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狗东西
沈妙妙蔫蔫地返回宿舍, 宿舍里的夏璇一眼就看出她最近很没精神,有时候还说减肥,不大想吃晚饭。
实际上的沈妙妙身材婀娜,体型匀称, 完全没有任何减肥的必要。
夏璇冲上去一个大熊抱, 将人给捆在两臂之间, 笑嘻嘻地说,“小公主这是怎么啦?难道是被男朋友新换的造型给迷得神魂颠倒啦?”
沈妙妙勉强笑笑, 用额头顶住晓璇的额头, 有些撒娇说, “才没有的事情, 你不要瞎猜,我可没有花痴的毛病。”
“是是是, ”夏璇本来就是整个宿舍里, 跟沈妙妙关系最好的朋友, 俩人之间亲昵得仿佛小姐妹似的,尤其夏璇还是个顶级颜女,看见漂亮的男女,三观立刻会跟着五官跑的。
“沈爸爸已经是惊为天人的大美人了, 男朋友只不过变得更帅了一丁点儿, 我们家的小公主怎么会把握不住方向呢?嘻嘻嘻。”
一听沈望的名字, 沈妙妙愈发不甘心起来,对夏璇道, “我最近可能嗑书太猛了,晚上睡眠不够好, 现在想稍微睡一会儿。”
夏璇立刻叫她脱了鞋子就寝。
晚上八点钟,萧诼的电话居然打了过来。
沈妙妙原本不打算接的, 不过习惯成自然,还是接听电话道,“喂。”
萧诼关切的语气立刻流露出来,“妙妙,你还好吗?我怎么听你鼻音很重,不是感冒了吧?”
沈妙妙说,“不要乱猜。”
萧诼立刻高兴起来,清朗的音色渲染了些愉悦,“那就快出来,我再楼底下等你。”
沈妙妙真是浑身乏力,并不太想出门。
萧诼的声音催道,“你答应的,我们一起去欣赏夜雪。”
沈妙妙只好勉强爬起来,夏璇瞧她脸微微带着红晕,用手背摸了一把,“也没有发烧,为什么你看起来就是挺没精神的?妙妙,你”
沈妙妙冲她露出笑,“没事,我去去就回来了。”
萧诼果真在楼底下的老地方等她,一看见沈妙妙出门,长腿一迈从摩托间跨下来,手里抱着崭新的摩托车头盔。
他也感觉到了沈妙妙的不对劲,下午见面时还挺好的,不由摸了一下老婆的额头,轻声问,“是不是生理期到了?”
要不然怎么今天看见他一点笑脸也没有?
沈妙妙瞪他一眼,准备要转身离开,被萧致强抢民女似的抱起来,强行摁在自己的摩托车后座,又悉心地给对方戴上头盔。
“不行,我现在觉着不能再骑摩托车了,”萧致帮忙把女朋友的裙摆收拾好,也跨坐在机车上,“等我过两天就换车,弄一辆奔驰大G,不能在用机车吹坏了我娇花一样的老婆。”
沈妙妙沉默不语,被某人又哄又拐地拉着骑出了校门。
两人先去吃了些饭,萧诼给沈妙妙买了一件羽绒服。
沈妙妙奇怪问,“你要把我送去南极吗?”
萧诼自己穿着牛仔裤半袖,反倒给女朋友把装备配齐,还给摩托车后座的后备箱取出一双雪地鞋。
萧诼帮她穿好后,双手插兜笑道,“不是说好的吗?假如我给你创造一场雪,你就原谅我这几天的冷落,忘记了吗?”
沈妙妙站在大夏天闷热的环境里,冲萧诼恨道,“那等去了地方再给我套上啊,你想把我先热死不成?”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萧诼提到的地方——滑冰场。
萧诼包下了距离京大最近的一处滑冰场,平常有很多大学生在这里玩,今天诺大的冰场内空无一人。
沈妙妙现在觉得穿羽绒服,搭配雪地鞋真是太有必要了。
滑冰场内的温度骤降,令人仿佛从酷热的炎夏,瞬间走进了瑟瑟寒风中。
沈妙妙在冰场转了一圈,朝萧诼捶了一拳,“萧少爷,您这是在指鹿为马吗?我记得冰和雪都是水,但却是水的两种形态哦?”
萧诼但笑不语,对着半空打了一记响指。
装x的氛围感绝对是拉满了。
随后,从冰场上空开始纷纷扬扬喷出四道雪柱,原来是四台造雪机同时在运作,机器发出的轰鸣声宛若阵阵寒流压境,而喷到半空中的雪柱彼此撞击、迸裂、各自凌乱。
最终,如同一场真正的漫天大雪,从半空中飘零降落,眨眼将冰面覆盖成一片皑皑茫茫。
包括穿着羽绒服,微微望着雪花发呆的沈妙妙,她的长发、睫毛沾了些许剔透的冰晶,她的嘴唇,如同被一丛冰天雪地中露出枝头的樱桃。
一切都是美妙又不可方物的。
沈妙妙举起双手,像孩子般快乐地笑了起来,都说女孩子的笑音像一串清脆的银铃。
萧诼快被眼前这个充满孩子气的女孩儿迷死了。
沈妙妙开始在逐渐被冰雪覆盖的表层转圈,双手的掌心朝向上空,快乐得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雪之精灵。
萧诼谨慎地跟在一旁,冷不丁喊一句,“妙妙,这样很危险,这雪底下是冰,当心滑倒磕到脑袋!”
谁知道萧少爷还挺乌鸦嘴的,前面刚说完,沈妙妙脚底一个趔趄,直接朝后滑去。
沈妙妙原本以为这次要狠狠摔疼了,结果并没有。
她被萧诼狠狠地搂进怀底,俩人一齐跌进雪堆里,似乎并没有想象的疼痛,反而扑了一脸的雪片,十分有趣。
沈妙妙躺在雪地里,展开双手双脚不停地划拨,在冰面留下蝴蝶状的痕迹。
她开心地说,“阿诼,你知道吗?在广城,是永远都看不到雪的。”
“有一年,广城好不容易盼来一场几十年难得一次的小雪,我和我爸爸一人捏了一个很小的雪人。”
沈妙妙用手比划了一下,“只有这么大。”
“我爸爸担心雪人化了,我会哭鼻子,就把雪人放进冰箱里冷冻起来,结果第二天取出来依旧是变形了,根本看不出什么原先的造型。”
“把他急的,就用冰块给我凿了一对儿出来,连手指都割破了,还骗我说雪人变成透明的了。”
“我爸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的人,也是最傻的人。”
“可他爱我,舍不得我遭受一点儿伤害。”
“身为他唯一的女儿,我也应该好好地守护他才行。”
萧诼听着她的声音有点哽咽,顾不得寒冷,爬起来看向沈妙妙。
却见沈妙妙也在凝望他。
萧诼被她眼神里复杂的情绪一惊,冥冥中感知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心脏忽然抽动般得疼痛起来。
沈妙妙果然说,“阿诼,谢谢你陪我看了人生中最美丽的雪景。”
“我们分手吧。”
造雪机的声响依旧保持着高速的运转,轰隆隆地震颤着冰面,却唯独遮掩不住这一句冰冷的分离。
萧诼觉得自己连续熬夜,肯定是听错了,然而恍惚之间,沈妙妙的表情是如此认真又清晰,无论是任何梦境中,都不会有这般真切的狠心与冷淡。
萧诼的嘴唇开合半晌,作为萧家备受宠爱、豪门圈子里最为桀骜、满腹才华又潇洒不羁的太子爷。
萧诼的脑袋嗡嗡的,仿佛造雪机的发动机与他的脑仁产生了共鸣。
他很想问问,为什么?!
这真的很荒谬!
萧诼的眼眸最为好看,如同黑幽幽的两潭汪泉,咕噜咕噜得往外冒起阴郁的黑纹。
“凭什么?”萧诼说到嘴边的话变得冷酷,因为他看到躺在身边的沈妙妙坚定不移,不容抗拒。
“难道,我对你不够好?!”
沈妙妙道,“不,你很好,是我不好。”
萧诼:“”
萧诼翻身而起,一拳捶到硬邦邦的雪地间,刚才抱着老婆一同栽倒的时候,只感觉连天地都变得松软。
现在,他的手好疼,疼得像是被锤子凿穿骨缝,流出浓浓的血浆和骨髓。
太疼了。
“沈妙妙,你骗人,我不想听你说这种廉价的理由,什么我很好,你不好,你觉着这种托词不敷衍吗?!”
萧诼快要气疯了,一贯对任何事情都满不在意的太子爷,如今却像是即将被人丢弃的小狗一样,疯狂地要发出嚎叫。
“沈妙妙,你说话呀!”
沈妙妙缓慢地坐起身,比起对方的愤慨,她的反应则稍显平淡。
“我说的是真的。”
沈妙妙道,“我说分手也是真的。”
“萧诼,你理智一点,我们交往的时间并不久,现在分手,对于你我来讲,是最合适的。”
“什么最合适!”
萧诼从地面倏然矗立,“沈妙妙,你好像一个无情的机器人,什么时候开始交往,什么时候才能抱你,到达一个什么的程度才能吻你,连现在你也是掌控好了最佳时机,开始谈分手了!”
“从我第一次跟你告白,到我们一起分享彼此的人生趣闻,这区区几个月之内,你!”
你究竟有没有一点参与到这份感情中来!
萧诼的话语截然而止。
他不想说了,完全一个字也不想问出来,怎么会有人能像一台精密计算的机器,完全忽略自己的全部感情。
“好啊,”萧诼狠狠咬牙切齿着,连带着脖颈侧的青筋一并扭动、暴躁,“不过是分手而已。”
那就算了。
萧诼扭头就走,刚走两步距离,开始像被刺激到的野象,横冲直撞得跑了起来,眨眼从滑冰场中消失不见
呼~
沈妙妙不禁用手扶住了额头,可以说她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的确实不如萧诼真挚和持久。
凭心而论,她是有些喜欢萧诼的。
可是。
她最爱的人是爸爸啊.
鹤爵下班归家,第一件事是等着沈望迎面扑过来,给他狠狠地一个拥抱。
没成想愿望落空了。
站在公馆门口等他的人只有赵管家。
赵管家帮他拿了公文包,再将西服外套递给准备送去干洗的佣人,才朝一脸冷漠的男人道,“少爷,沈先生今天说有点私事要办,所以出门去了,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的。”
“私事?”鹤爵实在联想不到,沈望除了自己的事情,要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赵管家大抵上早已经摸透俩人暗中的关系,治疗什么的全是借口,少爷不过是偏要给人留下来罢了,连忙道,“沈先生把手机留下了,说自己有一个小时就回来的。”
言下之意,是少爷您不要太显露出占有欲。
鹤爵道,“那他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鹤爵有洁癖,进屋必须要先换拖鞋,今天也是奇怪,居然没有让赵管家帮他摆室内拖鞋,而是踩着皮鞋走进客厅,确认一下沈望的手机是不是端端正正地摆在茶几上面。
现代人对于手机的依赖程度,可以用一个四字词语来形容。
“如饥似渴”。
即使是鹤爵,也同时有四部工作手机和两部生活手机。
看见沈望的破旧手机确实在,鹤爵心里寻思也该给他换一部最新款的,拿起手机笔直地往外走道,“这是胡闹,没有手机联系,万一有什么事情该怎么处理?”
赵管家也不敢拦他,看着人大步流星地又出了门。
心说,反正有定位系统,少爷八成是想借机跟沈先生偶遇吧。
鹤爵攥着手机,让司机把车开来,他亲自去找沈望。
哪知沈望的手机滴滴滴几声震动,来了三四条短信息。
鹤爵原本是不想看的。
可是那四条信息实在太过显眼。
【沈叔叔,在吗?我是夏璇。】
【妙妙生病了,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和王意丹、李喻清三个人轮班照顾她。】
【妙妙只是发烧了,医生说需要输液退烧。】
【……】
鹤爵安静地打量着这几条信息,眨眼便从眼帘之下弹走,重新变得悄无声息。
犹豫了好几分钟。
鹤爵打开沈望的手机微信,找到那几条信息,悄无声息地删除干净。
还好,沈望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
接着,鹤爵从司机手里拿过车钥匙,按照信息中说到的地址,开去了沈妙妙住院的医院。
这家医院有他熟悉的人脉,鹤爵给医院院长通了电话,叫他先查一下住院部的病人资料。
对方接到自己的电话简直受宠若惊。
鹤爵道,“1502号病房,叫沈妙妙的孩子病得严重吗?找个这方面的医生现在过来,孩子高烧几天了,难道就只能输液?”
院长一听,可不得了,爵爷第一次对他讲话超过一句,居然还微微带着愠怒感。
禁不住远程用手背擦拭冷汗道,“爵爷您放心,我一定委派院内最厉害的专家过去。”
鹤爵稍微停了一下,又道,“1502现在里面还有几个女孩,找个护士先把她们支开。”
院长欣然领命。
权利真的是这个世界最好用的通行证。
鹤爵并没有等超过五分钟,护士站的护士已经找了很好的借口,把帮忙的夏璇给叫了出去。
趁此空档。
鹤爵推门进入了病房内。
沈妙妙搬进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鹤爵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他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小姑娘脸上。
沈妙妙一张小脸烧得红通通的,乌黑的发丝浸润在汗液中,右手手背扎着输液用的银针,上面用热敷包固定着,避免手背针孔泛青。
比起活灵活现的小猫咪,此刻的沈妙妙更像是蔫巴巴的小白菜,摊在病床间的模样说不出的惹人心疼。
原本,鹤爵安排好一切,有人会特殊照顾小姑娘,也不需要沈望担惊受怕。
哪知沈妙妙陷入高热时,糊里糊涂地梦见了小时候,沈望抱着她坐在院子里吃西瓜。
沈妙妙迷迷糊糊地喊,“爸爸,爸爸。”
声音渺小的,微弱的,完全失去往日的活力,只有滚烫的鼻息在流淌。
但却紧致地攥住了鹤爵的心脏。
鹤爵悄无声息地走到病床前,先是摸了一下沈妙妙发烫的额头。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
毕竟是沈望的女儿,他不该乱碰触。
但是,只要联系到沈望生病时的样子,他又情不自禁地可怜着眼前的女孩儿。
鹤爵说,“想喝水吗?”
沈妙妙烧得糊里糊涂的,虚弱地摇摇头。
鹤爵从一旁取来未开封的冰冰贴,拆开包装后,往沈妙妙的额头上粘了一下。
他从来没做过照顾病人的事情,直接给人贴歪了。
“抱歉。”鹤爵捻起冰冰贴,重新给小姑娘贴好,又检查了一下输液器的滴速。
“我不能再失去沈望了。”
鹤爵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眼神再没落在沈妙妙脸上。
“他陪了你十几年,差不多也该够了。”
鹤爵替沈妙妙盖好被子,又往病床桌子上的水杯里倒了温开水。
感觉一切准备有序,才安静地离开。
沈妙妙平稳的呼吸在他离开的后一秒,变得紊乱,胸口不停地起伏。
哝哝着,“狗东西。”
第32章 成年人的较量
夏璇突然被护士叫了出去, 以为是要说一些关于沈妙妙的情况。
哪知小护士给人直接带去了医生办公室,医生对着夏璇讲了很多慧深莫测的医学名词,还把病患从发现发热,到送往医院治疗的全部细节问得清清楚楚。
吓得夏璇以为好舍蜜被检测出了其他什么隐形病, 吓得人都快慌了。
差不多耗了二十几分钟, 夏璇惴惴不安地带着医生返回病房。
沈妙妙半依靠在病床间, 端着鹤爵给她倒得温开水,一点点抿着喝水。
夏璇赶紧过去帮她坐正, 不好意思说, “抱歉, 我刚才去了医生那里”
说到医生。
跟来的医生朝沈妙妙咨询道, “已经输液两天了,有没有感觉身体稍微康复一点?”
拿起听诊器, 要给沈妙妙做全方位的检查。
沈妙妙忍住高热带来的晕眩, 从病号服的衣兜里掏出手机, 先递给夏璇道,“谢谢你的手机,我爸可能暂时来不了。”
被狗男人绊住了。
夏璇接过手机,并没有不信任她, 而是让开距离, 叫医生快点替人检查。
“要不然, 给沈叔叔打个电话?”
“没关系,”沈妙妙尽量不再说话, 先让医生听完肺部情况,干咳两声道, “我爸爸知道了,也是干着急, 不用他担心,只是小毛病。”
卖身。
沈妙妙并不觉得鹤若妍的狗嘴里能吐出象牙,她的爸爸,她自己最为了解。
沈望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
鹤爵。
沈妙妙其实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当初鹤若妍整天在她面前找存在感的时候,还觉得鹤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但也应该没有那么凑巧。
护士将她手腕间的注射针拔掉,夏璇立刻将她的手腕捏住,用消毒棉签死死摁压住针眼的位置。
“妙妙,你再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夏璇关怀中随意看了一眼沈妙妙,顷刻间被对方发黑且无光的眼眸惊骇住了。
沈妙妙现在的表情,完全不像平常那个精灵可爱的小美人,倒更像是电视剧里预备黑化的模样,高热使得她的双颊泛红,但眼神里的寒意在沸腾深处,冒着滋滋白烟.
沈望只是跟赵管家打了个招呼,出来的时间定在一个小时左右,不会太晚回去。
走出鹤公馆外的街道,徒步大约半小时,才终于找到距离最近的一家老板姓大药房。
沈望略带紧张地摸了摸遮住面颊的口罩,再确定身上套的两件秋衣,是不是足够能遮挡住徒步产生的汗液。
待一切确认。
沈望双手踹进兜里,装作一派轻松地走进药店,药店的规模不大,陈列在四座木架子间的药按照类别分开。
沈望先随便抓了两瓶无关痛痒的药,然后又走到计生用品架前,拿了十盒避孕药,接着朝其他药架上取了几个塑料瓶装的维生素。
统统丢在柜台上结账。
大药房的收银员一件件地扫码,连头都不抬,“医保还是现金。”
沈望深吸一口气,看来他是多虑了,人家才不管自己究竟买了什么东西呢。
正自我开解,收银员拿起避孕药问,“你拿的时候没注意吗?这是三种避孕药,紧急、短效和长效的。”
“这东西不能乱吃吧?对女性的损害挺大的。”
这次终于肯看向沈望,而且使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
沈望隐藏在口罩内的脸刷得通红,这个岁数还被人当众质问,确实挺尴尬的。
但是,他是买了自己吃的,损害自己的身体,总不碍谁的事吧?
沈望说,“我现金付钱就行了。”
收银员暗中翻他一白眼。
沈望拿起一袋子药,坐在大药店附近的公交车亭,开始抠药盒子里的药片。
话说,避孕药看起来纸盒子蛮大的,里面有的才只盛放两颗啊。
沈望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怀上妙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能生养的怪异体质。
鹤爵嘴上说只是要他帮忙治病,依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的经验总结。
鹤爵迟早要弄他。
沈望知道自己暂时不能离开鹤爵,女儿的事情还没顺利解决,鹤爵还很有用处。
但是要他再给鹤爵生孩子。
沈望是绝对不稀罕了。
人傻一次就足够一辈子漫长地后悔着。
不需要第二次
呸呸呸!沈望拍拍嘴巴,借以去掉刚才的晦气话。
妙妙不是鹤爵的孩子,妙妙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礼物!!
