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生大事
沈妙妙接收到爸爸发来的信息, 一刹那时,小姑娘还挺委屈的,因为她知道爸爸根本不是真的回广城。
她爸爸是又被讨厌的老男人给弄走了啊!
沈妙妙很少感到气馁,她原本以为沈望跟徐美珊的感情极好, 若是能不停撮合一下, 搞不好两人也能走在一起。
人到了一定岁数钱财名利逐渐会看单薄些, 只有真正对自己好的,贴心的, 知根知底又能有共同话题的, 相扶相持的关系, 才能白首到老。
沈妙妙对鹤爵的看法起源于沈望的噩梦。
她小时候睡觉, 总会听见爸爸在隔壁屋里,梦呓中哭喊一个人的名字。
鹤爵。
鹤爵。
所以沈妙妙出于本能地讨厌这个男人的名字, 以至于刚一见面的时候就条件反射急着赶对方出局。
——究竟该做一点什么, 才能让爸爸对那个装腔作势的男人, 深恶痛绝呢?
沈妙妙正暗自思考,手机铃声意外响起,小姑娘专心思考的时候最不喜欢被人打断,于是摁断。
不到一秒钟, 对方似乎不死心, 又打了过来。
沈妙妙不得不暂停思路, 秀眉微蹙看了一眼。
[萧诼]?
沈妙妙自认为已经主动分了两次手,即使死缠烂打也该有个极限了, 不悦地接听电话道,“你最好有话说。”
萧诼那边愣了一下, “我想最后见你一面。”
“什么?”沈妙妙可能因为受到爸爸事情的干扰,不免紧张了一点, “话要好好说清楚,你可千万不要乱来!”
萧诼又是一愣,轻轻地笑了,“你还是关心我的,不要急着否认,就让我自以为是的开心几秒钟。”
“我在机场,今晚的飞机,妙妙,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见你一面再走。”
沈妙妙:“我今晚刚从飞机场接来人,现在完全不想再去机场。”
萧诼像是早已经预测到她的无情,也寸步不让道,“没有关系,反正我是坐私人飞机走,等不到你我就一直等。”
“喂,”沈妙妙立刻被京城这些装腔作势的少爷老爷们给气到了似的,大声喊道,“不要随便占用公共资源好不好?!”
萧诼已经关机。
呼~
跟萧诼一起走的十几个人已经顺利登机,只留他一个人在VIP通道处等了又站。
直到天亮,其他排班的飞机早已经起航,唯独一架中型客机孤零零地守在原地。
萧诼的同行已经先后都来规劝过他了,全部被一一回绝。
本来,他也并不打算继续纠缠沈妙妙的,可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这个女孩子很好,你若是错过她,这辈子会后悔无穷的。
萧诼微微垂首,清晨的曦光仿佛特别偏爱,集中在全世界唯一的主角身上,令每一个看见此番场景的人都禁不住被深深吸引。
然后奇迹发生。
沈妙妙还是出现在了vip通道口,原因无他,萧诼的兄弟队接二连三给她打电话,求她过来救救飞机。
萧诼像是心有灵犀般,抬头便看见沈妙妙的曼妙身姿,忍不住冲过去抱住久久才等到的嫁人。
古时候有个故事,叫做抱柱之信,讲的是一个叫做尾生的人,与心上女子相约于梁下,结果对方未能按时到达,恰好桥底水位上涨,尾生坚持不离开,最终硬生生抱着梁柱被水淹没而死。
沈妙妙从萧诼抱着自己的手劲儿上,大抵能判断这家伙很有一股尾生的痴情劲儿。
其实,她是来找萧诼还东西的。
萧诼感动得一塌糊涂,贴着心爱的女孩儿一个劲儿的说,“只要等我三年,老婆,我三年后一定会功成名就,成为更优秀的男人,回来娶你的!”
“娶就不用了。”
沈妙妙好不容易离开对方的怀里,掏出一张写着一百万的支票。
这是萧诼妈妈要她帮忙先收着的,沈妙妙今天上课一翻随身背的包包,结果从夹层里翻出了这张支票。
都分手了,拿着人家的支票就更讲不清楚了。
萧诼粗鲁看了一眼支票的签字处,写着萧夫人的名讳。
如同五雷贯目般,半晌说不出任何话来。
沈妙妙想解释一下。
对方完全以为是另外一种版本,关于支票的事情绝口不提,紧紧攥着支票,对沈妙妙发誓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负你的,妙妙,我永远不会让任何人再向这样羞辱你,即使是我的母亲!!”
沈妙妙:“”.
沈望晚上吐了好几次,也是奇怪,他一向胃口很好,当年日子过得再辛苦,也从没像现在这般娇气体虚。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沈望才勉强睡得沉一些,不过刚陷入梦乡之际,身边的床似乎被压塌了一部分,没一阵,躺上来一个沉重又巨大的身躯。
沈望闭紧眼,没好气说,“我就想一个人睡一会儿,真的,你难道不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吗?”
鹤爵?
鹤爵又是整整一宿没有睡,他的脑子里混乱如麻,完全不能合紧眼帘,尤其嗅觉像是完全失灵似的,根本闻不见任何气味。
包括沈望讲他那个不好闻的洗发水,彻底闻不出究竟哪里不好。
他必须想办法先稳住沈望。
“我只安静地看着你,一点都不打扰你。”
是吗?
沈望倏然睁眼,一把捏住他高挺的鼻梁,气笑道,“那你就不要呼吸呀,也好吵。”
鹤爵居然准许他会随随便便碰触面部,若是以前,或者平常,鹤爵浑身上下都是雷区,不准他碰,也不准他看的。
鹤爵的眼神黑幽幽的,凝视他的力量感十足,仿佛要将沈望用深邃的眼潮溺毙。
——我好像有点越矩了。
沈望偷摸摸地松开手,反被对方更快地捉到,然后放进唇心里温柔地吻弄。
不能说撩人,但是绝对痒极了的。
沈望生出更多的退缩之意,有点软绵绵地求道,“让我睡一会儿好吗?”
其他的不要做啦。
鹤爵嗯了一声,喉头出发出闷闷的回应,有点低沉性感,也有些意犹未尽。
将沈望的手指掰开,伸出舌尖一点点地舔湿掌纹,仔细地抚平掌纹间的崎岖波折,如同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溺爱地贴近爱侣的身边,不停用舌头帮忙梳理着杂乱毛发。
而后,将沈望的手指每一根都含入口内,尤其是中指,几乎在含进去的时候,立刻令沈望感受到某人的喉部竟然是如此的滚烫。
不对,这是第二次感受。
沈望哼了一声。
鹤爵反复回味着口内手指的味道,淡道,“望崽的手很好吃,汗水味道浓浓的,很愈疗。”
沈望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手因为常年的劳作,早已变得布满厚茧,是一双雕刻满辛劳的苦命手。
不禁退缩道,“我要睡了,你答应让我睡觉的,快走开。”
鹤爵又转而去吻他的嘴,不知是不是他舔手指的时间过长,以至于沈望也尝到自己的手味儿不怎么好。
咸巴巴的。
可是俩人似乎越吻越甜,完全被甜蜜的糖丝粘住嘴巴,彻底分不开彼此一毫。
最终,还是鹤爵选择了妥协,大手似有似无地拂过沈望肚子上的疤痕,凝视着气喘吁吁的人儿。
亲了亲沈望沾了泪意的眼帘,满眼疼惜道,“睡吧,晚上家里有个私人的宴会,可能要很忙。”
沈望立刻紧张问,“我不需要参加吧?”
鹤爵捏了一下他的下颌,“你和我都是主角,必须参加。”
鹤爵这句话反倒令沈望睡不着了,等人前脚一走,沈望便开始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我和他都是主角?这能是做什么呢?
沈望偷偷想去跟赵管家探个口风,结果赵管家超级忙碌的,鹤爵一声令下后,他便犹如训练有素的专业选手,四处安排工作。
例如选用哪家资历深厚的礼仪公司,例如今晚的宾客名单,还例如如何安排贵宾的酒水娱乐。
沈望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只随便看过两眼电视剧里的场景罢了。
跟真正的豪门盛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尤其沈望还偷听到有什么豪门圈子里的老牌资本巨鳄,政坛新贵,影视圈名流,全部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接触到的人群。
沈望每天在大广福买海鲜,来来往往与上百个人交谈,也没像现在这般慌乱无措。
鹤爵跟他说完这件事后,仿佛人间蒸发似的,一整个下午都没回来。
给明星打造容妆的专业团队一上门,沈望便立刻陷入另一场战斗中去。
理容、修整、嫩肤、除毛,还有化妆。
不过化妆师看了一眼他的脸,立刻以专业角度赞美道,“沈先生,您确定不进军娱乐圈吗?你这张脸隐藏起来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沈望一直不是个十分能经得起夸奖的,老脸一红道,“我都三十好几啦,实在不好意思玷污观众们的眼睛。”
化妆师本想说,我才没有因为爵爷的原因故意奉承你,好看和美丽完全属于两种概念,这还是分的清楚的。
沈望只是简单修剪了眉毛,嘴唇稍微涂抹了一点口脂,肌肤原本白腻如雪,一点擦粉的必要都没有。
沈望依旧挺纳闷的,直到收拾隆重的鹤爵从他身后走来,当着所有化妆团队人的面,从背后搂住他的肩膀,凑近人道,“他们真笨,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替沈望化妆的化妆师如同被判了死刑似的,连忙抱歉道,“对不起,爵爷,您看我究竟还需要替沈先生改哪里?”
鹤爵搂着沈望,完全没有避开人的念头,淡道,“所有人都被迷死了怎么办?”
啊啊啊啊!
相传在京城上流社交圈,从来寡言淡行的西装佛子,刚才是狠狠地讲了一句骚话吗?!!
我草,这个沈先生跟爵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难道说!!
是情侣?!!
爵爷可是无欲无求、不近人情的佛子啊!!
他现在是自己把滤镜往烂戳吗?!!
所有人立刻露出身陷吃瓜第一现场的狂躁与激动中,依旧要板正面孔,不敢肆意流露出一丁点儿的痴笑。
鹤爵拉住沈望的手,搂着人道,“不用担心,晚上只是叫来一些交际圈的熟人,大家也认识认识你,以后好打交道。”
沈望说,“我一个月只挣一两万,真的能跟日挣百万的大佬们打交道吗?”
鹤爵笑了一下,乘人不备亲了身边人一口,“你要跟他们打什么交到,现在跟你打交道的男人日挣一个亿,难道还不够你一个人看吗?”
沈望即使再后知后觉,也微红了脸,瞪了鹤爵一眼,不服气道,“我只是给你治疗的,您太抬举我了。”
鹤爵道,“过了今晚,你就再也不用帮我治疗了。”
沈望不禁狐疑,“今晚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都一把岁数了,就不要再叫人猜哑谜了嘛。
鹤爵笑而不语。
“做一场”
“必须有你参与的人生大事。”
第43章 相濡以沫
人生大事无非是婚丧嫁娶, 还有出生教育就业退休。
沈望冥冥中感觉鹤爵所谓的人生大事必然属于这些之中的一个,甚至因为鹤爵卖关子的说辞之后,萌生出隐隐地退意。
我是不是该提前跑了?
沈望根本来不及细想,人已经被鹤爵半搂着, 推进了所谓全京城最大的名利场之中。
鹤爵从来不会将人全部招到家里来做客的, 这是圈里皆知的规矩, 即使是生意上往来再频繁的资本大佬们,也未曾有过机会, 亲眼见到鹤爵家的门廊究竟装修成什么样子。
其实鹤爵比圈子里的人更为低调, 生活环境并没有奢华到一种令人刷新三观的程度。
即使如此, 凡是今晚登门的贵客们无一不得在看见鹤爵的瞬间, 尊称他一声爵爷。
鹤爵搂着沈望,对路过的人淡淡颔首, 周身释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即使被他搂住的沈望也感到遍体生寒。
沈望记得, 鹤爵自己也剖析过的,之所以整幢公馆里的人会朝他这个三十几岁的人俯首,不过两点原因。
第一是他的投资能力极其出众,堪称造钱行业的风向标杆, 第二则是他轻易毁灭一个家族的残忍, 之前比起鹤家更为有权有势的白家, 如今早已家破人亡,集团崩塌, 子嗣流亡海外,便是开罪他的最好例子。
杀鸡儆猴。
所有宾客在与鹤爵打招呼之后, 第二眼立刻被精致的沈望深深迷住。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沈望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微挑的狐狸眼也不尽全部是诱人的风情, 依稀带着淡淡的无辜感,柔和成两汪琉璃珠儿似的眸子,细眉桃魇,精致的五官堪称完美无瑕,使得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权贵们突然眼前一亮,寻思爵爷不愧是爵爷,连身边人都能找到如此与众不同的。
鹤爵既想让他们看见沈望,又不想让他们看见沈望,只能以与生俱来的威严暗自压制,只冷淡介绍着,“这位是沈先生。”
人们立刻殷切地与沈望点头示好。
“沈先生。”
赵管家每天都会称呼沈望先生的,可是眼前会称呼他一句沈先生的人,以前完全是一群生在云端的人啊。
即使鹤爵并不介绍这些人的身份。
沈望又不是从来不刷手机,不看电视。
这个人是政府官员,那个人在财经频道见过一次。
还有还有!!
距离他不到一米远,正在朝他亲切微笑的人,不正是什么备受万千少男少女追捧的新晋影帝吗!!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现在都尊称他一句——沈先生。
沈望的心理承受能力俨然快要濒临边界线了。
鹤爵带着沈望闲适地穿梭在觥筹交错之间,曾经有些暗自追求过鹤爵的人,在看见光彩夺目的沈望之后,立刻产生强烈的嫉妒感。
之前是嫉妒鹤爵居然会找一个默默无名的人相伴左右,后来是嫉妒鹤爵居然能找到如此出类拔萃的世间尤物。
沈望微微出了点汗,这使得化妆师帮他喷的一点儿淡淡香水味儿被冲散,而真正裹挟男性的成熟香味被渗透了出来。
沈望微微害羞着、局促着,安静地跟在鹤爵的身边,总得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有参与感,但不够积极。
尤其面对面听大佬们低声交谈着京城下半年的投资趋势、近期的股市行情、收购的地皮意向。
完全听不懂的样子,使得他看起来有时会有点茫然,织花般纤长的眼睫上下翩飞,一阵阵地吸引着对面男女的目光追逐。
有位专门搞金融的大亨许是被沈望无意间的小动作给迷住了,在鹤爵说话的时候发了一点呆。
鹤爵立刻笑道,“陈先生一向喜欢收集艺术品,前段时间刚收的克里特·艾莫莉丝的《侧卧的裸.女》便花了少说17个亿吧?”
那大亨旋即摆出自傲的态度,言语尽显平淡道,“爵爷的消息果然灵通,不过跟您比起来的话,我这点藏品完全都还不够您看一眼的。”
沈望偷偷咂了咂舌,17个亿啊,就买一幅裸.女图?有钱人的生活真是随便任性。
鹤爵笑道,“这可不敢当,我浑身上下可没什么艺术细胞,而且又有相当烦人的洁癖,过了两三手的画尤其看不得,真是不好意思。”
言下之意是这幅画传到你手里,已经被倒了无数手了,就不要拿来脏我的眼睛。
那个大亨的脸色瞬间不够看的,不过鹤爵虽然佛子的美誉在外,但嘴巴该刻薄的时候,完全一点不谦让人的。
鹤爵旋即搂着沈望去了酒台附近,低声问他要不要喝点东西,随即又有两个有头脸的人物过来打招呼。
其中一人帮沈望拿了纸杯蛋糕,言笑晏晏道,“沈先生看起来十分面生,原是在京城的圈子里没见过的,敢问是哪里人士?”
