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伤在腿上,你真的要看……
一直和他闹到半夜三更,群玉累得浑身乏力,双臂一松瘫倒下去,一沾上枕头眼皮就在打架。
即便是她莹白的肚皮上隔着火烫的大手,两只银鱼似的脚丫被掐的通红。
他抱着群玉用湿帕擦净后,因为孟澜孟四而生出的怒意总算是消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晦暗不明,就连声音都带着餍足过后的哑意。
"玉儿今天好乖,明天奖励你马奇大马。"
已经睡去的群玉自是不曾听见,但是他那双不老实的手还在动作,群玉被热得难受,从喉咙中溢出声响,“唔、唔嗯……”
谢望当然知道她是无意识的闷哼,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荡,又倒了杯温水过来喂她。
喝过好几杯后,群玉檀口微张,唇瓣上沾着湿濡水光,眼睛却还是紧紧闭上,没有醒来。
看来今日当真是身心俱疲,彻底累到她了,谢望将人抱在怀里,很是细致的替她擦汗。
一连用了好几个帕子,最后帕子不大够用,将她原先丢在床尾的诃子小衣拿来,认认真真的擦干净洇湿的布料,这才拥着人心满意足的睡去。
群玉醒来的时候,是先被石各醒的,她还困着不想睁眼,可身边源源不断的热意向她涌来,灼得她难受得到处乱扭,她眯着眼到处去摸。
可是所到之处无不是硬邦邦的,哪还是绵软好睡的床铺。
热物充盈的触感在脑海中浮想联翩,那点残余的慾念像一支利箭一样刺向她,她猛地一怔,晃着屁股就要翻身下去。
彻底清醒过来的群玉这才知道,她居然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难怪这张床睡得不大舒服。
趁着谢望还没醒,群玉做贼心虚的想要起身离开,谁知她才刚伸手去扶床柱,腰上一紧被人轻而易举地扯了回去。
谢望漫不经心地开口,视线围着她胸口打转,“醒了?”
随着他的视线,慌乱之中群玉也低头去看。
她她她没穿诃子小衣,空荡荡的中衣下,有些激凸。
群玉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彻底没脸见人了,她又想钻进被褥中,将自己藏起来。
谁知谢望将人捞入怀中,像是咬耳朵似的轻笑道:“害羞什么,你身上我哪处没看过。”
大清早的被他这句话闹了个脸红,群玉小声狡辩,“那……那是之前,不一样。”
谢望被她一派天真的模样逗笑了,“可是昨晚,你让我不要……”
话没说完,他的嘴就被群玉用手捂住了。
群玉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不许说了,现在是白天!”
她怕是不知道自己每回生气的小模样,总是透着股小姑娘家的娇嗔可爱,谢望喉头一滚,眼中平添几抹慾色。
“傻姑娘,我教你用嘴来堵。”
说完这句话,他就去捉群玉的唇,如同煽风点火似的吻她。
群玉又推又咬,想让他退出去,可谢望蛮狠劲上来,她是犟不过他的。
还未洗漱呢,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她一边愤恨地想着,一边手上动作不停,学着他让自己不好受那样去掐他。
软乎乎的手指摸过来的时候,谢望黝黑的瞳仁渐渐紧缩,抓住她的手反剪在身后,“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到底做了亏心事,群玉别过脸不看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但他顶多算是个纸老虎,也就嘴上凶两句。
不过嘴上还是要说两句软和话哄一哄的,群玉又抬眼看他,漆亮的眼满满盈着他,“哥哥我错了。”
谢望知道她什么德性,又爱招惹他又怕他动真格,活脱脱像只狡黠的狐狸似的。
顺着她递的台阶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怎么也得给她些苦头,“是吗?那玉儿说说,错在哪了?”
突如其来的力道捻得她生疼,群玉身子娇嫩,何况又是……哪里经得起他这样又揉又掐的。
她咬着唇,没忍住发出一声低吟,谢望没再犹豫,俯身叼住他的唇,湿热绵软,亲得她飘飘欲仙。
俩人在床榻上足足厮混了半个时辰,听见门外的踱步声,群玉从慾海中挣扎起身,丝毫不管他的死活。
谢望的声音嘶哑,有几分含糊不清,“玉儿,你当真不帮?”
仗着有外人在的群玉有恃无恐,非但不帮,还故意踩了两下,就蹦蹦跳跳的跑下床,抱着自己的衣裙跑去外间,冲着门外大喊,“春禾,快来帮我更衣。”
她知道谢望要脸,绝不会在人前露出这样难堪的破绽。
只是群玉好像忘了,昨夜自己答应过谢望什么。
*
还是今早去用饭时,原本应当在崔家庄子上的孟五娘突然出现,说是得知孟家人也都来了,晌午的时候表姐会带着妹妹过来拜会。
按说两家既为姻亲,关系本就亲近,崔妙常又是嫡亲表妹,此举并无不妥。
只是她那个心思歹毒,上回害得表妹落水的妹妹崔六娘也要来,孟澜就有些不高兴了。
他冷着张脸,面无表情的问道:“五娘既是去崔家做客,哪有急急忙忙将人请过来的道理,不怕怠慢了表妹,旁人说我们招待不周吗?”
二哥不高兴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他原来有意支开自己,就是想和表妹一起好好游玩一番。
可这不是事与愿违嘛,谁知道二婶突然让四郎七娘也一道过来了,甚至连谢郎君这位义兄也在,那表姐本就属意于义兄,她自然是要帮着撮合一二。
孟五娘的心思并不难猜,最起码群玉在得知崔妙常要来时,就猜到了她的用意。
说实话,一时间她有些心情复杂,她对谢望的心思自己都说不清楚。
当初在玉佛寺里她愿意帮他,不仅是因为想要补偿他,更是掺杂了别的私心的。
所以在孟家再次遇见他,群玉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尽管心中不想承认,可她的确害了了净破戒失身,他明明年少成名,佛法精深,听妙觉妙慧说过,无论是同辈师兄弟中与他辩经,还是向百姓们讲俗讲,了净无论做什么都是做到最好。
这几年她虽然并未回京,但是玉佛寺的消息多多少少知道一二,待他如亲生父亲一般的明悟死了,听说死相可怖,不知生前遭受过怎样非人的虐待。
那位明悟法师对于霍家,对于群玉来说,的确算不上是一位好人。
可他收留了净,将他一手抚养长大,想来也是师徒情深。
这些陈年旧事群玉不曾问过他,可她隐隐约约猜到当年是因为明悟身死,他才离开玉佛寺,没多久就变成孟家义子,又进了武德司与舅父相认。
从前敬仰夸赞了净的声音不绝于耳,如今辱骂痛恨谢望的人更是犹如过江之鲫。
因着这份愧疚,这点怜惜,群玉总是很难对他狠下心。
即便知道他如今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只是在报复自己,也依旧有些舍不得推开。
谢望得知崔家几位要去莲庄时,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邀请二皇子一并同去。
刚好他也想知道,群玉和二皇子之间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得知孟澜携着弟妹在南禺山消暑,二皇子便猜测这其中定有群玉这个表姑娘,只可惜他既是外男,又身份贵重,众人明摆着就不清楚他和群玉是认得的,一时之间他也寻不到什么借口前去。
谁知谢望居然会向他伸出橄榄枝,于是二皇子也不管崔家几位兄弟,似乎有些不大好去,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最后跟着谢望回到莲庄的,也就二皇子和崔七郎。
因着自己同胞姐姐崔六娘也跟着去了,崔七郎便厚着脸皮,无视兄长们的眼神示意,也要跟着去玩。
等谢望带着人回到莲庄时,女眷们已经去了水榭,群玉倚在美人靠上,怔然发呆。
绿荫斑斓覆盖满园,荷风阵阵送来清爽,粉荷成片,甚清甚雅。
景倒是美的,只是人太多,实在是有些聒噪。
孟澜见她极目远眺,也不说话,有些不忍上前打扰,只好停步在侧,默默看她。
从前只看见表姑娘清丽俏皮,鲜少会有这般愁绪攒眉的时候,孟澜环顾四周,看见五娘挽着崔四娘的手,亲亲热热的在说话,崔六娘也和七娘不知在聊什么。
唯独表妹孤零零的一个人,定是觉得受到了冷落。
这般想着,孟澜在他身旁坐下来,大手碰到她冰凉的指尖,不由得问道:“是不是这里风大,表妹手上怎么这般冷?”
冷不丁被他一碰,群玉吓得将手一缩,她的反应委实有些大,孟澜眸色一沉,就见表妹柔声解释,“二表哥说什么,我方才看得太出神,都没听清你说的话。”
“没什么,我就是担心表妹吹多了风,到时候又会头疼。”
孟澜记挂着表妹的身子不大好,此时不由得庆幸他戴了件披风,正是为表妹准备的。
群玉见他靠近些为自己系披风,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多谢二表哥好意,只是我并不冷的。”
“听话,系上吧,等会我们要去游湖,船上风大,表妹身子娇弱,可不好再病。”
孟澜温柔诱哄,却又带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来,群玉点头应允,正想自己系好时,却听他又道:“表妹莫不是这点小事,都不愿意让我效劳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群玉哪好意思拒绝,她抿了抿唇,露出个得体的笑来,“怎会?只是想着怎好意思让二表哥动手罢了。”
孟澜没再接话,神色认真地为她系着同心结。
离得太近,群玉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乌木香,实在是有些浓郁。
她自顾自地低头,哪里发现谢望带着人已经来到了这处水榭。
众目睽睽之下,孟澜低着头在她胸前动作,她就那样站着任他攫取。
简直就是毫无礼义廉耻!
谢望心中怒火飙升,眼中恨意愈发浓重,恨不得将这对狗男女立刻丢进池里喂鱼。
还是崔七郎瞧见姐姐,连忙扬声高呼,“阿姐,谢大哥带我们一道过来了。”
女眷们听到声音,瞧见来人当中竟有二皇子,不由得起身向他行礼。
听见谢望的名字,群玉想要转头去瞧,可二表哥手上动作不停,像是还没系好。
方才她们动静很小,所以女眷们没有瞧见,可这会突然来了客人,她和二表哥这般,委实不像样。
群玉慌了神,连声音都带着一丝恳求,“二表哥,好、好了没?”
孟澜自是听出表妹的害羞,将那个同心结摆正,这才松了手,笑道:“走吧表妹,我带你去见人。”
群玉不想去见人,她害怕谢望瞧见了,又要误会,与他解释好费劲的。
可没有办法,群玉还是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直到孟澜何人见过礼,向她一一介绍,“表妹,这位是二皇子,这位是崔家七表弟。”
听到“二皇子”,群玉猛然抬头,他怎么也来了?
谢望将她不大自然的动作尽收眼底,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迫人,群玉又去掐手,手指被扣得都是印子。
“见过二皇子,六表弟。”群玉端着仪态,毕恭毕敬地向人行礼。
紧接着就听到二皇子轻笑出声,“好生标致的表妹,不知是哪家娘子。”
孟澜一时警铃大作,又怕是自己多想,或许二皇子只是随口夸赞一句呢。
平日里他与姑母所出的四皇子更为亲近,连带着和二皇子交情并不深。
可他依稀记得,二皇子似乎对女色并不感兴趣,不应该对初次见面的表姑娘说这种话才是啊。
孟澜又与他解释了几句,群玉虽然低着头,却也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这会人多,她都不敢抬头看他,只怕依着谢望的气性,就快要克制不住了。
等孟澜将人引进去后,群玉故意走慢些,落在二皇子和二表哥身后,拿眼偷觑谢望,朝他做了个口型,别恼。
她不知道谢望有没有看懂,又怕自己动作太大,让那位对谢望有意的崔妙常看到了,便加快了步子,没再磨蹭了。
贵客登门后,秦管事连忙吩咐人在水榭摆席面。
原本应当男女分桌的,可二皇子甫一落座,恰好就坐在了群玉对面,众人也就随意落座了。
孟澜既是主家自然作陪,又拉着群玉一道坐下,她右手边就空了一个位置。
眼见着孟四郎腆着脸要坐,谢望一把踩上他的脚,声音冷得出奇,“四郎,按照昨日的规矩入座。”
这位爷发了话,孟四郎哪里还敢不应,可他心里却是知道,谢望是为着什么。
原本崔妙常还觉得奇怪,怎么那位表姑娘,身边坐着不是孟二郎就是谢郎君。
听他这样说也就茅塞顿开不再纠结了,挨着孟五娘姐妹俩一起坐下了。
打从入座起,群玉心中就胆战心惊的,生怕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谢望要对她动手动脚。
今日可不像是昨夜,她实在是害怕被人瞧见。
她心中愈发害怕,紧张的喝了好几盏荷叶茶,生怕被人发现端倪。
秦管事备的这桌席面有不少清淡可口的鲜蔬以及鱼虾,可群玉却没什么心思用,反倒是自顾自地剥着面前那只莲蓬,白玉似的莲米,甜滋滋的沁人心脾。
不知不觉间她剥得有些多,但是她都没吃,反倒是放在碗里,很快堆成了一只小山。
孟澜余光瞥见后,还低声问了句,“表妹怎么光剥不吃?”
群玉小声回道:“我想一口气剥完再吃。”
孟澜点了点头,将自己面前那碟莲蓬放到她面前,不由得心想表妹当真是小孩子心性,实在是可爱。
这会子群玉哪还敢接他的东西,只是她不拿众人都在看她,只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温声说了句,“多谢二表哥。”
小娘子又羞又窘,连声音这样的软糯,孟淳望向她的视线愈发大胆,丝毫不顾及还有外人在。
崔七郎与他是同道中人,两道狭促的目光同样落在群玉身上,蓦地一对视,皆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也不知这样身段玲珑,相貌姣好的小娘子,玩弄起来是何等滋味?
孟四郎的目光格外的放肆,群玉垂着头既害怕又不安,担心他会有所动作。
谢望看她这般惧怕,不着痕迹地挪了下身子,将群玉挡得严严实实。
等孟四郎还想看时,冷不丁对上谢望警告的目光,触得他讪讪低头,不敢再看。
群玉虽然收了孟澜给的莲蓬,却并没有动作,只是装作剥累了,偷偷摸摸的拿了一俩颗莲米,低着头认真喝茶,小口小口的吃着。
而坐在他身旁的谢望,今日倒也是反常,一点动作都没有。
群玉心中不安,将她碗里的莲米拿帕子包好,假装塞进袖中,实际上全都赛给了谢望。
她用这种笨拙的法子哄他,谁知谢望在碰到她伸过来的手后,就牢牢抓住她不肯松手了。
他再不将帕子拿好,她辛辛苦苦剥得莲米就都要掉地上了。
群玉有些着急,干脆拿脚轻轻碰了他一下。
谢望倒也确实接下帕子松开了她的手,但是她那条腿却被人紧紧别住。
感受到他粗壮紧实的腿抵着她,群玉没办法只好悄悄抬高腿,去勾他的脚,试图让他放开。
直到谢望粗糙的指尖压揉着她的腿,湿热又隐隐发痒,她颤栗的绷紧了腰肢,坐立不安。
终于这场针对她一个人的凌迟,在众人用完饭后,不得不起身后收尾。
等日头没那么毒辣了,孟五娘看见湖中碧波万顷,粉荷成片,停着几只木船。
“这船是做什么用的?”
秦管事当她是要问责,虚汗直流,连忙请罪,“想必是前些时日下人捞水草,一时躲懒这才将船停在湖边。”
“那这船能载人吗?”孟澜并不怪罪,而是想着方才同表妹说的游湖。
秦管事见他们人多,想来还是大船要方便游玩些,不由地解释道:“这木船小,只能上两个人。郎君娘子们若是有兴致,还有一艘大船停在不远处。”
“不用,就要这个!”孟五娘心情很好,想着总算有法子将义兄和表姐凑在一块了。
至于大船嘛,哪有两个人泛舟湖上有意思。
原本孟五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崔妙常和谢望同乘一船也好说说话的,但是谢望坐在那里似乎并不想动。
他周身的冷冽气息,似乎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意思。
而群玉则是有些纠结,在斟酌着开口,想她能不能不去,她既不愿和孟澜一起,也不能陪谢望。
但是还不等孟澜向她发出邀请,崔六娘就说,“二表哥,七弟畏水不敢上,你能陪我一起嘛?”
孟澜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并不想答应,谁知孟四郎突然开口,将话头抛到群玉身上,“二哥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太没人情了些。你说是吧,表妹?”
他既然这样说,群玉自然不能说他无情,只好顺着他的话,“四表哥这是说的什么话,二表哥自然不是你说的这样。”
被他绕了进去后,群玉这番话无疑是将孟澜架住了,于是他只能答应崔六娘。
而谢望一直都是坐在一旁看书,散发的气场太过高冷,让崔妙常有些望而却步。
何况当着孟澜的面,她也不好意思主动邀请谢望,所以她还是和孟五娘同坐一船。
他们选来选去的,孟七娘嫌无聊,而且剩下的几个人选,她一个都不想同游。
孟五娘上了船后,手忙脚乱地划着桨,穿梭在阵阵荷风中,发出喟叹,“好凉快,表妹你也一起来吧。”
听到孟五娘的声音,群玉其实有些松动。
反正二表哥带着崔六娘已经走远了,她可以去了吧。
只是她现在如果要去,剩下四个人可以选,谢望、孟四郎,以及二皇子和崔七郎。
孟四郎对她势在必得,群玉自然不敢与他一起,他本就居心不良,若是和他同坐一船,岂不是更给了他机会。
至于二皇子是客,而且群玉知道他怕水,早在一开始就坐在一旁,和崔七郎一起下棋,并不参与这项活动。
所以群玉就只能去求谢望。
她走上前,声音温软,诚意十足的邀请他,“谢表哥可有兴致,泛舟而行,赏莲游湖。”
她问这话,其实自个心里也没有什么底气,生怕谢望会拒绝。
谢望也的确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就在旁人狐疑的目光在他二人中间打转时,谢望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了句,“求我。”
一时间群玉有些难为情,但是她的确很想去,就小声说了句,“求你。”
她咬着唇,一脸的为难,谢望见了觉得好笑,却到底是答应了她。
余下的孟四郎落了单,便让自己的通房莲芳陪他一起上了最后一艘船。
等小船划入接天莲叶中,孟五娘和崔妙常的小船停在湖边摘花,看见了群玉和谢望。
崔妙常心绪难平,便不着痕迹地向孟五娘打听起这位表姑娘的事。
而群玉和谢望的船一直在走,群玉有心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终船停在湖心片片绿叶中,谢望突然拽下一捧巨大的荷叶,将莲蓬拉至她面前,漠声开口,“你不是喜欢吃吗?自己摘。”
群玉没想到他都这样生气了,还想着她爱吃莲子,心下一暖,没有那么紧张不安了,在他身旁坐下,摘了许多莲蓬。
结果就在她摘得乐不可支时,有一条水蛇悄悄潜入船中。
因为是从莲杆上突然出现的,所以她吓了一大跳,将手中的莲叶一丢,谁知刺激到了它,猛地发动攻击,躲闪不及间,是谢望将她护在身下,又伸去打落。
谁知那条水蛇落在他腿上,猛地咬了他一口。
变故迭生之际,谢望掏出匕首扎住它的七寸,丢入了水中。
群玉她整个人都被吓坏了,连忙就要去拉他的衣裳检查,想问他怎么样了,伤在何处?
谢望低头看她,声音低沉,“伤在腿根,你真的要看?”
群玉一听是这等私密的地方,也顾不上脸红,泪眼婆娑地就要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用这种语气逗她,知不知道耽搁久了是会死人的!
谢望眼神晦暗不明,悠悠发问,“你确定要看?”
“你省些力气莫要说话,事关你的性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群玉突然一本正经的说这话,谢望心下无奈,“谁告诉你会死?”
“难道不是吗?在梧州被蝮蛇咬上一口,活不过半个时辰。”
一边说着群玉手上动作也没停,她脱得谢望只剩一件绫裤,看见那两个暗红的尖印,不说二话就低头拿嘴去吸。
谢望呼吸一窒,他将双手插入她的发间,爽得头皮都发麻。
被她娇嫩的唇这样亲着,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他难受的急需发泄,可她那双不知死活的手居然摁在他的腰上,似乎生怕他将人推开。
她哭得湿哒哒的脸颊蹭着他,吸一口吐一口的,甚至都没顾得上去检查,他的伤口究竟是不是毒血。
“够了。”谢望声音哑得不成样,他实在是受不了,怎么有人能傻到这个地步。
他将人拉开,不许她再吸,谁知群玉还不肯,气急败坏地冲他喊,“你别动,我在救你!”
突然被她这么一噎,谢望眼眸暗沉,低声笑问:“真想救我?”
群玉不满地又吸一口,正想抬头将那口血吐掉时,猝不及防间被人摁住了脑袋。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心中的炽热和渴求再也抑制不住,与她贴得紧紧的,柔声哄道,“继续,不要停。”
第22章 “你确定,在这里?”……
这种轻柔缓慢,仅仅游于表面的吻他不喜欢。
谢望摁着她的头,将她往里推,灼热气息彻底撞入她的口中,她被迫仰着头小口小口亲吻着。
他压着喘息声,顺势没入深处,想汲取更多的湿热温暖。
已经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群玉,不甘于就这样被他骗了,可就这样放过他,实在是太亏了。
于是她试探性地伸出一截粉舌舔了舔,他的确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回赠她更粗重好听的喘息。
直到群玉恶劣的用牙齿去咬他,甚至还不知死活地挑眉看他,嘲弄意味十足,他变得炽热焦躁,落在她身上的眸子黑地发亮。
呼吸声越来越重,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谢望试图将她推开,可群玉却是不肯,就在这时眼前就好像有一道白光闪过,在脑海中炸开了花。
群玉头脑发懵,没想到她做的乱全都报应在自己身上了。
毫无征兆的,她乱糟糟地抬眼,眸中映着水色,脸颊带着酡红,意识到自己方才和谢望做了什么后,群玉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掉。
谢望那张清致凌厉的脸仍在强撑,殊不知他昂着颈子涨得通红。
恼羞成怒之下,群玉一把将人推倒在船,狠狠去亲他,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他也沾染上几分狼狈。
谢望闷哼一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坐好,紧紧把人抱着哄,“对不住,你那样……我控制不住。”
等弄到他头发也乱了,脸上星星点点泛着湿濡痕迹,群玉心中痛快了,拿眼睇他,“还给你!都还给你!”
他鼻尖蹭在群玉脸上,低声呢喃,“好,都给我,你现在身上都是我的味道了。”
方才闻到她身上散着淡淡的乌木香,那是孟澜惯用的熏香,究竟是要靠得多近,才能沾染上香味。
谢望心中的愤怒再也按捺不住,凭着本能叫嚣,要狠狠惩罚她。
可现在得到纾解,最后一丝郁燥也都消失不见,只想抱着她一边亲一边啃。
群玉既气他居然敢拿性命同她玩笑,又恼他脏着脸来亲自己,扭着身子去躲,神色忿然,“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她眼尾还红着,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方才羞的,谢望去捏她的手,“若不这样,怎能知道你心中这般在意我的死活。”
“少自作多情了,要不是怕你是因救我而死,我才不会……”
话音未落,他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想说的话被他用唇堵住。
一直到被他亲的缺氧,眼角溢出眼泪,群玉才被人放开。
眼泪糊了他一脸,早就冲得干干净净的,谢望想要拿帕子去擦,却在瞧见她颈间系着同心结时动作一滞。
早在群玉从孟澜身边转过来时,谢望就瞧见她身上多了件披风,只是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低着头,不敢抬眼与他说话。
谢望也就不曾发觉这是系的同心结。
他拽着那道同心结,将人往身前一带,扯了下嘴角,冷笑问道:“你要和谁永结同心?”
群玉显然懵了,都不知道他为何由此发问,却还是被他这副表情吓得一怔,“怎、怎么了?”
殊不知在谢望看来,她这样明摆着就是心虚。
谢望那双眸中盛满讥讽,轻启薄唇,“就你这样的,他能满足吗?”
什么意思,她什么样?
