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群众路线因为左脚先踏进警署,被上司……

    见车头散落有大量绿色碎片,钟子晴指着相片问:“Winnie姐,这些是?”

    “这个我知,”大嘉一把抢过相片,“屈银纸新推出的蒸馏水包装,小朋友都好钟意呀。”整个西九龙重案组,要问谁最清楚时下的流行风向,那一定是潮流达人周嘉伦。①

    “蒸馏水?”钟子晴皱起眉头,“巴士车装有饮水机,小朋友们都随身携带水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蒸馏水瓶?”

    大嘉不以为意,“不奇怪哦,或许严明祥想提高自己的服务质素,所以额外为乘客准备蒸馏水。”

    大嘉说得不无道理,但钟子晴秉持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态度”,扭头问:“Winnie姐,化学组检测过蒸馏水包装碎片吗?”

    廖温妮摇摇头,“若非警方主动提出,法证部通常不会检测无关紧要的东西。”

    钟子晴不想放过任何疑点,眨巴着双眼,可怜巴巴地望向廖温妮。

    “警告你,别用狗狗眼神看我啊,”廖温妮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将钟子晴头拧向一边后,才松了口气,“已经12点啦,明日我拜托化学组替你检测。”

    钟子晴一把抱住廖温妮,“Winnie姐!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除去重案A组的同事,钟子晴最信任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助她查明受害者死因的法医,一个是帮她检测现场环境证据的法证,二者缺一不可。

    大嘉望着挂在廖温妮身上的钟子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是吧,难道他策略有误,子晴才是他真正应该提防的情敌?

    看来他不应该答应同阿Jo搞什么鬼“守护子晴安全联盟”,早点撮合她同Dr.罗,替自己扫清障碍才是正道。

    此时在家中安睡的法医助手阿Jo,万万想不到,短短半天,坚不可摧的守护子晴安全联盟,已经分崩瓦解。

    大嘉一把将廖温妮从子晴怀里拔出来,推着女法证向大屋外走,“Winnie,天太黑,我送你出去啦。”

    廖温妮:“边个要你送啊?喂……”

    大嘉:“我胆小,想要你送。”

    廖温妮:“不是说过了要叫姐吗?”

    周嘉伦:“你休想!”

    廖温妮同大嘉的斗嘴声逐渐消失在门外,许学礼笑着摇摇头,询问屋内剩下的三名下属:“明日再继续查?”

    想到A组五人都被她牵连加班,钟子晴主动请缨,“许sir,我打算今晚留在警署,再整理下案件资料,明日一早直接去严明祥公司。”

    许学礼宽慰道:“早点休息,别将《警声》上写的东西当真。”

    “嗯。”明白上司不想让自己有心理压力,钟子晴心里暖暖的。

    大家走后,钟子晴照例锁上门,今夜她果然没有继续再重回案发现场,看来调查方向暂时无误。

    第二日一早,尚在睡梦中的钟子晴便被大嘉打来的电话吵醒,他同细嘉今日不回警署,预备直接去法证部报道,守着化学组做检测。挂电话前,大嘉还特意叮嘱钟子晴今日不必再去法证部。

    许学礼则因为左脚先踏进警署,被马文亮叫去了五楼高级警司办公室训斥。昨日钟子晴当街拦一哥车的惊人之举,迅速传遍警队,让马文亮这个推荐人头疼不已,他以为自己替A组选到名能力强又稳重的女警,没想到钟子晴冲动起来,比许学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马sir向来不会为难手下小兵,出了事只会问责组长。

    于是只剩下季思福载着钟子晴赶去方位旅游公司。

    “请问有咩事?”公司接待员看见两名陌生人气势汹汹地从电梯里走出,立刻从前台绕出,笑盈盈地将二人拦下。

    “西九龙重案组,”钟子晴亮出委任证,“想同你们调查严明祥的基本情况。”

    接待员收敛笑容,“Madam,不知你想了解什么呢?”

    钟子晴透过接待员身后的玻璃窗,将整间公司的构造尽收眼底,“你们老板在吗?”

    “在,”接待员点点头,又立刻摇头,“没预约,文生没时间见你们。”

    人在就好,季思福低头一咳,钟子晴便一个闪身,绕过接待员,推门进入公司内部。

    “Madam!”接待员立刻追上前想要阻止钟子晴,却被季思福从身后拽住。

    “Sir,madam,你们不可以这么野蛮!”接待员哪有力气挣脱季思福的禁锢,只好大声抗议。

    望见不远处的“经理办公室”双语招牌,钟子晴冲了

    过去。

    她刚要抬手敲门,门却自动从内打开了,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冲着前台方向说:“Jenny,放sir同madam进来。”

    接待员点头,不再阻拦季思福。

    “Madam,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你。”文彦闻客气将钟子晴二人带到办公室内落座后,将两个盛满水的纸杯递到二人手里。

    钟子晴接过纸杯并未喝,而是放到两张皮椅中间的茶几上,“文生,你们公司的巴士车都会额外为乘客配备蒸馏水吗?”

    “不会哦,这样做不符合集团的经营理念,”文彦闻指着身后墙壁的巨大双人海报介绍,“方位旅游公司隶属五行集团,按照集团创始人顾生同顾太的要求,所有办公场所配备有饮水机,不再额外添置矿泉水、蒸馏水。”

    “我这个总经理都不例外,不想额外花钱,就唯有用一次性纸杯接待你们。”

    一次性纸杯才不环保吧,但钟子晴无意同文彦闻就环保一事做过多争执,“文生,以你本人对严明祥的了解,他会不会私人掏钱给小朋友们准备蒸馏水?”

    文彦闻沉思片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手写的预支薪水申请书递给钟子晴,“应该不会。蒸馏水价格贵,严明祥休假前,刚刚同公司预支半年薪水,而且这次出行,本来轮不到严明祥,他讲家里急用钱,我才同意替班。”招待一群由港督亲自邀请的学生访港,人工一定好丰厚。

    钟子晴将申请书折好,“文生,你不介意我把申请表带回去做个笔迹鉴定吧?”

    “不介意,”文彦闻忙摆手,满脸堆笑地说,“Madam,sir,我想脱下鞋可以吗”

    脱鞋?这位文经理是有什么怪癖?钟子晴尴尬地摇头,“请便。”

    得到首肯,文彦闻便扶着办公椅脱下了左脚的皮鞋,幸好他没有香港脚。

    见钟子晴二人直勾勾盯着自己,文彦闻不好意思地拿起皮鞋解释:“天生长短脚,从国外定制的特殊鞋,新鞋有些磨脚。”

    哇,这鞋子做得好合适,钟子晴方才半点没看出文彦闻是个长短腿。

    见所有情况都了解完,季思福收起笔记本,载着钟子晴回警署。一路上钟子晴都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喂,子晴,”季思福忍不出打破车内的安静气氛,“你觉不觉得,你同顾太有点像啊?”

    钟子晴回过神,“顾太?边个啊?”

    季思福:“你记忆力这么差吗?文彦闻办公室贴的双人海报,五行集团顾太啊。”

    钟子晴恍然大悟,“师父,人家有钱佬来得,我小警员一个,像咩呢?”如果她的亲生父母真的是所谓的顾生、顾太,怎么可能会遗弃她呢?

    香江有钱人重男轻女常见,喜欢把“钱留给儿子,爱留给女儿”这种瞎话挂在嘴边,但扔掉女胎,实属罕有。

    季思福无奈摇头,“好彩你姓钟,否则我真以为你是顾太的亲生女!”