鹤爵像是鼓励沈望多跟人交流,侧首跟酒保要了一杯蓝莓酒,以搭配沈望双手接来的纸杯蛋糕。
沈望说,“确实,我来自广城。”他都不知道跟自己主动搭讪的人是谁,但是从行头上看,非富即贵。
“广城吗?”那两人相视而笑,“我去过广成几次,那边的海风配日光太厉害,当地人多数皮肤皴黑,倒是沈先生被养的精细,一瞧还以为是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华侨。”
沈望居然被这句话奉承笑了,难怪人都喜欢听溢美之词,不过当着鹤爵的面这样夸赞他,感觉翻倍的飘飘然。
若是让对方知道,自己穿着防水围裙,站在腥臭无比的案板前,一刀便给一条鱼开膛破肚的话,搞不好要嫌恶地捂住鼻子吧?
鹤爵拿好酒杯,递给沈望,打断了这毫无营养的对话,只道,“沈先生本来便天生丽质,不过,他以后由我来负责养。”
抛下一颗重磅炸弹,领着沈望又去了喷泉边。
两人前脚一走。
身后的人群便彻底炸了锅,纷纷低声惊呼。
什么?什么!!
爵爷要结婚了!!!
跟这位沈先生啊!!!
京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若是普通地玩玩,那叫跟。
可是爵爷说要养沈先生,那便是要娶回家的意思。
难怪爵爷突然将所有人招来,原来是为了向大家介绍自己未来的老婆人选吗?!!
像鹤爵这样的身份,办不办婚礼都是次要的,有些豪门巨佬结婚都是在海岛上悄然举行,,一般的普通人哪里有人会知道人家跟谁结婚,在哪里结婚,就像你永远算不出来巨富的真正财产有多少一样。
现在看着这位沈先生跟爵爷出双入对,下一次可能就已经继承了鹤爵的一半财产了。
这正是太爆裂的消息了!
不管巨佬们之间如何议论纷纷。
鹤爵已经领着沈望提前逃离了暴风眼,走到音乐喷泉前伫立。
柔风吹拂成串的水珠飞舞,带来了夏夜难得的清爽与干净。
鹤爵将纸杯蛋糕的上半截掰开,翻转了奶油花与下半截对夹在一起,变成一个奶油蛋糕汉堡。
“喏,这样吃,就不会把嘴巴粘脏了。”
他这一声叮嘱,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仿佛令沈望回到十几年前学校办的成人舞会。
鹤爵也是拿来一杯无糖汽泡水递给他,言语里全部是贴心的叮咛,“喏,给你喝,这个喝了不长蛀牙。”
沈望只是一个眨眼间,鹤爵从当年的模样,变作了现在的样子,似乎除了显而易见的成熟感,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什么都变了。
沈望接过蛋糕,咬了一口,说实话他现在超级饿的,感觉一个蛋糕根本不够吃的。
所以他狠狠咬了好几口,一点也不像是混迹上流圈的人,只是一个不吃不喝会死的普通人。
鹤爵淡笑着看他狼吞虎咽,又递上蓝莓酒,像是知道他一定会饿到,也一定会噎到似的,富有先见之明。
沈望说谢谢。
鹤爵则突然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鬓角,语气淡淡道,“慢一点,望崽,你吃东西狼吞虎咽这一点,十几年了总没怎么改。”
当然了,饿怕了嘛。
沈望含着奶油,嘴里囫囵着,“我还想吃,你去给我再拿几个来。”
命令人的语气一点也不见外。
不过,鹤爵一点也不觉得冒犯,他喜欢沈望做他不一样的身边人。
他喜欢沈望冒犯他,因为都是他纵许的。
鹤爵并没有去拿蛋糕,触碰着沈望耳朵的那几根手指,不停的围绕着耳肉打转,爱不释手得像是故意挑逗。
鹤爵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命令我。”
沈望微微张嘴,“啊?”也对,他怎么能使唤鹤爵给他去拿任何东西。
这个男人做的时候,骂他去拿套子,都坚决不会去拿的呀。
鹤爵说,“可是做我老婆的话,就可以。”
沈望:“什么?!”
“使唤我。”
沈望:“老婆?”
鹤爵的手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挂着一枚钻戒,他见沈望已经处于彻底的宕机状态,傻乎乎地问他问题。
鹤爵伏头吻了他一口,连自己的薄唇间也沾了奶油,甜腻腻的沾了望崽的味道。
“我说,我们结婚吧。”
他那枚今天下午专程去买的钻戒,已经顺利地戴在沈望的右手食指间。
像他温柔地舔湿每一根手指一般,柔软又不容许反抗。
沈望的CPU直接干烧了,说话结结巴巴道,“我只是给你治疗的员工啊?怎么这么突然”
不是没有做好准备,而是他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啊?!!
鹤爵瞧他还没反应过来,双臂一展搂住发怔快半小时的小笨蛋,自然而然道,“望崽,难道你不爱我吗?”
“我想照顾你,跟你永远在一起,除了结婚最合适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好方法吧?”
鹤爵的选择并不突然,他是做风投生意的,每一项投资之前都不能有过度的犹豫不决,更要不惜一切代价,让竞争对手完全摸不住他的出牌套路,更要切断所有人的退路。
让他一个人独赢。
他必须要先控制住沈望的一切,才好问沈望其他的事情。
鹤爵的眼神幽幽暗暗,但又充斥着欢欣的亮光,“等我们结了婚之后,你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女儿,让你们成为人人艳羡的存在。”
“望崽,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那些达官显贵看你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我们结婚之后,你也完全不用再去做个体生意了,只要享受有质感的生活,接受所有人目光的追逐。”
回忆起宴会里每一个贪婪地偷窥沈望的人,鹤爵的嫉妒心被真正地激发出来。
他可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佛子,要知道他喜欢手持佛珠,只是为了压制体内躁动的杀气而已。
“我要让每一个人只敢像仰望星辰一样,只可远观你,绝对没有机会走到你的身边碰触你一根头发丝。”
鹤爵说了这样多,这样深情,大抵上沈望只留心最重要的一句。
“你说什么?你还要让妙妙做你的女儿?那个”
沈望不合时宜地反驳,“妙妙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
鹤爵要被气笑了,捏了捏沈望的脸蛋,“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们结婚之后,妙妙就是我的女儿。”
“说实话,你不觉得妙妙机灵聪明,其实还蛮像我的吗?”
像你?!
我的女儿像你?
结婚?
我和你结婚?!
我爱你?
从始至终,只是因为我爱你?!
沈望意幽幽道,“好啊,我要嫁给你,鹤爵。”
不过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光,与鹤爵的欣喜感完全不一样,举起右手展示着,“所以,今晚是你在向我求婚啰?”
鹤爵禁不住又亲了一口,“所以你同意了?”
沈望点头,狠狠地点了好几次,眼神不停地摇曳着,连嘴角也被牙齿尖咬破点皮,渗出学位二,言道,“我有点累,想先去躺一会儿,你先去应付客人,我们出来了好一会,客人们被冷落太久并不好。”
鹤爵揉揉他的头发,言道,“那我晚点过去找你。”
是呢,是我们两个定下终身的好日子。
沈望踮起脚尖,也热情回吻了鹤爵一下,“少喝点酒,我会一直等你的,懂?”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
沈望并没有立刻返回卧室,而是走到喷泉的另一边坐下发呆。
所以来往的宾客并未看见他,他也没有什么情绪,再去应对鹤爵之外的人。
直到走来两位贵妇人,大概是宴会里的气氛太热闹,两人便走出来散散酒气。
一个贵妇问道,“话说,今天怎么没见萧氏集团那对恩爱夫妻?”
“我记得我老公说过的,爵爷最近特别看重萧氏,不但出资要萧正弘的公司在京大建楼,据说还投资了萧少爷研发的软件,应该正是爵爷眼前的红人才对吧?”
另一个妇人摇着檀香扇,轻道,“你可不知道,萧少爷昨天晚上出国深造去了,三年都不能回来,可把萧灵哭坏了。”
“你说这养儿子有什么用,家里再有钱也不愿意继承,偏要自讨苦吃。”
“哈哈,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吧,能被爵爷看重的投资是一定能赚大钱的,假若你的儿子能被瞧上,我估计你这个时候哭得比萧灵还夸张呢。”
“你可闭嘴吧,”被数落的妇人笑道,“看到了吗?爵爷一直没个枕边人,原来是喜欢漂亮男人,我那个儿子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倒是长得挺可爱的。”
“爵爷若是玩腻了这个沈先生,我也不怕把没用的儿子推到他床上去。”
“啊呀呀,哪有你这样做妈的,还让自己的儿子伺候男人?”
“怕什么,反正是最不争气的一个而已。”
两人正无聊地说笑着。
摇着檀香扇的妇人忽然道,“我还以为爵爷跟白家的少爷有情人终成眷属呢?没想到男人的心意才是慧深莫测,居然弄得白家家破人亡之后,找了个更漂亮的来玩。”
“话说,我当年是见过白家小少爷的,人漂亮的不像话,跟爵爷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哎这俩个人是相爱相杀吗?怎么能闹翻成这样子?”
“嘘,你在爵爷家提任何姓白的名字,都是不想活了。”
“哦对,我真的是疯了。”
两个贵妇人闲扯一段,互相极有意识地闭紧嘴巴,彼此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表情,快速又离开了喷泉附近。
只有沈望坐在背影处,人抖得像一棵病恹恹的树苗。
良久。
沈望拍了拍衣服上沾的灰尘,专门去四处寻找。
找到忙碌得像蜜蜂一般的赵管家,轻声询问道,“不好意思,我不该在你最忙的时候添乱的。”
“可是我最近睡不着,家里有没有那种柔和一点的安眠药,我需要稍微来一点帮助自己睡觉。”
赵管家自然知道,并且快速帮沈望拿来了一瓶,言道,“这是少爷之前睡不着觉,专门从国外买来的进口药,只要一颗即可,能保证沈先生您睡到明早。”
沈望拿着药品,抬起手抠了一下额角,发胶似乎喷的有点多,但实际上是他习惯性掩饰紧张地小动作。
赵管家顺理成章看见了戒指,不禁老脸一喜,高兴地道了一句,“恭喜你和少爷啊,沈先生。”
沈望慌促地啊了一声,微微红起脸说,“那个”
“我和鹤爵都挺高兴的,所以明早可能起不来的话,麻烦你尽量不要来敲门”
对对对。
年轻人嘛,干柴烈火的,又是确定彼此的新喜,肯定要弄得停不下来。
赵管家发自内心恭喜道,“少爷以后就交给您照顾啦,沈先生。”
“哦,好的。”
沈望木然地回了一个假笑,转身进入后厨房,抽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藏在袖子里,快速地登上了三楼卧房。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鹤爵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不过他倒是很听话,没怎么喝太多。
今天是他和沈望的大日子。
也是他求婚成功的纪念日,以后的每一年,他都要记住这一天。
鹤爵走进沈望的卧房,结果沈望根本没有睡觉,而是浑身穿着一套轻纱似地睡衣,坐在床上等他回来。
“鹤爵,你怎么才回来。”
沈望浑身的香味浓郁的不像话,一眨眼扑进鹤爵的怀里,像是小狗狗般撒娇说,“你味觉不好,少喝点酒啊。”
怀里温软香玉,即使味觉失灵,可是浑身的触觉全部被激发着,鹤爵一把扯掉身上的西装、领带,但是衬衫纽扣一颗也未解开,像是永不能碰触的禁区。
求婚真好。
大抵上有了老婆的感觉令人新鲜,鹤爵一把抱起柔软的酮体,准备狠狠给人丢进床上品尝。
沈望忽然道,“先不要着急,我想先喝点水。”
鹤爵只好干等着躺在床上,酒气微微熏蒸出迷离的眼神,瞧着沈望白花花的身体走到床头间,含了一口杯子中的水,又重新回到身边。
主动地吻住他的嘴巴,将口里的水,一点点渡进鹤爵的口内。
鹤爵说,“这水是甜的吗?”
沈望翻身骑在他的腹部,伸手解开他的领口纽扣。
鹤爵已经条件反射摁住他作乱的手,示意性极强道,“不行。”
“我们两个,只能你脱,”
沈望呸了他一声,又去含了一口水,跟鹤爵再次吻成一团。
鹤爵揉着沈望的腰问,“从哪儿学的?”
又问,“你上次还叫我上网多学习学习,是不是自己没事干就看那种东西解闷?”
沈望立刻害羞无比,面红得滴鲜血道,“你诋毁我,我才没有做下流的事情。”
鹤爵闷声笑了下,举起沈望的右手,那一颗闪闪发光的戒指套在雪白的手指内,真是美艳极了。
鹤爵的眼前忽然恍惚,像是被光芒闪了眼,或是沉浮的酒意上翻,将他清醒的大脑控制住,狠狠往黑暗的深渊中拖拽。
“望崽,我怎么突然头晕起来”
鹤爵揉了揉坐在身上的男人,只见沈望露出一点从未见过的微笑。
像他这样纯洁漂亮的孩子,若是露出现在微笑,简直像极了偷人性命的狐狸精,带着诱人入髓的危险性。
沈望微微歪着脑袋,言道,“十几年前,给你喝得酒有问题,其实我是无辜的,那个酒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药。”
可是。
沈望拍了拍鹤爵的脸蛋,“但是你现在喝得水里有安眠药,是我亲手放的。”
“为什么?望崽?”鹤爵震惊无余,然而大脑完全没来得及消化沈望的意思,彻底陷入到昏沉的黑暗中央。
他只记得沈望说,“因为我恨你呀。”
沈望的表情那样绝望,是鹤爵这辈子都绝对想象不到的模样。
鹤爵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沉睡了很久,他感觉很无助,压抑,痛苦,仿佛自己永远被困在无我之境,再也走不出去。
再也见不到沈望。
“望崽,望崽,救救我”
鹤爵的眼皮不断地眨动,最终药效退却,让他看到了屋内橙黄色的光。
还有沈望。
沈望穿着整齐,像是一直守在他的身边,担心他再也醒不来似的。
不过自己一睁开眼,沈望便迅速换上冷漠的表情,冥冥中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沈望说他恨我?为什么?怎么会呢?
鹤爵虚弱地挣了挣身体,居然纹丝不能乱动,沈望用撕成条的布子将他裹成一个大肉粽子,完全动弹不得。
鹤爵极其不舒服。
不对。
他对自己被捆绑到不能动弹的姿势尤其排斥,这令他感到屈辱至极,尤其是被捆绑的状态,直接激发起他最不愿意去回忆的某件往事。
足以令他成为无差别攻击的疯狂野兽。
鹤爵赤红起眼道,“沈望,不是开玩笑的,现在立刻把我松开!”他的嘴角咬着凶狠,恐怕若是对方不能听话给人松绑,便要发狠自己动手了。
沈望瞧着他一脸凶险,居然气定神闲地摇头说,“怎么,狗急跳墙了?”
“若我说,偏不要给你松开,你会把我撕碎吗?”
鹤爵像是认识他,又像是不认识人似的,忍住浑身暴戾的气息,忍了忍道,“望崽,我再说一遍,有话好好说,不要捆着我,我真的很痛恨这样不平等的交谈方式。”
“你说你十几年前没有给我下药,我信你,你昨晚给我喂得水里有安眠药吧?我也不跟你计较。”
“先把我放开,你有什么话,我们坐在来认真地谈一谈。”
沈望说,“我不想跟你谈任何话,也不需要你对我行为的宽恕,我之所以等待你醒来,是觉着有些话,还是说清楚要更好一点。”
“我要走了,鹤爵,我不会跟你结婚,也完全没有想过跟你有什么未来可言。”
“十几年前我偷偷跑了,但是这一次,我想直视你的脸说。”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好像有点自以为是了。”
鹤爵停止了挣扎,笔直的视线射向对方,“你再说一遍,望崽?你现在是要走?要离开我?!!”
“是的。”沈望并不懦弱,反倒敢于直面他的怒火,包括对方质疑的眼神。
这些统统令他感到放松,感到快活。
鹤爵依旧难以置信,缓了半晌才道,“为什么?难道你不关心沈妙妙跟萧诼的事情了?你放任自己的女儿跟男主纠缠至死?”
不对,他说的不是这个。
“沈望,其实是你生的沈妙妙吧?”
“住嘴!”沈望像被烙铁烫了要害似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安眠药搞坏了你的脑子?!”
看来是了。
鹤爵冷酷道,“所以,沈妙妙根本不是你跟野女人生的孩子,她根本是你跟我生的孩子,对不对?!!”