这话说得好像她贪得无厌,毫无礼义廉耻似的。
群玉委屈地直哭,眼泪根本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哪有你这样的,便宜占尽,居然反过来羞辱我。”
谢望语气轻佻,见她哭得难过,愈发变本加厉,“也没有人与情郎坏事做尽,身上还带着未婚夫送的同心结。”
话音甫落,群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去瞧,原来孟澜在她脖子前动作那么久,居然是编了个同心结。
“你猜,等孟澜他们回去,发现你和我上了一艘船,他会怎么想?”
谢望见她神思游走,当着自己的面就敢去想旁人,忍不住又捻住手下软肉,又痒又痛难受得她皱眉。
可群玉顾不上这些,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依着谢望所说,她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确没有想过伤害谁,但好像现在事情要被她搞砸了。
群玉不知道孟澜会不会相信她错漏百出的解释,也不敢面对孟澜质问的眼神。又或许无须她开口,孟澜那么聪明早就猜到了。
群玉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捂着嘴小声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何其可悲,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必须拨乱反正,她不能再和谢望这样厮混下去了,否则丢的不光是她的脸面,更是让对她情真意切的孟澜受到莫须有的伤害。
谢望没想到他挑破后,群玉会是这番哭哭啼啼的反应。
他也不想哄,总觉得她是在为孟澜而伤心。
“够了,有什么好哭的。”他微微皱眉,语气不大耐烦。
群玉头昏脑涨的,正伤心呢,口不择言地喃喃道:“二表哥是不是猜到了?”
否则依着二表哥温吞的性格,又怎会故意给她系上同心结,只怕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谢望看到。
结果她非但没有领悟到这层意思,将人越推越远就算了,居然还和谢望一起犯下这么多错事。
她做出这幅心痛至极的样子给谁看,方才不是亲得挺起劲吗?
谢望心烦意乱,将他随手捏爆的莲子褪去莲衣,白嘟嘟的莲米被他一颗一颗塞入她嘴中,“与其关心他有没有猜到,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他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撬开唇瓣,异物的阻滞感通遍全身,群玉心下一凉,惊呼出声,“别……”
“由不得你。”谢望的呼吸也紧了几分,一重快过一重,唇中暧昧水声不断。
群玉流下两行屈辱的清泪,从没想过谢望会这样玩她。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搅得天翻地覆,思绪飘在云端,犹如踩在空中,稍有不慎就要落入慾海的万丈深渊。
群玉怕得瑟瑟发抖,身子彻底软成一滩湖,扯着他的发,双目失神,香汗直流,心中却是陡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谢望抬头看她,水红的唇温润湿濡,他擦了擦脸,乌黑发亮的眸子中笑意一闪而过,“难怪你喜欢吃莲米,果真很甜。”
*
船停靠岸,离他八丈远的群玉蔫蔫起身,她将脸藏在兜帽中,面色苍白,一双眼去寻人群中的孟澜。
和崔六娘不过是划了一圈就回来的崔六郎,看见表妹总算是回来了,连忙伸手想要去扶她的手臂,谁知表妹居然将手搭过来。
她指尖冰凉,一看就是方才吹了风冷着了,孟澜心疼的牵好她,两人手心的温度趋近相同。
谢望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带走,黑沉沉的眸中酝酿起风波。
已经察觉出一丝端倪的崔四娘脸色惨白,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谢望这样的人物,居然会倾心于小门小户出身的表姑娘。
二皇子是乐得谢望吃瘪的,早在群玉之前找他换些银钱时,他就得知在孟家与群玉不甚对付的就是谢望。
虽不知二人之间发生过何事,可二皇子就是莫名期待,能够亲眼看到这一幕。
要知道谢望自从进了武德司,手段狠毒,行事诡谲,多少人命丧他手,又有所少人处心积虑的想要他这条命。
按说与他有过节者,早就化作累累白骨,埋入黄土才是。
可群玉不仅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而且她似乎并不畏惧谢望。
光是这一点,就让二皇子感到惊奇,他的目光来回穿梭,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
群玉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孟澜道歉,“二表哥实在是对不住,我方才摘花时不小心弄湿了披风,不如折价卖给我?”
他借给自己的披风,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为了不让大家看出来,群玉只好泼了许多水,弄得湿漉漉的。
她的话实在是太过客气生疏,孟澜直接忽略,“既喜欢花,怎么摘了没有带回来?”
群玉真假参半的同他解释,内心煎熬不安,“方才摘花时有条水蛇,我、我太害怕了就都丢掉了。”
听她这般说,孟澜连忙拉过她,视线围着她扫了两圈,语气焦急,“那你有没有受伤?”
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孟澜的眼睛,“谢表哥发现的快,救了我。”
孟澜松了一口气,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你没事就好,回头我再亲自谢过兄长。”
听他这般说,群玉原本还想告诉说谢望受了伤,可瞧他面色如常,这番话说的也很是客套,一时半会就不知道要不要同他开口了。
反倒是孟澜随口问了句,“兄长应该没有受伤吧。”
群玉抿着唇,说了实话,“被咬了一口,他说并不严重。”
孟澜目光一顿,压着心中烦躁,冷声道了句,“好,我稍后就去看他。”
因为在船上遇到水蛇,所以她惊慌失措吓成这副模样,倒也是说得通的。
只是孟澜一方面既信不过他那位好兄长,另一方面又心生恼怒怎么每回表妹遇到事他比谁都积极。
又说带着通房莲芳的孟淳总算是最后上了岸,他们方才在连绵的荷叶从中行鱼水之欢。
只是莲芳的耳朵尖,隐隐约约听到了旁人的声音,又娇又软,一听就知道是在做那档子事。
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莲芳眼珠子一转,几乎就猜到了是谁。
原来是那位狐媚子似的表姑娘,和谢望这等贼人厮混在了一起。
她将这点心思透露给孟四郎,本意是想让他知道,那位表姑娘瞧着不像是面上那样的乖觉听话。
可孟四郎反倒是更加起了兴致,“你说她和姓谢的私通,可当真?”
莲芳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表姑娘的声音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孟四郎面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对她势在必得,“好啊好啊,虽说有人捷足先登,但也不打紧。”
“四郎,她这样不洁身自好,你还更……”
话未说完,就被孟四郎不耐烦的打断,甩了一巴掌,“你个蠢货,懂什么?那个狐媚子接二连三的骗我,我自然是要在床上玩死她。”
莲芳捂着生疼的巴掌,面上装得委屈巴巴,心中却是冷到了极致,谁玩谁还犹未可知呢,就他这个猪脑子。
这会孟四郎心中全然都是美人在怀,爽得他骨头都能酥了,早就将二老爷的话抛之脑后。
这样的祸水被谢望得了去,不过也没什么要紧的,说不定抓着这个把柄,她不敢不从。
至于他那榆木脑袋一样的二哥,此等美色自是无福消受,合该给他玩弄一番。
窗外业已黄昏,群玉换下湿濡难受的衣裙,还是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尽管她已经很克制的不去想了,可她那样吻他的情景在脑海中无孔不入,根本就让人静不下心。
那条亵裤已经脏得不能看了,群玉也不打算要。
可这等私密衣物哪里能随意丢掉,烧掉吧现在又还是湿的,思来想去她决定用剪刀全都剪掉。
正巧到了用饭的时辰,早在方才孟澜走时,群玉就说她没有什么胃口,就不去用晚饭了。
可这会却看见秦管事的女儿秀儿提着食盒过来,说是天气太热,厨房准备了清热祛暑的绿豆汤。
原本孟二郎是想亲自送过来的,只是孟四郎把眼一吊,说出的话尽是轻浮做派,“二哥这会去,啧,趁着黑灯瞎火的,正好偷香窃玉。”
这还是在用饭,两个妹妹都在,他就敢这样不着调说这些话败坏表姑娘名声。
孟澜冷了脸,扬声斥责,“你胡说什么!我看你还未吃酒就已经醉来。”
目的达到,孟四郎讪讪低头,口是心非的说了句,“弟弟一时失言,二哥莫怪。”
孟澜没再理他,却也打消了亲自去送的念头。
又想着天色昏暗,想来表妹院子里点了灯,他去着实不大方便,恐怕授之以柄。
恰好这时秀儿及时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是管事的女儿,一直伺候着众人用饭,她去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秀儿硬着头皮提着食盒来给表姑娘送吃食。
孟四郎唇边溢出一抹笑容,眼中饱含深意。
秀儿她是知道孟四郎的意思,方才他让莲姨娘塞给她一包药。
故而她心中打了退堂鼓,有些不想送,可又想到莲姨娘说,“事情办得妥帖,就能带你回孟家伺候四郎,日后抬做姨娘,也算是有了好姻缘。”
莲芳见她犹豫,乘胜追击似的说,“妹妹生得这样好颜色,若是只能配个同样出身的奴仆,委实可惜。”
这番话实打实的说到了秀儿心上,原本她爹之所以让她露脸,就是为了能有个好造化,无论被哪个郎君瞧上带回去也好。
谁知她暗地里观察这么久,也就只有孟四郎为人风流,其余两位郎君看都不看她一眼。
眼下孟四郎抛出来橄榄枝,为了出人头地,她定然是要好好接住的。
可真到了表姑娘这里,秀儿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抽回神思,将食盒放下后就急匆匆走了。
群玉也没多想,她一贯爱吃甜的,这绿豆汤刚好出沙,甚至因为煮好后一直冰着,这会喝起来极为解渴。
她就着糕点用了好几块,几乎是将那碗绿豆汤尽数饮尽。
只是也不知是天气太过闷热,还是今日穿的衣裳有些多,群玉觉得有些头晕脑胀的,干脆放下吃食,准备出门去吹吹风。
天色不早,春禾不放心她,自然是提着灯跟着她一起逛园子。
主仆二人沿着光亮走到水榭边,今夜有月,将影子拖得长长的。
她有些走不动了,也不知是不是下午腿岔着酸乏的厉害,这会身上泄了力。
突然听到肚子“咕嘟”两声,春禾这才笑道:“娘子哪里是累了,分明是一日都不曾用些饭食,这会肚子饿了。”
群玉点点头,想着应当就是她说得这样,“那你去厨房给我找些吃的,我想吃口热乎的。”
只是春禾前脚刚走,她发觉身子不仅是酸乏无力了,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她并起腿咬住唇,心中升起阵阵恐慌。
她已经不是未知人事的小娘子了,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阒寂黑夜,只能听到聒噪蝉鸣和草木中窸窸窣窣的声音,群玉愈发不安,她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身子软得厉害她,艰难的扶着柱子站起来。
早在秀儿从她的院子离开后,孟四郎就一直蹲在墙根,听着里头的动静。
他原本是想破门而入,管他三七二十一,谢望那家伙又不在,不会有人发觉他们在做什么。
没成想她居然主动走了出来,这样的意外之喜,孟四郎暗暗跟着,就等着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谁知她全然不设防,连婢女都走了,此时不对她下手,那么更待何时。
群玉听到脚步声,抱着希望试探性的问了句,“春禾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快扶我一把。”
那人伸出手来想要扶她的腰,群玉刻意伸手搭在他胳膊上,借着薄薄月光去认人。
夜晚的光线晦暗不明,他恰好站在暗处,根本就看不清对方是谁,群玉余光暗瞥只能瞧出他的身形不是春禾,依稀看得出是个男子。
“是……是二表哥吗?”群玉迟疑着发问,孟四郎也就装着是他,学着他说话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是刻意压着嗓音的,群玉猜到了对方不是二表哥,可为了稳住他,也就装作信了。
“好热啊,还有蚊子咬人,算了算了还是回去吧。”群玉嗓音轻快,还想要和他拖延时间。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表妹急什么?”
此话一出,群玉心中警铃大作,果真是孟四郎,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群玉不敢激怒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脱身之法。
春禾应该快回来了,她坚持住一定能等到的。
“四表哥请自重,你不怕二表哥知道吗?”
群玉知道拿孟澜威慑他或许没什么用,可这会只能和他闹出些动静来,喊的声音越大越好。
孟四郎俯身要亲她,群玉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道,却是勾起了他的火气。
“嚷嚷什么,你当爷不知道呢,早就被谢望玩了的东西。”他摸着群玉的下巴,捻了捻她娇嫩红唇,那双做乱的手被她狠狠咬住。
此话一出,群玉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
只是眼下不是顾及这件事的时候,群玉死死咬住他的手,恨不得咬出血来。
孟四郎挣脱不开,干脆踢了她一脚,“贱蹄子,左右是给人玩的,给他玩不给我玩,没有这样的道理。”
群玉被他这么一踢,身形不稳摔在美人靠上。
趁他不备,孟四郎猛地将人把人打横抱住,准备将她带进自己院子里。
群玉使劲挣脱,只是因为浑身没有力气,瞧着倒像是他怀里,同他闹些欲拒还迎的小把戏。
谢望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也顾不上旁的,他手中匕首一掷,准确无误的刺入他的手臂,孟四郎痛得伸手去摸,捂着伤口一颤一颤地离开。
群玉被他摔倒在地,静视着斑驳光影中,谢望冷漠孑然的出现。
方才被孟四郎欺辱时她没有落泪,这会鼻腔一酸,心口涩得难受,噙着泪花的眼染着无限春意。
她静静等着谢望走来,谁知他在自己身前站定,冷眼一扫,无情无绪的声音荡出来,“是去请孟澜还是让大夫来。”
群玉还坐在地上,呆愣地望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过来抱自己了。
她的眸光染上几抹慾色,盯着他的眼,一颗心蠢蠢欲动。
都不要,她只要他。
既然他不动,那她自己找他就是了。
隐秘之处空虚地紧,她咬着唇,扶着美人靠起身,就扑入他的怀中,“只要你。”
她像是知道谢望一定会接住她似的,将头埋入他的脖颈,蹭来蹭去,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檀香。
衣襟早就乱了,那双不老实的手去剥他。
谢望就这么站着,任由她自己来找。
“哥哥,求你了。”
毫无章法的乱亲乱摸,他根本就不给点回应,像个木头一样。
沉默良久,谢望面无表情的开口问她,“你确定?在这里?”
他终于理她了,群玉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将头埋入他怀里,把自己稳稳放他身上挂好,那双手学着他的动作,软软的嘴唇亲在他心口,“嗯,就在这里。”
谢望没有再说话,而是用行动回答了她,低头咬破了她开开合合的唇,向她索吻。
他一边走一边亲,就这么将人抱回去,群玉红着脸用力回应他,灵巧的舌尖吻得愈发吃力,眼角的泪花打湿了他的衣衫。
第23章 “表妹是想赖账吗?”……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群玉累得睁不开眼,整个人都酸乏无力。
她尽量克制地抓着床单,不被人发现她一已经醒了。
只是寝衣被人别有居心的散开,绵密湿热的吻又轻又重的落了下来。
他握着群玉那截纤腰不肯放手,粗粝的指腹按着腰窝打圈,故意刺激着她。
即使上一次亲密是在三年前,可谢望和她实在是算得上默契,也知道她哪里最怕痒,哪处生得最合乎他的心意。
谢望的动作刻意放缓,反倒是群玉有些受不住了,哪有人这样的,不上不下的故意折磨她。
她睫羽轻颤,无意识地贴上他,希望他再亲一亲。
谁知就在这时候,谢望喉间溢出一抹轻笑,“醒了。”
被他戳破,群玉不大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她以为是被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出卖,这才让谢望发觉。
实际上早在他刚开始动作时,就知道群玉已经醒来。
闻着空气中不算好闻的味道,群玉低头摸了摸,放弃了就这样起身的想法,“你……能不能现在出去。”
她没有穿诃子小衣,连亵裤也不知被丢在了何处。
这会就算是想离开这让人尴尬的地方,也没有办法起身。
她这些反应谢望一点一滴瞧在眼里,挑着眉道了句,“你仔细瞧瞧再说。”
群玉方才太过紧张,身子又难受得厉害,又怕青天白日里她像昨日夜里那样,神志不清似的就要他亲要他抱,低着头一直不看他。
听了他话一抬头就瞧见谢望裸着胸膛,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痕迹。
回忆忽然涌上心头,群玉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双颊发红,耳根烫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还是在水榭里,她就急不可耐地主动去扑他。
好在一路上也没有被人瞧见,否则她的裙摆被人卡在腰际,光是看着就要脸热的程度。
她眼神闪躲,根本就不敢正眼看他,谢望倏然将她一扑,两只手臂撑在她脸庞,眼含热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一丝不满,“表妹是想赖账吗?”
群玉不敢忤逆他,生怕他不顾现在还是白日,就将自己就地正法。
“没、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回答谢望并不满意,垂着眼俯视她片刻,就听见群玉目光落在他胸口,惊讶地张圆了嘴,“你……你身上这些疤是哪里来的?”
谢望明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可见她主动关心自己,还是耐着性子好生说话,“进了武德司,哪有不受伤的。”
群玉闻言皱了皱眉,暗暗思忖,他不是沈固安那老贼的亲外甥吗?怎会让他三番五次的受伤。
前天夜里天色太黑,烛光昏沉,她又哭得正难过,都不曾发觉。
瞧她这般神色,怎么觉得像是有些嫌弃,谢望眉眼一沉,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冷,“昨夜摸得爱不释手时不觉得难看,现在摆出这幅模样做给谁看啊。”
群玉不知道他的心思怎么就转到这上面去了,但是和他说有说不通,干脆就抿了抿唇,随口道:“我只是想到了,从前表哥身上没有这些疤,为你感到可惜吧。”
她说的是实话,谢望也就没再追问。
从前在玉佛寺里,她就极其喜爱他这身肌肤,又戳又亲的,虽说总嫌硌得慌,但是让她摸得话,谢望也就轻而易举地哄得她点头,对她为所欲为。
鬼使神差的,谢望突然觉得或许应当弄些玉容膏涂一涂。
足足又折腾了半炷香的功夫,她唇上发肿的地方,就被谢望拿手指轻轻抹了进去。
非但如此,他搽着药轻拢慢捻抹复挑,又说要将药性揉进去最好。
群玉脚趾蜷缩,难受地掐着手指,迷蒙地抬眼看他,怯生生地问了句,“好、好了没?”
她的声音透着哭腔,谢望唇角勾起,抽回手去拿帕子,擦掉多余的药膏,“小心些,别把药弄掉了。”
话音刚落,群玉支支吾吾地开口,“那你……先走好吗?”
谢望当她是要换衣裳不好意思,想着时候不早了也就没有耽搁。
只是他一离开,群玉就急急忙忙去了湢室,那药弄得她唇上又冰又凉的,她实在是受不了,全都拿帕子擦了个干净。
*
因着昨日崔妙常带着弟妹来了莲庄,今日得她相邀去逛崔家园子。
群玉好一番梳妆打扮后,总算是没有来迟,和孟五娘上了一辆马车。
原本孟七娘也要跟着一道坐,却被她寻了个借口,打发她去后面坐了。
群玉心中隐隐约约猜到孟五娘要问什么,便有些忐忑不安,想着她如果问起谢望,自己该如何回答。
不出所料,马车辘辘而行,她压低着声音,问题一个接一个。
“你和义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会和他上同一艘船?”
“昨日用晚饭,为何你和义兄都没来?”
群玉慌张抬头,像是被她一连串的质问扰得不知所措。
迎上她逼问的眼神,群玉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和谢表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早在当初他救下我时,我便与他有过节。”
群玉言简意赅的将当初在黑风寨上的事情说给她听,先前孟五娘还不知道这一茬,这会知道了忍不住惊讶问道:“此事我二哥知道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被山匪掳进寨子里的小娘子,若是清白不保,无论是对二哥还是对孟家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至于她说当初在寨子上和婢女嚼舌根,不小心当着义兄的面说了不少武德司的坏话。
这一点孟五娘觉得不大对劲,按说义兄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可是群玉又说当初她们主仆二人刚被人家救下来,却因为不清楚他们身份,说了这些开罪人的话。
这样就合理了,反正她孟湘是没有这么大度的。
“昨日和谢表哥一道上了船,是因为二表哥和崔六娘结伴先行了,余下几个人中,七娘怕被水打湿,四表哥有佳人相伴,另外两位又是外男……”
如此说来也是合理,孟五娘点了点头,脑海中又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细节,“那为何你那身披风是湿的?”
这个问题群玉心中大惊,却不敢随意糊弄过去,便真假参半的说摘花时无意间惊扰了一条水蛇。
孟五娘见她说得清清楚楚的,有理有据错不了,也就没再追问了。
“没去用饭是因为我下午坐船不小心被水打湿,又吹了风不大舒服,至于谢表哥为何没去我就不知道了。”
群玉小心翼翼地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见她一脸狐疑地望向自己,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忍不住斟酌开口,“若是表姐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我会尽力撮合。”
“你知道这事?”孟五娘语气一沉,有些难以置信,崔妙常的心思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谁知群玉故作讶然,懵懂发问,“表姐你问这些,不就是吃醋了吗?想让我帮忙撮合你和谢表哥。”
孟五娘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立即反驳,“依你之见,谢表哥应当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
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试探自己,群玉可不敢随意回答,冥思苦想好半天,才道了句,“我不清楚,但表姐兴许可以主动试一试。”
群玉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孟五娘之前也劝过崔表姐,可她又顾虑太多,不敢轻易表明心意。
至于原因嘛,孟五娘心里也是清楚,表姐和大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若是大哥还活着,只怕她早就嫁进了孟家。
孟五娘也不是没有劝过她另外看看其他的郎君,毕竟到了表姐这个年纪还待嫁闺中的女郎,满盛京都找不出几个的。
可她一直不肯松口,直到谢望这位义兄出现,她在义兄身上看到大哥往日的影子,慢慢的也就动了心思。
按说依着表姐的家世,便是禀明了舅父,让他请圣人赐婚也未尝不可。
偏偏表姐顾虑太多,既怕落人口舌,又怕义兄不愿,更何况母亲又乱点鸳鸯谱,居然想让表姐嫁给二哥。
对于二哥来说,表姐就与未过门的嫂嫂没有什么两样,此等有悖人伦的事情,即便是二哥真的对她有意,也不会这样做。
孟五娘支颐望向群玉,似乎总算是下定决心,要她帮忙。
“表妹,打听义兄喜好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她神情郑重,抓着自己的手,根本就不给人推脱的机会。
群玉稀里糊涂地点了头,心中却是忍不住开始回想,谢望究竟喜欢什么呢?
思绪飘回玉佛寺,群玉记得他好像只对兔子,亲口承认过喜欢。
那只兔子兴许是从玉佛寺后山蹦出来的,几个锦衣华服、年纪不大的小郎君手里抓着石头,一路跑一路砸。
兔子受了惊吓,满地乱窜最后居然跑到了了净的院子。
群玉当时在扫地,见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个小郎君,他们绕着院子四处去寻,甚至还想进屋去瞧,她冷声质问,试图将人赶出去,“你们要做什么?佛门净地,不许擅闯。”
她穿着灰扑扑的僧衣,被人当成佛寺中的杂役。
一个圆脸,矮短身材、满身肥肉的小郎君,粗眉倒竖,忿然质问,“你算老几也敢管我们的事!”
群玉是不敢管,可他们如果擅自闯入了净的禅房,那才是糟了。
于是群玉死死抵住门,不许他们进来,“这间禅房不许进,都敢过来我动手了。”
她身形瘦弱,虽然比这群小郎君是要高不少,可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那位圆脸小郎君见她一个小小杂役,敢这么和自己说话,连忙大喊一声,“兄弟们,兔子没抓到,总不能空手走吧。”
群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们原先揣着的石头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
她即怕被人砸破头,破了相,又怕自己一松手,他们就闯入了净的禅房。
只好偏着头尽力躲开,直到了净听到妙觉的报信,急匆匆的赶回来。
“都给我住手!”随着了净冷声呵斥,那几位小郎君不约而同的撒腿就跑。
谁知就听到了净又说,“站住,道歉!”
他们不认得了净,但是认得他那身僧衣,一看就知不是能够随意欺辱的僧人。
“若是不道歉,诸位今日所为,明日就会传遍盛京,届时不止是受家法严惩,还会被书院退回。”
听了这话,以那位圆脸矮胖小郎君为首,率先道歉,另外三个也都垂头丧气的开口。
得到了净的允许后,他们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可都不敢在这处院子多待。
“法师好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人赶跑了。”
群玉满脸惊讶的望着他,谁知就听见他面无表情的问话,“挨打了你也不躲,你是傻了吗?”