他把维生素C的瓶子倒干净,十盒共二十片的避孕药装入进去,又给瓶子重新塞进外包装纸盒。
足以以假乱真。
沈望匆匆回去,鹤爵居然还没回家,沈望提着药袋子往室内电梯里冲。
电梯打开的瞬间,露出的身影是赵管家。
两人都被忽然出现的人影愣了一下,尤其是沈望,他更是差点撞到手里端着东西的赵管家。
赵管家拿着的是修剪好的金枝玉叶盆栽,这东西矜贵的要命,对光照、水分和温度的要求较高,时刻需要细心照料。
不过再矜贵的植物,也比不上沈望的重要,所以赵管家必然是出手护着沈望,手里的盆栽径自掉在地面。
摔碎了。
沈望连声说抱歉,将手里的药袋子放下,而后主动跑去拿扫帚。
赵管家都来不及喊他,只好先蹲下将大块的碎瓷片捡起来。
鹤爵这时也兴冲冲地从医院回来,本该迎接他的人一个也没来,而且还传来“小心,当心!”的声音。
鹤爵问,“望崽,回来了吗?”
沈望怪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不小心打碎了你的发财树。”
万一你要是生意做得亏损,绝对不怪我。
赵管家笑说,“并不是发财树,沈先生,是金枝玉叶。”
沈望听这盆新绿欲滴的植物名还挺好听的,鹤爵已经走到室内电梯口。
他将沈望从碎瓷片与泥土间拉了起来,淡道,“有佣人收拾就行了,你不要沾手,当心扎进瓷渣子。”
还有脚。
鹤爵引着沈望小心绕开地面的一滩,对赵管家说,“交给你处理了。”
沈望忽然想起什么,从地面抄起装药的塑料袋。
鹤爵眯眼瞧了一下塑料袋间的印刷字样,“你这一个小时去买药了?”
沈望专程打开,给他匆匆扫了一眼,“是维生素,我平常容易感冒发烧,家里时常备用一点维C,每天都吃一颗。”
唯恐鹤爵不信,画蛇添足道,“上岁数了,还是要勤于保养一点。”
鹤爵则想的是,真是亲父女,都爱生病。
一想,沈妙妙唯独身体娇弱这一点,硬是随了沈望,不然这孩子生的,沈望只是提供了一颗小种子,重在参与了一下。
鹤爵道,“赵管家,明天叫食材商来家一趟,送点上好的燕窝和西洋参,给望崽补补身体。”
沈望原本打算说不用了,赵管家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对鹤爵道,“西洋参容易上火,还不如从X国空运来几瓶人参膏,暑天之后就是秋凉,趁早给沈先生滋补身体。”
沈望小声抗议,“我一个大老粗,似乎也没什么可补的啊。”
为了方便吃避孕药找借口,他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鹤爵拉着他一起坐上室内电梯。
沈望还在嘀咕自己看起来挺不错,真的不需要滋补,他真的不想吃什么燕窝,小燕子的口水有什么好吃的。
鹤爵将他的肩膀搬正,伏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沈望:“”什么情况?
究竟是什么情况?!!
鹤爵短暂地吻了他一下,两人只是四片唇瓣碰触在一起,微微沾了沾,连口液都还没来得及分泌,已经彻底结束的幼稚式接吻。
沈望的脸却像放进空气炸锅的苹果派,红扑扑得鼓起两团。
鹤爵认真打量着对方一点一滴地变化,直到把沈望给活生生看害羞了。
鹤爵说,“今天没人会干扰我们。”
最近几天都不会。
鹤爵的个子高,凭借身高优势形成的阴影笼罩而下,几分不容抗拒的威压感从头而来。
沈望除了眼睛能稍微眨动一下,其余的部分都像是被人强行设定好开关似的。
不准他移动。
鹤爵微侧了一下头,示意在室内电梯的一角安装着监控摄像头。
他可并不想让豪门内过于刺激的画面,流露到任何不堪的地方,成为密辛。
鹤爵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三层楼的高度对于沈望来讲,忽然变得像逐渐推进烤箱的托盘,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讲,完全属于恨不能一步就位。
当电梯终于打开之后。
鹤爵一挫身,将怔若木鸡的男人扛上肩膀,大步流星地往自己的卧房内走。
沈望双手紧紧攥着装着避孕药的塑料袋,低声唤道,“鹤爵,我想先喝口水。”
不管什么长期的,短期的,起码先吃一颗啊!!
鹤爵俨然转断独行的暴君附体,扛着沈望一路走进浴室。
他的浴室内有一口按摩浴缸,佣人每天都进屋清理消毒,但他从来只选择淋浴,从不怎么使用浴缸。
鹤爵给人放进浴缸内,沈望四脚着地立刻往出爬。
被人从后面咬住了腰侧。
虽然鹤爵是收敛了一些劲儿的,不过依旧挺疼。
真正的猎手并非只会攻击猎物的脖颈,因为猎物在慌不择路时处处充满漏洞,所以才轻易沦为口中餐飨。
沈望腰际一疼,人立刻软绵绵地滚落浴缸里,嘴里不忘还击。
“说好只给你闻我的味儿,不带接吻和做别的!”
鹤爵对这个抗议嗤之以鼻,毫无顾忌与正面滑回来的人,深深地吻在一起。
这一次的吻,不是之前的幼稚型,转而成为攻击者与被攻击者、胜利者与沦陷者。
两个从心理到生理都绝对成熟的,男人之间的抵死缠吻。
沈望根本坚持不到一分钟,彻底地缴械投降,一双手从紧紧攀附着浴缸边沿,到紧抓着不停用力量在征服他的男人。
嘴硬是吧?
沈望的舌尖都快吮吸麻了。
鹤爵则余力甚威说,“我还没好好吻过你呢,这一次的吻,你亏欠了我十几年。”
第33章 父女过招
余下的, 鹤爵说的话,沈望已经听不是特别清楚了。
他开始缺氧。
先是从嘴里被一点点地被抽走,然后是脑袋,昏昏沉沉的。
最后是灵魂。
不知是谁误触了浴缸内的开关, 温度适宜的水淙淙流向正中心, 一寸一寸地将沈望雪白的肌肤淹没。
鹤爵并不允许他回头。
沈望糊里糊涂地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三天三夜, 鹤爵基本上全部从后面抱住他。
从卧室的每一个角落,到落地窗户间的玻璃前, 再到一切方便的地方。
沈望使劲哭, 使劲哭, 鹤爵并不怜悯他, 只是变得更加凶残。
沈望说想要去解手,鹤爵端着他走, 沈望说口渴或饿了, 鹤爵也没准他彻底离开, 从冰箱里翻找出巧克力和饮料。
沈望现在偶尔都会从内心咒骂,世界上怎么会有那种强而有效的药剂,让冷静自若的鹤爵,摇身一变成了衣冠禽兽, 单纯依靠巧克力和饮料, 就能维持寻常人不能比拟的超高体能。
大概, 因为鹤爵是命定的天生大反派吧。
沈望当时也是有体香的,不过因为刚成年, 体香的味道清浅芬芳,只是属于含苞欲放的稚嫩香味。
现在不同了。
他成熟得要命, 正是绚烂绽放的最佳时期。
沈望逐渐闻到自己的体香开始喷发,浓浓地漂浮在水蒸气中, 氤氲成浓烈到分不开彼此的稠白,又重新糊了他自己一身。
鹤爵迷恋着他的后腰。
沈望的后腰微微弯曲成诱人的曲线,腰窝里盛满了不知是水,或者是汗汁的东西。
鹤爵啜了一口,冷硬的声线早已经变得迷乱,似乎他也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爵爷,而是一个区区坠落红尘之中的俗客。
吃世俗的粮食,饮世俗的酒液,说世俗里不堪入耳的荤话。
他说,“你香得太要命了,这洗澡水都染得全是味儿。”
沈望听他的意思,大抵上连自己的洗澡水都敢喝一口的。
后一想,这人是不是恢复味觉了?
鹤爵矢口否认,“我打个比喻,疗程效果还差得远呢。”
于是,鹤爵开始一番更为羞耻残酷的疗程。
他欺负沈望的脚心,沈望想:我的脚正好想踩他的嘴,谁让他嘴巴刻薄。
鹤爵欺负他的,沈望想,我正好坐他脸上。
哈哈。
大名鼎鼎的爵爷,被他坐脸上碾压,还一脸享受。
沈望从混乱的思绪中终于返回到清醒中。
哪怕只有一丝丝。
沈望说,“鹤爵,我想看看你。”
鹤爵没说话,无论他怎么贪婪地像一个抢劫者,给沈望里里外外搜刮跟干净。
他都坚决不准沈望回头看他一眼。
鹤爵只说,“望崽,你再这样偷看我,我就把你彻底喝掉。”
沈望梦见一个超大的舌头,绯红猩艳,恐怖异常,遍布满各种倒立的肉刺。
这舌头把他狠狠得卷成一团,放开再舔。
以至于沈望浑身从来没有干净过,全都沾满粘稠的唾液,倒刺还作乱得厉害,四处刮他的嫩肉,从里到外折腾个没完没了,最终钻进了隐秘的角落大显神威。
沈望叫着不要,被这个荒唐的梦惊醒,不过人说,梦境原本便来源于生活。
他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发现自己躺在鹤爵的怀里,浑身光洁干燥,并没有像梦境里那种脏污不堪。
只是,鹤爵本人穿着整齐的真丝睡衣,唯独没让他穿一丁点儿。
简直太可恨了。
沈望忍住浑身的不得劲,搬动着两根面条腿,一点一点挪去房间的角落,翻找了半天,才找见被鹤爵丢在一边的塑料袋。
沈望已经彻底没力,瘫坐在波斯羊绒地毯间。
禽兽。
也不想想自己究竟是几岁的人!
沈望摸出那一盒经过特殊处理的维生素C,管他紧急的,还是长期的,胡乱取了一颗扔进嘴里。
屋子里没有水,或者是有水的,不过沈望一点也不打算去找。
硬生生地咽进肚子里,瞬间泛起的苦味都快令人呕吐了。
鹤爵,你这个大禽兽!老子信了你的鬼!
鹤爵冥冥中做梦也没放过沈望,喃呢说,“望崽,过来。”还伸出手臂不停摩挲着身边空掉的位置,跟在梦里安装了雷达一样精准。
沈望吓坏了,感觉下一秒人就要起来找他,不禁重新爬回床上去躺着。
鹤爵终于摸到温软的身体,手臂使劲将人勾到怀里,大手摁住沈望的腰际,缓慢地捏了捏,又重新熟睡过去。
沈望近处凝视他的脸,喉头还隐隐泛起避孕药的苦涩。
他的心境也一同泛起浓浓的苦涩之感。
鹤爵,你
沈望实在说不出他的后半句属于威胁,还是哀怨,最终安慰自己,只要女儿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会立刻离开鹤爵身边。
重新投入到茫茫人海中。
就像鹤爵从未主动找过自己,自己也绝对不会再有一份留恋一样.
鹤爵最近每天早晨起来,心情都很不错。
因为只要看一看怀里,总是沉睡着一个浑身发光的大美人。
谁不喜欢看见又香又漂亮的?
鹤爵替沈望盖好肩膀上的被子,仿佛贪婪的饿狼每天都要舔舔沾满鲜血的爪牙,将面孔贴近沈望的心房,拼命汲取几口印子,才心满意足地起床。
依照每天早晨的惯例,鹤爵收拾干净,换上崭新的西装,而后走到床前再去看看沈望。
沈望第一天还能自动清醒,这几天已经完全甘拜下风,即使常年凌晨四点钟就会去海港抢鱼鲜的好身体,也禁不住每天的千锤万凿。
鹤爵没忍心惊动他,默默地用视线描摹着沈望的一切。
最终,将目光转移向床头柜的维生素C间。
鹤爵拿起药瓶子晃了一下,心说总见沈望带着这个药剂,但是不是也吃的太多了,才区区几天而已,感觉要吃空了。
等一阵跟赵管家说,换成更好的新药进去。
鹤爵一下楼,将这件事告诉赵管家。
赵管家道,“维生素C也不能过量食用,不如我再添加一点其他的营养剂进去,沈先生最近总喊腰疼,给他提升一点肾气。”
鹤爵叮嘱他看着办,自己坐着车到了公司。
鹤家世世代代做风险投资,光是鹤室创办的风投公司,在全京城就有八家,更不要提亚洲区之外的地区,还有更多的数量。
风投,顾名思义就是风险投资,主要业务来源即是为创业公司提供资金和资源,是高风险、高收益的投资经营方式。
依照鹤爵的眼光,基本上没有不赚钱的项目,很多人都直望着他能多看一眼,例如跟股神巴菲特吃饭并非仅仅是为了得到商业方面的指引,而更多是为了达到一种宣传手段。
鹤爵第一个面见的客户便是萧诼,对于这个未来的龙傲天,还是很有必要将人继续往深水里带领一下的。
萧诼带领的团队暂时还都是一些野路子,在软件编程这方面有一定基础,但不够扎实。
鹤爵想把这些人先送去国外有合作项目的研究室深造一下。
萧诼主动提出,也想跟着一起走。
这样子,男主离开沈妙妙三年之后再回来。
他和沈望能好好地度过三年自由时光。
鹤爵欣然同意,并且刻意提及给京大捐的那幢楼,正好由萧氏接手,萧正弘权当是儿子带来的生意,愈发义无反顾支持儿子的事业。
萧诼自己主动要出国学习,可是兴致缺缺,大致谈拢了之后,就抽身离开。
他和几个软件开发上的兄弟走在前面,迎面电梯门一开,露出来的两人中,一位是接待员。
另一位居然是沈妙妙。
沈妙妙收拾得很精神,穿着裹身的深蓝色正装,将腰臀比例掐得恰到好处,百分之百的职业美人儿。
萧诼的兄弟全部认识沈妙妙,接连喊道,“萧少爷!是嫂子!是嫂子!”
萧诼的眼底泛起一簇未灭的火焰,直到他目视前方,与沈妙妙的双眸对接。
沈妙妙像是并未看见他似的,平静地擦肩而过。
真是无情冷酷!
萧诼被迎头泼了一整个北冰洋的冷水,寒彻心扉道,“都闭嘴!”
眼底的恨意几乎达到了人生巅峰。
“谁再瞎喊,就滚出团队!”
接待员跟总裁办公室的特助对接后,将沈妙妙留在原地。
特助进去跟忙碌的鹤爵打了招呼,以为依照鹤爵的处事风格,一定会将不起眼的采访放置在最后。
哪知鹤爵听说对方姓沈,冥冥中有了感应,面无表情道,“把早晨的两个会议滞后,先让人进来采访。”
沈妙妙也以为直报家门后,姓鹤的可不得在她面前摆一摆高高在上的架子?
特助出来朝她笑道,“沈小姐喜欢咖啡,还是茶?一会儿我跟你送进去。”
言下之意是,成了。
沈妙妙清了清嗓音,调整好气息心情,换了一张明媚如春的笑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鹤爵的办公楼共有86层,而他的办公室则在83层的位置,这个高度仿佛备受光线的喜爱,明晃晃的微光投射而来。
沈妙妙在一片金光中只看见一道伟岸的身影,那身影仿佛屹立不动摇,宽阔的肩膀和乌黑的发丝,点缀着耀眼的光晕。
还有属于她爸爸的浓郁体香。
妈的。
沈妙妙是被沈望精心培养出来的小公主,但绝不代表她从不讲任何脏话。
尤其是当她清晰地闻到,老男人浑身被爸爸的香味儿浸泡透了的瞬间。
该死的,他把我爸爸当作香水摆件,还是私人香水,怎么能沾这麽多?!
鹤爵朝她招招手,“沈小姐,才不见了几天而已,怎么换专业去新闻系了?”
沈妙妙学得是中文,将来毕业了完全可以从事记者行业,不过她并没有此类打算,而是利用上次与鹤爵有一面之缘的便利,顺手从辅导员那里抢来的这个美差。
沈妙妙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冲鹤爵笑着,“难道鹤先生不希望,今天能来采访您的人是我吗?”
牙尖嘴利,看来是病彻底好了。
沈妙妙并不需要特别发话,落落大方地坐在鹤爵办公室的客用转椅上,取出录音笔和记录用的小本子。
“我刚才是跟鹤先生开一个小玩笑的,听说系里要委派一个大学生,做一期关于京城最成功的商业人士访谈,我看了名单后,第一个主动报名要采访鹤先生,也不知我的突然造访算不算唐突,会不会令您感到讨厌?”
她说得曲中有进,尤其善于甜言蜜语地布下陷阱,是个很有心眼子的小姑娘。
鹤爵暂时没能联系到,这朵小白莲为什么从上次吃饭到这次采访,冥冥中判若两人。
但只要一联系到这孩子是沈望离开自己后,到外面生的小崽子。
一切不合理,又变得十分合理。
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让沈望给沈妙妙打电话了。
鹤爵道,“当然不介意。”
“我从来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至于能在这里遇见沈小姐,与其说是京大的校长够有面子,倒不如说是一种冥冥中的缘分,也有未可知。”
沈妙妙内心咒骂他一万遍阴毒鬼,笑着道谢,“那我也不多打扰,直接进入主题。”
沈妙妙第一个问题就是,“有人评价您是华国乃至全风投行业的暴君,但是也有人评价您是京城社交圈内出了名的西装佛子,目空无物,无欲无求。”
“作为财力雄厚的资本方和作为普通的一个人,在您身上同时体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特质,您自己有时候不会觉得自己属于矛盾体吗?您自己又是如何权衡这两个极端之间的平衡点呢?”
简而言之,就是表里不一。
第34章 关爱老年男人
鹤爵怎么会听不出这翻话里有话呢?
他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 缓慢走向坐在不远处的沈妙妙身边,面对一个主动来挑衅的对手,还是要给予一定的尊重。
鹤爵道,“我觉得这两件事情完全不矛盾, 想挣钱和想避开社交麻烦, 其实并不冲突。”
“沈小姐今年应该很年轻吧?有二十岁吗?”
二十岁。
恰好, 是沈望离开的时间长度,他一离开自己立刻跟其他人创造的崭新的生命, 开启全然不同的时光旅程。
唯独将自己留在泛黄又陈旧的记忆片段中, 浮了一层名叫“漫漫蹉跎”的尘埃。
他不想再一个人留在原地踏步, 即使前进的道路需要破敌重营。
“二十岁的孩子只是在大学的襁褓里等待社会的哺育呢, 依照我的建议,刚才那个不成样子的问题, 咱们跳过不论,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采访方向吗?”
沈妙妙的手指在录音笔间不停地抠来抠去。
鹤爵故意走过来, 八成是为了让自己,从更近的距离闻到属于爸爸的味道。
对她完全像是一种考验。
行吧,只要她稳住阵脚,佯装出毫无反应的样子, 退而求其次, 先博取对方的好感, 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沈妙妙属于行动派,当即用手背捂住口鼻, 轻轻咳嗽道,“抱歉, 鹤先生,我最近刚大病初愈, 大脑和嗅觉一样,不是很灵光,您应该不介意我重述之前的那个问题吧?”
