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撩兄入怀 > 16-20
    第16章 “不许再玩了!”……

    此时的群玉绝对算得上是坐卧难安了,老夫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边站着孟澜,见她面色惊疑,一脸关切地问道:“表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群玉摇摇头,她没想到,当着老夫人和孟澜的面,谢望还敢如此放肆。

    她方才一脚踹上他,不知碰到什么庞然,这会子想悄悄抽回去,却被人摁住动弹不得。

    谢望被她藏在床脚,借着床帐视线遮挡,外面的人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他的。

    他原本没有打算对群玉做些什么,只是她自己送上门来,又岂有不用的道理。

    尽管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谢望想着应当不会好受。

    他将先前摸索的那枚流苏坠拿出来,在她腿间轻轻挠了两下。

    玉坠触手生凉,轻盈细密的银流苏扫过,激起群玉一片颤栗。

    她忍不住想要缩回腿,却被人死死扣住,甚至变本加厉的一推到底。

    偏偏碍于老夫人和孟澜在,群玉还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与他作对,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张开任他摆弄。

    群玉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小心翼翼地回话,“谢过二表哥关心,已经好多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客气疏离,孟澜心知是母亲做得太过分,到底是伤了表妹的心。

    老夫人也察觉出气氛不对劲,连忙上前抓住了群玉的手,“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大夫人屋里走水,她虽是不小心却也铸成大错,如今已然真心悔过了。”

    言讫,她向人使了使眼色,示意孟澜过来。

    谢望虽然被她兜头盖好,藏住了身形,外面传来的说话声却是一点也遮掩不住。

    青翠玉坠被握得太久,沾染上滚烫的热意,触及光滑的小腿,吓得群玉往回缩了两下。

    他的坏心思不止于此,很快又继续动作起来,捏着坠子沿路上滑,摁下一个又一个印记。

    群玉慌得腰肢一软,绷直的脚趾都止不住蜷缩起来。

    面上却是忍不住地咬住下唇,神色愈发紧张,“二表哥,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话音刚落,她极度敏感的腿弯被人死死摁住,像是因为她的失言,在惩罚她。

    可群玉是想着快些问完,好打发人走。

    孟澜心有歉疚,便是老夫人怎么示意,也没好意思开口。

    母亲那日被谢望关进了司狱,一夜之后就被武德司使沈固安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移交给他这位京兆尹少尹处置。

    他为人臣,为人子,若是大义灭亲,那便是触犯以孝为本的当世之道。

    可若是没有秉公处理,不过是轻描淡写的揭过此事,那么除了委屈表妹之外,不会有任何影响。

    孟澜不想委屈表妹,所以哪怕母亲被人扭送回府后,他也是勒令将人单独关起来,等待事情查清楚了,再做处置。

    要说柏元堂走水,被人指认是她做的手脚,大夫人实在是觉得冤枉。

    她不过是随手丢了块安神香,怎么就成为她有意弄晕表姑娘,等火烧起来让她彻底死无葬身之地呢?

    这柏元堂是她和大老爷住了多年的院子,她即便是再讨厌表姑娘,又怎会不顾屋里的金银细软,一把火就给烧了。

    只是任凭她如何辩白,没有人相信她不是故意想要烧死表姑娘。

    毕竟起火原因就是因为香炉里的银丝炭溅了火点子,燎上竹帘纱帐。

    为香炉添火燃香的婢女尤珠什么都招了,人证物证皆在,大夫人不认也得认。

    可老夫人和大老爷的意思却是,为了孟澜的仕途能走得更平稳,更长远些,不许他将此事捅出去。

    孟澜却是不肯答应,他不依不饶的想要给表妹一个合理的交代,让母亲遭到应有的惩罚。

    沉默良久,他到底是徐徐开口,“表妹,我母亲差点害你丧命,只是到底生恩难还,为兄愿意代母受过,这一刀就当是我向表妹赔罪了。”

    在老夫人惊慌失措中,他话音未落,就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自己。

    吓得群玉当即叫出声,“二表哥快住手,我也没受什么伤,你犯不着这样惩罚自己。”

    幸亏桂枝也在,瞧见二郎双手一直拢在袖中,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后,她便一直紧紧注意他的动作。

    当他作势用匕首刺向自己时,桂枝顾不上什么主仆有别,紧紧握住那把匕首,哪怕割双手也不肯放开。

    也幸好有她相护,孟澜扎进胸口的匕首并不深,只是到底见了血,将老夫人彻底吓晕了过去。

    群玉顾不上腿间被人攀扯就要起身,“春禾,快去请大夫!”

    谢望听到外面的动静,心说不过是苦肉计,她是个蠢的居然看不出。

    她是没有受什么重伤,不过是昏睡许久,可自己后背却是实打实的挨了一道。

    没良心的。就这么替他做了了断?

    谢望倒也不恼,当场就报复了回去。

    月退上忽然传来一阵痛意,谢望这个混不吝的,居然咬她?

    群玉生怕泄出一两声轻呼,死死扣住他的手臂,恨不得再踹他一脚。

    孟澜早就带着吓晕过去的老夫人离开,春禾也扯着桂枝去看大夫。

    卧房中彻底没了外人,群玉却被他摁死在床上,忍受着那枚冰凉的玉坠轻轻划过雪白的颈间。

    “不许再玩了!”群玉看不清到底是何东西,要被他拿过来如此戏耍亵玩她。

    直到谢望拥住她,用牙咬住那枚玉坠递到她嘴边。

    群玉又惊又喜地问了句,“你……你从哪里找到的?”

    因为太过诧异,一时间群玉都没空去制止他的手,反倒是去拿那枚坠子。

    谢望哪里会轻而易举地还给她,他偏头一躲,坠子又送到她嘴边。

    “不要,好脏。”

    群玉不是察觉不到他的动作,只是碍于老夫人和孟澜,并不敢动静太大。

    可谢望打定主意要狠狠治一治她,哪里会听她的。

    他倏然抬头,直接撞上她的唇,将那枚玉坠喂入她的唇中。

    “你……你属狗吗?”群玉被撞得呼痛,伸手就要去摸自己的唇。

    口中的异物感刺激得她忍不住地往后躲,却被谢望拉着身子往下坠。

    群玉同他接吻时始终学不会换气,故而又亲了片刻,她小脸通红,就快要呼吸不过来,谢望微微一滞,正欲松开她。

    心里和生理上的双重耻感漫上心头,群玉忍不住咬他唇,叼着那枚玉坠,吐了出去。

    谢望唇上生痛,趁着这一停顿,伸手去擦,果然被她咬破皮,沾染上丝丝缕缕的血迹。

    知道她好洁,谢望心中怜爱欲与破坏欲交织,在她全然不设防间再一次含住她的唇。

    他眼中蕴着浓郁慾色,群玉不敢再来,使出吃奶的劲把人一推,“不要,你嘴上流血了,太脏。”

    “脏?那你给我舔干净。”谢望一眼掠过去,眸中沉沉。

    并非是群玉不想反抗,而是想着他背上的伤,怎么也是因为救自己才伤成这样,她担心推搡的力度大些,方才好不容易缠好的细纱布又要渗血重换。

    谁知这样正是合了谢望的意,他揪着她不放手,大有她不肯应允,那就换个地方的意思。

    犹豫再三,群玉彻底败下阵来,坐在他怀里,试探地伸出一截小舌,轻柔的在他唇上吮抿。

    亲了几口后,见他唇角没再渗血,群玉晃了晃他,“够了嘛?”

    谢望没有回话,反倒是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摁着群玉的肩压倒了她,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一片暧昧红斑。

    群玉抱着他的脑袋轻喘出声,她有些受不了了。

    幸好她这身衣裳领子够高,否则哪里能遮得住。

    窗外忽然传来说话声,群玉身子一僵,听出来人是春禾和宋嬷嬷,她连忙趁他不备将人推开,“你……你把衣裳穿好。”

    她自己下裙被人推到腰上,也幸亏是坐在床上,叫被褥遮掩着,也不至于叫人看出来。

    可谢望裸着肩背,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在干什么。

    谢望三两下系好衣裳,长腿一迈,从床上下来,只是胸口皱巴巴的,若有人多心,想来也能猜出来。

    来人是宋嬷嬷,她过来传老夫人的话,见到谢望也在,不由得拿眼睇他,“谢郎君也来瞧表姑娘啊。”

    听出她话里话外的审视,谢望负手而立,“听说表姑娘这里热闹,只是来晚了没瞧见,宋嬷嬷来得刚好,不知我这位苦主说得话份量够不够重。”

    柏元堂走水,是谢郎君冲进去将表姑娘救下来,为此还受了伤;也是谢郎君帮她发难将大夫人关进了司狱。

    宋嬷嬷心中有些忐忑,却还是点头应允,“郎君请讲。”

    “依大庆律,光是故意纵火毁坏宅邸,最低刑罚徒刑三年;若是烧毁的房屋、损失的物品价值五匹以上,处以流刑发两千里……”

    他话锋倏地一转,又漫不经心道了句,“二郎既为京兆尹少尹,自是通读律法,知晓大夫人这等行径,当以故意杀人罪论处,处以斩刑。”

    越说越吓人,宋嬷嬷心下发凉,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抬眼看他。

    “表姑娘虽然不曾受什么重伤,可在下却是伤得不清,二郎是不是应当对我这位苦主问询一二呢?”

    谢望心里清楚,此事由孟澜这么一闹,便会不了了之。

    她一个表姑娘人微言轻,即便是心有不满也不敢说,更不消说她受了委屈,原不原谅崔氏也无人会在意。

    即便是无人受理此事,崔氏出身世家大族,有崔家孟家两相为她作保,也别想继续端庄体面的当她的孟家主母。

    “郎君的话,奴婢记下了,这就去与二郎说,只是老夫人这会在飞白居,请表姑娘一道同去。”宋嬷嬷再也不敢拿乔,只好垂着眼道明来意。

    “好,嬷嬷稍坐片刻,去用杯茶,我稍作梳洗就来。”安抚好宋嬷嬷后,群玉又开口打发谢望离开,“谢表哥的大恩大德,七娘铭感五内,感激不尽,待我看过二表哥,不日再去登门道谢。”

    群玉向他盈盈一拜,福了福身子,谢望倒也实在是配合,趁着虚扶起她时,抽走她手里捏着的玉坠。

    他改变主意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还回去,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这番冠冕堂皇的话,也就是因为有外人在。

    他真正想要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眼下还不肯给罢了。

    不过不要紧,她今日不肯,可明日就不一定了。

    谢望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在这件事上能同她软磨硬泡这么久,无非要一个心甘情愿。

    群玉眼睁睁见他抢走那枚玉坠,却也不好发作,只默默绞紧了帕子,趁他转身离开瞪了他一眼。

    她方才都没来得及细看,光瞧见红绳换了一根新的,又另加了一道结实的搭扣,倒还算是有心。

    这枚玉坠是阿娘留给她的,她小时候不大爱戴,直到偌大的侯府只剩下她一个人,这枚玉坠就算作是个念想,每回她想家人时拿出来摸一摸。

    原本她以为自己丢在了黑风寨,还想着要回去找的。

    只是后来听说寨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都充了公,又怕有贼匪占山为王,武德司离开的时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因为沈固安,群玉对武德司的人避之不及,故而哪怕是抱着这枚坠子兴许还在武德司手上的想法,也没有想过打听一番去寻回来。

    却是不成想居然就在谢望手上,这么一想倒也说得通了,难怪在那日的接风宴上,比起她的惊慌失措,谢望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群玉心中生出些隐秘的欢喜,哪怕他现在不肯给她,但东西是她的也跑不了就是了,总比丢失不见了要好。

    因着这桩意外之喜,群玉都懒得计较大夫人究竟该如何发落了。

    这会子她来了飞白居,谢望那番话叫宋嬷嬷掐头去尾的转达一番,孟澜面有愧色,一脸为难。

    老夫人坐在一旁,已然有些不高兴了。

    这是孟家自己的事,即便大夫人再怎么不对,他一个客人,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做孟家义子了?