她忧心忡忡的开口,似乎还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可如果我撒手,他们闯入你的禅房,弄得一团乱怎么办?”
了净毫不客气的睇她一眼,“那就傻站在这挨打,不知道喊人帮忙吗?”
好端端的他怎么就这么凶。
群玉有些不高兴了,她又不是故意挨打的,还不是担心那些嚣张跋扈的小郎君弄坏了他房里那些宝贝经书。
平日里她都不能碰的,更别说那些莽撞又不礼貌的小孩子。
莫名其妙挨他一顿骂,群玉顿时就蔫了,也不想再和他讲话,自顾自的回了厢房,想着找找上回还没用完的伤药,敷一敷手。
她抱着酸痛发青的胳膊回房,找了好半晌有些不记得自己将药放在哪里了。
兴许是用完了,她又不好意思麻烦旁人,想着干脆早早躺下,用热水敷一敷也就好了。
直到了净突然叩响她的门,群玉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就忍不住心酸的想要落泪。
从小到大,好像就只有在他这里屡屡碰壁受委屈,无论她做了多少好事,也都不会被他承认,可只要不小心出了点乱子,他就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她。
群玉在心中暗暗暗骂,希望了净哪天也受受被人冤枉的滋味,被人错怪的感觉。
她不吱声,了净又想着把药拿给她,到底还是竖掌念了声罪过,然后径直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脚步声,群玉心跳怦怦,干脆闭上眼装睡。
了净悄悄去摸她的手,又褪开她的袖子,给她抹药。
冰凉的药膏被他用手心焐热,粗粝的指腹一点一点按揉,群玉感觉自己心口好像有蚂蚁在爬,眼睫控制不住地颤着,最终还是睁眼,眸中浸润着水光,湿漉漉地看着她。
她的声音轻快上扬,雀跃的心思根本就压不住,“法师,你怎么来了?”
了净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开口,“我不来,有些人受伤了都不知道处理。”
可群玉才不管他什么脸色呢,她心口酸酸的,生出想要抱抱他的勇气。
于是她整个人扑入他怀中,嗅了嗅他身上浓郁的檀香味,含糊地说了句,“法师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就别怪我了。”
群玉撒娇的时候,声音软软的,调子又轻又柔,像小孩子似得耍无赖,她自己不觉得有多过分,可听在了净耳朵里,这就和引诱他没有什么区别。
偏偏她对自己又扑又缠,他也生不出想要把人推开厌烦的心绪。
怔愣之际,她从他怀里蹿出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抱抱我嘛。”
自从俩人有了肌肤之亲后,她好像不再像之前那样怕自己了。
了净实在是不明白,怎么有人傻得这样没心眼,他都三番五次地逼问她,让她将解药交出来,又或者把幕后主使交代清楚。
可她每次不是说不知道,就是又哭又叫,非要堵住他的嘴。
后来次数多了,他暗地里去查薛家,可种种证据表明,问题还是出在她身上。
再加之她对自己亲近的反应,让了净实在是不得不怀疑,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她就对自己动了心思,否则怎么会这么配合的帮他解药,又会在现在对他又亲又抱。
即使她不说,了净也能感受得到,除了刚开始那段时间她很害怕,抵触和他亲近。
可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一次比一次配合,每次都会缠着他闹上许久。
就譬如现在,群玉摸着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在他心口蹭来蹭去,“法师我错了,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你理理我嘛?”
一股慾火蹭的燃起来,了净将她在床上摁住,“你要闹哪般?”
许是他黑沉沉的目光太有压迫,刺的群玉霎时清醒,不敢再仗着他这会好说话胡作非为了。
群玉推开他,离他远些,旋即支支吾吾的解释,“我、对不住,方才是我昏头了。”
但她也不明白,为何自己鬼迷心窍的会被他这样。
了净忍着心头膨胀的慾念,冷声丢下一句,“最后一次。”
只是他在要走之前,突然想到自己禅房中关着的那只兔子,“从明日起,你去摘些兔子吃的草,放在我窗台。”
群玉有些不解,“法师是要养那只兔子吗?不如我帮你喂养吧。
了净并不打算让她来帮忙,“不必,我自己来就是。”
从那以后,那只受伤的兔子被了净养的白白胖胖,格外亲人。
群玉还问过他一回,“法师,你为什么喜欢兔子啊?”
听到这个问题,了净眼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唇角扬起的笑意取代,“没什么,就是喜欢。”
这件事群玉一直铭记至今,毕竟说出去谁会相信,兔子这样的动物,分明就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
*
崔家这处庄子名唤宛庄,穿廊绕堤、有亭有池,瞧着好不气派。
照旧是见过二皇子并几位郎君,因为二皇子好打猎,所以诸位郎君今日的安排便是同他去南禺山上跑马打猎。
女眷们则是由崔妙常招待着去水阁开宴,甫一落座,茶果子香饮子一水儿似的摆出来。
碧筒饮、莲花白,枣泥荷花卷、炸荷花,各式各样别出心裁的吃食一呈上来,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哇,这还是沾了我五姐的福,才能尝到崔姐姐家厨子的手艺。”
孟七娘嘴甜,说出口的话让崔妙常听得心中熨帖,连忙笑道:“妹妹喜欢,就多用些。”
话毕,她又转头望向群玉,“这莲花白既不醉人,又味道清香,表姑娘也尝尝。”
突然问到她,群玉一时间有些惶惶不安,她不知道昨日和谢望一起游船,崔四娘会不会猜到了什么,因此而故意针对她。
只是群玉也不好让她下不来台,“谢过崔表姐,我酒量不好,先用些不易醉人的碧筒饮。”
崔妙常也没有为难她,又或是说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她不屑于去做。
二人之间的对话崔含章看在眼里,昨日孟澜拒绝她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
原本想着泛舟湖上,若是她不慎落水,孟澜定然会好心相救。
她不信自己拿清白来搏,孟澜会不娶她。
谁知才上船,崔含章眼神一直往他身上瞟,又试探性的去瞧湖水深浅,就听到孟澜冷淡至极的声音响起,“崔六娘,我不会水,还请你坐稳些,否则你若是摔下去,我不会救你。”
听到这番话,崔含章知道自己什么心思,已经被孟澜猜得透透的了。
何况这湖瞧着深不见底,若是当真掉下去,他又不愿搭救,那哪还有活路。
她只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已,又不想害谁的命。
既然孟澜这里行不通,那她就从那位表姑娘下手。
今日人也不算多,又是在宛庄,崔含章不觉得收拾这位表姑娘有多难。
唯独担心不好善后,被孟二郎发现记恨上。
这莲花白清冽香醇,她一口不吃,这怎么行呢。
崔含章邀她举杯共饮,“昨日妹妹不懂事,拉着二表哥就上了船,我敬表姑娘一杯。”
群玉是知道崔六娘不怀好意的,她敬的酒自然是不敢喝。
可这会不喝只怕是躲不过去,于是群玉倒也没推脱,接过后道了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妹妹不必介怀。”
于是群玉全都借着擦嘴时吐在帕上,不曾发觉崔含章嘴角上扬,笑得心中畅快。
蠢货,就是知道你不会喝,这才下在了她的筷子上。
酒足饭饱,崔妙常让人撤了席面,带着众人沿路过廊穿桥,群玉这才发现水阁对面,竟是一座清池,里头倒是不曾养花,红白、三色锦鲤穿梭其中,游姿优雅。
孟七娘见水中鱼儿憨态可掬,好奇上前问道:“鱼食在哪,我可以喂吗?”
群玉站在她身旁,离崔六娘远远的,生怕又像上次那样遭了暗算。
等鼻婢女们将鱼食送过来时,群玉刚拿稳,就感觉一股令人作呕的香气直冲天灵盖,顿时天旋地转,摔入池中。
那位婢女并未碰到她,反倒是孟七娘离群玉站得最近,她吓得双耳发怔,久久失神。
水面上的嘈杂喧嚣声群玉听不见,她这会反应有些迟钝,身子一直在往下坠。
这锦鲤池瞧着浅,但实际上很深,那些飘荡在水中的水草像是生出了手脚一样,牢牢的捆住她。
在崔含章暗暗得意时,崔妙常焦急地吩咐人下水救人,孟五娘面色惨白,在心中默默哀求,千万不能有事。
意识朦胧之际,群玉的后背被划破了,伤口淌着血,像是彻底刺痛了她,又被这冰冷刺骨的池水一激,反而彻底叫她迸发了求生意志。
水草缠了满身,群玉整个人带着泥腥的土气,螺蚌的壳硌得人生痛。
她自己爬了上来,苍白着脸,泫然欲泣的望着崔含章,“崔六娘,那杯酒我分明喝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崔含章见她识破,面上却是装作惊慌失措,“表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她没有证据是自己做的手脚,崔含章一点也不害怕她。
孟七娘反应过来,摇了摇五娘的胳膊,“我们走吧,带着表姐回去。”
眼下这等情况,自是只有等兄长回来了才好解决了。
孟五娘点了点头,“表姐,烦请你备车,我们就先带表妹回去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崔妙常心中怒意蓬蓬,她没想到崔含章是这样的不长脑子。
孟家人走后,她声音顿时冷了下来,“没有把握的事你就敢出手,也不怕败坏我们崔家的名声。”
崔含章脸色剧变,她实在是没想到群玉居然能爬起来,她只好垂着眼,心中不服气的反驳,“证据已经销毁了,她们查不到的。”
听她这话,是根本就不知道表姑娘身后站着的是何人,崔妙常闭上眼,“自求多福吧。”
与此同时,刚从宫门出来的谢望,得到罗应的消息,说是表姑娘出事了,连忙纵马出城,往南禺山赶去。
第24章 怎么能在山洞里,这样胡……
今日圣上急诏,向谢望问起二皇子为何又与孟家有所往来一事。
按说孟家算是四皇子的母家,怎么又同二皇子牵扯到了一起。
谢望对于圣上的心思一直都是揣测的明明白白,二皇子和四皇子若是不能针锋相对,反倒是私底下握手言和,那才是让圣上寝食难安。
二皇子中宫所出,即便是先皇后早就薨逝,可多半世家都与他交好,孟家则是从老太爷那一辈起,门生无数,虽是寒门,可在圣上极力扶持之下,变成了挥向世家的最好的那把刀。
当初崔家女嫁给孟家大老爷,圣上心中从此就埋下了一颗名为猜忌的种子。
不过有孟淑妃的枕头风时时吹拂,这才一直不曾发作罢了,可若是两家人不长眼的在小辈婚事上还敢续秦晋之好,圣上那边定然会有所动作,届时只怕是结不成亲反倒结成了仇。
便是谢望住进孟家,也是得了圣上首肯,暗地里监视着孟家与人往来。
他将这几日二皇子身边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又与谁尤其要好之事一一禀明,圣上倒是面色如常,可谢望心里清楚,二皇子此举已然引发了圣上怀疑。
谢望隐隐约约能猜到,或许二皇子是为了见群玉,可昨日不曾给他这等机会。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并未作出什么让人生疑的举动。
直到谢望得到罗应飞鸽传书的消息,说是表姑娘今日在宛庄出事了。
于是谢望紧赶慢赶的往春明门去,却是来迟一步城门已经关了,只好凭着令牌顺利出城。
谁知到了南禺山,发现山门居然也关了。
走官道骑马上去是不行了,要想尽快上山恐怕只能去走崎岖山路。
他没敢耽搁时间,将马拴在山脚,自己寻了条荒无人烟的山路快步疾走,又用匕首开路,将高及人腰的葳蕤草木劈倒在地,攀附粗壮树枝的藤条尽数割断。
不经意间响起布料被棘刺划破的“刺啦”声,谢望走路时甩的飞快的袍角被撕破,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血痕。
倒是算不上多重的伤,只是汗水滚落时,蛰得人生疼。
一直走到半山腰,谢望闻到浓郁的的血腥味,也不知是嫌这些雉鸡、野兔、獾子个头太小还是怎的,全都留在林子里没有被捡走,可越是往里走看到地上躺着獐子、麋鹿,以及被啃的面目全非的野猪。
像獐子麋鹿这样肉质鲜美大有价值的猎物不可能不被人捡走,野猪猎得一头极其不容易,更不会被人随意丢弃在林中被猛兽啃食。
谢望心知有古怪,拔剑出鞘,左手持刀,警惕地注意着草丛中细碎的动静。
很快,一头野狼从草丛中跳了出来,体型庞大,毛发乌亮,瞧着应当是头狼,它幽幽绿瞳泛着冷光,口中涎水滴落,试图将谢望扑倒在地。
他身形一闪,那把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入头狼咽喉,与此同时长剑一卷刺向最近的一匹野狼。
狼嚎长啸,鲜血四溅,其余埋伏在草丛中的狼群奋力发起攻击,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野狼步伐灵活,侧身躲过,将蛰伏在身侧的野狼一剑劈成两半,受了伤还在负隅顽抗的头狼试图偷袭,谢望长剑横扫,解决了个干净。
薄凉月色做伴,将他修长身影拉在垒的好高的狼群尸体上,谢望点起火折子,往前走时反手一丢,山风吹来烧得正旺,这些尔虞我诈的腌臜心思,也随着这场火消失殆尽。
他拉着受伤的腿,步子踉跄,也不知这场火,率先吸引来的是敌人还是来救他的自己人。
只是不烧,就会引来成群结队的猛兽,被啃食的四分五裂,也不是办法。
在意识昏迷的前一刻,谢望想着,幸好群玉身边还留了人。
何用武艺高强,即便是有人想对她图谋不轨,也能护得住她。
*
群玉醒来的时候,天光泛蓝,日影昏昏,她探寻的目光在床前转了一圈,只看见孟澜坐在床头,从前谢望守着她的位置。
见她醒了,孟澜以为她是要找春禾,连忙转头吩咐下去,“去请春禾过来。”
发觉身上一片干爽,衣裳明显是换过了的,可春禾又不在跟前,又会是谁给她换的,会不会发觉她身上被谢望留下来的那些痕迹?
她挣扎着起身,浑身乏力地抬眼看他,“二表哥在这守了大半日,眼下我已然好了,你也回去吧。”
孟澜倏地握住她的手,吓得群玉浑身不自在,谁知就听他情真意切地解释,“都是我不好,表妹怪我也是应该的。今日若是不同他们去打猎,你也不会落水。”
“你……你别这么说,不、不怪你的。”话音刚落,群玉又狠狠地咳了几下。
孟澜安抚似的去拍她肩膀,“好了好了,你呛太多水伤了肺,这会喉咙还难受着,先别说话。”
就在这时,春禾端着药走了进来,群玉放眼一瞧,看见了站在门外的何用。
孟澜接过药碗想要亲自来喂,群玉连忙推脱,“表哥,这样不合规矩。”
却见他眼中眸光烁烁,说不清道不明,蕴着一分很是受伤的情绪。
这般情况下,群玉也就没再开口推辞,由他一口一口喂了药。
忽然听到一声短促的破空声,倒像是有人发了鸣镝,声音很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群玉目光一转,落在春禾脸上,只见她低着头垂着手,面色不变,但是瞧着有几分故作镇定的意思。
“剩下的药不烫了,我自己来吧。”群玉坐直些,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群玉急着打发人走,都没空问他其余的事,“二表哥,我这刚喝完药有些犯困,你今日待了这么久,也回去歇歇吧。”
孟澜见表妹是这样的体贴如微,原本还想问她在宛庄发生的事,想来她今日也累了,左右人也跑不了,明日再问也是一样的。
“那表妹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随着孟澜前脚出门,群玉示意春禾过来,“怎么回事?何用怎么在这?”
“奴婢方才问他,说是谢郎君的意思,原本是怕孟四郎还会对娘子有所行动,可谁知……”说着说着群玉有些哽咽,这些时日娘子实在是吃了太多苦头。
群玉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我且问你,他方才走的时候有和你交代什么?”
春禾咬着唇,有些不安,“他说向娘子告罪,郎君那出事了,他急着先走了。”
果真是他,群玉心下一沉,就要起身,“去替我拿身出门的衣裳来。”
“这个时辰了,娘子还要出去?”春禾站着没动,有心想拦她。
群玉神色认真,说出的话不容反驳,“你方才听见鸣镝声了吗?定是谢望出事了,多个人多份力。”
她没再坚持,替她拿了身轻便衣裳和披风就要替她更衣。
群玉突然想到什么,“我从水里出来,是谁替我换的衣裳。”
春禾满脸复杂,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五娘子和七娘子在马车上只替您脱下外裙,贴身的衣裳是奴婢帮忙换的。”
即便如此群玉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她们不经意间瞧见了,那她又要如何解释呢?
“娘子先莫要担心了,即便是被人瞧见了,恐怕她们也只会以为是您受的伤。”
春禾这话倒是没错,她皮肤娇嫩,水下情况复杂,被石头撞伤、磨红也未尝不可。
眼下倒是没空再去细想这些,群玉换好衣裙后,拿了火折子就要走。
庄外情况复杂,春禾也要陪着同去,可她担心夜里会耽搁很久,便让春禾躺到她床上去。
免得被人发现她不在卧房,那岂不是穿帮了。
起初春禾还不肯,“娘子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不如告诉二郎,让他派人去寻。”
谁知群玉想都没想的拒绝了,“不可,你当何用为何没有寻求二郎帮忙,不就是因为只要他一出面,我和谢郎君的关系不就瞒不住了吗?”
“何况你莫不是忘了,你家娘子从前可一直都是当做男子长大的,虽说君子六艺学了个囫囵,但是自保的本事还是有的。”
群玉这番话倒是定了她的心,也就点头应下了。
“那娘子早去早回,跟何用早点汇合将谢郎君带回来,也不必担心孟四郎,他今日养伤闭门不出的,不会来我们院子。”
春禾也是夜里才晓得孟四郎的事,说是昨夜他那处院子不大干净,进来好多鸟兽蛇虫,听说吓得他那个小通房差点晕过去。
而孟四郎也因为躲闪不及受了伤,这会还躺着呢。
旁人不知这其中是谁做的手脚,群玉却是清楚的,那天夜里谢望及时赶来,他受了伤落荒而逃,谢望将她带回院子后,还出去吩咐了何用送了份大礼。
等出了莲庄,群玉隐隐约约瞧见火光,应当就是那里了。
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难不成他们白日就在这片林子里打猎?
只是还没等她打算寻条近路找过去,就发现几位黑衣人和人扭打在一起。
那人身形瞧着像是何用,也不知他能将黑衣人拖到几时。
群玉暗忖片刻,决定换个方向去找。
那些人摆明了就是相对谢望下手的,她贸然过去除了白白浪费一条命也不能做什么。
何况她相信谢望那么聪明。肯定留有后手的,不会被人那么容易找到。
群玉又漫无目的的搜寻了片刻,果然发现了他留下来的记号。
树上都有着划痕,她沿着这道痕迹去找,还真就找到了昏厥在地上的人。
顾不上惊喜,群玉警觉地环顾四周,还好没有什么动静。
群玉贴着他的耳朵,急声喊他,“谢望,谢望,你醒醒,我带你走。”
他后背有伤,腿上也被狼爪划开长长的一道,群玉摸了摸他的额头,脸颊也是烧得滚烫。
她指尖的凉意覆上来,谢望无意识的蹭了蹭,便不再撒手了。
都什么时候了,尽给她添乱,群玉想抽出手却废了好大的力气,都被人紧紧握住。
气恼之下,她低头去咬他,果然受了痛,他的手顿时去摸。
趁他没反应过来,群玉反手就是一抽,手是拿出来了,就是吧……不小心扇了他一巴掌。
眼下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时候,群玉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人扶起来搭在自己肩上。
她方才就瞧见不远处好像有个被藤蔓遮挡的洞口,这会不能拿出火折子去瞧,只好借着月光亮堂能够照路,一鼓作气将人扶过去。
等终于将人带到了洞口,群玉也不敢就这么将人丢进去,万一里面是熊的巢穴,那岂不是自取灭亡。
于是她探身去瞧,屏住呼吸四处去找,还好还好,这处洞穴应当只有猎户来过。
她瞧着有块石头足够大,当石案是绰绰有余的。
等她将谢望扶过去,自己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走,殊不知谢望凭着本能地伸手去摸,却只碰到她的衣角。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光景,群玉将地上的血迹用树枝拖乱,又故意在林中刻了好多明显的标记,意在扰乱那些人的方向。
做好这一切,她又捡了些木头,这才拨开藤蔓钻了进去。
等她将火点起来,终于想起自己这身披风的用处了,铺在石案上想将谢望推过去。
她这会不得不庆幸春禾的妥帖周道,给她备了不少伤药。
谢望腿上的伤不好耽搁,群玉借着光辨认出能外敷的药后,便想拿匕首将他的裤子割开。
可她又害怕自己手不稳,等会划到伤口怎么办,犹豫半晌,群玉决定干脆用手去撕,实在是撕不破再用牙咬吧。
于是她低着头用力去扯他的裤子上的破洞,累得她额发间都生出了汗,总算是将这处布料撕下来。
给他敷好药后,群玉想将人翻身,可她从前不觉得,现在发现谢望怎么这么重,她力气全部耗尽,这会实在是没有劲了。
好累,好想睡觉。
但是他烧没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上伤的太严重了。
群玉心神不宁的,又像是做了个决定似的,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冰凉凉的,想来是因为白日里落水寒气太重的缘故。
她伸手去剥他身上能脱掉的衣裳,又解开自己的衣裙,紧紧抱住他,试图为他降降温。
不知过了多久,等身上药效发作,谢望醒来的时候,就是看到群玉依偎在自己胸口,软绵绵的贴着他,睡得不省人事。
莹白肌肤,丰润如雪,只是她身上炽热发烫,红得晃眼。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不惜自己生病也要这样救他,谢望恨不得将人揉进血肉里,他控制不住地压抑住喘息声,替她一件一件穿好衣裳,想带着人离开。
薄风吹来,群玉瑟缩地抖了抖身子,无意识地夹紧自己,又往他怀里贴去。
她莹白手臂横在他胸口,满面潮红地贴着他,似乎嫌他心跳声太吵,还伸手去捂。
趁着这个间隙,谢望坐直,想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群玉又绵若无骨地靠了过来,坐在他身上。
就像是连在一起,不能被分开的并蒂莲花,根茎紧密缠绕,像是枝枝蔓蔓的藤条,依附在粗壮有力、筋脉怒叱的树干上。
半梦半醒间,她仰着头粉唇微张,睫羽轻颤,滚落两滴细泪。
谢望眸光微动,心头生痒,很想亲亲她。
他并未深入,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却引得群玉不满,溢出一两声轻吟。
她这会意识不清醒,谢望没想要欺负她。
可赖不住群玉主动送上香馥馥的唇,谢望只好低头去亲,肆意吮吻吸弄她娇柔的唇瓣。
被他炙热的怀抱钳制住,群玉又贴得更紧了些,谢望掐着她纤细腰肢,在她乌黑秀发上重重亲了一口。
等她将头埋入他肩头,白如藕玉似的双臂攀住他脖颈,谢望嘴角泛着一缕满足的笑意。
何用将那几个黑衣人处置干净,寻到这处山洞后,并未直接进去,而是等听不见里面的声响后,在外面咳了几声。
谢望将人抱着出来时,看见何用低着头站在那,眼神锋利如刀,叫人不寒而栗。
回到莲庄,谢望将人放在床上,春禾见他们平安归来,也就打算悄悄下去。
却听得他说,“去给你家娘子煎一副退烧药。”
不应该啊,白日里喝过药都没烧起来,怎么到了晚上反而变严重了呢?
迎上春禾疑惑的眼神,谢望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她把披风给了我,自己冷着了。”
春禾点了点头,等她一转身,扁着嘴怅然不已。
娘子啊娘子,怎么能对他动真心呢?