闻不见味道吗?
鹤爵略带可惜地返回了座位,迎着沈妙妙笑说,“年轻人肯定是能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只不过次数不多。”
他指了指手腕间的表,“我的会十分钟后开始。”
沈妙妙潜心研究了几天关于风投行业的信息,包括鹤爵家族一生投入热爱的经纬资本,专心针对经纬资本提出几个极有价值的问题。
瞬间将她私仇公报的形象又拉扯了回来。
最后一个问题的结束,沈妙妙平静地收起笔记本和录音笔,朝鹤爵主动伸出右手道。
“感谢您的慷慨。”
鹤爵与小姑娘郑重其事地握手。
沈妙妙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是否冒昧,鹤总平常喜欢什么运动?”
鹤爵挑眉,“沈小姐有何指教?”
沈妙妙稍微有点脸红,其实主动接近鹤爵全是为了爸爸,但是从三十六计的战术性策略来讲,她必须要像个傻白甜一样,给以后的见面留下不易觉察的跳板。
“您的身材很好,我是说依照您这个岁数,感觉随便能打倒几个彪形大汉。”
好尴尬好尴尬!!
沈妙妙笑着说,“不知是否还有机会,跟您一起约户外运动?”
好想死,好想死!
鹤爵微微一弯嘴唇,不知看透自己的小心机没有,只是淡淡道,“等我忙完这段时间。”
算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妙妙依旧维持着虚假的笑容,漫步离开鹤爵的办公室,朝秘书柜台询问了一嘴。
最远的卫生间在哪里?
按照秘书的指引。
沈妙妙去了最僻静的一间,反锁上门之后,从随身的小包内掏出一个大眼萌搞怪捏捏乐。
使出全力一捏,中间会凸出超级大的一颗眼珠子。
“啊,真是不要脸,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呢?!”
“都一把岁数了,人家夸你身材好肯定是为了恭维你啊,怎么能脸皮厚到就轻易承认了呢?”
“西装底下那肚子,肥得能有八道褶皱,胸口两坨肉松弛得像腌茄子!”
“放开我爸爸,死老头子!叫你身上沾我爸爸那么多味道!!”
十分钟后
沈妙妙从洗手间走出来,一脸平静自若,仿佛刚才并没有咒骂什么人,像一朵轻飘飘的云彩,面带微笑地离开经纬资本的大楼.
沈望手里端着温热的鸡汤,慢悠悠地品味着骨肉融化的极佳口感。
只是随便抬了一眼。
正好看见,鹤爵喜滋滋地往嘴里放入一块山药片。
鹤爵龟毛的地方极多,其中一条则是食不言寝不语,专心又细致地吃饭。
可是,他现在笑得样子太诡异了,完全不像是一贯的做派,更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惊奇事件,由心而笑。
沈望试探问一嘴,“鹤爵,你味觉恢复了一点点儿吗?你不觉得今天吃的有点多?”
鹤爵淡淡回道,“我的味觉和嗅觉毫无进展,怎么,你感觉我像是康复的样子?”
“哦。”沈望说,“既然你现在用的治疗法,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作用,今晚我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他不知道作者是不是给反派同时安装了四颗肾,腰肌安装了高性.能电机马达。
反正他岁数不年轻了,过不得太频繁的性.生活。
而且常熬夜不好。
不是俗话说吗?三点睡六点起,ICU里喝小米。
而且而且。
避孕药不能当作糖豆子来吃啊。
沈望从百度上专门搜索了一下,避孕药吃多了可能会造成水钠蓄留、体重增加、卵巢功能的改变等,一部分人可能还会出现恶心、头痛、胸房胀痛等现象,甚至有些人会存在难以受孕的可能性。
他这几条中,偏就胸口胀胀的,比以前给妙妙哺乳还要难受。
鹤爵问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沈望连忙回道,“不,我就是想今晚自己一个人睡,给你治疗的时间久了,其实也该试一试戒断疗法,搞不好一周一次才是最正确的资料方法。”
鹤爵说,“行。”
晚上,沈望终于如愿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大床,虽说这个世道做什么都会很累,但是完全比不上天天被压榨椰汁泡泡的工作疲劳。
沈望一不小心在床上睡着了,几分钟后,有人摸上了他的床,给人从后面紧紧抱住。
沈望惊魂未定,准备大叫,已经被人侧搬着脸,强行进入缠绵悱恻的吻中。
沈望立刻明白对方是谁,气不打一处道,“你,你不是晚上说,让我回房睡吗?!”
鹤爵反剪住他的双臂,不停索吻,“所以,我也来你这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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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偷空缓口气道,“不是要用戒断疗法吗?”
背后的男人说,“试过,戒不了。”
啊啊啊啊!你才试了几秒钟?!
沈望毫无一点还击之力,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己摁住,情急之下喊道,“用雨伞不行吗?”
鹤爵却低声笑了,抚摸着他的腹部,像是在抚摸怀孕的孕肚子,“雨伞容易破,还不如不用。”
沈望又是睡到自然醒来,看了眼床边的乱七八糟,心说每天来帮忙收拾房间的佣人,估计背后又要嘀咕什么难清洗的话了。
要命。
沈望抱着发软的自己,准备稍微再补一补觉,谁知电话铃声响起。
是女儿沈妙妙的专用铃声。
沈望以为鹤爵已经去上班了,快速接听女儿的电话道,“宝儿,怎么大清早地想起来给爸爸打电话啊?”
沈妙妙也是尝试一下,今天这通电话究竟能不能打通。
沈望亲切又熟悉的声音,立刻叫小姑娘快热泪盈眶了。
沈妙妙:“爸爸,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我呀。”
沈望搬起手指算了一下,确实有十天左右没有给小公主打电话,这真不像话,简直是给爱女狂魔的自己脸上抹黑。
沈望笑了一下表示掩饰,抱歉说,“爸爸最近生意太忙,不然这样子吧,等我最近的这笔大买卖收到尾款,我再去京城看你去?”
“真的吗?”沈妙妙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选择质疑。
鹤爵能轻易放你出来?
不过,惹人讨厌的是鹤爵,鹤占喵巢的人也是鹤爵。
她的爸爸好可怜,好无辜,被老男人给霸占住了。
沈妙妙说,“爸爸,那你记得一定要来京城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想你。”
啊呀呀!我的小公主~
沈望被鹤爵弄坚硬的身心,在一瞬间酥软下来,仿佛从灵魂深处就得到了升华。
“好啊,拉勾勾。”
父女俩从以前就很喜欢互相许愿,对不完成诺言的人有自己定下的一套惩罚措施。
所以沈望所言极具诚信,过两天等鹤爵解了馋,也没有之前那些日日夜夜的新鲜感,也不会抵死与他纠缠至极。
他就可以顺利地跟女儿见面啦。
沈望以为鹤爵不在,其实鹤爵并未离开,他手里端着热腾腾的早点,准备给沈望送到床上去吃一顿美味的双人早点。
所以他将这番承诺听得十分清楚入耳。
鹤爵并不是一点都不准沈望接触沈妙妙,偶尔见一下面,还是可以允许的。
他将凉掉的早点重新拿回厨房,告诉赵管家给沈望送去新的早点。
自己则翻开手机,找出提前预存好的电话号码,对里面接听的小姑娘说,“现在有空吗?”
沈妙妙才刚挂掉爸爸的电话,转眼又接到了鹤爵的。
这很难不令她产生怀疑。
沈妙妙假装试探性问,“鹤先生?”
鹤爵道,“今天有空一起运动吗?”
沈妙妙简单换了运动服,将柔墨般的长发束成清爽的高马尾。
看了眼镜中年轻又稚嫩的脸庞,看起来完全纯天然无敌意,就是一个容易产生慕强心理的小白痴。
“不知道对方究竟能不能上钩?”她只问了一句。
镜子里的女孩并没有给她做出回答。
沈妙妙出发了。
她按照鹤爵发来的定位信息,来到京城最为有名的春山。
被叫做春山并非没有道理,山上遍目皆是绿油油的树丛,层林尽染着各种生机勃勃的色彩,仿佛在这座山之巅,隐藏着永恒不衰的青春之源。
沈妙妙刚到京城读大学,好几次都有人约她来爬山,沈妙妙是海边长大的孩子,游泳是一把好手,可是看见如此拔地而起的山脉,依旧心存着不愿攀登的懒惰小心思。
鹤爵同样穿着修身运动服,不过他的装备要更齐全,也更加专业,后背的背包外侧挂着攀岩绳索,看起来不像是要经历一场简单的爬山运动。
鹤爵微微举手示意,“这边。”
沈妙妙心底疯狂吐槽一千句,兴冲冲地跑到对方面前,言道,“鹤先生,早啊。”
鹤爵问,“早点吃好了吗?”
沈妙妙奇怪,“只是简单的运动一下,等中午连早点一起吃。”
鹤爵反手从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和水,“年轻人的生活不够规律啊,早点堪比生命黄金,不吃怎么能获得健康的体魄呢?”
言罢,还取出一条专用营养剂,递给沈妙妙叫她先吃好。
沈妙妙边吃边问,“鹤先生,我们今天去’望月峰’吗?”
来春山的人一来会选择去著名的潜龙塔寺,二来会选择去望月峰,这两处景点一年四季游人络绎不绝,香火不断。
鹤爵道,“一般人都会去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沈妙妙暗忖:那你去外太空啊,那里没人去。
鹤爵的手指向完全相反的地方,沈妙妙往手指的终点看了一眼。
春山最密林苍翠,山路险峻,连百度地图都没有标记的地方。
他想给我来个意外坠崖,死无全尸吗?
沈妙妙呃了一声。
鹤爵道,“我们从南麓上山,那里没有人工堆砌的阶梯,只有爬山者天然踏出的蜿蜒小径,风景独美,你走不走?”
沈妙妙干咽了一口硬茬茬的压缩饼干,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去啊,为什么不去?来都来了。”沈妙妙一股脑将矿泉水喝个底朝天,随手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内。
“鹤先生敢去探险的地方,我自然也是敢的。”
而且。
“万一鹤先生你半道儿上背不动背包了,我还可以帮你背一会儿。”
你年纪大了嘛,全当我关爱老年人啰。
第35章 鹤爵的白月光?
春山的山势是属于先缓后急, 最开始站在山脚下往上仰望,感觉山脚下,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仿佛是一路上只会走进一片绿意盎然的林间海洋。
哪知随着海拔逐渐升高, 空气有没有变得越来越清新不好说, 山路开始蜿蜒曲折,时而陡峭, 时而平缓。
最具有挑战性的事, 是人工铺成的台阶很快就断了, 按照鹤爵所言, 再往上走的山路基本上都是天然形成的曲折小径,而这些歪七扭八的小路均是由进山护林、或者有申请许可进山采山货的人来回踩踏形成, 而一些更为古老而陈旧的脚印, 则是可以追溯到上百年前修行的苦行僧, 或者是登山祈福的村民。
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正是这些未知与挑战,更容易令人充满期待与激情。
沈妙妙刚开始走在最前面,之前说了, 她对攀山活动的兴趣一直敬而远之。
不过, 大概因为鹤爵在她后面, 一步一步地追着,反倒有种极有趣的错觉。
这令沈妙妙无意识想到在幼儿园、小学、还有上初中时的学校趣味运动会。
沈望每次都会专门把摊子收了, 清洗掉浑身沾染的鱼腥臭味,套上厚厚的秋衣, 认真陪她完成每一个亲子项目。
什么宝宝车障碍赛、传递呼啦圈、蚂蚁搬豆子。
反正总是会输掉。
因为沈望的体能不行,运动细胞奇差无比, 灵活性也不够。
正如他最开始做生意,在码头抢最新鲜的鱼鲜,总是被人撞得横七竖八,带一身青青紫紫的伤回家贴药膏。
沈望只会朝女儿傻傻地笑,握紧拳头做加油状,“爸爸下一次一定会成功的,相信爸爸!”
还有需要夫妻双方一同参加的项目。
沈望都会刻意抱着沈妙妙,躲去一旁玩点其他有意思的。
沈妙妙只有一次问过沈望这个问题:“爸爸,为什么别的小朋友有妈妈?”
沈望抱紧沈妙妙,很认真地说,“因为爸爸的爱太少了,只能全部分给喵喵一个人呀。”
我爸爸虽然永远都赢不了,但他绝对不会认输。
还有爸爸的爱很少很少,根本没有其他人的份儿。
沈妙妙气喘吁吁回头看向鹤爵,鹤爵依旧保持着平稳的速度,跟在自己身后脸不红、气不喘,完全不似这个岁数大叔应有的体力。
体力怪物吗?
沈妙妙琢磨,要不然假装系鞋带,先让对方走到前面去,于是弯下腰把原本系得完美对称的鞋带松开。
眼睛的余光扫量着鹤爵的动静。
鹤爵几步路跟到她的身边,也没有刻意往前面走,而是站在沈妙妙的左半侧,耐心等待沈妙妙。
沈妙妙狐疑,“鹤先生,是我挡了你的路吗?”故意侧了侧身体,朝靠山的一边礼让开些距离。
鹤爵摁住她的肩膀,示意不必道,“这边的山路崎岖不平,你是第一次爬野山,脚上的鞋也并不是专门的登山鞋,多少要小心一点。”
沈妙妙从他话里听出点意思。
野山是未经开发的山脉的意思,正如脚底踩踏的天然小径一般,充斥着许多未知之数。
简而言之,就是危险的变数很大。
沈妙妙现在突然觉得,鹤爵一直跟在她后面走,是不是有意担心她的鞋子问题,专门照佛一二
哼,假好心,如果真的想关心下一代,就早一点告诉我,是来徒步爬山啊啊啊!
沈妙妙笑说,“爬山还挺有意思的,而且在爬山的过程中,我们或许会遇到志同道合的伙伴,彼此鼓励,共同前行,最终登上顶峰,俯瞰一切的渺小。”
鹤爵像是赞同,“你们小孩子爬山是为了挑战自我,等到了我这个地位,爬山更多的是为了在寂静的山林中聆听内心的声音,享受远离尘嚣,抵达心灵中最空旷的彼岸。”
什么像你这个地位,换个词,是像你这把岁数吧?
沈妙妙系好鞋带,俩人这次比肩而行,之前基本上属于各爬各的,随后的一截路程上,两人倒有点话可聊了。
鹤爵问,“沈小姐一个人在外念书,尤其还是到了距离家乡极远的京城,连饮食习惯完全不一样,刚来这边一定很辛苦吧?”
沈妙妙从路边揪了一根狗尾巴草,捻在指尖不停地转圈。
“其实不是。”
沈妙妙说,“我爸爸跟我讲,他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只不过为了谋求生计,才不得不辗转到广城讨生活。”
之前沈妙妙一直不明白,爸爸怎么能放弃故乡的熟悉生活环境,跑去完全不同的广城生活。
现在她明白了。
沈妙妙看看鹤爵,有这样一个人在京城镇压,能不赶紧跑吗?
沈妙妙不知是气,还是意有所指,言道,“早知道我就不报考京城的大学了,假如随便报一个广城周边的大学就好了。”
这样,爸爸也不用被某个人给控制起来。
鹤爵有点听出味儿来,故意反问,“那你为什么当初选择京大?”
沈妙妙一点都不避讳,“没办法,高考分数考得太高了,感觉除了京大,报哪一所大学都特别亏。”
噗!
鹤爵本来是能忍住的,但只要一想到身边这位充满活力,洋溢自信的小丫头,正是胆小鬼沈望的女儿,总是有种很不搭配的错觉。
——一定是你妈妈自信度超标,所以生的孩子也特别像妈。
不是有科学证据显示,孩子的智商多半来源于母亲的基因。
鹤爵:“”我是情不自禁地、条件反射地找各种不痛快吗?
两人能聊的话题又多了一点。
直到天然小径的路逐渐变窄,变险,最后居然断断续续到消失的程度。
回眸一望来时漫漫长路,居然已经快爬到一座山峰最高耸的地方。
沈妙妙不禁佩服自己,居然能克服困难,直达山顶。
“我们回去吧。”她如是说。
鹤爵并没有赞同,而是四处搜索着,最终在一处隐蔽的山间狭缝中找到一条隐藏的危险小路,歪七扭八的树干上挂着不怎么醒目的告示牌。
“请勿攀登”
沈妙妙瞪大眼睛,“鹤先生,这里写着注意,所以”
鹤爵根本没有将告示牌放进眼里,迈开长腿一跨,径自翻进了暗示着危险的高耸小道。
沈妙妙:“!!!”
鹤爵朝她招手,“这边我来过两次,一起去看看。”
沈妙妙才不要去,连连摆手,“破坏规矩的事情我不干,万一警察抓你的话,我就是人证。”
原来还是个奉公守法的好孩子呢。
鹤爵再次邀请道,“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墨守成规,所以才能做风投生意,你不来的话,春山上最美的风景,你这辈子就看不到了。”
勾勾手,“来不来?”
其实鹤爵早已经让秘书通过特殊渠道,跟景区的经营者联系过了,算是特权特用。
沈妙妙挑起眉毛迟疑三秒,最终跟着鹤爵一样,迈开细长的腿,翻过了禁止通行的围栏。
鹤爵冲她笑笑,“挺有胆量的。”
沈妙妙反驳,“最好是真的值得。”
又说,“警察抓你的时候,我是人证哦。”
鹤爵笑笑,“走吧。”
两人这次只能选择前后的走法,不是没了话题,而是山道狭窄至极,只能通过一个人,有时甚至会一阵阵得刮来山风,裹挟着逐渐稀缺的新鲜氧气,吹得沈妙妙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脚底的小石子踢下去一颗,像是发出哀嚎般笔直地坠下万丈深渊。
看来,他们确实走了一条危险的险峻之路。
鹤爵在前面引路,一边耐心地指导沈妙妙,“每一座山都有山顶,但不是所有的山顶都叫做山巅。我们现在攀爬的只是区区的一座春山,地球上称之为瑰丽雄奇的高山之巅,苍穹屋脊,见证地球的变迁,承载无数探险者的梦想,给予人们心灵的慰藉的高山,还距离我们很遥远呢。”
沈妙妙穿得不厚,只是一层半袖加运动服,逐渐暴.露在高空中的风潮中,立刻冷得发颤。
这家伙,话说得怪好听的,我可是才刚刚大病初愈啊!!
鹤爵摸了一把背包后的攀岩绳,“需不需要我用绳子拴住你的腰,这样能减少你的紧张感。”
沈妙妙立刻变脸道,“我是冷得发抖,不是害怕的发抖,谢谢。”
鹤爵才想起来沈妙妙刚住院的事情,哦了一声,“我把外套脱给你。”
“不用了,谢谢。”
难道我还不如老头子抗冷?
沈妙妙专心腹诽他,脚底踩住一颗石子,顿时朝后一滑,仰身差点从直上直下的小径间滑落下去。
“当心!”鹤爵一把捏住她乱甩的手臂,“保持平衡。”用力将沈妙妙硬扯了回来。
啊啊啊啊!我差点被老头子害死!
沈妙妙腿软地蹲在地上,心脏疯狂地冲击着胸口,险些撞出个血窟窿!
