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就用这个生女儿?

    天气预报得极其准确, 阵雨前的雷鸣来得迅速,鹤爵刚决定住下来的下一秒,半截阴沉沉的夜空已经被劈开,露出灼亮的裂纹。

    “轰隆隆!”雷声紧随而来, 震得没有防备的人心头一颤。

    管家走进后厨, 抱歉地对法国大厨说, “剩下的菜恐怕不需要再制作下去了,我们尊贵的客人已经去休息了。”

    “什么!”享誉京城的五星级餐厅主厨瞬间目瞪口呆, 他这辈子承接的邀请没有一千, 也有上百, 国际间的奖拿到手软, 从来还没有见过哪个刁钻的食客,居然会在半路叫停自己制作佳肴。

    “这是对美食的羞辱!这是对我的羞辱!”主厨用一连串的法语快速输出, “我要去见见这个傲慢的畜生, 竟然敢随便打断我的艺术创作!”

    像沈望这类人是绝对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只听对方嘴里叽里哇啦的,甚至将厨师帽拍在案板,发出强烈抗议。

    萧家的管家可不是一般人,安静地听着对方的暴躁, 冷不丁用法语告诫说, “如果你还想继续在京城里混下去, 最好不要再继续发牢骚,安静地收拾东西, 拿好支票走人。”

    法国主厨似乎还要不依不饶,这件事并不怪他, 所以没有退让的必要。

    直到管家将支票页递给他,签字处龙飞凤舞地写着:鹤爵。

    后厨帮佣的几个人亲眼看到, 这位暴躁得像公牛一般的厨师立刻偃旗息鼓,甚至眼神里裹挟着恐慌,仿佛为自己刚才的出言不逊懊丧不已。

    主厨用蹩脚的华国语道,“好好,土皇帝是吧?!”又用法语低声嘀咕,“nique ta mere。”

    像他这样情绪转换太快,大家都是一脸懵逼,只有沈望最能了解是为什么。

    毕竟鹤爵可不是简单人物。

    上高中的时候,他就知道校长私底下还给鹤爵当舔狗,惊得当初的沈望三观稀碎

    算了,为什么今天格外喜欢想鹤爵的事情。沈望无奈地摇头,他之前一直不敢再迈入京城的地界一步,躲到华国最遥远的城市,就是唯恐自己太过容易被人动摇吧。

    那法国主厨抽走支票,并没有气呼呼地离开,而是走到沈望身边,用蹩脚的华语问道,“嗨,伙计,想不想离开这种糟糕的生活环境,去给我打荷,你们这里的华国老头子太难伺候了。”

    沈望呆怔地看着面前这位高大年轻的法国男人,心说怎么个意思?

    管家已经拦住主厨,对他礼貌又不失严肃道,“抱歉,我们这边已经签过劳务合同,请不要随便从这边挖人。”

    “nique ta mere!”主厨又低声咒骂一句,即使可惜,也没什么办法,今天算是最糟糕的一晚了。

    管家送主厨走前,对沈望颇为认可地点点头,道,“你以后不用做清洁方面的事情,只要帮厨就可以。”

    管家一走,后厨的人都围上来恭喜,说沈望应该是很有希望加薪了。

    沈望笑着说谢谢。

    他才不会满足于在龙傲天家升职加薪呢!

    他是来拆散龙傲天跟他女儿孽缘的!

    看来今晚不能到处乱走动了!

    与此同时,萧诼已经邀请鹤爵一同前往自己的书房,准备给对方看看自己最新设计的游戏。

    鹤爵欣然前往。

    萧诼因为需要操作页面和介绍产品功能,坐在电脑平台前面,一双手如同弹奏钢琴,流畅地在键盘键中游走。

    而鹤爵则站在他的身后,耐心地倾听着。

    其实两人的相遇相识并非偶然,只要有一方属于蓄意已久,这件事情很容易达成。

    依照沈望提供的碎片化信息,他的女儿是女配,萧家只要一破产就会让他的女儿先遭殃,而且最主要的一点。

    鹤爵并不是龙傲天。

    即使只有寥寥数语,鹤爵已经推测出,假如世界真是一本小说,那么能主宰这个世界的龙傲天,肯定就是面前这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了。

    呵,好有意思。

    鹤爵并没有特别聆听着萧诼的介绍,而是淡淡地扫视着萧诼从卫衣中露出来的脖颈。

    年轻、稚嫩。

    很容易被掐断。

    像初生又未成形的东西,特别容易在各种意外中被抹杀。

    萧诼的背脊一阵接一阵的发凉,尤其窗外是不是爆出几声煊赫的雷鸣,闪电的光芒从窗外照射进屋,冥冥中感觉背后站着的身影阴森恐怖,宛若高举镰刀的死神,使用阴寒的刀刃切割他的锐气。

    萧诼居然有点紧张,转身问,“鹤先生,您觉得这样的设计符合您的投资意向吗?”

    “当然。”鹤爵不疾不徐得立在闪电之下,“你的父母看起来不怎么支持你的恋爱啊。”

    话题跳跃之快,害得稚嫩的龙傲天险些没接住。

    萧诼说,“他们是老派的传统思想,觉得维系家族的长盛不衰,一定需要跟同样拥有雄厚资产的同类联姻。”

    “例如您的侄女鹤若妍。”

    萧诼直言不讳道,“请您不要见怪,我虽然跟鹤若妍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也仅仅是一起长大,我对她没什么感觉,以后也不大想跟她有什么牵绊。”

    鹤爵稍微调整了站姿,能更好地分析龙傲天的微表情。

    “你很有主见,那么我有荣幸了解一下,能让你这么有才能的年轻人喜欢的女孩,是怎么优秀的存在吗?”

    萧诼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太需要鹤爵的强大资金支撑,尤其对方看起来和蔼可亲,并非像传闻般的残暴冷酷。

    龙傲天成长的最开始,确实分辨不出谁是反派。

    识人不清,才会重重跌跟头。

    萧诼打开手机,将一张最为喜欢的照片递给鹤爵,“这是我的女朋友,沈妙妙。”

    沈妙妙!!

    鹤爵浑身的气息肃冷到可怕的程度,他将女孩子的照片举在眼前,第一次如此详细地用眼神描摹女生的轮廓。

    “她姓沈吗?”

    沈望,沈妙妙,这简直太好猜了。

    鹤爵端详着手机半晌,越看这个沈妙妙越心烦,因为对方长得一点也不像沈望,好看是顶级的好看。

    但是,这孩子绝对长得像孩子的妈妈!

    竟然令沉稳冷持的鹤爵微微感到焦躁。

    沈望居然也能找到老婆!

    沈望居然也能找到漂亮的老婆给他生孩子!

    他什么也没有,当初被人欺凌的像一条小狗,光着屁股求我来救他。

    这么没出息的家伙,屁股上打一把都会哭半天的软蛋,居然能生出漂亮女儿!

    就在我睡了他之后,他居然还能跟别的女人跑了!!!

    萧诼感觉对方看照片的时间似乎有亿点点漫长,转头一看。

    一道惊天巨雷炸响天空,连窗户都震得嗡嗡作响,险些迸裂成碎渣,电光灼眼,如同白昼莅临人间。

    鹤爵则像是这个这个世界上最阴沉的离渊,眼睛是黑的,五官是黑的,浑身上下散发出阴鸷黑沉的恐怖气息,在明亮最亮的极限中,显现出无比的阴森。

    萧诼这辈子还从未被什么惊吓到过。

    他现在好害怕,感觉自己下一秒要被什么人撕碎了似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双腿颤抖不安。

    快要吓尿了。

    他第一反应是从鹤爵手中拿回手机,将女朋友的照片紧紧护在怀里。

    鹤爵回神,冷若冰霜说,“看来下雨天并不适合谈生意,年轻人不要熬夜,早点休息。”

    拍了拍未来龙傲天的肩膀,直接离去。

    萧诼的冷汗随即才沿着发际线,缓缓流淌下来,后背早已经整片被汗水濡湿,一片透心的寒凉.

    沈望快速洗了澡,将浑身黏人的香气清洗干净,心想着反正萧家给每个人提供了住处,也不用特别防着谁,索性凉快一把,只穿了背心内裤,在屋子里忙碌着收拾一下。

    主人的卧室安装隔音玻璃,阵雨天气稍微能抵挡一点雷声,像他们这些帮佣的卧室就比较普通了。

    电闪雷鸣今夜不同寻常,听得沈望心里一阵阵得发颤,连眼皮子也跟着狂跳。

    他先走到窗户前,确认一遍窗户都关好了没有,又将窗帘拉得更紧一点。

    然后拿出手机预定好了起床干活的时间。

    忽然间,他手腕上的金镯子发出了一簇蓝幽幽的光,沈望觉得自己的眼花了,结果手镯间蓝幽幽的光环不停地在闪烁。

    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急!

    妈呀,我的金手镯真的会闪!

    不等沈望反应,他的房间被更急的敲门声打破宁静,感觉自己若是不开门的话,对方能将整幢别墅里的人全部叫醒来观看盛况。

    沈望低声问一句,“谁?”

    对方并不回答,拼命敲门,但不是砸门,而是用高速不耐烦的频率,密集地敲打门面。

    沈望担心了,连忙打开一丝门缝,觉得只要跟对方隔着缝隙讲完话,就可以直接关门。

    谁知道他这轻率的决定,直接被对方一举攻破。

    沈望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震开,狠狠坐在地面,疼得从尾巴尖儿要快碎了,接着又被来的人一手扯住背心,从地面给丢在床上。

    “啊!”等沈望回过神来,人连喊救命的机会也没有,被人狠狠得捂住了嘴巴。

    他完全像是手无缚鸡之力一般,不,他才是那只小鸡崽子,被对方随随便便制服。

    沈望疼得眼泪花花在眼眶中直打转,等他终于能睁开眼,只看见一脸凶恶的鹤爵,正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鹤爵!!!

    他为什么能找到我!?

    不对,鹤爵不是应该走了吗?!

    他好凶啊!

    沈望已经控制不住眼泪的流淌,盖着一层单薄背心的胸膛剧烈起伏,露出的肌肤在灯光下发出剔透的荧光,白得耀眼。

    鹤爵捂紧他的嘴,眼神凌厉如刀,一点点地刮着沈望的一切,从水汪汪打转的眼睛,到起起伏伏的胸尖尖,再到被内裤包裹的东西。

    “呵。”鹤爵残酷地发出一声哂笑,随后放开了手。

    沈望的口水黏糊糊地沾了他的手心,拿开时还拉着丝。

    鹤爵道,“不准你说话,你没有说话的资格。”

    沈望确实有话要讲,不过他看到鹤爵的神态举止,都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

    跟当初他踹自己那一脚时一样,凶狠残忍极了。

    像鹤爵这样的世家公子,从小要接受严苛的行为培养,一般喜怒不形于色,举手投足要尽显大家风范。

    只有沈望知道,这样的模范若是被逼急了,也会露出一般人的情绪爆发。

    最好暂时乖一点,不要自讨苦吃。

    鹤爵冷冰冰地看着沈望,似乎有话要讲,但又无话可讲,似乎要倾诉或者指责一点什么,但又咽了咽吞会肚子内,自己消化。

    最终,鹤爵一把扯掉了沈望的内裤,突如其来的暴行,使得沈望害怕到不敢尖叫。

    鹤爵笑了,眼睛一错不错地凝视着沈望的两腿。

    真是可笑极了,长了十几年的玩意儿,居然还是这么粉嫩。

    鹤爵嘲讽道,“你就是用这个东西,跟别人生的女儿?”

    第25章  你不值钱

    沈望觉得自己完蛋了, 如同十几年前的那三天三夜,被恐怖的猎手捆住了四肢,只能肚皮翻上等待着被撕咬成碎块。

    可能是求生欲望太过强烈,也可能是不愿意再承受一次深刻的绝望, 他像是求助般低声唤着, “鹤爵, 我害怕,爵爷”

    鹤爵猩红着眼眸, 似乎是被他唤醒了理智, 但又极快地被沈望可怜的模样刺激到。

    高声警告说, “闭嘴, 这一次好好感受我的存在。”

    鹤爵低头含了上去。

    沈望很快两眼一空,陷入灭顶的晕眩之中。

    雷阵雨下了一夜, 都说早晨下雨当日晴, 晚上下雨到天明, 老话果真应验,第二日的清晨晴空万里,天空干净得仿佛没有沾染一丝杂质。

    沈望死死地赖在床上,一点都不想起来见人的意思, 一张老皮脸风吹日晒了三十几年, 怎的突然就薄如蝉翼, 一触即红。

    鹤爵早早得便走了,沈望晕得厉害, 没有留心这个人是何时走的,十几年前是他自己最先醒过来, 偷偷跑掉的,这次轮到鹤爵先走, 也算是报应了他一把的意思。

    沈望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还好还好,该在的都还在,并没有被吃掉。

    他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有任务在身,又是萧家的帮厨,不能再赖床了,必须干活。

    等他慢慢走到后厨房,帮厨的张阿姨立刻催道,“小沈,今天小齐请了病假,你帮他传一下菜。”

    沈望看了眼被硬推进双手的银质托盘,都是一点清淡的家常小炒,若是寻常人家,能顶一顿午餐加晚餐的分量,而在豪门,顶多算个调口的配菜。

    沈望蛮不想去的,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脸去看昨晚那个人。

    张阿姨已经催道,“快去呀,傻站着做什么?怎么今天起床转性了?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

    呃

    对于大老爷们来讲,这几句话的杀伤力堪称华国男足永远踢不进世界杯。

    沈望稳妥地端起托盘,迈着机械式的小方步,一点点将精致的菜盘摆在餐桌中央。

    萧诼并没有起床来陪着一起吃早餐,沈望心里立刻嫌弃说懒汉贤妻,懒汉贤妻,我家妙妙才不要跟这种大少爷纠缠不清呢!