好不容易等春禾将药递来,群玉却不肯张嘴喝。
谢望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全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洇湿了颈侧的白色单衣。
没有办法,谢望只好自己仰头饮尽,以嘴对嘴渡了进去。
只是心中仍然感到奇怪,从前给她喂药喂粥也没有这般难啊。
一直待到半夜三更,谢望这才离开,何用还等着向他回话。
只是谢望前脚刚走,春禾就顾不上娘子已经陷入熟睡,就将避子丸拿来,叫醒了她。
群玉睡得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睁开眼,见到这个避子丸,反应慢半拍,“今天……要吃吗?”
她这话问的倒是模棱两可,若非春禾眼尖瞧见她的衣裳是另外穿戴过的,或许不会拿过来。
不过春禾还是多嘴问了句,毕竟是药三分毒,若是没有那就不必吃,“娘子不记得了?”
群玉连忙将头埋入薄衾中,看了看身上的痕迹,瞧着很新鲜,原来方才不是梦。
用过药后,群玉再想入睡却有些困难了。
她支颐着脸搁在膝上,怎么能在山洞里,这样胡闹呢?
谢望也不拦着点她,她伸手拍了拍脸,觉得自己好像要坏掉了。
脑海中那些旖旎情思又钻上心头,群玉害羞地将自己裹紧,滚到了角落里,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春禾,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要怎么做春禾相信她心里有数,故而千言万语凝成一句,“娘子千万记得,莫要忘了正事。”
这是自然,即便是她这副身子再怎么贪恋谢望,但是真正能够做主的还是她自己。
春禾离开后没多久,群玉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半晌这才睡着。
她睡觉的时候有个毛病,不大爱穿衣服。
尤其是在夏夜,天气太热,又得盖薄衾,索性她每回都是一个人睡,也不会被人瞧见。
所以迷迷糊糊中,她身上的衣裳会被自己脱得越来越少。
谢望院子里,罗应将今日庄子里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他,他这才知道崔含章恶毒至此,居然又一次众目睽睽之下耍心眼,害得群玉落水受了伤。
只要找到了是何人指使,没有证据,上些手段就是。
他虽不喜欢对人屈打成招,可群玉受得的罪,崔含章怎么也该试一试。
心中记挂着群玉,谢望吩咐下去后,匆匆回了她的院子。
她身子不大好,若是半夜又发热,没人在身旁照顾,实在是让他放心不小。
谢望悄声摸进她的卧房,一抬头就瞧见晃眼的白。
他不动声色地别过脸,将床上的薄衾牢牢盖在她身上。
怎料没盖一刻钟,群玉就热得四处打滚,银条似的长腿乱蹬。
原本谢望还想着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可群玉睡相实在是太差,本来她就发热生着病在,思来想去,他干脆脱得只剩中衣,与她躺在一起,将薄衾压得严严实实。
谢望的伤方才简单处理过,再加上群玉之前给他用的药,这会烧早就退得差不多,身上的温度凉了下来,一躺下也就引来了贪凉怕热的群玉。
她那双手像八爪鱼一样牢牢攀住他,压在他胸口,用脸颊蹭了两下。
渐渐地谢望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温香软玉在怀,没道理不去亲一亲摸一摸。
再加上他本来也就发热,即便是再严重些又能怎样。
躺了一会,实在是平息不了躁动的那颗心,谢望将人翻了个面,抱在自己身上,去用力亲她那两瓣唇。
他沦为情慾最忠实的信徒,溃败地去啃噬,尽情的去发泄,品尝她口中那点甘泉。
唇舌作乱,将她亲得唇瓣发肿,堵得满满当当。
微凉的手指覆上去,她下意识地张口,任由他随意拨弄。
谢望心中快慰,没忍住用力捻了捻,复而温柔地含住粉唇,抬头望她。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睡得很沉,只是感受到一点一点蔓延全身的热意,难受的皱了皱眉。
粗重的吻用力落下,犹如燎原之势,浇得他浑身发麻,整个人沸腾不止。
等到群玉再睁眼,却是被热醒的,不等她将人推开,就听见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表妹,你醒了吗?”
是孟澜的声音,这么大清早的,他怎会这般莽撞的闯来。
群玉胆战心惊,生怕被他发现谢望也在床上,“二表哥有何事?我还没起。”
“无妨,我就在这等着,表妹更衣就是。”
群玉欲哭无泪,他在门口堵着,那谢望放哪里藏,这处院子又不像在玉婵院,一眼扫过,藏了什么就能瞧见了。
见他还没醒,群玉伸手就去拍他的脸,“醒一醒!”
一时间有些没顾及力道,好像打得有些重了,他白皙的脸庞上映着个红巴掌。
怎么这么不经打,昨天晚上好像就没有这般严重啊。
这下子群玉是彻底慌了神,开始思量着是被孟澜发现房里藏人了更严重,还是让谢望看见自己脸上的掌印死得更惨一些。
第25章 “闹出点动静来好让他滚……
从昨晚到现在,谢望拢共就只睡了两个时辰。
他只当群玉大早上的睡觉不安分,痛吟着睁眼,唔了一声,“这么有精力,不如做些别的?”
群玉夜里睡相实在是太差,黏糊糊地总爱往他怀里钻,谢望倒是不曾推开她,想起来去洗冷水澡,又怕吵醒她,只好就这样半睡半醒的拥着她,直到天快亮时才陷入睡梦中。
“嘘!别说话,二表哥在门外!”见他一开口就是没个正经的,群玉不满地瞪他一眼,伸出食指就去堵他的嘴。
谢望满不在乎,抓着她的冰凉的手指细细把玩,“那岂不是正好,闹出点动静让他滚。”
群玉羞恼地抽出手,似乎很不愿提起那件事,“快点,你前几日怎么来的,现在就想法子离开。”
也亏他做得出来,趁着她午睡,就敢对她又亲又抱的。
他凝沉的视线滑过来,也学着她压着声音说话,“要我答应也可以,只是你方才扇了我几巴掌?”
公报私仇被他发现了,群玉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呛声辩白,“那你打少了?”
光是想想,她现在都觉得屁股疼呢。
见他并不回答,群玉也没时间与他继续僵持,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哎呀,随便你,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了!”
谢望眼梢瞥过去,像是知道她这会好说话,便故意提出要求,“那等回了谢府,你也要和我住?”
像是没想到他这么会得寸进尺,群玉眼皮一跳,猛地抬眼望他,像是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算了,反正被狗咬一口还是一直咬也没有什么区别。
“行吧行吧,那你可以走了吗?”她声音哝哝的,叫谢望听出了几分忍辱负重的意思。
话音刚落,谢望头也不回地跳窗离开,群玉吓得瞠目结舌。
她、她这扇窗临水,那他岂不是跳入湖里了?
到底是怕他有个好歹,群玉匆忙穿好衣裙,连鞋袜都来不及穿,就跑至窗前四处张望。
听到“噗通”一声,孟澜疑心是有人落水了,连忙提步往里走,不顾春禾的阻拦,“二郎君,娘子还未梳洗,您不能进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孟澜声音冷了下来,这还是春禾头一回见到他发怒。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孟澜和春禾一道进来,她一脸惶恐地请罪,“娘子,二郎君要进来我拦不住。”
群玉此时还光着脚站在窗前,抬头看见他们进来,也不恼,“没事,我就是听见动静过来瞧瞧。”
他还没问,表妹就已经给出了解释。
孟澜拱手请罪,“表妹没事就好,我方才听到声响,以为是有不长眼的贼人唐突表妹,这才失了规矩。”
群玉自是不会怪他,柔声笑道:“二表哥多心了,哪有什么贼人,兴许是水鸟吧。”
“这样啊。”孟澜将信将疑,一步一步靠近她,等到了窗边探身去瞧,湖面泛着点点涟漪,闪烁着银色的微光。
原本群玉以为谢望跳入水中,会想法子回到隔壁自己院子,谁知自从他下水就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若是在水里泡久了,难免又会生病,群玉有些担心。
谁知下一息,孟澜就将她打横抱起,忍不住心疼怨道:“表妹身子不好,怎么能不穿鞋就在地上乱跑,仔细又受凉,我抱你回去。”
“唔别……表哥不用,我自己走。”群玉腰肢敏感,被他这么轻轻一握,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孟澜当她是害羞了,径直将人抱回去,温声哄道:“表妹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我今日不做君子,对你情难自禁。”
他甚少会说这样哄人的话,只是这几日变故迭生,愈发叫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表妹既然也对他有意,那么任谁也抢不走的,当务之急是要早早将亲事定下。
才被他放下,群玉以为孟澜怎么也要走了,谁知他居然去拿罗袜,作势要亲自替她穿。
“二表哥,你这是……”不等群玉拒绝,他就已经蹲身握住她的脚,被他一句“表妹的脚好小”给打断。
群玉怕痒,想要将脚从他手中抽出,谁知孟澜只当她是害羞,弯唇笑道:“若是下回再让我瞧见表妹不穿鞋袜,光着脚到处乱走,我就要以为你是等着我来给你穿了。”
听他这样打趣自己,群玉又不好直接拒绝,免得让他不仅觉得是她大惊小怪,还让人察觉出端倪来。
“好,我听表哥的就是了。”
一直到孟澜帮她穿好鞋袜,他才将正事娓娓道来,“我已经问过五娘、七娘,崔六娘害你两次落水,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回去之后我会禀明祖母,为表妹你讨回公道。”
原来他也知道上回落水,是有崔六娘的手笔,只是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两次二表哥都知道?”实在是她心中太过惊奇,毕竟头一回她做的隐蔽,群玉还是因为谢望告知她,这才晓得的。
“嗯,说来还要谢过兄长,若非他提醒,我也要被蒙在鼓里。”孟澜口头上虽说要道谢,心中却很是不满。
原来谢望那么早就对表妹动心思了,起初孟澜还真信了那套说辞,以为是表妹无意中的罪过谢望,否则怎么无论到哪里他总能盯着表妹。
不过如今他再不安分,也蹦跶不了几时了,等回了孟家他就与祖母商定日子,和表妹定亲,届时他再怎么放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觊觎表妹了。
群玉并不清楚孟澜的打算,只是觉得表哥如今倒不像是从前那般循规蹈矩了。
三个月前,谢望还不曾回到孟家的时候,她无意间碰到表哥,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的。
哪会像现在这样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难不成他是无心的?
群玉还记得上回谢望说的,兴许他就是知晓了自己和谢望之间的关系,否则怎么会给她系同心结。
只见她是试探地开口,“二表哥,你的手……”
孟澜非但没有松开,还与她十指紧扣握在一起,“表妹如今太过害羞了些,也该胆子大些了。”
他眸光微动,眼含笑意,群玉却不知这话该如何去接,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二表哥说的是。”
好不容易等他松开,孟澜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下午我们就回家,表妹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差人来和我说。”
群玉点点头,心想他可算是要走了,再不走谢望岂不是在水里要泡浮囊了?
少顷,孟澜转身就走,却在离开前,视线落在那扇窗上。
*
谢望的确在水里泡了很久,也几乎是将孟澜那番略含挑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等人离开后,他回了自己卧房,洗去一身泥,心中的火气旺得直冲脑门。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女人在孟澜面前就是另外一副面孔,这样的好心机,他就不该给她好脸色。
洗完冷水澡后,谢望换了身衣裳径直出门找她算账。
群玉此时趴在窗前,嘀嘀咕咕地怨声载道,“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是回自己院子了?”
谢望走路没有声音,等他踅进门里,瞧她又做出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中好笑,“表姑娘是在找我?”
群玉闻声回头,见他衣衫干净,心下松了口气,“你何时上来的,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跳下去了,我都吓死了?”
谢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吗?是怕你的好表哥发现,还是怕我淹死在湖里。”
会不会好好说话,动不动将“死”字挂在嘴边,群玉不高兴地瞪他一眼,见他闹脾气,也不想过去和他说话了。
她还趴在窗前,难不成是等他抱吗?
见群玉不仅不说话,还敢瞪他,谢望心中怒意翻滚,阔步上前,将她裙摆一推,径直将人圈在怀里。
“怎么不说话?是要我来请吗?”
群玉脚下悬空,全靠抵在他身上,这才能稳住。
若是他用力将自己一推,岂不是仰头栽进水里。
群玉心中害怕,更被他这股蛮横的力道吓到,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她想开口说话也发不出声。
他掐着群玉的腰,低头去咬她的耳朵,“你方才让他抱了?”
“你都听到了还问我做什么?”群玉知道无论自己回答什么,他都会不高兴,干脆将问题抛给他。
“我听到的,和你说给我听的,性质不同。”谢望当真是恨极了她这个性子,也不知是谁惯的,这样的爱顶嘴。
话音刚落,他咬上她的唇,突如其来的攻势,群玉心口泛着一阵钝钝的痛。
她不要再和他好了,亏她方才还担心他身上的伤,现在看来都是多余了。
情绪翻江倒海的涌出来,她眼角的泪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谢望低头去吻她的眼泪,想要安抚一二。
群玉心中忿忿,他锢住她的力道太重,叫她哭得厉害。
倒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谢望耐心告罄,又像上回那样毫不留情地拍打几下,群玉哆哆嗦嗦地哭出声来,声音极尽哽咽。
她哭得根本就停不下来,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就为了他一时的好,居然还屡次三番的将二表哥往外推。
不行她一定要嫁给二表哥,她不要再这样和他纠缠不清了。
群玉愤懑不已地扭头看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眼尾泛红,眸中噙泪的模样有多勾人。
犹如春风吹来,野火卷土重生,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爱恨交织的慾念,翻江倒海地倾斜而出,冲刷至粉碎,如汹涌的潮水般一层大过一层。
“跟他说清楚,你要嫁我。”他语气生硬,似乎容不得她拒绝。
听听多么好笑,他连求娶都说的这么别扭。
何况他的婚事自己能做主吗?
群玉喉间溢出一抹轻笑,“谢表哥,您何必为难我?当初不是你说的吗?即便是我嫁给孟澜,也逃不脱你。”
她拿谢望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他,果不其然,谢望被她这么一噎,忽然就哽住了。
这话事他说的没错,可他当初是觉得,没有他同意,她没有胆子嫁孟澜。
可如今她游走于二人之中,两头蒙骗,谢望却觉得不是个滋味。
“就这样不好吗?即便是嫁给孟澜,我和你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任何改变,还是说谢表哥对我这样心机叵测的女子动心了?”
群玉故意将刀往他心口上戳,三年前的事情始终是扎在他心头上的一根刺,他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原谅自己。
何况他若当真喜爱她,就不会置于她的名声而不顾,拥着她做这等事情。
“表姑娘倒也不必提醒我,你自己也清楚,这些都是你欠我的。”他果然避而不答,群玉心中有了答案,倒也落得一身轻松。
看吧,他就知道,骄傲如谢望,才不会亲口承认心中有她。
如此倒好,届时她报起仇来,也不会念着旧情,下不去手。
即便是他能对自己的婚事做主娶她,群玉也绝不会点头答应。
谁叫他要和沈固安搅在一起,谁叫他是武德司的人。
群玉满眼怨愤,便故意使了巧劲,狠狠咬他,谢望受不住,伴着最后一声喘息,他说出的话混账无比,“对不住啊表妹,你这身衣裳我赔。”
她低头去瞧,被揉得皱皱巴巴,还脏污成这样。
一时间气急攻心,群玉恼恨地别过头,阴阳怪气地道了句,“既然如此,那表哥赔我十身吧。”
*
回孟家的路上,群玉特意和孟五娘同乘一车,也顾不上身子酸软发力,群玉强打着精神,就同孟五娘打听,“听婢女说,我落水那日是你和表妹帮我换的衣裳,如此多谢表姐了。”
孟五娘见她主动提起这件事,面上有愧,“此事也怪我,事先不清楚崔六娘与表妹有这么大的过节,否则我就不带表妹去了。”
她压根没有将心思往那方面去想,莫非是根本就没看见她身上那些痕迹?
这个疑问盘桓在群玉心头,偏偏她也不好点破。
不过看孟五娘这样说,意思是知道些什么。
群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表姐的意思我怎么不大明白,我和崔六娘拢共也就见了两次,不该有过节才是。”
“哎呀,此事也的确怪不着你,就是那崔六娘不知什么时候对二哥动了心思,如今你和二哥浓情蜜意的,她看了可不得眼红吗?”
孟五娘径直点破,免得她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群玉听到“浓情蜜意”四个字,心中一惊,哪……哪有这么夸张?
见她不好意思,孟五娘又打趣似的说道:“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二哥的心思我一早就知道了,何况七娘也和我说了。只是看不出来,二哥居然也是个急色的。”
这番话说出口,群玉沉默了会,看来她们是瞧见自己身上的痕迹了。
群玉还想再负隅顽抗一下,“也……也没有你们说的这般夸张吧。”
“行了,你先把你脖子上面的痕迹好好遮一遮吧,我可是听说二哥早上起来就急急忙忙的往你房里去。”随着孟五娘轻笑出声,群玉这才知道,不是上回被她们发现的,而是晌午谢望故意留下来的被人瞧见了。
她还特意让春禾帮忙遮了的,又换上高领的衣裙,想来这夏日天热,被汗一洇湿,什么痕迹也都遮不住。
顾不上心虚,她面上自然是不承认,“夏日蚊虫多,恐怕是表姐看错了。”
孟五娘也就没再追问,“这样啊,我那有味香能防蚊虫叮咬,回头表妹让人来取。”
可群玉知道就算是这回糊弄过去了,只要孟五娘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下次她再不承认,怕是难了。
一时无话,过了好半晌,孟五娘才想起上回托她打听的事情。
“你听说昨天夜里的事情了吗?好像半夜着火了,我听人说好像和义兄有关。”
这件事群玉自然是清楚,可有关谢望的话题,她的回答都是必须谨慎再谨慎,切不可让人发现她与谢望之间的关系。
“表姐可是知道什么?”她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抛回去。
“我早上问过二哥,他说是他们白天打猎,有些猎物没有带回来,这才引来了野兽争相抢食,夜里好像闹出了些动静,被义兄撞上了,怕野兽到咱们庄子里来,就干脆一把火都给烧了。”
孟五娘对这个理由倒是深信不疑,群玉心中倒是觉得好笑,错漏百出的借口,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设计他。
只是孟四郎昨日并非和他们一起打猎,又会是谁环环相扣算得这样追,既知道谢望一定会连夜赶回南禺山,又能有手段布下这样的陷阱。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了,只是群玉不明白,他和谢望之间又有怎样的过节,会让他干出这样的事情?
没等群玉开口,就又听得孟五娘说,“你上回答应帮忙打听,有没有找到机会问出什么来?”
群玉是不大愿意暴露她和谢望之间关系匪浅,可若是太生硬的撇清干系,反倒是容易露出破绽。
“谢郎君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表姐若是实在没有法子,我也能勉力一试,帮忙撮合。”
孟五娘就等着她说这话了,上回她将表姑娘和义兄之间有过节一事告诉表姐,谁知表姐却说,“表姑娘倒是当局者迷,她以为是谢郎和她不对付。可你瞧瞧,这些年谢郎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怎么对表姑娘反倒是不同些?依我说谢郎分明是喜欢她,这才在意她,忍不住同她作对,只是她这会不知道罢了。”
表姐这番话倒是让孟五娘醍醐灌顶,她觉得就是这样没错。
原本她还想再佐证一番问问二哥,可后来又觉得二哥向来君子,按说不会唐突表妹才是。
可近日她瞧着,二哥分明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表姑娘之间的关系。
孟五娘试着这么一猜,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二哥和表姑娘情投意合,义兄试图从中作梗,但是表姑娘并未发现他的真实目的。
如此一来,孟五娘心中生出个好主意,还没等她说请表姑娘帮忙呢,她自己就开口了。
“表妹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和你透个底,并非是我属意于义兄,是我表姐心悦他。”
群玉早就知道了,可面上还是装作茫然,“原来是崔四娘,那……那要我怎么做?”
“若是下回义兄约你,或者找你有什么事,你都通通转告给我,表姐自然乐意帮忙。”这番话说出口,孟五娘觉得有表姑娘帮忙,她表姐和义兄定然能走在一起。
有表姐珠玉在前,不怕义兄瞧不上,表妹和二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乐于做红娘,帮忙拨乱反正,又是功德一件。
群玉大抵能猜到这对表姐妹心中在打着什么算盘,不过这样也好,也算是瞌睡来了,她们就递来了枕头。
谢望这个烫手的山芋,这会儿是必须丢出去了。
“那表姐觉得,什么时候给她二人制造机会的好?”群玉在心中盘算着,最好是一击必中,让谢望没有心思再寻自己的麻烦最好。
希望崔妙常能够尽快入他法眼,俩人喜结连理,这样她也能与孟澜早些成婚。
群玉心中做着这样的打算,孟五娘还真就想到了个合适的时候,“过几日二哥过生辰,总是要宴请亲友的,届时你再帮忙介绍介绍。”
要她主动出面恐怕不行,否则以谢望的精明劲,定然能知道她的心思。
何况让她带着崔妙常,向谢望介绍这等事,她也实在是做不到。
群玉暗忖须臾,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依我之见,崔表姐最好是主动些,我能做的不多,顶多就是帮忙将人约出去罢。”
届时不管崔妙常是和他直接表白,还是想法子死缠烂打,也不管她的事了。
依着崔妙常的家世,和他知会一声后,再去请圣上赐婚,那么这桩婚事就算是不成也能成了。
群玉满打满算,觉得聪慧如崔妙常,定然能不负众望和谢望定下婚事。
孟五娘则是感激地抱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多谢表妹了,若是她俩能成,定然少不了你这位媒人的好处。”
好处不好处的,她倒是不想要,只盼着谢望得知真相后,不要怪她就是。
桥归桥,路归路,她欠他那么多,用一桩顶好顶好的姻缘来赔,想来也算是还清了吧。
往后他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她也能得偿所愿嫁给孟澜,就算是日后大仇得报,也不会牵连到他。
这是这般想着,群玉心中破天荒地感到心酸,便是胃里都忍不住的发烫。
在孟五娘看不见的地方,群玉拭去眼角泪花,悄悄做好了决定。
第26章 “原来涂了口脂,难怪这……
暑热依旧,聒噪蝉鸣入耳,却因为了却一桩心头大事,群玉并不嫌燥。
回孟家没几日,崔家就递了帖子,说是崔含章想要登门致歉。
二表哥做主拒了,说是崔六娘并不诚心,若真想让表妹原谅,就务必亲自登山朝圣,去无相寺为表妹亲自抄经祈福。
至于为什么是无相寺,位于京郊苍云峰的无相寺,山势崎岖,虔心求佛之人往往都是弃车步行,只是布满青苔和碎石的蜿蜒小路,常年因为林中雾气厚重湿滑难行,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偏偏无相寺的药师殿和观音堂又最为灵验,引得盛京百姓初一十五蜂拥而至,便是穷苦人家有个小病小难,也会亲叩山门,诚心祈求佛祖保佑,所以哪怕无相寺偏僻难行,香火仍然长盛不衰。
像崔含章这样高门出身的世家千金,平日出门脚不沾地的,让她亲自去拜佛抄经,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便是不病也要难受许久。
崔妙常这会正有求于群玉,自然是吩咐底下人盯着她,即便是崔含章想请父亲出面,免去这般苛责的要求,也没给她机会。
只是这样的惩罚在谢望看来,还是太轻了。
不过也正如孟澜其人,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早在得知群玉出事的当天,谢望便吩咐人去查,等人证物证俱在,这才去寻崔含章当面对峙。
崔含章倒是个嘴硬的,死活都不肯承认,不过也有法子惩治她。
不是喜欢害群玉落水吗?那就一次性让她喝个够。
恰好崔府也养了不少碗莲,何用掐着她的脖子,问一句她不答,那就继续摁在水里。
等她什么时候承认了,什么时候知错了,再将人放出来换口气。
谢望站在阴影里,全程旁观,等她将自己对群玉做过的事情,连着细枝末节,一应相关之人全部交代干净后,也没有放过她。
之后的那几天,何用每夜都会往崔府去一趟,将人摁在缸中,清醒清醒,这才扬长而去。
崔含章想看清是何人这样对待自己,可每回那人站在身后,眼睛又被他捂得死死的,所有的心酸苦楚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光是第二天她就接受不了,着急忙慌地让人送了帖子,想向群玉登门致歉。
谁知她心心念念的二表哥,又给了崔含章一道重击。
崔含章不得继母杨氏待见,又与崔妙常的关系剑拔弩张,一时间除了同胞兄弟崔七郎愿意帮她出面,还真就求助无门了。
不过去无相寺也好,至少不必每天夜里睡得战战兢兢的,等清醒时发现被人摁在水里。
群玉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谢望担心让她知道了恐怕会觉得自己手段狠辣,拿审讯犯犯人的法子用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身上。
直到今日,崔含章带着自己诚心抄下的佛经登门致歉。
她人憔悴了不少,身形瘦了一圈,哪还有当日趾高气昂的样子。
一见了群玉,崔含章也不顾有外人在,就存心跪在她面前,哭得委屈可怜,“赵姐姐,求求你了,我真心知错了,也受了罚,能不能别再让人将我摁水里了?”