“你闭嘴,你闭嘴,你这个神经病,你闭嘴!”沈望高高扬起手,打算抽眼前这个王八犊子一嘴巴,然而右手的钻戒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下不去手。
“你在胡扯八道!!”
鹤爵则完全逆转局面,即使浑身捆绑得纹丝不动,但他的气息,眼神,从他浑身发散出的不可抗力都在证实一件事。
他猜对了!
所以他必须要在跟沈望摊开这件事情之前,先哄着沈望结婚,到时关上门后,完全是他的家事。
鹤爵道,“抱歉,我太愚蠢了。”
“你说的,这是一本小说世界,之前我自大的以为,你只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你怀孕了,沈妙妙就是证明,你肚子上那个位置的疤痕便是证明。”
“还有”鹤爵煞气减弱,变得痛苦起来,“你在广城遭受的所有苦难,我都知道了,望崽。”
“你怀着孩子在广城过得那么辛苦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的太晚了。”
鹤爵的痛苦被浑身的捆绑加重了似的,使得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甚至有种沉重的窒息感强行压抑在心口。
“我应该早一点去找你的,我当时”
“闭嘴,鹤爵,我不想听你在胡说八道!”
沈望捂住耳朵,“你找我做什么,都十几年了,你现在才忏悔这些有什么用?”
“若不是我能生孩子的话,你肯定还觉得我只是因为调皮,为了故意调动你的情绪,才专门躲起来不见人吧?”
十几年,真的。
试问谁有十几年的功夫,来陪你玩一场绝望的爱情游戏呢?
沈望不停摇头,“我不需要道歉,你根本没有理解问题的根本。”
“我确实能生孩子,可是我又不一定只能生你的孩子,只要我肯打开腿,妙妙可以是别的男人的孩子。”
“唔”
沈望揉了一下眼眶,湿湿的,他居然哭了,该死的,本来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他永远不会再在鹤爵面前懦弱的哭泣的。
“对不起,妙妙,爸爸不该为了伤害该死的男人,说你是野孩子。”
我也不该为了伤害鹤爵,把自己评论得如此廉价。
“没错,”沈望哭红着眼睛,眼泪一颗颗沿着面颊流淌,“妙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她只属于我,而不是你,鹤爵。”
鹤爵痛苦地闭上眼睛,大概此刻若是能用万箭穿心来形容他的悔恨和懊丧也不为过。
“望崽,给我一个弥补你,弥补妙妙的机会好吗?”
“当年,我真的不是刻意不去找你,我”
“你找我又能如何呢?让我做你的老婆,沈妙妙做你的女儿?”
呵!
沈望露出的笑容十分恐怖,堪称凄惨至极。
“你只会嘴上说罢了,鹤爵,你自私,残酷,你只爱你自己,你说弥补我们,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感到平衡而已。”
“我凭什么满足你?嗯?”
“你才像是一颗骄傲的星星,让一群大傻逼围着你打转,还自以为是我的太阳?你配吗?”
“孩子长这样大,长这样好,你出过什么力?做出过什么贡献?”
“我根本不需要你,妙妙也根本不需要你!”
“鹤爵,你还以为我爱你呢。我凭什么爱你?我天生贫贱,有受虐倾向吗?”
“真是太可笑了!”
说着,沈望居然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没一阵又捂住嘴巴干呕了两声,令鹤爵禁不住担心。
“望崽,我错了,你不要太激动”
“我呸!”
沈望早已经不是当初在高中受人欺凌的那个可怜虫。
他学会的东西很多,他会养女儿,会挣钱,也会反击伤害自己的人。
包括鹤爵。
沈望从一旁摸出一把水果刀,刀光寒铮铮得发寒,居然让身体健壮的鹤爵感到头皮发麻,从后脊发出冷颤。
“望崽,你要!”
“你闭嘴!”
沈望像对待案板上半死不活的鱼,一把将刀尖逼向鹤爵的嘴唇。
“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白痴!”
鹤爵倒不是怕沈望真会刺向自己,反倒觉得沈望偶尔会情绪激动,不敢再多刺激对方,连忙将嘴唇紧紧抿住。
沈望见他闭嘴,缓缓将刀尖滑到了鹤爵的腹部。
只要他愿意,姓鹤的完全是案板上的死鱼一条。
沈望说,“你以为,我装可怜主动来依附你,是真的对你余情未了?是真的担心妙妙会被男主角给骗走?”
哼。
“我的女儿才没你这么愚蠢,只要我跟她说清楚一切,妙妙绝对不会跟那个渣男再纠缠下去的。”
“其实,比起处理那个所谓的男主,我更想让你也尝尝困苦的滋味罢了。”
“还记得我在港口的那一天吗?你以为我是失去希望故意脱衣服的吗?”
沈望扬起手腕,“这个手镯完全藏不住任何秘密,你只要监控我的时候,它就会发光。”
其实若不是侦探告诉他,沈望倒还真没想那么多。
“我当时看见镯子闪光了,才假装脱掉外套的,假如我不装可怜的话,你又怎么会真得用心帮我赶走萧诼那个人渣男主呢?”
“就像在高中的厕所里,你看见我的可怜,便出手帮了的。”
沈望原本讲得好好的,却难过得流下了一滴眼泪。
鹤爵连声阻止道,“望崽,你不要这样讲,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不,你闭嘴,我早已经变了,你再插嘴,信不信我捅你!”沈望甩开那一滴眼泪,将刀尖立在鹤爵的腹部,俨然下一秒要扎进去的凶狠着。
“我昨晚听说了,萧诼已经走了,而且要走三年,这样的话,妙妙就不会再受他的干扰,这一点要谢谢你的帮助。”
“不过,从此以后,你跟萧诼的命运将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了,我推进了一下你和男主间的剧情,不必谢我。”
沈望露出一抹诡异的轻笑,看起来如此的哀艳动人,竟叫鹤爵内心深感大事不妙。
“鹤爵,我其实有些事根本没有告诉你,其实你是这本书的反派,你最终会被萧诼打败,可怜巴巴的一个人活在大马路上。”
“而且,我给你了那一串将来会帮助到萧诼的女性名单,但我唯独没有告诉你,你的侄女鹤若妍是出卖你的罪魁祸首,她把你的商业机密全部偷出来,透露给萧诼,害得你最终功亏一篑。”
“不过,这些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要走了。”
鹤爵想张口,虽然他脑袋灵光至极,但是沈望最后一句话,依旧令他感到难过。
“望崽,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沈望缓慢起身,“爱你,是的,曾经我特别爱你。”
“但是十几年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对了。
沈望像是要真正地威胁他似的,将尖刀滑向手腕间金镯子的位置,顿时滚出一串刺目的鲜血,将鹤爵刺激到不住地呼喊,“望崽,你做什么!!”
沈望最会用刀,下手并不重,仅是划破一点皮。
但是谁的肉不是肉,谁的心流血不会痛呢?
沈望瞪起眼威胁道,“不准你再去见妙妙,也不准你随便来骚扰我。”
“假如我发现你监视我,或者到广城来找我,我就立刻把这只手砍掉,叫你再也找不到我的,不信你就试试!!”
鹤爵也开始难过的落泪,言道,“好,你快去包扎好吗,我真的求你不要伤害自己,好吗?”
可惜沈望才不稀罕他的虚假眼泪,而是将手指间的钻戒取下来,沾着血塞进鹤爵的嘴里。
再用早准备好的胶布封住对方的嘴巴。
此时此刻,四目相对,竟然毫无一点甜蜜的余温,只有沈望眼底的决然和鹤爵某种的苦痛。
“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了。”
正如那句话。
“反正十八年都早已经错过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沈望摸了一下鹤爵支吾乱叫的嘴巴,留下几个血手印,随便捡来一截剩余的床单布条,将手腕的伤口缠住,单手丢掉水果刀,又披上早准备好的外套和鸭舌帽,趁着鹤公馆所有人都没醒来的功夫。
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44章 望崽,不要不爱我
下课铃声刚刚响起, 教室大门居然做到了神同步开启,最先快步走出来了一群急于干饭的男男女女,接下来才是好学的孩子们围着教授。
沈妙妙收拾干净学习桌面的几本书籍,迅速装进电脑包内, 提起来要走。
夏璇则像是刚刚睡醒, 伸了个超级大的懒腰。
沈妙妙冲她道, “走了,夏懒猫。”
夏璇并不承认这个称呼, 噘嘴抱怨道, “我可不是故意睡觉的, 好吗?马上该到期末周, 大家都在努力K书,我昨晚可是一点钟才睡的觉好吗?妙妙公主。”
同样是每天熬夜在学习, 为什么有些人熬完夜, 依旧神采奕奕, 魅力非凡?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啊!
沈妙妙帮她也收拾了一下桌面,“对此,我只能说你所谓的学到一点钟,请客观地减掉玩电脑的三个小时和逛某宝某鱼某小说网站某漫画APP, 以及疯狂网聊帅哥的时间。”
夏璇立刻像一个大号挂件, 趴在沈妙妙的肩膀, 鼓着腮帮子抱怨说,“我从上小学开始, 一直认认真真、勤勤恳恳到了高三毕业,我容易吗?我只不过是把我童年丢失的快乐强行弥补回来而已!”
沈妙妙冲她笑说, “可以啊,只不过我也送你一句箴言:考试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可是考不好可是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村口老王等一切闲杂人等的事。”
“啊~”夏璇长叹一口气,“发明期末考试的人是谁,我诅咒他。”
还有。
“妙妙公主,你这个小毒嘴子肯定是没有像漂亮爸爸,他才是又温柔又贤惠的好爸爸,真想让我爸爸离家出走,换成你爸爸来我家住呀~”
俩人说说笑笑,走出教学楼门口,正商量着今天究竟是挤大食堂,还是去吃干净又卫生的街边摊。
夏璇原本浑浑噩噩的,陡然间像是打开了帅哥扫描雷达,疯狂摇动沈妙妙的手臂,惊喜感爆棚道,“快看快看,豪车旁站着个老帅哥~~是我最喜欢的款了!!”
夏璇可是宿舍里出了名的看脸说话,“我的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质又极品的男人?好成熟,好性感,好有韵味,好像那种小说里Daddy感十足的成熟稳重男人啊!”
沈妙妙瞧她又开始发花痴了,寻人望去,只看了一眼,禁不住无奈说,“你也太夸张了吧?一个区区的老大叔而已,你吃点好的吧!”
鹤爵第一次没什么耐心等在车里,主动走下车辆,朝已经发现自己的沈妙妙举手示意了一下。
立刻赢得夏璇的疯狂尖叫,还臭骂沈妙妙千万记得自己有一个远渡重洋的男朋友。
不要玩得太花了!!
沈妙妙之所以没有将自己与萧诼分手的事情散步出来,一是考虑到说这种话没什么必要,二是不解释不掩饰,也可以挡一挡其他烦人的追求者。
夏璇很识相地拍了她的屁股一把,自己美滋滋地走了。
沈妙妙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走到鹤爵面前,恭敬喊一声,“鹤先生。”
以前沈望在身边的时候,鹤爵的一颗心全部拴在对方身上,并没有将沈妙妙当做一回事。
现在再一看。
这孩子从里到外透出的聪明机灵,面孔间的从容不迫,还有与生俱来能成为聚焦人物的气质。
跟自己是如出一辙的。
只恨他被嫉妒蒙蔽了双眼,不愿意发现沈妙妙的优点。
他简直愚蠢不及。
鹤爵道,“沈小姐下午有空吗?”
“没空。”沈妙妙暗自观察了一下,鹤爵应该在太阳地里站了近半个多小时,浑身包裹的笔挺西装似乎闻不见爸爸的味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木质清香的香水味。
——什么情况?
鹤爵不由叹气道,“好吧,看来求人不如求己,我只能自己去了。”
沈妙妙感觉他就是来打窝的,禁不住老狐狸说一半留一半的陷阱,言道,“不过鹤先生鼎鼎大名,一般有事不会找到我这个寂寂无名的人头上,所以对我来讲,是一件荣幸至极的事情。”
“倒不如先说说,依情况而定,搞不好我能向辅导员请个假?”
鹤爵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情,我的生活助理辞职了,目前没有接替的人,可是下午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安排需要到场,需要身边有一个机灵又有眼色,招人喜欢的人跟着。”
呃
他好像有点怪嗳,沈妙妙心底盘算着,之前他根本没有夸过我的意思,倒好像恨不得除掉我似的。
鹤爵说,“可以计费。”
沈妙妙准备瞧瞧老狐狸准备耍什么坏心眼,主要是再给他和爸爸之间搞点破坏,欣然同意道,“好吧,反正学习累了,我也跟着鹤先生掌掌眼。”
两人说定,鹤爵直接打开门,“那现在我们就一起出发吧?”
沈妙妙也不是个拖拉的人,爽快地坐上车寻思,老男人居然亲自给我开车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古话有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鹤爵今天是自己亲自开车,他先将沈妙妙载去了餐厅吃饭。
沈妙妙也不客气,点了些自己平常很合心意的菜肴。
鹤爵沉默了一瞬,跟着也点了几乎一样的。
沈妙妙说,“爵爷,你重新点一些自己爱吃的。”
鹤爵说,“恰好,这些都是我爱吃的。”
鹤爵这话并不虚假,他没有迎合沈妙妙的必要,只是现在才发现两人在对饮食方面,拥有如此相近的习惯与爱好。
简直讽刺至极。
望崽都跑掉了,才开始关注女儿,他真是一个超级失败的爸爸。
沈妙妙安静地用餐,偷瞄着鹤爵,对方虽然衣着鲜亮,但隐隐透着微不可查的疲态,眼底泛出淡淡的青,显然睡眠质量不佳。
男人只会在两件事上会睡不好觉,一是工作,鹤爵的工作不会使他疲劳。
二是感情。
不过沈妙妙坚信老男人对爸爸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因为从小到大,她根本没见过这个男人的脸。
难道是跟爸爸吵架了?
那真是太好了。
沈妙妙心底瞬间舒畅许多,比平常多享用了些肉排。
鹤爵淡淡地描摹着沈妙妙的一举一动,人真是可怕的动物,不在乎的时候怎么看都不顺眼,可一旦选择在乎,恐怕从肢体发肤间都能生出感知细胞,疯狂捕捉对方每一点相似之处。
然而如此的确认,只会令他一点点地陷入懊悔的深渊。
他有什么脸认回女儿呢?
享用完午餐,鹤爵又载着沈妙妙去了珠宝店,整座奢侈品门店已经全部封闭,只等待着爵爷的莅临。
沈妙妙问,“爵爷您是准备买什么礼物吗?”
鹤爵道,“怎么突然叫我爵爷,之前不是说好叫鹤先生吗?”
沈妙妙说,“可我现在是收费的,你算是金主,我还是不要主动套近乎的好。”
鹤爵道,“你还是称呼我鹤先生比较好。”
这个世界上唯独不想听见你和望崽叫我这个距离感十足的称谓。
“我父亲今晚在家里做寿,平常的生日贺礼全是由私人秘书来准备的,但今年我打算自己挑选。”
是因为少到可怜的亲情概念被唤醒了吗?
沈妙妙暗自讽刺,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言道,“那我觉得买任何珠宝,似乎都不够什么诚意吧?”
“珠宝不好吗?”鹤爵问她,“珠宝象征着权势与地位,也象征着长寿和永恒,还有永远不可磨灭的爱情,更有收藏价值,为什么不好?”