    再一看餐桌正位。

    鹤爵正在专心吃德国煎肠,明知道有人走过来了,竟也熟视无睹地将一截小香肠塞进口内,优雅地、慢慢地,利用切齿和磨齿一起协作,慢条斯理地咀嚼成肉末,生吞进咽喉。

    随后又端起牛奶杯子,小抿了一口牛奶,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慢镜头的捕捉,毫无破绽且斯文有序,包括伸出泛红的舌尖,将唇角的一滴乳白色的奶液卷进口内,也是那么的风度翩翩。

    沈望看这画面尤其眼熟,耳朵烫得要命,手里的盘子险些飞出去了。

    萧先生微微带着讨好的笑问,“看来爵爷今晨胃口不错,昨天晚上的法餐确实名不符实了。”

    鹤爵淡道,“也并非如此,我适当做了点运动,可能正是有点饿的时候。”

    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撩起眼帘,睨了一下戴口罩都掩饰不住羞耻的沈望,“我说的运动是每天早晨的慢跑加拳击。”

    “天哪,老萧,你看看人家爵爷!”萧夫人容妆精致,一身华衣贵妇样子,用手拍了拍丈夫的肚子,“你也不要每天总是用忙做借口,自律的男人才是最优秀的好吗?”

    虽然她这份话很有奉承的嫌疑,不过鹤爵比起她老公来讲,确实一个风清雅正,一个大腹便便。

    沈望看了眼所谓的“正人君子”,内心高掀起一股接一股的狂浪。

    什么啊!你们看看他啊!都一把岁数了,怎么能把那种玩意儿塞进嘴里呢?!

    还咽进去了!!

    发烫的耳边猛地传来嫌弃声,萧先生责怪,“你还不下去吗?真没规矩。”

    沈望哦了一声,安静如鸡地退身离开。

    萧先生朝萧夫人嘀咕一声,“你今天涂抹了什么香水?闻起来还挺舒服的,以后只涂这一款。”

    萧夫人则娇嗔一声,夫妻二人的生活滋润,时而蜜里调油,是豪门中令人艳羡的夫妻组合。

    鹤爵无意打扰,起身捻了一把西装衣扣,正经无色道,“昨夜叨扰,现在也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平淡地与萧家夫妇道别,又乘车而去。

    萧夫人转身狠狠瞪了老公一眼,用手指戳了戳萧先生的胸膛,“老不正经,提什么香气迷人不迷人的,你看都把爵爷给恶心走了。”

    萧先生对外严苛认真,对老婆是一等一的贴心呵护,不由奇怪问,“我看爵爷早餐享用的挺开心的,你是不是今天早晨起太早描眉画眼的,眼睛发花了?”

    “呸!你才老花眼呢。”萧夫人道,“不要小瞧女人的第六感,肯定还是你笨嘴拙舌的提了什么不该提的,才叫爵爷瞧不上了。”

    转身去看萧诼大清早的在忙什么,懒得跟老头子废话。

    与此同时,沈望也想到了同一点,专门提着空气清新剂去了萧诼的卧室。

    沈望身为男人,最了解男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劣根性动物,只有在追求配偶的期间精心伪装,借用眼花缭乱的技法迷惑对方,其实从生活细节中最能体现出这个男人的本性。

    他先去看看萧诼这个大少爷究竟几点钟能从床上爬起来,是不是昨晚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去了?

    忽然想起这里是男主角父母的房子,假如他阻止不了男主,这里就是妙妙公公婆婆的房子

    他昨天晚上被鹤爵咬好几次!!!

    啊啊啊!

    沈望气势微弱地敲开卧室房门,里面看起来稍微显得凌乱,倒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例如空酒瓶什么的,倒是有一点专业性很强的书籍。

    萧诼兴奋地在电脑前操作着什么,与他同时连线的是几个一起加班的同伙,可能是被鹤爵指点一二,男主角茅塞顿开,连夜修正游戏中代码的算法,将冗长的部分改得更为简练。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事业型渣男呢。”沈望哼了一声,往自己走过的地方喷了喷空气清新剂,又给萧诼把地面乱扔的书捡了捡。

    萧诼冷不丁道,“出去,一会儿我自己收拾。”

    沈望假装凑过去,“少爷,您一晚上没有休息,工作再忙碌也要保重身体健康,不然我给你泡一杯咖啡吧?”

    萧诼啧了一声,“出去。”

    沈望立刻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录:隐形工作狂,一旦陷入工作状态,绝对会忽略家庭的类型。

    萧诼像是抽空思考了一下工作外的事情,又冷不丁喊了一声,“等一下。”

    沈望听话回头等他。

    萧诼抬起敏锐的眼神,恐怕是小说作者特别的偏爱吧,男主角熬夜一宿也能保持极高的警惕性,体力耐力惊人,身体素质奇佳。

    他问,“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

    确实十分奇怪,最近在他身边,时常围绕着一种特殊的香味,若隐若现却十分妖娆。

    包括眼前这个佣人的身形也尤其熟悉,大夏天钟爱两套秋衣外加工作服的穿搭风格,眼神眨巴眨巴一直闪躲,偶尔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嫌弃感。

    “你不是”

    沈望内心大叫完蛋了,掉马有这样快吗?

    萧夫人的出现十分解围,冲着沈望道,“大清早的,少爷还在屋子里呢,你喷这么浓的空气清新剂做什么?”

    为了掩盖我的体香啊!

    萧夫人愈发嫌恶道,“会不会干活?屋子的窗户要先打开通风,不然你想把我儿子给香死不成。”

    自己走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准备再指责两句,沈望已经跑掉了。

    人实际没有跑远,转身蹲在外面偷听两人说点什么。

    萧夫人啐了一声,“最近家里新进的佣人太不懂事,等一会儿叫管家好好教育一下,免得笨手笨脚出乱子。”

    转脸秒换成慈母般的温柔可亲,对儿子说,“你今天可不太像话啊,爵爷享用早点,你也不来陪着,是不是架子摆得太大了?”

    “跟你讲清楚,爵爷可是全京城出名的难伺候,但也是全京城有名的财神爷,你自己做事业需要人家投资,起码得把自己的财神爷抱紧才对吧?”

    “我和你爸爸赔了一天的笑,脸都笑僵硬了,到你这里凭什么还要看你这个臭小子的冷脸?”

    萧夫人准备捏一把儿子的脸蛋,被萧诼侧头躲开,语气不屑道,“你是脸上的科技狠活太多了,怎么看都显僵硬。”

    萧夫人居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捶了儿子的后背,“臭小子你什么意思什么啊?现在嘴巴怎么变得这么歹毒?什么臭老太婆啊,小时候不是天天叫我最的漂亮妈妈吗?”

    “怎么,找了一个漂亮的女人,就连亲妈都敢讽刺了?”

    萧诼以为萧夫人大清早是来跟他斗嘴皮的,实际上,萧夫人的眼神内可并不愉悦。

    萧诼停下手里的工作,认真地打量起站在背后的萧夫人。

    为什么大人全喜欢在后背指手画脚?

    萧夫人毫无温度地笑着,“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叫沈妙妙的?连看妈妈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萧诼也敛起了玩笑的意思,煞有介事道,“妈,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是个笨蛋,话外音听得清楚明白,“爵爷投资我,并不是属意我的意思,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投资家和盈利者,不会为了鹤若妍来故意套我。”

    “而且。”

    “我是真的喜欢沈妙妙,也打算跟沈妙妙结婚,请妈妈你不要太挑剔,你并不真正了解沈妙妙,所以不要在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随意用你的眼光和常识做出判断。”

    “这样很不礼貌。”

    萧夫人闻言不为所动,她知道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肯定不似小时候听话,不过身为豪门千金出身的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你现在这样认定这个女人,那是因为她长的足够漂亮,能够满足你的雄性虚荣心而已,等你在未来的人生规划中,需要更强大的辅助力量时,你就会特别清醒地意识到。”

    她指着儿子的脸蛋,轻戳道,“美貌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假如你足够优秀,你可以拥有全世界的美貌,可是如果你被其他人踩在脚下,包括沈妙妙也会离你而去。”

    萧诼微怒,“妙妙不是肤浅的女人!”

    “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萧夫人双手环胸,“我本身就是一个女人,我最知道有些女人到底有多么肤浅。”

    “好了,儿子。”

    萧夫人以过来人的角度认真劝诫,“我不想因为沈妙妙跟你争吵,我们是血脉亲情,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区区外人,你们俩并没有结婚,一切都是充满变数的未知之数。”

    “所以儿子,多给自己留一些选择,就是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萧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邀请卡,“这是麦卡斯海洋号游轮的VIP邀请钥匙卡,晚上去公海玩玩,上面全部是与你身份登对的青年男女,多去见见世面,总比天天活在梦想里要强的多。”

    萧夫人一把摁掉了电脑开关。

    萧诼咆哮道,“臭老太婆,我还没有点击保存呢!!”

    沈望趁机连滚带跑地从原地逃开。

    他不能批评萧夫人的言论,毕竟父母都是站在不同的角度替儿女考量。

    例如萧夫人嫌沈妙妙不够有背景,就像自己嫌萧诼命硬,以后会尅死女儿一样。

    不过作为父亲,沈望依旧挺生气的,沈妙妙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即使自己只是一个臭卖鱼的穷鬼,也绝对不许任何人诋毁女儿徒有美貌。

    “我女儿可是年级第一的学霸!”沈望嘀嘀咕咕跑回后厨房,“我女儿是个比我更优秀的孩子,不论是谁都配不上我的公主!”

    生气之余,沈望想到恰好这也是一个契机。

    “麦卡斯海洋号吗?”沈望翻找手机百度,最终发现这是一艘全亚洲最有名气的超级豪华游轮,被称作海上移动的东方巴黎,船上应有尽有,俨然一座小型城市。

    假如他能混到这艘游轮上去,尾随同样登船的萧诼,拍一点他和女人的不雅照片,岂不是可以用证据来说话?!

    沈望干活也有劲有劲的。

    不过十几分钟后他就泄气了,据了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登上麦卡斯海洋号,必须要有特殊的VIP钥匙卡才行。

    放眼他认识的人,不是卖猪蹄子的,就是卖葱姜蒜辣椒面的,还真不是那么好找一个身价上亿的。

    一个名字适时钻进他的脑袋缝隙里,沈望将头甩得像拨浪鼓一般,也没有给这名字甩出去。

    [鹤爵]

    [鹤爵]

    [鹤爵]!!!

    我的希望之火,怨念之渊.

    沈望被服务员领进环境优雅的大厅内,心底依旧不停地排解着焦虑。

    ——我只是最后一次向他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又不是不给他钱。

    ——他昨晚都对我那样子了,应该不是特别讨厌我的意思吧?

    ——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究竟做过什么好事?!

    沈望鼓起勇气跟着走,发现鹤爵已经到位了,不过鹤爵并没有选择包厢,而是像普通人一样选择坐在一楼,应该打算坐一下就走,不必浪费时间的意思。

    沈望内心有一点明显的沉坠感,不过又很快恢复理智,昂首挺胸走到鹤爵面前。

    果然,鹤爵并没有长待下去的打算,面前摆放着一杯醇香咖啡,而给沈望要了一杯奇异果果汁。

    绿油油的。

    鹤爵冷淡疏离,仿佛昨夜那个双眸猩红,叼住沈望命脉不松口的人是被夺舍了,看了眼钻石腕表,声音充满距离感,“你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尽快一点结束。”

    沈望小心地摘掉口罩,坐在鹤爵的对面,拿起绿油油的奇异果果汁,打算先喝一口缓解紧张。

    谁知天公不作美。

    沈望坐得位置刚好能看清咖啡厅的入口,两个气质美女正通过入口,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年岁较大,是刚批准他请假回家的萧夫人,后面跟着的安静女孩,则是他的小心肝沈妙妙。

    什么情况!

    沈望的下意识反应是不能让女儿发现他人在京城,直接弯腰掀起洁净的桌布,滋溜钻了进去。

    “沈望,你做什么?!!”鹤爵以为他想做什么挽回自己的蠢事,重新用冰雪覆盖的面部管理微微碎裂了几道缝,露出难以置信。

    沈望自然而然趴在他的大腿间,顶着一颗毛茸茸的头,立起一根手指嘘道,“不要叫我的名字!”

    鹤爵这才有所意识,环眼看了四周,当他发现两个女人中有一个是萧夫人时,第一反应将沈望的下颌从□□的位置朝旁侧挪了挪,谨防被熟人看见尴尬的姿势。

    可当他看见另一个年轻的女孩时,整个人明显不对劲儿,浑身肃冷的气息达到极限,黑曜石般的眸子从惊讶变作阴沉,不过是一个转瞬的事情。

    “那就是你女儿?长得”

    鹤爵感到一阵寒凉入骨,被沈望碰触的部分仿佛被毒液侵蚀,连骨缝中都莫名得疼痛撕扯。

    沈望说,“你小声点儿,我先听听她们在讲什么?”

    鹤爵的手禁不住半握成拳头,谨防自己产生任何不体面的暴躁行为,一口将桌面的咖啡饮尽。

    沈望紧紧用脸贴着某人的大腿,一双眼珠子恨不能伸出十八米之外,不满说,“你不要现在喝东西,肚子里咕噜咕噜的。”

    鹤爵:“”

    萧夫人前脚教育完儿子,怎么想也不能再耽搁,好话说烈女怕缠郎,看来她儿子已经被稳稳套牢,做坚定不移的纯爱战士。

    只能从沈妙妙这边下手了。

    沈妙妙没想到会被萧诼妈妈“约谈”,紧张倒是不怎么紧张的,只是自己跟萧诼的感情才刚刚开始,还不至于到惊动父母的程度吧?

    沈妙妙叫来服务员,贴心地询问着萧夫人喜欢喝什么?

    沈妙妙说,“果汁的卡路里太多了,而咖啡喝多了对皮肤不好,我给您点一杯樱桃口味的胶原蛋白饮,阿姨您看需不需要换一种口味?”

    萧夫人其实真的也只是在照片里见过沈妙妙,像儿子所言,她对沈妙妙的印象,像所有豪门婆婆都会担心的那一种情况——万一儿子找的坏女人只图他的钱怎么办~

    沈妙妙本人比照片里更加青春洋溢,漂亮纯洁,完全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举手投足落落大方,还有一点面面俱到的高情商在此。

    萧夫人笑说,“看来我那个臭儿子经常带你出入这一类的场所。”

    世面都是我儿子带你见的,你也别太跟我伪装大气。

    沈妙妙礼貌有节道,“也不尽然,我们俩一直采用AA的交往形式,有时候也会去一些深巷子里的苍蝇馆子,”

    “一直都是AA吗?”萧夫人怎么感觉有点难以置信,她那个儿子天大地大面子最大,怎么可能会让女孩子掏另外一半的钱?