    想到之前在“25hours”,林礼娥听到“季思福”名字后的种种古怪行径,钟子晴忍不住问:“喂,师父,你同我爹地妈咪有仇啊?我妈咪一听到你名字就生气啊。”

    “不记得啦,可能后生仔那阵得罪过她。”季思福笑容僵在脸上,连带着车速都慢了下来。

    接下来无论钟子晴怎么询问,季思福都闭口不言,甚至到了警署后,季思福推说要去医院配老婆,直接扔下钟子晴开溜。

    一定有古怪,钟子晴盯着季思福的汽车尾气暗暗发誓,等这件案子查清楚,她一定要同林礼娥问个清楚。

    大屋里,许学礼同大嘉、小嘉齐齐站在白板前,气氛凝重。

    听到脚步声,许学礼回头一看,“子晴,你回来的刚刚好。”

    大嘉递上新鲜出炉的化验单,“法证部在蒸馏水碎片里化验到无铅汽油。”

    “饮水机、配电表、甚至通向二层的阶梯处,都化验出汽油残余。”细嘉补充道。

    “怪不得之前查不出起火原因”,钟子晴瞪大双眼,“有人故意往巴士上泼洒汽油,达到助燃的目的?”

    许学礼点点头,“我已经通知公共关系科,挨个询问各大油站,案发前是否有奇怪的人购买汽油。”

    “我即刻去医院询问严明祥。”巴士被泼洒汽油,作为司机的严明祥最为可疑。“钟子晴拔腿就走。

    大嘉伸出手拦住钟子晴,“严明祥说他不知情,并且巴士车锁匙共两把,他同公司都有,被人栽赃陷害也有可能。”

    案件又陷入了瓶颈,只能静等加油站的消息,四人齐齐长叹一口气,各自找了张凳子坐下。

    “喂,”公共关系科的查景和推门进来,“有油站老板报案,一个礼拜前,有人购买过8L无铅汽油。”

    哇,这消息才放出去一会儿,这么快就得到了答复。

    今时今日,维护香江平安,除了各大纪律部队尽忠职守,还要依靠五百六十万市民齐心协力。

    走群众路线,实乃真理。

    第22章 明彩阁的秘密把身外之物烧光,一切就……

    报案的加德士油站地处西贡清水湾,较为偏僻。重案A组赶到后,油站老板指着暂停好的闭路电视说:“Sir,madam,就是这个人。”

    屏幕上一名全身黑衣、头戴口罩的男性,左手拎着一桶油,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油站。

    “跛脚,好明显的特征。”大嘉挑眉。

    这么巧?钟子晴回忆起一个钟头前在方位旅游公司的见闻,“刚刚我同师父去严明祥的公司调查,总经理文生就是跛脚,不过他现在着特制皮鞋,外表同正常人没分别。”

    “有可疑,”许学礼眼睛唰地亮了,叉腰吩咐道,“师父,你载子晴再去一次旅游公司,大嘉、细嘉,你们留下继续看闭路电视。”

    “Yes,sir!”

    许学礼一声令下,季思福同钟子晴便上了车,两人运气不太好,车在到达旅游公司前抛锚,季思福只好在楼下等拖车,剩钟子晴独自上楼。

    望着去而复返的女警,前台接待员一脸迷茫,“Madam,文生出去了,要我call他回来吗?”

    “不用,”钟子晴倚着前台,压低声音,“同你打听个消息,文生几时开始穿特质皮鞋?”

    接待员翻动快递登记簿说:“大概两个礼拜前,我收到包裹后,亲自送给文生的。”

    钟子晴:“公司职员都知道文生穿特制皮鞋吗?比如严明祥?”

    “大家看见文生走路不跛脚,肯定能猜出来,”接待员又摇摇头,“不过严明祥应该不知道,他出事前一直在休假,人没来过公司。”

    “多谢。”钟子晴若有所思地下了楼。

    季思福站在楼下的吸烟区吞云吐雾,望见钟子晴出来,忙将烟掐灭扔进垃圾桶,“Sorry啊子晴,问到什么没?”

    钟子晴同忙将刚才调查到的情况同季思福交代清楚。

    “闭路电视面的黑衣人很有可能不是文彦闻,而是有人故布疑阵,栽赃陷害。”季思福眉头紧蹙。

    钟子晴点头,“师父,我想同许sir申请搜查令,调查严明祥家。”能够同时知道文彦闻跛脚,又能掌握巴士车钥匙的人,只有一个,即是此时正躺在医院的“救火英雄”严明祥。

    “嗯。”季思福显然同钟子晴想法一致,忙用大哥大拨通了警署电话。

    半个钟头后,钟子晴在严明祥家楼下等来了由马文亮签发的搜查令。

    严明祥家住将军澳明彩阁,离加德士油站仅有4.5公里距离,他的老婆于3年前去世,家中只有一个6岁的儿子,严明祥出事后一直由社工照顾。

    “哇,这栋公屋好气派,”钟子晴望着眼前高耸入云端的建筑惊呼,明彩阁从外观来看,竟比得过她家所在的私人楼宇,“租金应该不便宜,严明祥不像文生口中那么穷哦。”

    “这里租金一月才1000蚊出头。”大嘉扫了一眼楼下公示栏张贴的租金明细,用胳膊肘戳了下细嘉,“喂,要不我们也申请搬来这里住吧。”

    “好啊。”细嘉也对便宜的租金动了

    心,一月省下几千蚊,他的旅行基金都可以翻倍。

    望着眼前两个贪钱鬼,钟子晴忍不住提醒:“租金这么平,一定有古怪。”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上也不会掉馅饼。

    “麻烦你们出来前多做点功课,学学子晴啦,”季思福苦笑着摇头,“以后不要和别人讲是我徒弟。”

    “师父,有咩问题啊?”周家兄弟都瞪大了双眼望着季思福。

    “1983年,住在2楼A座的李太,产后罹患精神病,杀夫后,跳楼自杀。”身为警队活字典,季思福对于此地发生的命案如数家珍。

    “1985年,5楼B座有一名董姓男青年,吐血昏迷后医治无效死亡。”

    “1987年,9楼D座,一名外籍男子在此烧炭自杀。”

    “1991年……”

    “好啦好啦,师父,”大嘉听得头皮发麻,急忙打断了季思福的“鬼故事”。

    怪不得租金如此便宜,明彩阁简直是间“凶厦”。

    季思福不以为意,“我还没讲完,1991年……”

    “18楼D座,上楼。”许学礼同社工打听到严明祥家具体住址后,走过来同下属汇合。

    季思福终于放弃了继续捉弄大嘉的打算,此时的许学礼,在大嘉眼中,无疑是救世主。

    明彩阁现时使用的是老式电梯,想要顺利进入内部,需要先“过两关”,打开一道生锈铁门后,还需拉开一道栅门。

    按下控制板上代表18层的冬菇掣后,电梯便嘎吱嘎吱地向上。

    几分钟过去,冬菇掣“哒”地一声弹出,电梯缓缓停下。

    18层到了。

    走出电梯,走廊极为逼仄,仅容两人并肩通行,感应灯时明时灭,即使是见惯凶案现场的警员,也觉得此地有些阴森恐怖。

    明彩阁真邪门,严明祥住在这里,还真是‘嫌命长’。

    “喂,闻到没,好大一股怪味。”大嘉捂着鼻子说。

    季思福见怪不怪,“谁家煲汤糊锅了吧。”

    钟子晴深吸一口气,“不像是糊锅,倒像是燃烧塑料。”

    循着味道,五人快步到走廊尽头,门上方的D座门牌摇摇欲坠,泛黄的墙壁上被油漆喷了两个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还钱!

    “看来严明祥借了财务公司钱,”见木门缝隙中飘出一股浓烟,钟子晴退后两步,抬起左脚,踹开了面前的两扇门。

    一旁的大嘉瞪大了双眼,子晴,哦不,晴姐真是好威风,以后他就是晴姐的马仔。

    “咳咳!”钟子晴左手捂住口鼻,右手煽动烟雾,慢慢走了进去。

    打开门通风后,房内的烟雾慢慢散去,狭窄客厅中央,一个小朋友蹲在梳化前,手里握着一根正在燃烧的火柴,面前是只铁桶。

    钟子晴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疾手快地将小孩手中的火柴熄灭。

    大嘉则迅速将铁桶拎到厨房,放到水槽里,拧开水龙头,浇灭了桶中的火星。

    “你们是谁?”小孩惊恐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五个不速之客。

    钟子晴蹲下身,温声道:“你是严小生?”