    “七娘,依你看谢郎君的意思,莫不是真要二郎将他母亲发落至刑狱?”

    老夫人虽是在问询她的意见,可眉眼间的倦色无不是流露出她的不耐烦。

    谢望是什么意思群玉猜不出来,但这件事总归是要有人后退一步。

    “您恐怕误会谢表哥了,谢表哥一贯是个识大体的,他又与孟家沾亲带故,怎会如此行事。想来二表哥和我一起登门道谢,再多多备写礼物,此事就能了结了。”

    原先一直不做声的孟澜听了他这番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表妹的意思难不成是说她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迎上他震惊的目光,群玉坐在他床前,郑重其事的说,“二表哥对我的心思我明白的,大夫人是大夫人,你是你,我不会混为一谈。”

    且不说孟澜听到这番话会作何感想,老夫人欣慰地看群玉一眼,心中尽是无边感慨,这孩子顾全大局,很是肖她。

    “好了,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若非挂念着孟澜身上的伤,老夫人也不会一醒来便又来了飞白居。

    她这个孙儿也是不让人省心的,也怪老太爷当初将他教得太好,一板一眼的,认死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老夫人不要群玉相送,只让她去陪着孟澜多说会话,自己则是由人搀扶着离去。

    群玉也不知自己和孟澜有什么好说的,她是真的不在意孟澜如何处置大夫人。

    仔细想想,或许是因为不爱吧。

    也正是因为不爱,她对孟澜总是会多一份愧疚,可孟澜却觉得她是因为自己在委曲求全。

    “表妹,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母亲那边,我会让她诚心悔过的。”

    群玉一时语塞,觉得和孟澜有些说不通,但是她见孟澜眼下乌青,周身疲态难掩,望向自己的眼神尽是心疼。

    也就懒得同他计较了,只是随口敷衍道:“二表兄不必多说,你的为难我都懂的。”

    先前碍于祖母在,孟澜原本以为表妹只是想让她安心,所以才这般说。

    怔愣过后,孟澜愧疚极了,觉得表妹实在是太好了,他的妻子非她不可。

    可眼下没有旁人在,表妹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孟澜心中很是动容,一时间情难自抑,顺势握住她的手,又捧在自己面前,竭力克制的落下一吻。

    群玉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想立马抽回,又窥见他眼中无限怜惜,到底是作罢。

    被孟澜派过去请谢望的婢女彤管一掀帘子,就瞧见二郎低着头趴在表姑娘怀里,像是……像是在做些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她惊慌失措地拉上帘子,生怕站在身侧的谢郎君瞧见。

    谢望面色不变,淡声发问,“怎么了?”

    彤管红着脸,绞尽脑汁地想了个蹩脚的借口,“没、没怎么,一时手滑。”

    谢望也不戳穿她,早在她掀开帘子的那一息,俩人在做什么勾当他尽收眼底。

    果真是不安分,也不知孟澜会不会发现,她胸口上的口允痕。

    这般想着,谢望心中甚至生出几分期待来,他若是发现了,脸上的表情定然很精彩。

    听到二人的声音,群玉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与孟澜拉开了些距离。

    谢望怎么会突然来这?他方才应当没有看见吧。

    否则以他的小心眼,看到了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孟澜虚咳了两声,彤管将人带进来,连头都不敢抬的下去了。

    只是他的目光在瞧见谢望唇上的那道血痂时忽然顿住。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望,幽幽发问,“兄长唇上这是怎么了?”

    一时间群玉犹如惊弓之鸟,回头张望。

    这一看倒是不得了,他唇上那道口子怎会这般明显?

    既然知道要出门见人,他怎么就不知道擦一擦。

    群玉一时气结,吓得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谢望不是没有看出群玉眼里的惊慌害怕,只见他随意落座,气定神闲地道了句,“既回也太过大惊小怪了些,还能怎么,自然是被泼辣的小娘子亲的。”

    他……他说什么啊,他怎么敢啊,这可是当着孟澜的面,他就这么口不择言?

    住嘴啊,他生怕二表哥猜不到她们有一腿是吧。

    群玉吓得面色煞白,紧张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孟澜倒是没想到他会承认,还以为他要说被什么调皮的、不听话的猫儿挠的。

    “哦?不知是哪家小娘子,倒是叫兄长也生出这样的心思。”

    谢望不是听不出孟澜的针锋相对,语调纡徐,声音泠泠,“一位表妹罢了,你也认得的。”

    第17章 “没关系,阿玉以后有人……

    群玉吓得发栗,掩在袖中的手止不住的发抖,试图转移话题打岔。

    又觉得这会否太明显了些,叫孟澜一眼就瞧出她心里有鬼。

    可他二人再这样聊下去,她真是吓都要吓的腿软。

    “表妹?兄长莫不是在说玩笑话?我可记得你正儿八经的表妹沈小娘子,性子温和,举止娴雅,可别是弄错了。”孟澜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半分扯谎的意思。

    谢望捻着手腕上的玉菩提,不以为意地随口回道,“是吗?兴许吧。”

    他没有回答究竟是弄错了人,还是弄错了沈家小娘子的性子。

    孟澜没有再问,只是淡淡扫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移开话题,“请兄长过来,是想问问你这位苦主,对母亲应当如何发落?”

    群玉松了口气,既然他们说这个,那她也插不上话,想来是没她什么事了。

    正当她打算开口,准备开溜时,谢望抬眼望她,薄唇微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表妹以为呢?”

    “也……也无需太过吧。”群玉有些不敢直视他,虽说他是在替自己讨回公道,可大夫人到底是孟澜的母亲,届时她与孟澜成亲,大夫人如何能缺席?

    谢望并不知晓她存着这样的心思,只是冷脸问了句,“是吗?表姑娘倒是有心,只可惜人家宁愿烧死你,也不想让你进孟家的门。”

    “谢观远,你别太过分!”孟澜气得声音都颤了,也顾不上什么兄弟齿序,好声好气地唤他兄长。

    谢望明知道表妹面皮薄,还这样戳人心窝子,且不说分明就是故意的,更无异于将他的脸踩在脚底下蹂躏。

    反观谢望倒是无动于衷,似乎只是说了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群玉头皮发麻,恨不得现在就能遁地溜走。

    感觉到二表哥好像看了自己一眼,群玉连忙上前打圆场,“这都是没有的事,谢表哥只是在说笑罢了,二表哥你也别动怒,你身上还有伤呢。”

    表妹心里还是是向着他的,得到这个认知后,孟澜什么气性都没有了,也就懒得理会谢望又想耍什么花招了。

    孟澜温声露出一个笑来,“好,都听表妹的。”

    这二人一唱一和,倒是显得他多余了。

    就他那点伤口,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谢望压着心里的火气,眼神冷得像冰棱子刺她一眼,拧身离开。

    他人一走,群玉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声音温和细软,“二表哥别同谢表哥置气,否则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孟澜安心许多,突然来握她的手,“表妹是真心想要嫁给我的吗?”

    “当然。二表哥怎会有如此发问?”群玉心底一慌,声音却是愈发笃定。

    “兄长所言非虚,我怕表妹心中介怀。”他黑白分明的眸中包含热切,到底是因为谢望方才那番话,扰得他心神不宁。

    群玉一愣,没想过他会这般耿直,不由得羞声道了句,“只要二表哥点头,我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这番话倒是与坦白心迹没什么两样了。

    有那么一刹,孟澜心跳得快要扑出来,惊喜地差点又乱了分寸,忙不迭错开话头,“我记得上回表妹说盛京闷热,夜里难眠,等过几日我再带你去庄子上消暑可好?”

    她当时歪了脚,趴在自己肩头说的话,惹得孟澜好一阵面热,至此也就彻底上了心。

    能去庄子上住几日,那自然是好。

    在孟府和谢望同住客苑,有什么动静他都瞧得一清二楚,群玉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叫他听去了,撑着精神是一刻也不敢歇。

    “二表哥有心了,我上回胡乱说的罢了。”她虽是迫不及待,却也顾着姑娘家的矜持,做足了表面功夫,低眉羞眼的点头。

    只是应下邀约后,群玉心乱如丝,应当是只有她们二人吧。

    怕显得她太过雀跃,也委实不好开口相问。

    *

    离开飞白居后,群玉心里惆怅四起,她不知道这样哄骗孟澜,日后东窗事发要如何面对他。

    可是自从她踏上这条不归路,便再也没了选择。

    “娘子,您总算是回来了,谢郎君等您许久了。”春禾站在客苑门口来回张望,总算是瞧见娘子的身影,连忙小跑上前,一脸忧心忡忡。

    听见这话,群玉也没心思伤神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将谢望应付过去吧。

    群玉突然没由来蹦出一句话,“春禾,你掐一下我。”

    好端端的,怎么娘子非要自找罪受,春禾差点以为她是在说笑,“娘子,您说什么?便是再不想见那位,也没必要这样啊。”

    眼见着就要到玉婵院了,没时间与她细细解释,只好催促道:“哎呀,你照做就是了,掐我腿上用力点,否则我今日是真没法子糊弄过去了。”

    若不是她自己掐下不去手,哪里还要劳烦春禾。

    春禾乖觉点头,只好颤着声音,“那娘子,奴婢真的掐了啊。”

    群玉嗯了一声,很快腿上猛然一痛,眼泪顿时涌现,她连忙眨巴着眼睛,不让眼泪在这会子掉下。

    她忍痛问道:“力道这么大,应当能青吧。”

    春禾侧目,像是猜到了娘子要行苦肉计,不大确信地说了句,“能……能的吧。”

    青不青的不确定,就怕娘子的这些小把戏,在谢郎君面前根本就没有施展的机会。

    毕竟谢郎君多精一人啊,他光是站在那扫一眼,春禾就觉得自己腿软,若是他问话,指不定都不用挨打,就慑于他的气势,吓得像倒豆子似得吐了个干净。

    等群玉心神不宁的进门时,她环顾四周在找谢望。

    不是说他等了许久吗?怎么没瞧见人?

    “在找我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群玉吓得身子一哆嗦。

    怎么在后面,莫不是他方才不在卧房?那岂不是自己和春禾在做什么,他看得一清二楚?

    群玉心中顿时凉了一截,谢望端着酒杯,眉间隐隐有醉意。

    空气中飘溢着浓郁的酒香时,他步子有些虚浮,瞧见来人时,大掌攀上她的腿,一把将她抱起来。

    他他他……他居然把她举着亲。

    用这种抱小孩子玩的方式。

    群玉忍着心中羞意,偏头一歪,他的唇捉了个空,“你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你这么不乖,不好。”他早就昂然怒立,简直就是恨死了她。

    怎会有这样阴险狡诈的人,一边拿话哄着他,一边又吊着孟澜。

    不过她既然敢行差踏错,引火烧身,那么自己也没必要给她好脸色。

    谢望冰凉的指腹蹭过她雪白玉肤,群玉忍不住瑟缩,原本还想装委屈,这才兜了一包泪,就等着在他面前哭呢。

    这会心里是真的委屈,她哭着娇吟,脸上全是泪痕,“谢表哥,我错了。”

    感受到他手上的薄茧摁在唇上,群玉被堵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莹白小巧的脚不停打着摆子。

    谢望耐心告罄,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老实点。”

    群玉简直就是要被气疯了,他又打她,“你混蛋,你打我!”

    瞧她气得,这么大反应,谢望掐起来毫不手软,“那我让你打回来?”