    沈妙妙抽出一张餐巾纸,把两人面前擦拭干净,无懈可击说,“萧诼和其他朋友如何消费的,我没有干涉资格,不过我和他全都是学生,花得全是父母辛苦挣来的钱,并不是故意在阿姨您面前这样说讨好您的,不过等我们步入社会之后,再决定新的交往方式,目前就是这样。”

    好理智,好冷静的女孩子!!

    萧夫人不得不说,眼前的女生确实不同凡响,很有主见,也不是那么恋爱脑。

    真想知道这样理智的孩子,她的父母双亲是如何优秀,要不然怎么能培养的出如此进退有度的人?

    这样说来,恋爱脑的其实是她的臭儿子?!

    救命啊!

    萧夫人道,“我今天约你来,其实是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伸手从随身携带的铂金包中,掏出一张写着具体金额的支票,缓慢递在沈妙妙的眼前。

    500万?

    瞬间将冷静的女生当头一击,令沈妙妙被狠狠烫了一下眼睛,秀眉微蹙。

    依照各种狗血剧的桥段,想也能猜到萧夫人接下来的话。

    ——“给你五百万,带着这笔钱从我儿子的身边消失,立刻,马上。”

    除了沈妙妙,躲在桌子底下偷听的沈望更是羞愤交加,一双紧握的拳头发出骨骼摩擦的狰狞声,恨不得上去给羞辱人的老女人致命一击。

    鹤爵一把摁住他脖子,看似没有怎么用力,实则彻底牵制住了沈望的气力,将他摁在地面不能妄动。

    此刻的鹤爵冷漠无情,仿佛坚定地站在至高无上的地位,代表着所有同等地位的人问他。

    “即使如此,你现在冲出去挥舞拳头,就能顺利找回你女儿丢失的体面?”

    没可能。

    沈望的眼睛比起沈妙妙的来讲,要柔软许多,他的坚强是后天生活所迫,被强行建立的,根基不够稳扎稳打,容易感情用事,立刻流出热滚滚的眼泪。

    滚烫的泪水瞬间触了鹤爵的霉头,令鹤爵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残酷。

    鹤爵高高坐在沙发间,鄙睨问他,“你今天急匆匆叫我来,是想让我替你女儿出头?”

    只要仔细推敲,肯定不是如此,若不然沈望也不会在看见沈妙妙的第一眼,紧张得钻进桌洞地下去了。

    可是鹤爵偏要这样讲,像是通过这样的语言,来报复一下背叛自己的沈望。

    没错,是的。

    沈望能跟女人生出这样大的女儿,正是一种背叛。

    而鹤爵这辈子被人狠狠地背叛过一次,终生难忘,所以难忘的遭遇只要有一次就够了,绝对不需要两次。

    尤其是沈望。

    沈望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不停地摇头,“我没有背叛你,我生女儿怎么就是背叛你?”

    还有,哪里来的女人?

    妙妙是我自己差点一尸两命,剖腹产生出来的女儿啊!

    可是这种话讲出来谁信呢?一个堂堂男人连子.宫都没有长,怎么可能会生孩子?!

    这该死的小说世界怎么尽挑老实人欺负!

    沈望的解释戛然而止,使得鹤爵内心遭受狂风暴雨的摧残。

    “不准哭,”鹤爵的手转移了方向,死死卡住沈望的脖颈,在沈望快要窒息之前,又抽回即将丧失的理智,阴恻恻笑了声。

    “我跟你早已经钱货两清了。”

    “你以为……自己现在还值钱吗?”

    不,生了野女人的孩子的你,我早已经视如敝帚!更不会管你的孩子!

    沈望的眼泪源源不断滚进了他的掌心,鹤爵像是被什么烫了似的,胡乱抽了张纸擦去湿痕。

    起身快速离去,堪称抽刀断水的速度,连多一分的眼神也没有给桌洞里哭泣的人。

    一旁毫不知情的沈妙妙与萧夫人对视许久,才找回部分理智,笑了一声说,“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猪肉都涨到13元一斤了。”

    萧夫人:“”

    萧夫人道,“你以为我给你钱,让你离开我的儿子?”

    都什么年代了?

    “小诼最近准备跟人合伙开游戏公司,家里出钱他一分都不要,所以我想让你帮忙管着这笔钱,万一有什么急需的地方,好歹他还算听你的。”

    “跟猪肉有什么关系?”

    沈妙妙立刻掩饰干净,“没有,我是说萧诼爱吃猪肉,尤其是爱吃阿姨您做的红烧小排。”

    萧夫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女生的小尴尬,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讲到位,“你真的很聪明,跟我想得完全不一样。”

    “但是我的忠告还是要多说一句,你对萧诼的帮助很有限,不算是萧诼的良配,假如萧诼有一天抛弃了你,倒不如你先抛弃他比较轻松。”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萧夫人将支票塞进沈妙妙的手中,“豪门的婚姻本就是一场生意,爱情什么的根本当不了饭吃,你得更加重视自己才行。”

    在沈妙妙的手背间拍了拍,以示理解,但不支持。

    萧夫人走后,沈妙妙也没有留下的意思,走过某个桌子的时候,好像听见爸爸在小声啜泣。

    “这怎么可能呢?”沈妙妙小声嘀咕着,她最近一定是学习太忙了,要不然怎么频繁产生幻觉。

    沈妙妙将支票谨慎地装进自己的包内,迎接阳光大大伸个懒腰,似乎并没有被萧夫人最后几句话所影响,而是快步离开。

    不远处的卡宴车内,赵管家充当着今天的司机角色,鹤爵坐上车后并没叮嘱他往哪里开,所以赵管家低声询问道,“请问还需要等沈先生出来吗?”

    紧急会议已经彻底取消,他等在门口完全像个犹豫不决的傻子。

    鹤爵气压极低,一直凝视着沈妙妙离开的背影。

    说实话,他真的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像一柄锋利的双刃剑,同时刺穿了两具身体。

    鹤爵半晌才道,“跟上前面的萧夫人。”

    萧夫人今天情绪不错,既安排了儿子的三日狂欢,又给沈妙妙点了眼药水。

    每次一遇见高兴的事情,所有女人无一例外,总是喜欢去最繁华高档的商场购物。

    前段时间,丽菲雅达的经销商给家里送来了腕表样品,萧夫人一眼便看上其中一对儿翡翠款腕表,准备买了给萧先生做个收藏小礼物。

    等她人兴冲冲地赶到全京城最大的丽菲雅达旗舰店,店员和经理正在往门头玻璃上张贴“一律不准入内”的牌子。

    一般有极其重要的客人莅临时,才会全店封闭。

    萧夫人觉得,像她这样的身份居然能被拒之门外,传出去简直会成为圈子内的笑柄,怨声载道,“我是萧正弘的妻子萧月,是你们丽菲雅达中终身制VVVIP,我现在想进去买表,应该不算过分吧?”

    店员和经理原本吱吱呜呜的,赵管家慢悠悠走过来,对店员说,“没关系,多一位客人进店,先生不会太介意的。”

    店员和经理像是得到特赦,立刻邀请萧夫人进门。

    萧夫人原本挺解气的,在看清店里唯一的客人侧影,极其慌张地捂住嘴,小声嘀咕,“死定了,怎么是爵爷在这里?”

    鹤爵像是不经意间的转身,面露意外道,“居然是萧太太,还真是一场缘分,今早才从你家里出来,下午便遇上了。”

    萧夫人挽着铂金包,欢欣雀跃地走到鹤爵身旁坐下,讨好性十足地打量着鹤爵面前摆放的几块手表。

    全部都是限量版的钻石对表,不过鹤爵应该是没有什么女伴的才对,个人传闻也一直干干净净,从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难道说,爵爷身边有人了?

    是谁?!是谁!!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或者留洋华侨?

    天哪!

    萧夫人觉得自己简直是站在泰山山顶看日出一样,吃到的瓜不要太劲爆了。

    鹤爵淡淡问了一嘴,“萧夫人喜欢丽菲雅达?”

    “是的,我特别喜欢这个牌子的腕表。”萧夫人笑颜如花地拿起一块女表,套进自己纤细的手腕内,屋内装修的聚光灯熠熠生辉,将她的手腕也照耀得格外白皙柔软。

    “丽菲雅达一块需要上百万,好的需要一千多万,在奢侈品中属于上乘的制作工艺,相信萧夫人家里也珍藏不少。”鹤爵也拿起一块手表,但是没有往自己腕间佩戴的意思。

    萧夫人立刻应和,“东西虽然不错,可是一年买一块还是挺吃不消的,不像爵爷您,喜欢什么,都是品牌方直接登门配送限量款到宅子上。”

    鹤爵淡笑着将手表放回表盒,忽然言道,“可是我听说丽菲雅达前段时间发表了不当言论,很多人都躺枪了,在这个时间还要买这个品牌,可能会被不少人诟病吧?”

    话锋原本挺正常自然的,突然扯到了另一个层面,萧夫人立刻改了语气,言道,“什么?居然有这种事?亏我还打算重金购置一对儿翡翠腕表的,这真是太糟糕了。”

    确实,很糟糕。

    鹤爵随了一句淡淡的嘲讽,“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像萧夫人这种不问世事的贵妇人,只要刷老公的卡,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往脑子装太多的事情。”

    什么啊!!!

    萧夫人裂开了,这这这是在嘲讽她肤浅世俗,只知道花老公钱吗?!!!

    话说,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他吧!

    这个家伙道貌岸然的,居然是个毒舌男!!!

    萧夫人隐忍的愤怒一点都不敢泄露出来,毕竟得罪鹤爵的后果,不是任何人能承受的。

    鹤爵自然知道她的不甘心,可又能怎样呢?像他这样的地位,就是喜欢欣赏各种干不掉他,又各种屈辱受挫地低着头。

    鹤爵从小就知道,他可没有往自己头上套过谦谦君子的美誉。

    刚才给萧夫人开门经理拿着一厚沓的合同,热汗淋漓地跑来给鹤爵签字。

    赵管家说,“这片地产是爵爷的私产,他现在要收回租赁权,赔偿款已经打给你们总裁了,明早八点前,店面必须清空。”

    萧夫人的头顶又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话说这店也开了十几年了吧?怎么说搬就搬呢?

    鹤爵签完字,笔丢开,对萧夫人礼节十足道,“夫人慢慢选,明天整个丽菲雅达会撤出京城市场,下次夫人想买腕表,可能需要去其他城市了。”

    言罢,潇洒地转身离开,留下快要咬碎银牙的萧夫人,一脸涨红道,“谁谁要买这破表啊!”

    赵管家将签好的文件递给经理,自己需要留下的装进文件袋,给鹤爵开门的时候问道,“少爷,您接下来要去哪里?”

    鹤爵顿了一下脚,有点不甘心道,“刚才那个小姑娘,现在人去了哪里?有没有做什么类似不开心的事情?”

    赵管家打电话联系了一下跟踪沈妙妙的私人保镖,回道,“小姑娘挺开心的,一个人在电玩城玩呢。”

    “嗯?”鹤爵倒是有点摸不清沈妙妙的脾性了,言道,“那就去电玩城会会她。”

    此时此刻,沈妙妙确实在电玩城,也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兑换了两百对块钱的游戏币,把每一个游戏机都玩了一遍。

    鹤爵跟赵管家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闹哄哄的场所里,他本人并不是很喜欢。

    之前上高中的时候,鹤爵问沈望最想去哪里玩,沈望点点手指尖,轻声说想去一次游乐园。

    鹤爵说,“小孩子才去游乐园,你都多大了。”

    沈望就拉住他的袖子说,“那就去电玩城,好不好?”

    鹤爵被他的幼稚逗笑,揉着沈望柔顺的发丝说,“那你去电玩城,想玩点什么?只能让你挑一个玩,太吵的地方我不是很喜欢。”

    确实,鹤爵那时候因为特殊原因,真的不喜欢嘈杂的环境,更多时候,他喜欢抱着沈望躺在沙发里看书,沈望软绵绵的一点也不沉。

    那个时候的沈望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

    真的很好。

    沈望的眼睛立刻点燃的亮晶晶的,小声说,“我想去玩抓娃娃机,玩三次就可以了。”

    鹤爵勉强答应了。

    结果沈望这个小笨蛋,连续抓了一百块钱的游戏币,连一根毛都没抓起来,哭丧着脸回来跟他讲,“完蛋了,午饭钱全部石沉大海了。”

    其实沈望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自己掏钱吃午饭,全部蹭鹤爵的饭卡,所以他的钱能越来越多地攒起来,做其他的事情。

    鹤爵大抵上早已有了预料,捏住他泛红的鼻子道,“活该,从明天起喝西北风去。”

    沈望丧丧地垂着头,突然一掏校服裤兜儿,摸出来两枚“漏网之鱼”,微挑的眼角立刻洋溢出笑意,“太好了,鹤爵,你帮我抓这最后一次行不行?求求你了呀!”

    鹤爵看了看游戏币,又看了看笑得像花儿一般的沈望。

    一把抢走剩余的最后两枚,揣进自己兜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没门儿。”

    沈望立刻更丧气了。

    鹤爵则抱住他,笑得贼坏贼坏,贴着某人柔软的耳朵道,“你想要哪一个玩具,其实告诉我就好了,我买给你。”

    每一次回想起的一点一滴,都是属于他与沈望共同记忆里的甜蜜,即使被尘封了十八年,依旧会像发酵的酒水一般散发出凛冽的香醇。

    现在不一样了,永远不一样了。

    因为他和沈望之间,多了一点杂质,不够纯粹了。

    回忆着,鹤爵看向远处的沈妙妙,沈妙妙一点也不像沈望的笨拙,提着一大袋子夹到手的廉价布娃娃,笑得开心极了。

    可是,内心的高不高兴是最容易被发现的。

    鹤爵能看出,沈妙妙其实并不开心,否则不会执着得在一台夹娃娃机上用力。

    赵管家贴心地陪着鹤爵,一边驱赶着主动靠过来拍照的路人,偶尔问道,“少爷,这小姑娘是谁啊?”