她这话说得好没由来,且不说她这么一跪她根本就受不住,“你、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见群玉还要推开她,崔含章哭诉道:“我当真知错了,以后也不会和你争二表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难不成是二表哥出手教训了她?不应该啊,这不像是二表哥做事的风格,群玉一头雾水,见她大有她不松口,就一直哭下去的趋势,连忙开口说了句,“六娘知错就改就行,往后也不必因为此事耿耿于怀。”
并非是她大度,而是想随意说些什么将人打发了回去。
崔含章见有希望,连忙问道:“那赵姐姐的意思是原谅我了?”
那帮人说了,什么时候求得表姑娘的原谅,才停止对她惩罚。
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崔含章才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她只是想争取二表哥,为自己谋个好姻缘又有什么错?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反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六娘可否和我说说什么叫做把你摁水里?”群玉才没有那么大度,只是她仍然好奇是谁会这样为她出头。
崔含章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天要塌了。
怎么回事?二表哥不是说了,无相寺她也去了,为什么表姑娘还敢得理不饶人?
这般想着,崔含章神情一滞,眼泪要掉不掉的,群玉一眼就猜到了她什么意思。
至于原谅与否,那是二表哥强加给她的,自始至终她都没说要崔含章怎样做,她才能消气。
不过听到崔含章说她被人摁水里,群玉心中的确是快意了不少,究竟是何人行事作风这样对她胃口,狠狠出了一口气。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是群玉想要做的,只是她如今困于后宅,又因为沾亲带故的关系,无法施展拳脚罢了。
“二表哥的话,赵姐姐也不听吗?”
崔含章居然拿孟澜来压她,群玉心中觉得好笑,却到底做足了表面功夫,“他是他我是我,还是六娘觉得,我还没进门,就必须夫为妇纲了?”
这番话问得崔含章心中不是个滋味,二表哥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女子,对她冷漠至极。
不行,她不配嫁给二表哥。
群玉没管她心里怎么想,只是摁了会太阳穴,摆了摆手,“六娘回去吧,这件事就此翻篇。”
在纠缠下去,恐怕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崔含章识趣的走了,希翼着今晚不会有人将她从被褥里揪出来了。
等人一走,群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持珠,喃喃自语,“得罪崔家,值得吗?”
若是崔公知道,他为了给自己讨回公道,不惜如此为难崔含章。
还会向圣上请旨赐婚,让崔妙常嫁给他吗?
这样针锋相对的手段,群玉记得在玉佛寺里,他也是因为自己头回破例。
那时她刚刚意外失身于他,既害怕了净将她赶走,又害怕东窗事发被人扭送戒律堂打杀。
因为她心里有鬼,所以当真的听到后山外的竹林中传来交媾野合的声音时,整个人吓得觳觫一怔,撒腿就跑。
她以为自己不会被人发现,谁知道隔日就有位法号持空的僧人着人来请,说是了净法师不在,找他有要事,只好暂且由她这个侍者转达。
群玉也没多想,就跟着人走了,只是弯弯绕绕的,不知怎么居然来到了后山竹林。
等她意识到什么后,持空从她身后冒出来,温热鼻息扑在她玉白的颈上,“好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娘子,想不到了净以公谋私,居然养了个这样的尤物在身边。”
“法师说什么?您定是误会了。”群玉佯装镇定,想着即便是不能糊弄过去,也能拖延时间,等了净发现她不见了,会来救她。
“小娘子女扮男装的本事着实不错,只是戒僧从前还未出家时,见多了你这样雌雄莫辨的清俊小厮,只可惜哪个都没能近得了了净的身。”
“你是如何哄得了净松口的,让我猜猜,莫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虎狼之药吧。”
持空知道她打量着什么主意,也更想从她口中套出些话来。
眼见着他的手就要落到自己腰上,群玉侧身一躲,狠狠踩他一脚,“死和尚,你还有理了!”
趁他不备,群玉撒腿就跑,却不成想突然涌现几位黑衣人,拦住她的去路不说,还架住她的身子推至持空跟前。
这两位黑衣人下手没个轻重,群玉觉得自己的腕子都要被掰断了。
“我劝你少耍花招?不如好好跟了我,别和了净那个没出息的厮混。”
持空这般有底气,又将戒律清规视于无物,群玉绞尽脑汁想着,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终于想起先帝朝时,有位皇子似乎是为情所困断发出家,好像就是在玉佛寺。
传闻那位女子玩弄他的感情,踩着他上位成为了他母妃?
因为愧疚,即使是他出家,先帝也并非收回原有的封号和爵位。
约莫想了片刻,群玉绞尽脑汁想到他的名字,好像行七和今上是兄弟。
“殿下,您有话直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定当全力以赴。”群玉方才默默观察,他那双手在即将落在自己身上时僵滞了片刻,几句话每句都不离了净。
难不成他和了净结了什么仇,现在都算在自己身上了?
持空视线落在她身上,却像是透过她在看着谁,“哦,小娘子听他说起过我?不应该啊,他应当很不乐意提起我才是。”
他这副反应愈发让群玉害怕,难不成他二人当真有什么过节,还是与女子有关的?
群玉心中胡思乱想,了净也总算是出现在竹林尽头,“师叔,你这是做什么?”
持空一开口,就是没个正形,“好侄儿,你有如此美人在怀,怎么不想着先献给师叔呢?”
“不过是一个侍者,师叔身边要什么人没有。”
也是出乎群玉意外,他难得就承认了吗?
他是疯了吗?把自己的把柄递给和自己有过节的持空。
群玉心乱如麻,还想狡辩几句,就听得持空又说:“不如美人自己选,是跟我还是跟你。”
话出一半,他又故意低头,和群玉咬耳朵,“你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那不妨跟了我,和了净哪有好日子过。”
“死和尚,你做梦!”群玉没想到他还真就是淫心大起。
原本还以为是和了净有过节,所以想要拿她来对付他。
持空将人半拥在怀里,群玉浑身难受,狠狠一个肘击,打得他猝不及防,而后猛地往了净身后躲去。
了净也由她牵着衣袖,直到余光瞥见她乌青的手腕,冷声发问,“谁干的?”
“你喊什么喊,一点长幼尊卑都没了。不过是方才拉拉扯扯伤到罢了。”持空这番话说得不以为然,见他面色不好,又慢条斯理地问了句,“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讨回来?”
话音刚落,群玉都没瞧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他手里的石头就像是长了眼睛,“咻”得一声砸向那两位黑衣人,好巧不巧还正是手腕上。
这是群玉第一次瞧见他为了护住自己,出手伤人。
也是从此之后,她知道了净这人,最能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运用的淋漓尽致。
那天回去以后,了净帮她擦药,群玉没忍住问,“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原本了净是不想和她解释的,可见她眉间隐有郁色,似乎很是害怕,就言简意赅地开口,“持空是我师叔,只不过他修的欢喜禅。”
欢、欢喜禅,小小的玉佛寺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群玉心跳快了半拍,又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因为受情所困,所以持空现在彻底是荤素不忌。
“那他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要紧吗?”群玉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了净又不是修的欢喜禅。
“师叔虽然讨厌我,但这种事情,他心里有数的。”了净冷不丁开口,又让群玉吓得一颤,人家都讨厌他了,这种事情不去广而告之才怪呢!
群玉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也因为这件事,辗转反侧好些时日没睡好。
好不容易睡着吧,梦游症发作的更为厉害,一边想和了净划清界限,一边又根本由不得她。
反观了净,他是清楚师叔的用意的,所以再三开口想要走她。
不过后来群玉就没有再听到持空的消息了,揭过这一茬后,和了净才算是没了顾忌。
*
转眼就到了孟澜生辰,这几日群玉一直在想该送二表哥怎样的贺礼。
她总觉得礼物要亲手做的才算是有心意,最好是能暗戳戳的表达些情意。
思来想去,群玉决定向春禾讨教,该怎么绣香囊。
原本是想绣鸳鸯的,只是被她一拿上绣棚,手里的花样子就歪七扭八不成样了。
后来她觉得干脆绣朵并蒂莲花,虽然有点显女气,可莲花还算好绣的。
也幸好上回和谢望不欢而散后,他还没来找过自己,群玉这才忙里偷闲的绣香囊。
否则让他瞧见了,少不了也得给他绣一个。
除此之外,群玉还要帮着操持孟澜的生辰宴,这是二夫人特意交代她的。
说是虽然只宴请些与二郎的同僚、与孟家走动多的亲友,可这样露脸的机会她该多表现表现。
虽然孟家人都知道老夫人属意她,孟澜也慢慢松了口,只是在外人眼里,她这个表姑娘要想嫁进孟家还是不够格的。
于是,群玉每日辰时不到就起了,要么去问老夫人二郎的喜好,要么是请教二夫人席面该备哪种?
每日忙到黄昏月淡,她才得闲回到玉婵院,早早洗漱躺了下去。
谢望虽然这几日不曾去找她,可她在忙什么是一清二楚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会见到了群玉,要和她说什么话,那十身衣裳他已经在找人做好了,见她忙得两脚不沾地的,也就打算等过两日她忙完再亲自送给她。
不仅如此,先前打好的那支玉兰簪,谢望打算去寺里开光,一时半会的也就没空顾得上她。
玉佛寺里,有间禅房专门放着霍家的灵位,其中又数供奉妹妹的案桌前东西做多,有各色瓜果零嘴,还有不少京中女子时兴的首饰。
谢望在做霍玉生的时候,其实没什么能给妹妹的。
如今他可以将妹妹小时候想要的东西全都送给她,可人早就不在了。
他只好借着这些物件,想她如果长大会是怎样?
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哭?又或者和他吵嘴时吵不过就耍赖?
想到这里,谢望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居然是群玉。
他长吁一口气,试图将人赶出去,转念又一想,当初之所以大发善心救了她,不正是因为她身上那点相像。
像又不像,妹妹自小就是纯净良善的性子,哪是她这等心机叵测、贪慕富贵的小娘子能比的。
这般自我安慰着,谢望那一点油然而生的罪孽消失殆尽。
一定是因为每回她都喊他哥哥,否则他怎么会陷入魔怔呢?
谢望没再深究原因,只是想着回去要好好告诫她,日后不许在那时候喊他哥哥了。
回到孟家后,他才知晓今日居然是孟澜的生辰。
群玉今日穿了身水红的交领襦裙,戴了副石榴红的玉坠子,漆亮的眼像星子似的,她跟着忙前忙后,这还没进门就拿自己当孟家妇了?
谢望冷眼瞧着,趁她要去厨房交代什么,阔步跟上,把人拉入了假山里。
“表妹今天,格外不一样。”闻到他身上的檀香,群玉倒是没那么害怕。
这还是在外面,他总不能兽性大发到这个地步,就对自己动手动脚吧。
事实证明群玉还是高估了他,谢望将人拥在怀里,贴在她耳边问道:“怎么感觉又丰腴了些?”
为着前几日的事,群玉还不想搭理他,可这人一开口居然说她胖?
群玉扭头,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之前太瘦了,现在这样握着刚刚好。”谢望的视线落在她月匈口,说起这等混账话来面色一点都不带变的。
群玉知道他又在想什么了,小声暗骂了句流氓。
谢望耳尖还是听到了,不给她机会就把人摁在石壁上,去捉她的唇。
她想躲开,可被人禁锢在怀里,根本就拦不住他。
等他把人亲得腰都软了,眸中浸着水光,他才自问自答似的,回答了方才那个问题。
“原来是涂了口脂,怪不得这么甜。”
群玉有气无力地瞪他一眼,他也知道涂了口脂,现在倒好被他这么一吃还剩什么?
“别瞪我,否则我就彻底坐实什么是真正的流氓。”谢望去摸她的耳朵,拨了拨她戴的这对坠子,毫不客气地取了下来。
“你想要的话,今晚来找我。”说完这句话,谢望心满意足的扬长而去。
群玉没想到谢望会有这么一出,如此倒好,也省得她再暴露自己。
原本她还想着随便找个借口,哄他晚上等着自己,届时再让崔妙常过去,这件事她就算是两边也都不得罪了。
既帮了崔妙常撮合,也不会让谢望日后回味过来觉得是她算计了自己。
没想到他这会子主动提出来了,群玉满心欢喜地拢了拢头发,又拿帕子擦了擦唇,生怕口脂弄乱叫人看出端倪。
等到了开宴的时辰,谢望倒是准时来了。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男客那边饮酒,看着群玉俨然一副孟府女主人的样子,跟人觥筹交错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又不同,上回接风宴时她腼腆的坐在那,也没人和她搭话。
到了今日她倒是妙语连珠,不光逗得老夫人兴高采烈,孟澜那双眼也都始终跟随着她。
宴尽过半,老夫人摆了摆手,屏翠撇了撇嘴下去了,没过多久端着一副盖着红布的托盘过来。
众人的视线落在托盘上,只见老夫人面容慈祥,笑着开口,“今日是既回生辰,我老太太也该给寿星送个大礼。”
孟澜温声回话,一如既往地毕恭毕敬,“祖母这话当真是折煞孙儿了。”
老夫人示意屏翠将红布揭开,语气带着几分追忆,“这对龙凤佩,是当年我进门时,婆母赠给我的,如今我赠给你。”
祖母的心意孟澜自然是知道了,他倏然抬头,想去看群玉,他想当众将那枚凤佩赠给她。
身后那道迫人的视线如芒在背,群玉知道是谢望,大有她敢收他就不会放过她的意思。
于是群玉猝不及防地低头,饮了口茶,装作没看懂孟澜的欲言又止。
孟澜一向是体贴入微,自然是明白她不想当面收下。
等到宴席散尽,群玉回头去望,谢望早在老夫人送玉佩,看见她没接后离开了。
她又抬眼去瞧崔妙常,接到她的示意,崔妙常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谢望离开宴席后并未直接回弄玉堂,依着群玉对他的了解,多半会还会在假山那边等着她。
只是群玉不知道的是崔妙常一走,就径直去了孟五娘的院子,换了身和她如出一辙的衣裳。
方才在宴会上,她不敢对谢望的酒水做手脚,可没关系她知道他在哪,用不着群玉告诉她。
此时此刻,谢望用着群玉吩咐人送来的茶水点心,是她之前做过的酸枣糕,味道马马虎虎,没有她上回做的好。
而群玉和孟澜并肩走着,俩人一路无话。
孟澜想问方才她为什么不敢看自己,可又怕自己问出的这个答案让他难以接受。
沉默半晌,俩人默契开口。
“二表哥,我有件礼物要给你……”
“表妹,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群玉将香囊递给他,孟澜将那枚凤佩塞在她手里。
孟澜望着她笑意直达眼底,他忽然觉得答案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表妹亲手做的?”抚摸着并不算很平整的针脚,孟澜心口砰砰跳个不停。
谁知群玉却以为他嫌弃自己做得不好,有几分赧然,“是不太好对吧,我……我以后再学学。”
“哪有,表妹亲手做的,就是最好的。”孟澜伸手去抱她,群玉稀里糊涂地被他带入怀中。
突然又听得他开口,“我赠给表妹的这枚玉佩,帮你系在腰间可好?”
方才被他抱得有些紧张,他能主动松开她自然是好。
群玉忙不迭点头,就见孟澜在自己面前蹲下来,将自己腰间的挂带取下来系在她身上,神色认真地将那枚玉佩在她腰间系好。
敏感的腰肢被他轻轻抚上,群玉有些不大舒服,红着脸颊不知所措。
直到她猛然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谢望站在阴影里,瞧不清他的脸色。
第27章 当着他的面,孟澜亲她。……
这一望,银河迢递,冷月如霜,漆黑的夜与他屹然的身影笼住了群玉的眼。
谢望沉默着步子走来,慢悠悠地,有意让她担惊受怕,径直无视她眼里的哀求。
到今日他算是明了,她不仅是心机叵测,更是称得上是阴险狡诈了。
说来也是好笑,怪他掉以轻心,她并非是什么乖顺的兔子,从来都是狡黠聪慧不安分的狐狸。
只是想要算计他,怎么能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她以为他是什么,人尽可夫吗?
随便哪个女子,也都敢塞给他,真是可笑至极。
身后有脚步声,孟澜捻着她腰肢的手一顿,不等他问是谁,就见表妹颤了颤身子,想要推开他。
“二表哥,你、你先起来。”
也顾不上那枚玉佩有没有系好了,群玉这会儿实在是没有勇气,一个人和他对视。
她声音怯怯,藏着几分害怕,孟澜碰到她冰凉的指尖,旋即反握住她的手指,与她五指紧扣。
也正是被这么一握,仿佛让她获得一种坚定的信心来。
是了,终会有这么一日的,她无论如何都是要嫁给二表哥的。
即便是再怎么哄骗他,谢望早晚都会知晓,还不如今日就让他明白,和她搅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谢望眼眸暗沉,面无表情地开口,“表妹原来在这,可真是叫我好找。”
迎着他灼灼目光,群玉尽量稳住心绪,不让二表哥误会,神色如常的回话,“谢表哥找我有何事?”
“表妹忘记答应我了?还是说要我和你转述一遍。”
群玉可不敢听他胡诌,生怕他故意将话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上面攀扯,无端的引人遐想。
“一副耳坠而已,表哥既然急着还我,怎么不让人交给春禾。”
只见她三言两语就撇清了二人之间的干系,又转头瞥了眼孟澜,像是安抚似的递了个眼神。
早在方才她将亲手绣好的香囊送给他时,孟澜整颗心犹如骀荡春风过境,暖意融融,神魂也都迷失在她的一颦一笑中。
孟澜就这么傻兮兮地握住她的手,满心满眼地相信她,将谢望视作兴风作浪的跳梁小丑。
就这么被他无视了个彻头彻尾,谢望漠然看了他一眼,倒是感到几分新奇。
一贯只顾着风流快活的孟家人,难不成还真就出了个难得一遇的痴情种?
不,只是孟澜还不曾看破她的心机手段,愚昧至极,才被哄骗得团团转罢了。
“原来表妹是这个意思啊,只是不巧了,方才有人约我在回风亭相见,也穿着表妹这样一身衣裳,我便那根玉坠子给她了。”
谢望闲澹若漫不经心地开口,全然不顾这番话听得二人皆是心头一震。
孟澜满腔郁燥,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要中了谢望的圈套,可又忍不住想着,他无非是想告诉自己,他私下与表妹不仅有往来,且关系熟稔。
若不是他非要亲自将表妹送回去,是不是表妹就要去回风亭与他赴约呢?
他说的是那根玉坠子,群玉便知道不是白日被他拿走的那副石榴红耳坠了,是前几日拿去首饰铺子,换了根项链的流苏玉坠,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可他又说将坠子给人了?扮作她的模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不应该是崔妙常约他诉诸衷肠,剖白心迹吗?
群玉低眉垂眼,暗觉这件事已经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一定是崔妙常又自作主张做了什么。
漆黑沉默里,谢望故意打破僵局,“哦对了既回,我后面才看清楚,那位扮作表妹对我投怀送抱的女子,竟是你崔家表妹,我一时手颤,把人打了,实在是对不住啊。”
这般不像样的借口,便是装都不想装了,他堂堂武德司副使,提刀挥剑的,他说他手颤?分明就是故意的。
孟澜眉梢微动,倒是不管伤的是崔家哪个表妹,就怕他下手没个轻重,把人给伤狠了。
可眼下他绝不能先行离开,否则岂不是又给了谢望可乘之机。
谁知谢望又补充了句,“也怪我太过惊恐,一时之间没控制住,只是你那表妹居然给我下药,意在染指我的清白,那我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谢望这番话说出口,群玉在心中暗骂,这崔妙常还敢坑她?现在好了谢望肯定以为是她故意让人这样做的。
结果崔妙常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说,还让谢望有脸在孟澜面前装贞洁烈男?
群玉越想越气闷,思绪起伏片刻,觉得实在是要把孟澜支走,她看看能不能在谢望面前圆回来,否则他将火都发在她身上,那就完了!
“二表哥,你……你去瞧瞧吧,否则崔六娘出了事,只怕是不好向崔公交代。”群玉挣脱开他的手,轻轻拉了拉孟澜衣角,声音乖柔,任谁听到都要赞叹一句,表姑娘是非分明,大方周到。
从谢望说是崔家表妹那刻起,孟澜也就先入为主,认为这个不安分的崔家表妹又是崔含章。
毕竟在他看来,崔妙常自小就与大哥青梅竹马,即便是大哥病逝后,一直不曾松口嫁人,是因为她心中还念着大哥。
何况她向来自视甚高,是盛京贵女的表率,不会干出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在群玉的刻意引导下,孟澜登时气得不轻,想着快去快回,好让崔含章快些回府,别在孟家丢人现眼。
他今日生辰宴的帖子是给崔家下了没错,只是孟澜没想到崔含章不好好在家养伤,又来作甚?
如今算是明白了,难怪她在席间目光一直在谢望身上打转,原来是见攀扯他不成,又将心思放在谢望身上。
“那表妹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孟澜还打量着回来再和她说会话,将定亲的日子商量下来呢。
谁知群玉听说他还要回来,不动声色地将人往旁的地方引,“天色不早了,我这会就回去了,倒是二表哥可得好好和崔六娘说说,免得人家一时之间想不开。”
这话倒是不错,孟澜点头应了,“那表妹先行回去,明日我再来找你。”
群玉嗯了一声,心头骤跳,脑子里飞快盘算着,今日又该怎么哄骗谢望。
孟澜也没再多想,生怕耽搁久了这件事传扬出去,不仅辱没崔家的名声,于孟家也是有影响,毕竟五娘七娘待嫁闺中,切不可闹大了。
他前脚转身离开,后脚群玉就被人逼得步步后退。
在得知崔妙常自作主张闹了这样一出后,群玉就像是泄了气的球,哪还有先前握住孟澜的手,同他硬碰硬的斗志。
“表哥,崔六娘的事,我不知道,你先松开我好不好?”她的手腕被人捏的紧紧的,有些发红。
谢望将人逼至长廊,整个人气息骤变,语气不悦,“还不开口说实话吗?”