    小孩害怕地点头。

    “别怕,我们是警察。”钟子晴伸出手,轻轻抚摸严小生的额头。

    仔细观察钟子晴胸前委任证后,严小生卸下了防备,“Madam姐姐,你们是来抓坏人的吗?我不是坏人哦。”

    钟子晴耐心解释:“小生,我们来替你爹地收拾东西,你也想他快点康复嘛,小朋友不可以在家玩火哦。”

    “姐姐,我没有玩火,”严小生歪头解释,“只要把身外之物烧光,一切就能从头开始,小生只是想爹地身体能快点康复,才烧掉这些公仔的。”

    “小生,谁告诉你这些的?”钟子晴皱眉,严小生的话似乎隐隐暗示了些什么。

    严小生眨眨眼睛,天真地说:“爹地咯,小生最听爹地的话了。”

    童言无忌,小朋友无意中说出了惊天秘密。

    “许sir,严明祥一定有问题。”大嘉凑近许学礼耳语道。

    许学礼却示意他噤声,安静等待钟子晴套话。

    钟子晴问:“小生,你爹地什么时候说的这些话啊?”

    “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不过爹地有把他们写下来,”严小生咚咚咚跑进卧室,将一个笔记本抱出来,又哗哗翻到其中一页说,“Madam姐姐,就是这里。”

    钟子晴接过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同她在方位旅游公司得到的那份申请书一致,应当是严明祥亲笔所写。

    仔细看来,这竟然是严明祥的日记。

    1991年5月22日,赌马输30万,一定是出门忘记拜财神。

    1991年7月14日,从财务公司借100万炒股,听楼下李太说,现在是牛市,谁进去都能捞钱。

    1991年8月15日,炒股亏损80万,幸好有外母凑齐钱还债。

    1991年11月20日,搬至明彩苑,每月租金又能省下一笔,半夜听见有人惨叫,但管理员说隔壁没有人住。

    ……

    1992年7月1日,公司放我大假,今日在门口捡到本命理书,封面上的蝎子图案好吓人,不过里面讲的话好有道理,人生跌落谷底不怕,只要一把火将身外之物都烧干净,便能像凤凰一样,涅槃重生。可惜现在除了小生同巴士车,也没有别的东西属于我,我又怎么下得去手把小生烧死呢。

    1992年7月,公司有新单,招待大陆来的小朋友,其中有一个小朋友刚好同小生一天生辰,好机会。

    日记停在了巴士出事的一周前。

    “子晴,看点好东西。”细嘉从厨房里拿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

    钟子晴凑上去一看,垃圾袋里装着一双皮鞋、一个漏斗和一个油桶。

    严小生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垃圾袋,“Madam姐姐,这些东西爹地讲是垃圾,他回来要扔掉,你们不要玩了啦。”

    钟子晴蹲下身,“Madam姐姐替你扔掉好不好?”

    “可以,”严小生松开手,紧紧抱住钟子晴大腿,“Madam姐姐,我爹地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拥有一个疑似杀人犯的父亲,严小生未来的路很艰难,望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钟子晴只好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小生,你爹地现在要去执行一项特别任务,可能很长时间都不能回来,你要听社工的话,照顾好自己。”

    “嗯!”严小生乖巧点头。

    等待社工回来后,钟子晴才拿着新获得的证物出了明彩苑,她此刻只想迅速赶去医院将严明祥千刀万剐。

    第23章 真相她真是顾太的亲生女?

    “这个严明祥,简直可以去BTV竞选视帝,”上车后,大嘉感叹道,“好彩子晴观察仔细,知道叫Dr.罗查血。”

    “结果人家装酒驾出事,差点把我们都骗过去了。”这种聊案情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爱讲人八卦的季思福,他忍不住扭头加入群聊,“多亏子晴发现巴士前部有蒸馏水瓶的碎片,法证部才有机会查出起火原因。”

    “师父,看路!”钟子晴忙制止季思福的危险驾驶行为,“严明祥伪装成文彦闻的样子去油站买油,还故意一瘸一拐被闭路电视拍到,这样就算被我们发现有人蓄意纵火,他也能栽赃给文彦闻。”

    大嘉一边翻口供一边插嘴:“前提是严明祥有机会处理掉作案工具,可惜他没料到火势太猛,自己也被烧伤,送到医院抢救后,又一直处在警方的严密监视下,没有机会回家将作案工具销毁。”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实际上漏洞百出。”大嘉一张嘴仿佛机关枪,哒哒哒说个不停,

    “有句话专门形容这种情况,一本推理小说里面的,我怎么想不起来,明明上个月才在B组梁sir那里看过,最近好受欢迎的。”大嘉翻着白眼想了半天都没有结果,只好将目光投向细嘉。

    其实许学礼离他

    最近,可许sir上车便合眼,也不知是连轴加班十几天太累睡了过去,还是师父车技又提升导致他发晕。

    望见胞兄求助摸样,细嘉忙摆手,“哎,你知道我的,除了查案就是画画,看到字就头疼。”

    “喂,师父,你听过没?”大嘉只好将头凑到主驾驶,同开车的季思福求助。

    看见前方红灯,季思福猛踩刹车,“你话BTV播的处境剧我就知,推理小说?你们后生仔女的东西,我哪里看过。”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嘛,爱德华霍克的。”钟子晴忍不住插嘴,她前几日收工回家,半路拐去书局买工具书,对门口张贴的畅销书海报记忆犹新。

    大嘉偏过头,“咦,子晴,你钟意推理小说?下次不用自己花钱,去B组同梁sir借咯,他办公室里好多。”

    许学礼被刹车片同地面摩擦的巨大声响吵醒,睁开双眼,顺手给了周家兄弟一人一巴掌,“麻烦你们没事的时候多翻点书,今年升级试再考不过,只怕是来年子晴要先升职。”

    谁知大嘉不以为意,竟顺着许sir的话往下说:“子晴做沙展也行,最近这两单case都靠她,师父退休后,有个人替许sir管我们也好。”

    钟子晴只想狂翻白眼,如果不是了解大嘉缺心眼秉性,她一定会误解同僚耍心机,竟当着上司的面把功劳都扣给她。

    幸好许sir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也乐意下属多表现。就像做教授一样,当第一作者发大量SCI,只代表你个人能力强,但只有成为通讯作者,鼓励学生当第一作者发大量SCI,才代表你知人善任,能当团队领头羊。

    “子晴,以后靠你罩我们咯。”细嘉也将头凑到副驾驶附和道。

    钟子晴被两人吹捧地羞红了脸,做沙展?她其实也好心动,反正都是一样做事,不如做一份人工更高的,早日攒够养老钱,娥姐也能早点退休享清福,而不是现在还要开酒吧替一双儿女攒买楼的头期款。

    更何况无论是在黄竹坑警察学校还是在西九龙重案组,她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只是资历不够。

    “子晴才进来多久?没有特批,至少熬一年才能参加升级试,师父退休在即,今年再考不上,就会有新人空降,到时候新沙展就未必会像师父一样溺爱你们。”许学礼对贪图享乐、一点野心也没有的两名下属无语至极。

    “学礼,你不用担心,他们以前考不上,是因为舍不得离开你这个好上司,”见车内气氛紧张,季思福忙打圆场,“今年不一样哦,我退休,他们升职也不用转组,一定考得上的。”说完,季思福还拼命同副驾驶的钟子晴挤眉弄眼,暗示她也说两句缓和气氛。

    “许sir,你放心,我一定替你监督大嘉同细嘉,年底组内一定出个新沙展。”钟子晴举起右手发誓,她同季思福一唱一和,才将许学礼心中的火焰浇灭。

    他其实也不是真生下属的气,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发泄掉一部分对杀人凶手的怒火,否则到了医院,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冲动行为。

    ……

    伊利沙伯医院。

    “严明祥,是你蓄意纵火吧?”终究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许学礼拨开门卫看守的军装警,冲进了病房。

    “阿sir,我知你们好难同内地政府交代,但不能冤枉我吧,我虽然酒驾,但也一心想救小朋友们啊。”严明祥将手中的汤勺扔回碗里,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

    许学礼被激得怒气冲天,眼见他就要冲上去殴打严明祥,大嘉同细嘉跑上前,如同哼哈二将般架起许sir。

    严明祥挑衅地看向眼前怒发冲冠的督察,“sir,你们要落口供,我讲,要抽血,我也配合,到底对我哪点不满意啊?有时间不如多去公司查查是否有人在搞鬼?”