    鹤爵道,“孽债。”

    赵管家一脸压抑,“谁谁谁”

    “不是我的,”鹤爵道,“是沈望的。”

    “沈先生看起来那么年轻,居然有这么大的孩子啊?”赵管家瞠目结舌道,“这小姑娘不怎么像他啊,看起来活力十足的,挺像一只小猫咪的。”

    对的,沈望就是一只笨狗。

    鹤爵冷不丁道一声,“像沈望就完蛋了,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负呢。”

    主仆二人正说着,沈妙妙那边终于玩完了最后一枚游戏币,不快的坏情绪也全部驱赶散尽,提着自己的战利品准备返回学校。

    这时,室友夏璇给她打来电话,询问沈妙妙一下午忙什么呢,怎么连课都不来上,幸亏自己帮忙点到,否则非得记旷课不可。

    沈妙妙双手合十,隔着电话不停地表达感谢,说遇到一点事情耽搁了,回去会带好吃的。

    夏璇问她,“你究竟去哪里了?感觉你那边挺嘈杂的。没什么事吧?”

    怎么可能有事呢?

    沈妙妙提着礼品袋,笑眯眯地从电玩城走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朝着鹤爵的方向走过来。

    鹤爵立刻有所警觉,他一直盯着沈妙妙的方向看,确实很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他转移视线,看去了其他方向。

    只听沈妙妙在快要走近时又忽然转了个弯儿,对电话里抱怨道,“没什么,就是遇见个有偷窥癖的变态大叔,让人挺倒胃口的。”

    第26章  我可以保你女儿平安

    赵管家立刻伪装成人老眼花, 不停地咳嗽着,希望能将女孩子的嫌弃声遮盖掉一半。

    “小丫头片子。”鹤爵倒没在意,也无须斤斤计较。

    他的目标并不是这机灵的丫头,他只是不能轻易放过这丫头的亲爹而已。

    赵管家小心翼翼问, “爵爷,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鹤爵的笑容依旧, 声音斗转寒凉,“回什么家, 家里有人等我回去吗?”

    他也不明确说下一站究竟往哪里走, 只讲, “这一整天时间, 居然过得如此漫长,比我所有的等待都长极了。”

    赵管家瞬间茅塞顿开, 打开手机屏幕, 对里面恭敬接听的人询问, “沈先生的定位去哪里了?我们马上过去接他。”

    鹤爵轻咳了一声,“谁准你擅自做决定的?我跟沈望已经钱货两清,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赵管家拍了把自己的嘴巴,立刻反悔说, “抱歉少爷, 我刚才是说我自己需要去找一趟沈先生, 之前给他分批结款走的APP太多了,好像还有两万没给他转过去。”

    “不然, 您看,我另派一辆车来接您?”

    鹤爵想也没想, 起身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大步迈去,冷冰冰抛给身后一句。

    “我等不及其他车来。”

    鹤爵虽然三十几岁, 不过从小到大都由赵管家亲力亲为地照料,可以说赵管家作为某人的伴生管家,堪比鹤爵的半个父母亲人。

    某人总是会有少爷脾性的一面。

    赵管家接收了保镖传来的最终定位,“咦”了一声。

    鹤爵立刻反问,“沈望怎么了?”

    “沈先生怎么跑去京城东港了?那里除了各种各类的航船,也就剩茫茫无际的大海了吧?”

    鹤爵已经催道,“真是不省心的家伙,半夜去海边,难道是要去捞水母呢?!”.

    沈望用水龙头里的流水使劲冲洗着面颊,冲了十几分钟,终于感觉眼睛没有之前那么酸胀,抬起头看着一脸丧气,眼眶泛红的自己。

    冲着透亮镜面中狼狈的自己说,“三十几岁的人了,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真是没出息!”

    女儿大概看见了他这样子,都得嫌弃他!

    他朝着镜子里的人影呸了一口。

    东港海港口是全亚洲最大的船舶集散地,来往船只交织如梭,今夜最显眼的便是称为“海上移动的东方巴黎”的麦卡斯海洋号,巨大的钢铁船身,述说着充满快意般的航程,仿佛每一块钢板都镌刻着过往的辉煌与梦想。而缀满星空般的灯光,则尽显其奢华与浪漫,如同点点繁星落入凡间,为这艘巨轮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迷人的光辉。

    沈望想要登船,一来没有VIP邀请钥匙卡,一来没有足够体面的靠山,想要登上这艘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完全比登天还难。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徒步走了很久很久,快要走断腿的时候,终于抵达东港呢?

    ——因为想要清醒一点,让自己再更加清醒一点。

    这个世界不是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能触碰到星星的人,往往是那些本身就住在星星旁边的人。

    不是他。

    不是他这个小时候以捡垃圾为生,长大以卖鱼为生的平庸男人。

    沈望特意来看眼这艘巨轮,正是为了做一件事情。

    ——你小时候翻垃圾箱讨生活,眼前毫无希望、一片昏暗的时候,也没有你现在矫揉造作、犹豫不决,沈望!

    然后。

    沈望想到了一个其实之前就早已经能想到的方法。

    ——与其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不如去跟女儿彻底坦白一切。

    妙妙很聪明,会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但他并不是独裁者,不能强迫女儿彻底相信自己。假如女儿真的很喜欢萧诼,一意孤行要跟萧诼在一起。

    那么,他就把多年隐藏的过往,那些不堪回首的秘密,全部对女儿倾吐出来。

    他会把肚子上剖腹产留下的狰狞疤痕给女儿看。

    可能,妙妙一时间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一个会生孩子的男人,本身就是一个怪胎。

    只有这样,他的宝贝女儿才能相信,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有疯狂的产生,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身足够得虚伪。

    不管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被女儿哭诉是一个妖怪爸爸也好。

    他认了。

    “破釜沉舟。”沈望凝视着庞然巨大的游轮,不是故意找这艘船的晦气,而是借此敲响沉睡的自己

    他现在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毫无价值的人,一个渺小又无能的人。

    分明已经知道了妙妙书中的悲惨命运,分明知道萧诼即将登上这艘船去公海狂欢。

    萧诼会在登上这艘船后,认识一个对他未来极有帮助的女人。

    也是男主的后宫之一!

    所以,他在听到萧夫人说到麦卡斯海阳号这个至关重要的名字,拼命要过来取证。

    不然,也不会主动去招鹤爵的晦气。

    更被人说成是一个不值钱的……

    “谁能帮我登上这艘船?”

    麦卡斯号鸣起汽笛后,沈望的右手紧攥着腹部的位置,看着无数辆豪华车子将衣着鲜亮的人送到登船口,而他和其余的人被阻拦在一侧,触手不及。

    这些乘客中有男有女,每一个盛装出席,不是裙摆摇曳生辉,便是西装革履,统一代表着最有钱有权的一批人,还有搭乘直升机登船的豪客。

    “谁能帮我登上这艘船?”沈望的声音脆弱又绝望,缓了一缓,伸手脱掉了最外面的半袖。

    他身上还套着两层秋衣,然而无用,汗水从内到外浸透了的,肌肤浑然天成的香气彻底阻挡不住了。

    “这是什么香味儿?”

    “天,谁把香水瓶子砸碎了吗?”

    “不对,不对,这股香味儿很诱人,让人……”讲话的人已经有点意乱情迷,不断翕合着鼻翼,企图找到致命的香源。

    好香啊好香啊,香得恨不能当场找到那个散发迷人气味的家伙,给人狠狠揉在怀里磋磨!

    沈望四周的人缓缓地聚集了起来,包括不远处准备登船的游客,也逐渐被奇异的香味所吸引,暂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望向这边来。

    沈望丢开手里的半袖,紧接着准备再脱掉一层外衣,裹挟着汗液的奇异香味,便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染得每一个靠近的人都陷入狂乱的境界。

    一个身穿三件套西装的男人似乎最先发现什么,情不自禁地走过来拉住沈望的手臂,面红耳赤问,“刚才是你喊着要登船吗?来,跟我走。”

    沈望点点头。

    “不准你们随便乱靠近他!”

    鹤爵在一群保镖的开道之下,步伐匆忙赶了过来,他从来走路四平八稳,这次居然快步跑着,完全将风度翩翩丢到脑后。

    沈望面目无光,扭了头道,“不用理睬他,我跟你走。”他故意凑近拉住自己的男人,从旁人眼中看去,更像是投怀送抱,浑身的气味几乎能将任何雄性溺毙。

    那男人虽然并没有看清沈望究竟长什么模样,一双露在口罩之外斜飞的眉眼,已然带着难以描摹的风情,若是能将沈望的口罩取掉,恐怕对方的美艳程度能令随便一个男人心旌摇曳。

    “嗵!”鹤爵的拳风如同一道迅雷,只这自下而上的一挥,半抱着沈望的男人完全来不及反抗,直接被捶翻在地,捂住喷鼻血的面部,叫得惨绝人寰。

    鹤爵锋利的下颌线沾了几滴血迹,于明暗交错的光影中,颇为骇人,眼神阴狠地环顾四周,语气低沉平静,仿佛嗜血残忍才是他的隐藏形态,

    “现在,还有谁敢随便乱碰他?”

    四周的人原本还在震惊中发出尖叫,有人甚至已经掏出手机,要录视频拍照的意思,被走过去的保镖强行制止,并附上律师函告诫。

    滚在地面的倒霉男人疼到完全爬不起来的程度,同样被鹤爵的私人保镖提起来拖到一边,仿佛一条等待处决的蔫狗。

    鹤爵恨得咬着牙根子不停鼓动,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暴跳如雷了,仅是能维持着表面的平稳,对沈望说,“现在没人理你,衣服穿好跟我走。”

    “我今晚必须要上这条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沈望一把扯掉口罩,露出秾丽精致的面颊,一副理直气壮,“而且你说的,鹤爵,我们钱货两清了,你也总说我是自由的,我现在最自由的事情,就是上船!”

    鹤爵一直用余光暗中警告着四周动静,再加上保镖们的存在,沈望的体香逐渐失去了魔性,围过来的人惊恐着鹤爵不言而喻的威压,不敢贸然过来招致血光之灾。

    “你必须理我,”鹤爵脱掉自己的西装,给面前的人裹个严严实实,抱起来就走。

    “不然,我现在就让萧家倾家荡产!”

    沈望,“!!”他被这句话成功堵住嘴,浑身僵硬到连口鼻都忘记了呼吸,只能呆怔怔得望着怀抱自己的危险男人。

    他不能这样做,唯独他不能这样子对待妙妙!

    沈望的嘴唇开开合合,一个只要用一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答案,如今却像鱼刺般横亘在纤细的喉咙深处。

    妙妙她

    你怎么对我都好,但是妙妙她

    鹤爵鲜明地感受到怀里的男人约.缩越紧,缩成极小的一团,禁不住还是心软了一截,缓和语气说,“我不会让你跟其他男人去登那艘船的,想也别想。”

    “沈望,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沈望眼瞅麦卡伦海洋号升起船锚,巨大的海上岛屿顿时失去牵扯力,被海浪轻轻一推,送进了墨兰幽深的海洋。

    鹤爵向赵管家要了车钥匙,告知对方跟着私人保镖那辆车走,自己载沈望去个地方。

    赵管家掏出洁净的手绢,递给鹤爵问,“爵爷,需要将庙里请回来的佛珠一并带上吗?”

    鹤爵看了眼沈望,对方已经彻底恢复安静,眼睛木讷地盯着前方,不看,也不听,一副摆烂不听劝告的姿态。

    时间真的是运动变化,物质范畴,在他与他互相选择退缩的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沉淀在空隙中间的部分,有一种概括叫作空间隔阂。

    鹤爵擦拭着下颌已经干涸的血渍,言道,“我看起来有控制不住自己的预兆?”

    赵管家不再多言。

    鹤爵说,“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出现在明天的新闻头条上,剩下的交给你了。”

    言毕,将脏掉的手绢递给双手承接的赵管家,长腿一迈坐进主驾驶,也没有与沈望再搭话,而是沉默地掌握着方向盘,将车子从东港一直往南开去。

    沈望已经彻底心如死灰了,盘算着,还是不要再绕什么大弯子,直接给女儿说清楚原委,至于妙妙那方面究竟会如何选择。

    沈望实在没有把握。

    车子行驶了将近三个多小时,才从京城的最东边,缓慢驶入一片阴郁森然的山林之中,山道是盘旋而上的公路,被灯光照耀着看起来像是新修不久,实际上所经过的途中,偶尔会有林中的乌鸦被惊醒,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飞向孤月。

    沈望的摆烂并没能坚持很久,他开始有些担心,不停地用眼神张望山路的虚黑。

    鹤爵冷不丁一句,“怕我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们已经钱货两清了,我在你这里已经不值钱了!”原本是用来自怨自艾的话,突然换个角度,还挺适合用来毒哑某人的嘴。

    鹤爵的脚猛地踩了一下油门,使得刚坐直的沈望又被突然加大的速度一甩,重新躺回座椅间老老实实地坐着。

    鹤爵开口,“沈望,当年那件事之后,你为什么要跑?”

    不是别的问题,就是这样一个疑惑,深深地根植在鹤爵心间,从最开始的萌芽不断抽枝,衍变成粗大的盘根错节,直到缠死其中一个人的生命为止。

    鹤爵想知道。

    沈望说,“没什么理由,就是”

    这个答案当年没有勇气问出来,现在再去追根溯源,似乎显得拎不起放不下的是自己。

    小的时候觉得是自己太傻,现在依旧觉得自己还是太傻。

    “算了,不说了,你把车开得慢一点,我担心这种鸟不拉屎的路段上,不要突然有点什么危险出没。”

    鹤爵闷闷地出了一口气,再没继续追问下去。

    车子一路盘桓而上,最终一座破损严重的建筑从密林中寸寸露出,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蜷缩着腰身立在幽深之中,肉眼能看到的外墙已经失去了昔日的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剥落的涂料和裸露的砖石,砖石瓦片的缝隙间,杂草丛生,裂痕如同时间的刀伤,纵横交错,斑驳可怖,记录岁月无情的侵蚀,仿佛曾经的辉煌全部堙灭,欢声笑语全部衍变成鬼哭狼嚎。

    鹤爵将车辆停靠在附近的空地,但没有打开安全锁的意思。

    他不让沈望下车,自己也不会下去,只是远远地打量着破败的建筑。

    “你知道,为什么像萧正弘这样的大资本,明明岁数比我还要年长,反而要尊称我一句爵爷吗?”