    群玉死死瞪住他,这会才知道自己方才错得有多离谱。

    她居然以为他喝了酒,就好说话了,还想着今日的事情能够蒙混过去。

    谁知道他愈发兴奋了不说,现在还打她打上瘾了。

    居然还有精神敢瞪他,看来还是不太够。

    谢望气急败坏,只恨不得掐死她。

    “你和他一唱一和的时候,没有想过会不好收场吗?”

    听到谢望淡淡发问,群玉心中警铃大作,这个问题定然又是个陷阱,怎么回答都是错的。

    是以她连忙避开眼,试图装聋作哑。

    不说话?谢望有的是时间同她耗。

    “你说我这样抱着你亲,去窗台好不好?”

    谢望略带威胁的暗哑嗓音响起,群玉听出他声音中的坚决,便知道无论自己说好还是不好,总归是逃不掉的。

    “嗯?说话?”谢望用力一捻,唇上吃痛,群玉眼尾飞红,重重点头,软声应道:“好,都依你。”

    与其现在和他僵持着,又被他欺负,还不如顺坡下驴,要什么都给他。

    只是答应归答应,她心中生出些憋屈的意味,眼泪簌簌滚落,恨不得闭上眼。

    谢望将她抱在窗台,去摸她的脸,吓得群玉扭身闪躲,大喊大叫,“不要!不要碰我的脸!”

    知道她是什么毛病,谢望低头将下巴抵在她肩颈,像狗似得蹭着去闻她身上女儿香与栀子花香交织的气息,手指却是悄无声息地没入她唇中。

    既然这样好净,那他就一点一点的打破她所有的规矩。

    他的手指好奇地伸进去,碰到她湿热唇舌,抵着她的牙不许她咬。

    浅淡微甜的味道萦绕在唇月空中,群玉吓得人都懵了,都忘记反抗,眼泪无意识的乱流。

    从前在玉佛寺里,即便是再混账,他也不会这样的!

    她想开口说话,口中却因为有他修长手指作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群玉只知道呜呜的哭,又害怕又委屈。

    目的达到,谢望才不管她受到多大的冲击,沾着口脂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勾着软热舌尖。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受些罚是应当的,没有换旁的东西已经算是好的了。

    手腕生凉,他的袖子被群玉的泪水打湿,谢望哑着声音说,“省些眼泪吧,就这么爱哭?”

    他不管不问还好,现在面无表情的说话,就像是在呵斥她。

    群玉一脸神色迷蒙,哼哼唧唧地哭,声音小小的,和猫儿没有什么两样。

    “好了好了,哭成这样?你是小水女圭吗?”

    什么意思?群玉没听懂,但是见他手指总算停下,才慢半拍的问了句,“你方才说什么?”

    谢望低头在她颊边亲了亲,热气朝她红透了的耳朵涌,“我说让阿玉瞧瞧,哥哥的手指好看吗?”

    他手指上都沾着亮亮的水光,是方才在她唇间作乱弄得,群玉迷瞪瞪的,已经彻底失了神,只知道顺从的点头,“好看。”

    谢望举在她面前晃了晃,“那这只呢?”

    他还敢给她看!羞恼袭上心头,群玉彻底不理人了,将脑袋埋在膝盖上,“你走!你走啊!”

    又想着谢望方才还那样喊她,让她觉得好恶心啊。

    只有哥哥才会这样说,谢望怎么敢以哥哥的口吻来欺负她。

    终于反应过来的群玉气得够呛,胸口剧烈起伏,头昏脑涨的差点从窗台摔下来。

    这么大的反应?谢望眸色愈发暗沉,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顺势丢到床上去,“闹什么?再吵我就不客气了。”

    群玉登时大怒,口不择言,“不客气?你说得好像你现在很客气似的。”

    “怎么,你现在是要秋后算账?我看你……倒是配合的很,想来从前那些日日夜夜,你一日也不曾忘记过。”

    他的眼神黏在她身上,扫视一番。

    群玉有心和他争,却再也没了那个胆,因为谢望抽出帕子将手擦净,又扯下床帐,脱下衣裳丢了出去。

    看来谢望这是铁了心要硬来了,群玉急中生智,赶快躺好,蔫蔫地说了句,“我饿了,我要吃蟹黄毕罗。”

    群玉之所以敢这样耍赖,还是因为从前在玉佛寺里,她每逢生病待在厢房里,即便是饿着肚子也不出门,谁知妙觉妙慧察觉之后,去向他告状。

    久而久之,他便经常在群玉头疼脑热,身上不爽利的时候给她送斋饭。

    原本发生那件事后群玉还担心和他生了龃龉,并不敢麻烦他。

    谁知道了净却说,只要她饿了,就不会不管她。

    她能想到这茬,谢望自然也想到了。

    只见谢望眼皮子都不掀一下,冷声拒绝了她,“不行。”

    群玉脸色忽变,就又听得他补充道:“我是说换个其他吃的。大晚上的哪里给你去找毕罗。”

    她这几日昏睡着,春禾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小厨房里一直都煨着温热的米粥。

    白日里她用过一碗,谢望还说若是不够,想吃什么同他说。

    她是怎么说的,说自己实在是没胃口,再也吃不下了。

    “你先用些好克化的糕点,我吩咐人给你做些清淡的。”谢望起身去拿桌上待客的茶点,正要出门去时,却听见群玉急急唤住,“你、你先别出去,把衣裳穿好。”

    谢望抬眼看她,心下了然,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不过他也的确没有让别人瞧见的癖好,就连方才说要把她抱到窗台,也是知道无人在外面。

    他松松垮垮地套好衣裳,却故意露出宽厚肩颈,抱臂看她一眼,就这样准备出去。

    群玉也顾不上自己身上只穿着诃子小衣,连忙去搂他的腰,试图和他讲道理,“不行,不许这样就出去,等会吓到春禾了!”

    先前还以为她是吃味,才做得出这种生扑的举动来,原来是为了不吓着旁人。

    谢望抽出她的手,系好衣裳,不轻不重地瞥她一样,“好,都听表妹的。”

    这个语气,怎么感觉像是在阴阳怪气?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群玉听到罗应的声音,忍不住掐了掐手。

    也是他自然不会使唤春禾。

    ……

    翌日醒来的时候,身侧之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群玉揉着发酸的手腕,又低头瞧了瞧身上的红痕,都是被他掐出来的。

    她本就怕热,每到夏日身上穿的衣裳并不多,材质又多以轻薄细纱为主。

    眼下却是顾不上热不热的,只能穿领子严实的衣裙了。

    听到娘子醒来的动静,春禾提着一只食盒,说是谢郎君一早让人送来的。

    是她昨夜哭着喊着要吃的蟹黄毕罗。

    谢望虽然让罗应从小厨房送来了馎饦,可群玉吃了几口后觉得索然无味,便挑嘴不想吃了。

    闹了那么久她心神俱疲,只是好没来由的在谢望面前使小性子,非说要吃蟹黄毕罗。

    依誮

    这样的折腾人,谢望顿时冷了脸,问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没人告诉你顺时而食吗?眼下哪里是吃蟹的季节?”

    或许是因为他板起脸来问话太像哥哥了,又或许是他猝不及防的突然关心,群玉当即垂眸,带着哭腔说了句,“不知道,没人能告诉我。”

    是没人能说不是没有人。

    谢望当即就愣住了,她也没有亲人吗?

    她脸上神色落寞,谢望也跟着僵滞一瞬,心软的不像话。

    “没关系,阿玉以后有人疼了。”

    他摸了摸群玉的头,将人圈抱住,直到谢望冰凉的手指插入她发间,群玉心口泛滥成灾,整个人酸胀地说不出话来,抵在他厚实胸膛上的脸迅速发热,发烫,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顾惜他的伤口,回抱的手轻轻搭在他腰侧,“那你轻点。”

    第18章 变成如今这般轻狂孟浪。

    因着群玉一时心软,她那双纤长素手,几乎是要累断。

    不过她宁愿累得是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她没有做错事。

    虽说昨夜她在心中唾弃了他成百上千遍,但是人总不能和吃食过意不去。

    尤其是曹家食肆这道口感酥脆、馅料鲜美的招牌。

    群玉没用早饭,这会子也不管这蟹黄毕罗是油煎而成的吃食,迫不及待地尝了起来。

    她吃东西时动作慢,尤其是在没有人催的时候。

    左右也没什么事,群玉捧着本书慢条斯理地用着。

    直到孟澜缓步走了进来,他也没让人通报,便径直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框,“表妹,你眼下可方便见人?”

    如今玉婵院里除了随身侍奉的春禾,也就一个莺儿了,故而难免有个疏忽大意,不曾为人通报。

    可即便如此,孟澜依旧拘礼,礼数无缺。

    有那么一瞬间,群玉心生恍惚,从前谢望也是这样的。

    那天是她住进玉佛寺的第二天。

    群玉心中忐忑,生怕了净出尔反尔,转头就将她移交给官府被孟淑妃的人抓到。

    头天夜里她和衣而眠,几乎没怎么睡,竖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只是除了聒噪蝉鸣,蛙声乱唱,便没有旁的声音。

    不对,其实也是有的。

    他夜里子时过半才肯吹灯浅睡,等到了丑时末居然就起来了。

    墙胎实在是太薄,他口中念着经,害得眼皮子实在是撑不住的群玉昏昏欲睡。

    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怀里居然多了个花枕。

    群玉睡觉有些毛病,只是嫌少有人知道,其中一桩就是不抱着东西很难入眠。

    所以这只凭空出现的花枕,当真没有被人动过手脚吗?

    她心有戚戚,愈发担忧,生怕夜里又有人闯进来祸害她。

    谁知道晌午过后,了净便过来同她解释,“女施主可是有梦游之症?”

    所以她莫名多了只花枕,是因为夜里梦游去他禅房拿来的吗?

    想到这里,群玉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还回去,谁知了净却摆了摆手,“无妨,我观女施主眼下乌青,显然是睡卧反侧,辗转不安,这只花枕于我是锦上添花,于女施主倒是大有裨益。”

    就这么半推半就的,群玉白白得了他一只花枕。

    但说来也是奇怪,她的梦游之症,有好几年不曾复发了。

    怎么甫一住进玉佛寺,就闹了这样大的笑话。

    群玉有心想解释,可是一时半会的三两句话说不清楚,何况这些往事不能为外人道也。

    她第一次梦游,是在侯府立了一道衣冠冢的那天夜里。

    旁人都觉得她疯了,居然将坟埋在自家院子里、

    可群玉能怎么办呢,那把大火将灵堂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没留下。

    她在京郊为父母兄长另外立了衣冠冢,可她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他们还没走。

    于是她干脆在烧成一片废墟的灵堂上,修了一座坟。

    墓室自然是空荡荡的,只有一盒烧成渣滓、分辨不出来的灰。

    这样的瓷盒她特意让人烧成一对,她有两只。

    她麻木地拢起地上几捧灰,将父母兄长放进去后,另外那只瓷盒摆在旁边,是为了将来把她自己放进去的。

    自从决定要报仇后,群玉没想过大仇得报以后自己还能独活。

    所以墓室并未封死,反倒是留足日后安葬她的空间。

    一开始群玉也不知道自己梦游,只是每日辰时起来,总感觉浑身乏力,像是夜里去做了什么事似得。

    渐渐的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说是夜里有小厮瞧见,原先的灵堂那有一道孤魂野鬼,似乎是想要伸冤,扛着锄头不知道在挖什么?

    听到这番话时,群玉既觉得荒诞不可信,又觉得万一是真的呢?