沈妙妙低头看了眼柜台间陈列着几十件、甚至上百件的珠宝样品,有嵌满翡翠的怀表,有南非原矿石坑出品的裸钻戒指,还有象牙雕刻的观音像。
千姿百态,价值奢贵。
沈妙妙说,“可能是因为它们都太冰冷了,缺少了点真正的人情味儿,显示不出你们父子亲情之间的温度。”
鹤爵沉浸似的听她讲着理由,沈妙妙被金光璀璨的俗物包裹着,却分毫不沾染一丁点儿的俗不可耐。
高洁、从容、有自己的思想、同时又不会轻易折服于任何人。
鹤爵意幽幽道,“我曾经确实拥有一个宝物——真正的人间至宝,只是那时候年少气盛,自尊心看得比命还重要,最终弄丢了它。”
我现在真的很想弥补,但又害怕更深地伤害会发生,犹犹豫豫到自己都痛恨的程度。
“那就不要再找了啊,”沈妙妙立在金光闪烁之中,言辞淡然道,“既然已经成为遗憾了,完全没有弥补的必要,人应该学会向前看,就像没有了月亮,太阳依旧照常升起。”
鹤爵:“”
见到所谓的爵爷居然也会有被自己噎住的情况,沈妙妙心底朝自己比划了一个嘢~,主动转化主题道,“我知道给您的父亲送点什么了,保证很有亲情温度的,信我。”
于是鹤爵跟沈妙妙两人载着礼物,一同前往鹤老爷子的宅邸。
鹤老爷子共育有四个儿子,四十多岁才有了鹤爵,现在已经是耄耋老人,不过锦衣玉食不愁俗事,保养得不错,看起来鹤发童颜,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绅士。
鹤爵突然的造访使得他颇感意外,虽然鹤爵小的时候,正是他生意最辉煌的时期,所以跟鹤爵之间的父子亲情像差着辈分,完全像是爷爷与孙子似地偏宠。
尤其,鹤爵是他最得意骄傲的掌门人,更是疼爱到失去理智。
听到鹤爵来了,来家里做客的三媳妇文欣月,也就是鹤若妍的妈妈立刻要走。
鹤老爷子说,“怎么?你现在连小叔子的面都不想看见了?”
文欣月既委屈又气愤道,“小叔子这次太过分了,居然把我家妍妍送去了M国,我们家妍妍从小最崇拜他了,却没想到她小叔叔居然翻脸无情,退狠心了点儿。”
鹤若妍是整个鹤家上上下下十几个孙子里,唯一的小公主,堪称鹤家的掌上公主,不要说鹤三少爷夫妻,只要是鹤家的人全部都宠着她一个人。
鹤老爷子也不例外。
但是哪有叔婶之间搞矛盾的?
“鹤爵确实转断独行了一点,”鹤老爷子道,“不过是送妍妍去国外的学校深造,况且还是妍妍最喜欢的表演系,这不又是一件好事?”
“你就稍微辛苦一些,每三天坐一次飞机过去看看,家里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等我有空也跟鹤爵讲一讲,妍妍那边毕业就顺利回来了。”
哼,父子终究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难怪鹤老爷子给小儿子起名鹤爵。
可不就是一个倔吗?!
文欣月说,“谢谢爸的美言,不过我还是生着小叔子的气呢,暂时就不看他了。”
随即起身道别,估计着鹤爵要从正门进来,快步从侧门出去,跟进屋的两人打了个擦肩而过。
管家领着鹤爵先进屋去,鹤爵是什么眼神,一瞧茶几上摆着两个莲花茶盏,完全猜得出是谁来做客。
与管家道,“人都走了,收拾一下。”
管家知道他的洁癖厉害,也不叫家佣动手,自己麻溜地将文欣月用过的地方、杯盏、小食收拾得干干净净。
鹤老爷子完全没有挪窝的意思,继续坐在沙发原处道,“今天是吹得什么风?我这个深居简出的糟老头子居然成了香饽饽了?还有人能主动想起我来?”
鹤爵噗嗤笑道,“你老人家活得跟神仙似的,那神仙原本便生在仙山洞府,最烦俗事叨扰。”
找个最远的位置,自己也坐下。
“嘿,臭小子!你可是你的亲爸爸,你居然想怎么编排我,就编排我,当心我抹掉你的地位。”
鹤爵才不当一回事儿,言道,“鹤家没我得垮。”
“所以鹤若妍的事情,三嫂过来再说也没什么用?我不准的事,谁讲也没用。”
“那你现在就滚蛋,”鹤老爷子要生气了,“一年半载不见你一回人,见一次少一次命,谁稀罕你来看我这孤寡老人了?”
鹤爵居然能笑出声,“别生气,我今天不是给您过生日来了吗?”
鹤老爷子更生气了,“你是五台山上的灵石变的吗?连自己亲爹的生辰都能忘记,我要是被你给气死,非得给你妈那儿告你一状!”
鹤爵伸手安抚道,“我当然知道您老人家不是今天的生辰,您能不能就当是心疼我一下,假装配合一下?”
鹤老爷子对小儿子是绝对没有任何办法地宠爱,减了点气道,“你赶紧结婚生孩子,我就当今天没跟你见过面,听过这些鬼话。”
鹤爵问,“你都十几个孙子了,还缺?”
鹤老爷子一拍桌子,震得茶几嗡嗡作响,“你缺,你缺,是你缺孩子!”
鹤爵暗道,“我不缺。”
又朗声说,“我的私人秘书给你买了一个礼物,说对孤寡老人的晚年生活很有帮助。”
“我不需要礼物,”鹤老爷子,“我需要你的孩子,我的大孙子来看看,你这个不孝子是怎么虐待老人的!”
正骂着,一声猫叫传了过来。
鹤老爷子当即骂道,“你知道我最讨厌带毛的东西了,你今天是来要我手里最后的那点鹤家股份的吗?”
正骂着。
沈妙妙从走廊跑过来,不好意思道歉说,“对不起,这屋子前的花园太大,鹤先生走路又太快了,我刚才有点迷路。”
她怀里抱着一只小橘猫,又小又软的一只,称得沈妙妙的脸孔天真可爱,再被室内的光线一照耀,整个人都喜人得不得了。
鹤爵道,“是我走的太快,不赖你。”
鹤老爷子完全呆若木鸡,猛地站起身,连遮盖在腿上的羊毛毯也掉地了。
老人家直勾勾地盯着沈妙妙,又慎重地看一眼鹤爵,反复看了几十遍,血压像是忍不住冲向颅顶。
往后一退,又跌坐在沙发中央。
鹤爵对沈妙妙说,“你先抱小胖去吃点羊奶粉,我跟老爷子讲点事儿。”
沈妙妙不明所以,抱着小橘猫转身离开。
“哎~”鹤老爷子似乎还想喊住沈妙妙,再多看几眼。
鹤爵走过去摁住他说,“怎么了,忽然激动成这样?要真不喜欢那猫,我就自己带走了。”
“别!”鹤老爷子喝了口茶,像是沉淀在云里雾里,“那个孩子是你的生活助理?”
“临时雇佣的,怎么了?”鹤爵帮他顺了顺气,“不好的话,我立刻开了。”
“啧!”鹤老爷子一把拍开他的手,像是恼了问,“你可真有意思,你都不觉得这孩子特别像一个人?!”
鹤爵假装不知道,“像谁?长得倒是很漂亮。”
鹤老爷子气得翻白眼,“像你啊,我第一眼看见这孩子跑进来,跟你小时候放学回家,看见我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鹤爵心底重重叹口气,怎么连他亲爹都看出来了,我死活看不出来了?
废物。
鹤爵道,“所以,我觉得跟这个孩子很有缘分,我想把她努力留在京城,不知爸爸你有什么主意吗?”
鹤老爷子气道,“什么办法,你肯定早有主意了,还专门来问我的办法,信不信我抽你!”
鹤爵没料到会被亲爹一眼看穿,言道,“那你无论如何要先把猫留下,我才好有其他的借口,您看呢?”
“哼,”鹤老爷子越想心底越清晰,怎么看刚才的小姑娘跟他这混蛋儿子都是像的,“你就会耍心眼利用你老爹!”
猫被顺利留下,而且鹤老爷子表示非常喜欢。
沈妙妙也挺开心的。
等回学校的路上,鹤爵夸她说,“我爸已经很久没有笑得这样慈祥了。”
“看来,沈小姐很有天赋。”
沈妙妙倒没有太飘飘然,只道,“还是鹤先生您自己最终做出的决定,我只是提供了一种选择而已。”
鹤爵问,“沈小姐今年也大二,马上要面临毕业,不知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沈妙妙对这个问题十分警觉,假装思考着,“还没想好呢。屡走屡看呢,现在的就业形势也不好。”
鹤爵说,“那有没有可能,到我的公司来实习一下?像沈小姐这样的人才,绝对很适合做这一行。”.
沈妙妙最终说还是等毕业了再看看情况,不过假如毕业前有实习的必要,可以先试一试。
鹤爵平安将人送到,还按照时薪酬劳,给了沈妙妙五千元。
沈妙妙也不客气,拿了就走。
鹤爵依依不舍地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行开车离开。
等他到家得时候,正是凌晨,其实他最近一直睡不好,但又绝对不会选择吃安眠药。
他现在对安眠药有心理阴影。
快连睡觉也有心理阴影了。
鹤爵洗了澡,披着睡衣去了沈望曾经的卧室。
望崽已经走掉一周了。
鹤爵也不知道,怎么像是走掉一辈子那么久,久得他都快要疯了。
不让我骚扰女儿吗?
不让我看你吗?
鹤爵躺在沈望的床上,抱着沈望穿过的衣服,昏昏沉沉睡了半个小时。
感觉这个时候望崽一定也睡了吧?
于是打开自己的手机。
他的手机与沈望的金镯子里的监控器是互相链接的。
——我就看一眼,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鹤爵抱着手机屏幕内心做了上千遍的祈祷,他不想让望崽流血,真心是舍不得的。
最终,鹤爵还是没有打开监控软件,他强行地克制了自己的念头,双手颤抖到完全不像是他自己的手。
而是将手伸进枕头底下,掏出那一枚求婚戒指。
吻了吻戒面的钻石。
言道,“不要恨我,也不要不爱我。”
“我知道错了。”
“我会马上去找你的,望崽。”
第45章 居然有人敢惦记沈望!
鹤爵起床, 按照惯例先是进行一个多小时的有氧运动,例如慢跑、拳击之类的。
而后进行简单的早餐。
赵管家将一厚沓全新打印好的照片端了过来,鹤爵立刻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一张张地打量照片中的男人。
沈望盘腿坐在凉席的矮几间, 正在充分享受他自己烙的小鱼饼和皮蛋瘦肉粥。
沈望是会做饭的, 为了给沈妙妙加强营养, 真是学了一身的本领。
不过,他从来没有做给某人吃就是了。
鹤爵顿时感觉手里的咖啡仿佛是苦涩的, 言道, “望崽昨天的早点好像是鸡蛋烙饼搭配红豆红枣豆浆?”
大前天吃的还好。
完全没有一点离开鹤爵后的失魂落魄, 胃口好得很, 吃嘛嘛香。
赵管家能言善道,居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鹤爵耐心地翻完这些照片, 直到看见沈望已经穿着防水围裙, 站在妙妙精品鱼店营业, 微笑着招待来往客人的十几张。
鹤爵总感觉哪里很不对劲,因为他之前看过望崽的其他照片。
——那些他尘封起来、积了灰,甚至开始失色的照片。
沈望以前做生意是留着刘海的,起码有多半的面孔被遮掩住, 无论是谁都看不真切的。
他现在拿个粉色的小夹子, 将前面的头发别在头顶, 露出一整张漂亮诱人的脸蛋,对谁也笑眯眯的, 究竟是想弄出点什么风浪?!
沈望确实有全新的大动作。
他要开始努力挣钱,到时候给女儿买房的计划里, 狠狠凑个几十万进去。
广城的房价贵啊~
沈望一改庐山真面,故意将秀色可餐的一面展现出来, 反正他现在已然不再是担心被小流氓欺负的小孩儿,宝贝女儿也不在身边。
想怎么搞钱怎么搞钱。
只见他冲面前排队的家庭妇女、居家妇男们露出浅笑,淡道,“你稍微等我一程子,我可算是整个大广福里手脚最快的了,你瞧那边麻袋里,有我自己种的香菜,纯天然无污染,不管是炒菜或是烧鱼,味道可香了。”
“对了,葱蒜也免费,随便抓。”
“好嘞好嘞,帅哥美女你们下次还来我这边,我给你们多打折啊!”
临近挨着妙妙精品鱼店的另几家卖鱼摊,生意明显冷清许多。
其中一个像是找茬似的,故意去蹭了一下鲨人王张智的大胳膊,言道,“智哥啊,你最近这两天的生意有没有受什么影响啊?我记得你以前每天卖七八缸的鱼,今天一早晨过去了,怎么连一半儿都没卖出去呢?”
张智嗯了一声,手里的尖刀毫无停顿,三两下刮掉半边的鱼鳞。
那人又说,“有些人以前就仗着有女儿卖乖,抢走了不少生意,不过妙妙确实是个小机灵鬼,抢走就抢走吧。”
“现在市场的摊位费都涨起来了,每个月要多收好几百呢,我们也都是老老实实挣钱的人,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半年后连粥都快喝不起了。”
张智稍微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对他说,“那就少生一点,你都生几个了?”
张智的身材又高又壮,市场里有名的一根筋,脾气又臭又倔还不好惹,每天除了挣钱就是埋头挣钱,要不然也不会得一个“鲨人王”的诨名。
那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挑拨究竟到位了没有,反正整个市场的人都知道,这俩人是劲敌,互相暗中较劲了好些年,若是沈望做得太过分的话,最好能由鲨人王来牵头收拾他。
沈望这边的生意兴隆,好些顾客都询问他这几个月躲到哪里潇洒去了?怎么回来以后变得更帅,卖的鱼更香了?
沈望说,“你多买我两条鱼,我告诉你啊。”
作为好兄弟的宋思聪快坐不住了,过来拦住沈望的肩膀,笑着打趣说,“望哥,你累了,走,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吧。”
沈望想说我根本不累啊。
宋思聪直接卡紧他的肩膀,硬挤出笑说,“望哥,你真的累了。”
沈望只好丢开手里的刀,对面前几位顾客道,“不好意思,我兄弟挺急的,麻烦你们先去隔壁买吧。”
气呼呼地跟着宋思聪走到宋家的调料店。
宋思聪也不嫌弃他浑身鱼腥气味,还让他在店里洗了手,坐下来递一瓶拧开盖子的冰红茶。
对沈望说,“望哥,你现在不太对劲儿啊,怎么感觉急功近利的,恨不能把全市场的生意,都揽进自己怀里?”
沈望狂灌两口饮料,居然没有笑,挺认真地问,“怎么?我周边那几家生气了?劝你来降我?”
其实身为沈望的好兄弟,宋思聪和龅牙朱完全没有看见过他的脸,根本不知道沈望居然长得
这么勾人。
现在简直是大广福的超级万人迷。
宋思聪:“望哥,记得你前半个月还催我给你把摊子处理掉呢?怎么突然又回来继续干老本行了?是生活上有什么难处了吗?”
其实。
沈望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是将手里的塑料瓶子不停地拧着,“我有点想转行了。”
“嗯?”宋思聪俨然没有料想他会有这样的盘算,言道,“是因为市场的摊位费没有被我们打下来吗?”
“不是,”沈望也认真思考了许久,“我是想换一种生活了,总觉得继续在大广福讨生活,好像我的人生也被一层铁皮和塑料膜给套住了,一辈子浑浑噩噩地杀鱼卖鱼,过那种一眼就望到头的单调日子。”
“我想改变,想凭自己的双手挣到更多的钱,也想依靠自己的努力,给妙妙更值得期待的未来。”
哎,虽然女儿目前的不良姻缘已经被他破坏了,可是他又不是独裁者,妙妙未来总是要嫁人的。
到时候,他也得拿出像样的嫁妆隆重地嫁女儿,不能轻易被人看扁了。
宋思聪没料想他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居然能参透如此之多,不禁规劝了几句。
“可是,你有另起炉灶的老本吗?还有,你准备好要做什么生意?”
沈望还真的好好地研究过,“我准备开饭店。”
说到本金嘛,他也是小有资产的人,而且通过十几年每天到码头抢鱼鲜的经验,也积累了人脉,能用最优惠的价格进到货。
沈望说,“我还能从你家进调料,从龅牙朱家预订卤货,反正说是要离开大广福,实际上很多东西在这边都能进。”
宋思聪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知道人在充满希望的时候最不好泼冷水,只能换种方式道,“那你要开饭店,也不是随便动动嘴皮就可以的,起码要先选好店址,找好厨子,最主要的是,你想好开哪种饭店了吗?”