    沈望没料想他的话题如此尖锐,自己也毫不含糊说,“因为鹤家更有权有势,他们巴结奉承你。”

    鹤爵不置可否,又问,“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前面还有三个哥哥,你知道为什么鹤家现在,反倒是由我这个老幺掌控家族,连优秀的哥哥们也得看我的脸色?”

    沈望想说他手段狠辣吧?

    不对,鹤爵是这个小说世界的大反派啊!他为什么要在这么阴森森的地方,讲这样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难道,他想?

    鹤爵缓缓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残垣断壁,告诉沈望一个隐秘不宣的真相。

    “这一家人姓白,曾经是京城里,比鹤家还要有权有势的存在,一时风光无限,是真正无坚不摧的资本壁垒。”

    姓白?姓白!!

    沈望不自觉地往后退缩了点距离,从鹤爵的宽阔肩膀与脖颈的夹角间打量过去,那座黑魆魆的建筑仿佛一张哭泣的鬼脸,瞧起来分外阴森恐怖。

    鹤爵背对着他,所以并没有顾虑这些,而是慢悠悠地讲述着,“我从国外留学归来,花了近七年时间把白家赶尽杀绝,真正做到每一个姓白的都无力还手,无处泄恨,才坐稳了鹤家的家主之位,将这块地变成废墟中的废墟,阴坟中的阴坟。”

    “我需要在京城立威,更要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大家的敬畏不只是敬,更多的是畏惧,是害怕,是情非得已地假意服从。”

    沈望还是不怎么能理解,他说的七年间的打击报复,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鹤爵居然会将京城白家连根铲除?为什么?

    他以为,他以为鹤爵对姓白的会很好的。

    只要是姓白的人。

    沈望第一次对自己的某个观念产生了怀疑,不停地搓动着手指尖,来遮掩自己的忐忑不安。

    “所以。”

    鹤爵回头看他。

    沈望则像是被电击了似的,快速接话道,“所以,你真要下一个收拾萧家?”

    沈望拨浪鼓似地摇头,“不要,你假如真的这样做了。”

    你就会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你老死了没人给你上坟哭丧烧纸钱!

    鹤爵淡淡抿了嘴唇,“你心里在想的一定是坏事。”他的手指指向了沈望紧蹙的眉心,试图驱赶开躲藏在里面的愁云。

    顺便把沈望别在裤腰的秋衣,狠狠地扯平盖住任何会露出气味的角落。

    “我这人从来,对事,不对人。”

    不过对你恰恰相反,必须对人,再对人,从不看事。

    “你好好先把会发生在沈妙妙身上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搞不好我可能不会让萧家破产,还能保佑她一生平平安安。”

    鹤爵很肯定地补充了一句,“我看这孩子不像是做女配的命。”

    第27章  更刺激的刺激

    鹤爵以前无论对沈望说什么话, 沈望都会听得十分认真,双眸璀璨生辉,亮晶晶得散发着崇拜,仿佛全世界的光源都来自于眼前的自己。

    而现在。

    沈望的犹豫微微刺痛了鹤爵, 无论是自尊心, 或是其他, 密密麻麻得不知从哪里痛了起来。

    奇怪,他还真没像现在这般浑身感到不适。

    鹤爵道, “不愿意说?”

    沈望低声细语, “我能说吗?我在你这里已经不值钱了, 说出来的话恐怕你也会觉得是傻话……”

    鹤爵今天被这句话狠狠打了三次脸, 啪啪啪得脸皮生疼,这辈子还真没人敢这么嚣张, 即使是鹤家的前任家主, 鹤老爷子在针对教育四个儿子上, 也是对鹤爵更为宽松些。

    不知沈望究竟是太直线条了,还是报复心变强了。

    鹤爵反思,岁月催人老,可能愈发进入不惑之年, 人总是轻易地看开以前根本想不通、拧住劲儿的东西。

    他现在跟沈望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计较呢?若是再早十年

    不, 即使再早八年, 他能有机会去找到沈望,在他二十几岁的时候看到沈望抱着跟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笑得幸福灿烂。

    恐怕他现在拉着沈望去的地方,绝对不是这里, 而是悬崖

    罢了,我也有错。

    鹤爵道, “以后不会再这样子说了。”他这辈子可没有讲过任何软话,这一句已经退让极多,在底线最低处蹦迪。

    沈望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左手慢慢握住右手手腕间的金镯子,细微地抠动着平常会发出光蓝的地方。

    “鹤爵,你当真不后悔帮我,帮我这样一个人?”

    鹤爵说,“你把后半句话去掉,我自然不会食言,不过,我也有条件。”

    “你以后,绝对不准在其他女人面前脱衣服,”想了想,补充说明,“男人更不行。”

    当天夜里,沈望跟着鹤爵一同返回到鹤公馆,重新开始同居生活。

    临睡觉前,沈望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沈妙妙怀孕死在破烂的茅草屋中的开始,后来萧诼在爱妻意外死亡之后,不断黑化开挂,不断有高人指点,前后共有八位美女投怀送抱,送资源、送金钱、送温暖,8V1齐心协力将萧诼送上华国第一巨富的巅峰。

    鹤爵在听了之后陷入沉思,半晌,只重点琢磨了一句,“萧诼会成为华国最有权势的人?”

    沈望冥冥中感觉自己不小心激起了某人的好胜心。

    鹤爵肯定是好胜心极强的,否则不可能耗费七年时间,学成归来便将比鹤家强大的白家摧毁殆尽。

    沈望变得小心翼翼,“我说了你会被超越的话,生气了吗?”

    鹤爵不由噗嗤笑道,“等他能做到全华国最强龙傲天的那一天,我大概也老得不能动了,那个时候的我还会在乎这些?”虽是自嘲,但也先冷嘲热讽了萧诼想要的地位,还在遥远的未来。

    鹤爵道,“你能记住,那八个将萧诼扶持到全国最强的女性,都是谁吗?”

    沈望点点头。

    鹤爵用手摸了摸他的肩膀,“先睡吧,现在太晚,明天再说也不晚。”

    沈望这一晚睡得很混乱,一阵梦见自己在黑诊所又脏又破的病床上,医生似乎购置了假药,肚子伤口缝合的时候,那种钻心地疼痛。

    可是当护士将皱巴巴的小婴儿抱到他的面前,跟他讲,“恭喜恭喜,是一个小千金。”

    沈望不知是痛得大汗淋漓,还是感动得热泪盈眶,总之眼帘里糊里糊涂的,什么都看不见。

    随后,他彻底昏厥过去,差点把小命交待在黑诊所里。

    ——我不会让妙妙一生下来,就成为孤儿的。

    ——我也绝对不会让妙妙难产中凄惨死去。

    人都说女承父业,这种悲惨完全不需要被继承!

    沈望起床,深陷的床榻间被汗水浸透一片,隐约形成一道扭曲的人形。

    沈望清洗了身体,顺手也清洗床单,准备端到顶楼的阳台晾晒,出门遇见正过来的赵管家。

    赵管家依旧和蔼可亲,彬彬有礼说,“少爷在书房等你,沈先生。”

    顺手将沈望手中的衣盆端走,“沈先生完全不需要亲自动手,每天你去吃早餐的时候,家佣会进屋帮忙收走床单送去清洗的。”

    沈望起码也住了一个月时间,这些事情他早摸清楚了,只不过情况特殊,今天的床单弄得太脏了,他不好让屋里人胡思乱想。

    既然鹤爵在书房,沈望又转身回去写了一张龙傲天后宫佳丽名单,亲自给人先送过去。

    赵管家之前提过的1207条细节禁令,其中一条说过鹤爵的书房属于机要重地,不能随便靠近。

    沈望拿着纸,先是透过缝隙看了一眼,鹤爵坐在书桌前,桌面摆放着成堆的书籍,花花绿绿的书皮子,一点也不像是重要的机要文件。

    “进来吧,不用看我的脸色。”鹤爵忙里偷闲,看见门缝间闪动的光影,已然猜到是谁躲在外面。

    沈望推门进来,一点点靠近鹤爵的书桌后,赫然看见桌面摆放着花里胡哨的狗血小说。

    书名全是:《龙傲天之狂妄逆天》《龙傲天传奇》《最强反派系统》《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上门龙婿是傲天》等。

    沈望记得鹤爵上高中时总是喜欢手里拿一本书,不过看得内容全部深奥艰涩,哪里会是这种打发无聊生活的网络YY小说?

    鹤爵大概也能预想到他心里所想,淡淡解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从没了解过这种类型的人,反正一买就一大堆,随便翻看几下,就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龙傲天就是那种出场已经非常强大,做事经常打破常理,往往不怎么用头脑却可以轻松干掉具有实力的敌人的人物。”

    “我看萧诼那个孩子狂野不羁是挺符合的,不过还没到书上写的这种程度。”

    沈望晦暗地提示了一句,“那是因为我女儿还活着,他还没有厌弃这个世界,黑化成龙傲天,现在还正常着呢除了那一头炸眼黄毛。”

    鹤爵:“你挺嫌弃他的。”

    沈望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道,“我好像从没跟你讲过,萧诼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吧?”

    鹤爵没回话,其实这很好推测吧?

    鹤爵将桌面的书慢慢收拾干净,整理成一叠一叠的小山状,露出桌面摆放的一串翡翠绿佛珠手串,风轻云淡地套进手腕。

    沈望好奇极了,心说从未见鹤爵手上佩戴除了钻表之外的饰品。

    男人变老的第一变化就是保温杯里泡枸杞,手腕上佩戴各种串儿。

    不过鹤爵胜在颜值颇高,带一串莹绿剔透的佛珠,称得露出的肌肤冷白,多了几分清冷无争。

    鹤爵朝他伸出手时,翡翠佛珠间镌刻的佛头慈眉善目,与世无争,佛揭如拈花,微笑从中来,如愿世间一切安好,和谐美满。

    不过物极必反,每一颗均是佛头造型,叠加在一起所产生的视觉,反倒多了几分狰狞诡谲。

    沈望哦了一声,把写好的名单递给鹤爵。

    鹤爵潦草扫了一眼,确实都是江浙沪粤港澳的豪门名媛,光是其背靠的家族与鹤爵有过一面之缘的,已然有三四位。

    难怪那个黄毛最后能成为全国一霸,这不全国处处是岳父,岂能不成为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吗?

    鹤爵原本也不觉得沈望说的全部正确,可是见过了沈妙妙之后,不知为何,一想起那么机灵的小姑娘会死得可可怜怜,心里某处总归是不太舒服。

    沉郁了一瞬,道,“可是你只写了几个人,我记得你说过,女主角有八个的。”

    “好像,这里并没有提到京圈名媛吧?”

    鹤爵有点意味声长,“若妍这孩子一直挺迷恋萧诼的,总是在我耳朵边叫萧诼哥哥很多遍,茧子都快磨出来了,居然没有她吗?”

    沈望立刻支支吾吾说,“我其实也记得不是太全面了,目前就是这几个,而且萧家破产,我的女儿难产死去后,萧诼会四处潜逃,肯定是跑到哪里,招惹哪里的女人了。”

    沈望讲得咬牙切齿极了,最主要的是,他从昨天到今天,说了好几次妙妙难产死亡,对他这种爱女心切的人来讲,完全是另一种方式地折磨。

    “我能不能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鹤爵看出他的痛点,不由起身,走到沈望身边搂住他,往自己的胸口靠了靠。

    “行,你不用再说任何了,我大致有了主意。”

    沈望想问他,究竟准备怎么安排妙妙跟萧诼分手?

    不过鹤爵说了有主意,肯定不会胡乱应承。

    沈望贴近鹤爵的胸口,微微闭眼道,“我只是想用一种更妥帖的方式,让我的女儿远离危险。”

    “我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已经进展到什么样的程度,妙妙从小有什么秘密,都会第一个跟我来讲。”

    “这次没有,她第一次瞒着我找了男朋友,我怕她跟萧诼的感情比我想象的深厚,也怕故事里对人的影响比我更大。”

    “我不想让妙妙受伤,最好萧诼也不要再来纠缠妙妙,假如能和平分手的话,我这辈子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对你的女儿,倒是好得厉害。”

    不知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

    鹤爵已经将人扶正,拿着沈望写满人名的纸页,当着面打开距离最近的一座墙体内嵌式保险柜。

    沈望还没见过保险柜居然可以跟墙壁完美融合在一起的设计,不免多看两眼。

    才发现鹤爵这保险柜内并没有放置大量金钱,股票,或者基金债券,而是许多用牛皮纸文件袋装好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一袋袋码得整整齐齐,几乎有半人高。

    看牛皮纸文件袋的颜色,应该是有些年头,从最下面的已经发陈发旧的,到最上面崭新的,起码要积攒十几年之久。

    鹤爵将纸张放置进去,无意见碰到最上面的文件袋,哗啦啦掉下来几个。

    其中有一个文件袋翻转过来,沈望定睛一看,袋子封面清晰得写着XXXX年X月——X月

    [沈望]

    只是匆匆一瞥,鹤爵已经弯腰将几个文件袋用手一拦,迅速到沈望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耳后随即响起鹤爵的提醒,“注意个人隐私。”

    “哦。”

    沈望转身避嫌道,“我视力也不是太好,其实没看见什么。”

    鹤爵将东西往保险柜里一丢,再没提这一茬,而是回到最初的话题道,“我刚才说,自己已经知道怎么安排了,你给我提供的剧情线索虽然有限,但让两个孩子分手,绝对是够用的。”鹤爵像是故意转移注意力,之前还一副深藏不露,现在却抛出一点计划的意思。

    “我准备提前干预剧情,打乱一小部分的剧情顺序。”

    “蝴蝶效应,蝴蝶效应你应该知道吧?”

    沈望听见他关上沉重的保险柜门,才转身怔怔地打量着鹤爵。

    鹤爵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人之处。

    “所以你安心在家里住下,继续替我治疗,我们保持最初的关系,其他的照常,你有自己的自由,我不干涉,但是我在家的时候,你尽量要陪着我。”

    沈望疑惑了,“不是只是抱一抱吗?”