    至于孤魂野鬼之谈,倘若是父母兄长,那也没什么可怕。

    她甚至巴不得能够同他们说说话,哪怕是在梦里,能够见到他们。

    只是群玉一次都没有梦到过。

    后来谣言不绝于耳,群玉干脆就夜里等在那,守着众人说的那个穿着白衣的鬼魂。

    一连等了数日,她就抱膝坐在坟边,摸索着脖子上的那枚玉坠,想着阿爹阿娘,也想着阿兄。

    她准备了好多好多话,想要问他们,可是始终没有鬼来。

    直到某天夜里转凉,群玉吹了风,再加上她每日白天忙着学习怎么扮作兄长,根本就没有时间睡觉,身子实在是熬不住了,彻底病倒了。

    病痛如抽丝剥茧般一丝一丝侵蚀着她的身体,群玉足足发了三日的高烧,总算是好转些。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她又犯了梦游,倏然起身就要往外走。

    服侍她的婢女兰恩和德叔一起都拉不住她。

    后来还是跟着她一起去灵堂,才知道原来她这些时日衣袍脏乱,总是染上黄泥,是因为每逢到了夜里,她都过来除草。

    群玉依稀记得,一直到那年初秋,她的病拖拖拉拉的才算是好全。

    不幸中的万幸,先前说不出话的嗓子,总算是好转,只是声音却变了许多。

    左右她日后也无需以女装示人了,声音变得再粗再难听,也妨碍不了什么,这是好事。

    等她再次发病时,身边伺候的婢女都已经很上心了,有她们守着,汤药一副又一副灌着,群玉也就以为自己根治了。

    在玉佛寺发病的那段时间,群玉突然发现她的梦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以控制。

    如果说从前在霍府,她每天夜里去了灵堂忙完就会回去,那么在了净这边则是不同。

    起初了净还不曾发觉时,她每天早上都在不同的地方醒来。

    也幸亏他院子落了锁,群玉翻不出去。

    否则她定是丢脸丢到所有人都知道。

    那天夜里,孤星两点,又悬清宵。

    了净照旧早早醒来,将今日要讲的经文通读一遍后,这就准备出门了。

    只是门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人堵住了似的,他用力推了一下,却没有推开。

    怕是什么猫儿狗儿堵在了门口,了净没有再试,反倒是从窗户爬了出去。

    这一看到是不要紧,还真叫他捡到只猫。

    群玉睡觉时没有什么安全感,虽然她歪在门墩上,却依旧将身子向内蜷着,双手龟缩在胸前,呼吸平稳而深沉。

    了净想要叫醒她,却又担心她会从梦中魇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禅房中拿床被褥。

    就在他准备进门去拿时,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他的被褥太过私密,不好给她用。

    踌躇一二,即便是群玉睡意沉沉,他照旧是竖掌请罪,又叩了叩她的门,低声道了句“失礼”,这才目不斜视地进了门,将她床上那床被褥拿出来,披在她身上。

    后来她又睡在奇奇怪怪的地方,了净有想过或许可以将她的门窗上锁,只是却被群玉拒绝了。

    她觉得怪怪的,就像是被人囚禁了似的。

    群玉在玉佛寺的梦游持续了很久,就连俩人发生意外后,她也时常会因为梦游跑到他的禅房里睡。

    彼时的了净不似从前那般冷漠疏离,但也好不了哪去。

    无非就是在翌日群玉不知道从何处醒来之前,就被人抱上了床,将她的手脚擦干净,放进被褥里掩好。

    其余逾矩失礼的事情,他是一概不会做的。

    哪像现在?变成如今这般轻狂孟浪。

    群玉收回脑海中胡乱思绪,莲步轻移,去迎孟澜。

    “二表哥怎不好好养伤?可是有什么事?”并非是群玉不愿见他,而是分明昨日才见过,她还叮嘱过了好好养伤。

    孟澜竟也同她说起来玩笑话,“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莫非表妹不欢迎我来?”

    群玉矢口否认,笑得眉眼弯弯,连忙摆手。

    “其实是近来府廨不忙,我告了病假后,上峰批了我一旬的假,我便想着提前来与表妹说一声,带几身衣物,三日后我们一道去南禺山上的庄子消暑。”

    听他道明来意后,群玉点了点头,又问了个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是只有你我二人去吗?”

    孟澜有些为难,迟疑开口,“五娘每年夏天都是要去的,她若是知道,自然也要跟过去的。”

    倒也正常,群玉从前就听说过京郊的南禺山,不少高门大户在那都有别苑。

    孟家虽说根基不深,却因为孟淑妃圣眷颇浓,多年荣宠加身,也被赏赐了一座名为莲庄的别苑。

    五娘七娘要去倒是无妨,就怕谢望、孟四郎也要跟着同去。

    可眼下似乎也不大清楚他们的安排,群玉只好拐弯抹角地问道:“谢表哥和四表哥不去吗?”

    她怯生生地咬着唇,显然是有些担忧。

    “兄长近来公务繁忙,定是没空去的,至于四弟忙着准备来年下场,便是再怎么好玩,二叔也会拦着他的。”

    孟澜给出她满意的回答,群玉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又想着心思莫测,指不定会出什么幺蛾子。

    说完此节,孟澜也没急着走,他坐在桌前吃茶时,冷不丁瞧见群玉那半碟不曾吃完的蟹黄毕罗。

    孟澜眼尖,只消瞥一眼便认了出来,“可是曹家的?”

    “表哥要尝尝吗?就是有些冷了。”他既然能认出来,那么想来也是经常吃的。

    “无妨,我带回去热一热就是了。”似乎意识到此话不妥,孟澜又补充了一句,“表妹不介意吧。”

    他都这般说了,群玉哪好意思不答应。

    就是有些可惜,她才用了两个,还有那么多呢。

    二表哥当真要都拿走,一个都不给她留吗?

    群玉顾惜着女儿家应有的矜持,不好直接说,便委婉道了句,“毕罗这样的油煎之物,多食容易内火旺盛,二表哥最好还是同人分一分。”

    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二表哥定然明白她的意思吧。

    “这是自然,表妹好意我定当借花献佛,也叫人晓得是你的功劳。”孟澜分明就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仍然不打算给她留些。

    倒并非是这蟹黄毕罗有问题,而是这送她毕罗的人不对。

    孟澜迫不及待地提着食盒从玉婵院离开,他想回去瞧瞧,装着毕罗的碟子底下是不是有数字。

    曹家食肆的生意向来红火,故而便有了这等排队的好法子。

    他眼下虽然还不敢确定,但总觉得这个人会是谢望。

    路过弄玉堂的时候,孟澜拎着那只熟悉的食盒,故意在门口停留片刻,盼着谢望这会还在,能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只是正如孟澜所说,近日武德司忙着追捕逃犯,可谓是焦头烂额。

    按说谢望背后的伤那样重,却也压根没有时间让他在家休息一二。

    等到了下值归家的时辰,侍卫何用传来罗应今日得知的消息。

    说是表姑娘三日后要和孟二郎一道去莲庄。

    孟家的庄子其实并不少,为何要特意选择莲庄,这其中背后原因,实在是令人神思。

    无非是因为莲庄每到夏日分外清凉,碧波荡漾间,万顷红荷,娇艳欲滴,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

    想来孟澜是特意选在此处的,就为了与她同游。

    谢望眼神一暗,随口吩咐道:“何成,帮我和舅父请个假。”

    若是不出所料的话,群玉定然不太想他也跟着一道去。

    只是这有何难,去南禺山上消夏的,又不只有孟家一户人家。

    谢望可是记得崔家在山上也是有庄子的,也不知道那位崔六娘能否抓住这次机会,最好是想法子赖上孟澜,彻底击碎群玉想嫁给孟澜的美梦。

    当然消息从他这里透出去,未免太过居心叵测了些,有心之人稍稍打听,恐怕就要怀疑不对劲。

    不过孟家不正是有个现成的人选。

    谢望眉眼沉沉,倒像是十拿九稳了,“想个法子,让孟五娘将不日要去南禺山的消息递到崔家去。”

    交代完后,谢望散值归家,却见罗应一脸委屈,“郎君,您可算是回来了。”

    好端端的做出这副表情作甚,谢望不解,“怎么了?”

    “小的今日卯时就起床去排队,给表姑娘买蟹黄毕罗,谁知道人家非但不领情就算了,还转送给了二郎。您瞧瞧这会子二郎,居然还借着送谢礼的名义,又回到了郎君这。”

    一番话说出口,罗应都恨不得替郎君叫委屈。

    这表姑娘也真是的,即便是不想吃,不爱吃,也不该糟蹋郎君的心意才是。

    她还转送给二郎,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望一眼掠过去,他的满腹委屈都吞进了肚子里。

    他将食盒打开,又将那碟子上面的编号让谢望瞧清楚了。

    红墨印上的十一两个数字,倒是铁证如山做不了假。

    谢望捻着手上的玉菩提,忽然道了句,“急什么,她既然敢这样做,那我也得备一份大礼才是。”

    第19章 “不亲了好不好,我喉咙……

    为了确认谢望不会跟着一道去南禺山,群玉特意上门,好一番拐弯抹角的打听。

    “谢表哥这两日可曾得闲?我想让你陪我去逛首饰铺子,给那条流苏坠换根绳子。”

    那枚玉坠对她意义非凡,但是群玉知道直接向他要,他肯定是推三阻四不肯给,可若是说一起去逛铺子,那这条坠子保不齐就能完璧归赵。

    她的小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谢望乐得哄她,勾唇一笑,“这几日事多,恐怕不大方便。”

    既然事多,那么想来他不会有时间跟着一道去莲庄,群玉兀自确认。

    谁知又听到谢望闲澹若漫不经心地道了句,“若是表妹急的话,等我下午再来接你。”

    群玉倒是没想到他又转变了主意,连忙摆手拒绝,“谢表哥忙正事要紧,改日再去也行的。”

    “无妨,我倒是想起来,需要给人备份礼。”

    他没有明说是买给谁的,但群玉莫名觉得应当是送给他那位正儿八经,嫡亲的沈家表妹沈容。

    既是去首饰铺子买礼物,那定然是送的女眷了。

    因着上回二表哥提过一嘴,群玉还真从脑海中搜刮出来这么一号人。

    尤记得他这位表妹与孟淑妃所出的玉仪公主是手帕交,只是和玉仪的嚣张跋扈不同,沈容似乎鲜少有人生怨,待谁都是端方有礼,只是规矩周全中却又透着股清高倨傲。不过她又有才名在身,便是孤傲些也没什么。

    群玉幼时曾见过她,也幸好如今长大,她应当认不出自己才是。

    至于听孟澜那个意思,沈容居然倾心于谢望?

    她瞧着那样骄傲,不像是肯先低头的那个啊,怎会看上谢望。

    群玉神思恍惚片刻,心中却是暗暗腹诽,为那位沈家娘子感到不解。

    晌午过后没多久,一辆青帷马车停在西侧门,足足等了群玉一刻钟。

    并非群玉有意磨蹭,而是她不想太过招摇,特意换了身春禾出门穿的衣裳,又趁着角门没人,门房不注意时溜出去,这才绕了好大一圈到西侧门那边上了马车。

    谢望见她这样的避嫌,声音淡漠,“你还真是多此一举。”

    她以为能瞒几时,老夫人迟早会知道的。

    就连孟澜也绝非表面上那般简单,先前的那几番试探,就很能说明事情了。

    也就只有她当所有人都是不长眼睛的傻子,还敢两头哄骗。

    等到了西市,群玉戴上幂篱,惹得谢望皱了下眉,像是嫌弃她这身打扮。

    直到被他带着进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首饰铺子,群玉即便是被幂篱牢牢遮住身形,但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群玉偷觑他一眼,只见他姿仪周正、神色疏朗,有女使在他身侧殷勤地问话,“客官是要打副头面还是看看成品?”