她往脚底下看了一眼,妈呀,她是不是太紧张了,居然看见薄薄的云层围绕着走过的险路。
鹤爵道,“不行,我先送你回去。”
闭嘴!臭男人!
沈妙妙暗示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跌下去,又竭力平缓了紧张到缺氧的心情,随后直挺挺地站起来,“我很好,不要小看人。”
鹤爵笑了,有点开心且毫不伪饰,“看来,下一次可以继续约你爬更高的山。”
沈妙妙哼了一声,“珠穆朗玛峰吗?”
艰难地行进了半个小时,沈妙妙感觉有很强的光芒从前方涌来,等她还在疑惑着不过是中午十一点左右,怎么光线炽烈得如同午后。
鹤爵淡淡说一声,“到了,好好欣赏吧。”
登上最后几步路程,沈妙妙俨然投身进了金色的光之世界中央。
天空倒不是说距离最近,但是山巅缭绕的云层,将日光不断折射再折射,散漫的光丝射向四海八荒,明亮又耀眼,仿佛世界变作巨大的海洋,波浪推送着潋滟的金光,集中在一个中央。
沈妙妙完全不觉得冷了,也完全不觉得疲倦、害怕,她沉浸在光晕的最中央,连搭起手遮住眼帘,俯瞰整座春山的光影,都像是在探看水底明月般,浮浮沉沉,朦朦胧胧。
一切辛苦的汗水看起来非常值得!
鹤爵看着小姑娘在自己眼前展现出的活力,不禁想起当年跟沈望最快活的日子。
沈望一直很胆小,不,应该说是极度缺乏安全感,比躲藏在地洞里的小动物还要敏感脆弱。
鹤爵记得有一次抓住了沈望的手腕,只是不小心的情况下,那一截腕骨纤细到令人恐怖的程度。
沈望瘦弱、卑微、营养不良,鹤爵那个时候几乎是带着试着养一养的心情,把小玩意儿挂在身边。
后来的沈望逐渐变得健康、漂亮、而且还敢在自己的面前发个小脾气。
活蹦乱跳。
就像现在的沈妙妙一样可爱、纯洁、对生活中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充满无限的感动。
等鹤爵有所觉察,从漫长的追忆和沉思中回味过来,对沈妙妙说,“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其实,这话确实发自肺腑。
不知为什么将沈妙妙惊了一跳,慌张地朝后倒退了几步,面如土色道,“你想干什么?!”
鹤爵连忙喊道,“你不要乱动,这里很危险!”话都没喊完,人已经飞扑过去,把即将退到悬崖边的沈妙妙死死摁住。
沈妙妙一个挣扎,脱身欲逃的刹那,脚底踩住一块石头,人重重地绊倒在地,听着都是很疼的声音,连沈妙妙这样坚强的女生,也禁不住撕裂般的剧痛袭来,一双灵妙的眼睛挂上眼泪,急吼吼喊道,“我就知道你没有安好心,把我约到山上肯定是为了除掉我!”
鹤爵还从未将女生惹哭过的经验,但也没有像眼前这般慌神过,他连忙蹲在沈妙妙的身边,退下背包翻找里面的急救包,问道,“有没有摔伤哪里?”
还有。
“我怎么会对你不利?小丫头的心思还真多。”
沈妙妙原本还能装得住自己对某人的厌恶感,大受惊吓之后,如果还能继续伪装,那便是活神仙!
沈妙妙根本不准备接受鹤爵的假好心,气鼓鼓言道,“你刚才说那句话,不是要推我下山呢?”
其实沈妙妙的裤兜里早装着录音笔,为得就是能套出鹤爵的话来,录到现在更好,万一自己遭遇不测,还有证据。
鹤爵认真思索了一下,“哪句话?”
“给你个机会那句!话说你是故意跟电视剧学的吗?”
电视剧。
鹤爵不禁一笑,“这误会大了,我的意思跟你理解的意思,完全不同。”
“我保证没有坏心,现在,可以看看你的伤口吗?”
沈妙妙将信将疑,不过刚才她委实太害怕了,现在回想一下,似乎自己的反应太过夸张,若不是自己对某人的讨厌一直不断积累,怎么会闹出这种幺蛾子啦?
沈妙妙说,“没关系,我没那么娇贵。”
好好好。
鹤爵换了一种说话,讲真的,他还从未对女人温柔过,何况是一个区区小屁孩子。
“我是图自己的安心,现在,能让我看一眼吗?”
鹤爵小心翼翼捋起沈妙妙的运动裤腿,发现膝盖已经磕得血糊糊一片,双眸一沉,神色立马严肃道,“都摔成这样子了,你居然还犟嘴?!”
还不怪你啊!
沈妙妙一把扯下裤腿,被他看了真心难受,准备起身下山。
鹤爵一把将人抱起,吓得沈妙妙大呼小叫着,“你要做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尤其是被年长的成熟男性。
反正爸爸是从来抱不动她的!
沈妙妙还质疑过沈望,难道自己比上百斤的带鱼还重?
鹤爵的严肃自带不容抗拒,他将沈妙妙抱到一块石头前坐下,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小孩儿穿上,一板一眼道,“你这样完全不能下山,现在需要立刻送医救治。”
沈妙妙被他无形中的威压压制,仿佛被残酷大山管制的小神兽,转为嘀嘀咕咕说,“还不是都怪你。”
鹤爵的直升机极快启程,从停机场到春山完全用不到半小时。
他将疼得发晕的沈妙妙抱上飞机,关切地问,“沈小姐?”
“小丫头?”
“妙妙?”
沈妙妙早疼得心烦,没好气说,“还活着呢,不用担心。”
又说,“你是为了彰显自己有直升机,故意把我弄残的吧?”
鹤爵:“”
算了,大人不和小孩子斤斤计较。
直升机的旋翼搅起阵阵气流,扯得山顶的草木摇摇欲坠。
鹤爵沉稳地抱着沈妙妙,快速坐上了直升机,眨眼从原地飞离开去.
赵管家对坐在饭桌前的沈望道,“鹤先生刚才来了电话,说今天有急事处理,中午的饭您自己吃。”
沈望倒也习惯鹤爵中午不回家的情况,只是厨师按照两人份做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吃,根本吃不完。
沈望又不是一个爱浪费的人,沈妙妙小时候的剩饭,都是他吃光的。
沈妙妙还开玩笑说,将来找老公,一定找一个会吃她剩饭的男人。
被沈望拍了小脑门,假装气道,“会吃你剩饭的男人,未来能有什么大出息?”
沈望吃的有点多,最后剩下的只能拿去倒掉。
像鹤爵这种大富大贵的公子出生,绝对不会吃隔夜饭。
沈望摸了摸微微鼓起胃部,心说已经上岁数了,下次绝对不能珍惜粮食。
吃太多的坏处就是完全不能躺下,必须要四处走走。
沈望便在公馆里四处转悠。
鹤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将鹤爵的旧物拿出来晾晒杀菌。
鹤爵从小在这座建筑里长大,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的儿子众多,每个孩子为了培养独立自主,十岁的时候便都配备自己的专职管家,然后住进属于自己的宅院。
家佣将仓库里沉积许久的旧物搬运到太阳底下,一件件地打开晾晒。
沈望知道后专门来转转,企图能翻出一点鹤爵小时候的东西。
鹤爵小时候的东西、看过的书、玩过的玩具还挺不少的,若是一般人家的孩子,这些基本都会扔掉,或者捐掉。
但是大户人家有风水讲究,旧物代表着钱财,不可随便捐赠出去。
何况人家并不缺钱,家里堆放点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完全无伤大雅。
沈望在小山一般的旧物堆里来回穿梭,找到了鹤爵穿过的小婴鞋,还有小奶嘴。
妙妙小时候哪里有这样好的生活条件?
沈望记得沈妙妙生下来,他还把自己穿剩的秋衣剪开做尿片。
沈妙妙可没穿过尿不湿,开裆裤穿到两岁,尤其冬天的时候,小屁股蛋子冻得红通通的,像小猴子的屁股。
沈望并不嫉妒鹤爵天生好命,也没有气恨过自己的孩子过着可怜兮兮的童年。
他将鹤爵穿过的小皮鞋、小棉袄、小西装和用过的书包、铅笔盒一一摆放在掌心,细致打量,仿佛也一同参与进了鹤爵小时候的生活。
跟他这个又爱又恨的男人,在想象中度过了一生。
“应该还有相册吧?”沈望又开始慢悠悠地寻找鹤爵的照片,根据高中时期鹤爵又冷又拽的个性,从来不愿意主动拍照。
小时候应该最容易被人摆布了。
沈望翻得十分认真,最终找到了一本子看似是相册的盒子,从里面抽出来一堆奥特曼卡片。
奥特曼?!
沈望简直不敢想象,曾经不可一世的鹤爵,居然小时候喜欢奥特曼?!
哈哈哈。
沈望捂着吃饱的肚子,嘻嘻嘻地偷笑了半晌,直到从成套的奥特曼典藏版卡片中,露出来一张泛黄的陈旧照片。
沈望拿起来一看。
照片中的鹤爵看起来像是小学六年级的模样,虽然还是一个小男生,却已经贵气逼人,一瞧便是有钱人家的阔少爷,一脸的不屑一顾。
从小就是一张超模脸,建模身材。
即使如此。
鹤爵的胳膊亲昵地搭在另一个身高略低的小男生肩膀上。
那个小男生看起来也像是出自于富贵人家,即使相片陈旧,也能看得出是一个肤白漂亮的小少爷。
这个男生
沈望尘封的记忆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震得脑仁生疼,连双目也不挺摇晃,强烈的眩晕感还伴随着口腔的苦涩。
最终全部集中在他的心脏,不停地化作利刃,一刀刀切割他的心脏。
白寒书。
沈望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陌生的孩子,就能准确无误地想到这个男生的名字。
白寒书。
沈望颤抖着手,将照片翻转了方向。
照片的背面,以秀气的钢笔字写着:
至我最亲爱的朋友,愿友谊长存,一辈子都不分开。
落款,认认真真地写着。
白寒书。
第36章 你也多去学学新姿势啊
白寒书。
他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也永远记得这个名字的主人,在鹤爵的前半生中,充当了如何重要的地位。
有人说:【鹤爵并不是真正地喜欢你,你这个垃圾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是鹤爵捡的一条狗而已。】
有人说:【鹤爵之所以会转到这所高中, 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像他那样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 这所普通的高中能配得上他的身份吗?】
还有人说:【即使他对你有所迷惑,也不过是图你像个小宠物一样, 逗一逗你, 玩一玩你, 直到感觉廉价的东西果真没什么乐趣, 扔也就扔掉了。】
【鹤爵可是有一个青梅竹马,两人小的时候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白家的小少爷, 连名字也比你好听, 叫白寒书。】
你是多余的,你是无用的。
你是废品!
【鹤爵这个人报复心极强,尤其在意别人是否对他保持忠诚,假如有人背叛了他一次, 他会狠狠地给对方上百次的回击, 直到对方彻底在这个社会上无法立足为止!】
刻意掩埋的陈旧记忆瞬间被撬开一角, 从内里流淌出令人窒息的污浊的液体。
其实那三天三夜之后,沈望是体力消耗最多的那个人, 他怎么可能轻易比作为攻方的鹤爵跑得更快呢?
那天早晨醒来,沈望其实特别的疲劳, 浑身的骨头仿佛被人拆解开来,又重新拼装起来。
可是他体能透支, 真的好饿,再不适当补充点食物,可能就要昏迷过去了。
所以他很羞耻地拨打了酒店内的电话,告诉柜台,鹤少爷需要吃东西。
沈望握着电话,偷偷地看着尚在熟睡中的鹤爵。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睡着觉的鹤爵呢。
——他应该,不会嫌弃初.夜给的是我这样一个人吧?
沈望羞得捂住了脸孔,依旧从指缝中窥视着鹤爵的脸孔。
如果你喜欢的人,他正好又长得特别帅,对你十足十得好,待你处处与其他人不同,那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
沈望趁着鹤爵熟睡,偷偷地亲了他一口,又将鹤爵身上的被子盖好。
鹤爵不准他看自己的身体,沈望也尊重他,没有在不该好奇的地方瞎好奇。
但是等一会儿,酒店服务生就要送吃的过来。
沈望摸了摸浑身的粘黏,以及浓郁到不像话的腥味,还是决定先清理一下身体比较好。
可惜衣服早已经被扯得稀碎。
沈望翻身下床,结果双腿一软,人彻彻底底地瘫倒在地毯间,满满得往出溢东西,完全控制不住。
这时最不妙的事情发生了,沈望听见有人在摁动门口的电铃。
为什么服务生进来的这样快!!
沈望可不想让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光溜溜地摊在地上,还不停地滴滴答答。
所以他下意识地钻进了并不宽敞的床底下,要知道他那时候的体重还不足110斤,滚到底下确实没有人会怀疑。
下一秒,则有人推门而入,而且进来了好几个人。
其中一个是沈望认识的,正是赵管家,他最先嗅见屋子里浑浊复杂的气味,拦住门外的其他几个年轻男生,包括私人保镖道,“几位少爷不必进来了,屋子里的事情,先让我来代为处理。”
被称作少爷的人,沈望倒是没有见过,他只敢将自己的身体缩小着躲起来,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赵管家先将窗户打开通风,又戴上手套,将地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捡干净,装进塑料袋里,才轻声呼唤着鹤爵。
“少爷,醒醒。”
鹤爵冥冥中听见了有人喊他,还不愿意睁眼道,“滚开。”
赵管家不遗余力道,“少爷,鹤家派我四处找您三天了,您快醒一醒,起来去一趟鹤家。”
赵管家见无果,拿出杀手锏道,“白家的少爷前两天回国了。”
这句话不知是有什么魔力,总之鹤爵蹭得从床面坐起,迫使弹簧床垫狠狠往下一坠,压得床底的沈望差点干呕起来。
沈望也是在前几天听过白家少爷的大名,刚被一群人嚣张地警告过。
所以,这位姓白的少爷,对鹤爵来讲,很重要吗?
鹤爵冷冰冰的声音立刻从上方压下来,“白寒书回来了?”
他像是不确定,又问了一嘴。
赵管家颔首说是。
鹤爵大概是陷入某种痛苦,但这痛苦不仅仅是来自于白家的少爷,更多也来自于满屋子的狼藉。
“我这是怎么了?!”鹤爵显得很震惊,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生气,是愤怒,反正没有一点开心的成分。
“有人给我下药了!”
鹤爵被情热和本.能操纵了三天的思维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赵管家,你去给我查一下,是谁胆敢给我下药!”
赵管家说是,同时也强调了房间里只发现鹤爵一人,另外一个似乎早已经不见踪迹了。
鹤爵像是被激怒的公狮,发出咆哮道,“沈望呢!”
“该死的!”
“现在去给我查监控!查酒店的工作人员!”
赵管家似乎也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失去风度和教养的样子,有些担心地问。
“少爷,假如说查到这个叫沈望的孩子,您准备”
“我要狠狠拧断他的脖子!”
鹤爵一拳捶到空落落的床畔,语调凶狠且残忍,假如能直面他此刻的表情,恐怕会成为沈望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当时的沈望吓坏了,他不知道鹤爵为什么要拧他的脖子,跟他缠住自己,边要边喊宝宝的态度截然相反。
可能是鹤爵现在药效过了,回味过来自己的意乱情迷是被人下药了
况且那杯酒,还是沈望亲自端给鹤爵饮用的!
沈望不敢多想,其实即使是过了十八年之后,他依旧不敢往深了去想。
沈望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将手里拿着的旧照片,重新塞回装满奥特曼限量款卡片的盒子。
赵管家急冲冲地走过来,对沈望礼貌道,“沈先生啊,找了你半天,差点以为你出门去了。”
沈望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言道,“我出门一定会跟你请假的,不用担心。”
赵管家算是鹤家里顶圆滑的老人儿了,换成言笑晏晏着,“只是鹤先生把您当作心尖尖宠爱,我实在不敢太慢待了您。”
沈望想请他不要再说您这个字眼了。
赵管家眼明手快,指了一下他拿的盒子,“这个东西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理?”
啊。
没问题。
沈望将盒子递给对方,赵管家立刻用手指拨了拨里面的东西,大概在看见照片存在的瞬间,一张老脸整个变绿后,又迅速转为惨白。
“沈先生”
沈望:“我也是刚拿起来,正感觉奇怪呢,鹤爵怎么会喜欢奥特曼?”
赵管家半信半疑说,“是能,少爷从小就成熟,从来不怎么喜欢看动画片之类的。”
又说,“这东西不是少爷的,我现在立刻给它处理掉。”
沈望说好,他并没有资格询问照片里的白少爷是何许人也。
他有什么资格吗?
沈望后半天一直心神恍惚,做什么事情总是不得劲,人也提不起精神。
他记得鹤爵以前总喜欢随身携带一些书籍,有时候连他也耳濡目染,随手翻看几页。
沈望记得有一本书叫做《蝴蝶梦》。
庄园的女主人虽然已经去世,整座庄园内四处可见德文特前妻丽贝卡的影子。
她的名字,家具或瓷器间留下痕迹,管家似乎也知道她的过往,就连丈夫德文特,从来不愿意解释这一切,更没有提起过什么,仿佛他的内心怀着最初旧情。
只有现任妻子处于阴森灰暗的过往中,处处被人排挤评判。
“假如说,”沈望胡思乱想了许久。
不,其实他胡思乱想了十几年,以至于沈妙妙上了大学,他依旧无法想通整件事情。
“假如说,鹤爵喜欢的是这个姓白的少爷,似乎一切地解释会变得特别合理。”
沈望去洗了个澡,顺便将昏昏沉沉的思绪又清理顺畅。
得出的新结论了。
他会离开鹤爵的,只要妙妙的事情告一段落,他还是会离开。
只要不跟鹤爵在一起,不从他的生活缝隙中,去窥探白寒书的存在,更不要把自己看扁。
日子肯定会像前十几年一样,虽然无聊到墨守成规。
但是他活得轻松。
沈望给广城的朋友打了几个电话,龅牙朱和宋思聪都先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尤其是龅牙朱,当过屠夫的男人就是有一股子彪悍的狠劲儿,骂他,“望哥,你在京城呆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你的摊子已经停了好长时间,大家说你是不是准备跟女儿定居在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沈望难得笑得没心没肺,“怎么可能,京城的物价好贵的啦!我的全部家当在这边顶多生活一个月的啦!”
龅牙朱叫他赶紧滚回来,最近大广福市场要涨摊位费,他们好些人已经联合起来,准备要到市政府闹了。
沈望叫他不要乱参和这种事情,万一搞不好被警察抓怎么办?家里还指望他呢。
既然如此。
沈望道,“我离开京城,可能也回不去广城了,你能不能帮我把摊子处理掉,而且我在冷库还存着不少货,也一并帮我处理掉吧。”
龅牙朱劈头盖脸先骂他一阵,“你是不是脑壳子昏掉啦!你也不想想自己为了在大广福做生意,前后受了多少委屈?!”
“好啦,我先帮你把摊子好好看着,你不要再说不回家的话啦,你的家在这边,你的兄弟在这边,全国这么大,你去任何地方都没有这边好啦!”
“”
“望哥,你是不是去赌.博,准备跑路了?”