    其实最主要的是,他要怎么陪,鹤爵并没有给出标准答案。

    鹤爵道,“抱一抱看起来根本不管用,我的嗅觉和味觉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说着,他不知为什么把翡翠佛头手串取下来,用拇指轻捻着珠子,转了半圈。

    振振有词道,“可能还得需要一点更刺激的刺激。”

    第28章  与女儿的第一次见面

    鹤爵说完这句话, 显得意犹未尽,或者说,是一种终于能进行到这一个步骤,翻山越岭后的餍足。

    即使, 中间差点强行夭折, 索性还是被力挽狂澜拉回来了。

    鹤爵看沈望怔怔的不知所措, 越看越惹人怜爱,贴近沈望的耳朵说, “后天晚上来我房间。”

    沈望的脸上禁不住浮现红晕, 强烈的羞耻感使得浑身的香味似乎被激发了出来, 秀色可餐大概在此刻达到了高度体现。

    “为什么是后天晚上?”

    鹤爵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腰, “我先做点成绩给你看,起码需要让你心悦诚服。”

    鹤爵并非只是会嘴上功夫, 他说过要帮助沈望的女儿摆脱剧情, 成熟的计划轻易便能在胸襟中浮现。

    谁让他在诸如此类的商战中, 常年立于不败之境呢?

    鹤爵下午便通知秘书请来萧诼。

    萧诼的专业在京大属于课程十分紧张的类型,但他为人恃才傲物,多数时候并没有怎么将导师的专业课程放在眼中,而是跟着一群同系的家伙自己摸索。

    鹤爵与他通知晚上有个商业酒宴, 往来的都是IT业界的大亨, 例如传友网络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华国软件与技术服务有限公司、超威通讯和路路通电子集团, 全部都是华国有头有脸的业界大佬。

    萧诼家里主要的经营范围在建筑行业,即使家财万贯, 人脉资源丰富,却跟自己理想规划的方向远远不能挂钩。

    萧诼很容易便接受了这次的意外邀约, 同时也很重视这一次的人脉拓展。

    鹤爵跟他说,“你以后是要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的男人, 你的个人形象同时也代表着未来公司的形象,总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是一个根本靠不住的人吧?”

    一般鹤爵从不教导后辈,即使有意讲点什么,基本都是说些慧深莫测的话术,让对方猜到挠破头皮。

    萧诼不同。

    人家可是未来要征服全华国的领军人物。

    跟龙傲天讲话肯定是要说得像是掏心掏肺,谆谆善诱。

    萧诼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晚上一起出现在酒宴中时,男主角的发色已经完全由耀眼的帝王金,变成原本纯黑浓密。

    萧诼相貌英俊挺拔,仪表堂堂,如今不再是那副跳脱审美的模样,又从小被大富大贵之家悉心栽培,自然是富气养人,人中龙凤。

    是一个风姿逼人、未来可期的好苗子。

    “不过还是太过稚嫩,缺少社会的锤炼,自然比不上爵爷年轻时,初出茅庐就已经威震四方。”

    说这句话的人正在与鹤爵比肩而立,萧诼是鹤爵带来的,与鹤爵又毫无亲属关系,所以捧高踩低的嫌疑尤其鲜明。

    鹤爵抿一口手中的红酒,慢悠悠笑说,“余总真是爱笑谈,你我早已经是这把岁数,即使风光无限,很快也会被更加新鲜的血液替代,这就是时代的游戏的宿命,我们总得让位给更加优秀的年轻人。”

    被称作余总的男人一晚上使劲跟随鹤爵,不愁没机会聊天,只担心没有一句话能钻进鹤爵的心坎里。

    鹤爵笑而不语,招手道,“萧诼,过来见见你余叔叔。”

    萧诼立刻端着酒杯,风姿俊朗如同冉冉升起的明月,索性今晚的宴会全部属于大亨之间的私人交际,并没有宴请女宾,否则今晚的视线全部要围绕着本书第一男主角旋转。

    萧诼算是见过世面,落落大方着问好,“余叔叔挺面生,感觉京城圈子里并不怎么常见。”

    鹤爵自然介绍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懂,余叔叔确实不是京城人士,而是沪圈鼎鼎有名的软件研发公司的总裁。”

    特别说明了一下,“乐康LTZ,听说过吗?”

    ——也就是你未来八个岳父中的一个,他的女儿余疏影可是在你最危难的关键时期,跪求她父亲出资三十几个亿帮助你东山再起的。

    不明真相的萧诼主动与余总握了手,礼貌道,“乐康LTZ属于生产销售通信设备的民营通信科技公司,去年的年产值在1200亿,有幸能跟余总认识,确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余总被这类马屁拍多了,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

    不过鹤爵倒是说了点叫他突然在意的事情。

    鹤爵说,“这个孩子现在还是京大的高材生,在编写程序开发软件方面,属于天才级别的。”

    余总一时间陷入困惑,不知鹤爵是想把这个叫做萧诼的年轻人举荐给自己,还是另有打算。

    鹤爵的话已经戛然而止道,“以后多多指教。”带着萧诼慢悠悠离去。

    只留下开始疯狂思考究竟是什么意思的余总。

    其实萧诼也并不明白,鹤爵总是一副很难猜测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难以靠近。

    鹤爵将人领到宴会的香槟台,随手替萧诼换了杯红酒,淡淡问了一句,“最近跟女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妙妙吗?

    萧诼即使心高气傲,在谈及女朋友的时候,依旧露出难以遮掩的青涩微笑。

    “还可以。”

    鹤爵转移话题道,“那你觉得今天这次的晚宴,给你怎么样的启示?”

    萧诼确实具备当作男主角的资格,随即将儿女私情抛诸脑后,眼神也变得善于思考起来,“我觉得想要有所成绩,恐怕只开发游戏软件是不够的。”

    没错。

    全球卖的最好的游戏,最火爆的一年也才出售额达到234亿左右。

    “远远比不上软件开发。”萧诼将目光转移,最终如同一条充满野心的河流,汇聚在这群大佬中最有代表的那个人身上。

    “移动端软件的开发才是一座永远都挖掘不完的金矿,除非地球人全部消亡,或者大家能彻底离开手机,否则,这才是未来最具有发展潜力的行业。”

    鹤爵看他紧紧打量的人正是刚才在一起的余总。

    男主此生最大的成就,就是他有足够的野心和干劲儿。

    所以鹤爵计划,先让这两人先变成竞争对手,总好过有人给男主角垫底。

    无论哪个岳父,都不可能真的斥巨资,去投资一个与自己有敌对竞争实力的女婿吧?

    鹤爵道,“还有AI智能软件开发,也是具有一定潜力的领域。”

    萧诼像是被点醒了任督二脉,似乎不再痴迷于之前的游戏软件,大概经过一夜的洗礼,忽然找到了人生真正的方向。

    鹤爵从沈望那里知道,其实萧诼未来会大放异彩的行业,偏偏正是他们萧家的老本行——建筑。

    未来华国遍地都是萧诼开发的楼盘,可谓四处开花。

    他现在做的只是误导,稍微将男主暂时拉开剧情线一点儿距离而已。

    等萧诼狠狠撞南墙跟沈妙妙分手之后,自然会回到正轨。

    鹤爵拍拍萧诼的肩膀,言道,“年轻人就应该大胆放手去做,我这边既然说要投资你,肯定会力挺到底。”

    “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晚宴结束。

    鹤爵带着一身微淡的酒味,回到了鹤公馆,他以为沈望已经睡了。

    哪知给他开门的并非家佣,而是穿着柔软睡衣的沈望。

    沈望像是突然打过来的门球,冲撞进他的怀里,浑身热汗淋漓的,应该是刚做完运动。

    “怎么了?”鹤爵的第一反应是像以前一样,怀疑沈望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不由张望背后的长廊。

    沈望摇摇头,闷声问他,“我今天香吗?”

    鹤爵被这句话一刺激,尤其是今晚为了给男主布局,多少喝了两杯红酒,酒气立刻幻化成燃烧人的东西,从他冷静自持的神经里开始点火。

    鹤爵紧紧咽了咽喉部,安静地抱住沈望,用鼻腔努力地嗅探着属于沈望的味道。

    闻不到,根本闻不到。

    可是他似乎又能闻得到,这般甜美诱人的体香,早已经在十八年前镌刻进他的DNA之中,即使现在重要的感知器.官都在失灵,唯独怀里这个人的味道,是永恒不变的恩赐。

    换个角度来讲,也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劫数。

    鹤爵说,“你很害怕到后天的晚上吗?”

    不对,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已经不止是后天,而是明天了。

    沈望的眼睫颤动得厉害,最想做的动作是点头,犹豫了一下,最终变成了摇头,用商量的语气问,“就不能再试试,只是抱一下不可以吗?”

    鹤爵突然笑了,眼底却没什么真正的微笑,“你这个岁数了还这样羞涩,确定能跟女人生出那么大的一个孩子?”

    “确定不是领养的?”

    这句话直接触雷,沈望浑身的一紧绷,双手推开鹤爵的胸膛,气得连一个正经眼神也没有,转身骂道,“活该你没有嗅觉味觉,干脆也早点羊痿了吧,老男人!”

    啧。

    鹤爵轻嗅了下沾在身体间的湿淋淋的气味,感觉潜意识里是极好闻的。

    不由朝着某人即将登上二楼的身影喊道,“望崽,明晚不见不散。”.

    五所大学的联合运动会早已经顺利落下帷幕,各大高校在运动会间发挥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运动精神,运动健儿们也纷纷为学校疯狂揽金。

    沈妙妙因为在开幕式晚会的突出表现,被奉为五所高校的第一女神,更是成为校园里人人追逐的偶像新星。

    直接将鹤若妍的风头踩在高跟鞋下碾压。

    鹤若妍原本想借助这一次全城广泛宣传的机会,替自己立下一个大学校园女神的形象,好为进军娱乐圈作为踏板。

    哪知彻底泡汤了。

    鹤若妍无视鹤爵的警告,频繁给鹤爵打电话,希望小叔叔能网开一面,不要再跟她生气了,最好还能全力支持她进娱乐圈。

    无奈,鹤爵最近一点也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被全家人高高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一朝失去宠爱,立刻化身美杜莎,无论看见谁都来气。

    “要是能狠狠让沈妙妙出个丑就好了!”

    鹤若妍与两个塑料闺蜜不停抱怨,“你们不是自诩比我还讨厌沈妙妙吗?话说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把这个眼中钉拔除吗?!”

    其实,鹤若妍有个计划放在心里,一直没有打算说出来。

    她上次发现沈妙妙爸爸在卖.身的事情,一直默默隐藏在心里,没有再去找沈妙妙的麻烦。

    肯定是沈妙妙的爸爸靠这种肮脏的手段,才让沈妙妙的运气越来越好的!

    抢男人抢不过,不能抢风头也抢不过吧!

    一个塑料闺蜜闻言劝她,“沈妙妙的名气现在比你大,你假如还表现出事事针对她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反作用,让人觉得你居心叵测。”

    另一个则像是突然有了点子,“其实让沈妙妙丢脸的方法也不是没有,她不是出身不好?可是她上次说,她每个月的饭钱有六千块。”

    “一般的小门小户家庭,怎么可能光是吃饭就花六千?”

    “要不然就是她有其他额外的收益,否则怎么可能供得起这麽多的开销?”

    “万一是萧诼给她钱花呢?”

    “应该不可能吧?萧诼若是真想包养她,起码要让沈妙妙每天都穿名牌衣服,拿高级包包吧?”

    一经提醒,三个人一致认定沈妙妙或许真有什么外快来源。

    鹤若妍说,“去查,不管是花钱也好,找关系也好,快点去查一下,这个沈妙妙是不是像她爸爸一样”

    “她爸爸怎么了?”

    鹤若妍立刻装作是口误,“我说错了,你们不要打乱我的思绪嘛,”用手指着两个人的鼻子道,“先看看她平常除了跟萧诼混在一起,都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沈妙妙凭空打了一个喷嚏,不过她教养很好,打喷嚏的时候用手背抵着,并没有发出什么难堪的声音。

    坐在一旁的辅导员问,“是不是感冒了?”

    沈妙妙眨了眨雾气重重的眸子,淡道,“没事,只是鼻子有点过敏。”

    辅导员笑着说,“你最近可千万不能感冒啊,你现在是京大的金子招牌,礼仪接待这方面可少不了你。”

    沈妙妙似乎并不感兴趣,“辅导员,这次的接待难道非得派我去吗?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最关键的是抓紧时间学习,像接待贵宾这种重要的事情,是不是应该考虑其他人?”

    辅导员并没有放弃,一门心思地提点她。

    “妙妙,我知道你最近提交了国家奖学金的申请,你学习好,人又聪明伶俐,像这次的开幕式晚会的主持工作,你就表现得格外优秀。”

    “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是我也可以负责地告诉你,学校接待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这次,有社会爱心人士为我们学校捐赠了一整幢教学楼,我们作为校方,委派出自己最优秀的学生,将我们京大的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地介绍给对方,难道不是一件令学校光荣,也令你自己也光荣的事情吗?”

    辅导员觉得还是说不动这女孩,不由道,“还是说,你需要校长亲自找你谈话?”

    所有可以利用的条件已经都摆在桌面了,只看沈妙妙够不够上道。

    沈妙妙见推诿不掉,索性干脆直接问,“那我提交国家奖学金申请的事情,这次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辅导员:“”

    “上次,是因为鹤若妍在某些方面比你更优秀一点,不过这次绝对轮到你了。”

    鹤若妍的某些方面,确定不是背景大吗?

    沈妙妙道,“行吧,那我需要一段时间准备稿子,还得安排一下介绍学校的路线规划。”

    辅导员斩钉截铁,“这些全部都不需要,你只要先回去打扮一下,今晚七点钟有车来接你,咱们到对方指定的餐厅见一面就好。”

    沈妙妙立刻露出不怎么相信的眼神。

    辅导员笑了,“放心,我跟你,还有咱们校长一起参加,不会只留你一个人的。”

    沈妙妙胆子也挺大,反正能顺利申请到国家奖学金,肯定是先顾着这件事情,何况京大可是历史悠久的名牌大学,不可能把她卖给社会爱心人士吧?

    沈妙妙说,“行吧,我回去收拾一下。”

    说收拾,其实她回去也就扎了个马尾,衣服什么的根本没有换,顺便打开手机背了一阵子关于京大的建校史。

    七点钟准时,辅导员来接她,看见沈妙妙穿着挺随性的,可是时间不够了,据说捐楼的社会人士十分注重守时,最好不要耽误。

    两人坐上辅导员的私人车。

    沈妙妙问,“校长呢?”

