发出信号后,小队的人很快在歌剧院侧门集合,安德烈看了艾西礼一眼,大手一挥,立刻有人把地上的人抬起来。
整个过程中他们没有任何交流,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从阿斯塔撤离。
城外偏僻处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艾西礼看着他们从车里取出一台担架,担架明显是特制的,从头到尾绑满了拘束带,带子里镶嵌着钢铁。
安德烈亲自动手,把伤患放在担架上,将拘束带一一扣死,而后从车厢里拿出一只针剂。
艾西礼认得那包装,是麻醉药,通常这样一支是三个人的用量。
安德烈将针头扎进伤患的颈动脉,把所有药液全部打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安德烈把用过的针头收起来,看向艾西礼;“你跟我们上车。”
艾西礼:“去什么地方?”
“他需要抢救。”安德烈示意担架上的人,“最近的医生要开车一天才能到。”
“我记得阿斯塔附近有帝国的驻扎部队。”艾西礼报出一个部队编号,“那里会有医疗营,半天就能到。”
“你们这种普通的大夫不管用。”安德烈冷冷地说,“跟我们走,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不要多问。”
艾西礼跟着上车,对方人数太多,他的枪丢了,肉搏没有胜算。
同时艾西礼也很想知道,担架上捆着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越野车开了一整天,期间穿过两个临时战区,安德烈拿着军部颁发的通行证,这种证件权限很高,帝国方面的部队不仅直接放行,而且提供了他们要求的所有补给。
待夜幕再次降临,越野车终于抵达目的地。
安德烈对艾西礼说,“你在车上等着。”
他关门下车,没过多久,一队人从远处跑来,都穿着医生的白大褂,他们把后车厢里的伤患抬下来,而后匆匆送进远处的帐篷。
艾西礼听到有人低声交谈,好像是在议论伤患的情况,但是声音太低,他在阿斯塔受到爆炸冲击,耳朵还没有缓过来,实在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又不知过了多久,车门被再次打开,一个穿着制服的人看着艾西礼,面无表情地说:“艾西礼军医官是么?一路辛苦了。”
安德烈就站在旁边,那人转头对安德烈说:“可以了,艾西礼军医官之后的行程由我们负责。”
而后他对艾西礼说,“请跟我来。”
对方把艾西礼带进一个帐篷,看起来是宿舍,桌子上放着医疗箱,“这次任务情况紧急,您提供了非常有效的支援,我们对此表示感谢。”
说完他示意桌子上的物资,“这里有食物、药品和水,您自己就是医生,我就不叫其他人来给您看伤了,三天后您的原属部队会来这里交接,您跟着回去就行。”
“三天内,请不要随意走动,我就在旁边的帐篷,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对方说,“还有一点,我想安德烈应该说过……”
艾西礼简洁地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还是没有表情的样子,点头道:“感谢您的配合。”
安德烈看着军医官从帐篷里走出来,皱眉问:“你没动手?”
军医官:“动什么手?”
“那小子啊!”安德烈道,接着又压低声音:“这小子医术了得,又和伤患接触过,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你有时候真是蠢得令我震惊。”军医官冷笑,“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安德烈:“他不就是个军医吗?临时从北边调过来的……”
军医官打断了他,“就在今天,我们收到了机动局的调派令。”
“机动局?他们不是不掺和前线的事吗?”安德烈一愣,“什么级别的调派令?”