沈望笑着起身,将喝完的饮料瓶丢进垃圾桶,朝他道,“今天晚上,邀请你和龅牙朱来我家里吃饭,你先尝尝再说。”
是夜。
沈望和两个最好的朋友坐在家里,沈望凭借一己之力,已经飞快地炒好五六道菜,还专门拿出他的独家秘制海鲜大杂烩,邀请两人品尝。
沈望也不知究竟往锅里撂了什么调味料,闻着哪一道菜都异常美味。
平常在大广福里尝够了各种凉拌炖煮快餐盒饭的人,猛一吃简直惊为天人。
龅牙朱连盘子底下的汤汁都快舔干净了,连连夸赞说,“望哥,你太坏了,你揣着手艺居然深藏不露啊,这些年还假装跟我们一起吃盒饭,你摸摸自己的肚子,上面的哪一块肥肉不是我用最好的卤猪蹄给你供出来的?!”
沈望真的去摸了一把自己的肚皮,之前他每天站着,肚子还不觉得有肉,现在盘腿坐着,居然软绵绵的多了一点小肉肉。
难道是在鹤爵那里吃得太好,轻微发福了?
所以宋思聪和龅牙朱劝他喝点啤酒的时候,被沈望断然拒绝。
他这个岁数也要注意体型,千万不能喝出啤酒肚来。
沈望给他们俩人足足开了十几瓶啤酒。
龅牙朱最后喝醉了,打着酒嗝搂住沈望,一脸挡不住得色眯眯道,“望哥,我当年结婚的时候,你怎么没有把头发梳成这样子?”
“要是早知道你做饭好吃,人又长得这么好看,身上有时候总香喷喷的,我就不跟你做兄弟了。”
“我要娶你当老婆!!”
沈望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也没有推开的意思,用手揪住对方的耳朵,像是高翠兰教训猪八戒道,“死鬼,这话跟我讲讲也就算了,你敢当着你老婆的面,再说一次?!”
两人正假装黏糊,宋思聪发蒙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使得他整个人都十分清明,朝沈望二人喊着:“闪光灯!!”
龅牙朱嘟哝,“会不会是闪电啊,咱们这边每天晚上都白闪不下雨啊?”
宋思聪已经摇摇晃晃站起身,准备要踩着桌子冲出院门,一边喊着,“tmd,我刚才还看见一个人影趴在墙头呢!”
沈望听后心里也毛毛的,他这院子偏远又便宜,当初是为了隐藏体香才买的最偏僻的地方。
从安全角度来讲,确实不怎么高,所以每次他都亲自去接女儿放学回家。
现在妙妙不在家,他一个人更无拘无束的,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大老爷们,没人变态到,会去惦记臭男人吧?
沈望跟着一路打摆子的宋思聪追了出去。
两人一人是个醉鬼,一人是个运动残疾,完全追不到任何逃跑的身影。
宋思聪还没吐,沈望反倒跑不动了,单手扶着墙开始吐酸水。
宋思聪稳了稳体内翻涌的酒醉,扶住沈望的后背不断拍道,“我觉得你想开店的事情不然再缓缓,还是先搬个家吧。”
沈望擦了把嘴角,示意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有人还会盯上我一个臭男的?”
宋思聪气道,“你觉得你丑吗?你再闻闻你自己?”
话说,他怎么突然能从好兄弟的身边,闻见一股子好闻极了的气味?
沈望应该浑身都是鱼腥味啊?!
第二天,沈望跟某龅牙男疑似亲密的照片,被第一个放进鹤爵的手里。
赵管家完全不敢说话,安静地等着爵爷发飙。
鹤爵起身一脚踢开面前的古董茶几,一桌子奢贵的茶具银器摔得稀稀拉拉,满地狼藉。
鹤爵的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沈望威胁过他的那些话完全从记忆里蒸发殆尽。
“赵叔,我必须要立刻去广城,请你火速一点,安排一下。”
第46章 营养不良
接下来的两天, 沈望的两个好兄弟开始使用车轮战法,前后反复提醒他赶紧换地方住。
沈望的心思全部落在要开店上面,现在多乱花一分钱都是犯罪。
他才不管什么所谓的偷窥狂呢
他其实也只是嘴巴上逞强而已,在有可能被人偷窥的前提下, 若是还敢一个人趁黑往回走, 其实还是挺怕人偷袭自己的。
沈望斥巨资买了女子防狼警报器, 花了19.9元。
之所以买女子防狼工具,是因为真没什么大老爷们买这种东西, 何况新闻里有报道过的, 一个人用防狼棒给企图侵害自己的人打成重伤, 结果到头来还让他自己花钱支付医药费。
不公平到没道理的程度。
干脆用警报声给人吓跑就行了。
一整天的辛苦劳作终于结束了, 沈望将卡通款的警报器别在裤腰带处,踮起脚将妙妙精品鱼店的卷帘门拉下来。
龅牙朱家也正在关门, 他朝沈望喊了一声, “望哥, 今晚我绕道去你家一趟。”
沈望远远地大声回应,“你老去我家干什么?”
龅牙朱喊,“思聪说了,你那房子不够安全, 以后我们轮流送你回去!”
“你可闭嘴吧!”沈望心里是感谢两人的好心, 可是做为一个堂堂男子汉, 居然到了这个岁数,还需要人护送回家, 是不是太往他脸上甩大逼兜了?
沈望正想拒绝,隔壁的鲨人王也出来锁门。
沈望被张智拉门的声音打断, 看了对方一眼,张智仿佛被电击了一般, 抖抖索索收回视线,隐藏在暗处的脸颊红得烫人。
沈望不屑理睬他,仅是匆匆一瞥,朝好兄弟回复,“你赶紧回家陪弟媳妇吃饭吧!孩子们也等着你哪,不要管我!”
说完,沈望将锁门的钥匙藏在卷帘门旁边的空盆子底下,双手往兜里一插便自行回家了。
现在人们都用支付宝付账,店里屁大一点儿地方,根本没什么可偷的。
再说大广福的商户们基本上都是这样干。
锁门只能防得住君子,从来又防不住小人。
沈望有一辆半破半旧的皮卡车,用来隔几天进货用,一般都放在大广福的停车场里,要不然每个月的停车费感觉像白交。
女儿不在家,他自己则溜达着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沿着街吃点路边摊。
混回家的时候,肚子基本已经吃得很饱,晚上的一顿不用特别讲究,尤其夏天正在悄然溜走,秋天的风潮逐渐探出脑袋。
想了想,今年的炸鸡翅毛豆烤苕皮麻辣烤饼凉拌海蜇丝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吃呢,转季就该吃其他的了。
沈望手里拿着三十几串烤羊肉串,上面撒了不少辣椒粉以外,还喷了香醋。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又想吃辣又想吃酸,胃口怪异得不得了。
路过小吃一条街之后,很快人就拐进回家途中最黑的一条窄道内。
沈望住的房子四周无人,有的只是腐败的残垣断片,人高的田箐或紫背草触目皆是。
走着走着,沈望感觉脚底的脚步声,变得不再像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
尤其荒无人烟的夜风分外阴凉,吹得人背脊瑟瑟发抖。
虽说沈望依旧保持着穿两层秋衣的喜欢,仍旧炸了汗毛。
不会真的有男人惦记男人吧?
他记得广城没有那么多同性恋?
而且,他在最开始认识鹤爵的时候,鹤爵也并不喜欢男人的。
对了,他喜欢的人恰恰不是女生,也恰恰不是我而已。
沈望已经十几天没有再想起这个男人的一点一滴,像是耐受性极好地适应着鹤爵不在身边的生活。
就如同他最需要对方时,对方恰好远在天边。
沈望停下脚步,朝背后试探地喊了一声,“喂,你狗眼睛放亮一点,老子是男人,浑身摸不出一毛钱!要滚快滚,不然我要报警啦!你看,我现在拨打110啦!”
喊完这一句,隐隐能感觉得跟着自己的人扭头跑了。
哈?
居然还真有人跟着他啊!
沈望第二天把这件事讲给宋思聪听,宋思聪禁不住责怪他说,“你非得弄出点事情来,才肯听人劝是不是?”
“我记得你以前很听劝的,怎么一趟京城回来,变成固执的老头子了。”
老头子~
沈望说,“我只承认自己不会招惹乱七八糟的人,但你这句老头子,我可打死不承认啊!”
说完像是生气了,扁着嘴回去自己的摊位。
老这种事情对于每个人来讲,都是公平的,不过自己调侃可以,但是别人不能提老这个字眼。
沈望闷闷地提刀杀鱼,寻思自己难道在兄弟眼里,真的算是个不听话的老家伙了?
啊~不~要~啊~
沈望大抵上被刺激到了,没怎么注意到菜市场内的变化,从门口涌进来了一群穿黑西服套装的高壮男子,一人手里拿着一柄全黑的雨伞,如同一条激进的纯色洪流,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冲出一道幽暗的路,一直流淌向妙妙精品鱼店。
有人在雨伞的中央被护着,锃亮的皮鞋谨慎地践踏过坑洼的水泥道,提防不知道什么脏污的东西弄脏鞋面,但人又是挺着急的,动作中充满着矛盾。
“那是什么?在拍电视剧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穿这么黑幽幽的一大片,是来收贷款的吗?”
“我觉得是来收保护费的。”
沈望收拾好一条鲤鱼,用清水冲干净装进塑料袋,再递给买鱼的家庭主妇道,“美女,你的鱼,总共17.8元,那8毛的零头抹掉不要啦。”
“好的。”接过鱼的家庭主妇原本正闹红脸,一脸痴迷地直视着漂亮的鱼店老板。
大咧咧走过来一个黑衣人,双手抓住家庭主妇的肩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推开人道,“钱不收你,快走。”
沈望的二维码都拿出来了,愣了一下大叫着,“不至于吧,才17块钱,喂!”
“望崽。”一声低沉刻骨的音色靠近,眼前已经站着衣冠楚楚的鹤爵,他的手里捏着一块高级手绢,稍微捂住鼻前。
即使他闻不见任何臭鱼烂虾、青菜水果的气味,依旧极其不习惯走进这种味道混杂的大市场内。
跟着鹤爵的保镖迅速将妙妙精品鱼屋包围,黑面雨伞仿佛一座密不透风的防护盾,将凌乱又陌生的视线隔绝在外。
沈望:“”
他看了眼四周,好端端的十几个客人全部被无声驱散开,只有自己与鹤爵被隔绝在一片昏沉的黑色壁垒之中。
“喂,我的客人!”
沈望一把将手里的二维码牌子丢在案板上,砸得塑料壳子几乎碎裂。
“鹤爵!”
他的潇洒日子好像才刚过了不到十天吧?妈的,连十根手指都没全部用上呢!
“你跑来这边做什么?!还搞得像□□来收保护费一样!”
也就是现在社会扫黑除恶十几年,社会风气一片清明,否则他都快以为自己被恶势力围攻了!
鹤爵淡定地看着沈望,将手绢移开点位置。
也是奇怪的。
他分明最近一直感觉自己嗅觉彻底报废了,情绪陷入人生低谷,可在看见沈望好端端、水灵灵地站在案板后面发飙,恼羞成怒的模样居然如此可爱。
他一定是病入膏肓了。
“八天已经过去,你的气应该消了不少。”
“我们能不能找个地方谈一谈?就你我两个人。”
鹤爵的气色不太好,不过人依旧挺拔得如同古树苍松,气度清风明月般不染纤尘。
与乱糟糟、臭烘烘的菜市场完全不能相融。
按照一句通俗的俗话,就像是他妈的神仙落了凡尘,到人间来沾泥点子了。
沈望啧了一声,“我不想跟你讲话,而且也没有讲话的必要,你那天把我的话还没听明白吗?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咒骂着。
沈望一把抬起自己的右手,拉开防水袖套,露出里面的金手镯。
手镯很平静,没有任何监视的迹象。
他的手腕间还淡淡地挂着一道刀疤,涂了好多双氧水也还有痕迹,当时确实流了不少血,疼也是真的疼。
沈望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从一旁抽出一把杀鱼刀,冲着鹤爵喊道,“我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绝对不是谎言,我也警告过你,你非要逼我把手砍掉,让我选择背井离乡!是不是?!”
“那我就如你所愿!”
随后,真的把杀鱼刀往手腕间割去。
说时迟,那时快。
鹤爵居然一声不吭,在沈望的刀子即将划向手腕的刹那间,迈前一步,一把握住那柄锋利的刀尖,冷而又冷道。
“那先把我的手废掉再说。”
沈望顿时收了力气。
鹤爵握住刀的手里捏着手绢,原本以为隔着一层布料是不会割伤他的。
结果那块手绢极快地被殷红了,甚至还滴淌了不少血珠下来。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心,和你的决心一样,我们谁都不可能随便说服谁的。”
“我就问你一句话,究竟是要不要跟我谈一下?”
沈望直接吓傻眼,呆若木鸡地望着一脸镇定的鹤爵,手指开始颤抖得厉害。
“你你”
头部像是被什么给重锤了一下,脚底顿失平衡,转眼晕了过去。
“沈望!”
鹤爵原本是打算弄点苦肉计的,才强作镇定来直面暴击,哪知自己才刚流了点血,沈望已经晕厥过去了。
“沈望。”彻底慌乱的男人快速绕开案板,跑到沈望身边将人打横抱起。
雨伞外拼命冲进来三个男人,龅牙朱和宋思聪看见有人在欺负沈望,手里都提着家伙,准备要冲上来救人的,哪知三下五除二被训练有素的保镖给强行摁住。
可是,第三个男人则明显要厉害许多。
仔细一瞧。
居然是鲨人王张智,他不知道是哪一根筋抽住了,居然舍生忘死地来救自己的死对头,直接徒手跟两三个保镖打成一团,竟能有来有回地挣脱后往前冲几步,还边嘶声力竭地喊着,“把沈望放下,我叫你把他放下!!”
——怎么可能,这是我的老婆。
鹤爵完全没有理睬他的必要,抱起突然昏迷的沈望坐上车,驱车来到距离最近的医院。
外科医生看完内科医生看,都看不出沈望为什么突然昏厥,差点给人推进CT室看看是不是脑子碰到哪里了。
最后来了一位老中医,尝试着把了脉,沉吟半晌,有点绷不住道,“这小伙子的脉象实在诡异,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鹤爵连手上的伤都无心处理,哪里有功夫听他啰嗦,直言道,“请讲,但说无妨。”
老中医道,“他这是喜脉啊,是怀孕的脉象。”
讲话的时候,老医生真是害怕砸了自己的招牌似的,拉住鹤爵往偏僻处私底下悄悄讲得。
毕竟对方给的太多了,实在受不住诱惑啊。
鹤爵:“”
鹤爵:“!!!”
“真怀了?”鹤爵一时间不知该放肆大笑,还是该恼怒。
最主要的是,他在京城颇有声誉地位,人人忌惮。
而在广城,他也只是徒有财富的巨贾,即使有交际圈的熟人,但在这边的医院还真没几个。
所以,鹤爵很不喜欢来公立医院,比起沈望怀孕这件事情来讲,倒不如在私人医院更好驾驭消息。
总之,这消息不能泄露。
鹤爵故作平静道,“您应该是诊断错了,他是男人,不可能怀孕的,这样吧,给他先办理好一点的病房入住,我们再观察两天。”
沈望躺了不知多久,才缓缓地苏醒过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那只手缠满绷带,看起来受了不轻的创伤。
鹤爵这样一个有洁癖的家伙,居然趴在病床侧合眼睡着,一点也不在乎医院的病毒究竟有没有超标。
沈望想甩开他的手,尝试无果,鹤爵受伤的手指像是跟自己的沾在一起,用他们彼此都流过血的部位。
紧密无缝地贴合着。
沈望只能揉了揉眼睛,晕厥前他确实是被鹤爵的血给刺激狠了,但还不至于晕厥过去吧?
恰好有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
沈望小声问了一句,“请问,我这是怎么了?”
护士看着鹤爵趴着位置,不知怎么有点紧张道,“小问题,你是最近营养不良造成的。”
真的是营养不良吗?