    谢望语气淡淡,“要一支玉兰簪,价格不是问题,几日能好。”

    “郎君莫不是说笑吧,几日哪能做好,至少也得要一个月。”

    那女使见他没有接话,连忙找补,“想来郎君从前没订做过首饰,光是这花样都要……”

    不等她说完,谢望打断她的话,“不必太过复杂,样子素净雅致就行。”

    他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子,“这是定金,现在几日能做好。”

    那女使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位矮胖的掌柜撞到一边,“三日,三日就能好。”

    群玉在一旁暗自咋舌,倒是不曾见到谢望以钱压人的时候,看来这支玉兰簪姑娘在他心中份量不浅嘛。

    这般想着,群玉心中悄悄松了口气,这位玉兰簪姑娘一定要对他有意啊,最好她和谢望早日成婚,让谢望不再找自己的麻烦。

    谢望将坠子递给掌柜,“可否单独为这枚玉坠配根项链。”

    掌柜接过后,立马应声,“自是可以。

    在瞧见坠子的那一刻,他瞬间失神,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颤声嗫嚅:“郎君这枚坠子瞧着不俗。”

    群玉站在一旁没做声,将掌柜的反应尽收眼底,心说好像哪里不对劲。

    掌柜周到地引他来看,“珠链、银链还是金链,郎君看看选哪种?”

    谢望抬头看她,群玉声如蚊呐,“银的吧。花纹紧凑些。”

    掌柜的心下了然,暗暗揣测着这位小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直到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喜的嗓音,“表哥,你怎么在这。”

    谢望不大愿搭理表妹沈容,只是淡漠望她一眼,“不能来吗?”

    沈容将他身旁的群玉完全忽略掉,并不拿她当回事,见他语气不客气,忙不迭的解释,“没想到会在首饰铺子遇到表哥,感到意外罢了。”

    她余光瞥见群玉,惊讶问道:“这位莫不是照顾表哥的婢女?”

    群玉戴着幂篱,穿着青衫白裙,瞧着是有些素净,可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认成是婢女。

    谢望皱着眉看她,正欲开口解释时,却听见群玉声如婉雀应道:“表姑娘好眼力,奴婢是孟府的婢女,谢郎君要给人送礼,这才让我帮着参谋一二。”

    群玉这番话听得谢望额上青筋直跳,她知不知道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为了不暴露身份,她倒是什么话都敢接。

    “表哥也真是的,这等小事知会我一声就是了,怎么好劳烦外人。”沈容悄悄抬眼,清风作乱,掀开幂篱一角,瞧见她那截纤长玉颈上有一颗细小红痣,平添几分魅惑风情。

    看来是个相貌姣好的美人,沈容忍不住绞紧了手中帕子。

    谢望冷眼瞧她,他如今还愿意搭理沈容,全看在舅父舅母的面子上罢了。

    他这位表妹可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和善,也就是她,别人说什么都会信。

    *

    那还是他刚从玉佛寺离开时的事,师父因为重伤不愈死了,谢望甚至都没能亲眼见他最后一眼,只收到那串血迹斑斑的玉菩提,和熟悉的师叔带来的遗言。

    “你回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当年师父将他从那场大火里救出来,为的是不想他卷入是非风波中。

    师父常说,那些上一辈的陈年旧怨,本就与他无关才是。

    这也是他母亲的心愿,只可惜到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起初他是住进舅父家的,彼时他的身份除了舅父舅母,旁人并不知晓。

    沈容只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故而对他的态度很不客气。

    那几个月她没少明里暗里让人克扣谢望的吃穿用度。

    舅母姚氏身子不大好,常年病着,沈家内宅之中的大小事都是这位表妹管着。

    谢望也并不当回事,毕竟从前在玉佛寺吃斋念佛,过得日子也说不上有多好。

    何况这位表妹性子再怎么表里不一,家中蛮横无理,到外面又扮作知节守礼,这都与谢望无关。

    直到沈容居然怀疑他是舅父私生,变本加厉的欺辱他,光是构陷他贪赃就有好几回,最过分的那次,她居然偷偷溜进他住的院子,翻箱倒柜的找他的东西。

    这一找可不要紧,居然还真找到一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女儿家的东西。

    沈容心中顿时有了个好主意,她悄悄让人偷了条兰姨娘的帕子,故意原封不动的塞了回去,又在当天夜里他还没发现箱子被人动过手脚时,拉着父亲就气急败坏的来了他的院子。

    “父亲,我亲眼所见,他和兰姨娘眉来眼去,指不定这对奸夫淫妇早就有了首尾。”

    谢望听她胡乱攀扯,既不反驳也不辩解。

    雕虫小技罢了,他就看看舅父能够容忍这个胡作非为的女儿到几时。

    沈容看他居然还气定神闲地翻着书,似乎并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后,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他的箱笼摔翻在地,那件诃子小衣和帕子明晃晃地露于人前,似乎彻底坐实了他与人有染的罪名。

    沈固安掌管武德司多年,不会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清楚。

    那条帕子的确是他爱妾兰儿的,但是一条帕子而已,又能证明什么。

    真正让沈固安惊讶的是,他这里居然真有一件女人穿的诃子小衣。

    他如今的身份,哪里能因为儿女情长,耽搁大业。

    原本沈固安还想着要将他的身份瞒着,毕竟他害怕女儿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可现在事情居然闹到这个地步,再不告诉她,只怕她要惹下更大的乱子。

    于是沈固安破天荒的打了沈容一巴掌,“够了,你又在胡闹什么!孽障,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你母亲的亲外甥,你嫡亲表哥。”

    此话一出,沈容吓得瞪大了眼睛,母亲的亲外甥,那岂不就是那位吗?他居然还活着?

    沈容顿时明了谢望身份,再也不敢对他胡乱造次。

    又像是为了杀鸡儆猴,沈固安忍痛割爱,将爱妾兰儿相赠。

    谢望让人将她全须全尾地送回去,谁知兰儿因为蒙受此等奇耻大辱,一头撞死在沈容门前。

    听说那段时间,沈容日日夜夜噩梦缠身,还是去佛寺住了许久,吃斋念佛洗去一身罪孽这才好转回到沈家。

    至于那件胭脂色的诃子小衣,是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被人堂而皇之的翻出来,踩在地上那一刻起,谢望就不想要了,于是他一把火烧掉,就像是与从前在玉佛寺里,被人蒙骗的自己彻底一刀两断。

    遭了沈容这样恶心的算计,谢望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向来清高自傲,一贯有才名,谢望便设计让她丢了脸,让人知道她那些诗集都是胁迫穷酸书生著成,什么诗才横溢,堪比咏絮,全都是她自导自演。

    沈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才名,却不知是何人所为,一夜之间,她从前做的那些事全都被人翻了出来。

    父亲嫌她丢人,不愿意为她处理烂摊子,可沈容是要嫁人的,苦心孤诣为自己造势,为的就是嫁给公子王孙。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么她不妨嫁给谢望这位表哥。

    她后来也猜到是谢望出手,便做小伏低顺了父亲的心意,装作知错就改,全心全意地崇仰着表哥,一心想要嫁给他。

    这些心思谢望一清二楚,可碍于舅父,也就只能在人前给她些脸面,不撕破脸罢了。

    谢望抽回眼径直离开,“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容却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没说。

    群玉慢他一步,被沈容抓住手,她的声音染上几分迫切,“还请姑娘帮我转达,表哥有些时候不曾来家里吃饭了,我母亲实在是念得紧。”

    “好,我这就去与郎君说。”群玉点头应下,心里却觉得奇怪,只是一家人简单用顿饭而已,怎么她方才不开口,眼神烁烁,瞧着不大坦诚。

    等上了马车,群玉将话原封不动的告诉谢望,他用手按着太阳穴,阖着眼眉间尽是倦色。

    好半晌也不见他有个反应,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群玉又随口提醒了一句,“谢表哥,你记得得闲了去一趟啊。”

    “你倒是很积极?怎么,扮我的婢女扮上瘾了?”他心绪不佳,语气也不大好。

    群玉当即摇头,“没有的事,这不是怕沈娘子误会嘛?”

    瞧她,还是想方设法的同他撇清关系,谢望眉梢微冷,声色发寒,“误会?是怕她误会,还是传到孟澜那误会。”

    他这番话问的群玉很是心虚,她想说两者都有吧,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是在逼狭的车厢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若是再惹他不高兴了,指不定又要变着法子的欺负她。

    “那沈娘子明眼人都瞧出来对你热络得很。”没来由的听她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谢望心里有什么气都消了。

    原来是吃味了。

    谢望拉着群玉坐过来,“那你瞧我对她如何?”

    干、干什么,又要对她动手动脚啊。

    群玉原本是坐在他对面的,这会子被人搭着肩膀,拥入他怀里,局促不安的手被他紧紧扣住,立时吓得她心颤肉跳,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好半晌不曾听到回答,谢望扰了扰她手心,痒得她直躲,却又心悸不已。

    她僵着声音,细着气开口,“好……好像比之前对我还冷些。”

    没良心的,他几时对她是真的冷过。

    每回不都是因为她犯了错,他才没有给她好脸色瞧。

    谢望捏她手腕,原本是想骂她,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那我们现在热闹热闹?”

    群玉被他这句话吓得身子都抖了一瞬,“不……不必了。”

    她想要从谢望怀里钻出来,却被他牢牢的摁在身侧,轻易逃脱不得。

    下一息,群玉就被人抱上身,被迫仰着头和他接吻。

    想起前几次被他缠上的下场是什么,群玉下定决心不让他得逞。

    她牙关紧锁,任凭他怎么吮吻,都不肯给出回应。

    许是因为她拒绝的姿态惹恼了谢望,他勾住她的脖颈,脸贴脸的将她送到自己面前。

    凑得实在是太近了,鼻息间都是谢望身上的味道,清清冷冷的檀香味,却在这一瞬间被点燃。

    即使是闭上眼,也能感知到眼睛失焦,心底却生出一种濒临失控的愉悦,她羞赧的脸面色酡红,身子又酥又软,像是有人用羽毛在挠她,痒痒的。

    在意识泯灭之前,群玉被他松开,缺氧的大脑总算是得救,本就不算清醒的神志彻底被夺走。

    密密麻麻的吻又落了下来,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呼之欲出,群玉竭力忍耐着,却在被他咬了一口时,溢出一声嘤咛。

    趁着换口气的功夫,群玉哑着嗓音,一双水眸眼尾泛红,“不亲了好不好,我喉咙痛。”

    他捏住诃子衣带的手一顿,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不好。”

    听到这个回答,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群玉歪着头去躲,“就不给你亲!”

    谢望简直就是爱极了她这幅眼眸含泪,委屈巴巴地模样,又用力掐了两下,“不给我亲,你要给谁亲?”

    语气凶巴巴的,就这还不承认对她冷。

    群玉越想越气,居然趁着谢望那双手这会正忙着,没空管她去戳他的喉结。

    她力道不大,跟小猫磨爪子似得,谢望没有当回事。

    直到她指尖不小心剐蹭到脆弱的喉结,谢望“嘶”了一声,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又沉了几分。

    群玉彻底老实了,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含着胸想往后躲。

    “就这么怕我?看来从前是白救了。”

    随着谢望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群玉动作稍滞,到底是没有扣上被揉得乱糟糟的衣领。

    像是为了赔罪似的,群玉闭着眼突然靠近,轻轻的在他喉结上落下一吻。

    喉结上下滚动,眸中情绪翻涌,揉捏撕磨,恨不得将她嵌入血肉里。

    谢望将头埋入她的肩颈,舔吻她红得滴血的耳尖,又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一口。

    直到脑海中有一道白光袭来,群玉檀口微张,胸前骤然一凉,场面即将彻底失控,却听见外面有人轻扣三声车壁,示意到家了。

    群玉长舒一口气,旋即起身准备下车。

    她那双杏眸泛着潋滟水色,红唇微肿沾着一点湿濡,谢望错开眼不再看她,喉头却是控制不住的一滚,将人拉入怀中抱了好一会,才缓和下来。

    谢望率先下车,正准备将人扶下来时,群玉发觉没有脚凳,捉裙作势要跳,“走得稳路吗?你就要跳。”

    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群玉瞪他一眼,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也好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谢望见她还闹小脾气,声音中也平添几分燥意,语气重了几分,“把幂篱戴好了。”

    凶什么凶啊,又不是不戴。

    群玉趁着他走在自己前面,伸手挥拳作势要打他!