    见严明祥不到黄河心不死,钟子晴背着手冷笑,“严生,你最好同我们警方合作,杀人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香江今时今日,未废除死刑哦。”

    “Madam,我以为你是个好人,估唔到同sir一样,威胁市民啊,信不信我去投诉你?分分钟叫你做不成警察。”严明祥不怒反喜,双手交握放在小桌板上。

    见严明祥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钟子晴只好拎高物证:“严生,你猜我们在你家中搜到了什么?”

    看着熟悉的工具,严明祥脸唰地白了:“你们怎么会怀疑到我?”。

    钟子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嘉,笑着说:“因为有人话我知,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

    “Madam,我也不想杀人的,我欠了财务公司上千万,只怪社会让我赚不到钱,”严明祥愤愤不平地锤床,“凭什么我穷困潦倒,连下月的租金都没有,他们小小年纪就能到香江来旅游?”

    “你明明有一份月入上万的工作,自己烂赌不上进,却怪社会不给你机会?”听见严明祥替自己找这么荒唐的理由,钟子晴被气笑了,“你有没有想过,那十个小朋友多可怜?他们才六岁,还没见过这五彩缤纷的世界啊!”

    “我知,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有个六岁大的孩子。”严明祥眼神失去光彩,将头埋到胸口,彻底泄了气。

    “你还有脸提小生?他以后一个人多可怜?有个杀人犯老爸,他要怎么抬头做人?”见严明祥提到严小生,钟子晴更生气了,她努力克制自己想要上去给严明祥一拳的冲动。

    一直坚持自己无辜的严明祥,终于不再挣扎,将一切都交代清楚。

    他欠了财物公司上千万,本来打算烧炭自杀,却偶然捡到一本命理书,越看越觉得里面写的东西有道理,却始终狠不下心烧死严小生。后来公司接到了一单新生意,他便打算用这十个小朋友替代严小生去死。

    车辆行驶到康庄道后,严明祥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火柴,瞬间就浓烟滚滚。为了彻底将小朋友们的逃生通道堵住,严明祥心一横,径直将车撞上了路边的防护栏。

    钟子晴将写好的口供递给严明祥,随口问道:“你日记里写的命理书在哪里?”

    严明祥沮丧地说:“放在巴士上,应该也烧掉了。”

    如果不是门外有军装警把守,钟子晴真想让大嘉同小嘉松开钳制许sir的手,干脆让许sir把严明祥揍个痛快。

    一度被《爆周刊》塑造为“救火英雄”的严明祥,竟然是个因为荒唐原因便残忍杀害10名小朋友的凶手,明天《爆周刊》编辑部不知会被多少市民扔臭鸡蛋。

    走出病房,大嘉望着手中的口供苦笑,“严明祥怎么会相信那么离谱的书啊?他也受过教育的。”

    “人在绝境的时候,是很容易被妖魔鬼怪蛊惑的,”季思福叹了口气,“BTV有报道,泰国唐人街,有很多人生病了不去医院,反而跟着个姓李的大师练功,心甘情愿把自己全副身家都奉上。还有大陆……算了,说不定这本书压根不存在,是他替自己报复社会的行径找借口。”

    细嘉附和道:“没错,他这种烂赌鬼,演技又好,哪里会说讲真话,多半是把自己也骗了。”

    钟子晴一拳砸向白墙,“终身监禁真是便宜他了,以后都不用担心财务公司打上门。”

    “咳咳,”见大家讲起八卦来滔滔不绝,许学礼忙打断,“我去整理案件资料,明日大家放假,不用去警署。”

    “Yes,sir!”大嘉听到能下班,拉起细嘉就跑,中途还惹来了护士白眼。

    见季思福也下楼了,钟子晴小声问:“许sir,一哥那边?”

    许学礼:“案子查完,你的任务就结束了,一哥那边有马sir去交代,好好休息吧。”

    有肯替自己出头背锅的上司就是好,钟子晴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加倍努力,才对得起这两位慧眼识珠的头。

    搭乘小巴回到孚美新邨,正在执勤的大厦保安邓良才叫住了眼前哼歌的女警:“喂,子晴,你

    家里来亲戚了。”

    亲戚?林礼娥一向不善交际,血亲大多移民加拿大,甚少来往。

    钟子晴想到几日前打越洋电话的钟子朗,忍不住问:“才哥,你贵人多忘事,近日在哪里发财?不会连钟子朗都认不出了吧?”

    “子朗我怎么会不认识,真是亲戚来得,一身富贵,还带着保镖,”邓良才不吃钟子晴的迷魂汤,翻了个白眼,“不讲了,你回家便知。”

    钟子晴搭乘电梯上到10楼,咔嗒一声打开门,只见正对大门的梳化上,端坐着两个她上午才在海报上见过的名人——五行集团的顾生同顾太,梳化后齐齐整整站着10名身着劲装、头戴黑超的保镖。

    “不好意思,我开错门。”钟子晴连声道歉,咦,不对哦,她拿的是家里的钥匙啊。

    原本面无表情端坐在沙发上的顾太,小步跑了过来,一把握住钟子晴的手,泪流满面,“子晴,我是你亲生妈咪啊。”  ??

    难道真被师父说中了,她真是顾太的亲生女???

    第24章 豪门不易进收好你的臭钱,滚远点!……

    在钟家长到快十八岁,从记事起,钟子晴身边有慈母严父环绕,还有个守护神阿哥,她并不习惯同眼前的陌生“妈咪”亲近,只好尴尬地将手从顾太一双柔夷中挣脱,“Sorry啊,我想你认错人。”

    同钟子晴有五分相似的美貌贵妇瞬间双目通红,从哈密瓜手袋中抽出条名贵丝巾按在胸口,抽抽搭搭地回头向梳化上安坐的中年男子求助:“老爷,子晴她不认我啊。”

    老爷?这是哪里来的封建旧家庭用词,若不是顾忌男人身后一群威武雄壮的保镖,钟子晴立刻就要笑出声来,她从没想过亲生父母会是这样一对“旧人”,与此时身为亚洲四小龙的国际化大都市香江格格不入。

    “淑仪,你糊涂了,”顾季云笑得慈眉善目,手中的金丝楠木拐杖哒哒敲着地板,“你没头没脑地认亲,子晴一时之间哪里想得清楚。”

    叶淑仪哭得梨花带雨,她轻掩朱唇,那双含情脉脉看向钟子晴的眼眸中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柔情与哀伤。

    可钟子晴偏偏最不吃这一套,她喜欢性情直爽、口快心直的钟家,而不是这样拐弯抹角、拖泥带水表达情感的顾家,无端端上演千集处境剧吗?

    “咦,你们站在门口做什么?进来慢慢说啦。”从钟子晴进门起,便不见踪影的林礼娥端着一份果盘从厨房走出。

    叶淑仪顺势贴着顾季云坐下。

    钟子晴换好鞋,将林礼娥拉到一旁,“娥姐,搞咩大龙凤啊?”