沈望肯定相信护士的话,又悄悄地指了一下鹤爵,问。
“那他的手包扎成这样,是不是已经废了?”
护士:“……”究竟该说什么呢?也没提前告知啊?
鹤爵蓦地睁开眼,幽幽道,“那你,希望我的手有没有事呢?”
第47章 快给我揉揉
鹤爵看人时的表情十分认真, 宛若一道深邃的漩涡,极其容易将人吸引进去。
沈望觉得对方肯定是自作多情了,不管是谁的手被刀子划了,他都会问候一声而已。
猪蹄子被划了也会的。
沈望没有理睬他的打算, 挑起被子一角, 迅速地背朝向某人躺下, 企图用自己冷漠的身影告诫对方。
莫挨老子。
鹤爵朝楞在原地的小护士使出一点眼色。
那小护士观赏帅哥们打情骂俏的,简直看到如痴如醉、忘乎所以。
没办法, 不让继续看了。
小护士走后, 鹤爵以拳抵唇, 认真思考了几秒钟, 选择好措辞才道。
“望崽,你和我之间, 难道再没有任何一点, 可以商量的余地了?”
沈望避开他灼热幽深的视线, 屁股朝人着回复,“第一,请不要再叫我望崽了,鹤爵, 你也不瞅瞅我已经几岁, 我只是曾经天真无邪过, 但并非代表着一辈子都愿意做你的傻子望崽。”
“请把我放在和你一样平等的地方,我们才能更好地沟通。”
而且。
即使没有我, 你还有白崽,寒崽, 书崽,何苦纠缠我一个昨日黄花菜?
“第二, 鹤爵,你十几年没有来找过我,现在为什么突然又非我不可,虽然我一向大大咧咧粗神经,可我已经不信任你了,你的所有解释在我这边,完全可以看作是掩饰的借口,我根本不想听谎话。”
鹤爵横插一句,“我从不说谎没有找你也是因为”
鹤爵并不是一个拖拖拉拉的人,嘴里有话一般会立刻变作刀子一般射出,俗称毒舌。
他现在分明心底有话,却一句也倾吐不出来。
其实,他是有原因的,而其中最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望崽”
“好,你不喜欢我用以前上高中的称呼喊你,那我也尊重你。”
“沈望。”
沈望以为他的尊重会体现在各个方面,直到鹤爵一把给人翻个姿势,一只大手摁住沈望的肩窝,而受伤的手则暗中护住沈望的腹部,避免对方剧烈反抗,无意伤害到自己和怀中的宝宝。
鹤爵沉吟:“难道,你自己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望:“!!!”
鹤爵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躲我?你明明是京城人,却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躲到广城这片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
“你选择信任我了吗?在我和你睡了以后,你为什么没有选择在当时与我对峙,哪怕是打我扇我,责问我动机不纯?”
“你统统没有这样做,而是远离我,抛下我,就好比玩弄完我,自己拍拍屁股跑了十几年。”
“你现在指责我没有找你,那么请问,沈望先生,你当初有认真思考过,为什么那么多的人里,我饮用含有药的酒水之后,唯独只想和你在一起?”
沈望被钳制得纹丝不能动弹,一双微微挑起的眼眸,琉璃似的眼珠子慌张得转来转去,红润的嘴唇不断翕合。
鹤爵目视着如此艳丽的绝景,忽然悲从中来,觉得自己其实才是一个可怜虫。
被无数次抛弃,依旧痴心不改。
“只有我一个人守在原地,痴痴地等你回来在这段感情里,你从来都只是随便参与一下,只有我一个人被留在京城,等着你主动回来。”
沈望还真没想这样多的问题,例如鹤爵怎么可以反过来质问他?还有鹤爵怎么表现得像被抛弃的大型犬?
难道,当初不是他说发现我,要拧断我的脖子?!
不是白寒书派人来,跟他说那些垃圾一般的话?
“少跟我假装深情,你不配!”
沈望实在没有攻击的地方,胡乱反抗中,一膝盖肘撞向鹤爵的下腹部。
鹤爵猛得捂住裆部,剧烈的痛苦使得他变得脆弱无比,令沈望像一条千辛万苦滑进泥塘中的泥鳅,滋溜地从鹤爵的身边滑走,穿着鞋子就跑掉了。
该死的!
鹤爵原本想着门口的私人保镖会拦住沈望,后一想得知沈望怀孕之后,他唯恐沈望会闹到鱼死网破,有人把守大门会加剧沈望的反抗。
“来来人”
鹤爵抱住痛得撕心裂肺的部位,在并不怎么干净的病床间翻身打滚,俨然失去了风度翩翩。
虽然说沈望像只小兔子一样,操一回就会怀孕,但是两人以后还要过很久的性.生活,现在废掉可不太好。
沈望一路小跑,越跑越感觉肚子坠坠的,好像一颗蛋黄在腹部上下翻滚,于是不敢再乱跑了,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送自己回家。
归家的途中,沈望也思考要不要真的再搬家,或者直接抛弃这里打拼的基业,远离鹤爵去崭新的地方,开启人生的全新旅程。
不过,他现在可不是当初的傻孩子,完全不像18岁的时候,拥有一身的鲁莽和勇气,反正大不了就是死。
他现在有妙妙精品鱼屋,有自己全新的未来规划,还有陪他度过无数艰难困苦的朋友兄弟。
早已经不是说走便能走的年纪了。
沈望给出租车支付了车费,埋头往自己家门口走,哪知从幽黑的墙角低下忽然钻出来个人影。
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吃惊的沈望不停呐呐,“望哥,我还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来者不是龅牙朱,不是宋思聪,居然是死对头张智!!
沈望今晚刚从虎穴出来,又进了狼窝似的没好气道,“张智,你tmd给老子松开手,老子都快被你给勒断气啦!”
张智今天最终还是被七八个私人保镖摁住,眼睁睁瞧着沈望被奇怪的男人抱走。
无数崩溃的念头险些将张智给击昏。
他一直很喜欢沈望,从两人开始争夺大广福首席卖鱼郎的时候开始,他就很喜欢沈望。
沈望对女儿极其温柔,是他喜欢的伊始,而沈望每次在做生意明显超过他,故意投递来的挑衅姿态,便是张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素材积累。
尤其,沈望浑身散发出的香味,堪称令任何男人失魂丧智的顶级媚药。
试问有谁闻见了沈望的体香,而不迷糊?!
“望哥,我今天真是太害怕了,特别担心你被坏人带走,再也回不来了。”
张智的关心发自肺腑,并非虚情假意,可他忽然像一只二哈一般抱住沈望,还抱得紧致无隙,害得沈望连一丝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沈望只能骂他,“瘪犊子,我跟你可一直都是竞争关系,你tmd是不是昏头了,浑身这么有劲儿的话,趁年轻快去找个媳妇啊!你缠着我做什么?!”
张智平常对于沈望属于只可远观,不敢靠近的状态,今天确实是紧张到昏头了,又在沈望家门口守了几个小时。
如今身体正贴住沈望的脖颈,被衣领处挤出来的阵阵幽香勾住魂魄,连理智都快烟消云散。
只能凭借着雄性的本能,不停往沈望身前贴贴说,“望哥,我喜欢你,你不要讨厌我,每天你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真的好难受啊!”
“望哥,我时常看着你辛辛苦苦地挣钱,我这里痛,我的心好痛,以后我会保护你的,我也愿意帮你养女儿,妙妙这孩子我也很喜欢,以后,我可以和你一起供她上学读书。”
不等他将更多的心里话掏出来,一道灼眼的车前灯光由远及近,夺目刺眼地射向抱成一团的两人。
张智今年才二十几岁,身量又高又壮,抱住沈望的姿势好像抱住一只小鸡仔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强迫感。
开车的人隐藏在白光之后,一阵阵得使车辆发出躁人的发动机轰鸣声,仿佛代替者发出怒吼,俨然来者不善。
而后,那车子笔直地开向两人相拥的方向。
张智连忙放开沈望,朝开车的人大喊着,“有本事冲我来啊!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来撞我!”
结果那辆车毫无迟疑,不偏不倚地撞向张智,张智吓得魂飞魄散,匆忙中跑到了一处破败的墙角,随即那辆车也减了速度,紧急刹车之后,恰好将某个不知死活的大块头卡在缝隙里,纹丝不能动弹。
须臾。
鹤爵冷着一张残酷至极的脸从主驾驶间下来,从张智的角度来看,只能看见一张冷酷无情的面孔隐藏在黑暗与躁动之中,堪比地狱深处走来的阎王,专门以收敛人的性命。
鹤爵用手轻微指了一下他的方向,示意再动一下就死定了。
鹤爵的记忆力极好,今天在大广福市场闹事的三个人之中,正有眼前这个不怕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不过,他一般不与毫无竞争力的人斤斤计较。
转身走向不知所措的沈望,当着火急火燎的张智面前,问了沈望一个问题。
“你说,我是这本书里的反派,确定吗?”
沈望若是平常,肯定会骂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这个家伙,刚才想开车撞我和张智啊!
不对。
好像他是只想狠狠教育一下张智呢。
不对,我为什么分析他的行为动机。
接下来。
鹤爵道,“所谓反派角色,是不是可以专门搞强制爱,把自己的人锁起来?”
沈望完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鹤爵已经把沈望打横抱住,一脚踹开破家的破院门,与怀里的人警告道,“我现在还有点疼呢,你若是不想我真的弄死门口那个傻大个子,就乖乖听话。”
沈望被抱进屋里,鹤爵潦草地看了一下住房环境。
照片里拍摄到的部分已经看起来够简陋的了,没料想,屋子里面的陈设更是简单到潦倒的程度。
“你就跟女儿住在这间屋子里?还住了整整十几年?!”
即使也有责怪沈望抛弃自己跑掉的成分,鹤爵依旧被眼前的拮据景象气到脑壳发痛的地步。
“我可以先强制你换一个生活环境吗?”
不是。
鹤爵现在极力忍耐着怒火,要知道他多年的修养,是不允许他像一个普通的吃醋男人一样,做可笑又显得无聊的举动。
可是,他为了沈望打过人,为了沈望动过怒,还要撞人、拆房子、强制沈望带着妙妙去过安排好的好日子。
假如这种感情,如此的急切又纯粹,真挚又盛久,鹤爵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沈望偏偏是一点儿都不懂呢?
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笨成这样子?!!
沈望终于进了自己的屋子,看见熟悉的房间,似乎缓过神道,“鹤爵,你没有强迫我的资格,你以为你是谁?!”
“我怎么没有资格,我是你孩子的父亲,这就是我站在这里最大的资格!”
沈望气道,“你怎么好意思提自己是妙妙的爸爸?在她眼里,你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她甚至都不知道,我才是生育她的人呢!”
“女儿不认我,你也要跑了又跑,好!”鹤爵被无情创击,不由悲从中来道,“那你就先好好给我揉揉!”
“你把我弄得也很疼,我也是人,沈望,我不是神,你也狠狠地在伤害我!”
沈望挣脱开鹤爵的怀抱,双脚刚落下地,顺势一把摁住鹤爵的裤.裆,“揉就揉嘛,我又不是故意用膝盖顶你的,你总是一副强势到要吃人的模样,我属于正当防卫。”
“不过揉得好了,你赶紧给我滚,我今晚很累,不想再看见你的脸了!”
鹤爵的瞳孔狠狠一震。
右手的伤口不知何时早已裂开,将包扎的绷带重新染得血迹斑斑。
他用受伤的手一把将沈望的手从下往上挪动,放置在胸口的位置。
那里的一颗红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痛苦着、挣扎又无奈着。
“我说得是让你揉这里,这里现在痛得要死,难道你一点也感受不到,我真的因为你的事,在痛苦不安吗?!”
第48章 有些秘密
人在最动情的伊始, 或许还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然而随着一众情绪被挤压成微小的形状时,不是变作渺小的尘埃,便是骤然喷发, 无处隐藏。
鹤爵想。
他应该属于后者。
他一边恨着沈望的不懂, 一边又恨着自己的太懂, 关于生活、孩子、过去、未来的全部不断凝聚再压缩,最终如同夜空中炸响的烟花。
鹤爵说, “我爱你, 沈望。”
这句话讲得并不轻松, 还有许多沉甸甸的东西, 无论他怎么想拉住沈望下水,逼着沈望先承认爱他, 离不开他, 归根究底。
是的。
他是爱着沈望的。
沈望也确实被对方突然的深情告白刺激到, 人懵懵得抬眼,手心里依旧摁住属于鹤爵的心跳。
有点急切地膨胀着、加速着。
沈望空洞地开口,“你爱我那白寒书呢?”
白寒书不是你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难道白寒书不是你的所有喜欢?
鹤爵的心跳冥冥中改变了速度,在沈望的掌心里变得忽然加快了节奏。
“白寒书?”鹤爵突然显得一脸难以抑制的厌恶, 还很莫名其妙地显出阴狠, “你提这个人的名字做什么?”
突然恍然大悟起来似的, “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白寒书?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难道是在十几年前?!”
沈望抽回手,刚才两人激烈地争吵仿佛又转化成一种更为压抑的形式。
“我不认识他, 我只是在你用过的旧物里,看见过他的照片, 你和他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仅此而已。”
鹤爵知道他又开始条件反射选择逃避了, 原本是想乘胜追击,一次性把话说得更清楚一点。
但现在
鹤爵道,“不要胡思乱想,我跟白寒书只是曾经的青梅竹马。”说到最后四个字的瞬间,连他自己都禁不住嘲讽地笑了。
“沈望,你今天突然晕过去了,情绪波动很大,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不该太逼着你的。”
鹤爵给人推到卧室的门口,“今晚的事情还不算完,我们两人都太急躁,太幼稚了。”
“你先休息,我稍微需要再厘清一下思绪。”
沈望也确实累了,但他能看出来鹤爵这次下定决心要纠缠不断的,心说反正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
他们之间的乱七八糟终究有理清楚的一天。
鹤爵将人推进屋内,自己则走出院门,被车子夹住的那个大个子早已经翻出去跑掉了。
搞不好现在有可能会去报警。
鹤爵转身回院,看了一眼被自己踹坏的门,这铁门的年头有些久远,广城天气常年阴潮,铁器容易生锈,被腐蚀的门扉破破烂烂,不堪一击。
沈望屋里的灯一瞬间熄灭。
应该是不想管他在院子里做什么,干脆拉灯睡觉。
鹤爵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
沈望这处地方僻静又破烂,唯一的好处是视野空旷,院子里种着一大片香菜田,菜畦里还栽种着不少大葱、辣椒、西红柿。
鹤爵沉思片刻,感觉沈望应该睡着了,才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对面应该是已经沉入梦乡,被手机铃声生硬叫起来的,含着疲惫的嗓音问道,“爵爷,您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鹤爵将赵管家当作心腹,更是当作半个亲人,换作低沉的音量,“你是否还有记忆,我当年高中毕业的前几天,白寒书是不是从国外偷偷回来过?”
赵管家那边应该披着衣服起床了,但是接话很快道,“是的,少爷,这个我简直记忆犹新,白家根本无视咱们鹤家的警告,擅自将白寒书放回国内。”
“我也记得当时他还想见你一面,四处找人通关系,不过都被拒绝了。”
鹤爵道,“时间真的过得太久了,即使想查,恐怕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沈望肯定是不会再讲什么的,这家伙的嘴变得又冷又硬,现在更撬不开了。
“我怀疑他十几年前,回国的前后时间点内找过沈望,即使他没有亲自现身,恐怕也会找他人传过话。”
白寒书,多么可恨的一个人啊。
鹤爵不停追忆着高中毕业典礼的前后,只怪沈望一向有点胆怯内敛,除了会莫名其妙消失之外,根本不给你好好解释究竟哪里惹到了他。
赵管家道,“现在白寒书已经死了,少爷你也不要再处处忌惮这个害人精,还是早点跟沈先生和好,把人接回来吧。”
“确定死了吗?”鹤爵突然不怎么肯定,毕竟阴魂不散,正是用来形容恶毒小人的。
鹤爵从不抽烟,他对抽烟有一种深恶痛绝的厌恨,可是这一晚绝对属于难眠之夜。
鹤爵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夜。
沈望早晨起床,发现鹤爵居然以长腿支撑着身体,坐在院子里宛若一座雕塑,纹丝不动且精神也不佳。
在凌晨四点钟,委实有点吓人。
沈望已经洗漱完毕,准备要去港口进货去了,结果被某人直挺挺地坐在大门口,比守门的石狮子还严肃的神情吓到。
沈望路过时踢了一脚鹤爵的皮鞋,冷淡地仿佛面对一个陌生人,“如果困了就进屋睡,我家里的床具都是三天一洗换的,干净着呢。”
鹤爵幽深的眼孔间或一动,俨然整夜陷入囹圄,思虑过甚,双手木然地环抱胸口道,“你怎么起这样早?去哪里?”