他猛地将人一推,群玉措不及防地跌坐在藤椅上。
“我不是孟澜,没有他那么好骗。”谢望耐心告罄,双臂搭在椅边,俯身逼视她。
“是,我知道是崔四娘,但我哪能想到她给你下药。”见实在是瞒不住了,群玉避重就轻的承认了。
“这不是你惯常使用的法子?三年前给我下药,三年后让人给我下药,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狡辩。”
谢望旧事重提,还是那副审视的目光,高高在上地望着她。
群玉这会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她躺在藤椅上,被他高大的身影全然笼在怀里。
气息扑到面颊,萦绕着他身上辽远清幽的檀香。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与其来审问我,倒不如自己去问崔四娘。”群玉伸手推他,想要从藤椅上起开。
“你觉得她没有告诉我吗?不然她又是如何知道你我今晚有约,又是如何借着你的名义将我约至回风亭。”
谢望将她双手一把攥紧举过她的头顶,又用持珠将那双手绑紧,这才嚣张地掰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张嘴,放他长舌直驱,在她口中攻城略地。
没了一直阻拦他的手,谢望粗暴地扣住她后脑勺,强势肆意地吻着。
娇软的喘息声从口中溢出,腥甜的铁锈味在味蕾中绽放,群玉眼角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泪,却是愈发刺激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谢望才肯松嘴,趁着换气的间隙,群玉面色酡红,双颊犹如新荔,鬓发汗湿贴在脸侧,双目涣散地盯着藤架上的紫藤,心中涌现出一抹可怕的猜想。
他该不会是要在这里吧……
见她还有心思失神,谢望捻着她腰肢的手,力道又加重几分。
群玉受不住,颤了颤身子,就听得他语气不虞,眼神愈发暗沉,“乱动什么?方才孟澜碰你的腰,也不见你躲。”
她有心想反驳,但又觉得谢望盛怒之下,自己说什么都是错,干脆还是不开口的好。
“怎么哑巴了?”谢望瞧见她腰上挂着的玉佩,忽然用力一扯,就要往外砸。
这枚玉佩是孟澜给她的定情信物,绝对不能摔。
群玉挺着腰,挣脱手腕上的持珠,就要去捉他的手。
殊不知恰到好处的迎合了他,谢望摸索着手中玉佩,心中暗哂,瞧瞧,定情信物都送到他眼前来了。
谢望捏着玉佩,往她唇里塞,看她还敢顶嘴,看她还敢乱说。
察觉到他的意图,群玉整个人烧得通红,双眸噙泪,无助地望着他。
等她眼冒白光,冷气倒抽时,就听得谢望的声音愈发冷淡,“我是不是要夸一声表妹平心持正,无论是把孟澜往崔六娘那边推,还是将我塞给崔四娘打发,都是一如既往的豁达大度。”
群玉不是没有听出他的讽意,只是被他这么玩着,泪痕满面,彻底失声。
谢望恶劣地捏着玉佩用力磨了磨,她娇嫩的唇瓣很快肿了起来。
她面色潮红,脚趾都难受地揪住,不知是羞还是悔,哭得水花汩汩,声音也湿漉漉的。
“瞧你,这不是有嘴吗?”
谢望将那枚玉佩从她唇上挪开换自己来,知道把人欺负狠了,又去吻她。
群玉扭着身子歪头就要躲,谁知被他猛地一拍,彻底摁在藤椅上接吻,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用力回抱住他时,故意去掐他背上的伤。
直到眼前白光阵阵,酥麻延伸至头皮,群玉被他彻底摁在慾海扑腾,就像是溺水,想要抱住海面上那截浮浮沉沉的枯木,又被一阵海浪浇头打来,浑身乏力彻底被抛下。
夜风拂面而过,紫花落了满身,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粉面薄汗,胸口剧烈起伏,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只要他凑上来,就露出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下去。
谢望倒是不以为意,只觉得她这么有劲,显然还是不够。
光是想想她居然故技重施,想让他稀里糊涂的再上第二次当,谢望就恨不得掐死她。
又说崔妙常做的酸枣糕里面是加了药没错,可谢望才用了半块就不肯吃了。
他嫌味道没有上回做得好,以为是群玉忙中出错,做的糕不用心,就没有再用了。
等崔妙常换了身水红的衣裙过来,还想借着天黑夜色遮掩,稀里糊涂地就和他成事。
甚至为了捉奸成双,她还特意吩咐了婢女,等个一刻钟的样子拉着人过来找她,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只是她不知道,谢望白日里才重新丈量过群玉的身形,得出他给群玉做的衣裳胸口那有些紧后,又重新给了个尺寸让人去改。
这会崔妙常即便是衣裳穿得再像,他也一眼就瞧出来不是她。
崔妙常并不清楚自己的破绽这么明显,一门心思想要唱好这出戏,谢望自然没有让她一个人演的道理。
她捏着嗓子,学着群玉开口,“这道酸枣糕,表哥都用了吗?”
谢望点头嗯了声,彻底让崔妙常放下戒备,径直往他怀里扑,只不过被谢望故意侧身躲过,扶住她的胳膊,“表妹走路要当心,若是摔到了岂不是要破相。”
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的崔妙常,只当谢表哥君子风范,即便是中了药也能忍着给她台阶下,根本就不曾发觉谢望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点按捺不住的模样。
“表哥,我心悦你已久,愿意帮你。”崔妙常羞答答地开口,却是低头垂眼根本不敢看他。
“哦?如何证明?”谢望尽力压制着心中烦闷,捻着与玉菩提的那只手越转越快。
崔妙常颤着手飞快地将披帛脱落,又去解自己的腰带。
谢望把眼一沉,冷声开口,“好了,我知道表妹的意思了,你转过去吧。”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等人真的来了,他便是有几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转过去作甚?”崔妙常心跳砰砰,声音娇得像能掐出水来。
难不成表哥喜欢从后面?
就在她背着身子,两手就要去捞裙子时,就被谢望一脚踹过去,崔妙常为了稳住身子,不得不紧紧抱好柱子。
她刚想开口问他,就听到谢望冷淡至极的嗓音,“崔妙常,这点伎俩,也亏你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话音刚落,崔妙常就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她再低头去看,谢望不知何时拿她的腰带披帛把她绑在柱子上。
“谢表哥,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她突然开始害怕,他不是要对他做什么,而是要以这种丑态百出的姿态,害她身败名裂。
等到崔妙常的婢女和崔五娘一起匆匆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极尽羞辱意味的场景。
谢望的视线掠过孟五娘,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五娘若是嫌在家里日子过得太舒坦,不如我给义父举荐几位青年才俊,早早将你嫁出去。”
听他提起父亲,孟五娘这才彻底慌了神,她是知道谢望若是来真的,依着父亲对他的看重,定是欣然接受他的提议,随便就将她嫁了出去。
“不、不必了,我知错了,义兄求你别和父亲说。”
“那你就帮着崔妙常来算计我?”谢望的语气并不好,即使他来孟家是有私心,但是对几位弟妹,倒是没想过下手,甚至还想着日后若是东窗事发,将他们摘干净也是未尝不可。
“我……我也没有办法。”孟五娘哭得委屈巴巴,但她说的是实话。
从她的出身开始,就是不被父母亲人期待的,母亲生下她是为了给大哥治病,父亲嫌她是个女孩更是不上心,至于祖母即便是将二哥养在膝下那么多年,一样还是只念着大哥。
除了二哥以外,也就只有大她几岁的表姐,从小就愿意陪她玩陪她闹。
可是大哥病逝后,表姐脸上再也没有笑容,她这么做只是想让表姐得偿所愿。
关于她有什么样的苦楚谢望并不想管,径直离开去寻群玉。
*
群玉是在翌日下午醒来的,春禾则是坐在床头,一脸忧心忡忡。
她昨夜一直等到三更,也幸好烧了热水,就想着等辛劳一日的娘子回来洗完澡睡个舒坦觉。
谁知等了许久来的居然是谢郎君,抱着怀中昏过去的娘子回来。
后面谢郎君喊她进去服侍娘子洗漱,春禾瞧见她满身斑驳痕迹,气得更是发抖,就连手腕上也有勒痕。
帮娘子擦洗完身子后,春禾急急忙忙地从药瓶中倒了颗避子丸,就着温水想让她尽快吞服。
可早就睡去的群玉没有反应,春禾别无他法,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她才发觉方才并未关门,谢郎君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也顾不上谢郎君是不是看到了她给娘子喂药,春禾就服侍着她穿衣。
后来好不容易将娘子放在床上躺好,谢郎君亲自端着碗避子汤过来,扶着娘子灌了下去。
烛火昏昏,她冷不丁瞥见谢郎君手上好像被烫到,不由得心想熬药这种小事,他倒是亲力亲为。
只是等人走后,春禾守夜,在外间睡得并不安稳。
她总觉得谢郎君对娘子势在必得,纠葛颇深,闹成这般局面,娘子还想嫁给孟二郎只怕是难了。
群玉浑身骨头都像是散架似的,也幸好春禾守在她身旁,将人扶起来,她才能颤着小腿,身形不稳地下床。
“我的玉在哪?”她放眼去望,没在桌上瞧见玉佩。
昨夜闹到后面,群玉趁着自己还清醒,硬是要他将玉佩和玉坠一并交还给她。
谢望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可群玉绷着身子,死死咬住唇,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和她闹,松口答应了。
不过还他肯定还,却不见得是要亲自送上。
春禾将他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告诉她,“谢郎君说,让娘子拿东西去换,至于什么东西他倒是没提,就说了句二郎有的,不见得他得不到。”
这样说群玉就明白了,他是瞧见了孟澜腰间坠着的香囊,这才也想要一个。
当真是好笑,他没名没分的,也不看看自己配吗?
“没事,反正之前给二郎做香囊还有剩的料子,你随意做个简单样子,再拿给他就是。”群玉累得浑身绵软无力,才懒得给他费心费神绣香囊。
原本春禾想问这样糊弄谢郎君,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可后来想想,娘子这会抬眼皮都费劲,让她捏针绣花岂不为难她。
大不了她故意绣得针脚差一些,免得被谢郎君发现就是了。
不过半日光景,春禾就将绣好的香囊呈上来,为了图简单方便,她绣得是送谁都不出错的祥云花样。
群玉摸了摸,发觉她连针脚都考量到了,很是认可的点头,“嗯,可以,就这么送过去吧。”
她今日压根就不想见到谢望,反正他说拿香囊来换,又没要求要她自己做的,又没说要她得亲自去。
等到了谢望散值的时辰,春禾拿着那只香囊,打算和谢望换回娘子的东西。
刚巧孟澜也回了府,径直就来了玉婵院。
“表妹,我来晚了。原本早上就要来的,只是怕你还未起床,便一直拖到这会。”孟澜面上露出几分歉疚神色,见她端坐在屏风前,温声细语的和她说话。
群玉有些欲哭无泪,她现在身子绵软无力,恨不得立刻躺回去,却因为孟澜来了,不得不仪态端方的招待他。
“不晚,表哥这会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孟澜有些不满,也不知怎的,表妹现在私底下与自己说话也是这样的客客气气。
“没有什么要事不能来找表妹吗?”
群玉面上挤出些笑意来,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也是,你瞧我这张嘴。”
“表妹看我今日这身衣裳,和你赠我的香囊可相配?”
因为香囊是碧色的,孟澜今日穿着一身文雅的青色襕袍,衬得人端良如玉,愈发的清俊出尘。
孟澜站在自己面前,拉着她的手示意他仔细看他。
似乎也被他的这份欣喜所感染,群玉低着头轻笑,忍不住打趣他,“‘红绶带、锦香囊。为表花前意,殷勤赠玉郎。’可惜表哥还缺一个红绶带。”
“这有何妨,等表妹与我成婚,花前月下,红妆绿裳,你将这只香囊再送我一次就是。”孟澜眸含热意,目光黏在她身上,他想吻她。
“我还以为表哥是要我再做一只呢,这只不是已经送过了吗?”群玉觉得他实在是有些好笑,不过是一只香囊而已,怎么他就珍视成这番模样。
孟澜喉头滚动,将人拥在怀里,“这只香囊对我来说意义不同。”
到底是想着于礼不和,也怕唐突了表妹,孟澜只将吻落在她那头乌发上。
只是余光一瞥,瞧见她衣裳上不曾挂着玉佩,不由得疑问开口,“我赠予表妹的玉佩是不喜欢吗?怎么没有挂着。”
听到这句话,群玉吸了口凉气,正想寻个法子糊弄过去时,就听见谢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手中捏着那枚凤佩,向孟澜晃了晃,眼神中透着毫不遮掩地讽意。
孟澜的声音骤然抬高,“我赠予表妹的玉佩怎么在你这?”
群玉也被他松开,对上谢望那双乌沉的眼,气得指尖发麻,“还给我!”
谁知谢望非但不听,还轻描淡写的开口,“我改变主意了,这枚玉佩就当是表妹送给我的赔礼吧。”
什么赔礼不赔礼的,表妹难道对谢望做了什么错事吗?孟澜心头疑云密布,正想开口询问,却发觉气氛尴尬得让人无所适从。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他这般不要脸的。
这是二表哥家传玉佩,还是赠给她的定情信物。
被谢望昨日那样拿着把玩戏弄她就算了,今日居然还要独占!
群玉目光含怒,一个箭步冲上去就要和他掰扯,“你还给我!”
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孟澜,见表妹这样鲁莽,便想着过去将她拉开,否则谢望对她不客气,把人推倒怎么办。
“好,还给你。”
话音刚落,那枚玉佩脱手,被他摔在地上砸个粉碎。
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群玉气急败坏地骂道:“谢望,你无耻至极!”
谢望避开她的眼,犹如孤松屹立,面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方才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互诉衷肠,原本春禾还想出声提醒,也被莺儿急急忙忙地拉走。
她全然忘记了自己昨夜是怎么答应自己的,又和孟澜如胶似漆地抱在了一起。
甚至孟澜在瞥见他后,故意亲她的头发。
这样的挑衅,谢望怎么能忍。
何况从昨晚,到方才听到他二人说成婚,他就已经想把这枚玉佩砸了。
凭什么给孟澜的定情信物是亲手绣的,凭什么给自己的就是旁人做的。
她就这么喜欢把他往别处推?
既然如此,那这枚玉佩他们谁都别想要了。
让他眼睁睁看着群玉和孟澜定情,除非他死了。
第28章 “你未婚夫睡旁边,小……
这枚意义非凡的玉佩被摔碎,也彻底让她对谢望最后一丝愧疚消失殆尽。
群玉尽量屏住呼吸,稳住颤抖的声音,“谢表哥,你非要闹成今日这般局面吗?”
望着摔得残缺不堪、四分五裂的玉佩,群玉也不怕会割坏了手,蹲下身来就要去捡。
因为谢望的针锋相对、步步紧逼,她现在已经沦为彻头彻尾的骗子,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和孟澜交代。
群玉伤心至极哭得格外凄惨,孟澜担心她执拗地去捡碎玉会受伤。
“表妹,你别捡了,若是划破了手,那才是不值当。”孟澜和她一同蹲下,拉住她的手制止群玉。
“可是、可是这块玉佩,对你来说很重要。”她的声音拖着浓重的哭腔,更多的是自责懊悔。
事到如今孟澜也不想再刨根问底知道这枚玉佩为何会在谢望那。
“再怎么重要,也没有你重要。”孟澜拿帕子去擦她的眼泪,他的关心也在不经意间脱口而出。
群玉心中五味杂陈,她哽咽了片刻,拿帕子将那些碎玉包起来,“这些还能捡起来的,二表哥先留着,我们到时候去找家铺子,看看能不能寻着原来的样式,做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来。”
想要修好只怕是难了,可群玉已经很亏欠孟澜了,无论如何都是要还给他一只的。
“好,都听表妹的。”孟澜见她心绪慢慢平静下来,决定带着她先行离开。
察觉到孟澜的意图后,群玉却没有打算跟他走,而是将人一路送到客苑门口,“二表哥先回吧,我和谢表哥之间的误会,解铃还须系铃人,等到明日我再和你细说。”
听她这样说,孟澜欲言又止,但是转眼一想,表妹心中有他,即便是谢望想抢也是抢不走的。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应该是谢望气急败坏下用强。
不过依着孟澜对谢望的了解,他虽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也不至于这么不择手段。
孟澜离开后,群玉擦干净眼泪,一步步挪过去,想着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谢望阻止这桩婚事。
天色昏暝,灯黄风细,群玉回到外间,见他静静站在原地,正筹划着该如何开口时,就听见谢望扯着嘴笑,冷不丁问了句,“还回来作什么,不跟着他走了?”
不是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群玉这会实在是没有心思去敷衍他,直接开门见山,“谢望,开个条件,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谢望没说话,笑意僵在唇角,好半晌嗤地哂起来,“听表妹的意思,我要什么你都能给了。”
“除了嫁给你怎样都行。”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即便是谢望有心想娶,单凭他那复杂的身世,就过不了他舅父那关。
更何况三年前他师父的死,多多少少也是与她有关,依着谢望的性子,不把这件事算在她头上才怪。
“表姑娘这样心机叵测又不安分的女子,即便是想嫁,也进不了我谢家的门。”
听他全然不在意,群玉的心到底是被钝了一下。
“不如表妹和我说说,你为何非嫁他不可?”谢望实在是好奇,她又不是真的赵七娘,即便是做戏也犯不着拿婚事做筏子,把自己赔进去一辈子。
这件事群玉自然是不能告诉他真相,可又怕他手眼通天,早就查到了一丝端倪,就等着她开口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在我面前,表妹就不用装了,难不成你是真心喜欢孟澜?”
谢望也知道她一贯嘴硬,可惜还没查到她的身份,否则将证据摆在她面前,看她还敢不敢骗人。
群玉干脆破罐子破摔,顺着他的话说,“倘若我说我是真心喜欢二表哥的,又与谢表哥你有何关系?”
“那你的真心还真是瞬息万变,昨晚还能抱着我喊好哥哥,今天就又是喜欢他了。”
谢望面上夷然,毫不留情的戳穿。
这么一番胡搅蛮缠,群玉知道他是打量主意不和她好好说话了。
也无妨,反正孟澜那边已经定了日子,给赵家那边去信商量婚事,相信不日就会有回信。
“无论谢表哥信不信,我是一定要嫁给二表哥的。”和他说话实在是费劲,加上昨夜被他折腾得浑身难受,群玉精神不济,实在是撑不住了。
眼见着群玉拿手撑着桌子,面色煞白,似乎是真的要倒了。谢望干脆将人揽入怀中,抱在腿上,“那你同我说实话。”
这算什么样子,说话就说话,他又要动手动脚做什么。
群玉有心推开他,可身上实在是使不上劲,也就没再白费力气,心安理得地缩在他怀里,半真半假的告诉他,“当然是……为了报仇。”
说完这句话,群玉就昏睡过去,倒是让谢望目光微怔,摸着她头发的手一顿。
这个理由虽然牵强,可谢望觉得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是了,否则她一个小娘子不会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战战兢兢的扮着寄人篱下的表姑娘,就为了嫁给孟澜。
傻姑娘,值得吗?究竟是多大的深仇旧恨,能让你拿姻缘来搏?
瞧着清清白白、风光无量的孟家,私底下又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她不得不这样做?
他心中那些克制不住的怒意在这时也都消失殆尽,谢望抱着人去洗漱,瞧见她身上还未消退的痕迹,一时之间也有些自责。
印子确实留的有些重了,下回还是要轻一点,她皮肤向来娇嫩,摸着倒是让他爱不释手,就是力道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弄得满身都是。
好不容易将群玉放床上躺好,谢望压着心头燥意,自己也去洗了个冷水澡。
他今夜心绪不佳,也不想回弄玉堂了,吹灭了灯,也不管身下的反应,打算就这么把人抱着睡。
群玉夜里向来怕热,而他身上的寒意实在是太重,刚躺在她身边,她就径直靠上去,嘟囔了声,“好凉快啊……”
谢望本来就受不住,被她摸来摸去的更是燎起火来。
“不想睡了是吧?”
他也毫不客气的拍了一巴掌,谁知群玉捂着屁股依旧往他怀里涌,去抓他的手,迷迷糊糊地开口,“我腰酸背痛的,你给我按按嘛。”
这样过分的要求,放在群玉身上倒也再正常不过。
从前在玉佛寺里,她每回身上要来了月事,就是难受的月匈胀腰疼,都要缠着他按揉许久。
谢望实在是受不住,白日里她还口是心非说喜欢孟澜,这会又拿黏糊糊的语气来勾他,害得他满身火气。
今时不同往日,他才不要帮她按呢。
谢望径直起身去泡冷水澡,好不容易纾解了,就想着把人摁在怀里睡觉。
只是还没躺个一刻钟,群玉那双不老实的手就又去摸他。
他身上凉凉的,透着冷气,群玉不仅拿脸去贴,还伸手去摁他鼓鼓的胸口。
见她这样不安分,谢望想着她今夜是不用睡了,干脆如了她的愿,扯下她身上那件诃子小衣,替她按揉起来,按着按着他就忍不住亲她。
她腰肢敏感,粗粝的指腹刮过时,宽厚温热的大掌一把兜住,突然使坏似的捏了那截纤腰,群玉忍不住哼哼出声,“你别掐我。”
即便是出于私心帮她按揉,谢望也不想全然顺着她的心思来。
被他那双手冷落太久了,群玉伸手去抓,“腰酸,你用点力嘛。”
谢望憋着一口气,觉得他简直就是多余心疼她。
她这么不知死活,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安分,那他还体谅个什么劲。
这般想着,谢望将人一拉,群玉半梦半醒间,转头时被他咬住,送上一个深得密不透气的吻。
*
隔日群玉醒来的时候,可谓是神清气爽。
除了腿根和屁股那还是有些疼以为,腰也不酸,月匈也不痛了。
只是眼睛一闭,脑海中就浮现出谢望伺候她时的场景,怎么瞧怎么觉得诡异。
仔细回想了片刻,昨夜她为了糊弄过去,都是找的什么借口来着。
她是不是告诉他嫁给孟澜是为了报仇?
得出这个结论后,群玉睡意顿消,连忙让外间的春禾进来。
“谢望什么时候走的?”
“今天早上,天刚擦亮他就起了。”
昨夜发现谢望要留宿后,春禾一夜没睡,生怕夜里要叫水。
好在动静不算太大,也没怎么听到娘子哭声。
群玉咂摸着他昨夜的温柔以待,心中又有些不是滋味。
原本她也以为谢望定然是要找她算账的。
谁知他非但没有太粗暴,反而还帮她按揉了酸胀难受的身子。
她每回快要来月事时都有这个毛病,自己劲小按的不舒服,也不好意思麻烦旁人。
可昨夜他温柔的不像话,和之前凶巴巴的样子截然不同。
群玉忽然叹了口气,暗忖须臾,在心中下了决定,“你拿着二皇子给的那块令牌,去他府上和人约个时间。”
“娘子这是要?”春禾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何又要将二皇子牵扯进来。
群玉幽幽开口,很是感慨地告诉她理由,“谢望不能留在盛京了,只要他在一日,我就嫁不了孟澜。”
不光是谢望会从中作梗,这桩婚事成不了,她也害怕自己会后悔,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二皇子那边动作很快,约的是三日之后,在若虚茶楼相见。
群玉为了让自己忽然出门变得不那么刻意,便想着和人一起去逛街。
可惜孟五娘被禁足约不出来,七娘说吹了风头疼不想动。
没想到选来选去,又只能拜托孟澜和谢望了。
索性她也打算重新换孟澜一块玉佩,群玉在书房里依着记忆描了描花纹样式,应当是大差不差的。
只是等孟澜有空又是第二天的事情了,孟澜将上回的碎玉装好,和她画的纹样一起交给长乐坊赫赫有名的玉匠师父,付了定金后说半个月后来取。
难得来西市一趟,俩人逛了不少胡商开的铺子,群玉相中了一条红色舞衣。
虽然衣服的布料委实有些短,但是腰间坠着的银色小铃铛,声音清脆悦耳,群玉有些迫不及待地期待着穿上的模样了。
她心中俨然有了计划,为了让谢望毫无顾虑地离开,她必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买好衣裳后群玉拉着孟澜去酒肆买酒,她酒量不好不敢轻易尝试,于是孟澜就自告奋勇的表示可以帮她尝尝滋味。
“那二表哥帮我试试蒲桃酒、梨花白还有松醪春。”
话音刚落,孟澜就接过小厮端来的碗,正打算一碗饮尽时,吓得群玉连忙伸手去拦,“表哥慢些喝,我知道你酒量好,但也没必要这么急。”
只是才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孟澜用过三碗后面色酡红,眼中隐有醉态。
她才想起了,方才孟澜好像只说可以试试,但是不曾告诉说他酒量好。
和酒肆小厮一起将孟澜扶上马车后,群玉又订了几坛蒲桃酒和石榴酒,说是让人自行送去孟府。
等她上了马车,酒气冲天熏得她眼睛难受,只好撩起车帘,打着扇子,试图散散味。
谁知原先醉意朦胧的孟澜突然开口,“表妹皱眉是因为嫌弃我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对兄长就不怎么客气,是更想亲近他对吗?”
都说人喝醉后说的话是真心的,所以听孟澜这个意思,难不成是他早就发现了自己和谢望的事情。
群玉心跳漏一拍,吓得觳觫一怔,连忙去拉帘子,可不敢让外人听到了。
等她凑上前,握着孟澜的手,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二表哥这话有何意?”
