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这么巧？”玉京子微笑道。
“晦气。”King皱了皱眉头。
“下午好。”踏樱打开洋伞，挡住过于热烈的午后阳光。
三名位于新晋前十的玩家，在副本入口无数的失乐园大陆上，竟然戏剧性地撞到了一起。
玉京子神色温和地看了一眼踏樱身后，空无一人，想了想问：“你要和我们一起吗？我队伍的造梦家今天刚好有事不在。”
客套的邀请。
踏樱脸上扬起一个微笑：“我找到了新队友。”
虽然还不知道这名玩家能不能符合她的队友标准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踏樱忽然从人群中看见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立刻招手示意。
奇怪。
踏樱心底忽然闪过一阵强烈的怪异感。
不知道为什么，这名玩家的外形是张路人脸，属于放进人群中会彻底被淹没的存在，但她却能一眼注意到。
是什么原因？连游戏的屏障也无法挡住这种感觉？总不能是皮囊的缘故吧？
方羲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
“哦——这就是你的新队友。”King依旧死性不改，冷笑道，“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踏樱，你果然宁愿和低等人待在一起，也不愿意抓住帝国给你的橄榄枝。”
踏樱的微笑渐渐泛起几分冷意。
方羲看了他一眼，震惊地问，“你不是有点什么中二病在身上？”
“………………”King默了默，听见耳边一阵奇怪的笑声，抬眼一看，居然是玉京子和踏樱在努力憋笑。
他咬牙切齿，正想再说点什么。
却正巧对上方羲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瞳仿佛凝炼着某种怪异的力量。
心脏剧烈一跳。
这只是一个低级玩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猎人……好吧，那就不必跟她过多计较了……先去刷副本吧……
King突兀地没有再说话。
踏樱和玉京子隔了五六秒后，都双双惊异地看了他一眼。
“副本入口准备开启了。这是一个新孵化的副本，据说取材自某个C级真实区域。”玉京子忽然一时兴起道，“我们三个人打个赌，怎么样？”
“你想和以前那样，屠榜刷积分吗？”踏樱也笑着说，“可以。King，如果是你落后于人，那么请把最近所有的胜利品作为赔礼，送给我的新队员。”
King这时候没说话，神情有些恍惚，但另外两个人都无视了这一点，直接当他默认了。
新晋前十名玩家当中，有三道明显的断层。
第一道是全新晋唯二的天赋最高的傀儡师。
其次是战斗素质被誉为“第二个银月”的猎人玩家一夕，和特性诡谲怪异的造梦家草莓气泡水。
再之后的新晋玩家，虽然积分看上去有所差距，但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根本分不出先后。
“我们进去吧。”踏樱收起洋伞，抬起，用伞尖轻触漩涡入口。
两个人身影瞬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追猫人关掉论坛，先是查看了一下未读消息，然后才打开背包，快捷换上一套雨衣雨鞋，再瞬移传送到浮空岛，准备和队友集合见面，一起接取今天的训练任务。
一天结束了。“怎么了？”
如果换作是面对其他人，她想她一定会更坦然地承认自己的一切失误，并愿意接受所有责罚。
但面对收藏家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恐惧在收藏家面前露怯。
在无数首席玩家眼里，陈据雪已经是新一代的强大标杆，仅次于先行者的傀儡师。
但偶尔，或者说每一次从高危副本重返游戏世界、看着队友因为胜利拥簇上来，欢呼呐喊傀儡师名字的时候。
陈据雪不由自主会想起那个仿佛只是一时兴起，随手拉了她一把，然后又转身离去的身影。
还有那些黯淡的、如同灰烬的过往。
她不再恐惧陈卧雪。
因为她先是抢走了他灵魂里最有利于自己的养料，然后又接过一名首席猎人递过来的匕首，亲手杀死这个争夺灵魂主权的落败者。
听见呼吸停止的那一刻，陈据雪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像是个终于完成了夙愿的疯子。
从此，光明磊落的那个人，变成了站在猎人前方的傀儡师陈据雪。
谁让这个自私的弟弟，贪婪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呢？
占据资源、实力伪造、名不副实……每一项都是重罪。
黑天鹅可是把处刑的机会交给了她。
陈据雪甚至无聊地多捅了几下，看着恶心的血液尽数从胸腔里喷涌而出，脸颊也被弹到了几点。
总觉得，就这样让他死掉，好像太简单了一点。
但是就这样吧。
收藏家一定不喜欢我沉湎于过去。
杀死陈卧雪，是造梦副本结束之后的事。
那时候，方羲消失不见，陈据雪就和其他玩家一样，一边努力提高自己的实力，一边耐心又虔诚地等待着。
等收藏家回来之后，我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吗？
我可以再和她说上话吗？但收藏家一向很忙的样子……
如果让爱丽丝和兔子先生，上门送一些礼物，她会收下吗？
还有……能不能冒犯地问一次，我能不能作为辅助者，和她组一次队呢？
但是。
白乌鸦、收藏家、一千零一，无论是哪一个身份，都再也没有出现。
甚至在真实试炼彻底结束，陈据雪的灵感攀升到8888之时。
傀儡师冥冥之间诞生了一种直觉。
收藏家……大概是死了吧。
死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
陈据雪产生这种想法，并不是像踏樱指责那样，因为性格悲观才这么想。
而是因为她们同为高灵感之人。
所以才能凭借着灵感，窥见这个让人想要大喊这一点也不公平的结局。
方羲疑惑地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海鸥还在天空自由飞翔。
就如同那些在斗兽场上方，即使羽翼燃烧成灰，也要战斗在最后一刻的小鸟。