    林礼娥瞟了一眼不速之客,压低声音:“头先我正准备去‘25hours’,这群人突然找上门,自称是五行集团的,男的叫顾季云,女的是叶淑仪,看打扮还有他们带来的这一帮保镖,应该是有钱人,没必要讲大话。”

    林礼娥长叹一口气,看向钟子晴的眼神晦暗不明,“从前日日求神拜佛,保佑你能找到亲生父母,今日他们真的上门,我其实没那么开心。”

    “娥姐,你放心,就算他们真是我亲生父母,你也永远是我的妈咪,再过一百年都不会变。”察觉到林礼娥失落情绪,钟子晴轻轻抚摸养母的手,外表年轻的娥姐,却拥有一双树皮般粗糙的手,这是她十几年含辛茹苦独自养大两个仔女的证据。

    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后,钟子晴牵着林礼娥坐到左侧梳化上,礼貌客气地问:“顾生,顾太,你们为何说是我的亲生爹地妈咪?我们素昧平生,没有任何交集哦。”

    叶淑仪余光扫过林礼娥精心准备的时令生果盘,小巧的鼻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旋即又恢复端庄仪态,“你昨日去过方位旅游公司?那里的文经理讲你同我好像,我刚好十几年前有个女儿意外走失,便请他捡来你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

    “走失?”林礼娥皱起眉头,努力回忆十几年前的场景,“我们领养子晴那阵,她不过是个BB,如何能走路?”

    “这不重要,兴许是我记错了。”叶淑仪笑容僵在脸上,随即抬起右手,身后律师摸样的精英便将一份《亲子鉴定书》递到了钟子晴手里,略过冗长的分析说明,文件末尾的鉴定结果赫然写着:依据DNA分析结果,确认顾季云与钟子晴之间存在亲生血缘关系。

    “子晴,既然你是我的亲生女,就回去住吧,这里居住环境实在太过差劲,被外人知道,丢光顾家的脸,”顾季云丝毫不掩饰对钟家的嫌弃,他的每一处毛孔都流淌出对市井小民的厌恶,“我们顾家,在香江有头有脸,警察这份工,你也不必做了,明日一早赵律师陪你去警署,辞职信已经拟好了。”

    突然冒出来一对有钱的亲生父母,说不动心,是假的。但顾生同顾太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钟子晴心中对亲生父母所剩无几的感情,消耗得干干净净。

    钟家是什么很cheap的家庭吗?没有钟家将她从儿童之家领回,悉心养大,她哪里能长成如今这副健康摸样。

    做警察是什么丢脸的事吗?顾生、顾太能趾高气昂地坐在这里叫嚣,靠的是什么?是香江几万名警察不分昼夜,尽忠职守。

    见钟子晴没有反应,叶淑怡一屁股挤进钟子晴同林礼娥两人中的狭窄空位,亲热地揽过钟子晴,“晴女,妈咪明日就带你去见汇通集团的二少,美国留学回来,高材生,你肯定钟意,年底就结婚,明年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到时多吹吹枕头风,让汇通集团多分几个项目给我们。”

    图穷匕首见,顾太终于不再掩饰此行认回钟子晴的真实目的——商业联姻。

    顾季云从怀中掏出张支票,嫌恶地扔给林礼娥:“这是一百万,感谢你帮我们养大亲生女,子晴同我们回去以后,你们就不要来往了,毕竟贵贱有别。”

    钟子晴再也听不下去,别人如何看不起她都可以,但羞辱又当爸又当妈的林礼娥,一定不可以,她快速走到门口,打开两扇门,做了个送客手势,“顾生,顾太,我想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好走不送。”

    叶淑仪不敢置信有人会放弃富家女不做,放弃有钱的亲生父母不认,声嘶力竭喊道:“子晴,亲子鉴定书是真的,你相信我啊。”

    钟子晴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你们未经他人同意,非法提取他人DNA信息,属于违法。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份鉴定书可以造假,我不知你出于什么原因要冒充我父母,但这辈子我只认姓钟的和姓林的是亲生父母。”

    “你不要后悔!”顾季云气急,撕下了他的虚伪面具,铁青着脸冲出了钟家。

    林礼娥将茶几上的支票卷成一团,用力扔向顾季云,“收好你的臭钱,滚远点!子晴是钟家的无价宝,你竟然拿钱来衡量?”

    叶淑仪同一班保镖也鱼贯而出,钟家终于恢复了往日宁静。

    “子晴,你没事吧?”关上门后,林礼娥担心地问。她一手拉扯养女长大,明白钟子晴刚才是强装镇定,内心不知多受伤。

    钟子晴用力挤出笑容:“没事。”

    “没事就同我下楼,‘25hours’人手不够,今日要再面试一位服务生,你去替我顾下吧台。”林礼娥打开门,拉着钟子晴出去,人难受的时候,疯狂工作是最好的宣泄方式。

    今时今日,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实在难找,“25hours”门口大排长龙,均是来面试服务生的人。

    钟子晴守在吧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前几日的流水,座机“铃铃铃”地响了,她随手捞起听筒,强颜欢笑,“你好,25hours!”

    “子晴?”电话里传来钟子朗的声音,“你今日没去上课?”

    “下午没课,店里忙,我就回来帮工。”钟子晴立刻坐直,幸好她事先已经想好说辞。

    “没课去泡图书馆嘛,‘25hou

    rs‘人手不够,叫娥姐多请几个服务生啦。”

    “请人不用花钱哦?”见钟子朗不再追问学校的事,钟子晴松了口气,“喂,打电话回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听到个笑话迫不及待想告诉你,”电话那头钟子朗眼角弯成了月牙,“还记得我中学同学徐嘉洛吗,他昨日在电视上看到个疯子当街拦警务处处长的车,打电话来问我那个人是不是你,你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好笑,一定是青山病院偷跑出来的病人。”钟子晴心快跳出来了,幸好电视只拍到她的背影,否则今日就不只是接到大哥电话这么简单。

    钟子朗:“对了,讲正经事,过几月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你看着买吧,不说了,娥姐叫我过去。”余光瞥见林礼娥招手,钟子晴忙挂断电话。

    林礼娥将钟子晴拉到一旁,介绍起进入决赛的两名幸运儿:“左边这个,安徽来的,没有稳定住所,但是在内地的KTV工作过,右边这个,家住附近,头次出来做事,要从头学。”

    左边的中年妇女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衬衣,外表朴实,看起来老实本分。右边这位穿着时髦,油头粉面,眼珠子四处乱转,让钟子晴觉得很不舒服,她立刻有了决定:“请左边这个吧,有工作经验,腾一间仓库出来,放一张折叠床,白天她还能守铺头。”

    新招到的服务生简芹换好制服后,涨红了脸,用蹩脚的粤语说:“娥……娥姐,我想方便,里面的洗手间满员了。”

    “出门右转,沿着小路走800米有间公共厕所,”林礼娥不放心她一人出去,扭头对正在擦地的服务生李慧琼说,“阿琼,你陪阿芹去。”

    “娥姐,你看我带谁来了?”熟悉的男声从酒吧门口传来,钟子晴回头一看,竟是周嘉伦同廖温妮齐登场。

    廖温妮刚想自我介绍,就被周嘉伦打断:“哎,你别说话,让娥姐自己猜。”说完,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林礼娥。

    林礼娥犀利眼神在二人身上打转,左眉一挑,“你家姐?”

    周嘉伦彻底泄了气,喃喃道:“有这么不配吗?”