“肯定不会是跑了,放心,我这次没劲儿乱跑。”
沈望道,“你昨天领着几十个人,把我好几十笔生意搅散了,我今天总得想办法多挣点,好补补里面的损失吧?”
鹤爵起身,搬开挡住大铁门的凳子,周身的衬衫西服裤除了几道褶皱,仿佛刚从挂烫机间取下来般笔挺整洁。
也对,他又不是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浑身上下只有教养的良好以及养尊处优的痕迹。
沈望指着他衬衫袖口间的几滴血痕,“恐怕洗不干净了,要不然现在脱掉吧,用衣领净喷一下,中午回来揉几把,或许还能洗干净。”
鹤爵无所谓扫了一眼,“这衣服也不值钱,穿一下就可以扔掉了。”
万恶的资本家。
沈望瘪了一下嘴角,挥挥手道,“那就让开吧,我要起早工了。”
鹤爵又像是反悔,一把拉住他问,“行,你给我洗洗,不过我目前只有这一件衣裳,脱了就没了。”
好吧。
沈望领着鹤爵返回到屋内,拉开衣柜翻自己穿过的半袖,扯出来一件丢给鹤爵道,“勉强先套一下吧,我的身材跟你差好几个号码呢”
沈望一回头,鹤爵应该是彻夜未眠的原因,其实沈望走了之后,鹤爵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过好觉,铁打的精神也会有点恍惚。
所以,他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忌讳,直接在沈望面前脱掉衬衫。
沈望打算转头都没来得及。
他看见了鹤爵位于上半身的累累伤痕,那些密密麻麻的刀伤令人触目惊心,还有几处正处于要害部位,还有不少的烟疤点缀着。
沈望立刻被这一身残破的创痕惊呆,怔得大气不敢深喘一口。
鹤爵快速套上又窄又小的半袖,肩膀撑得鼓鼓囊囊的,半截肚皮露在外面,从底下刺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沈望,你晚上几点能回来?”
鹤爵往下扯了扯半袖,“我还想跟你好好谈一下。”
沈望半晌才哦了一声,他从未见识过对方真正的身体情况,鹤爵从不叫他随便触碰自己的任何部分,包括最开始的耳鬓厮磨,也是习惯从背后开始。
沈望道,“你睡吧,我尽量早点回来。”手里好像有一种想要掀开对方衣服的冲动,但又狠狠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干活手套,咬牙隐忍住了。
鹤爵是故意让他看见浑身的伤痕的,大概鹤爵一夜的冥思苦想,最终决定了要这样做。
沈望能深刻地感觉到,假如自己走过去扯住仿佛缩水的半袖,鹤爵一定会跟他讲很多事情。
不过,沈望没有这样做。
鹤爵想好了该怎么说下面的话,可不代表他已经想明白了。
沈望的思想单纯,即使辛辛苦苦地度过了十几年,从感情的角度来讲,他依旧连个白痴都不如。
万一,鹤爵若是讲了什么令人无法承受的真相。
那他
沈望快速去车站搭车,前往港口抢货的老板彼此打个照面。
有几个是大广福的熟人,看见沈望显得尤其惊讶,拐弯抹角问他是不是借了高.利.贷,被人家找上门来?
沈望说,“我借了两百万的贷款,现在急需要十万元先还给人家,王老板你最近好像刚出了一批石斑鱼,我记得”
被调侃的王老板立刻啐道,“呸,就凭昨天涌进大广福来抓你的那伙人的阵仗,感觉你小子完全不可能只借两百万,起码一千万打底吧?”
车子来了,人群纷纷涌了上去。
沈望迈了迈腿,委实如同铅块一般沉重,须臾,他朝后退回到安全线之外。
王老板喊,“你怎么啦?!车子都来了,你不赶紧去进货啊!!”
沈望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跑。
究竟是什么人,将鹤爵的身上制造了那么多的伤痕?!他实在想不通,他实在很想知道!
假如这身伤,跟他的离开,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沈望一丁点儿也不敢去想,哪怕只要一点点地疑惑产生,都代表着他对鹤爵会产生退让的想法。
究竟要不要去问个明白?
要,还是不要?!
沈望的内心凌乱成渣,脚底的步伐反倒愈发坚定。
等他一路小跑回家,家门口正停着另外的十几辆崭新豪车。
一位风尘仆仆的老人正在门口不停地转来转去,似乎正在思考要不要冲进院子里面。
沈望一眼看清,喊道,“赵管家!”
赵管家等候多时,其实昨晚鹤爵打来电话之后,他便隐隐感觉少爷很不对劲儿,于是乘坐私人飞机赶到广城,五个小时的航程也是紧赶慢赶。
赵管家瞧他跑得气喘吁吁,扶住沈望道,“少爷在屋里吗?”
沈望说,“如果没有起床的话,应该现在正睡着。”
赵管家拉着沈望说,“沈先生,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沈望对他十分敬重,跟着坐上车子的后舱。
赵管家掏出手绢擦了擦两鬓的汗水,应该也是做了一路上的思想工作,直言不讳道,“哎,我其实早知道你是少爷在高中时遇见的那个可怜小孩子,只不过你跟少爷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没有见过我,所以我才从未提及,免得你会有什么尴尬。”
“沈先生。”
赵管家道,“你当年离开少爷的原因,我思考了一路,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先聊一下。”
“虽然我跟爵爷明面上是主仆,但他很小的时候就由我亲自照料,所以算得上是很亲的亲人了。”
“少爷从小很倔,从不喜欢轻易袒露心声,为了把他培养成家族未来的继承人,鹤家专门将他移出主宅,一个人放置在外宅,也就是如今的鹤公馆内,培养他独立生活的能力,而且也不怎么允许他跟兄弟之间过多亲密。”
沈望耐心地听着,是不是将手套拿出来绞扭。
赵管家笑了一声,“哎,我本来想的好好地,见到你后只说重点,结果心里太着急了,反倒没什么头绪。”
“接下来,我要正式提到另一个人,你应该也知道的,那就是白家最得宠的小少爷——白寒书。”
“白家的这位少爷从小跟我家的少爷一起长大,这一点确实不假。”
“大人们有意为之,也是为了能缔结良好的人脉关系,希望两人从小建立牢固的友谊,未来能强强联合。”
“我家少爷一直习惯于一个人待人接物,为人冷淡内敛,但是白家少爷则明显活泼可爱,所以一来一去,这白家少爷总是喜欢叫我家少爷哥哥,最后我家少爷也真的拿他当作亲弟弟一般。”
“直到六年级毕业那一年,两个少爷在两家人的鼓励下,决定到法国度过暑假,随行的人并不多,只委派了几个保镖贴身保护。”
“结果,这节骨眼出事了。这两个少爷被当地的不知什么人给绑架了。”
“当时京城这边,两个家族的人简直快疯掉了,纷纷动用了极多的人脉关系,却完全联系不到两位少爷究竟被绑架到哪里去了。”
“不过很快,白家的少爷从里面逃了出来,然而他被白家人迅速保护起来,鹤家这边根本见不到面,对方只说白家少爷受了刺激昏迷不醒,即使醒来,也丝毫想不起来被绑架的地方。”
“所以鹤家这边只能干等消息。”
“你可知道,当时鹤家完全炸了锅,鹤老爷子甚至动用了最大关系,请国际刑警出面搜索我家少爷的行踪。”
“哎,”赵管家叹了口气,却发现沈望完全沉淀在这个恐怖的绑架案中,浑身瑟瑟发抖,不得不接着说,“随着时间一久,鹤家甚至都以为少爷已经死了。”
“直到少爷从一个废弃矿坑被血淋淋的找出来时,两条腿均已经被打断,而且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差点连命都丢了。”
沈望禁不住咬住牙根,眼眶内转动的不止有恐惧,更有湿润的眼泪。
“所以,鹤爵跟白家少爷”
“是的,我家少爷恨毒了这个白寒书。”
“我家少爷自从被救回来之后,整整三年不能进入到正常生活之中,不喜欢看见人多且热闹的地方,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对任何人失去最基础的信任,同时失去了部分味觉与嗅觉。”
“所以上高中的时候,从贵族学校转去了普通高中,才遇见了你。”
讲到此处,赵管家伸出手抓住沈望的手,语气陡然变得沉重起来。
“我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喜欢白家那个王八蛋呢?一切都是有人从中做梗。”
“后来少爷清醒之后,一直没有讲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慢慢地跟着他,从他的话里行间猜测了一点真相出来。”
“当时两个少爷被抓,我家少爷应该是找到了唯一的求生机会,而将逃生机会让给了白寒书这个混蛋。”
“白寒书说一定会带人回来救他的。”
“结果并没有。他被最信任的人抛弃了。”
第49章 互诉衷心
讲到这里, 赵管家有意或无意地停顿了一下,而这片刻的停顿已然将沈望的情绪吊得极高。
他没想到鹤爵居然经历过如此恐怖的经历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白寒书的替代品。
可是,沈望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当年确实有人跟他狠狠地谈了一场。
不过那人最后说的话, 沈望特别记忆犹新, 他说:【鹤爵这个人报复心极强,尤其在意别人是否对他保持忠诚, 假如有人背叛了他一次, 他会狠狠地给对方上百次的回击, 直到对方彻底在这个社会上无法立足为止!】
回忆一转, 白家废旧的宅邸,逐渐在风中分崩瓦解的凄惨景象, 俨然历历在目。
看来, 鹤爵在某些事情上, 确实固执到偏激的程度。
沈望打断了赵管家接下来的话,言道,“鹤爵现在恐怕刚睡熟,我先代你去屋子里看一眼。”
随后下了车, 进屋看鹤爵是不是在睡觉, 哪知天生喜欢吹毛求疵的爵爷, 正盖着他的被子蒙住头。
他在临睡前早把沈望的衣柜翻个底朝天,统共才几件的衣服包裹成一块衣物球, 一起搂进被窝里面,不断呼吸着衣服间残存的味道。
鹤爵一向睡眠挺轻的, 此刻抱着他的衣服反倒睡得挺熟。
沈望禁不住帮他将盖住脸部的被沿往下拉了拉,露出鹤爵的整张睡脸。
愁眉苦脸的一张帅脸。
沈望用手指尖拨开鹤爵眉宇的紧蹙, 安静地凝视了半晌,肺腑中的浊气似乎轻减不少,依稀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即使我受了蒙蔽,傻乎乎地跑掉,可你也真的是够狠心的,十几年不来找我。”
“你都不知道,我和妙妙可是差点都死了呢。”
沈望替他拢好被子,走出门去找赵管家,跟对方说,“我的生意扔了好久,最近刚捡回来,不能总是歇业不开店的。”
赵管家点点头,“放心,我等少爷醒来,会跟他解释,要他不要着急的。”
“唔。”沈望道,“他知道我去上工的。”
沈望比平常晚点到了大广福市场,被急匆匆过来的龅牙朱和宋思聪拦住。
两人昨晚给他打了一整晚的电话,差不多快要报警了。
沈望跟他们解释,不是高.利.贷来讨债的
其实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债务,情债算不算?
两人一瞧沈望全须全尾的,一点也没有被胖揍过的痕迹,不由放松下来。
沈望叫他俩赶紧开张做生意,自己则去了鲨人王的店面。
张智满脸阴沉地站在案板前,来的客人一半被他的臭脸色吓跑,一半被他杀鱼的粗鲁给气跑。
沈望过去拿起刀架旁立的一柄杀鱼刀,突如其来言道,“你再这样赶客,恐怕以后更赢不了我的。”
张智的笑怒仿佛安装了弹簧,眨眼换作傻乎乎的笑脸,“望哥,你怎么来了,我还超级担心你呢!”
沈望没理睬他的热切,朝最先排队的顾客笑道,“鲤鱼交给我,我收拾得很快的。”
那顾客眼珠子都快瞪直了,“你不是那边鱼店的老板吗?怎么跑到这边来,难道现在的商战已经这么朴素了吗?”
沈望笑说,“没有的事,我今早忘记去进货了,店里现在的鱼缸里空荡荡的,完全没有鱼卖,所以来给张老板打个下手。”
张智愣了半天,才哦哦着反应过来,主动去接待其他顾客。
沈望其实也只是想躲在哪里冷静一下,赵管家说的话,仔细回想起来,他会忍不住地责怪自己。
他真的好蠢,随随便便就上了姓白的挑拨离间的计谋,傻乎乎背井离乡,还在这边生下女儿。
沈望一点都不敢设想,假如当时他再聪明一点,或者更愿意相信鹤爵的话。
可能他们的结局,包括女儿的人生,将是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但是,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十八岁的他不过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垃圾,跟鹤爵的地位差距天壤之别,倒极有可能被鹤家找人给处理掉,也犹未可知呢。
沈望利索地处理掉十几位顾客的需求,难得换一口气,张智那边也刚应付完顾客。
张智似乎还挺满意身边有个人帮忙的状态,两人的默契简直天衣无缝。
沈望说,“不要误会,我是来替那个人道歉的,昨晚他冲动了,车子没有把你弄伤吧?需要赔多少医药费都没问题。”
张智笑了一早晨的脸又重新变得僵硬,嘴角垂得仿佛挂了两颗苦胆。
沈望用清水冲洗掉血水,抹布擦干净双手后,拍了张智一把,淡道,“昨天谢谢你啦!”
余下的话没说,纠纠缠缠得对年轻人不好。
沈望刻意忽略掉张智满脸的失落,再去找宋思聪吃午饭。
宋思聪给他点了一盒鱼香肉丝炒饭,恰好龅牙朱也拿着媳妇烧好的猪头肉,手里提着两瓶烧酒,准备三个人中午边吃边喝。
宋思聪用肩膀扛了一下沈望,欲笑不笑道,“我刚才可看见了,你居然不做自己家的生意,专门跑去鲨人王家挑衅,姓张的小子没有提刀捅你,真是算你幸运。”
沈望肯定不会说对方其实根本没拿自己当敌人,对方是想跟自己搞禁.忌的大广福之恋呢。
转移话题问,“我之前说的,想盘一家店铺做饭店,你们俩究竟有没有跟我留心一下?”
龅牙朱帮忙倒了一杯白酒,递给他道,“那着什么急,现在经济形势下行,到处都是倒闭歇业的门面房,还不是随便你挑。”
又说,“你真不打算开鱼店了?街面上的饭店倒闭一大片,更多的人选择自己做饭来省钱,我感觉你一直做这个生意更有发展。”
沈望端起酒杯,跟两人碰了一下,言道,“我还是想先试着换一种生活方式,万一能挣更多的钱呢?”
三人蹲在调料店门口侃大山,谁也没注意周围的动静。
沈望手里的白酒杯刚往嘴唇边靠近,龅牙朱和宋思聪纷纷抬头,一条紧实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直接将他手中的酒杯取走,高高直立着身子仰起头,猛地倒进嘴里饮完了。
鹤爵喝完这八块钱一瓶的烧酒,人整个都不对劲儿,仿佛吞了一口火辣辣的炭块,卡得整张面孔泛起火红的颜色。
“沈望不能喝酒,我替他。”
八块钱的烧酒完全比不得十几万的拉菲,差点没将某位少爷当场送走。
沈望起身看他。
鹤爵还算是礼仪周到,没有当场喷在地面,或者讲点冷嘲热讽的话,而是端起沈望的盒饭,往嘴里刨了两口粗糙的白米饭,借来压制劣质酒精的冲劲儿。
沈望连忙阻止他,“你应该喝水,这饭跟猪饲料一样,你吃了更难受。”
宋思聪:“猪饲料?难道这不是你最爱吃的?”