“没关系,只要表妹心里有我,愿意嫁我,其他的我都不求的。”
喝醉酒的人问他话,自然是回答不出个所以然,反倒是一股脑地说自己想说的。
“表妹不知道,你答应嫁我时,我有多高兴。”
“你不用害怕兄长的,你安心嫁我就好,从前的事就当没有过。”
他语无伦次说的不清不楚,群玉有些难以理解他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可眼下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她拿帕子替孟澜擦汗,又给他倒水。
谁知孟澜突然就伸手去抱她的腰,群玉一时间身形不稳,给他倒的水尽数泼在身上。
“二表哥,你先松开好不好,太紧了好疼。”
听到她喊疼,孟澜这才倏地缩回手,一双醉眼,意识不清地望着她,“对、对不住。”
此后孟澜安安稳稳地贴在车厢壁上,样子瞧着很是受伤,就像她方才说了什么重话似的。
一时间群玉也不好怪罪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准备说句话安慰两句,孟澜突然就将她揽入怀里抱住,“表妹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他身上都是酒味,虽然并不难闻,但群玉还是不大习惯,只好推搡着他,细声细气的说,“没有生你的气,但你要是抱久了可能会。”
“那我不抱了,回去再抱好不好。”孟澜喝醉后还真是有几分胡搅蛮缠,大有群玉不答应他就不松手的意思。
马车停在孟府西侧门,群玉让车夫去请松成来,打算扶着二表哥一起回去。
路过客苑的时候,孟澜非要进去,说什么也不肯往自己的院子走。
就连松成也跟着劝,“郎君,您的院子不在这,我带您回去?”
孟澜压根就听不进去,“我要去看表妹,你别拦我。”
“二表哥,我就在这呢,你要去哪?”群玉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她解释了依然没用,最后还是和松成一起将他扶进了玉婵院群玉隔壁那间空置的厢房。
好不容易坐下后,他吩咐松成,“去将我给表妹买的东西拿出来送给她。”
松成一脸懵,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群玉倒是想到了马车上好像有个包袱,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松成拿回来了,群玉一打开居然是荔枝。
方才在马车里没有闻到味道,想必是二表哥身上的酒味给盖住了。
这个时节的荔枝很是金贵,群玉还是小时候吃过,不等她开口道谢,就听见孟澜醉眼迷离,满是期待地看口,“表妹家在梧州,定然没少吃荔枝,也不知送到盛京来的荔枝,和你吃过的有什么不同,你尝尝。”
群玉有些凝噎,他方才醉的那样厉害,怎么这会倒是不说醉话了。
“好,我尝尝。”到底是没有辜负他这番美意,见着群玉剥了一颗吃完后,孟澜又问,“好吃吗?”
她点点头,孟澜这才躺下,倒头就睡。
群玉哭笑不得,原来是心里藏着事,即便是醉了也硬撑着说。
松成想留下来照顾孟澜,群玉倒是没有意见,只是才回了卧房,就看见谢望在屏风前端坐着,他也不点灯,让人差点吓一跳。
“你在我这做什么?”
群玉将其余的荔枝放在冰鉴里,她打算先冰一会再吃。
谢望脸色不大好看,他现在已经分不清群玉究竟说的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了。
她昨夜还说是因为报仇所以要嫁给孟澜,可他方才瞧着她们在客苑门口搂搂抱抱的,很是情真意切。
“你要报什么仇,我替你报,跟孟澜说清楚,你不嫁他。”
几乎是想了这么一日,谢望拿出了个主意。
虽然她身份不明,又藏着太多的秘密,日后想要娶她为妻会有数不清的麻烦等着他。
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群玉嫁给孟澜,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那难不成嫁你?你过得了你心里这道坎吗?”
群玉觉得他有些不可理喻,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为什么他就非要翻来覆去的拿来说。
谢望没有说话,似乎在想她究竟是指哪件事。
他不接这话茬,群玉自己来说,“三年前害你失身破戒,你师父因为包庇你而死,你从高风亮节的法师变成如今满手脏污的酷吏,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从未忘记。”
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谢望一时间哑口无言,想说些什么,顿感无力。
群玉压着嗓音,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谢表哥只是拿我当件玩意似的,既然已经打上了你的烙印,再另嫁旁人,一时半会心里不痛快也是正常的。可我也答应你了,即便是嫁人,也还与你像这般要好,也不行吗?”
她这么自轻自贱,谢望怒从心中起,当即伸手去抬她的下巴,“玩意是吗?那既然是玩意,那就合该让我玩。”
说完这话,他将人压在床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他疯了,胳膊就是孟澜和松成,他就敢胡来?
群玉用力推搡他,谁知又听得一句,“我劝你省些力气,待会多的是你累的时候。”
她的外衣已经被丢出去,谢望从她的肩颈开始吻起,到纤细的锁骨,被她突然一掐,又恼的去咬群玉的唇。
没多久群玉脸色涨的艳红,摆动着腰肢,试图挣脱他的控制。
谢望将方才拿来的荔枝一颗一颗剥开,猝不及防地塞进她唇里。
冰冷的荔枝肉挤进来,群玉那双白如银鱼的腿打着摆子,难受得抓得衣袖起皱。
唇舌被堵住,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咽咽地哭。
“你未婚夫睡在旁边,你小声点哭。”
他那双修长手指捏着荔枝肉,又带着些许恶意似的按了按。
群玉只好顺从他的动作,身子没绷那么紧,唯独脚趾蜷缩,还是暴露了她的紧张。
“放松些,你爱吃的。”
谢望又塞了一颗,群玉艰难的吞吃着,那双杏眸氤氲着雾气,很快就哭得楚楚可怜。
他突然低头含住荔枝,在唇瓣上下磨索,群玉浑身酥麻,整个人不知所措。
又冰又热的触感,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止不住的抽泣。
她本就因为要来月事而酸胀的身子,愈发敏感难受的厉害。
崩溃的感觉临到决堤,群玉屈服难以掌控的舒爽,伸出手想和他十指紧扣。
就在她胡乱蹬腿时,谢望将人提了起来,让她神智纷飞,浑身上下颤个不停。
眼泪多到打湿了衣裳,他干脆把人抱在自己身上,坚实的胸膛抵住她薄瘦的背,在隐有崩坏之势时去吻她的耳朵,“你说,有你这样只顾着自己的玩物吗?”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群玉又被刺激得说不出话,等到脑海中像是炸开一朵花时,这才脱力的靠在他身上,“谢望,我讨厌你。”
谢望陡然怔住,身体一哆嗦,直接清醒,“再说一遍。”
四肢百骸涌上一股寒意,群玉依旧不改口,“讨厌你,最讨厌你。”
第29章 “肚子疼,哥哥替我暖一……
昨日孟澜醒来后还想和表妹说声对不住,因为吃醉酒给她添麻烦了。
谁知群玉难受得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整日,借着月事来的借口,身上不爽利,没去见孟澜。
也正是这个原因,群玉没能去二夫人那,她也没怪罪。
否则隔三差五的就不去照安堂,这管家之事几时学得会。
可今日就得去若虚茶楼和二皇子赴约,群玉便想着得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出门,于是亲自禀告二夫人,说是身子好多了,打算暗地里去查查账。
见她这样上心,二夫人自然不会不应,给了她一块令牌,说是若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将令牌交给管事,自会有人带她里里外外的都查看一遍。
群玉正是需要这块令牌,她笑着接过后,和春禾一道离开照安堂,径直出府了。
只是路过孟四郎的定风堂时,原先在莲庄侍奉众人的秀儿突然跑出来,抱着群玉的腿,哭哭啼啼地请求,“表姑娘救我,求求您,莲姨娘要我的命。”
原本群玉是不想管的,那日秀儿送来绿豆汤,她根本就不曾设防,也就不清楚原来秀儿早就和孟四郎是一条心,帮着他给自己下药。
后来她神志不清的被谢望抱回去,一路上都颠得厉害,整个人晃的不像话。
她害怕被人瞧见,但是身子实在是难受得紧,只好不要命似的攀着谢望,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到了院子。
她还有意识的时候瞥了眼桌上的绿豆汤,发现早就被人收拾下去了。
翌日等她去问春禾,说是兴许是有人趁着她们不在房中,将罪证全都销毁了。
事已至此,群玉也就没再往下深究了,左右谢望已经对孟四郎报复了回去。
可这不代表着她原谅了与孟四郎狼狈为奸的秀儿。
“她要你的命,你该去求四表哥,与我又不相干。”
群玉并不想管,拔腿就要走,春禾也在旁将她拽起来。
谁知就听见秀儿哭诉地愈发厉害,“表姑娘救我离开定风堂,我拿要命的消息跟您换。”
要命的消息,群玉顿时来了点兴致,停下步子,示意她起来,“你且说给我听听。”
“表姑娘答应带我走,我再和您私下说。”秀儿也不是个傻的,没能离开定风堂,她是不敢说的。
“你个小贱蹄子,胡乱攀扯什么呢!”莲芳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她不过就是小憩一会的功夫,秀儿这个贱人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跑出了门,还拦住了表姑娘。
莲芳生怕秀儿这丫头将她那点事全都漏了个干净,这会儿揪着她耳朵,就要把人往屋里扯。
“表姑娘,实在是对不住,这丫头心高气傲的,四郎不在,惫懒得不像个样子,我将人带回去定然好生管教。”莲芳捂住她的嘴,把人往里推。
实在是很是可疑,群玉见秀儿无助地摇头,哭得眼泪乱流,到底是张口,管了这桩闲事,“既然不服管教,那便交给二夫人管就是,四表哥的院子何时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莲芳都不敢将她交给表姑娘,更不敢让二夫人知晓,否则吃不了兜着走的不只是秀儿,她也没有活路。
“哪里敢劳烦二夫人,她忙着管家,哪有功夫管我们院里这些小事。”
“那正好,我近些时日夜帮着管家,手上也有对牌,莲姑娘交给我也是可以的。”并非群玉愿意掺和四郎院子里的事,只是她实在是想知道,当日孟四郎设计她,这背后又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刚好二夫人方才给的牌子用得上,群玉让春禾拿出来给她看,莲芳原本还想拿乔,可秀儿已经挣脱了她,“表姑娘我跟您走。”
秀儿拉着群玉的胳膊,斜着眼看向莲芳,大有她如今奈何不了自己的意思。
群玉将她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思绪微转,改了主意,“不如莲姑娘也跟着一道去。”
听表姑娘这意思,倒像是要做包青天,为她二人秉公断案了。
秀儿心中有些惊慌,不知道莲芳也一并去的话,就凭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表姑娘是否会放过她。
玉婵院里,群玉让莲芳在花厅小坐片刻,单独带着秀儿去书房。
“秀儿姑娘有何话直说便是。”
“直说可以,表姑娘要答应我,不把我送回定风堂。”秀儿心怀忐忑,有些害怕表姑娘不相信她。
群玉轻轻颔首,兀自把玩着手中持珠,就听得秀儿开口,“我无意听到莲姑娘抚琴,那首曲子我只记得那句‘长剑碎我身,利镞穿我腮。性命只须臾,节侠谁悲哀。’是反贼霍家流传出来的反诗,莲姑娘如今还在传唱其心可诛!”
她说得义愤填膺、深恶痛疾,群玉听完心如刀刺,恨不能鸣不平。
这首诗群玉再熟悉不过,是从前为了鼓舞士气,三叔为河西军写的。
用得上霍家征战沙场,抵御外敌时,这首诗便传唱天下,等需要清算霍家,这首诗又成了霍家的催命符。
还是在她离开盛京,在德叔的帮助下投靠凤鸣山庄,寻求父亲的旧友庇护时,她才得知霍家已经被抄家灭族,二叔三叔皆已认罪伏诛,堂弟们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岩州,二婶不堪受辱撞刀而亡,三婶和堂妹们没入教坊司。
时隔半年之久,即使是她想求助二皇子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相护,派人打听却得知三婶为了护住妹妹们早就没了。
等她回到盛京,再去寻妹妹们,去找不到去向。
只听人说年纪大的那个疯了,年纪小的那俩被献给了一位贵人。
群玉百般打听,想知道盛京城中哪位高门贵胄纳了对双生子为妾,只是搜寻至今依旧查不到。
事到如今还会唱这首词的,莫非莲姑娘是三叔家的妹妹?
群玉心中疑窦丛生,秀儿见她神色不变,不由地试探问道:“表姑娘从梧州而来,该不会不曾听过吧。”
为了不打草惊蛇,群玉还真就顺着她的话头,“确实未曾听过,这件事除了你知道,还有旁人知晓吗?”
秀儿摇了摇头,就听见表姑娘缓声劝她,“那你千万不可往外说,否则武德司衙门将你和莲姑娘全都抓进去,严刑拷打一番,没人能保得了你。”
她这番话说得颇有狐假虎威的意思,但糊弄一下秀儿倒是够的。
“可这件事与我又不相干,分明是莲芳她……”
“依着武德司行事风范,既要查明这件事原委,你作为检举人,也是要进去问询一番的。”
群玉不动声色地恐吓她,秀儿果然害怕起来,低着头没敢吭声。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我既然知道了,自会暗地里转交谢表哥的。”
听她这样说,秀儿心里得意起来,仿佛马上就能瞧见和她争宠的莲芳被人带走,塞进武德司里剥皮抽筋严刑拷打。
又是好一番安抚,秀儿得到群玉的保证后,也不再害怕回定风堂了,临出门前瞥了一眼莲芳,得意忘形得走了。
因为知道娘子有正事,春禾早早的拉着莺儿去厨房,生怕她又偷听到娘子的话,转达给谢郎君。
自从知晓她是谢郎君的人后,春禾也问过娘子,为何还要留她,群玉则说,与其再叫人塞进来一个不好糊弄的,倒不如留着她混淆视听。
门窗关严实后,群玉示意她坐,又亲自为莲芳斟茶,“秀儿姑娘说的事我已经全然知晓了,不过你不用紧张,你实话告诉我,你是霍家什么人?”
群玉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将身份暴露出来,反倒是尤为好奇她为什么会来孟家。
“既然知道了,表姑娘不去检举我吗?”
她试探的手段算不得高明,莲芳早在被秀儿发现后,就存了死志。
只是孟四郎那贱人没死,她不能死在他前头。
“我检举你作甚,秀儿年纪小不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孟家倒了又对我有什么好处。”群玉循循善诱,希望她能放下些戒备。
“更何况只有她一个人证而已,即便是真的对峙公堂,拿不出证据来,又如何定你的罪。”
这番话给了莲芳极大的信心,也是她光顾着慌乱,却忘记了这一茬。
“我是霍九娘的朋友。”莲芳说完这句话后,没再开口。
群玉心中明了,原来是最小的妹妹霍琬,自从她冒充兄长,决定孤身一人踏上复仇这条路后,与家中其余亲眷再无往来,这么些年不见,难怪她认不出来。
“那么霍九娘,你又是怎么来到孟家的?”
“还不是……我、我说了我是霍九娘的朋友,不是霍九娘。”
莲芳差点说漏嘴,心里很是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表姑娘面前糊弄过去。
“我是霍世子的朋友,你不必紧张。”群玉继续装腔,暗里猜测着她的目的。
“你当真认识霍家大哥?”莲芳眼睛亮了亮,顷刻之间又灭了下去,嘟囔的说了句,“可霍大哥早就没了。”
群玉敛了敛眼睫,只装作没听到,“我之前托人打听过,说是余下的几位娘子不见踪迹,你可知道些消息。”
“我知道的也不多,三娘被一位好心的贵人收容为她治病,八娘好像在另外一位府上,九娘嘛,她、我也不是很清楚。”莲芳撒谎的本事真的不怎么样,低着头眼神乱瞟,显然是有些犹豫,还信不过自己。
不过群玉也不担心,既然能找到九娘,那么她说得那些总能顺藤摸瓜查到的。
“好,我这里是三百两银子先给你,你先拿银钱将卖身契赎回来,若是不够我再给你拿。”
当务之急是决不能让妹妹留在孟四郎身边了,群玉拿来一只装满银钱的小匣子递给她。
这下可把莲芳吓坏了,如此大的手笔,难不成她真的和自家大哥关系熟稔?
“表姑娘,您的钱我不能要,何况我的身契也不在孟四郎手里。”莲芳说的是实话,教坊司的乐姬没有那么容易赎出,孟四郎是借的舅父家的路子这才将人带走。
“所以你的身契是在薛家?”群玉暗忖片刻,想起了二夫人的母家竟是薛家,那岂不是冤家路窄,又与薛六郎撞上了。
“应该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即便是身契赎回来了,莲芳也不打算走的。
自从三姐从持盈公主那里探听了一二真相,知道霍家的惨案与沈孟两家有关后,二人皆是改头换面,以身做饵。
“好,你等我想想办法,先将你的身契赎回来,再找到她们汇合。”群玉眉头紧攒,思绪一时间百转千回。
“谢过表姑娘好意,只是我倾慕孟四郎已久,我不走。”说完这句话莲芳就要离开却被群玉拦住。
群玉气得够呛,咂摸出几分不同心绪,约莫和她在谢望面前,说自己心悦孟澜是一模一样的。
“这孟四郎有什么好的,他色胆包天,身边莺莺燕燕就没断过,你不是不知道。”
“我自然知道,甚至四郎还意欲染指表姑娘,可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我也不求旁的。”莲芳睁着眼说瞎话,试图哄骗过去。
群玉实在是气得不轻,恨不得晃醒她脑子里的水,可转眼一想,事情应当不会这么简单,她定然藏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这般想着,群玉也就冷静下来,没有再劝,“行吧,那你回去后切莫与秀儿为敌,我会想办法将她打发走,你别再叫她瞧出什么不同来。”
见表姑娘就这么轻拿轻放糊弄过去了,莲芳舒了一口气,银钱也不拿就要走。
群玉也没勉强,反正她会想法子将人赎出去的。
这么一耽搁,去若虚茶楼赴宴的时辰有些晚了,等群玉赶到时,二皇子已经在等她了。
“实在是对不住,有事耽搁了,若是二皇子得闲的话,不如稍后我请你去和丰楼用饭。”
二皇子刚好有事问她,自然愿意和她多相处片刻。
“阿玉相邀,我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二皇子说笑了,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是为着谢望而来的。”群玉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来意。
“我猜猜,莫不是有谢望在,阿玉不好嫁给孟二吧。”对于群玉的计划,二皇子称得上是了如指掌,何况依他之见,谢望那小子分明就是对她了真心。
“什么都瞒不过二皇子。先前我入京时谢望外出办差足足有三个月之久,想来武德司使也是能调离盛京的。”
群玉只同他抛了个话引子,实在是因为她也不确定,此事能否办成,若是促成不了岂不是强人所难。
“阿玉的意思是,希望谢望离盛京远点,你好安稳嫁人?”二皇子转着手中玉扳指,思索着该把他调往何处去。
群玉点点头,见似乎可行,又试探地开口,“三个月应该就够了。”
“好,此事我管定了。”二皇子用完一口茶,聊赖地将手指扣在桌上。
此间事了,群玉好一番谢过,又和春禾一道先行去了和丰楼。
到底是孤男寡女的,不好众目睽睽之下和他结伴同行,去和丰楼用饭。
群玉暗地里观察一番,不曾见到过什么熟面孔,向小厮要了一间雅间后,略坐了片刻,二皇子便快马赶过来了。
他还特意回府换了身衣裳,打扮的很是倜傥,头戴青玉七梁冠,身着宝相花纹的一袭蓝袍,脚踩乌皮六合靴,风度翩翩地出现在群玉面前时,叫她差点没认出来。
“二皇子,您这是回府换了身衣裳?”群玉忍俊不禁,心想从前也不见他这般讲究。
“怎、怎么,不好看?”二皇子见她抿唇浅笑,疑心这样打扮不好看,不符合群玉的眼光。
“好看,称得您丰神俊朗,气度非凡。”群玉由衷称赞。
二皇子很是满意,能得到这句话,不枉他特意跑一趟,想着等回府了,得给伺候穿衣的小内侍赏笔大的。
点菜的时候,群玉记得他喜食辣子的习惯,点了道姜辣羹,花椒鸡、茱萸辣鱼,姜辣萝卜、她还想再选时,二皇子连忙摆手,“够了够了,你又不能吃辣,点这么多作甚?”
群玉撇了撇嘴,不大乐意被他看轻,“从前是不能,但现在还好吧。”
她在蜀地待过三年,也不好意思麻烦厨娘单独给她甜口的菜肴,便跟着众人一道用饭,这会正是跃跃欲试呢。
“好,阿玉既然这般说,那我再添几道。”二皇子又和小厮单独吩咐了几句。
少顷,看到满桌的辣菜时,群玉夹菜的手一抖,但还是硬着头皮吃了。
起初倒是觉得还好,鲜香刮辣很是合乎胃口,刚好这夏日暑气重,太清淡的吃食她也用不了多少。
谁知道用到后面她嘴唇都辣肿了,二皇子抬头瞧见后,忙不迭给她倒茶,到底是没忍住笑出声来,“阿玉,你摸下嘴巴。”
群玉还没意识到,等她接过茶,拿了帕子擦嘴时,发现不对劲,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二皇子,我……我先走了。”
“诶,你打算就这样……”话还未说完,群玉就捂着脸不好意思地走了。
谁知一出门就迎面撞上人,胸口硬邦邦的,也不知是吃什么长的,群玉又去捂生痛的额头,晕乎乎的就是张口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看路。”
说完她就侧身让路想要离开,谁知被人钳住胳膊,“你要去哪?”
是谢望的声音,群玉连忙抬眼,他他他怎么也在这?
“我、我……”支支吾吾好半天她感觉天都要塌了。
群玉在心中暗暗祈祷,如来佛祖在上,三清真人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二皇子千万不要出来,否则她解释不清。
也不知是群玉的祷告有用还是二皇子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还真就没再出声。
群玉连忙抓住谢望的手,“谢表哥,你快帮我看看,我头撞肿了吗?”
冷不丁听她这么一问,谢望气噎,“你撞得是我身上,又不是撞墙上,哪有这么严重。”
“上回就在你那撞出了个大包,谁知道你是不是又哄我,你带我去找个镜子瞧瞧。”群玉决定发挥胡搅蛮缠的招数,否则他闯进去看到是二皇子在里面,指不定又要怀疑她不安分,背地里和人有染。
“我上哪给你找镜子去。”谢望叹了口气,着实佩服起她的蛮不讲理。
话虽这般说,还是被群玉拉着离开了和丰楼。
当然上车之前,向属下洪良使了个眼色,他当即会意,打算盯着那间雅间,看看出来的究竟是哪家儿郎。
原本谢望只是得到消息,说是二皇子长街纵马,损坏过往摊贩无数财物。
此事本该由街使、武侯处置,但他们只敢上奏御史台,拿人问询则是落到了谢望这个武德司副使身上。
群玉上了马车后,生怕谢望耽搁久了,就撞上二皇子了,连忙拽着他的衣袖,温声问道:“谢表哥这会得闲吗?可否先行送我回府。”
谢望扫她一眼,想着二皇子应当还在和丰楼,此事交给洪良倒是并无不妥。
群玉没做他想,看见桌上有茶水,便倒了杯茶,想着缓一缓辣得发麻的嘴唇。
片时,谢望回来准备送她回府,群玉提起来的心顿时放下来,也就没拿帕子捂脸了。
谢望这才看见,她嘴唇肿了一大片,湿红的唇瓣泛着潋滟水光,和自己亲她时亲狠了发肿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方才雅间里的奸夫便是孟澜了?
谢望眼神暗下来,当即就要下车去捉,就被群玉抱住腿,“你干嘛?不是说送我回府吗?”
“表妹的头真的撞痛了吗?”
感受到谢望语气里的冷淡,群玉还有些措手不及,好端端的谁又招他惹他了?