    辅导员笑道,“你个小丫头还挺谨慎,放心吧,校长、系主任比你还注意这次的接待呢,早已经过去了。”

    沈妙妙哦了一声。

    车子开去了京城市中心最繁华的路段,两人最终来到久闻大名的福禄门御膳坊。

    辅导员在最前面领着路道,“在2018号房间,你先进去,我再看一眼校长、系主任来了没。”

    沈妙妙一瞧这边的环境清幽,房间与房间之间垂着轻纱幔帐,若是有人敢做不好的事情,她只要尖叫就能立刻引起周围的注意。

    当然,她也不是幼稚的小傻瓜,沈妙妙的包里装着防狼喷雾剂和电击器,都是随身必备的重要武器。

    辅导员像是真的要去找人,急匆匆地离开了。

    沈妙妙一间屋一间屋摸到了2018号雅间,敲了下门。

    里面传出一声好听且低沉的声音,“请进。”

    沈妙妙推门一看,只见偌大的雅间内坐着一个男人,这男人身穿高定款西装,手里攥着一串翡翠色的佛头手串,眉眼深邃如同浓稠的墨汁在月下雪原间点染。

    奇怪的是有三分熟悉之感扑面而来。

    但她并不喜欢。

    有点strong.

    鹤爵也同时是第一次,从正面与沈妙妙目光相接,伸手淡道,“不用紧张,请先坐下吧。”

    第29章  女儿还在楼下,你们居然玩起来了

    沈妙妙停顿了一下, 原本有找个借口先退出去的意思,思量之后,还是选择先做个落落大方的女孩子,主动坐到鹤爵左手侧第四个位置。

    鹤爵问, “怎么不坐在我旁边?难道说小姑娘是害怕我会吃人?”

    沈妙妙配了一个天然无暇的单纯微笑, 抿着嘴回复, “您误会了,我坐在靠门这里方便, 等一会儿好给您和校长、系主任、辅导员端菜倒水。”

    鹤爵一直未能从面前这个女孩身上找到一点与沈望相像的地方, 现在似乎多少能发现一点儿蛛丝马迹。

    这父女俩安静不说话的时候, 总会有种莫名招人喜欢的乖顺感。

    假如鹤爵是第一次见到沈妙妙, 一定认为这是一个从小喝花露水长大的小仙女。

    实际上见多识广的鹤爵一眼能瞧出,这孩子极其善于掩饰自己, 而这种掩饰并非是单纯得想给陌生人以好感, 而是通过自我伪装, 来捕捉四周的微动静,或者是微表情,再做出最直接、最直击要害的反应,令对方措手不及。

    许是鹤爵的眼神过于直白, 盯着沈妙妙的脸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状态。

    沈妙妙不由提醒, “我长得很像先生您认识的熟人吗?”

    潜台词是, 你不认识我,你死盯着我做什么?

    老男人!

    鹤爵轻轻笑了, 感觉果然,这孩子一张口, 绝对跟沈望是两种类型。

    不禁解释说,“抱歉, 我失礼了。”又说,“小姑娘的芳名,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先主动认识一下?”

    沈妙妙倒是挺大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免贵姓沈,叠字一个妙妙。”

    “妙妙。”

    鹤爵将这一个充满俏皮与灵巧的字眼捻来,放入口中仔细咀嚼品味。

    倒很像是喵喵的发音呢。

    鹤爵不禁想起,自己曾经调侃过沈望的名字,说他看起来柔软可欺,名字倒是像个坚强的男孩子。

    例如:盼望、愿望、仰望、博望、盈望,都蕴含着美好的憧憬或期望,它们各自在语境中有着不同的含义和用法,但共同指向了内心的无比渴望。

    他曾对频繁找自己的沈望说过,“你这名字听起来像只衷心不二的小狗,实际上却更类似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崽,人给你一点好,就黏糊糊地贴上来。”

    “干脆叫沈喵好了。”

    沈望不知他在取笑自己,可怜兮兮地搓着又旧又黄的校服袖口,眨巴眼望他,真是配得上仰望这个词汇,小心翼翼问,“沈望不好听吗?”

    鹤爵转动手中的钢笔,逗了逗他说,“沈汪肯定是没有沈喵招人喜欢了。”

    那时沈望听后一脸丧气,鹤爵几乎是记得他们每一个相处的细节,尤其是沈望蹙成委屈巴巴的一张脸,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那时候的沈望,即使是要他去死,恐怕对方都会义不容辞地做做。

    什么都没有的人最有胆量。

    鹤爵以前觉得沈望一无所有,现如今比较起来,其实沈望挺幸福的,有过幸福的家庭,有过真心喜欢的妻子,还有漂亮心疼的女儿。

    可是他呢?

    什么都没有,他才是到头来的一无所有,除了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鹤爵陷入短暂地沉思,恰好京大校长领着校委会成员,以及系主任、辅导员一并进来。

    沈妙妙机灵地起身,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茶壶,开始给落座的每一个人沏茶倒水。

    勤快的理由,是根本不想跟他们坐在一起。

    京大校长之前一直等着鹤爵来访,鹤若妍的母亲在其中牵线搭桥,结果并没有什么后续。

    这次鹤爵主动提出要为京大投资建设一座科技试验大楼,除了提供内部精装修外,叠加全部的试验器械和五十余万册的藏书,启动资金已经拨过来8千万,选择吉日即可动工。

    这座大楼是目前所有名牌大学中规模最大,硬件设施最齐全的综合性科研设施楼。

    建设方选择的正是萧诼家的公司。

    校长亲自领着学校的人,朝鹤爵敬酒以表示感谢,顺便还叫沈妙妙也端起酒杯,一起代表学校给社会爱心人士表情达意。

    沈妙妙不好意思道,“校长,我最近身体不好感冒了,辅导员是知道的,晚上刚吃了阿奇,不能同时饮酒。”

    “而且我还是在校学生,喝酒恐怕不太好。”

    校长立刻正色道,“不能喝是什么意思?今天可是咱们学校的大日子”

    一双眼狠狠地剜系主任和辅导员,示意他们找来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鹤爵止手说,“能为京城首屈一指的学府贡献绵薄之力,我鹤某人深感荣幸。”

    “不过,我平常也不喜欢饮酒,所以今天以茶代酒,咱们这一桌不必拘泥于礼节,也不要再提那座楼的事情,只是闲话家常,随便聊聊即可。”

    鹤爵雷厉风行、铁血冷酷的威名早已传扬在外,校长等人在赴宴之前,已经彼此商量好,要尽力恭维对方,最好再送出点鹤爵喜欢的,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借以博得欢欣。

    结果鹤爵并不如传言中的那样,所以校长等人也放松下来,没有为难沈妙妙的不上道。

    沈妙妙立刻端起茶壶,主动走到鹤爵身边,看似将功补过,实际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

    今晚让老男人们好好喝一壶茶。

    福禄门御膳坊的佳肴果真名不虚传,一群人茶足饭饱之后,校长提议要再到格调高雅的汇福楼坐坐。

    鹤爵断然拒绝道,“时间不早,家里还等着回去,就不与各位一并去了。”对自己的随行秘书交待,“你陪着校长们去,一切消费记在我这边。”

    校长等人纷纷连忙道谢,恨不得将鹤爵当作镶金嵌玉的活菩萨供着。

    趁几人奉承鹤爵,辅导员拉着沈妙妙到一边叮嘱,“校长给爵爷买了一份重礼,待会儿让爵爷坐学校派的车回家,你到家门口给爵爷提进家里去,知道吗?”

    在沈妙妙的肩膀上戳了一下,“你这个小屁孩儿挺机灵的,刚才叫你喝酒,你不喝,还拉我下水,若是不想让校长事后追究,送礼的事情,你今天一定要办成。”

    “不对,是必须!”

    沈妙妙也没接话,而是另辟蹊径道,“导员,为什么听你们今晚一个个叫他爵爷?”

    “难道他实际上是一个老头子?”

    辅导员哭笑不得,“行了行了,你再这么故意,我也要生气了。”看了眼鹤爵的方向,“快去吧,记住我说的话!”

    沈妙妙偷偷吐吐舌头,主动过去跟在鹤爵的身后,鹤爵原本已经有其他车在等候,一瞧学校这不是把这个小姑娘往这儿推,干脆跟这个小姑娘过过招好了。

    应该也挺有趣。

    所以主动坐上了校方安排的车辆,沈妙妙也跟着上去,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司机说,“你不跟着坐后面?”

    沈妙妙系好安全带,“今晚大家都很开心,爵爷没有喝酒,我坐在旁边显得太刻意,坐这里刚刚好。”

    言罢,她朝后面窥探一眼,鹤爵坐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之中,身姿不移不斜,挺拔得像一座巍峨雄奇的高山,可能是没有饮酒的缘故,一双深邃的眼眸清润犀利,混淆着阵阵寒光,彻底不像酒桌前那个谈笑风生、和蔼从容的老男人。

    肃冷得仿佛一座佛像,不近人情。

    沈妙妙心忖,这家伙确实挺能伪装的,一般人的伪装是为了凸显逼格,这家伙的伪装是为了洞察人心,眼神毒的直往人骨缝里钻。

    鹤爵早看到小姑娘偷窥自己,开口淡道,“不知,沈妙妙同学是哪里人?”

    沈妙妙回答,“广城的。”

    “家里只有你一个女儿吗?”

    “对,独生女,”沈妙妙回答,“原本我一直求爸爸,再给我生一个妹妹的,可惜他忙着做生意,照顾我一个人就已经很辛苦了。”

    啊!

    鹤爵蹙了蹙眉宇,还生?

    沈望他光是跟女人生了一个沈妙妙,已经属于他无法忍受的边缘了,再跟女人生一个?!

    那沈望就不要活了,一起死吧!

    鹤爵分明记得沈望说过,自己目前单身一人的,看来是跟女人过不下去,最后被女人踹掉离异了。

    想来也是。

    沈望那根粉嘟嘟的东西,一看也没用过几次,还是可爱型号的,哪一个女人嫁给他简直是做活尼姑,肯定是图他的脸长得好看,玩一玩腻了,就把人一脚踹开跑了。

    这想法是极其合理的。

    鹤爵思索着,沈望那东西放嘴里,没一阵子就吐液了,能坚持到三分钟以上吗?

    沈妙妙等着鹤爵的下一个问话,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鹤爵再有反应。

    心想这家伙最好不要跟我搭话,不然还得应付他,真是好麻烦。

    可是

    沈妙妙似乎又心有不甘。

    侧首试探地喊了一声,“爵爷,您睡了吗?”

    鹤爵回神道,“你不必叫我爵爷,叫我鹤先生就好。”

    沈妙妙问,“鹤先生,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是我今天一点都没有发挥自己的作用,若是回去,肯定会被系主任劈头盖脸骂一顿。”

    鹤爵听她说得可可怜怜,联系到沈望的委委屈屈,总归是父女连心的原因吧,帮忙开解道,“没有人专门为难你的,放心。”

    而且。

    “你今天茶水倒得很好,我喝了不少,校长应该也能满意你的表现了。”

    那是肯定,沈妙妙一桌人只盯着给他一个人端茶倒水,差不多喝了整整两壶,简直是再考验他的肾脏功能。

    沈妙妙眯起眼开心笑了,“那就好,我还担心我的国家奖学金申请要泡汤了。”

    鹤爵突然有种上了圈套的感觉。

    话说,沈望有这么聪明吗?

    聪明的是沈望的该死老婆吧?不然怎么把好男人和女儿抛下,自己跑了。

    鹤爵道,“你是好孩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不对。

    鹤爵警觉出不对劲儿的地方。

    我不是嫌弃她是孽债吗?

    我为什么要对她格外开恩?

    不对不对!

    鹤爵遂沉起脸来,再没跟沈妙妙多讲一句话,聊都不想聊。

    等到了鹤公馆,鹤爵前脚快步下车,也没有跟沈妙妙讲话。

    司机跟着沈妙妙一同下车,原本是想跟鹤爵说点恭维话的,结果对方走得极快,根本拦不住。

    司机奇怪,“这是怎么了?”

    沈妙妙不以为意,帮忙从后备箱取东西,“尿憋了吧?”

    司机噗嗤笑道,“你胆子太大了,什么也敢说。”

    沈妙妙挑起柳叶细眉,“这不是人之常情吗?再说这位岁数也不小了吧?”

    膀胱之力也该弱化了吧?

    后一句稍微显得俗气,只适合在大广发鱼市场,跟那些小摊贩们闲聊时说,在鹤公馆的地界上,还是要文雅一点。

    沈妙妙说,“我们一起把东西搬到客厅,不必当着鹤先生的面给他,放下就走,免得被拒绝。”

    两人说干就干。

    鹤爵步履如风地走进家里,正与下楼喝水的沈望相遇。

    沈望第一次见到鹤爵走快的模样,不禁奇怪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鹤爵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扯住,双双走进室内电梯。

    “还不怪你。”

    “怪我?”沈望眨巴眨巴眼睛,“我怎么了?”

    还不是你生的好女儿。

    电梯门刚一打开,鹤爵将人丢在原地,一步一米冲进卧室的洗手间。

    沈望推门进了卧室,有点惴惴不安地听着洗手间里的声音,心说怎么突然怪我,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也没招惹他啊。

    越听越生气。

    沈望转身要走,鹤爵冲了手的声音才响了一下,人已经从背后抱住要跑的身影。

    鹤爵说,“望望。”

    沈望觉得自己肯定听错了,怎么会从大名鼎鼎地爵爷嘴里,听见如此混淆奇怪的声音。

    鹤爵说,“望望。”

    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鹤爵解完手没有将裤带系起来,拉锁也没有。

    所以冰凉的金属裤带头正蹭着沈望的身体,令他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鹤爵说,“你想去哪里?”

    原来是给他起的新昵称啊,沈望不觉自嘲一笑。

    望望。

    他还以为鹤爵在学狗叫,故意来撩拨他的。

    不过,自己在鹤爵眼里算是一个残花败柳,怎么有价值去花心思讨好呢?