鹤爵以手背抵住嘴唇,竭力调整呼吸和强烈的恶心感,微微说着,“我稍微忍忍就好了。”
什么意思?!
两个兄弟快被这两人气笑,龅牙朱定睛一瞧,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家伙,不是昨天来找麻烦的衣冠禽兽?
怎么看起来俩人像是认识的?!
沈望朝两人抱歉道,“这是我熟人,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明天再来找你们解释清楚。”
语毕,拉住鹤爵往最近卖水的地方走。
走着走着。
鹤爵的手滑了滑,一把握住沈望的手,隔着一层纱布,居然能感受到某人掌心的滚烫。
沈望回眸一瞧,鹤爵的整张脸宛若渲染了一层丹砂,不禁更紧张道,“你你你!!你是不是对酒精过敏?”
鹤爵拉住他手,淡淡解释,“没有,我一点都没有醉,就是这酒不像是真的,应该是乙醇勾兑的,你不要乱喝。”
沈望给他买了一瓶两块五的矿泉水,犹豫一下,又朝店家问,“有没有十块钱以上的矿泉水?”
老板提出1L款矿泉水桶,“这个十块钱。”
就没个什么贵族喝的水吗?
鹤爵接过2.5元的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喝完还当众评价说,“这不是矿泉水,完全没有矿物质纯净水的味道。”
“你不要想了。”沈望把瓶子丢开,“而且你怎么知道纯净水真正是什么味道?你的嘴巴是检验器吗?”
鹤爵又重新拉住他的手,脸颊异常得绯红道,“我喝廉价水会肚子疼。”
商店老板暗中咳嗽几声。
沈望赶紧拖着鹤爵走,边走边问,“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突然醒了?”
鹤爵道,“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差不多足够。”
也是,余下的二十个小时要用来剥削别人,确实不能多睡。
鹤爵道,“望崽,我看见赵管家了。”
沈望说,“你怎么又叫我望崽?”转身仔细看了一眼鹤爵。
鹤爵的脸红得异常新艳,妈呀,他真的是一张富贵脸啊,喝几十万的酒完全不会这样。
这家伙完全是对贫穷过敏。
沈望试探伸出两根手指,不停在他眼前摇晃,“这是几?”
“我没醉,我很清醒。”鹤爵一把拉住他的两根手指。
这下两只手都被人牵住了。
鹤爵道,“赵管家跟我说,他给你讲了白寒书的事情,我担心你又胡思乱想,所以来找你。”
“我没有胡思乱想,”沈望尝试着挣脱鹤爵的双手控制,却发现徒然,对方的体力本来便强于自己,现在喝了廉价酒精之后,完全不听人话。
鹤爵道,“当时那伙人想绑架的人,其实正是白寒书,我跟他一起被绑架后,他”
沈望说,“嘘,声音小一点,万一路过的人听见你是鼎鼎有名的有钱大佬,搞不好我们还会被绑架。”
鹤爵笑了笑,“这是国内,很安全。”不过他还是只牵住沈望的右手,领住人走到市场外的一处树荫下。
树荫投影在他泛红的面颊间,使得一向冷酷的男人多了几分天真的柔软。
假如鹤爵不是醉了,就一定是过敏了,沈望心底不断地肯定,要不然这个男人嘴比命硬,怎么会拉着他说这些?
原来,只要给他喝八块钱的烧酒就行啊?
鹤爵用手揉了揉沈望的发丝,淡道,“白寒书欺骗了我,他说只要帮他出去,很快会找人过来接我。他比我更柔弱,我拿他当作弟弟的。”
不知怎么,沈望竟然从一座铜铁铸造的雕塑中看到了悲伤的情绪?
鹤爵道,“白家一向表面与鹤家交好,实际上他们十分忌惮着日益强大的鹤家,我是鹤家指定培养的接班人,假如我能在绑架案中出事的话,无异于间接攻击了鹤氏家族,最好的结局就是经纬的股价暴跌,白家可以趁机收购股份,鹤家从此从京城之内烟消云散。”
沈望感觉他真的是滔滔不绝地在倾吐着隐藏在心底的秘密,生怕对方酒意过去,要懊丧自己讲得太多。
不由抱住鹤爵的腰部,用沾满鱼腥气味的双手不停地抚摸着鹤爵的背脊。
这里有很多看得见的陈年旧疤,也有很多看不见的疤痕,铸造了眼前这个曾经满怀恨意的男人,也不断扭曲了他的信念。
“不要说了,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
鹤爵一松劲儿,整个人像是趴在沈望的肩膀间,充满抱怨开口道。
“是你先抛弃我的,我一直等你主动回来,我的尊严跟我讲,你是舍不得我的。”
不对。
鹤爵又说,“白家的人并不是善茬,我花了七年时间将他们连根拔除,那个时期的我是冷血无情双手沾血的机器,但我绝对不能有任何弱点,我必须要除掉任何一个,有可能会伤害到你的白姓族人。”
也不对。
“十年很快就过去了,我收到的资料越来越多,越来越厚,从来没有断绝过,每年、每个月天、每天都源源不断地从广城传来。”
“我深深地想,看来你过得应该很好,大概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疼惜的恋人,还有孩子或者展开一段新的恋情,有更珍惜的人出现……”
“我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真正能打扰到你的理由”
所以。
“抱歉,十几年前的时候没有去找你,也没有发现你怀了我的孩子。”
“望崽,我好像一直活在还叫你望崽的时候,铸造了一座密不透风的茧房,最终困死了我自己。”
鹤爵的眼中泛起一层水雾,贴近沈望的面颊发着热切的滚烫。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不能再跟你分开。”
如果,如果。
“你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放不下我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用自己的后半生,跟你好好过日子。”
沈望被他抱着,良久。
沈望说,“傻瓜。”
我假若不爱你的话,又怎么会告诉你是这本书的反派,还跟你讲这本书的主角是萧诼呢?
我是让你提防鹤若妍啊。
还有名单中的那些女生背后的势力。
第50章 快乐的笨蛋
鹤爵拖着沈望的手, 俩人慢悠悠从大广福市场回家。
期间沈望因为不好意思,几次都想将手抽回来,反被对方无声地制止。
属于两情相悦的牵手,宛如两颗心脏间毫无空隙地碰撞, 即使沈望有时候会小声提醒, 他们早已经不再年轻, 周围瞧他们的怪异眼神会更加充满不可理解的轻蔑。
鹤爵说,“如果有人轻蔑我们, 那一定是因为嫉妒。”
“沈望, 我的前半辈子都还没有好好拉过你的手呢, 在京城人人都尊称我一声爵爷, 可是高高在上的我,也企图拥有凡人间最质朴的爱情。”
“我没有朋友, 但我有你。”
沈望便不再拒绝, 只是小声说, “我的手出了好些汗,还杀了半天鱼,不是很干净。”
鹤爵如同耳聋一般,拉着他不停往前走, 广城灿烂的阳光落满他的肩头, 使得沈望从后面产生一种幸福的错觉。
在梦里的时候, 也曾偷偷梦到过得——鹤爵主动牵住他的手,将他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一点点地拉进繁花似锦的春天,再是夏天, 秋去冬来,一生如同恍惚间的梦, 直到皑皑白雪覆盖满了前人的头发。
沈望突然有种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这十八年来他也并非一直在苦苦期盼,女儿和工作分担去了大半的忧愁,仅剩的那一点点的空隙里,他也会忍不住地抱怨命运的残忍。
为什么鹤爵不来找他?
为什么?
鹤爵突然间听见背后窸窸窣窣地,转头看了一眼沈望。
沈望极力体现出自己的平静,实际上泛红的眼眶早已出卖了他那迟来的忧伤。
鹤爵低头问他,“怎么了?”
沈望拼命眨了眨眼说,“没什么,刚才风一吹眼睛进了沙子,眨一眨眼就好多了。”
鹤爵怎么也不可能信他的,假如一只眼进了沙子,怎么可能两只眼都红了?
鹤爵随即张望了一下四周,淡道,“跟我来。”将红了眼睛的人带到距离最近的一家酒店。
房间开好,两人刚一迈进屋内。
鹤爵便将沈望抵在墙边,稍微吹拂了一下风,血液内的酒精挥散得差不多,人也清醒不少。
他说,“你不要误会,我是想给把眼睛里不舒服的地方弄一下。”
附近应该有卖药的地方,可以买一瓶温和一点的润眼液。
还能让沈望稍微调节一下激动的情绪。
沈望则心说你骗鬼呢,两手软软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固定住了某人准备移开的身体,仰头言道,“我小时候被风沙迷了眼睛,我妈说拿舌头舔一口就好了。”
沈望说,“那你给我舔舔。”
鹤爵一直不怎么相信民间的奇怪治疗手段,尤其眼睛是敏感的地方,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不过他已经决定以后都要将沈望捧在手心,沈望怎么讲,他就怎么听话。
鹤爵伸出舌微微得碰触着沈望的眼睫,感觉那些密集的小刷子不停地在舌尖颤抖,仿佛用羽毛在刮他失灵许久的味蕾。
好像是咸咸的。
鹤爵惊讶于自己居然能在碰触到沈望的同时,脑海里立刻勾勒出某一种具体的味道。
所以,他更为大胆地吮了沈望的眼角,鼻梁、柔软的面颊骨,最终滑落进柔软到惊人的口中穴洞。
沈望心说,他怎么这么会找机会?
鹤爵已经全方位地占领了对方的口唇。
两情相悦真是一种极好的调味品。
它会使得原本便无法描绘的接吻变成另一种更为飘然的感触。
仿佛沈望变作了一朵不断能分泌甘甜蜜汁的花朵,褪去了羞涩的抗拒,大方又急迫地任他汲取甜丝丝的水液。
沈望被他逐渐疯狂啜取压制,禁不住说,“脱掉吧,我想摸摸你的伤疤。”
鹤爵说好。
一件件单薄衣服的滑落,使得他浑身的旧伤被一点点地展现在眼前。
这些恐怖的疤痕早已经做过无数次的祛疤手术,依旧只能将百分之六十的部分弱化,实际上的伤害远远比肉眼所观的部分更加惨烈。
鹤爵说,“还是不要看了,你浑身都在发抖。”
鹤爵将他拥抱着放在床上时,沈望的四肢百骸冰凉得要命,肯定是吓坏了,毕竟连他自己都厌弃这副千疮百孔的皮囊,更不要提面前是最爱自己的人。
沈望用手摸摸他肩膀上的几处烟疤,忧心忡忡问,“还疼吗?”
鹤爵轻笑一声,“这个还好,不算很疼。”
沈望伏头亲了亲。
鹤爵的瞳孔骤而衍变做深黑色的深渊,不是不喜欢,而是感觉意外得刺激,一点微小的动作,能在一瞬间引燃他的全部原始本能似的。
鹤爵指了指腹部的几道最深的疤痕,“这里钻心得疼。”
锯齿形刀子划过的,每一次做噩梦都会惊醒到不敢再闭上眼睛的程度。
沈望立刻心疼倒连心尖儿都一抽一抽得痛楚着。
伏低头颅,嘴唇沿着这些几乎能夺人性命的恐怖痕迹,一点点地舔了舔,又吻了吻。
鹤爵半躺在松软的靠枕堆里,看着沈望的表情认真至极,仿佛仅凭着如此幼稚的行为,便能超越医疗,治好他的全部伤痛。
实际上。
效果比医疗更美味。
鹤爵曲起食指剐蹭着沈望绯红的面颊,又粉又烫的触感直接传导进鹤爵的身体。
他的腹肌在同岁数的男性中堪称极品,壁垒分明又紧实强劲,疤痕仿佛成了陪衬物,增添了雄性威猛且不可抵抗的魅力。
鹤爵俨然感到痛苦的回忆不再是一种耻辱,而是让老婆更加心疼他的法宝。
转身将沈望换到了下面的位置,亲了一口沈望的唇角,“我也想看看你生妙妙的地方。”
沈望推着拒绝。
鹤爵这人得势便会乘胜追击,贴近沈望的耳侧不停低声恳求,“你说的,我们之间要公平。”
沈望完全抵抗不了他的强势,言道,“可不准说我是怪物。”
鹤爵一点点打开那最为珍贵的地方,之前用手抚摸过无数次的。
都不若亲眼看一下。
“怎么会觉得是怪物,分明是我的宝贝生了宝贝的地方。”
鹤爵动情地吻了起来。
沈望可不似他的从容,扯住对方浓密乌黑的发丝,不停摇头。
“怎么可能不觉得奇怪,男人会生孩子啊。”
沈望的声音从低转高,“我都不敢告诉女儿,她其实是我生的。”
鹤爵骤然停止了全部动作,将沈望搂进怀里,温柔哄着,“你若这样讲,我可要生气了。”
“妙妙爱你,我也很爱你,我们不会觉得你是一个奇怪的人,只会觉得这一定是上天降临的幸运。”
鹤爵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拉开被子给沈望先盖上,自己则转身下床。
沈望一把拉住他,颇为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停下来?
鹤爵摸摸他,“我去一趟附近的药店,很快就回来。”
然后穿好衣服出了门。
是去买雨伞了吗?
沈望侧头,看见酒店床头柜的便捷箱,里面满满摆着各种用品,应有尽有,大概有七八盒。
奇怪。
这里全部都有,怎么突然跑去了药店。
难道是觉得不够用吗?
沈望等得昏昏欲睡,大概十几分钟后,鹤爵提着一塑料袋的药品回来。
他从里面拿出一整包纸杯,撕开后从中掏了一个出来,走过来朝沈望道,“现在有尿吗?”
完全不嫌弃地准备给沈望原地接尿。
沈望像是不认识他似的,不停摇头,“你这是做什么?你要搞变态的事情呀?!”
鹤爵哄他,“不骗你,我有用,不然你自己到洗手间里尿,记住千万不要倒掉。”
沈望只好拿着纸杯,羞愤不已地在里面捣鼓了两分钟,又红着脸跑回来钻进被子里。
气闷闷地说,“我警告你,可千万不要做变态的事情。”
鹤爵笑着揉了揉他露出的脑袋,没说话。
重新提起塑料袋后走进洗手间,将市面上能买到的验孕棒全部取出来,一根根在地面摆放整齐,又将沈望留下的纸杯子拿起来,一点点地注满每一根验孕棒的凹槽。
静待时间过去一分钟。
几乎所有的验孕棒都要显示出了两条红色双竖线。
嗯。
鹤爵将所有东西处理干净后,用洗手液认真地清洗了双手。
沈望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他。
沈望说,“你洗手了吗?”
鹤爵点头,并且示意自己用了洗手液。
而后走到沈望身边,看向他的眼神严肃中裹挟着温柔与宠溺。
“沈先生。”
他突然使用尊称跟沈望说话,搞得沈望忽然有些不适应。
鹤爵笑道,“恭喜你和我,都要再做一次爸爸了。”
嗯?
沈望刚开始有点摸不着头脑,鹤爵则像是资产翻倍般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先生,恭喜你又怀孕了!”
鹤爵提议要再休息一阵,沈望却执意要回家。
鹤爵以为他不高兴,心中的喜悦感陡然变得惴惴不安起来。
难道,望崽根本不希望再生一个孩子?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毕竟他一直挺抵触自己会生育的生理能力。
而且,他们已经有个成年的孩子了。
鹤爵的忐忑感又变成了失落感,牵着沈望的手道,“假如,假如你很反感,或者排斥的话。”
“我尊重你的决定。”
其实不用他瞎猜,沈望自然比他感到更混乱。
怎么能又怀孕呢?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再怀孕的话,会不会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呢?
沈望记得生孩子差点丢命的教训,不过当他回头看见鹤爵一脸失落的表情,终究是残忍不起来的。
只犹豫说,“这个岁数生的孩子,万一生下来不聪明怎么办?”
鹤爵笑了,搂住他说,“那就让它做这个世界上,最有钱最快乐的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