    谁知谢望猛地回头,他目光凛冽,锋利如刀,像是要把她看穿,吓得群玉一哆嗦,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于是她就这么做贼心虚的跟着谢望回了府,等到了玉婵院,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沐浴。

    方才被他胡闹地抓着亲,群玉发了一身汗,身上粘腻得很,委实难受。

    只是等她进了湢室后,发现颈间都是他留下的红痕,一时间又有些羞愤难当。

    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让他不要留下痕迹,他从来都不听。

    倘若真被人瞧见,不说还能不能顺利与孟澜结亲,只怕连命都难以保全。

    想到这里,群玉不由得后怕起来,幸亏她今日灵机一动,没有在沈容面前暴露身份。

    就在群玉庆幸自己蒙混过去时,心思敏锐的沈容已经从武德司那查到,孟府新来了位表姑娘,似乎就与表哥走得极近。

    *

    炎天暑热,骄阳正晒,群玉总算是盼到了孟澜说带她去庄子的那天。

    她一早便收拾好衣物,就等着孟澜身边的松成过来请,谁知这事不知怎的叫二夫人知道了,说什么也要让四郎七娘跟着一道去。

    此事孟五娘一早就知晓的,之所以这次听话的没有跟着同去。

    也是因为兄长特意交代过了,说是他要带着表姑娘好好玩,不必一道去打扰。

    于是向来好凑热闹的孟五娘也就歇了念头,并不打算与兄长同去了,而是提前去信给表姐,昨日就跟着崔家一并去玩。

    原本二夫人还只当是二郎带表姑娘一道去玩,俩人也能培养培养感情,这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可当得知五娘现如今也在南禺山,她便觉得大房莫不是在把她当猴耍?

    那座莲庄是圣上所赐,一年到头都需要很大一笔银钱精心养着,就等着接待客人或是自家人小住几日。

    甚至这笔钱,还是二夫人从和丰楼的私账里拨出来的。

    岂有她累死累活帮着孟家管理家业,她的两个孩子还不能一并去玩了?

    尤其是七娘本身就好玩,若是这会没去,等到下回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至于三房孩子太小,又是从她们二房抱出去的,二夫人眼不见心不烦发,才懒得帮忙张罗。

    于是一直等群玉坐上马车,发现上来的是孟七娘时,忍不住问了句,“表妹也要同去?”

    孟七娘听她这样说,又想到若非是母亲在老夫人跟前据理力争,她和四哥都还被蒙在鼓里,便一脸不悦,“什么叫我也要同去,麻烦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这是我家庄子。”

    群玉自觉失言,倒也不扭捏,连忙说道:“对不住,是我误会了,我先前以为只有我和二表哥罢了。”

    听她这般说,孟七娘狭促地笑了声,“二哥瞧着倒像是正人君子,原来私底下也是想携美同游。”

    什么跟什么啊?群玉莫名有些脸热,干脆不理她了。

    可孟七娘自从经过上回去崔府时,群玉送的通草花簪子很是合乎她的心意,也就不像先前那样讨厌她,觉得她一个乡下小娘子配不上二哥了。

    孟七娘刚刚及笄,正是对这些仪隐秘的儿女情事好奇的时候。

    “哎呀,你同我说说吗?你和二哥发展到哪个地步了?”

    越问越离谱,群玉耳尖瞬间滚烫,满脸惊讶地望着她。

    谁知就听见孟七娘说了句,“我就不信,面对你这样的美人献殷勤,二哥会忍得住不和你亲近。”

    “好表姐,你就同我说说,有没有拉手,有没有拥抱,还是说已经亲上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顾群玉通红的脸,像是虾子熟透了似的。

    群玉实在是不好意思,哪有人讨论这个的,她低着头连忙摆手,“没有的事,表妹快别说了。”

    孟七娘见她露出这幅羞涩情态,又忍不住打趣道:“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啊?”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这些事,她都与谢望做了个遍,甚至还不止!

    她从前只觉得谢望的手指粗粝,手掌大的像蒲扇,一手就能满满握住。

    尤其是每回手被他抓住时,根本就是半点挣脱不得。

    现在却发现他手指修长,骨节突出,每次与他手指紧扣,都觉得心尖泛痒莫名酸麻。

    见她羞赧得无地自容,孟七娘没再说笑,视线绕着她打量两圈,心中止不住磋叹,二哥好生福气啊。

    这番话就此掀过,群玉支颐着脑袋昏昏欲睡,直到日头正毒辣的时候,马车总算是停在了庄子门口。

    一行人就此下车,群玉尽量躲着太阳,踩着树荫走,竟也没发现孟四郎也在。

    莲庄的秦管事自打得知主家要来,好几处院落都置办好了,正当他向众人询问,要住哪一间时,孟澜拍了拍心神不宁的群玉,“表妹你想住哪一间?”

    方才孟四郎突然走在自己前面,还是春禾拉住了她,才没让群玉在众人面前吓得惊呼出声。

    只是因为孟四郎也来了,到底是扰得群玉惶惶不安。

    她这会心里尽是后悔,早知道孟四郎也要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的。

    “我……我不挑的,你们先选吧。”

    先前在孟府他就敢对她拉拉扯扯,如今到了别苑,又无长辈,他定然不会安分。

    孟澜见她眉间隐隐有郁色,怕是计划有变,突然多出四郎七娘来,她有些不高兴,连忙安抚道:“那表妹住在我隔壁这间如何?”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是这个法子了,即便是群玉想走,只怕孟澜也是不肯的。

    眼见着二人都选好了,孟四郎知道机会来了,随口道了句,“那我就住表妹隔壁另一间了。”

    方才秦管事将几间院子都向众人介绍了一遍,孟四郎一直暗暗观察着她的反应。

    果然是因为见到了自己,她就这样惊慌。

    也就他那个蠢笨如猪的二哥,头顶上绿草如云都不知道,孟四郎敢笃定,这位表姑娘绝对和谢望有一腿。

    毕竟他上回可是见识过了谢望的箭法,现在光是想起来,都觉得手疼耳朵疼。

    不过也多亏了谢望给他这两箭,孟四郎这才能仗着伤势,一直赖在家里,不用回书院去。

    二夫人是个爱子如命的性子,见他受了伤,当即就要找人去拼命。

    孟四郎到底是不敢将他觊觎表姑娘的事情宣之于口,只是说自己抢了谢望看上的东西,被他教训了。

    原本谢望就因为武德司副使的身份恶名在外,即使当初他救下二老爷,二夫人对他也是打心里害怕,顿时气势矮了一截,也就只能谆谆教导,让他千万要离谢望远些,可别同他作对。

    此事二夫人帮着他瞒着二老爷在,否则依着二老爷的脾气,恐怕要压着他去向谢望告罪。

    但说到底,孟四郎心里还是憋着气在,直到他逛教坊司招了一个妓子,原本只是听听曲喝喝酒,谁知发现此女居然长得有几分像表姑娘。

    孟四郎憋着一股火气,又借着二夫人母家那边的兄弟帮忙,想方设法的将人搞到了手。

    这名乐姬莲芳从此就成为了孟四郎新得的小通房,就连这次得知要来莲庄,也把人带了过来。

    只是这赝品就是赝品,孟四郎虽然得了莫大的舒爽,心里却还是念着表姑娘。

    甚至还想着若是能让莲芳和表姑娘一起伺候他,尽享齐人之福,那岂不是美哉?

    “不好意思,忘记和诸位说了,这间院子我住。”

    孟四郎被谢望的声音突然打得个措手不及,不曾想到他居然也来了。

    “兄长怎么也来了?”孟澜面上浮着微笑,眼里却尽是冷意。

    谢望一眼看穿,也懒得与他解释,“怎么不欢迎我来?”

    “哪有?只是不知兄长怎么消息这般灵通。”话虽这么说,但孟澜心里大约是猜到,他或许是与父亲知会过了,否则怎么老夫人那边半点消息都没有,他就突然住了进来。

    谢望哂笑一声,眼神却是落在群玉身上,“公事所需罢了。”

    这话倒是不假,谢望之所以来到南禺山,是因为二皇子应崔五郎之邀,同在南禺山游玩。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不小,全看圣上怎么想。

    毕竟崔家也算是世家高门中的表率,家中小辈与二皇子走得这般近,实在是不让人多想。

    这则消息谢望故意让内侍省的小黄门,趁着圣上心绪不佳时传上去的,依照圣上多疑的性子,必定会让他去查探一番。

    于是谢望便借着这个由头,早在昨日就先到了南禺山。

    群玉一时无语凝噎,她是真没想到谢望和孟四郎都会来。

    不过眼下这般局面,谢望住在她隔壁那间院子,倒是比孟四要好得多。

    这莲庄的院子精致小巧,约莫一进的样子,院墙也修的不够高,像孟四郎那样居心不良的,若是半夜翻了进来,那才可怕。

    群玉没再多耽搁,装作看不见谢望那双寒意津津的眼,拉着春禾,逃也似的丢下一句,“二表哥那我先去了。”

    孟澜虽不懂她着急忙慌离开的原因,但也都归功于谢望,表妹见了他就跟老鼠看到猫似的,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大脸面,非要对表妹纠缠不清。

    坐了一两个时辰的车,群玉头晕眼花的,连午饭都不想用,便换下寝衣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她挑的这间院子临着莲池,树荫覆盖纱窗,荷风阵阵,卷起浅碧色的床帐。

    群玉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湿热绵密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被迫仰着头接受着温柔的抚弄,好像是被人抱在怀里,软乎乎的手搭着他,身上蒙上一层凉意。

    突然力道重了一下,像是奖励,又像是惩罚。

    她喉间溢出轻吟的喘息,像潮水漫卷般袭来,四面八方的汩汩水花一拥而上,湿乎乎的眼泪脏了她满脸。

    群玉这颗心也被水浸泡得饱胀酸涩,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大脑空白中,逼得她失神片刻,既抗拒又亲昵的咬住他,身心都被这股愉悦所接受。

    缠绵的吻一路蔓延,迷迷糊糊中群玉像是忘了反抗,反倒是格外主动的伸出手想要攀住他的脖颈。

    梦中人虚虚实实,既清楚又模糊,她只好用手指去碰,为他描眉画眼,感受灼热的温度。

    忽然她嘤咛出声,觉得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她热意泛发的柔软,紧接着就是浑身发烫,痒意在心腔冒头,一下一下的,像是被轻柔的羽毛划过。

    睡梦之中的群玉伸手挠了两下,却不得其法,难受地胡乱蹬腿,将薄衾踢到了地上。

    等群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坦的午觉了。

    只是怎么外面天色都黑了,她往常午觉不会睡这般久啊。

    想到了那个荒诞虚无的梦,群玉连忙低头摸了摸,很好,干干净净很清爽,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衣服上的熏香也没有变,还是她喜欢的栀子花香。

    那种酸胀麻痒很想要哭的感觉,就好像是她梦中的错觉。

    幽寂黄昏,天色朦胧,还不到掌灯的时候,群玉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又将所有的原因都归功于是她快要来月事的缘故,故而不曾发觉腰窝上细细密密连成片的吻痕。

    至于梦中那人的脸原先她认不出,到最后却通过那双手,认出来人就是谢望。

    不过但对于梦见谢望这件事,群玉已经见怪不怪了。

    早在三年前,在玉佛寺有过那次意外后,她便常常能够梦见他。

    尤其是在离开盛京后,有段时间她常常能够梦见自己被人关在逼狭黑暗的房间里,他毫不吝惜地去吻她的唇,又粗又重,害得她嘴角生痛,溢出丝丝缕缕的口涎。

    群玉拿帕子擦了擦脸,试图在脑海中甩掉这场凌乱的梦。

    这会又觉得嗓子有些干哑,应当是天太热了,又一直不曾喝水的缘故。

    唤来春禾,群玉连饮三杯温茶,这才感觉喉咙舒服多了。

    “方才没人来过吗?”