“最高级别。”军医官道,“点名要我们把人平安送回去。”
这下连安德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诧异道:“可前几天我看这小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可是机动局的人。”军医官冷笑,“机动局里都是什么样的疯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别说扮演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军医,就算是扮演你的未婚妻,你也未必能看出任何破绽。”
“我可没有未婚妻。”安德烈嗤笑,“话说这是你们遗漏的第几个家伙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们简直像是在帮马戏团逮猴子,不过这年头这么凶猛的猴子可不多见……”
“不要多问。”军医官寒声道,“你应该知道好奇的下场。”
“得。”安德烈耸耸肩,“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任务已经完成,我要走了。”
“不送。”军医官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帐篷里,艾西礼把桌子上所有的物资全部检查了一遍。
令他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任何东西被动过手脚。
事情发展到此时,诡异程度已经到了极限,艾西礼不是傻子,从越野车走到帐篷,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只差最后一点证实。
艾西礼给自己进行了简单的治疗,他的伤不算很重,除了轻微的骨折,剩下的都是外伤。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睡觉之前艾西礼把一把手术刀放在袖子里,靠在墙角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艾西礼听到外边有轻微的喧哗,很快就消失了,接着他的帐篷帘子被掀开一角,是昨晚的那个军医官。
对方在艾西礼的帐篷里看了一圈,确定他还在睡觉,放下帘子后离开。
随着对方的脚步声走远,艾西礼再次睁开眼睛。
他躺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侧耳聆听外边的动静。
几个小时候后艾西礼大致摸清了帐篷周围的巡视情况,他需要确定一些东西,不需要走很远,监视他的那个军医官大概每十五分钟出来一次,再远的地方还有少许巡查人员,林林总总算下来,如果他想离开帐篷,到被人发现之前,最多有三分钟的时间。
艾西礼轻手轻脚地换上鞋,重新盖上被子,做出睡觉的假象,闭眼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十五分钟后,军医官再次来到他的帐篷,查看他的状况后离开。
艾西礼听着对方的脚步声,确定这人进了帐篷,又在心里默数了一百秒。
而后他翻身下床,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他只有三分钟,艾西礼不敢走太远,空气中弥漫着早上特有的雾气。
营地中人不多,甚至有种诡异的静,艾西礼注意到这里应该是一处后勤营地,他看到了很多后勤特有的物资供应箱,还有很多铺着电镀膜的帐篷,这种帐篷是医疗营特有的帐篷,隔音效果好,方便做手术。
唯一不太对劲的是,这里的医疗帐篷似乎有点太多了。艾西礼的原属部队营地里也有医疗帐篷,但铺着电镀膜的帐篷只有一个,就是二号帐篷,专门用来做紧急手术。
但是此处营地几乎每一个帐篷都被电镀膜包裹着,门口挂着厚重的遮挡帘,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艾西礼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他找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医疗帐篷,拐到其中一角蹲下,把手伸进布料里摸索着。
他在找一个铜制的编号牌。帝国的每一支部队都有下属的医疗营,医疗营和部队的编号是一致的,这种编号会刻在一个铜牌上,然后缝在医疗帐篷底部的一个角落。
艾西礼目前自己住的帐篷,以及军医官的帐篷还有周围的帐篷都是普通的后勤帐篷,后勤帐篷是所有部队通用,只有医疗帐篷上会有部队编号。
艾西礼需要知道这个部队的编号。
他在帐篷底部摸索片刻,终于碰到了一个微凉的金属物。
是铜牌。
他的手快速在牌子上摸了一遍,微微一顿。
接着艾西礼弓着腰站起身,环视四周,确定自己没有被发现。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回到帐篷后,艾西礼脱掉鞋,重新钻回被子,闭眼调整呼吸。
很快,帐篷帘再次被掀开,而后又重新合拢。
帐篷里的光线再次变暗,艾西礼在黑暗中睁开双眼。
他在心里默念着刚刚摸到的那个编号。
那个编号对他来说很陌生,艾西礼进入军队前把帝国的整个军队构成全部过了一遍,他记下了所有的部队编号,甚至包括一部分特殊部队。但是没有。
没有任何编号和他刚刚摸到的编号是一致的。
换言之,这是一个他不知道的部队。
是了。艾西礼在心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整个帝国军队中,确实存在一个他不知道的部队,或者说,这个部队的编号诞生自他加入军队之后。
在莱赫的暴雨季中诞生的,一个月内席卷战场的叵测存在。
帝国的新型部队。
艾西礼又在营地中带了两天,两天中他思索了许多事,比如他在阿斯塔市遇到的那个“伤患”,这人无异是新型部队的一员,对方那超出常理的身手给艾西礼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阿斯塔当夜他受到爆炸冲击,神智不是很清醒,对很多事记忆不清,因此艾西礼无法轻易判断对方的身手到底有多强。
有一种可能是,这人的身手甚至超过了夏德里安。
纳尔齐斯不止一次说过,夏德里安是机动局最优秀的精英,他的存在对军部而言是百年一遇,很难、或者说不可能再找到这样的人才了。
但是现在这个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就在阿斯塔市。
就在新型部队之中。
艾西礼难以自制地产生了一个猜测——会不会在新型部队中,每一个士兵都是与此类似的存在?
高强度的自愈能力、超出常人数倍的攻击性、还有不死不休的疯狂。
简直是专门为战争打造的绞杀机器。
如此一来,帝国频频取得胜利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这样一支部队,配合合理的火力支援,在一个月内席卷莱赫,并非不可能。
但最关键的问题是——
这样的战士,到底是怎么“打造”出来的?