    钟子晴忙过来解围:“娥姐,这是法证部的Winnie姐,高学历哦!很多案子都多亏了她找到的物证才能破。”

    听见是同事,林礼娥忙将廖温妮带到重案A组老位置,“今日随便饮,娥姐买单。”

    廖温妮却笑着摇头:“娥姐,一定要给钱,否则ICAC会找我麻烦。”①

    见推辞不下,林礼娥只好点头,“那七折啦,以后你们来都是这个价。”

    “喂,娥姐,七折会不会亏啊,我私人补贴给你啦。”钟子晴害怕养母为了替自己做人情亏钱,将她拉至一旁,一脸肉疼地从荷包里掏出辛苦存下的零用钱。

    林礼娥回头看了眼,确认周嘉伦同廖温妮没有注意到这里,压低声音说:“七折?打五折我都有得赚啊!”活脱脱一副奸商摸样。

    “谁是林礼娥?”酒吧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名军装警,“公共厕所有两名服务生受到袭击,快同我过去。”

    第25章 荔枝角公园袭击案怎么突然一件案子莫……

    简芹是皖省人,去年家乡爆发罕见洪水,父母亲朋都在灾害中去世。洪灾过后,她曾经打工的KTV也歇业,骤然失去血亲同经济来源,简芹万念俱灰,站在家门口的河边,想要一死了之。

    幸好她命不该绝,被回乡探亲路过河边的邻居救下,邻居告诉她,不如南下去香江,那里遍地是黄金,有手便能有口饭吃。

    简芹拎着一个包裹,跟着同乡来到了寸土寸金的香江。不夸张的说,这里的繁华程度,领先她的家乡30年,纸醉金迷,到处是她不曾见过的奇异景象,只是香江虽好,却没有一处真的属于她。

    没有身份证,不会讲粤语,更不识英文,在香江想要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都困难,简芹处处碰壁,还在重庆大厦被无良黑心老板骗去身上仅存的100元。

    在她准备北上回家乡的最后一天,看到了路边张贴的招工广告:“25hours”招服务生,年龄不限,性别不限,学历不限,只要人勤劳,有工作经验更好,一月3000元,包三餐。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她撕下了广告,在公共厕所将自己洗漱干净后,便走到了“25hours”,看着酒吧门口大排的长龙,她对于留下做工几乎不抱任何希望。

    哪里想得到老板从一干面试者中,选中了外表踏实肯干的她,知道她没有住处,还主动腾出仓库让她住。简芹不善言辞,只好加倍努力干活来报答老板娘的慧眼识珠。

    其实酒吧里卫生间满员是她替自己找的借口,在家乡她未用过抽水马桶,坐在上面没法顺利出恭,来香江的这段时间,都是想办法找到蹲厕使用。

    幸好老板娘心善,即使看穿了她的借口,也没有戳穿,反而还让店里的同事陪她来公厕,顺便介绍周围的情况给她。

    独在异乡为异客,简芹第一次,有了被人关心和爱护的感觉,她一定要好好干下去,一定要在这座城市,靠自己的勤劳扎稳脚跟。

    李慧琼带简芹来的这间公共厕所,有香江罕见的蹲厕,这里较为偏僻,杂草丛生,很少有人来使用,过段时日也要被改为坐厕。

    “阿琼,那里好像有人。”公共厕所门口的灯泡因为年久失修而熄灭,借着昏暗的月光,简芹看见外侧墙壁的转弯处,似乎和衣躺着个黑衣人,看不清楚外貌,也分辨不出性别。

    “不奇怪,可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李慧琼对此见怪不怪,香江处处是黄金,但也处处是陷阱,她见过不少人,昨日西装革履,开豪车、饮香槟,出入高档场所,却一夜之间在股市中失去全副身家,从云端跌落谷底,连正常吃饭、睡觉都困难,只能用一张厚纸板,席地而卧。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靠领政府综援苟延残喘,在天堂生活过,骨子里仍旧有傲气,并不愿意剖开自己的血肉,翻来覆去地填表、申请,只为换取碎银几两。

    承认自己是失败者,比让他们死还难受。

    简芹低下头,不再询问,如果不是有老板娘收留,她今夜恐怕也要在这公厕外和衣而卧,人在香江,好奇心少点,恐怕活得更快乐。

    “好臭,没质素,竟然不冲厕所,下次记得戴口罩来,”李慧琼捂住口鼻,指着最左边未有臭味散发的坑位说,“芹姐,那个干净。”

    “嗯。”简芹蹲下身,如释重负,来香江后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她为了省钱,日日都只买白米饭吃,偶尔有老板心善,会送她一勺汁水下饭,摄入蔬菜量过少,排泄也困难。

    “不要怕,我在你隔壁的隔壁,慢慢来,娥姐不会催的。”李慧琼避开简芹右边臭气熏天的坑位,往右再多走一个坑位蹲下。

    简芹双手紧紧按住口鼻,黑暗完全将她包裹,数日来被她强行压制在心中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激发出来,幸好公厕外蝉鸣依旧,才不至于被李慧琼听见她的呜咽声。

    在异乡孤苦无依,能遇到善良的老板和体贴的同僚,真好。

    轻轻的脚步声从耳边传来,似乎有人在她们中间的坑位蹲下了。

    “芹姐,你还是要学会用抽水马桶,总出来上厕所不是办法,万一我忙没时间陪你,这里没有路灯,娥姐不会放心。”李慧琼自顾自地说着。

    简芹正要回答,下身突然一凉,一阵剧痛袭来,与此同时,相隔不远的李慧琼也尖叫了起来:“啊!”

    她们中间的坑位,有人迅速跑了出去,行动间有塑料同地面摩擦的声音。

    简芹忍着刺痛,探手向屁股摸去,湿呼呼、热腾腾的液体“滴答、滴答”落在了地板上。

    月光透过头上的玻璃窗洒进来,简芹的手被染成了猩红色,是血!大片大片的血正从她的身下流出来。

    “阿琼?阿琼?”简芹立刻呼叫起了同她两墙之隔的李慧琼。

    得不到任何回应,简芹心乱如麻,提起裤子,忍着钻心的刺痛冲出公共厕所,跑到了马路上,慌乱间,用国语放

    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啊!”

    刚巧有驾车巡逻的EU路过,看见下身布满鲜血的简芹,立刻停下,跟车的便衣女警员拉开车门,迅速将简芹扶上冲锋车,拿出急救箱做紧急处理。①

    简单止血后,简芹慢慢醒转,看见身着整齐制服的警务人员,指着身后的公共厕所说:“阿sir,我是附近‘25hours’的服务生,有人持刀伤人!我的同伴还在里面。”

    冲锋车上五名警务人员分工合作:车长将冲锋车停靠路边后去‘25hours’寻人,警长通过对讲机呼叫警区重案组支援,一名军装警拨打999呼叫最近的医院派十字车,剩余一名军装警则顺着简芹身下的血迹,找到了晕倒在公共厕所里的李慧琼。

    等钟子晴一行人赶到时,清醒的简芹同仍旧昏迷的李慧琼正被医务人员齐心协力抬上救护车。

    看见神情焦急的老板林礼娥,简芹不顾伤痛,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身来,忐忑地问:“娥姐,能不能借我点钱治病。”

    来香江数月,她没有钱购买医疗保险,伤风感冒都硬抗过去,今日被歹人袭击,虽万幸得以保命,却不得不去医院治疗,不能享受公费医疗,连挂号费都是一笔不菲花销。

    简芹身上已没有一分钱,她和带同乡早已失去联系,只能向认识不久的老板求助。

    “你放心去医院,钱我会垫付,”林礼娥见状,将她按回担架,半开玩笑半安慰地说,“不是免费哦,以后在你的薪水里慢慢扣。”

    泪水从简芹的眼眶中喷涌而出,林礼娥不光愿意出钱替她治病,还愿意继续雇佣她,原来香江并不是她这几个月看到的那么冷漠,仍然有人古道热肠。

    玫瑰会枯萎,盐巴会过期,但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初次相识的人挺身而出,那香江就不会失去希望。

    “咦,Madam钟、周sir,你们CID来得这么快?”同上司通完电话的EU警长廖伟峰看见眼前两名警员大吃一惊。

    廖伟峰所在的这辆冲锋车隶属西九龙警区下辖的深水埗警署,其他警员或许不认识钟子晴,但他廖伟峰,却对总区重案组的一帮探员再熟悉不过。毕竟他日日勤勤恳恳巡街,不敢有任何懈怠,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被上司相中,调入重案组,大展身手。穿制服的警察,除去飞虎队,总归不如CID日日查案威风。

    “师兄,两名受害人是我妈咪的员工,我陪她过来了解情况,”钟子晴急忙替自己撇清,她正在放假,并不想无端端被扯进这件案子里,“我同周嘉伦刚查完康庄道巴士纵火案,正在放假,并没有接到查案命令。”

    看着眼前稚气未脱的年轻女警,廖伟峰眉头皱在一起,他对初入警队就声名鹊起的钟子晴有些嫉妒,凭什么她一出学堂就能进重案,真的是能力过人吗?不会靠的是这副姣好的面容同能言善辩的口舌吧?大半夜的不在警署OT,却拉着同僚在酒吧潇洒,这是一名合格的警务人员应有的表现吗?