她眨了眨眼,见他没再动作,抱住他的腰不许他走,“反正你答应送我回府,不许把我丢下。”
“够了,你想给奸夫拖延时间,那我就陪你在这耗着,看他什么时候出来。”
谢望很快就察觉出她的意图,索性也就不动了。
“什么奸夫啊,你脑子里成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群玉知道自己强行把人留住,是有些无赖,可也比他胡思乱想要好得多。
“你自己嘴肿成这样,总不能是你闲的无事咬得吧。”谢望掐着她脖子,将人摁向茶盏。
茶汤清澈,漂浮着几枚叶子,隐隐约约却也能瞧见,嘴唇饱满而僵硬,唇角因为残存的辣意依旧泛红,像极了被人过度滋润留下的痕迹。
群玉一时气结,干脆就借着力起身,将人推倒在坐垫上,骑着他的腰俯身亲了上去。
她恼羞成怒,又亲又啃,恨不得让他感受到自己唇齿间的辣意。
原本谢望还不愿,想着她亲过别人的,怎么敢来吻他。
直到尝到淡淡的辛辣气息,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错怪了她。
又想着群玉鲜少有这般主动的时候,谢望便挺直了腰,伸手箍住她的后脑勺,卖力地去吻她。
急促而略显凌乱的呼吸声响起时,群玉大脑一片空白,就要喘不过气了,谢望这才松开她。
她整个人软在他怀里,被谢望牢牢抱住,也懒得费神再去解释什么了。
谢望态度缓了下来,却因为她的主动献吻,压在心底的怒火变成了堆积到底的慾念。
他低头去含群玉精致小巧的耳垂,带着灼热的呼吸一直亲到她脖颈。
冰凉的指尖擦过面颊,群玉被迫仰着头感受着他粗重急切的吻。
肌肤相贴时,整个人都好像被烧起来,有风撩起车帘,乍一接触到冷空气,群玉颤了一下,闷哼出声,“不要亲了,等会被人看见。”
回应她的只有谢望吞吃时水声啧啧的吻。
群玉脸上带着些许羞意,只好伸手去抱他的头。
她是知道谢望的坏心思的,今日她穿得衣裳并非高领,这样被他一亲,只怕想遮都遮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谢望总算是放过她,将头埋在她怀中,哑着声音开口,“你来了月事还敢来招我,你故意的?”
群玉盈盈一笑,声音又清又脆,“那表哥冤枉人,我总得想法子证明一下吧。”
谢望被她气得当场噎住,把人摁在身上,干脆咬了一口。
“唔……啊!你属狗的嘛?”痛倒是不怎么痛,他收着劲,就是怪难受的。
“你说是就是。”他这会倒是不反驳了,把人抱在怀里,满足得不得了。
她还是他的,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全然独占她这份快感,让谢望内心盈满,很是开怀。
“那你快送我回去。”趁着他这会还好说话,群玉决定想法子将他支开。
谢望答应了,等二人回到孟府又是半炷香之后的事情了。
他说送她回府,还真就径直将人送到了玉婵院。
随后便说还有要事在身,等回来再找她。
群玉想着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够二皇子偷偷下来了吧。
谁知谢望一离开孟府回到和丰楼时,就见洪良焦急地站在那,显然是在等他。
“属下方才瞧见,表姑娘那间雅间里面出来的正是二皇子。”
谢望冷声发问,“他人在哪,你怎么不拦?”
洪良额间生出豆大的汗珠,声音都扬了几分,“二皇子猖狂至极,属下想带他入宫,谁知他说要您来请。”
听完这话,谢望脸色一沉,“走吧。去二皇子府。”
一直忙到散值,二皇子不过是罚俸三月,就全须全尾的从御史台出来,嘲弄似的讽了谢望一眼,“谢司使这般爱管闲事,想来也是很乐意去灵州一趟吧。”
谢望抬眼看他,“不知二皇子此话何意?”
“河西军老都督卢琮病故,他的义子李不讳接过了他的位置,只是有谣言声称卢琮是被人害死的。”
二皇子很是胸有成竹,他知道这件事只会落在谢望头上,无非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灵州离盛京相隔甚远,军中派系不明,纠葛颇深,他一个人微言轻的武德司副使去淌这趟浑水,也不知有没有命活。
是生是死都是他的造化,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离开群玉。
从上回在莲庄一遇,二皇子便清楚他二人之间一定有私情。
群玉要嫁孟澜他并不担心,因为孟家与霍家中间隔着血海深仇,即便是孟澜再怎么清白无关,群玉也绝对不会对他动心。
但是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谢望就不同了,二皇子很是好奇他和群玉从前有什么样的过节。
只可惜查到今日什么也没能查到,这显然是谢望有意遮掩,处理的干干净净。
谢望依旧是神色不改,他到想看看二皇子和群玉一起背地里在干什么勾当。
等回了孟府,他想着或许可以从群玉那里试探一二。
玉婵院里没有点灯,白日里先是和莲芳她们,又和二皇子、谢望周旋一番,她早就没了什么精神,连晚饭都没胃口用。
春禾见她身子不舒坦,连忙灌了个汤婆子,想着捂一捂肚子就不痛了。
可群玉总觉得,应当是她中午吃了太多辣子,否则不会这般严重。
从前在蜀地那边她倒是照吃不误的,怎么如今这么大的反应。
她捂着汤婆子,让春禾拿了条薄毯,整个人都钻进了薄衾,又盖得严严实实。
谢望来到玉婵院时,就看见她这奄奄一息的这副模样。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不来还好,群玉心里不会有什么指望,可他一来吧,她就有点想让他帮忙。
要她说这些汤婆子,薄毯子都没有谢望那双热乎乎的手好使。
春禾极有眼力见的退下了,还替二人掩好了门。
群玉从薄衾中钻出来,等他走近些,张着手就要抱。
“我肚子痛,哥哥今夜替我暖一暖嘛。”
她不是没有看出来谢望进门时脸色不大好,但是谁叫谢望先问她呢。
谢望走到床边,她就手脚并用的攀在他身上,根本就没给他不答应的机会。
摸到她手脚冰凉,难怪会不舒服。
“你先下来。”
“你先答应。”
群玉把人抱得紧紧的,论耍赖皮,她称第二,应该没人敢称第一。
“你不下来我现在就欺负你了。”谢望决定好好掰一掰她这个坏毛病,究竟是谁惯的,怎么就这么喜欢恃宠生娇。
说完这话,他作势要亲她。
谁知群玉仗着他牢牢抱住自己,没再抱他的脖颈,而是双手松开,搁在他肩上,一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那你想好怎么欺负了吗?”反正她现在来了月事,谢望再怎么过分也不敢动真的。
群玉有恃无恐,眼睛里像是藏着钩子,谢望气得去掐她。
“你……你又捏我屁股!”
“下不下来。”
谢望还是那副表情,冷冰冰的吓唬谁呢。
“下就下,有本事你今晚别摸!”
群玉嘟哝了一句,恋恋不舍的离开他温暖的怀抱。
第30章 “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二皇子之所以笃定圣上一定会接受让谢望去灵州的提议,还得多谢孟淑妃吹了枕头风。
深受百姓爱重的卢琮卢老都督精神矍铄,年过半百却能以一当十,好端端地突然病故,在这个节骨眼上,军中又有知情人声称,说是他的义子李不讳先前和老都督有过争执。
消息传扬出去,卢老都督是被人害死的声音铺天盖地。灵州刺史李寅眼见着处理不好要变成民怨,立即上书于朝,恭请圣上派人来裁决。
二皇子一党认为这是个机会,与李不讳交好,将来定会助益良多,可他们举荐的几个人选引得四皇子一党反唇相讥,两帮人吵吵嚷嚷有两三日光景了,这个人选还未定下来。
此人必须游离于两党之外,又深得圣上信赖,只是这样的苦差事做好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若是办砸了不仅圣上会追责,在灵州这样鱼龙混杂之地恐怕都是自身难保。
可这时候二皇子主动跳脱出来,让人举荐谢望,反倒是解了圣上燃眉之急。
孟淑妃知道此事后,也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在众人看来,谢望是孟家义子,即便他不是四皇子一党,可与四皇子总归是要亲近一些。
圣上举棋不定,沈固安求见他也不见,谁成想在今日朝会上就定了谢望孤身前往灵州。
调令匆匆,只给谢望三天的时间整顿行装。
事情太过突然,沈固安原本还以为,那帮老臣不得吵个天翻地覆,要个三五日才能出来结果,谁知谢望却说,“舅父,这件事当是毫无转圜之地了,你不必再去求见圣上,至于是谁想让我离京,我心里约莫有数。”
等回了孟府,谢望径直去寻群玉,前天夜里他原本想问清楚,她为何要与二皇子为伍,谁知群玉身子不舒服,好一番胡搅蛮缠,此事就此作罢没再提。
谢望也同内侍监的小黄门旁敲侧击问过,说是圣上犹疑不决,恐怕还要商讨一番,谁成想孟澜入宫一趟,孟淑妃得知此事后又在旁煽风点火,彻底让圣上下定了决心。
想着群玉这番七窍玲珑心全都用在他身上,从前倒是小瞧了她。
玉婵院里,群玉桌上堆着账册,如今二夫人很是放心得过她了。
府上的事情群玉本就不感兴趣,没人和她争权,这些琐碎的需要查账看账的铺子全都交给了她。
其中就包括和丰楼明面上的账本,群玉大抵能猜到,这本账只是做做表面功夫糊弄人的。
账面做得有条有理,每日的营收也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也幸亏群玉上回去瞧过一回,正是中午用饭的时辰,和丰楼不仅雅间都满了,就连散台就坐的顾客也都是一茬接连一茬的。
可账面上的这个数字委实寒碜了些。
真实的账本定然是在二夫人手中,只是不知道这多的一笔银钱,究竟是作何用处。
“表妹倒是一刻也不得闲。”
谢望的声音突然传来,群玉闻声抬头,见他眼眸乌沉,周身气息阴郁,脑海里已经乱作一团,思索着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表哥怎么这时候来了。”纵然心里乱糟糟的,群玉面上倒是装得沉稳,依旧端坐着镇定自若。
“我来自然是为了告诉表妹一个好消息,不枉你辛苦筹谋,三日后我就要启程去灵州了。”他的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可群玉却听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思来。
“表哥何出此言,此事又与我有何干系?”群玉下意识地反驳他,心中却是暗暗腹诽,二皇子的动作居然这样快。
“是吗?那日在和丰楼里你之所以想让我送你回府,是不想让二皇子被我撞见吧。”她的小心思不难猜,之前没点破是因为谢望也想看看,她究竟又想玩哪出。
群玉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有转了两圈,寻了个借口来哄他,“那只是意外,和丰楼生意红火,我去晚了没有雅间了,幸好遇到二皇子,他让我不必拘礼,坐下一道用就是了。”
这个借口倒是不错,只可惜群玉面对的是谢望。
“那为何二皇子在你出门后,迟迟不肯下楼,不正是因为在躲我?没做亏心事,为何见不得人。”
不仅如此,二皇子分明就是有约在先,甚至为了赴约,不惜在长街闹市纵马,这可是人证物证俱在,又告到御史台的事情。
料想她并不知晓这些,否则不会那这样浅显的借口糊弄他。
谢望也就看她还能嘴硬到几时,漫不经心地抛出个诱饵,“总不能二皇子怕我误会,你跟他之间的关系吧。”
群玉正想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好试探地开口,“兴许……是吧?”
“是什么是,他堂堂皇子,行得正坐得直,怕我误会,难不成是知晓你我之间的关系?你问问你自己,这话你觉得信吗?”谢望眼底怒气翻涌,他就知道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是你先问的,我顺着说又有什么错,我哪知道人家二皇子的想法。”群玉心虚片刻,总算是回过神来,又想胡搅蛮缠一番,让他揭过这茬。
“好,不管你打量什么主意,我且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除了这个院子哪里也不许去!”
谢望没再和她纠缠,转身就走,吩咐何用让他将玉婵院守好了。
既不许有旁人进来,也不许她出去。
她以为让他离开盛京,她就能和孟澜双宿双飞了吗?
当真是做梦。
谢望说到做到,账本看完后,群玉让春禾抱着送回照安堂时,却听她说门口被何用拦着,不许人出去。
当真是可笑至极,他三日后就要离京,又能管得住多久。
总不能他人离开了,何用还留在客苑守着她吧。
“也罢,不能出就不出去,只是这些账本需要送回去,其余人我也不放心,等谢望回来了,你都交给他。”
群玉刚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让他去送,谢望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之间关系匪浅。
“这样,你把账本给莺儿,顺便让她帮我同二夫人告个三天的假,就说我夜里着凉,偶感风寒,这几日就不出门了。”
春禾点头应下,群玉支颐托腮,想着谢望究竟要做怎么?
比及天色蓝重,莺儿提来食盒摆饭,四菜一汤,清淡温补。
这么说谢望即便是让她不许出门,却也不曾苛刻。
群玉了然,让春禾去取她前几日从酒肆买来的蒲桃酒,又让莺儿去隔壁弄玉堂去请谢望。
“去和你家主子说,表姑娘好酒好菜招待,请他过来用饭。”
事到如今群玉也没什么心思和她做戏,仍当做不晓得她真实身份了。
果然莺儿心中一惊,正想说什么,就瞥见春禾的眼神,只好听话办事。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菜都凉了谢望姗姗来迟。
可毕竟有求于他,群玉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就是你说的好酒好菜?”谢望的面色依旧不大好,一开口就不怎么客气。
群玉不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意,只是眨了眨眼,故意说道:“表哥如今把我关在这里,有口吃的我已经很是满足了。”
他他就不该来,谢望听她倒打一耙,立时起身要走,群玉连忙去拉他的手。
“表哥这么小气干什么?你把我关起来我都没生气。”
非但没有生气,看完账本后,群玉还美滋滋地睡了一下午。
她想着谢望即便是再不高兴,三日后就走了,这几天她吃点亏将人哄好就是了,反正她咬死也不承认,让他不得不离开盛京这件事,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谢望眉间一敛,觉得自己脑袋痛,只好随着她入座,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候的群玉就极其的有眼力见,一边拿眼神示意春禾赶快倒酒,一边站在他身后替他按头。
谢望何尝不知道她这般做的目的是什么,却也乐得她献殷勤,总比和他吵架要好得多。
等人退下后,群玉左手环着他的脖颈,右手去拿杯子给他喂酒。
“表哥尝尝,我前几日买的蒲桃酒,可还喜欢?”
她声音清甜,很是乖柔,做起这等伺候人的活计也很是熟练。
谢望手指搭在她手背上,就着她的手用了这杯酒,“你喂的都喜欢。”
群玉拿眼睇他,就知道这人没个正经的,不会好好说话。
眼见她还要再喂,谢望伸手打住,“既然是待客,没有主人不喝的道理吧。”
她一直给他喂是什么意思,真当他看不出来。
无非就是想套套话,想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对付她罢了。
群玉扯着嘴笑,“这是自然。”
心底却是想着就知道没这么容易逃过,还好她方才提前吃过解酒的药。
她执过白瓷凤首壶,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正想坐在他身侧,和他举杯同饮。
却被谢望拉着坐到他腿上,语气突然一转,心血来潮的说了句,“不如我们用杯交杯酒?”
群玉心中一惊,他该不会猜到自己要做什么了吧。
可为了稳住他,群玉到底是点了点头,而后迟疑问道,“不、不好吧?”
谢望余光都没分她一眼,“有什么不好。”
这便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群玉忍着羞涩,伸手环过他,仰头饮尽。
她坐在谢望腿上,刚喝完想要放下酒杯时,谢望就把人一拉,结结实实地撞入他怀中。
嫣红的唇被人闯入,被他毫无章法的乱亲,险些磕到了牙。
尝到口中温热酒液,群玉被迫承受着他粗重的吻,津液湿濡,搅和着甜腻的汁水,溢出丝丝缕缕的口涎,极尽靡丽。
等他将松开群玉,拍着她气喘吁吁地背时,突然来了句,“尝过了,好甜。”
就好像方才那个吻,是他一时兴起,想尝一尝她这杯酒的滋味。
群玉拧他一下,心跳砰砰,脸红的不像话。
接吻就接吻,她、她又不是不给亲,这么霸道做什么。
“怎么,这样坐不舒服?”谢望抬了抬腿,意有所指。
“你还知道啊!”每次都喜欢这么抱她,硌得难受死了。
“那就换到前面去。”谢望将人放下,末了又把她拉到怀里坐着。
鼻尖尽是他身上静寂的檀香味,身后靠着他灼热的胸膛,硬邦邦的就像是一堵墙。
突然听到一声“刺啦”,她身上这件轻薄的纱衣被他撕破,群玉难以置信地回头望他,“做、做什么?”
“做你。”
谢望低头去咬她的肩,恨不得在上面戳个洞,不让她痛到刻骨铭心,她是永远不会长记性。
牙尖擦过她纤细的锁骨时,群玉这才知道他居然是来真的。
“别别别,好痛。”群玉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扭着身子乱躲。
只是她被人紧紧锢在怀里,轻易动弹不得。
一直到落下星星点点的细小红色痕迹,谢望又去拿那只白瓷凤首壶,扬着壶首,紫红的酒液倒了出来,稳稳落在锁骨处。
他低头去吻,一口一口吃尽,湿濡的唇伴着滚烫的呼吸落下,群玉痒得抖了抖身子,却被谢望捏了把软肉。
“乱动什么,你看,都弄进去了。”
他一本正经的开口,说的尽是这样惹人遐想的话。
“衣服湿了而已,你、你别玩了。”群玉有些害怕,他怎么总有那么多的花样用在她身上。
“还未尽兴呢?如何玩不得。”谢望又低头去舔,揽住她试图下滑逃走的身子。
“你自己说的,要做我的玩物,既然是玩物,那不就是由人胡乱亵玩的吗?”
这才哪到哪,这只是最轻的惩罚罢了。
群玉开始后悔,她之前都在口不择言乱讲什么,现在好了,叫谢望抓住机会,钻她话里的漏洞。
暗忖须臾,群玉决定不破不立,“你,你起来好不好,我……我跳舞给你看。”
与其被他这样捉着身子,被迫承受着他的恶趣味,还不如抛弃羞耻心,跳舞给他看呢。
反正她之前特意买的那件舞衣,就打算那天虎口脱险用的。
“可以。”谢望大发慈悲地松开了她,只是眼神一暗,“你就这样跳吗?”
群玉随着他的视线低头去看,脸颊红到脖颈,胸口湿透,隐隐约约的,像、像什么样子。
“才没有,我去换衣服。”
等她去内间换好衣服后,有些不大好意思,含着胸低头走过来。
谢望倒是眼前一亮,这身红色舞衣,衣襟开至腰际,一条银铃铛充作腰带,勾勒出她纤细腰肢,走动时晃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去院子里跳。”他的语气不容反驳,群玉忍着羞耻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双手乱掐紧张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群玉试探性的发问,“就在这不行吗?”
“不行。”果然得到毫不留情的拒绝。
群玉只好祈祷院子里不会有人在,希望今夜的月色黯淡些,不要被人瞧见。
谢望好整以暇地坐在石桌前,群玉轻抬手臂,仿佛化身为夜里迷惑人心的魑魅。
夜风作伴,明月相随,旋转跳跃时,清脆的铃铛叮叮作响,她那双惯会骗人的眼,浮着些醉意,目光悠远,笑靥如花,双颊犹如新荔,隐有妖冶媚态。
一曲舞毕,群玉身上发了汗,夜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谢望环住她,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原来月事还没完是骗我的。”
昨日夜里,谢望原本想在她这留宿,谁知群玉张口就说身上不爽利,不想和他一起睡。
前几日她肚子痛得连汤婆子都不管用时,她不仅往人怀里钻,恨不得手脚并用黏在人身上,就为了让他替她暖暖。
结果等到她不痛了,又是弃之如敝履,谢望原本是怕她夜里睡不好,又想给她捂捂手脚,谁知听她这样说,简直就是气得不想理她。
到这会群玉后知后觉,自己撒一个谎,是要用无数个慌去圆的。
方才光顾着不让他那样咬锁骨,忘记自己月事没完,是不好随便跳舞的。
“我、我……”她打着磕巴,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谢望轻笑了两声,干脆将人抱起来,去摸她腰间的铃铛,“你喜欢铃铛?”
群玉不知道他突然问这做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还行吧。”
那以后给她脚上带一只,走到哪都是叮当作响,就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有些吵。
谢望这般想着,拆了她腰间的一只铃铛,“这只我要了。”
只要他不作弄她,便是要金子银子群玉都是肯给的,“拿去吧,都拿走也行。”
听到这话,谢望将人抱回了房,将她腰间的铃铛全都拆掉,其余的都挂在床帐上。
“这么大费周章,是要干什么?”群玉坐在床头,晃着脚疑惑不解。
“你等会就知道了。”谢望卖了个关子,望向她的眼神耐人寻味。
这时候群玉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直到谢望将帐子拉下来,人也压下来。
他俯在她胸口处,在她的脖颈上留下细细密密的吻痕。
群玉被他摁住身子,踢着腿到处乱动,可谢望正吻的专心,他要在她身上留下,遍布都是他的痕迹。
“唔,好痒!”群玉身子敏感,尤其怕痒,伸手就去推他的头。
谢望松开她,安抚似的去亲她,吸吮着她湿滑的舌头,被嘬得生疼。
群玉心中暗里声恨,总有一天她要骑到谢望头上蹂躏他。
每次都被他弄得第二天难受得不行。
温热湿濡的吻一路向下,落在耳廓,含住耳垂,她听见自己喉间溢出愉悦的声音,脸红得要命。
她,她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好像很乐意被他亲似的。
直到他又去捏她纤细的腰肢,想着方才铃铛碰撞时,是不是就擦过了腰窝?
谢望低头去找,揉着她身上的软肉,就去亲腰窝。
随着一道尖叫声传来,谢望擦了擦唇角,唇角勾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就是很喜欢他亲她。
群玉纤细的腿缠住他,逼着谢望往她唇上凑,他吻得又深又重,舔着她粉嫩的唇瓣,喉间溢出好听的喘息。
看她眼神迷离,很是享受的样子,谢望顿了顿,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他径直起身,拿走桌上那只白瓷凤首壶,就往她唇里塞。
不是喜欢灌他酒吗?那他就让她喝个够。
冰凉细长的壶颈抵住,香甜酒液溢出来,群玉整个人胀得难受,简直就是气得头昏脑涨。
她就知道谢望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
酒香混着靡丽的浓香,她被灌得个烂醉,也就方便了谢望为所欲为。
原本群玉是打量着这个主意的,可谁知道谢望看穿了她的心思,又照搬全收都用在她身上。
“说,非要我走,是不是想背着我嫁人?”
谢望压在她身上,那双手握着她的腰,大有她不回答就掐到她应声为止。
“你都知道了,还问!”群玉嘟囔的开口,红彤彤的眼里含着水,声音哑得不像话。
谢望又怒又急,她怎么敢这么有恃无恐,领口的衣裳因为气得胸口起伏敞开了些。
见她全然不知,还意识涣散地蹭了蹭他的手,谢望猛地掐了把腰,群玉被迫晃着身子,隐隐约约间听到了一声大过一声的铃铛撞击声。
“二皇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喜欢他?”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群玉身子酥软发麻,迷蒙地望他,似乎在用力理解,什么好处,又是怎么喜欢。
“说话。”谢望耐心有限,掐得她腰眼发麻,她霎时就蜷起了脚趾,发出含混的呻吟声。
“不、不知道。”她是当真不明白,二皇子也没应允过什么。
谢望又换了个问题,“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孟澜?”
群玉半阖着眼,打了个小酒嗝,“喜欢我。”
“不是,我问你喜欢谢望还是喜欢孟澜?”
见她好像要睡了,谢望连忙晃了晃她,谁知群玉就这么闭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词,“喜欢,喜欢……”
半天听不到她说究竟喜欢谁,谢望本来就是满肚子火气,这会惹得他更是勃然大怒。
他整个人热如火炭,倾身而上就去吻她的唇,恨不得作弄的群玉瞬时醒过来。
只可惜她已然是累及了,睡意沉沉,怎么都醒不了。
谢望别无他法,干脆去洗了身凉水澡。
又想着她爱干净,打算抱着她去洗澡,群玉就像是黏在被褥里一样,怎么抱她都滑了下去。
事已至此,谢望只好拿了湿帕子,给她擦身,一直闹到半夜三更才歇。
与此同时他心里也下了个决定,他要带群玉一起去灵州。
当然这件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否则让她察觉了,定然是要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