    鹤爵也不过是图谋他的身体价值罢了。

    沈望竭力避开金属的摩擦,小心谨慎说,“爵爷,还还没到时间呢。”

    鹤爵从后面抱着他,两个人的身高居然如此搭配,宛若两柄银勺,完美又严丝合缝地嵌合成一体。

    鹤爵的鼻子深埋在沈望的脖颈最深处,这个姿势的感觉很柔软,很舒服,尤其沈望的脖颈纤细柔软,刚好能完美得形成一块发烫发软的区域。

    什么明晚今晚的。

    鹤爵不停磨蹭着沈望的脖颈,声音浓浓的拉着丝,“你这里应该很容易出汗,我想舔。”

    第30章  你真不管我啦

    “不行”

    沈望若是双手前能支撑住些什么, 或者是坐着躺着,都有足够的支撑力来反抗。

    可惜的是。

    鹤爵从后面怀抱着他,双手紧紧箍着他,成为他不得不服服帖帖, 又唯一能攀附的依靠。

    “不准说话。”

    鹤爵一贯的强势行为, 探出拇指和食指摩挲到沈望的嘴唇。

    沈望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无论是哪里都长得极好,眼睛好看, 手指好看, 腰身好看, 腿好看, 尤其是嘴唇的形状,颜色, 柔软度, 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鹤爵抚摸着沈望的嘴唇, 下唇饱满富有肉感,尤其上嘴唇的小唇珠更是圆润Q弹,用粗糙的指尖微微捻一下,立刻会直挺挺得变成一颗嫣红的小珠子。

    这样的嘴, 真的超级适合接吻。

    可惜的是, 他们俩人接吻的次数并不多, 即使是十几年前那三天,鹤爵也只忙碌着听沈望的声音, 并没有特别的纠缠于唇瓣相贴的事情。

    “望崽,你要乖一点。”

    沈望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怎么乖, 他都已经是这个岁数的成熟男人了,总不好还喜欢听哄骗小孩儿的话吧?

    鹤爵的头颅整个掩埋进他的肩窝, 细密的汗水像浓密草木间氤氲的水雾,被他一点点地吃进嘴里。

    多年丧失味觉,吃饭对于鹤爵来讲,在最初几年如同上刑,直到被逼迫到习以为常之后,大致上吃饭不过是一种赖以延续生命的手段。

    幸亏,鹤爵小时候是有味觉和嗅觉的,知道糖是甜蜜的,辣是刺激的,苦是令人讨厌的。

    至于沈望的汗液,鹤爵情不自禁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种回味无穷的味道,仿佛禁药,明知道不能沾一星半点,却抵抗不住对方的撩人诱惑。

    鹤爵单手拨开沈望的头发,露出一整块白腻腻的皮肤,禁不住喟叹,世间居然有如此勾人的一块地方。

    沈望的脖颈不肥不瘦,纤细度与长度锲合有致,蒙起白羊脂似的一块干净地,至今还未被肆意开发过,只留着几道水光折射的痕迹。

    沈望被他捏住唇尖儿,话都不好说出一句,嘴唇间呼出的热腾腾的,湿乎乎的气息,极快地将鹤爵推进了一个头晕目眩的离渊。

    鹤爵近乎丧失了理智,变身成一头饥饿的野兽,一口咬在沈望雪白的后颈。

    “疼。”沈望实在忍不住了,轻声抵抗一句。

    “望崽,我好像吃出一点味儿了,乖,让我再咬一口。”

    沈妙妙跟着司机将沉重的礼物盒抬进鹤公馆。

    辅导员讲过,是一份大礼。

    沈妙妙私底下揣度着:又重又沉,还故意用厚实的布料蒙着,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怪东西吧?

    棺材?

    赵管家听到佣人汇报,有一男一女两个客人提了东西进屋,立刻结束了手里的工作,下楼去查看。

    鹤爵从不喜欢随便什么人进屋,有洁癖的少爷一般喜欢在外面会客,家里是万万不准进人的。

    原本,他想婉拒两位陌生客人的意外到访,哪知其中一位居然并不陌生。

    那个看起来漂亮又机灵的小姑娘!岂不是沈先生的女儿吗?!!

    赵管家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孩子是知道自己的爸爸在这边陪着鹤先生,还是不知道?

    所以,赵管家决定先不动声色,走过去彬彬有礼道,“不知两位是”

    沈妙妙直接代表发言,与面前和蔼的老先生笑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京大的学生代表,今天刚跟鹤先生在一起吃过饭的。”

    “这是”

    沈妙妙正准备介绍一下这口棺材呃是礼物的由来。

    忽然,一股强烈到令人晕眩的香味,正从较高的楼层往低处涌来。

    赵管家和司机并没有立刻发现,但是身为女儿,沈妙妙几乎是印刻在骨髓和灵魂里,属于爸爸的香味,正在整个别墅内变得越来越浓郁。

    怎么可能?我爸爸他?!!

    别人不了解沈望的特殊体质,沈妙妙最了解不过的,每当沈望遇见极其兴奋的事情,就会浑身不可抗拒地散发出浓郁的气味。

    例如沈妙妙小时候第一次能完整地说出:爸爸,我爱你。

    沈妙妙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沈妙妙第一次考一百分,沈妙妙第一次穿上漂亮的小裙子,在爸爸面前跳一支完整的舞蹈

    沈望以前给她苦恼地说过,因为身体这个特殊原因,所以沈望选择做一个杀鱼卖海鲜的小摊贩,只有大广福那种四处充斥着腥臭和杂乱气味的地方,才能完美地隐藏他的味道。

    沈妙妙记得那一次,是爸爸最后一次在她面前哭鼻子。

    因为有同学说她有妈生没妈养,别看现在整天穿得像个小公主似的,将来和她爸爸一样,只能一辈子蹲在最不起眼的卖鱼摊,为了多挣到一毛钱,每天浑身沾满腥臭的气味,做最肮脏的卖笑工作。

    沈妙妙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对方的,跟对方四个狠狠打了一架,扯得头花乱飞,小脸蛋被对方抠了几道印子。

    沈望到班主任室领人后,就蹲下来跟沈妙妙说了这些话。

    假如他没有这个毛病,他可以去做一个出租车司机,或者是一个拧螺丝工厂的工人,再或者,还能自己开个小店,自己做老板。

    沈妙妙帮他擦掉眼泪,小脸气鼓鼓的,“爸爸是靠自己的勤劳换钱,没什么羞耻的地方,而且爸爸就是妈妈,我从来没有觉得只有爸爸,是一件非常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望居然被女儿鼓励,心中暗自发誓,他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挣钱,好好生活,他沈望的女儿只会比其他的女孩子更加幸福。

    其实那四个女孩为什么针对沈妙妙,沈望心里有数。

    那是因为他为了多挣钱,没有很好地伪装自己,常把笑容挂在脸上,遇见男人女人哥哥姐姐地叫。

    所以在大广福卖鱼的时候,经常有男性看他长得漂亮,故意说荤话,占他便宜。

    从此之后,沈望把头发留长,遮住半张脸,做生意的时候也绝不跟客人露笑脸。

    而且杀鱼的时候又凶又狠,每次抄起棍子,两棍子就敲死一条,白刀子戳进去红刀子出来,手脚麻利又冷血,看起来特别不好惹。

    而沈望最近一次散发出如此激烈的气味,是在沈妙妙拿到京大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

    沈妙妙记得爸爸热泪盈眶,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面,连小屋子里的所有缝隙都用胶带封固好了。

    即使如此,沈望的香味依旧从各个角落洋溢出来。

    沈妙妙不得不强行拉回逐渐飘远的思绪,原本她是绝对不打算相信的,可是这个味道绝对又骗不了人。

    爸爸现在很激动。

    而且爸爸正在这座大房子里。

    难道说

    沈妙妙朝赵管家不好意思地眨眨眼,“抱歉,我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赵管家原本打算说好的,结果也闻到了沈望的味道飘了过来。

    于是朗声道,“王妈,你用的空气清新剂太多了,先生不喜欢太浓的香味。”

    屋子里传来一句抱歉声,“好的,赵管家。”

    赵管家为了快速将沈妙妙赶走,淡道,“不好意思,鹤公馆里的卫生间不能外借,不过你可以跟我去隔壁的花园,那里有客人专用的洗手间。”

    礼物自然必须收下。

    沈妙妙不得不懊丧地跟着赵管家走,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着整幢欧式建筑。

    三楼有几个房间隐隐约约地亮着灯光,按照女生天然的直觉,看起来格外可疑。

    沈妙妙与赵管家道谢之后,说自己用完洗手间,会自己离开。

    赵管家现在确定眼前的女孩儿,确实不知道沈先生住在这里,于是礼节性十足地说道,“花园里的灯光明亮,不过小径间铺满小石子,小小姐你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摔跤了。”

    言毕转身离开。

    沈妙妙等他走了,掏出手机立刻给沈望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沈望被鹤爵摁在墙上,已经气息奄奄得仿佛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白鱼。

    鹤爵说,“望崽,你的后背湿透了,流了好多汗,很好吃。”

    沈望叼着衣服一角,一点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手机传来的视频铃声,突然将如火如荼的两人吓了一跳。

    鹤爵从沈望的睡裤兜里掏出手机,准备要扔掉的。

    沈望回魂似的抢了过来,言道,“不行,是妙妙给我打的电话,我必须接。”

    “是吗?”鹤爵将手机举得很高,“看来是女儿更加重要,对吧?”

    对了。

    鹤爵忽然想起来,沈妙妙好像还在车子里。

    或者,是不是进家了?

    这令某人产生某种特殊的恶趣味,对沈望红通通的耳朵吹了口气,“我也要听女儿的声音。”

    这句话是故意打趣的,可是却令沈望浑身发颤,踮起脚尖抢到手机,一下子摁掉视频通话请求,吁吁喘喘道,“这是我女儿,你不要瞎说。”

    避开鹤爵的纠缠,躲到一旁又重新给女儿打了电话。

    沈妙妙接的很快,笑盈盈地问道,“爸爸,你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肯接我的视频邀请?

    沈望被鹤爵一把从墙角抱了起来,丢在床上。

    “啊。”

    沈妙妙说,“爸爸,你怎么了?我感觉你说话好像很喘?”

    沈望扭动着说,“没有,是家里有只雕大的蟑螂,吓了我一跳。”

    鹤爵暗忖,什么蟑螂,咬你。

    于是真的又凑到沈望的后背间,给滑溜溜的鱼压得稳稳的。

    沈望艰难说,“抱歉,爸爸最近太忙,一直没有给我的宝贝儿打电话,小公主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想爸爸?”

    “宝贝儿?”鹤爵拈酸吃醋地学了一个新名词,搂住沈望的腰说,“有没有想爸爸?”

    沈望一把捂住他的嘴,鹤爵就开始折腾他的手心。

    沈妙妙几乎是认定了一件事,爸爸现在身边有人。

    她远远地望着窗户间昏暗的灯光,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充斥着难以描摹得厌恨。

    “我当然想爸爸啦,不过爸爸听起来,现在似乎不怎么不方便。”

    “没没有不方便。”

    呵呵。

    沈妙妙乖巧说,“爸爸,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而已,现在听到了,爸爸也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去学习了。拜拜。”

    说完挂掉了电话。

    沈望原本还想跟女儿再说两句,结果被搅扰得乱七八糟,真是气急了。

    一把推开鹤爵,冷不丁爆粗口道,“真该死啊你,我女儿要是怀疑什么,我非跟你拼了!”

    哼。

    沈望爬起身,连弄皱的睡衣都懒得整理,从鹤爵的眼前跳下地面,像鼓起来进入全副武装的河豚,气冲冲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鹤爵半躺在床上,也猛地一踹床面,对着沈望的背影喊着。

    “望崽,你真不管我了?!”

    撂在这里不管,很容易萎的啊!.

    萧诼最近集合手下的人,全力专注在研究新型手机软件的问题上,依照鹤爵给他的提示,未来的移动终端才是大的发展趋势,尤其是将游戏中擅长用的VR/AR技术植入到手机的功能中,更是一种超前又大胆地挑战。

    萧诼对待工作的态度,比他对待玩乐的态度要严谨专心,连续工作一周后,他终于想起自己不能再沉迷于软件研究了。

    他是一个有可爱女友的人!!

    该死啊,真是该死啊!

    萧诼满怀愧疚,预定了一束法国空运来的香槟玫瑰,将自己的邋遢收拾干净,抱着花束骑着机车去女生宿舍楼底下等沈妙妙下课。

    一头金发的萧大帅哥,已经非常打眼了,谁料想将金发染回黑色,又将长发修剪成毛寸的萧诼,忽然雄性荷尔蒙爆棚极了,仿佛一夜之间中乖张的雅痞少爷,变成了能堪当家族众人的未来继承人。

    萧诼的全新造型,确实引来更多的视线聚焦,狠狠地狂揽一波野生粉丝。

    沈妙妙下课往宿舍走,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黑发帅哥坐在机车上,被路过的女生疯狂暗送秋波的场景。

    以前的沈妙妙大概,可能,也许会有点不开心。

    不过,她最近想了很多,以至于面对改头换面的男朋友,没什么特别的欣喜感。

    萧诼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举起手中的花束,对围过来的女生说,“不要让我老婆误会,谢谢。”

    说着,飞奔过来抱住了发怔的沈妙妙,轻声说道,“你再不出现,我要被围攻了。”

    沈妙妙立刻成为女生公敌,被焦灼的目光之剑纷纷投射。

    沈妙妙哦了一声。

    萧诼立刻感受到她的语气冷淡,目光疏离,从不主动道歉的人竟说,“最近冷落你了,怎么罚我都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沈妙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萧诼立刻将花束放进女朋友的怀抱,“我保证,你永远比电脑重要。”

    “嗯?”

    沈妙妙看在鲜花的份儿上,突然露出一点儿琢磨不透的小表情,终于笑说,“原谅你,也不是不行吧。”

    “不过,萧诼,你能不能为我创造一场雪。”

    “如果能满足这个,我就原谅你了。”

    沈妙妙将花束推进萧诼的怀中,并没有因为男朋友的服软而高兴,只是淡淡地甩开萧诼。

    在女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边走边说。

    “我不喜欢鲜花的味道,以后别送了。”

    萧诼有点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沈妙妙确实从不收他的贵重礼物,俩人之间若是送一点小情侣的礼物,也必然是有来有回。

    其实,他有时候觉得沈妙妙太过于理智了,一般的女孩子不都是喜欢男孩子的礼物攻击吗?

    萧诼看了眼头顶火辣辣的太阳。

    现在可是大夏天啊,送一场雪是不是有点太苛刻了?

    不过。

    谁让她是我萧诼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