沈望啐了他一口,有点歇心道,“我确实是昏了头,你就假装没有听见,也不要跟思聪说,我可能是最近有点累,等妙妙这边好了,我一定回去。”
“兄弟放心啦。”
虽然跟他相处的全部是社会底层人,大家也都粗言粗语习惯了,做事也从不讲究,这些都令沈望感觉到放松和舒服。
其实把广城的一切抛开,确实是一时气话,他和女儿的回忆全部在那边,怎么可能被刺激了一下之后,伤心地连家也不要了呢?
沈望早早地躺在床上睡觉。
不过他完全无法进入睡眠状态,眼睛一直呆滞地望着屋子里的黑暗。
鹤爵大概是晚上十点钟回来的,他将沈妙妙先安顿好。
小姑娘倒是没有摔骨折,不过膝盖上缝了三针。
鹤爵看着是怪疼得,不过沈妙妙叫他不要乱看。
等给小姑娘送回学校去,鹤爵又转身去买了沈望爱吃的糕点。
他今天原本是故意想跟沈妙妙套个近乎,方便将来能有点什么利用的地方,结果给沈望的女儿弄受伤。
他只能先把女儿哄好,再去哄一下女儿的爸爸。
赵管家瞧他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手里还提着精美食盒,白寒书照片的事情似乎不怎么方便提,只是说,“沈先生今天有点累,先睡了。”
“睡了啊?”鹤爵提着食盒的右手缓缓降了下去,“我先去看看他。”
沈望一听见某人的脚步声,立刻像会伪装成假死状态的动物,将眼睛紧紧闭起来。
鹤爵推门而入,抬手开了屋内的小夜灯。
暖黄色的光芒立刻铺满视野,将床上的身影衬托成恬静的睡美人。
鹤爵从医院里的担惊受怕,立刻化为乌有,心脏狭窄的空间内,充斥着柔和的气泡,而且数量不断在增加,撑得又冷又硬的心房内,鼓鼓胀胀得快要爆裂开来。
我的望崽在家等我。
鹤爵放下手中的精致食盒,蹑手蹑脚走在床前,悄然无声地坐下,沉甸甸的眼神在此刻被具象化,浓稠的情感快要滴落在沈望的睡颜间。
睡着的望崽一定可香了。
鹤爵伏下身躯,慢慢在沈望的嘴上啄了一口。
沈望嗯了一声,假装睡觉被人干扰清梦,微微朝内侧转身,还抬起手带着一截被子,将嘴上被吻过的地方蹭了一下。
立刻露出不小的马脚来。
鹤爵一眼看穿,又更低了头,在沈望的耳垂间咬了一口,尤其是耳垂的软肉,含在嘴里用舌尖卷了一下。
沈望依旧在装睡,假装像是被烦人的蚊子给欺负了,还用手故意挠了挠耳垂,搓掉某些人故意留下的口水。
“真的睡着了吗?”
鹤爵已经彻底趴在沈望身上,一只手宛若草丛间游移的蛇,摩挲着怀里人的心口,掐了掐,又往下滑动,最终探进小腹处。
摸了沈望腹部的刀疤。
他知道那块刀疤是沈望的禁区,但正因为是不让人随便碰的地方,才偏要去抚摸。
鹤爵的食指在疤痕间来回滑动,这寸长的狰狞疤痕仿佛具备了某种神秘而诱人的魔力,令他爱不释手。
鹤爵问,“这是做了什么手术,嗯?”
嗯?
他还敢贴着我。
问我这里做过什么手术?
嗯?!!
沈望骤然抬起手肘,往后野蛮地撞击了一下,这一下子鹤爵是完全避不开的,所以疼得某位大佬发出沉重的闷哼。
沈望从床上站起来,往高一扯,提好快被扒拉掉的睡裤,指着鹤爵骂道。
“老子最近是给你脸了是吗?居然还敢在老子的伤口上摸来摸去的!”
不管了。
沈望想起,他早已经不再是十八年前的那个傻缺了,痛得时候也早已经学会反击。
之所以不跟鹤爵发脾气,讲脏话,不过是还想在鹤爵面前,维持当年那个单纯十七岁少年的形象罢了。
“老子这里长了个大瘤子,如果不切就得死翘翘,你说老子要不要切?!”
还有。
“鹤爵,你能不能最近别来烦我,我最近心情不好,而且我现在这把岁数了,实在装不久你想要的老实听话!”
鹤爵捂住被肘击凿疼的侧肋处,一脸震惊地望着他的小可爱忽然咆哮。
沈望毕竟做了十几年的生意,即使再软糯可欺的性格,只要入了行,总是难免遇见跟人起冲突的时候。
哭是没有用的。
可怜兮兮是换不来钱的。
沈望第一次说老子、C你妈的、我靠等词汇,其实也学到脸涨得通红,努力练习了半个月才学会。
那时候有一次,有人欺负他,说他卖的东西不够新鲜,是把坏掉的海鲜卖给客人,要砸沈望的摊子。
其实市场的人都知道,沈望没钱交保护费,所以对方每天派人来找麻烦。
沈望那次是第一次提了杀鱼刀子,龅牙朱和宋思聪同时叫了一群人帮忙。
沈望拿着刀指向对方,完全喊破喉咙道,“反正你们欺负我也没用,我浑身上下没有一毛钱,只有胆子,谁敢搞我生意,我就敢跟他拼命!”
实际上,沈望最开始,连鱼都不敢杀。
这件事,他求了龅牙朱和宋思聪好久,千万不能告诉沈妙妙。
实在太丢脸了,为了挣女儿的学杂费,他也必须像个地.痞流.氓一样耍横。
但是今天,他偏要发疯,撕碎鹤爵对他的固有滤镜。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从背后跟老子睡觉!老子现在要多烦,就有多烦,懂吗?!”
沈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点燃了哪根炮仗,以至于堆放成堆委屈的仓库瞬间轰然爆炸。
“你的东西才区区二十几厘米,后面完全只有你自己在爽,老子想要前面,侧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好好练过技术,都十几年了,怎么还是一个姿势用到底!市场上那么多的片子,你去好好学一学呀!你的脑袋聪明,不能只忙着挣钱吧?!”
“还是说!你是不是根本不想看到我的脸?既然如此,你就去睡你心里最喜欢的那个人!”
反正,我从来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算了!”
越说越生气,沈望从床上一个跨步走了下去,连眼神也没丢给某人一下,大踏步走了出去。
留下一脸震惊的鹤爵。
第37章 先学上上下下
气氛紧张的屋内, 一阵阵敲击键盘的声响起此彼伏着,不停记录着紧张到俨然忘记呼吸的工作状态。
长形的会议室桌面,担着一双笔直逆天的长腿,再往过是一具优秀挺拔的身躯, 继而是男生合眼入睡的疲惫模样, 因为头部微微朝后仰起, 所以墨黑色的头发根根分明着。
另一个身穿格子衬衣的男生手里攥着不停震动的手机,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将睡熟的男生叫醒。
只听萧诼闷声闷气道, “有屁快放。”
“喳。”迟疑不决的男生快速放道, “萧少, 您的手机的未接已经有三百多条了, 依我看,您还是接一下比较好, 万一家里的皇位正在等您回去继承一下呢~”
萧诼自从被分手之后, 全身心地投入到软件开发中来, 不按照生活作息已经有一段时间,脾气也格外敏感暴躁,完全像一根即将点燃的炮仗,一触即发。
萧诼紧闭着眼睛, 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 使得他的听觉格外敏锐, 稍微有点噪音,马上会翻脸的程度。
犹豫了一下, 他伸手道,“打开给我。”
格子衬衣男生快速接听, 并且恭敬地递进萧诼的手里。
萧诼:“喂?讲。”
鹤若妍已经成功达到拨打100通电话,但无人接听的程度, 险些要报警了,疯狂泄露出自己的担心害怕关切和爱意。
“诼哥?是我啊!妍妍!我看见沈妙妙跟着老男人跑了!”
真他么的。
假如她第一句说自己是鹤若妍的话,萧诼未必能把整句话听完整。
萧诼噌得一声,从躺椅间滚落下地,发出并不怎么帅气的闷哼,随即声色厉荏道,“你把话说清楚一点!”
鹤若妍道,“是这样的”
其实她一直有报复沈妙妙的盘算,所以专门找了个私家侦探跟踪沈妙妙,结果她才刚跟人家谈妥条件,下午就立刻传来消息,说沈妙妙跟着老男人一起上春山,一整天了都没下来,八成是在春山上过夜了。
这条信息值三万块。
就刚才,侦探发现同款老男人到京大校园接沈妙妙,虽然无法合理解释老男人为什么能跟沈妙妙下山,但是目测俩人关系不一般。
主要是,老男人看起来很有钱。
这条消息值五万元。
最后一条值钱消息,俩人现在正在私人医院,要是去逮的话,最是适当时机。
鹤若妍虽然不差钱,但是十万块值三条信息,也确实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她可是给心上人一口气花掉十万元的女人,只要能搞臭这俩人的关系,也算物有所值。
萧诼听了大概,起初是完全不相信的,毕竟他是沈妙妙的男朋友,最知道沈妙妙的为人。
妙妙并非一个只认钱的世俗女孩。
萧诼道,“在哪一家医院?”
鹤爵用轮椅将沈妙妙推进了自家开得私人医院,提防医院里的人都认识他,事后给鹤三少爷打电话通风报信,所以这次出行并未带私人保镖。
亦朝看见他的人,威慑力十足地警告道,“都闭嘴。”
沈妙妙鼓着脸说,“只不过缝了三针而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要截肢了呢。”
鹤爵笑而不反驳,将人推去医疗室,淡淡交代着,“检查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再给小姑娘重新包扎一下。”
随后,走去医院的管理楼层找院长。
整间医院简直乱套了,纷纷传递着八卦信息,说爵爷这几个月内,第二次带人来做检查。
上次是个超级漂亮的男人,这次是个特别漂亮的小女孩,不是人人都传说爵爷是全京城的一枝玉树兰花,高洁得仿佛不像是人间正常的男人,而是吃斋念佛心无俗物的豪门佛子吗?
怎么男的女的都玩啊?
还不分岁数!
院长早就听闻爵爷来了,慌张地出门迎接他,不过鹤爵是有急事过来咨询,不希望太浪费时间。
进了办公室开门见山,“院长你是老外科圣手了,我也不多逗留,只问你一个问题。”
“肚子里长肿瘤的人,会有哪些情况?假如肿瘤切除后,会不会还有复发的风险?”
“会是癌症吗?”
最后一句话问完,鹤爵居然双手的掌心开始出汗,他一向从容不迫,心狠手辣,会担心到发慌的地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院长一听原来是询问病情的,但又不好问是谁的身体不适,给鹤爵举了二十几种腹部肿瘤情况。
但是说的肿瘤情况,鹤爵冥冥中感觉位置都不是很贴切,用自己的小腹部打了个比方,“是在这个位置,应该属于什么类型的肿瘤?”
小腹部吗?
院长详细问了一下,“刀口大概有多长呢?”
鹤爵比划了长短,“时间大概很长了,创口像是旧伤,不是新生的样子。”
好像。
鹤爵一直由后面进入,确实没有正经地观察过那条陈年旧伤,只是第一次听说沈望跟女人生了孩子,气得惩罚了小望望好几次,依稀见过沈望这条疤痕附近,有淡淡的西瓜纹路,但是因为皮肤白皙,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晰。
院长说,“只有一种可能,是做了剖腹产手术。”
鹤爵:“对方是成年男性。”
院长:“”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还是鹤爵先找到话题的突破口,“你这边能否亲自带队,到我家里去给对方做个全面体检。”
“我有些担心。”
不。
“我特别担心,他曾经做过肿瘤手术,万一会有复发的情况,而且我之前查阅过百度,说复发的概率还特别的高。”
以前他不知道望崽的生活是怎样的
其实,他知道的,只是他不愿看,不愿想,觉得自己遭受了又一次的背叛,恨不能杀掉令他牵肠挂肚的人。
现在,好不容易望崽主动回来了。
——我连他跟人生的女儿都没有嫌弃,我只是不能再一次承受失去而已。
院长当即承诺,过两天便会亲自去鹤公馆一趟。
鹤爵返回到医疗室,沈妙妙早已经换完药,站在原地不停地点动脚尖,仿佛快要等不住,自己先走了。
她看见鹤爵来了,又赶紧站好姿势,仿佛不是那个等到急不可耐的人,变脸确实比翻书还快。
这不是跟沈望属于一种类型吗?
鹤爵问,“怎么不坐轮椅?你这样难道不疼吗?”
沈妙妙还没有说出任何,之见从医院走廊风风火火闯过来两个人影。
男的气急败坏,女的拼命拉住他,完全没有一丝能抵抗的余力。
鹤若妍喊着,“诼哥,诼哥哥,这是我爸爸开得医院,你要是乱砸的话,我爸爸要杀掉我了啦!”
萧诼完全忽略她的恳求,一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四处扫射,最终看见了微微流露出惊讶的沈妙妙。
和背对着他站立的西装老男人。
萧诼对鹤爵并不熟悉,不过是一个有钱有权的雇主而已,可是鹤若妍不一样,当她发现对方是谁时,惊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乱,只会喊,“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
鹤爵有所反应,回身避开萧诼砸过来的拳头,反手抽了怒火冲天的男人一巴掌。
直接把萧诼的滔天怒火扇掉了一半,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面颊侧浮出一个明显的红巴掌印子。
沈妙妙:“萧诼?”
鹤爵:“萧诼。”
沈妙妙:“鹤若妍???”
鹤爵:“鹤若妍”
鹤若妍最先绷不住,捂住脸哇哇哭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以为那个小叔叔你不要告我爸爸!!”
萧诼在原地呆愣的时间最长,既觉得怒火尚在胸腔内苟延残喘,又觉得这是一场很难收尾的乌龙闹剧,除了该死的鹤若妍临阵脱逃,倒是也给了自己一点渺茫的机会。
萧诼走过去一把抱住沈妙妙,委屈得像一只大狗狗,眼眶泛红,眼尾扫着难以描摹的委屈,言道,“老婆,你受伤了,我真的快要吓死了。”
沈妙妙:“”
鹤爵:“”
鹤爵来时载着沈妙妙,走的时候载着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鹤若妍。
鹤若妍不停地抠指甲盖,咬指甲盖,还捋头发,完全是闯了弥天大祸般不知所措。
“出国吧。”鹤爵丢下三个字。
鹤若妍吓得魂飞魄散道,“小叔叔,人家真的不是故意跟诼哥串通好的呀!谁知道诼哥的火气那么大,还以为你是让沈妙妙受伤的罪魁祸首!”
“你觉得我信吗?”鹤爵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子。
“我已经决定了,你后天就出国,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回来。”
抛下残酷的命令,便不再理睬侄女的低声哭诉。
鹤爵想起沈望给他写的未来能帮助到萧诼的后宫名单。
唯独没有京城名媛。
像鹤若妍这样没脑子的,一旦被男主迷住,绝对会六亲不认地倒戈。
干脆早点丢到国外去吧.
萧诼搀扶住沈妙妙,两人慢慢地往京大校门走,其实萧诼挺想公主抱沈妙妙走的,结果被狠狠拒绝。
沈妙妙突然停住脚步,问他,“你闻到什么好闻的味道了吗?”
萧诼摇头,又忽然恍然大悟说,“你最爱吃的手打虾丸。”
说完,萧诼先将沈妙妙护送到一旁专门提供给行人坐的长椅,自己快速去校门外的小吃车前,买了一碗微辣的手打虾滑粉丝,外加两根雪糕。
沈妙妙耐心等他回来,打开包装,拆开叉子外的塑料,双手平稳地端给沈妙妙。
沈妙妙则没有接过餐盒,而是抓起雪糕,小心翼翼地摁在萧诼微红的半张脸上。
“很疼吧?”
鹤爵的巴掌像砂锅一样大,扣在萧诼的脸上仿佛烙铁似的,差点打掉了男主一半的脑浆。
萧诼摇头,“妙妙,我不疼,其实那个老男人这巴掌打得我很舒坦,同时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根本离不开你”
沈妙妙直接将他要继续讲下去的话制止,言道,“萧诼,不说其他的,你是听了鹤若妍的怂恿,跑来捉.奸的吧?”
(⊙o⊙)…
萧诼心虚地摇头,“不可能,那绝不可能。”
前男友的嘴都很硬。
沈妙妙道,“其实是也无所谓,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等你习惯了没有我的生活之后,管的就不会这么宽了。”
不~
萧诼的眼眶瞬时红起来,比挨了鹤爵一巴掌还委屈。
“我根本没有同意分手!”前男友完全翻过不了这道坎,“那天我只是说,我懂了,但绝对没有同意分手的意思,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那离婚还有三十天的冷静期,分手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决定得清清楚楚。”
“人是感情动物,不是机器。”
沈妙妙摇摇头,手里的雪糕捏得微紧,塑料包装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声。
“你不懂,其实我一直骗了你的。”
沈妙妙道,“我是广城一个普通个体户的孩子,这一点我在跟你交往时,从来没有隐瞒你,对吧?”
“我爸爸是一个靠杀鱼买海鲜为生的小摊贩,这你也知道吧?”
沈妙妙从不觉得这是一件丢人的事情,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骄傲,因为其他的有钱人,或者比他们生活更富足的家庭里,完全找不出任何一个,像沈望一样悉心疼爱她的父亲来了。
沈妙妙继续道,“我爸爸特别辛苦,真的,我从小一直看着他操劳,你说他那么瘦弱无助,怎么能把我养育成这样一个各方面都不比其他人差的孩子?”
“学舞蹈一节课200,我爸爸直接给我报名,学英语一节课200,他也二话不说给我报名,钢琴更贵,一节课要400,他也从不拒绝,还傻乎乎地说,只要妙妙喜欢,什么课程都能报,完全不用在意钱的事情。”
萧诼慢慢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近乎完美的女孩儿。
一切的看似完美,实际上都包含着沈望日日夜夜的辛苦付出,和一颗热切的爱女之心。
沈妙妙道,“你刚开始追求我的时候,我只觉得你不过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富家少爷,只是凭借着一张脸,就能彻底迷得你丧失理智。”
“不是的,不是的,”萧诼急迫地解释,“妙妙,我对你的喜欢,远远不是那么肤浅,真的。”
萧诼记得第一次和沈妙妙约会,当时还有其他的人带着女朋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沈妙妙吸引。
那个时候,他确实有虚荣心被狠狠满足的念头。
等用餐结束后,沈妙妙居然当着他的兄弟们,向服务生要了一个打包盒。
好兄弟投递来的怪异眼神,立即让萧诼对沈妙妙的印象大大折扣。
穷人家出身的小姑娘,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
萧诼甚至决定,等送沈妙妙返回宿舍,就立刻跟这个女生分手。
萧诼按捺下心底的不快,等沈妙妙提着装着剩饭的塑料袋,几乎快要没好气地催人上车。
等人送到京大女生宿舍楼。
萧诼还是没舍得跟沈妙妙提分手,而是闷不吭声地骑着机车走了,不过骑了一段路程,还是返回来了。
他终究觉得沈妙妙的行为配不上自己,分手的话也必须当面提出来。
哪知他刚到宿舍楼附近的小树林,正看见沈妙妙在喂流浪狗,那只小狗双腿被撞断了,被好心人送去宠物医院做了接骨。
猜也能猜到沈妙妙正是这位好心人。
沈妙妙一边喂小狗吃剩饭,一边小声地抱歉,“对不起啊,京城并不是我的家,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躲在树林里,等你的腿伤好了,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主人。”
萧诼那个时候对于沈妙妙肤浅的喜欢,该死地升华了。
如果只是喜欢一个人的外表,这段感情一定走不长远,如果喜欢的是这个人的灵魂,也未必能心有灵犀。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完整的你,妙妙。”萧诼丢开雪糕,帮忙捂着沈妙妙被冻僵的手指尖,“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不仅仅是你的脸蛋和灵魂。”
沈妙妙没想到他会这样讲,发怔了近一分钟。
而后道,“那你更加不应该喜欢我的。”
“我喜欢你是有目的的。萧诼。我喜欢你,是因为我爸爸。”
“我爸爸一辈子都在为我而活,如果他能看到,我找到一个富足且可靠的未来,他就不会总是逼迫自己,过那么辛苦的日子。”
“他才三十几岁,未来的人生还有很多幸福等带着他,其实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好好地照顾他,陪伴他,给他带来欢笑,而我也不介意会多一个后妈,只要真心对我爸爸好的人,我全部接受。”
除了鹤爵。
对,除了鹤爵!