    今天,就让他来亲自考验考验钟子晴的能力吧。

    想到头先电话里上司的命令,廖伟峰故意忽略钟子晴话中透露信息,头偏向右肩对讲机,面无表情地说:“重案A组在现场,无需再派其他组过来。”

    突然被不相干的警长害得加班,大嘉第一不答应:“廖沙展,许sir被马警司派去苏格兰场封闭受训,最快也要一周后才能回来,你换D组赵sir来查这单case吧。”②

    “无碍,总部已联系许sir,他会搭乘明日最早班机回港,”廖伟峰轻蔑地看向周嘉伦,他不止看空降重案A组的钟子晴不顺眼,对油腔滑调,只知躲在许学礼身后偷懒,常常围着他堂妹廖温妮孔雀开屏的警员周嘉伦,更加不满,“季沙展要陪老婆做手术,今晚只能辛苦你们,细嘉sir马上过来。”  ???

    钟子晴眼前一黑,有没有天理啊,怎么突然一件案子莫名其妙就扣下来啊!!!

    第26章 鬼上身不像是推演

    周嘉伦没有撒谎,数年在督察一职上打转的许sir,今日终于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升职曙光,重案组高级警司马文亮通知他去苏格兰场受训一周。

    今时今日的警队,人人以去苏格兰场受训为荣,一是因为苏格兰场拥有全世界最丰富的案件处理经验,凡在这里受训的外国警察,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二则是最重要的原因,去受训,意味着回到香江后就会升职。

    许学礼提着20寸行李箱意气风发地走下飞机,心中计划要趁受训开始前,去市区买纪念品赠与他听话懂事又能干的下属钟子晴。

    谁知他刚踏进宿舍大门,行李箱都没来得及打开,便接到警署电话,唤他立刻回港查案。

    许学礼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但他又不能回去对下属发火,毕竟这次受训机会,也多亏了钟子晴连破两案,替他这个上司争取来。

    算了,有这样神勇的下属在,他还怕等不到下次受训的机会吗?

    ……

    廖伟峰看着眼前两名年轻警员,心里冷笑,他不是听不懂二人的言外之意,“周sir,madam钟,人手不够?不用慌,我亲自帮手。”

    察觉到廖伟峰的敌意,钟子晴长叹了一口气,今夜许sir同师父都不在现场,看来真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希望这位廖沙展不要帮倒忙。

    细嘉同法证部同僚很快赶到,廖温妮拿着现场勘察箱,仔仔细细的在公厕内外找寻任何可能属于嫌疑人的信息。

    将林礼娥送出封锁线后,为避免破坏现场环境证据,子晴换上一次性连体防护服,进入了案发的公共厕所。刚一踏入右边隔间,她便被拉入李慧琼体内,旁观了今夜这场莫名其妙的袭击案。

    “喂,子晴,醒醒!”廖温妮见钟子晴站在隔间内发呆,探手到她眼前晃了晃。

    钟子晴正沉浸在被人刺伤**的痛苦中,突然被熟悉的声音拉回现实,差点站不稳摔了下去。

    好奇怪,之前两件案子的通灵感应从来不会因为外界干扰而中断,为何这次同受害者联系如此薄弱。

    廖温妮见状,伸手拉住钟子晴,一脸关心,“没食晚饭吧?收工我带你去新开的温记叉烧,好美味。”

    钟子晴伸手摸了摸屁股,还好,虚惊一场,抬头对上廖温妮关切眼神,她摇摇头,立刻将锅甩给了“说要帮手,却只会插着腰说风凉话”的EU警长廖伟峰,“被廖sir吓到而已,收工回“25hours”宵夜啦,娥姐一定会给我们留饭。”

    廖温妮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地解释:“其实我堂哥人不坏,就是偶尔有些爱钻牛角尖。”她其实也不明白,一向以匡扶正义为己任的堂哥,为何偏偏争对子晴。

    “堂哥?”钟子晴将头伸出隔间,她左看右看,无论从哪里都看不出那位斜靠着冲锋车,一支烟接着一只烟猛抽的警长同眼前善解人意又极为专业的廖温妮有一丝相似。

    除了两人都姓廖,看来优秀基因,也不通过某些染色体传播。

    不过廖伟峰爱钻牛角尖,关她钟子晴什么事?她日日在西九龙重案组和孚美新邨两点一线,同这位神气十足的EU警长并未打过交道。

    廖温妮欲言又止,她并不想讲太多堂哥的坏话。

    “Winnie不敢讲,我来,”周嘉伦凑到两人中间,神神秘秘地说,“之前坊间传闻,廖sir要调入我们A组,谁知马sir去黄竹坑参加完毕业典礼,回来就调你空降。”

    怪不得初次见面廖伟峰就对她夹枪带棒,没想到竟是自己鸠占鹊巢在先,算了,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同这位小心眼的廖sir计较。

    不过,就让她用实力证明给这位廖sir看,她钟子晴才是最适合待在重案A组的警员!

    这间公共厕所较为狭小,女厕里仅有3个隔间,每个隔间之间都是用老式的蓝色木板进行隔离,每块木板离地约20公分,左右两个隔间的地上均留下少量鲜血痕迹,根据现场血液预实验,应当就是两名受害者留下的。

    中间的蹲厕并未检测到任何有效环境证据,看来凶手并非突然犯案,而是早有预谋。

    钟子晴顺着地上的血迹走出去,心乱如麻,按照之前两个案子的经验,只有当受害者死亡,她才能产生通灵感应。

    而救护车走之前简芹还清醒着,帮她处理伤口的冲锋队便衣警员也说简芹并无生命危险,那李慧琼多半凶多吉少,想到这里,她心下一沉,迅速将脑海中逃脱加班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去世。

    廖伟峰靠着冲锋车吞云吐雾,他的眼神就没从钟子晴身上挪开过半寸,他要看看这个女警在玩什么花样,是否真的像马sir所说,真的能力强过他。

    公共厕所内所有能提取到的脚印,均属于两名受害者,廖温妮只好扩大范围继续检测。

    “Winnie姐!快过来!”顺着公共厕所的外墙走出去,钟子晴在转角处的泥地上,看到了一个陷进去的鞋印。

    “是立体足迹!”廖温妮声音中带着点兴奋,经验丰富的她一眼看出眼前这个脚印同两名受害者的脚印有异,找了这么久,总算有了发现。

    “立体足迹?”周嘉伦也凑了过来,他现在可不会给钟子晴一丁点同廖温妮单独相处的机会。

    廖温妮翻了个白眼,“大嘉,你同我合作也有一年,能不能多看点书?鞋子同柔软的材质接触后,就比如我们眼前的这种泥沙质地,留下的足迹就是立体足迹。”

    “我明日就开始看书,”周嘉伦立刻举起右手虔诚发誓,又转头低声对钟子晴说,“你下次去书局,记得带上我。”

    钟子晴狐疑地看了眼周嘉伦,“哇,平时许sir同师父催你念书你不肯,今日Winnie姐随便讲几句,你就当圣旨。”

    周嘉伦忙捂住钟子晴的嘴,小声哀求道:“晴姐,明日我请你食燕菜糕,别在Winnie面前乱说。”

    看在美味燕菜糕的份上,钟子晴没有当场戳穿周嘉伦的小心思。

    远处的廖伟峰皱紧了眉头,这个周嘉伦怎么回事,不是在追Winnie吗,怎么同Madam钟也打得火热,动手动脚,真不是个好东西,收工一定提醒Winnie离他远一点。

    “子晴,搞定!”廖温妮指挥法证部一帮伙计围住脚印周围区域,小心翼翼灌注石膏塑形,静静等待成型后提取出了一枚鞋印,“犯人穿38码鞋,估计身高在161cm-165cm左右,鞋印没有任何花纹,凶手很有可能戴了鞋套。”

    “Winnie姐,这里!”钟子晴蹲在地上全神贯注地观察鞋印,一抬头,便在墙上看到了一个清晰的耳朵印。这里常年无人打扫,墙壁上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唯有一枚新鲜的耳朵印。

    钟子晴模仿着凶手的样子在墙边蹲下,“如果凶手的身高在161cm-165cm左右,蹲下后,耳朵差不多在这个高度位置,这枚鞋印同耳朵印很有可能都是他留下的。”

    廖伟锋旁观了女警推演全过程,他掐灭香烟,走了过来,“既然Madam钟这么爱演戏,不如案件重演?”