思索中,艾西礼毫不犹豫地用了“打造”这个词,这种人不可能通过长期训练培养,更像是经过了某种改造。
这种改造并不完全,留有某种后遗症,很可能会对心智造成损害,所以阿斯塔的“伤患”才会显得非常危险,需要驱动安德烈这样的暴徒来抓捕。
同时这种改造价格不菲,所以每一个战士都很珍贵,需要军医随行,及时对意外情况作出处理。
艾西礼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全貌——应该是新型部队中的某个战士,因为改造的后遗症,与大部队失散,不知怎么的跑到了阿斯塔市。阿斯塔市尚未被帝国占领,新型部队作为帝国的秘密武器,决不能让这样珍贵的样本流落在敌人手中,因此帝国出动了安德烈的小队前往“救援”,同时担心半路人死了,又调派了一名军医随行。
至于为什么从其他部队中抽调军医,而不从新型部队隶属的医疗营中直接调人,艾西礼猜测大概是因为人手不够。
新型部队对战士的改造,其中一定涉及某种极其先进的技术,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医生也是一样。
思考到这里,艾西礼只剩下了一个疑问。
在原属部队时,将军对他说过:我收到救援令时,里面似乎有一种暗示,不希望你前往阿斯塔。
为什么会有人不希望他前往阿斯塔?
是不希望他发现新型部队的真相吗?
谁会不希望他发现这其中的真相?
艾西礼尚且不能判断新型部队的存在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战争能够因此结束,似乎也是一件好事。
第三天夜晚,艾西礼离开营地前的最后一夜。
凌晨两点,他的帐篷帘子突然被掀开。
“艾西礼军医官。”来找他的人戴着口罩,艾西礼闻到了一股非常明显的消毒水的味道,“有一台手术需要你的协助。”
艾西礼起身的动作一顿。
“我们原先的大夫受了伤,目前行动有困难,我听安德烈说起过,你的医术似乎十分出色。”来人道,“我查了你的档案,你在原属部队也是非常优秀的医生,这种手术对你来说应该难度不大。”
艾西礼:“什么样的手术?”
“情况紧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来人掏出一份文件,“请在上面签字。”
艾西礼接过文件,瞳孔微微收缩。
文件上是一份自愿调令,宣称他自愿从原属部队调入新型部队所属医疗营,最后一页是一份声明,上面写着如果他在医疗营中发生任何不测,都属于殉职范畴,家属可获得阵亡抚恤。
来人递给他一支笔,艾西礼没动。
紧接着,一把枪抵上了他的太阳穴。
现在反抗没有胜算。艾西礼思索片刻,接过笔签字,而后在家属联络栏填上了夏德里安的名字,住址则是他们在慕德兰城郊的家。
“感谢配合。”来人将枪和文件收起来,“请跟我来。”
对方带他进入一顶医疗帐篷,厚厚的门帘一掀开,艾西礼顿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地板来不及拖,上面残留着一滩大血,那显然不是一个人的血。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被拘束带固定着。
“我们费了好的的功夫才将他麻醉。”对方扔给他口罩和手套,“消毒服在左边那个门里,动作要快,他们消化麻醉的能力很强,我们的时间不多。”
“这次我主刀,你在旁边协助。”对方拿起柳叶刀,在灯下看了看,“不要多问,具体情况以后你会知道。”
手术时间不长,对方显然医术高明,并且知道士兵的自愈能力很强,所以下刀的方式和术后缝合都相当粗暴。一切结束后他将手套扔到地上,对艾西礼说:“行了,之后会有人来接收,现在先离开这里。”
他们走出帐篷,对方从门帘上方拉下一道铁门,而后上锁。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对方递给艾西礼一根烟,道:“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艾西礼言简意赅,“我还住在原来的宿舍吗?”
对方惊讶地一抬眉,接着点点头,“很好,你这样的人才能在这里活得久,我希望短时间之内不要再换同事了。”
接着他给艾西礼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是生活区,空房间随便住,有伤员的时候宿舍里会响铃,到医疗帐篷报道就行,如果铃声是一长一短,就证明有紧急情况,这种时候我建议你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他最后说,“不要试着离开营地,哨岗配了最好的狙击手二十四小时站岗,他们的枪最远的射程有两公里。”
艾西礼:“是为了保护营地吗?”