沈妙妙像是重新找回来了某种生命的意义,对萧诼郑重其事道,“你现在知道了一切,应该对我感到失望了吧?”
“我是为了爸爸,而不惜利用你的坏女孩,所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沈妙妙起身,从萧诼的面前绕开,淡然道,“希望这次是我们真的在分手。”
“萧诼,你也成熟一点吧。”
沈妙妙说完后,直接离开了,徒留萧诼蹲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沈望躲了鹤爵一周左右,比起上次两人莫名其妙地搞冷战,这一次明显他才是冷战的发起者。
反正鹤爵的嗅觉并没有恢复,他在哪个家里窝着,根本不会被轻易发现。
沈望如实想着,躺在鹤公馆内最找不见人的葡萄架底下,反正顶层种了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难不成还能把他给翻出来?
正自以为聪明着。
赵管家循着香味儿,找精准找到了沈望的位置,朝人礼貌道,“沈先生,好几天不怎么见你的人,是在田里帮忙吗?”
没错,沈望在广城家里就随手种点香菜,看着这里成排的有机蔬菜种植区,还真有点手痒痒的感觉。
沈望缓缓坐直身,不好意思道,“把你给忘了。”
赵管家不明白,为什么沈望会有如上的对白,只能话赶话道,“难怪这几天,咱们果园里的瓜果都像是沾上了沈先生的香味儿似的,格外清甜好吃。”
这
沈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也就是随便浇浇水,除除草而已,哪有这样夸张?
赵管家分析出此刻害羞的沈望属于极好说话,赶紧祭出鹤爵道。
“爵爷每年都会在家里做身体检查,刚才接到电话,说医院的院长亲自带着人和设备来,沈先生,你要不要也趁机做个身体检查?”
沈望犹豫,“我就应该不用了吧,我的身体特别棒,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没有生过病!”
赵管家似乎不信,言道,“可是上次沈先生您说过,您的身体不怎么好,容易生病感冒,所以才每天吃一点维生素C。”
对了,赵管家想起,沈望一直吃的那个药瓶子里面早空了,他按照跟鹤爵商议的,在里面补充了一点多种维生素补充剂。
不知道沈先生发现了没?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沈望听出来了,每次赵管家快求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总会换一个尊称“您”来讲话。
好吧,不过是体检而已。
沈望卷下裤腿,拍掉手掌的泥尘,“行吧,正好做一趟免费的员工体检,也挺值得呢。”
沈望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如今在鹤爵这屋子里住着,完全不是因为其他的理由。
他是鹤爵的治疗神器,不管嗅觉或是味觉治好了没有,反正性.冷淡是治得极好的。
我只是鹤爵的员工。
沈望洗澡后换上医院专门带来的病号服。
等他跟着赵管家下楼,赫然发现偌大的鹤公馆居然别有乾坤。
其中有一间他从不去的屋子里,盛放着许多高科技的检测仪器。
正如赵管家说的,鹤爵每年体检都会有专门的医疗团队来检测,大型机器搬运来搬运去实在不方便,所以也照样从国外进口了一整套。
鹤爵站在不知是什么的仪器面前,身上也穿着同款的病号服,凝神静气地紧闭双眸。
沈望从检测医生的角度一同看着小屏幕间的画面。
鹤爵的整个身体曲线被鹰演DDFAO直立式全身健康扫描系统勾勒出来,心肝脾肺肾用各种颜色表示,同时通过无创且快速的检测,对人体各组织、脏器功能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立体定向扫描。
沈望有点后知后觉道,“怎么没有黑色的?”
检测的医生道,“有癌症或者病变的地方,就会变黑。”
沈望连忙道,“我说错了,呸呸呸,重新说。”
“鹤爵的五脏六腑长得还真不错,一看就能活到一百岁。”
他只是轻声一句话,竟然令屋子里所有的医生,护士,包括院长本尊,惊讶到所有人像鹌鹑一样呆滞。
什么什么?!这个人是谁?!居然敢直呼爵爷的名字?!还出言如此不逊?!!
鹤爵本来便是做做样子,何况沈望不跟他讲话,他不快了好几天,现在知道望崽最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人又舒心了不少。
检测还没结束,大跨步从仪器上走下来,拉住沈望的袖子,言道,“接下来该你了。”
医生完全不敢喊鹤爵的检测根本还没怎么开始呢,鹤爵已经叫沈望脱掉拖鞋,赤脚站在冷冰冰的金属板上。
沈望人一站上去就浑身不自在似的,尤其他刚站上去,屋子里的所有医生全部站在显示屏后面,认真看着内脏的数据。
院长领在最前,还专门戴起老花镜,用心地关注沈望的身体数据新鲜出炉。
“别走。”沈望一把抓住鹤爵的手,言道,“这个东西”
“没事,这个仪器只是先扫描你的全部内脏的数据,一点儿都不疼的。”
“全部内脏吗?”沈望的背脊微微发颤,浑身的汗液忍不住往肌肤外渗透。
那他比正常男人,多长的那个能生孩子的东西,会不会被所有人都看见呢?
鹤爵虽然闻不见更多的香味,不过屋子里其他的人都闻到了,尤其香味浓郁得不像话的时候,意志不坚定的人会产生意乱情迷的错觉。
鹤爵看到几个男医生面红耳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突然就很不爽起来。
若不是他在这边坐镇的话,可能今天被望崽迷晕的人起码有二十几个。
沈望越来越紧张。
“等等,”院长毕竟是老道的外科专家,不停地端详着屏幕中,沈望的身体成像图。
“沈先生的腹部好像有点不一样,把屏幕拉近一点,我再看一眼。”
沈望一听完蛋了,自己的秘密即将要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急的浑身暴汗如雨,“我没有身体畸形!”
病号服根本遮挡不住浓烈的香味,从发颤的肢体间喷薄而发的味道堪称极品,令医生们顿时心猿意马极了,眼神里逐渐暴露出难以阻挡的渴望。
“好了,够了。”鹤爵完全不能容忍似的,一把将沈望抱起来,对院长道,“今天算了,下次换点女医生过来。”
像是下逐客令般,催着所有对沈望体香产生渴望的家伙们,速速滚蛋!
沈望捂住肚子,被鹤爵快速地抱出房间,遇到在门外恭候的赵管家。
鹤爵道,“送客。”
赵管家一听,主要是一闻浓郁芬香的味道倾巢而来,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鹤爵将沈望抱去了最近的房间,沈望的紧张已经通过不停地颤抖、冒汗、胡言乱语发泄出来。
他说,“完蛋了,我会被科学研究室拉去做人体实验。”
鹤爵不禁笑着摸他湿软的发丝,“怎么会呢?你只是体香比普通人更浓郁一点而已,不是真的有什么疾病,这是上天给你赋予的礼物,是其他人嫉妒也拿不走的天赋。”
而且。
“有我在呢,其他人除非是践踏过我的尸体,否则不会有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其实搞冷战真的不好受。
鹤爵一个人安静地睡了三十几年,毛病特别多,不喜欢床上铺得太软或太硬,也不喜欢屋内的光线太亮或太暗,即使鼻子闻不见也必须要点一阵子的助眠熏香,不能说鼻子不灵光就彻底不管它。
沈望统共才陪他躺了几天?
鹤爵现在如同饮鸩止渴,一旦怀里没有搂住沈望,一整夜的辗转反侧,外加头疼眼花便迅速缠上来了。
话说,他现在三十几岁的老男人,总共还能活几年呢?
他这辈子像个佛子一样,对谁也无欲无求的,现在一心只想要个人陪在身边,算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沈望慢慢恢复了一点理智,其实他也太容易紧张了,据说女人的子.宫其实很小的,而他那个畸形的小东西,按照给他做剖腹产手术的大夫说,根本没什么形状。
搞不好沈妙妙的时候,已经切掉了!?
沈望一醒神,正发现自己被鹤爵抱着,非但如此,他怕从鹤爵身上滑下来,也用双腿夹住对方的腰肢。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
完全属于不一样的感受,真的会有很明显的存在感和嵌合感。
鹤爵觉察出对方似乎恢复理智了,还有要跑的趋势,赶紧道,“对不起。”
沈望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得瞠目结舌。
这是谁?这是哪里?我产生幻觉了?
鹤爵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听见了,我知道的。”
他这辈子从没对任何人,任何事说过道歉的话。
从不。
所以说一次刚刚好。
沈望蓦得脸如火烧,“好奇怪,你说对不起?”
鹤爵嗯了一声,用鼻尖不停地蹭沈望的鼻尖,展现出难能可贵的体贴和耐心。
还有满满的温柔。
“你说过的话,我全部认真思考过了。”没有办法,彻夜难眠之后,大脑里除了生意,完全只能想到沈望的事情。
“我一直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肌肤之亲,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望崽。”
“我会好好学习的,但是这种事一个人学比较慢,所以就麻烦你跟我一起学习。”
不是!
沈望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要跟鹤爵学什么课程。
忽然。
他想起来了!!!
啊啊啊啊!!
天哪,他那天只是气糊涂了啦!怎么可能因为发疯,胡乱扯那些有的没的啊啊啊啊!
沈望觉得自己像一座死火山,突然因为剧烈的地壳运动,浓烈的岩浆从脚趾开始不断上升,蔓延过胸口,脖颈,最后抵达到萎缩的小脑。
“我我我”他真的没有办法重复自己所说的任何话!
鹤爵淡淡笑了一下,感觉小说里那种所谓的邪魅一笑,是真的很不正经。
沈望不管过了多少年,即使生活将他改造成自己不曾认识的模样。
但是望崽就是望崽啊。
“我现在恰好抱着你呢,不如先从上上下下学起来,如何?望崽?”
第38章 还需要进一步的检验
赵管家将一屋子的医生护士先送走, 四处找不见人,心忖少爷抱着沈先生究竟去哪里了,总不能凭空消失,或者人间蒸发了吧?
两个人的卧室全找遍了, 楼梯间或者杂物房之类的, 还专门到公馆外的佣人房也看过了。
哎。
赵管家琢磨这俩人真会藏, 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了,还是去早点安排晚膳比较妥帖。
等到饭点儿, 这俩人还没见动静。
赵管家作为这个宅子里的大家长, 瞬间便慌神了, 他伺候少爷些许年, 除了十几年前的那次,少爷被人下了迷药的三天, 基本上鹤爵只要不出差, 必须要回家睡他的干净床的呀!
现在完了, 少爷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像初中时那一次吧?!!!!
赵管家简直慌死了,不过他毕竟是老当一点,能沉得住气, 心里慌张得一批, 脸上依旧平静地指挥着佣人, 把宅子里的事宜安排的妥妥帖帖。
直到凌晨三点钟,赵管家从噩梦中惊醒, 噩梦里的少爷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一口气吊着被人从地牢里救出来。
若是再晚一步,恐怕要连命都要送掉了。
如实想着。
赵管家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自若了, 他给暗中一直管理监控沈望的私人保镖致电,希望能定位一下沈望的坐标。
对方的管事队长挺犹豫道,“爵爷说了,私人生活的时间段内,绝对不准随便定位目标人物。”
赵管家气急败坏道,“那是普通情况,我现在快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你们让我一个老人家,怎么能煎熬地忍到大清早?24小时再报警,恐怕爵爷和沈先生均要遭遇不测了!!!”
管事首次听赵管家发飙,心里还蛮害怕的,但是呢,点破不说破,是这个社会最能保全自身的最佳法则,便道,“就在宅子里呢,您老啊,不要瞎担心了,岁数大了赶紧睡吧,熬夜对老年人身体不好。”
“小兔子崽!”赵管家快要忘记自己修炼多年的得体礼仪,“我今年还没到六十呢!身体比你们还要棒!”
骂完又觉得诡异,他已经把家里上上下下都翻遍了,怎么偏是找不见这俩个活祖宗呢?
玩躲猫猫呢?
赵管家披上睡袍,从自卧房出来,趁着四下无人,天空四角又缀着夜色,还是亲自找到人比较好。
大抵是因为白天容易隐藏踪迹,晚上稍微显露一点光芒,便极其容易地露出蛛丝马脚。
赵管家最终在一层的洗衣房内,只是隔着门缝的空隙,看见了今天快要找翻天的沈望。
他此刻正软哒哒地摊在盛放床品的橱柜里,里面堆着平常需要替换的干净鸭绒软被。
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怎么干净的模样,尤其沈望深深地凹陷在一汪湿润的绒被中央,伸出来的手臂捏了不少指痕,仿佛一丛盛开在雪树间的腊梅。
沈望连呼吸也显得娇弱,人是半昏半醒的状态,不走到跟前完全看不出来。
尤其乌黑的头发湿润且凌乱,眼睛被洗衣房里晾晒的红色丝巾系住,应该也哭了不少眼泪,眼眶处的艳红色洇满了水痕。
选择洗衣房确实万万没想到,尤其这里常年盛放各种国外进口的洗衣用品,满屋的混乱的香氛竟也压不住沈望肢体发肤间的浓郁气味。
只需要橱柜的门一拉,确实特别隐人耳目。
啊呀呀。
赵管家又不是没结过婚生过孩子,立刻老脸一红,转身往开开远远的地方躲。
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会方寸大乱到这个地步?
万一少爷知道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
赵管家刚喊了一声阿弥陀佛,远远就看见鹤爵端着一托盘食物和水,若有所思地直面而来。
话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少爷在家不穿衣服的样子。
鹤爵的身材极好,属于常年自律之后在健身房修炼出来的强健体魄,浑身的肌肉紧实、柔滑、壁垒分明。
且布满陈旧而狰狞的疤痕,有刀子划割下的,烟头烫下的,还有皮鞭或是钝器造成的。
犹如一幅天神完美创作的顶尖作品,又被狠狠地撕碎、揉烂。
此刻的鹤爵沉默、冷鸷、浑身充满戾气,但也同时性感、矫健、充斥着浓郁到化不开雄性荷尔蒙。
从浑身狰狞的疤痕,再到最狰狞的地方,炽烫、恐怖,丑陋,但是绝对不容忽视。
足以傲视群雄!
可能鹤爵是真的被什么问题困扰住,包裹住了,以至于连他这般敏锐的人,都没有发觉到赵管家正猫腰在盆栽后面,端着食物和水,直往洗衣房走去。
赵管家怎么好意思再多待下去?面如火烧地像一只误闯地盘的老耗子,灰溜溜地跑掉了。
鹤爵这两天像是被什么魔怔的东西给夺舍了,不知道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反正只要跟沈望坐在一起,躺在一起,在一张桌子间用餐的时候,总会意幽幽地凝视着沈望。
若有所思。
困扰至极。
沈望已经连续吃了两碗米饭,一瞅鹤爵端着碗,筷子尖在米饭粒里挑来挑去的,完全没有吃饭的念头。
沈望本着员工应该讨好老板的原则,捡起一筷子葱段海参放进对方碗里。
“吃啊,你怎么不吃?我脸上有菜谱吗?”
沉默中的鹤爵令人摸不着头脑,有种冷漠到恐怖的生疏感。
还真tm地像给他计算工作量发工资的老板。
一旁伺候的赵管家连声提醒道,“沈先生,弄错了,弄错了,给少爷夹菜要用公筷!”
说着,快速要用公筷拣走鹤爵碗里的海参块,被鹤爵当即拦住道,“没关系,我只吃沈望拣的菜。”
沈望听了,有点开心,往鹤爵的碗里丢了一些鸡腿丝、西蓝花、牛排肉。
还问,“你喝汤吗?”
鹤爵怪怪地打量着他,摇了摇头。
赵管家道,“沈先生,吃饭要三分空七分饱,不然你等一会儿胃里要难受了。”
沈望说,“我吃饱了。”双手往鸡汤盆子上一抓,朝着自己的空碗里倒了满满一碗浓香四溢的参鸡汤。
“我稍微喝点汤勾兑一下。”
其实他的饭量一直挺大,毕竟是体力劳动者,每天不吃饱了怎么去抢生意呢?
赵管家无奈一笑,倒也不再说什么。
鹤爵微微蹙了蹙眉宇,若有所思得愈发厉害。
沈望吃饱喝足后,用餐巾擦拭干净嘴巴,笑得喜滋滋说,“鹤总,我想跟您这边请两天假。”
“我前段时间答应过的,我女儿想我了,而我又一直没有给她打过视频电话,所以”
“可以。”
鹤爵终于将意味声长的眼神从沈望身边收敛回来。
什么?居然这样轻松的?
沈望难以置信,“我晚上也不回家住哇。”
鹤爵道,“你保证会回来就行。”眼神扫量过沈望手腕间的金镯子,“反正,你知道自己去哪里,都躲不开我的。”
哦。
因为能马上跟沈妙妙见面了,所以沈望直接无视了鹤爵的意有所指,开开心心地上楼收拾东西。
事不宜迟。
五分钟后,沈望拖着行李箱下楼,跟赵管家打招呼道,“走啦!”
赵管家去问鹤爵。
鹤爵依旧端着凉透的碗道,“他只是在沈妙妙面前假装个样子,不会真的离开我的。”
赵管家不必担心沈望那边,便来关心鹤爵这边,颇感忧惧道,“少爷,您最近茶饭不思的,感觉是遇见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这话绝对没有错。
鹤爵这个人半辈子的顺遂平安,身居高位,还确实从未有过任何难事缠住他。
赵管家不误担心问,“您是不是怕,自己身上的伤,有朝一日叫沈先生看见?”