    因着娘子午睡,不喜欢有人打搅,春禾一直在外面,除了中间出去过一趟,替娘子取些吃食。

    “二郎来过一次,只是他得知娘子还未醒,便让我先去取些娘子爱吃的糕点,免得这会醒来腹中空空,饿得慌。”

    听到这个回答,群玉心下一惊,那若是有人趁着这个间隙闯进来,对睡梦中的她做些什么……

    群玉不敢细想,可正打算脱下衣衫好好检查一番时,孟澜身边的松成来了,说是秦管事特意备了一桌席面,还请娘子亮光呢。

    睡了这么久一直没吃东西,群玉确实是有些饿了,也就打算起身稍稍梳妆打扮再去用饭。

    只是她心中依旧疑云密布,梦中之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个人是不是谢望。

    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群玉来到花厅,竟发觉这处花厅竟是全然敞开,厅中摆放着两大缸碗莲,晚风吹来,花香淡淡,一朵朵娇软荷香在水中绽放。

    原本群玉依着齿序入座,是要挨着孟四郎的,可她对孟四郎躲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坐在他旁边。

    恰好他坐得那处位置离那缸碗莲较近,群玉连忙起身换了个位置,面上却是挂着歉疚的笑容,“我容易招蚊虫,就离那些花坐得远些。”

    只是群玉才落座,就发觉头顶上突然有片阴影将她笼住,“是吗,可表妹坐的是我的位置。”

    谢望方才不过是起身和罗应交代了几句,再一回来就发现群玉坐在他的位置上。

    群玉懵懵起身,想换到孟澜那边,“啊,那我换一个。”

    他的手搭在她肩头,用力将她摁下去好生坐着,“不必,你坐就是。”

    鬼使神差的,让群玉想到方才梦里,她的手搭在他肩上,仰着头抱抱住他,被他亲得脖颈发痒。

    群玉点点头,声如蚊蚋,“多谢表哥。”

    这声“表哥”叫得谢望通体舒畅,挨着她坐下后,趁着无人发现,他的左手捏上她的腰。

    一寸一寸的揉,群玉被他按得热意泛发,身子也酸软了大半。

    阒寂夜色里,他漫不经心的饮着酒,和二郎推杯换盏间,还起了这样龌龊的心思作弄她。

    当着众人的面,这样随意轻贱亵玩,哪是什么君子所为。

    群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推脱,反倒是被他抓住了机会,趁虚而入,她绵软的掌心被他包裹,手指紧扣,不再给她抗拒的机会。

    没有办法,群玉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突兀的用左手再去执筷,只好忍着饥肠辘辘的五脏府,一口都不用了。

    孟澜还觉得奇怪,惊讶发问,“表妹中午就不曾用饭,现在也吃得这么少吗?”

    听到这个问题,群玉狠狠用指甲挠他一下,面上确实挂着温柔浅笑,“还要谢过二表哥,下午特意过来让春禾去拿吃食,我方才用多了,这会不饿。”

    不饿……才怪!

    孟澜没再追问,只是为她斟了杯香饮子,“这乌梅饮酸甜可口,表妹尝尝。”

    群玉点点头,伸出左手就要去接,结果腰上一痛,被他掐狠了,那杯香饮子被她失手打翻,弄脏了衣裙不说,还往后一泼,尽数浇到谢望脸上。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方才看见我手上有只虫子,这才吓得一甩。”群玉随口胡诌,就要拿帕子去给谢望擦脸。

    谢望推开她的手,自己接了帕子擦脸,寒着张脸问道:“当真?”

    真是好笑,罪魁祸首还好意思来问她,若非他非要掐自己,哪会这么夸张。

    只是她面上依旧装作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二表哥我现在和你一道回去换身衣裳吧。”

    换衣裳是吗?这可是她自找的。

    谢望面无表情的应了声好,长腿一迈,像是气狠了走得飞快。

    孟七娘有些害怕地问了句,“二哥,兄长不会要打表姐吧。”

    他脸难看成那个样子,表姑娘也真是胆子大,居然还好声好气的和他说话,换她早就哭出来了。

    第20章 “那现在不得给我点甜头……

    一路上谢望也不说话除了蝉虫叫得欢实,寂静的听不见任何声音,群玉心里打着鼓,害怕他是真的生气了。

    群玉到底是不敢赌,彻底惹恼他的后果,她承担不起,于是适时服软,快步上前去拉他的袖子,“表哥你听我解释,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谢望不曾搭理她,只觉得她倒是一如既往的这个性子,谁让她吃亏了,总要想方设法的找回来。

    生气?谁有那闲工夫同她生气。

    无非是见她当着自己的面,和孟澜说话时声音清甜,笑容很是刺眼,说出的话又像把小钩子似的,当着众人的面就敢肆无忌惮地撩拨。

    谢望不信她不知道,否则她为何要突然提到孟澜晌午过来看过她,生怕旁人不知道似的。

    还一唱一和,任谁看了都要说声好一对神仙眷侣。

    可笑的是,她明目张胆的向孟澜示好时,她的腰肢已经在他手指打着圈似的按揉下,软得不像话,一掐就能捏断似的。

    最过分的是,她伸手去接孟澜倒给她的乌梅饮。

    别以为他没有看到,她的手指碰到孟澜,撩拨的心思不用他多说。

    等谢望回了院子,群玉急着向他解释,也跟着走了进去。

    谢望也不管她,径直回房脱衣,他腿长走得又快,等群玉进门时刚好瞧见他裸着胸膛,就这么面无表情,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换衣服你也要进吗?”

    早在上回给他上药时,群玉就有幸摸到他宽圆的肩膀,结实的背肌,但看到高挺的胸脯这还是头一回。

    她的目光一路向下,线条流畅,腹肌块垒分明,瞧着还有几分精瘦,但只有群玉知道蛰伏着多少力量。

    群玉直勾勾地盯着,微微脸热,连忙伸出双手捂住眼睛,含糊其辞道:“我不看的我不看的,我就站在这等着就好。”

    “是吗?你把眼睛捂严实点我会更信。”谢望冷笑一声,将先前她拿来给自己擦脸的帕子,兜头甩到她脸上,遮住了她那双不老实的眼睛。

    她要是大大方方的说想看,谢望还不会这样,可哪有人一边说自己不看,一边捂着眼睛的手缝宽的大约有一寸长。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果真是一分都不能信。

    群玉把嘴一撇,心中暗骂,好生小气。

    他从前可没有这样,每回不光让她看,还抓着她的手让她摸一摸。

    不过那会群玉的胆子远没有现在这般大,他之所以让自己摸,也是存心为了欺负她。

    记得头两次他失控后,群玉主动帮了他,想着尽早将这药解完了事。

    原本了净是抵死不从,不知洗了多少冷水澡,一点用也没有,非但压不住心中慾念,反倒是火气蹭蹭往上涨。

    只是时间长了,了净在得知药性还没有解后,几乎就是气红了眼,将她摁在墙上,掐住她的脖颈,盛怒之下声音都像是津了寒冰,“交出解药,往事我一概不究。”

    群玉后背痛到发麻,脖颈被他掐住,几乎就要失声,她不知自己说了多少遍,可他就是不相信,索性也就歇了力气不再挣扎了。

    反正这会省些力气,她也能好受些。

    可心里即便这般自暴自弃地想着,眼里还是蓄起了泪花,滔滔不停地往外冒,她尽量掩饰自己带着哭腔的嗓音,再一次柔弱可怜的求饶,“法师我真没有,无论是为你斟茶还是送吃食,我都没有动过手脚。”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有没有已经无关了。

    总归是因为她,自己才会变成受慾望控制,满脑子只知道和她无媒媾和,和发情的动物没有什么两样。

    他在慾火中煎熬已久,终于还是屈服,逼着她抬起身,将月退勾住他的腰。

    身后就是坚硬冰冷的墙胎,身前则是无边无际的灼热滚烫。

    他一点一点将理智碾碎,粗重的气息落在她身上,只是他到底是太过生疏,亲人时就像是在乱啃,群玉被他亲得受不住,双手回抱住他的脖颈,将自己送了上去。

    与其被他亲得折磨地难受,还不如她主动些。

    她檀口微张,用娇嫩的唇瓣去碰他的高挺的鼻梁,只觉得周身都被那股浓郁的檀香气息包裹。

    直到他莽撞地亲了一口,群玉痛呼出声,觉得实在是不舒服,将身子绷成一条线,像是泄愤似的咬他。

    她得寸进尺的去咬他的耳垂,刺激地了净整个人一僵,喉头发出一声闷哼。

    那股熟悉的酥麻痒意通便全身,他的喘息愈发粗重,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湖也随之汹涌澎湃,掀起水波,拍击石岸。

    “你……你别咬。”鲜少看到了净在这时候说话,群玉实在是贪心,想看到他有更多的回应,又用力地去吻他的喉结,甚至还坏心大起,猛地用嘴去咬。

    了净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浑身绷紧,托着她的手轻颤抖动,就想抬头去找她的唇,眼神暗含警告,不许她再胡闹了。

    群玉才不会放在眼里,她已经算准了,即使自己闹得再过分,他能做的也就是那么报复一下罢了,不痛不痒的,哪里比得上她这会给他找的苦头要难捱得多。

    直到了净突然单手掐住她,另外一只手则是抓住她,牵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沿路向下。

    群玉身段丰盈,软乎乎的,细腻白皙摸着很是滑手,故而从来不知道男子身上居然这么石更,粗糙灼热、结实有力,原来肌肉是这样的。

    被这不可思议的触感吓到,她莫名心惊胆战,只是当她想要抽回手时,却已经晚了。

    下一息,如暴风骤雨般的刺激袭来,意识就此泯灭,神色恍惚间,群玉开始后悔,方才不该惹他的。

    回忆就此中断,群玉不敢再想当初自己可是腰酸背痛了许久。

    还是她偷看师妹私藏的话本子,才知道当初她那样缠住他的腰,不仅出言不逊,还敢挑衅他,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当初的了净和如今的谢望比起来已经算是好脾性了,那时候她就受不了,如今对上谢望,又岂有活路。

    这般想着,群玉用力闭紧眼睛,一动不动的站那就跟个木头似的。

    盖她脸上的帕子也没有被人掀开,谢望还要以为她转了性,“好了,可以撒手了。”

    群玉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怀疑,当即就将帕子丢掉,抬眼看他。

    啊啊啊好什么好,他非但没有穿好,还突然来到了自己面前,他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群玉打着磕巴,话都说不顺了,“这这这不成体统,表哥还是穿上吧。”

    “害羞什么,你从前不光摸过,还爱不释手地坐……”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就被群玉伸手捂住了嘴,“嘘,有人来了!”