“恰恰相反。”对方皮笑肉不笑道,“他们是为了防止一切未经允许的人员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都大同小异,如果不算偶尔发生的紧急手术,几乎和艾西礼在原属部队的日子一样。他注意到一部分被改造过的士兵神智还是清醒的,除了非凡的战斗能力,基本和常人一样,就诊的时候也很有礼貌,甚至会行礼道谢。
但是紧急送来进行手术的病人就不行了,这类人往往伤得比较重,艾西礼推测在重伤时大概会引起发狂反应,像一种并发症。
最严重的一个案例,最后他们不得不切掉了伤患的脑前额叶。
通过常规的病人接触和紧急手术,艾西礼想办法积攒了一些血液样本和化验所需的医疗器械,他尝试着化验分析,想知道帝国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实现了战士改造,却没有任何发现。
直到那台需要切除脑前额叶的手术——术前军医官们进行了一次会诊,会诊中那个曾经拿枪指着艾西礼的家伙说:“帝国方面的意思是,每一个战士的生命都非常宝贵,如果还有办法,尽量不要切除脑前额叶,那会使他们丧失珍贵的战斗力。”
众人讨论过后,都觉得没有别的办法了,最后有一个人说:“要不然……再尝试一次注射?”
“风险太大了。”有人反对,“能够抗住注射的士兵都是万里挑一出来的,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肯定会出人命。”
话事人沉思片刻,道:“可以一试。”
他耸耸肩,“反正切除脑前额叶之后人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赌一把?死在手术台上还能获得阵亡抚恤呢。”
艾西礼从头到尾没有发言,那次注射不成功,最后重伤的士兵还是被切除了脑前额叶,之后被送走,再无音讯。
艾西礼是那场手术的助手,手术结束之后,他想办法搞到了废弃的药瓶。
会诊中提到的“注射”所用的药剂瓶。
艾西礼把药瓶带回宿舍,用他积攒的一些医疗器械进行化验,两个小时后,他得到了化验结果。
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房间中有铃声响起,一长一短,尖锐地持续着。
艾西礼把药瓶销毁,走出门外。
医疗帐篷中有一台手术亟待进行,他是主刀医生,伤患需要切掉一整个肾脏,不过没关系,以新型士兵的体质,失去肾脏后至少还能存活半年。
足够到这场战争结束。
手术结束后艾西礼听到门外传来喇叭的宣传声,又是一场胜利,战场上捷报频传,估计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了。
战争真的要结束了。
艾西礼走出门外,他来不及摘掉手套,在胜利的号角声和灿烂的阳光里,慢慢弯下腰去。
接着撕心裂肺地吐了起来。
“呦呵,终于吐了?”有人在他身边抽烟,“之前一直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你心理素质很强呢。”
对方又道:“不过撑了这么久才吐的,你是第一个。”
艾西礼嗓音嘶哑:“滚。”
“你还会说脏话呢?”对方特稀奇地看着他,“脏话是留着骂战的时候用的,现在仗都打赢了,你说脏话可就是不文明了。”
艾西礼吐得昏天黑地,一时间没听清这人说了什么,片刻后方道:“……你说什么?”
“我说,仗打赢了。”对方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看你刚做完手术,肯定没听见喇叭里的消息——我军刚刚攻破了伯德赛的防御,彻底占领莱赫首都,那个叫格兰斯还是什么的家伙,直接被烧死在王宫里了……”
艾西礼直起腰,用一种很难形容的表情盯着对方。
来人不禁退了两步。
艾西礼慢慢开口:“……怎么赢的?”
来人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哦,你说伯德赛?和阿斯塔那时候差不多,你不就是从阿斯塔过来的吗?那天晚上的大火你应该经历了吧?我一开始还奇怪帝国为什么留着阿斯塔不占领,后来才明白,那边是旧谕信徒的一个大本营,用天降大火这种‘神罚’的方式攻破城市,才是真正的攻心为上,据说整座城都不攻自破了,之后好多还在抵抗的城市直接爆发了内乱……”
艾西礼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伯德赛是怎么陷落的。”
“不是说了吗,和阿斯塔那时候差不多。”来人道,“不过负责总攻的是新型部队,现在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了,新型士兵一旦发狂起来就会很难控制,估计接下来几天我们这里有的忙了。”
艾西礼:“伤亡很大吗?”
“还行。”来人说,“反正肯定比莱赫的损失小得多。”
艾西礼:“什么意思?”
“广播里没说,我是从前线下来的士兵那里听说的。”来人道。
“据说伯德赛被屠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