“他永远不会知道的。”鹤爵道,“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赵管家:“那”
鹤爵已无心吃饭,尤其沈望没心没肺要离开两天一夜,哪会像他一样食髓乏味。
鹤爵道,“你帮我连线一下院长。”
所谓的院长,不用说,自然是鹤家三爷高薪聘请来的张院长。
赵管家很快接通了张院长的电话。
鹤爵开门见山问,“张院长,前两天的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张院长正在看检测报告的单子,一听是爵爷便说,“您的身体非常健康,绝对能击败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同岁数男性。”
鹤爵道,“是说沈望。”
“沈先生嘛。”
院长道,“沈先生的情况可能不太容易,他那天抗拒的情绪实在在意料之外,恐怕还得再专门去检测一下。”
鹤爵说,“好,尽量快一点来。”
张院长一听,大名鼎鼎的爵爷极少从只言片语中透露出急迫的语速,不禁担忧道,“爵爷,您是发现沈先生有什么不好的征兆吗?例如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
鹤爵:“”
若是与普通人交谈,完全属于没有任何必要的,但是张院长是外科圣手,见过任何千奇百怪的病况。
鹤爵反倒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沉默半晌,道,“很奇怪的感觉,但又十分的奇妙。”
“好像是一条紧闭的小口子,平常完全感受不到的,我之前也从来没有发现过,但是却忽然紧紧地吸住,像是另一个软体之内,让你完全不能动弹了。”
大致的描述一下,鹤爵也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太过知道这个事情。
张院长沉吟半晌,大抵上了解是属于什么情况,拍胸脯保证道,“沈先生十分抗拒体检,但是爵爷您又有急切想了解沈先生的情况。”
“经常做扫描对身体也不好,毕竟我们也要保证病患尽量少接触扫描设备。”
“不然定在一个月后吧,爵爷您带沈先生去哪里度个假,让他玩得疲劳一点。”
“我们在他睡着的时候,稍微加入一点计量的安定,等沈先生困了再做更加详细的检查。”
第39章 沈望的前妻???
沈望假装从广城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 还专程换上以前穿得两层旧秋衣和厚实的牛仔裤。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可能在鹤公馆穿着清凉惯了,突然出门要穿两层,居然不适应到浑身热得发汗。
京城肯定是热得发闷, 但是比起广城那种每天热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感觉, 还差点火候。
沈望基本上只能靠在腋下夹几层卫生纸吸汗, 等坐上面的车抵达京大门口,他先找个公交车站底下偷偷将卫生纸拿出来。
刚丢进垃圾桶。
顷刻间来往的行人、等待搭乘公交车的男女老少, 树荫地下纳凉的大爷大妈, 无不纳罕道。
“刚才过去的喷水车是不是喷错了?喷的是香水啊?”
“你是不是背着我, 又偷偷抹我的香奈儿五号?不对, 是邂逅柔情?!”
“老板,你今天这碗炒冷面是加了什么新配料吗?怎么更好吃了”
沈望并不知情, 他远远看见飞奔而来的欢乐身影, 箭一般地冲过去, 抱住沈妙妙的肩膀,狠狠得揉一把乖女儿的乌黑秀发。
沈妙妙也不嫌弃他过度亲昵的表现,而是凑近爸爸的怀里闻了一下,“爸爸, 你有些漏香味了?”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
沈望笑说, “谁让我一心只要见你, 路上赶完公共汽车赶火车,火急火燎的满头大汗。”
又问, “夏璇呢?你们宿舍的其他女生呢?不是让你把她们都叫上?爸爸好请你们一起去吃点好的?”
沈妙妙道,“放心吧, 她们都也急着要见你呢,尤其是夏璇。”
哼。
对我的漂亮爸爸心怀叵测!
沈妙妙先帮沈望登记了学校附近的宾馆, 沈望需要先去冲个澡,不然今天他们父女俩今天是寸步难行。
沈妙妙趁沈望洗澡的时候,看了看爸爸穿旧的旅游鞋、膝盖磨得发白的牛仔裤、以及洗到变形的旧秋衣。
鼻子酸的不行。
朝浴室内的人喊道,“爸爸,我出个门,你洗完出来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沈望洗完澡,拿着一次性毛巾不停搓着湿漉漉的发丝,门声一响,沈妙妙已经提着不少东西回来。
沈妙妙将新买的防晒服、牛仔裤,半袖,统统递给他道,“你现在早已经是万元户啦,也不要太委屈自己嘛。”
沈望笑着拿起女儿新买的行头,其实他在鹤爵那边浑身早都是名牌了,在触碰到女儿亲自买的衣服的刹那,依旧快要感动到老泪纵横。
沈望,“傻孩子,咱们家早已经今非昔比了,你爸我啊,光是趁着最近海产品价格上调,挣了小几万块呢。”
“我穿这些旧衣服,只是因为穿惯了舒服,等夏璇她们来之前,我就换上新买的衣服,不会给我的小公主丢面儿的。”
沈妙妙帮他套上新的防晒服,“胡说,我是那种会嫌弃自己爸爸的人吗?我还不是担心你把钱都汇给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吃咸菜配馒头。”
“那不可能。”沈望沉醉在与女儿不分彼此的交谈中,“爸爸最近都吃胖了一点,你没发现吗?”
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沈妙妙只要肯留意,还能看不见沈望右手手腕间套着的大金镯子?
这金镯子款式不俗,四周还镶嵌着碎钻,一看就是价值连城。
不过在沈妙妙眼中,这手镯并非简单的饰品,更像是金丝雀佩戴的脚环,防止丢失还便于管理。
很有鹤爵喜欢强制人的做派。
沈妙妙转移话题,给爸爸将防晒服的拉锁系好,“以后不要再穿加厚秋衣啦,天气这么热,我都害怕你在广城做生意要中暑了。”
沈望笑得更甜,“不会的,爸爸天天喝凉茶,不会上火。”
“凉茶喝太多了,会损伤脾胃,绝对不能喝太多。”
沈望摸摸女儿的头,“以前我管你,现在你管我,突然觉得爸爸是不是快要变老了?”
怎么会?
沈妙妙挽住沈望的手臂,“等爸爸你真得七老八十了,我就像这样搀住你,做你的拐杖哦。”
父女俩之间的对话一向亲切随和又温馨。
可是沈望突然有点不知滋味,想着假如真有那么一天,自己活得白发苍苍,连路都走不动了,需要靠沈妙妙的单薄肩膀去撑起自己的一天。
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害怕?
沈望之前凭借着一股单亲父亲不怕苦的劲头,将女儿含辛茹苦拉扯长大。
现在岁数上来了,人的悲观想法有时偏会突然冒出一个小尖尖,刺刺地戳进内心里的柔软。
沈望是有一个亲姑姑的,但是差点被姑父给强压了之后,他就孑然一人靠捡垃圾为生,凑学费。
约等于没有任何亲人可以依靠。
万一自己老到不能动弹了,妙妙既要照顾自己,还要兼顾工作,尤其现在政策需要延迟退休年龄,试想一下到时候的艰难程度,可是非比寻常的。
沈望以前从不想这些关于未来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跟着鹤爵身边,日子过得太滋润。
有时候,有时候,真的会思考一些很不能理解的深奥问题。
沈望跟沈妙妙选择了一家环境优雅的中式餐厅,父女俩彼此都知道对方最爱吃什么,互相给对方点了两道菜。
沈妙妙说,“爸爸爱吃的我都爱吃,今天就咱们两个人,四道菜太浪费了。”
沈望则笑眯眯地,“爸爸一年四季都勤俭持家,见女儿的这两天必须铺张浪费一下。”
说到这里。
沈望问,“妙妙,你大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沈妙妙帮忙摆好碗筷,心底早已有了盘算,“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好,所以我还准备继续读研,不过爸爸不要担心,我已经找好了目标公司,等研究生一毕业,肯定会被录取,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那么”沈望问得小心翼翼,“是京城的公司吗?”
沈妙妙:“我当然要永远跟爸爸在一起啦,放你一个人在大广福做生意,我怎么放心呢?”
“我当然是回广城找工作。”沈妙妙的小脑瓜里早已经将父女二人未来的生活蓝图勾勒得清清楚楚,“先委屈爸爸再卖几年海鲜,我只要一回到广城就业,就租个好一点的公寓,到时候咱们父女俩还是天天生活在一起。”
那你岂不是没有私人生活空间了?
沈望十分犹豫。
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前一秒感觉女儿跟着自己要一辈子受苦,产生了想要给女儿换命的朦胧想法,后一秒又因为女儿准备回广城,未来跟自己生活在一起,感到餍足般的开心。
何况,女儿不是还跟男主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沈望又转为低落。
一切都是因为岁数越大,越容易情绪化。
沈望又抬了头。
沈妙妙噗嗤笑道,“爸爸,你今天好像有很重的心事啊,难道不能说给我听听吗?我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建议者,但绝对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呢。”
沈望又陷入到容易被情绪所控制的漩涡中。
吞吞吐吐道,“那个妙妙啊,爸爸有个事儿一直瞒着你,没给你讲过”
是鹤爵的事情吗?
沈妙妙露出天真无害的微笑,鼓励爸爸说出来。
沈望端起水,狠狠地灌了一口,以舌尖舔舐去沾在嘴唇间的水滴。
鼓足勇气道,“其实,其实你的亲生妈妈,他很有钱”
“所以呢?”沈妙妙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冷酷十足,冥冥中像极了那个人的脸,完全属于基因不可抗力。
“我想”
“爸爸,你完全不要想,”沈妙妙打算直接回绝掉沈望的念头,又怕爸爸太敏感容易伤心,伸手握住对方已经发凉的指尖,轻声安抚道。
“我没有妈妈,只有你就够了。”
为了加深自己态度的坚定感,补充道,“一个抛弃你,让你晚上做梦都会哭出声的人,没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哭出声?!
啊!!!
沈望怎么不记得,自己晚上做梦还会哭鼻子?
尤其是他哭着究竟喊了谁的名字啊啊!!
沈望瞬间陷入尴尬又害羞的局面,就像他以前穿着游泳裤给沈妙妙泡澡,沈妙妙指着他肚子上的刀口说,“我是从这里面生出来的。”
“这里面有好吃的,还有小天使陪我玩。”
吓得沈望连忙搬正小丫头的奇怪思想,不停叮嘱道,“小宝宝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不是从男人的肚子里呀。”
一看爸爸确实有认真反思的意思,沈妙妙也说出自己的打算,“爸爸,假如我背着你做了点小小的恶作剧,你不会生气吧?”
沈望第一个反应,“你找男朋友了?!他是谁?!!快带来见我!!”
沈妙妙噗嗤笑道,“哪里来的男朋友,爸爸,你是不是太害怕我会嫁出去了呀?”
沈妙妙的话还没讲完,夏璇和其他两个室友已经按照定位找来。
夏璇果然是整个宿舍的开心果,一点也不拘谨约束,扑过来抱住沈望的手臂道,“漂亮的沈叔叔,我简直要想死你啦!”
沈妙妙假装吃醋,搂住沈望的另一边,“你想我爸爸做什么?快放手,爸爸是我一个人的!”.
沈望前脚一走。
鹤爵晚上便开始失眠,索性搬到沈望的床上,趁人不在家,还将沈望穿过的衣服从衣柜中拿出来两件,摆在自己睡觉的枕头旁边。
睡到半夜,感觉还是不太够,直接翻出沈望穿过的全部衣服,满满地堆在床面,从中央挖出一个能躺人的地方,像是睡在巢穴中的动物,抱着对方的衣服才勉强睡得着。
第二天的鹤爵彻底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浑身陷入低沉的气压中心,狂风骤雨已经将整座公馆所笼罩。
八成那个小丫头现在笑得很幸福吧?
虽然鹤爵并不讨厌沈妙妙,在某些相处的时光内,小丫头还挺令他欣赏的。
但是并不表示,他不讨厌沈妙妙占着沈望超过48小时。
鹤爵最终还是忍不住,假装以询问腿伤的理由,给沈妙妙打了电话。
结果从听筒中,依稀听见沈望与年轻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
玩得还挺浪?
其实沈妙妙也很无奈,现在她的爸爸根本不属于个人,而是属于整个宿舍!!
尤其是夏璇,说什么不敢单独坐过山车,偏要沈望坐在中间,分给整个宿舍的女生一份安全感。
实际上沈望昨晚过山车,自己吐得昏天暗地,抗晕眩能力连小姑娘都不如。
现在,夏璇正在缠着沈望一起玩碰碰车。
鹤爵听对面撞得噼里啪啦,感觉不是在游乐园,就是在电子游戏厅,反正沈望高中时就爱这些地方,现在有几个小姑娘围着,八成连魂儿都飘了。
鹤爵捏紧话筒,与沈妙妙简单询问了病情。
沈妙妙早算准了他忍不住的,才故意叫爸爸哈哈笑的声音传递过去。
听见了吗?
我爸爸真正开心的时候,是这个模样的!
沈妙妙决心要彻底把鹤爵从沈望的身边驱赶,又拿着手机换了个地方,对里面已经微微有些咬牙切齿的男人说道。
“鹤先生,谢谢您的关心,我现在的腿伤好多了,能跑能跳的。”
像是故意在吊某人的胃口,“哦,对了。”
“我妈妈最近也要来京城看望我,所以暂时不能跟鹤先生您约运动了。”
“你妈妈?”
鹤爵的面部表情自己是看不清的,假若此刻能在脸前安装一面镜子。
他现在完全狰狞得像从醋海里捞出来的酸海胆,还浑身扎刺。
“你妈妈?”
鹤爵忍不住多问了几遍。
沈妙妙道,“是的,我爸爸最近正好也在,我觉得他们夫妻俩当年因为一些意外分开,这些年,即使有什么矛盾,看在我的面子上,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复婚。”
“复婚?!”
沈妙妙听见他的怒火便暗自爽极了,淡然道,“我妈妈是一个成功人士,之前会离开我和爸爸,也是为了追求事业上的突破。”
好了,话说到这里,差不多也该打断,叫某些人在痛苦中意犹未尽了。
沈妙妙挂掉了电话。
“嘟嘟嘟”
鹤爵在一阵子的忙音中,常年冷静的头脑忽然有点与世隔绝似的,断开的思绪比手机里的忙音还要杂乱。
前妻?
前妻?!!!
沈望的前妻要来了?
鹤爵不停地捏动着手机的金属外壳,仿佛天生神力一般,快要将手机壳捏到喷火花了。
沈望之前找的是一个实业家?
难道说,沈望之前其实是被富婆给包养了?!!
第40章 鹤爵伤心了
鹤爵撂开电话, 在原地站立半晌,仿佛被什么低气压的乌云笼罩头顶,很久都无法从困境中挣脱出来。
遥远得记得上一次,他会被某种叫做打击的词汇, 狠狠地贯穿整个脑仁, 成为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囹圄。
那一次, 是究竟要不要去找沈望,给人带回后关起来。
在十几年前。
鹤爵深邃的瞳孔骤然一缩, 快步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在房间里有一座内嵌式保险柜, 非常之大, 可以在里面盛放许多重要文件。
鹤爵快速打开墙面间的保险柜,里面堆着高高的密封文件袋, 有的还是新放进去的, 有的则分外陈旧, 因为从来没有伸手去碰触过它们,所以在最外层的角落落着一层单薄的灰。
有时候,灰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没有任何一个地方, 足以完全规避灰尘的存在。
它们无孔不钻。
正如一些微小的、轻飘飘的、极其容易被人们忽略的感情, 日积月累, 直到足以压垮一切的程度。
鹤爵从年份最新的一层开始摩挲起来,似乎并不是留恋, 而是犹豫不决。
他仿佛还是没有办法立刻说服自己,克服陈年积累的怅然和决心, 去触碰那段故意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回忆。
最终。
鹤爵缓缓伸出右手,将整个半人高的文件墙推倒地面。
轰隆一声不小的颤动, 一袋袋文件如同山体滑坡,扬起不少的粉尘,而鹤爵这个自带洁癖的男人,居然没有嫌弃地走开,而是在迷迷漫漫的杂乱中不停搜索。
先是用敏锐的眼神,接着直接上手,不停地翻来覆去,如同在倾覆的大厦废墟中,寻找一颗宝贵的夜明珠。
可惜他的明珠从没有接触过阳光的辐照,常年被关闭在幽黑的环境,似乎早已失去了发光的能力,连褪色都是最厉害的。
最终,找到了时间标注着20XX年11月——20XX年4月的资料袋。
鹤爵忍了忍内心沉寂的纠结,却忍不住脑海里的喧闹。
看看吧,看看吧,十几年前你就应该看一眼的!!
一把扯开文件袋间的密封条。
一厚沓褪色的照片从文件袋里滑落出来,每一张照片都在记录着一个可怜巴巴的身影。
沈望。
18岁时的沈望。
他的生日在五月,正是奔向繁花似锦的月份,更是草木茂盛、莺歌燕舞、夏光初醒的月份。
可是从八月份的某一天,他就跑掉了。
在我的生命中,像一颗并不怎么耀眼,却努力发亮的小星星,匆匆划过便销声匿迹了。
鹤爵认真翻看这些照片,面部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眉宇间翻滚着层层怒云,阴风嚎叫。
沈望坐在破烂的车站里,四周人影攒动,只有他小小的一只,蜷缩着单薄的身躯,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鹤爵快速地翻看其他的照片。
沈望身处于一个全新的环境,不知他一个北方人,是怎么想到跑到最南边的广城去生活,无论是饮食习惯,还是生活节奏,彻底得不一样。
画面中,沈望大概是重操旧业,单薄的后背间覆盖着很厚的纸板子,还用塑料绳提着一长串的饮料瓶。
鹤爵的眼眶顿时便泛了一点红晕。
照片里都是沈望在这几个月里的生活琐事,委派去的侦探很有专业素养,将每一个抓人心弦的画面都拍得清晰可辨。
沈望打不过小流氓,拖着纸板子一路狂奔的画面。
沈望蹲在公园边安静地吃廉价饭盒,还被人驱赶的画面。
沈望脏兮兮地蹲在角落哭的画面
沈望穿着超级宽松的衣服,站在冰冷的水池前,冻得发红起疮的双手,正在透凉的水池中,努力清洗着油腻腻的碗碟。
不知是不是某种错觉,沈望的脸瞧起来有些浮肿,头发也有点长,微微住挡住发紫的嘴唇。
鹤爵像是逃避似的不在看中间的部分,而是直接从最后抽出一张。
应该是来年的三四月份,沈望穿得更厚,破旧的高领棉袄几乎掩埋了整张浮肿更甚的面孔。
照片里的沈望似乎变得更胖了,大棉袄都遮掩不住体态的改变,又沉重又笨拙地在打扫大街,整个人仿佛一颗圆鼓鼓的皮球。
“难道,这个时候望崽就得了瘤子了?”鹤爵的愧疚感忽然涌上心头,化作炽烫的铅水,满满地灌注进他的躯体,令每一根神经都沉重到痛楚难忍的程度。
假如,假如。
假如他那个时候,能好好地看一眼这些照片,哪怕只看其中的一张。
他必然会抛开一切自尊,跑到广城去接着望崽回家。
可是,望崽长了瘤子之后,又是怎么筹钱治疗的呢?治疗肿瘤并非一笔小数目呢!
鹤爵迫不及待得拆开4月到8月份的文件袋。
特别奇怪。
这几个月的沈望仿佛销声匿迹般,不知道躲藏在哪里去了,所以照片基本等于没有。
大概侦探唯恐不好向鹤爵交差,就随便塞了一点前面重复的资料。
鹤爵瞬间暴怒了。
该死的家伙肯定以为自己不会亲自来看,所以专门想糊弄一笔钱!!
鹤爵甚至打算将这个侦探再挖出来,狠狠给一顿警告!