    这墙胎实在是薄的厉害,群玉已经听到窗外孟四郎的声音。

    他像是吃醉了酒,步子踉跄,大着舌头说道:“好莲芳,你学两声,学……那个妖精说话,叫我声四表哥。”

    两声娇娇媚媚的声音像沁了蜜一样甜,“四表哥,四表哥。”

    孟四郎啪的一声,打在莲芳的臀上,“不对不对,那个贱人哪回这样好声好气的喊,你要欲拒还迎,楚楚可怜些。”

    “那妾身这样,四表哥轻点,别把人家打坏了。”

    她眸中含泪,要哭不哭,原本只有三分相似,这会成了七分。

    醉得迷迷糊糊的孟四郎彻底将眼前人当成了群玉,低着头就要去亲她,手上动作不停,撩起她的裙摆,大手就伸了进去,“好表妹,我哪里舍得打你,疼你都来不及呢。”

    莲芳连忙往后一躲,“四郎这还是在外头呢,有小丫头瞧着呢。”

    她说得是帮着搀扶孟四郎的小丫头秀儿。

    也是个模样标志的美人,是管事家的丫头,方才席间殷勤地帮着众人倒酒。

    孟四郎听了这话,居然伸手也在秀儿面上狠狠摸了一把,转头又对莲芳说,“个骚浪蹄子,这么迫不及待要爷疼你了,表妹莫急,爷这就来了。”

    声音逐渐远去,紧接着就听到孟四郎被人搀扶着进了门。

    群玉浑身的血都在往上涌,五脏府也跟着翻滚,她死死咬着唇,泪逐寸涌在眼眶,她忍着没哭出来,一开口嗓子有些哑,“我想吐……”

    她抚着胸口,被这股腌臜气难受得哽住。

    方才席间也没怎么用饭,这会子便是想吐也吐不出来。

    看她佝偻着背,肌骨瘦削,像是一对断翅欲飞的蝶,面容灰白,眼泪逼匝,却故作坚强没有哭。

    谢望心里一紧,搂着她无声安慰,他一点一点抚平她颤动的身子,将下巴搁在她乌发上,平生第一回 感受到了心疼的滋味。

    “玉儿,想哭就不要忍着,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将人搂紧几寸,心酸难捱,恨不得将孟四千刀万剐。

    群玉将头埋在他胸口,眼泪如决堤一般汹涌,他揉着她的脑袋,尽量让她毫无负担的发泄出来。

    他还没有穿好衣裳,硬邦邦的胸膛却格外温暖,她的眼泪打湿了个彻底,沾上温润的水光。

    直到这时,隔壁不合时宜的呻吟声传了出来。

    谢望霎时间变了脸色,她捂住她的耳朵,心中暗忖,干脆将人抱起来,决定带着人换个院子住。

    到这个时候群玉还注意到他没有穿好衣裳,抓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玉儿怎么了?”谢望见她从自己怀里抬头,眼睛红红的,哭得像小兔子一样,难免对她心生怜惜。

    “把衣服穿好再出去好不好。”她声音细细的,很轻很轻,或许是因为带着她不曾察觉的哭腔,让他心中振荡一下。

    “那玉儿自己将耳朵捂住好不好。”他也学着她说话,放软了声音,平静中带着几分温柔。

    群玉点点头,乖乖在那站着抬头望他,眼中泪光莹莹,却还是强忍着心中酸涩,没有再哭。

    穿好衣裳后谢望抱着她回到了群玉的院子。

    春禾听到动静,只当是娘子回来了,提着灯过来迎。

    谁知看见娘子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连忙过去推卧房的门,又极有眼力见的将门关好,自己去煮茶。

    哭得这样厉害,娘子等会定然嗓子难受。

    群玉的眼泪泛滥成灾,她有些控制不住,明明没什么好哭的,可她就是觉得恶心。

    偏偏最痛恨的是,她眼下也不能对孟四郎怎么样。

    她还有求于二夫人,孟四郎是二夫人的命根子,她若是真的对孟四郎做了什么,且不说二夫人不会放过她,就连她想要拿到的东西,也绝对会被彻底销毁。

    柏元堂走水后,大夫人就搬进了孟府最偏僻狭小的寒霜院,掌家之事悉数交给了二夫人。

    而群玉原本学着管家只学了个皮毛,这会子也就被老夫人指到二夫人那边,让她日后去向她请教。

    也就是这时候群玉才得知和丰楼的产业一开始就是二夫人在打理。

    老夫人前两日说起这件事时,群玉惊诧不已,正要再问原因时,就听她说:“你可知东兴楼的从前又是何人坐镇?”

    这东兴楼从前可谓是盛京首屈一指的酒楼,也就是如今慢慢落寞了,听老夫人的意思是和二夫人有关。

    群玉还记得二夫人听她们说到东兴楼,原先还端肃的脸上露出个笑来,“这都是旧时黄历了,也就是老夫人您还当回事……”

    话虽是这样说,可她微微扬起下颌,露出几分骄傲神色,显然是很高兴。

    察觉到群玉好奇的目光,二夫人笑容更甚,“我从前在闺阁中就帮着母亲掌家,只是后来嫂嫂进了门,不满我管着酒楼生意,我便趁着嫁给二老爷时,将从前用惯的厨子、管事全都当做陪嫁带走了,不然这东兴楼是怎么没落的。”

    得知此事后,群玉又惊又喜,二夫人将和丰楼里的人换了一波,那么自然是能查到的。

    只是这和丰楼先前是孟淑妃把持,又是如何过了官府文书成了孟家产业,又为何不是交给大夫人而是在二夫人手上搭理,这其中定然有原因。

    要想查清楚这些事,少不得她要与二夫人打好关系,日后需得常常去二房走动。

    原本她就担心会遇到四郎,好在听说他新得了位颇为受宠的通房,群玉也就松了口气,想来这孟四郎只是想一出是一出。

    看见个颜色好的小娘子,就想要得手罢了。

    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孟四郎居然是动真格的,偏偏这样糟践人的举动,让她既恶心又恐惧。

    倘若哪天她不甚落单,对她觊觎已久的孟四郎定然是会趁火打劫,图谋她这身皮肉。

    光是想想,群玉就觉得委实可怕,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身子,眼睛酸乏地落泪。

    谢望不知她为何哭得停不下来,只当是那杀千刀的孟四郎不光是玩弄她,还如此亵渎她。

    时至今日,谢望还记得那天在回风亭,他看见群玉和孟四在接吻。

    故而谢望并不清楚,她是在为自己真心错付而哭,还是单纯觉得他此等行径让人恶心。

    他想要问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想要报复他吗?我帮你,将他揍一顿出气,还是把他那张嘴毒哑……”

    谢望话未说完,就见群玉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成不成,太过大动干戈了,这样不好。”

    凑一顿出出气倒是可以,可关键是群玉不知道依着谢望的脾气,是不是要把人揍得半死不活。

    “就小小惩戒一下,不让他们夜里闹出这些动静就行了。”

    这几处院子隔音不好,他又让那小通房扮作她,倘若让人误会了,那她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谢望“嗯声应下,心情却是不大好,他觉得群玉这是舍不得对付孟四,上回在影壁上也是,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她仰着头和他旁若无人的亲上了。

    思绪纷飞中,谢望突然问了句,“你心里,到底有几个好表哥?”

    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群玉虽然止住了泪,但哭得太久,眼睛这会早就肿了。

    他这个问题又委实奇怪,怎么好像听出几分来找她算账的意思?

    群玉不会自作多情的想到,是他心中吃味,这才有此一问。

    顶多就是觉得他莫不是又想换着法子的来欺负她了吧。

    暗忖须臾,群玉觉得还是实话实话比较好,“没……没有。”

    当着谢望的面她自是不能说旁人,至于为何不想着讨他欢心说他,则是因为群玉知道,他非但不会相信,还会嘲弄她又在撒谎。

    在谢望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起初是群玉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如今则是觉得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又不是没有解释过,他不听也不信罢了,倒不如不说,免得浪费口舌。

    果不其然,谢望当场噎住,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多余同情她。

    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的小娘子,贪慕富贵,玩弄感情,即便是一时哭一哭,他怎么能心软,以为她是个好的呢?

    谢望也不气恼,只是暗哑着嗓音,将手摁在她的腰际,“哭完了吗,该换个地方哭了。”

    群玉没懂他的意思,被他牵着鼻子走,傻乎乎地拥住他,“去……去哪?”

    谢望顿时笑了下,实在是有被取悦到。

    瞧瞧,即便她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可她的身子下意识做出来的反应,就是很顺从他。

    “明日我带你去游湖,去船上好吗?”

    群玉懵懵懂懂的点头,很快就被人抱到了床上,她听见谢望说,“那现在不得给我点甜头?”

    见她怔然眨眼,谢望将她的裙子推到腰上,又像之前那样打着圈似的按揉。

    他将人压在身下,在她耳畔吹了口气,“你方才抱着我哭那么久,摸也摸了看也看了,这便宜可不是白让你占的。”

    温热的呼吸在触在耳尖的那一瞬,她顿时羞红了脸,声音还有些软,“那那你想怎么办?”

    他心头做痒,那双大手落在她胸口,吓得群玉连忙抱住他的手,瓮声瓮气地说了声,“不许!”

    谢望把眼一沉,声音也变得晦涩起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群玉咬着唇,有些艰难的开口,“我……我身上没什么好看的。”

    好不好看,那可由不得她说了算。

    谢望摸索了两下,两根手指上下一夹,“你方才打湿了裙摆,还没来得及换呢?”

    他说得有道理,群玉踌躇一二,开始赶客,“那表哥你先起来,你在屏风那边稍作片刻,我换好衣裳再和你说话。”

    她倒是安排的头头是道的,谢望乐得哄她,也点头应了。

    等群玉着急忙慌地解开衣裙时,却发现自己胸口居然有指痕,腰窝上也都是吻痕。

    她手上动作一顿,脑海中像是有一道白光炸开,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

    群玉一边拢衣裳,一边气红了眼,“你、你无耻下流,你个臭流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谢望知道她这是发现了,施施然出现在她面前,视线围着她扫了一圈,望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露出了笑容,“小兔子,你终于发现了。”

    他发现群玉不光哭的时候眼睛会红,气急了也会红,瞧她这委屈的小模样,就跟个兔子似的。

    这人居然还笑,她就没有见过这么毫无廉耻的人!

    群玉气恼地伸手捶他,却被人一把包住她的手。

    “大点声骂,也大点力气砸,看看是你硬气些,还是我更硬?”

    这句话群玉听懂了,他就是在说荤话,仗着她听不懂,肆无忌惮的欺辱她。

    群玉气得瞪他,“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

    这种不痛不痒的反击,谢望全都不当一回事,他伸手去摸她,“口是心非个什么劲,你下午可不是这样的。”

    娇嫩的肌肤温燥顺腻,她哆嗦一下,却被谢望看穿,“你看,你就是很喜欢。”

    群玉想要反驳他,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他的手轻轻擦过,肌肤相触,即便是没有去瞧,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发烫。

    气急败坏之下,群玉猛地垫脚,去捂他的嘴,“不要再说了!”

    谢望知道她面皮薄,却爱惨了她害羞娇赧的情态,“嗯,不说,用别的。”

    他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眸肆无忌惮地打量她,群玉实在是受不住,居然干脆一头钻进了薄衾中,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谢望一时咂舌,不由得好笑道:“你躲什么?别等会憋死自己了。”

    他真是拿她毫无办法,这样小孩子气的举动,也就是她做得出来。

    不过话虽这样说,谢望照旧是掀开她的薄衾,和她一起躺了下来。

    群玉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你不许进来,你没洗澡!”

    谢望才不管,伸手就去解她松松垮垮的衣裳,“我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