“我……”陈据雪终于说，“对不起。”
方羲愣了一下。
什么？
“收藏家。”陈据雪垂下眼，像是犯错的小孩不敢直视大人那样，低声说，“因为我的无能，害你的傀儡死了很多……”
求求你，惩罚我吧。
不要原谅我。
就算想要砍断我最重要的双手，挖掉我最珍贵的双眼，我也毫无怨言。因为我们同为创造者，我知道珍爱的造物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死去……是一件多么令人怒火中烧，恨不得让罪魁祸首千刀万剐的事情。
陈据雪重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方羲任何一丝细微变化的表情。
下线前，追猫人照例打开顶置对话框，给师父踏樱发送了一大串她今天干了什么，经验增长了多少等诸如此类的汇报。
习惯性往上翻了一下。
界面里只有她发送的消息。
大半年前，她还能和师父时不时热聊的盛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追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而且，收藏家还没回来。
她想了想，又谨慎地打开和傀儡师言丹青的对话界面，试探性输入了几个字，但想了想最后还是删掉了。
还是算了。
今天的训练就这样吧，下线。
【时间：星历2518年10月22日】
追猫人再次上线。
空气中的咸味扑面而来，她恍惚了一瞬。
这不是雨。特别是某些猎人，胃口都挺大的。
方羲害怕这些嘴馋的家伙会偷吃。
那可是她斥巨资，买的高级薯片巧克力鸭脖饼干火鸡面和小蛋糕！
秦淮月有点忍俊不禁，但还是表示她会转达的。
仓库里还有方羲前阵子做的烟火，被黑盒子一并投影过来了。
不过这个……就留着后面再用吧。
“仓库里有枕头床铺和被子。”方羲继续说，“如果数量不够的话，就找一千零二要。你们晚上就睡在……嗯……”
方羲的目光忽然飘忽起来。
船上的房间……根本不够住。
“要不你们每天猜拳决胜，在剩下的房间里轮流睡吧。”方羲试探性说，“其他人就在甲板上凑合一下打个地铺，怎么样？”
秦淮月毫无异议地点点头。
接下来她们又简单商讨了一下七天的日程安排，最后总结出一句话：休息为主，找物资为其次。
秦淮月离开操舵室之后，很快把这些事情通知给其他人。
特别是晚上怎么睡的大问题。
老练的首席玩家们当然不会拒绝。
他们甚至更倾向于打大通铺，毕竟这样更安全、更方便随时集合。
虽然多少有点担忧会不会有大异端突袭，不过既然连收藏家都一副悠哉悠哉度日的样子来看，想必也没什么可焦虑的。
这里就和当初的造梦副本一样。
更何况，活动的傀儡……几乎处处可见。
无论是自由游弋的海洋霸主，还是孤岛上的陆地凶兽……竟然全部都是“傀儡”！
非要较真算下来，这庞大的数量……完全可以和机密档案目前记录的傀儡等同！
确认了这一点，首席玩家有些不安的思绪，终于安定下来，决定认认真真地休养身体。
这种怪异的天气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天。
追猫人心里莫名其妙冒出一阵焦躁，挥之不去。
一种强烈的、无法掌控未知的恐惧。
她立刻打开游戏界面，先是查看了一下未读消息，发现除了玩家之间对怪异天气的揣测，根本没有一点来自黑天鹅安抚人心的官方通知……
虽然追猫人只是新晋玩家，但好歹也是个前十之一。可这次无论怎么打听，她也没办法从认识的那些密匙玩家嘴里，追问到一丁点有效的消息……
追猫人只好切进游戏论坛。
和黑天鹅的【交流区】不一样，一般在这里活跃的大多数都是普通玩家，虽然繁杂无效的信息更多，但在特殊情况下，这群二十四小时都在水聊的网友，往往能第一时间发布最新消息。
毕竟她作为“内部人员”，这次也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最近两天的帖子……数量不仅比以往多了不少，还有足足三四十个HOT贴，一直挂在首页里居高不下。
全是在讨论失乐园这一个月以来的天气异常。
追猫人点进热度最高的帖子。
两个人踩着洁白的云梯，向下移动。
踏樱一反常态的沉默。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都莫名其妙觉得没有必要。
她的脚步逐渐放慢，落在方羲身后。
方羲忽然从发呆状态回过神来，惊异地转过头说：“你好沉默！”
她记得踏樱明明是个话唠来着，方羲想了想，又贴心地多问了一句：“你是走累了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方羲甚至从口袋里翻了翻，然后遗憾地向踏樱表示自己身上也没有吃的。
踏樱哽了一下。
“不知道这个副本要花多久时间。”方羲庆幸地说，“幸好我现在不用上班。”
“上班？”踏樱好奇地问，“什么类型的工作呀？哦对，如果不方便透露……”
“保安。”
“保安？！”踏樱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一脸震惊。
“怎么了？”方羲疑惑反问。
踏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灵光一闪，忽然间想通了什么。
她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星际监狱的狱长吗？还是负责看守某种黑暗基地的实验体？等等，难道说，你是驻守帝国政府大楼的退役兵？”
方羲欲言又止。
踏樱的眼神莫名其妙带上几分她不太能理解的期待。
“不，只是一个普通保安，负责维持客人秩序的那种。”方羲吐槽道，“而且那家斗兽场只营业了一天就倒闭了。”
“哦……”踏樱懵懵回应，但又执着地说，“斗兽场吗？那也不是普通公民能轻易进入的地方。你的战斗能力可不像是普通人会有的。”
方羲忽然理解踏樱的脑回路了。
她大概以为自己是某种大隐隐于市的低调人。
于是方羲试图打破踏樱的滤镜。
“我上一份工作是服务员。”
“线索传递员？”踏樱谨慎猜测。
“我上上份工作是垃圾清洁工。”
“善后收尸吗？”踏樱肃然起敬。
方羲：“………………”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