万一!!万一在这几个月里,沈望出了什么意外!
万一沈望死掉了,死在病发中,该怎么办呢!!
鹤爵一拳捶打在自己的下颌,他怎么好意思去责怪别人。
无论沈望过辛苦的日子,还是面临死亡威胁,难道不都是跟他自己有关吗?!!
鹤爵气恨自己的愚蠢,又担心这侦探第一次糊弄成功,之后的文件全部要糊弄骗钱。
连续打开好几个月份相连的文件袋。
还好。
九月份到次年三月的照片,又重新连接在一起了。
照片里,沈望的脸色明显很差,用蜡黄来形容也不为过,尤其身体像被人再几个月内掏空了似的,依旧是那件宽大的棉袄,但是显得空空荡荡的,感觉随便来一阵风都能将人给吹散了。
鹤爵的心脏再一次被狠狠揪疼,这些记录着沈望一点一滴的生活照片,才是最残忍的刀子,切割着沈望的生命,也屠戮着自己的一切。
鹤爵冥冥中,将照片往眼前拿起了一点,凑近仔细端详。
沈望的棉袄里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一只小小的,白白的,没什么肉的小手,从他的衣襟中露出来,还能看见几根小小的手指。
是小婴儿的小手!!!沈妙妙!!
鹤爵的心脏像是被紧攥到缺氧,四周的空气在一个瞬间消散殆尽,图留下他一个人坐在落尘的文件袋中,痛苦又窒息。
怎么?怎么会这样!!
鹤爵拿起八月份时沈望离开的照片,跟这张次年十月份的照片疯狂对比。
沈妙妙就凭空出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沈妙妙会出现?!
沈望的照片里一直形单影只,完全没有女人的身影。
为什么沈妙妙会出现!!
鹤爵的脑袋疯狂运转到一种几乎烧焦的状态,堪称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余,还有几乎灭顶的痛苦。
他大口地呼吸,虔诚地忏悔,拼命地捶打自己鼓胀的胸腔。
既想哭,又想笑,还想狠狠抽自己几耳光,更想扯住沈望抱紧他。
沈妙妙!
沈妙妙为什么会出现?!即使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痴,此刻一个痴狂又颠覆三观的念头,快要将鹤爵的灵魂硬生生撕碎了!.
沈望说要回家了,可是沈妙妙拖着他,叫他不要回家,再多陪陪自己。
给沈望说得意了,捏了一把女儿软嫩白皙的脸蛋,笑道,“都快二十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缠着爸爸?”
其实,沈妙妙若是不理睬他,恐怕他才要着急上火夜不能寐呢。
沈妙妙说,“爸爸,反正你都来京城了,最近正好有位故人,也要来这边,我觉得你要是看见她,肯定也不会走了。”
沈望奇怪问,“谁啊?”
沈妙妙一把抢走沈望的手机,果断帮助爸爸关机道,“她今晚六点钟的飞机,我和你一起去接机,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沈望瞧她神神秘秘的,但也不排斥,毕竟不在鹤爵的身边感觉很不错,都出门了,一天两天三天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再说有女儿陪在身边,心情更好。
沈望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一只忍耐到晚上六点,跟着女儿到京城机场接人。
匆匆忙忙的人影中,沈妙妙比他反应要快,第一个发现了要等的人的靓影,朝人摇手招呼道,“徐医生,我们在这里呢!!”
沈望一听这个熟悉的称呼,随声望去,正看见对方也在朝两人招手。
沈望的情绪立刻变得比沈妙妙还要激动,主动走过去与徐医生握手,“你怎么来京城啦?”
徐医生笑道,“瞧这话说的,怎么就只有你能来看漂亮女儿,我就不能来看?”
又道,“你这宝贝女儿可是我亲手抱进保温箱的,我应该很有资格吧?”
沈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徐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你若是早点告诉我,你要来京城的话,我无论如何也要请你吃饭呀?”
沈望的笨嘴拙舌立刻将沈妙妙逗乐了,随即一手挽住爸爸,一手挽住徐医生的胳膊,开心笑道,“现在才京城时间六点二十,完全不到饭点呢,爸爸你现在请客吃饭正是时候。”
沈望赶紧点头,“走,我们去京城最好的饭馆。”
要知道,当年假如没有徐医生的话,他和沈妙妙早已成为两具尸体。
这是救命之恩的大恩人,绝对要一辈子铭记于心的。
第41章 呕
徐大夫的本名徐美珊, 比沈望还大五岁,是广城某区甲级医院的妇产科专家。
如果说人的缘分像一张巨然无比的蜘蛛网,那么掌控命运的神,总能轻易挑动足底的蛛丝, 冥冥中促使整个网丝的颤动。
沈望当初并不知道自己是能怀孕的体质, 刚开始到广城生活, 人生地不熟的,他这种毫无学历又无背景的傻瓜, 基本上等于四处碰壁。
不过沈望的生活能力不差, 算是在姑父家备受冷待, 在学校遭受欺凌时储备的求生技能。
还有, 鹤爵也算给了他一点小帮助吧。
沈望一边打小工,一边捡纸板子度日, 虽说生活艰难困苦, 好歹是能混个温饱的。
直到有一天, 沈望的肚子开始变大。
刚开始他以为自己是营养不良,买了很多鸡蛋吃,后来肚子变得更大了。
现在想想,幸亏沈妙妙是一个从胎里就很乖巧的孩子, 沈望一直没有发过低烧, 也没有呕吐不止, 完全没有任何不良的孕期反应。
反正,肚子与日俱增得胀起来, 尤其第四个月的时候,沈望基本上确认自己得了癌症, 差不多要死了。
人在快死之际,总是有牵扯不断的忧心。
沈望也本能地挣扎着, 要不要给鹤爵打一个临终电话,可他想着自己不过是一个渺小的玩物,或者还有可能是某姓白公子的替身。
他辛苦攒的钱,还不如留下来,在临死前买身好衣服呢。
沈望甚至一度陷入悲观的漩涡,想着干脆去投河,或者干脆把自己活活饿死,总也好比被病魔折腾死,可怜兮兮地离开这个世界。
他不需要更加可怜的结局了
所以,沈望选择了一个晴朗的好天气,平静地躺在模板床上,为了能安静且无痛苦地离开世界,他还用胶带纸封死门窗,在小炉膛里添加了不少木炭。
不知道是不是女儿跟他心有灵犀,或者老天爷也垂怜他是个可怜的傻瓜。
正在沈望躺平,刚要准备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鼓起的肚皮底下猛地动弹了几下。
他的肿瘤竟然在乱动!!!
每当回忆起这段往事,沈望除了会嘲笑自己的愚蠢之外,还要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差一点竟然连亲骨肉也被他抛弃了啊!
沈望吓得当即打开窗户大门散烟,又将手贴住肚皮,等待着里面的动静会再次降临。
结果,沈妙妙又动了几下,十分配合。
沈望惊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往医院跑,跟外科医生说话时结结巴巴的,遭人家好一顿白眼,以为是个小傻瓜,当场开了个B超单子,让他先去查B超。
这还不算是最刺激的。
检查B超的人刚给他在肚皮上看了一眼,直接道,“你是白痴吗?这不是怀孕了吗?你怎么会想到去看肿瘤科?”
啊啊啊啊!
沈望说,“我男的。”
不等B超室的人确认他究竟是男是女,沈望又去了妇产科。
沈望长得漂亮,即使生活拮据,好歹底子不差,衣服领子遮住大半张脸孔,头发长长的又舍不得剪,导致极容易混淆视听,让人家都错以为他是个生活贫困的小姑娘,只是穿得朴素而已。
当时给沈望看诊的便是徐美珊。
徐美珊会中医看诊,只给他把了脉,就直接断定,“胎心稳定,已经有四个月了。”
啊啊啊!!
沈望彻底白脸了,对徐美珊道,“可我是男的。”
徐美珊将电子挂号单又看了一眼,终于意味声长地看了沈望一眼,问道,“你是所谓的双性人吗?例如,同时长有男性.器.官和女性的?”
沈望已经不打算再谈下去了,他已经被肚子里这个长达四个月的惊吓折腾好久,为了这个险些都要去自我了断了。
可是,这肚子
如果真的怀了,那是鹤爵的孩子呀
此时的沈望,已经不指望做白日梦,幻想着有朝一日,鹤爵通过强大的家族势力,会亲自到广城来找他。
最开始的几个月会有这种念头,现在念头已经变得稀弱,甚至有点怨恨对方的无情。
鹤爵怎么能不无情呢?
他玩弄了我啊!
沈望对徐医生问,“生下这个孩子,需要多少钱?”
徐医生道,“你这个情况十分特殊,毕竟属于全国,或者说全世界的先例,恐怕需要不少钱,起码十万吧。”
沈望又问,“那我打掉这个孩子需要多少钱啊?”
徐医生没料想面前这个男孩子果断又狠心,居然要选择无视生命,便说,“你让我先给你做一个全方位的检查,假如孩子的发育正常,你再做决定吧。”
沈望呆滞地站起身,“我不想再做什么检查了,我没有钱,也没有医保,十万块对于来讲,不如打掉这个孩子来的快一点。”
那个时候的沈望并非是狠心,他不过是太失望了,即使他的名字充满着世间最美好的寄托。
可他的未来毫无期望,毫无光明,他像是一只爬行在地面的虫子,被人狠狠践踏进地底,一辈子再也无法重返地面,只能在淤泥和污浊中苟延残喘。
这个人是谁?
沈望无法直接说这个人姓鹤,这辈子给他伤害的人实在太多了,只不过鹤爵赠予他的痛苦,实在是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他已经受不了了。
他要斩断与鹤爵一切有联系的东西。
包括这个孩子!!
沈望去找了一家黑诊所,那家诊所做流产手术只需要三千元。
真的很便宜。
——只要很便宜的价格,就能轻松斩断与鹤爵的一切联系!
黑诊所说现在就可以缴费,沈望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发现根本没有三千块。
三千块这种小钱,现在对于他这种贫困潦倒的人来说,居然也像压死拼命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望说,“那我等下一个月再来。”
黑诊所直接放话,“下个月手术就是一万,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肚子,等下个月的时候完全成熟得像一颗西瓜了,得加钱。只要攒够两万直接可以给你做剖腹产。”
倒是比公立医院便宜呢。
沈望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不停地踢动脚底的碎石子,今天他遭受的刺激委实太多,傻瓜的脑袋需要消化这些,确实要比普通人更长。
结果,他走着走着。
来到一家幼儿园门前。
当时不少家长来送孩子上学,门前的马路上、街道边显现出一种既可爱,又充满生气勃勃的场面。
有的小朋友原本还笑嘻嘻的,结果一看见幼儿园的大门,立刻抱住爸爸妈妈的腿放声大哭。
还有的小朋友像个小大人似的,拉住爸爸妈妈的手说工作再忙,也一定要记得准时接他。
好像一群驱赶出世外桃源,被迫分离的小精灵。
还有一位年轻妈妈比较夸张,隔着大门朝小小的身影喊道,“宝宝中午要多吃一点,妈妈交了钱哒!”
沈望一时没有憋住,蹲在地面哭得十分伤心
如果
他能把这个孩子生下的话,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就有一个真正会牵挂他的人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有一个人能无条件地爱他啊!
沈望彻底扭转了想法,决心一定要留下了肚子里的小宝宝,而且还拼命打起来工,除了凑足剖腹产的手术费之外,孩子生下来的费用也不少。
这些事情沈望可不敢跟沈妙妙讲,要是让乖女儿知道,自己前后有两次想搞掉她,还不得哭成什么样子呢?
沈妙妙和沈望,外加徐医生言笑晏晏着,一行三人来到家上档次的餐馆坐下。
徐医生因为这次要参加学术研讨会,所以才专程搭飞机来京城。
沈妙妙点好菜之后,借口要去买奶茶,其实是为了给两人制造聊天空间,还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光坐着不吃菜哦。
沈望和徐美珊相视一笑。
徐医生道,“我们已经有一年没见面了吧?沈望,以前每年逢年过节,你都会领着妙妙来给我送海鲜鱼生的,去年怎么没有来?我可是早专门准备了你和妙妙最喜欢的菜肴啊。”
沈望不好意思笑道,“主要是妙妙在大学待着,一整个寒假没有回家来,我的生意突然有点忙,本来也想着今年过年,还要继续去给你拜年的。”
“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也是妙妙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呢。”
徐医生特意提示,“叫姐。”
“是,徐姐。”
当年沈望真的凑够了两万元的剖腹产钱,结果因为黑诊所的医生错误评估沈望怀孕的情况,导致他在手术中大出血,差点把小命给丢了。
黑诊所的护士见状生怕惹上人命,一见出事立刻报了警,还叫来了120。
当时替生命垂危的沈望接诊的,正是徐医生,而且因为沈妙妙有点缺氧,送进保温箱住了一个月。
按理说沈望是无力负担高昂的治疗费用,多亏徐医生以特殊孕体情况的临床研究为项目,向医院申请了专项款,所以沈望和沈妙妙的费用全部免除。
而且,徐医生还给哺乳期间的沈望买了不少营养品,是一个人品与医德甚高的温柔大姐。
趁沈妙妙不在,徐美珊问了沈望最近的身体状况,他不像是女人,每个月会有例假期,但是当年生产时误诊造成的大出血也十分要命。
那时沈望的辛苦才刚刚开始,一边要养孩子,一边要做生意,即使是男人的身体,也会有血亏的病症。
徐美珊给沈望开了不少中药,他吃一段时间就不好好吃了,多少留了点病根在身上。
徐美珊道,“我替你把把脉一下,看看你现在的情况。”
沈望说,“我最近没有做生意,吃得也很好,睡得也不错,应该痊愈了。”说是如此,依旧听话地将手腕递出。
徐美珊道,“你的身体有多么特殊,想必你自己也清楚,除了生了孩子之外,你的体香也很神奇,而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的联系,恐怕按照现有的医学科技是无法解释的。”
沈望感觉她的手指在脉搏间摁了一阵,秀美微微蹙起,又让沈望换了另一条胳膊。
沈望奇怪道,“我的身体还很虚吗?”应该不了吧?
徐美珊看着他一脸紧张,不知该如何说起,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最近在谈恋爱吗?”
啊?
沈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的事情啊,我也是刚从广城过来,每天忙生意的事情呢。”
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谎实在不应该,但是沈望绝对不会承认跟鹤爵是在谈恋爱的。
他只是为了女儿,才接近鹤爵的。
而且不过是睡了几十次而已,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关系。
沈望脸红着抵赖,实际上连自己讲话前后矛盾都没有发现。
徐美珊不知该不该继续点破,而是换了种方式道,“假如,你要是再怀孕的话”
沈望打断道,“我都这个岁数了,八成那些奇怪的器.官早失灵了。”
又画蛇添足道,“我已经有妙妙这么好的女儿了,完全不再需要第二个。”
“啊呀呀,我单身狗了十几年了,徐姐,你突然这样讲,我怎么有点害羞呢,嘿嘿嘿。”
徐美珊瞧他抵死不认的模样,应该是有了新男人了。
不过。
徐美珊道,“那你准备一辈子自己过吗?”
“还有妙妙,她现在也是一个大姑娘了,就没有希望知道自己亲身爸妈的想法?”
沈望道,“妙妙说了,我是她唯一的亲人,不需要再多一个出来。”
徐医生被讲笑了,不知是因为沈望偏幼稚的发言,还是他偏幼稚的抵赖。
总之,她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只叮嘱道,“假如,姐是说假如,你若是再次怀孕的话,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早一点住进医院保养,避免再次出现大出血的状况。”
沈望也不好反驳恩人的颜面,笑道,“我若是找了人,一定会好好吃避孕药的,怀孕太吓人了,我可不敢再经历一次。”
其实最主要是羞耻,像他一个堂堂大老爷们,跟产妇们住在同一个楼层,每天要抱着孩子洗澡游泳吃药,怎么可能不尴尬?
“好吧。”徐美珊还是不怎么轻易信任他,张口好几下,似乎想再提醒点什么。
服务员端着大大小小七八盘菜肴上来。
徐美珊:“不要太破费嘛,咱们一家人吃饭而已,不需要这么多菜,太浪费了。”
又说,“妙妙怎么还不回来?”
结果只见沈望一改轻松的脸色,捂住嘴巴像是要呕吐似的说了声抱歉,快步跑去了洗手间。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
沈望吐完之后明显好多了,只是吃的不多,尤其是最爱吃的海鲜,完全不想碰一筷子的感觉。
沈妙妙瞧他脸色不好,让沈望干脆去旅店早点休息。
沈望寻思回鹤家也晚了,忍住胃部不适,先将徐医生送上计程车,跟对方道,“徐姐谢谢你,你在京城一切注意安全,等我过年去拜访你。”
而后在女儿的陪伴下,返回了酒店的房间睡下。
沈妙妙瞧他突然变得不舒服,不禁担心极了,言道,“爸爸,不然我们现在去医院看一下,是不是这两天跟我们吃太多乱七八糟的,肚子吃坏了?”
沈望要她不必担心,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睡一觉就会变好。
沈妙妙只好赶在楼门锁前,快速回去。
沈望原本想女儿走了,洗个澡直接睡觉的。
完全不等他脱衣服,赵管家已经找上门来,专程来接人道,“爵爷在家等您回去呢,沈先生。”
“您跟爵爷说过的,今晚就回去的。”
Qiao~
沈望抬起手腕看了眼金手镯,完全没有冒出蓝幽幽的光啊?
话说,这个手镯真的只有砍断手,才能取下来的吗?
沈望只好不情不愿地给女儿打了电话,抱歉说广城那边催他快点回去,大广福居然要涨摊位费,他需要跟龅牙朱他们找管理部门讨个说法。
沈妙妙不禁担心说,“爸爸,你可千万不要主动挑事,要主意安全啊!”
沈望内心大喊造孽啊,今天几个小时内,他撒谎的次数已经可以打破吉尼斯世界记录!
赵管家请他上车,沈望坐上车后立刻昏睡过去,这两天他跟着一群小女孩子们玩得很开心,多少是累坏了。
尤其晚上根本没吃多少,吐得全是酸水,现在十分需要通过睡觉来缓解。
他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车子似乎停止了。
然后鹤爵淡淡的声音传来,赵管家似乎解释,“沈先生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没事,我抱他下车。”
鹤爵打开车门,不知怎么每天都看见沈望的一颦一笑,如今再看见沈望垂着眼眸,清浅的呼吸着。
正在他的眼前,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鹤爵强压住无尽的悔恨和痛楚,若是此刻的沈望是清醒的,恐怕他要立刻抱着沈望失声哭出来。
不过,还好。
沈望沉沉地睡着,永远也发现不了他面部浮显的憔悴和痛苦,以及内心疯狂的,碎裂般的扭曲。
我的望崽!
鹤爵从车里抱住沈望,很轻松地便抱进怀里。
“望崽,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鹤爵伏首吻了吻沈望的嘴唇,“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唔!”
鹤爵的深情告白完全没有讲完,沈望一把扭住他的嘴唇,从某人怀里挣脱下地,十分不爽道,“不要突然靠近我,你的洗发水味,真的好”
“呕!!”
沈望干呕了一声,捂住嘴快步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