    “阿哥!”廖温妮急得跺脚,她不明白素来认真工作的堂哥为何要抓着钟子晴不放,幼稚不幼稚,丢人不丢人?

    钟子晴回瞪廖伟峰,170cm的身高使得她丝毫不落下风。

    往日许学礼同季思福在,她同大嘉、细嘉有人在前面遮风挡雨,只需要按部就班,做好一名警员的本分,今日两位上司都缺席,那就轮到她来捍卫重案A组的体面。

    钟子晴闭上眼,幻想自己是那名残忍的凶手,“案发时间是夜晚,作案手法可能是蹲守后的突然袭击,选择的行凶地点是灯光条件很差的公共厕所。”

    “公共厕所内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及脚印,说明凶手早有预谋。”

    “凶手出于某种原因,事先蹲守在厕所外,等待两名受害者进入公共厕所后,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动静。”

    “在确定厕所里只有两名受害者后,便拿着凶器悄悄跟了进去,确定好两人所在位置后,顺着坑位之间的缝隙,直接将凶器伸了进去,对着两名受害者猛刺。”

    “凶手不会留给受害者太多反应时间,偷袭之后,他迅速逃离了现场。”

    “但百密一疏,他抹去了所有作案痕迹,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在公厕外留下了两处关键证据。”

    廖伟锋皱眉望着眼前认真进行推演的女警,难道她真的有几分本领?

    “喂,子晴,你好恐怖,”周嘉伦目瞪口呆地望着认真做事的同僚,平时习惯同她在警署斗嘴,几乎要忘记她是今年黄竹坑最优秀的学警,“你不像是推演,倒像是……倒像被凶手上身!”

    现场的法证同警员都被周嘉伦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也有所缓解。

    钟子晴也尴尬笑着掩饰,大嘉,如果你知道我真的会鬼上身,恐怕就说不出这番话了。

    在香江,人还是好奇心少点,会过得比较快活。

    第27章 法医官的得意门生“新法医”钟子晴走……

    EU警长廖伟峰,从黄竹坑警察学校毕业后,被分到深水埗警署。他从两人军装巡逻小队做起,历经PTU、O记、公共关系科,升至沙展后,成为EU,带领一班冲锋队伙计日日在深水埗巡街。①

    他曾经绑“牛舌”救跳海自杀的学生,替政府押送内地赠送的贵重物品,穿“铁甲威龙”抓捕穷凶极恶的逃犯,警队的任务他几乎样样都做过,但从未试过像今日这样挫败,偏偏对手还是挡过他路的普通警员钟子晴。②③

    想到上司电话里“捣乱”的指令,廖伟峰快速扫视现场环境证据后,抢在女警面前下了结论:“Madam钟,既然凶手的身高在161cm-165cm左右,那一定是名女性。”

    “一定?”钟子晴皱眉看向廖伟峰,重案组查案,通常只会讲“很有可能”“极大可能”这种表示概率的词语,即使性子急如许学礼也不会如此武断地下结论,“廖sir,可否解释给我们听,你为何下这种结论?”

    廖伟峰从耳边摸出根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大口,慢吞吞吐出一个烟圈,确认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神都聚焦到他这一处,味蕾同虚荣心都同时得到满足后,才磨蹭着走上舞台表演,“根据政府卫生署调查,本港18岁男性身高中位数为170.9cm,而女性身高中位数为158.2cm左右。”他也是做过功课的好吗,虽然只是把早上翻《文汇报》看到的数据直接复述出来。

    “凶手只伤害两名受害者的**,应该是一名无法生育的妇女,出于嫉妒,盯上了两名适龄生育的女性,通过刺伤受害者下-体的方式,伤害到她们的子宫。”

    “周sir,我建议你们立刻调查各大医院的妇科病人,凶手应当就在其中。”紧接着,廖伟峰便不再说话,他觉得自己的推理和犯罪侧写实在精彩,把在场的警务人员都震慑得忘记了鼓掌。

    就这么简单?钟子晴以为能听到精彩的推理,没想到廖沙展只是讲了一堆带有偏见的推测。耐心听廖伟峰讲话的时候,钟子晴一直屏住呼吸,避免摄入这位廖沙展喷出的浊气,直到他说完,才别过脸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顾虑到廖伟峰是Winnie姐的堂哥,钟子晴在心中想好合适措辞后,才礼貌地说:“廖sir,多谢,我们会将你的推测也考

    虑进去。”

    得到钟子晴肯定,廖伟峰忍不住嘴角上翘。

    “不过你所说的,只是出生于1974年的香港市民平均身高,但凶手年纪可能更大。根据香江大学最新研究显示,身高会随经济发展而改变,众所周知,香江经济从70年代初开始腾飞,此前出生的人,身高更矮。”

    廖伟峰表情一滞,他光顾着让钟子晴难堪,忽略了自己地基打得并不是固若金汤。

    “用身高来推理性别也有可能会出错,好像我同Winnie姐,身高都超过170cm,难道我们是男性?”

    “你们当然是女的。”未料到看起来脸软心慈的女警实则是个小辣椒,廖伟峰呛得直咳嗽,连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钟子晴一本正经同廖伟峰辩论的模样把现场的警务人员同法证部职员逗得哄堂大笑,他们还是头回见到英勇的廖沙展吃瘪。

    廖伟峰一个眼神扫过去,EU警员都闭上了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还有一个在偷偷摸鱼。

    廖温妮假装蹲在地上整理勘察箱,她总算明白,马警司为何选钟子晴不选堂哥进入重案组了。破案靠的是环环相扣的逻辑同不带任何偏见的推理,而不是你随意在小报上看到的数据和主观臆断。

    上司布置的任务实在难以完成,但想到事成之后的奖励,廖伟峰硬着头皮抓住钟子晴小臂,“Madam钟,我们打个赌,如果最后凶手是女性,你就把CID的位置让给我如何?”

    “Sorry啊廖sir,破案这么严肃的事,不是用来打赌的。”钟子晴用力挣脱廖伟峰的手,想也不想就拒绝。怎么人人都想同她打赌,好不容易劝退了大嘉,这初次见面的廖沙展又盯上了她。她同大嘉打赌,一来有许sir默许,顺便能杀杀大嘉的锐气,让他做事更勤勉,二来则是因为口风甚严的两名法医官不会将此事讲给他人听。

    众目睽睽之下跨部门同廖沙展打赌?她还不想落个狂妄自大的名声。

    廖伟峰见钟子晴不接招,气得将香烟扔在地上,用力碾熄后,突然看到路边的“垃圾虫”公仔,想到市政总署近日发布的“乱扔垃圾,罚款500港币”禁令,又灰溜溜地将烟头拾起,塞到随身携带的小包内。没关系,反正上面已经安排好,让他明日暂时加入重案组。

    “现场没有找到凶器,凶手很大概率随身带走了。”廖温妮带领的现场勘察及品质管理组将公厕内外翻了三遍,也没再找到其他证据。幸好这座公厕本就荒废,暂时封闭几天也不会影响市民生活。

    “子晴,医院来电,李慧琼仍在ICU抢救,简芹没事了,”周嘉伦拿着大哥大,眼神躲闪地看向钟子晴,“验伤的事,要找法医科那边……”

    “我通知Dr.罗去医院验伤。”钟子晴接过大哥大,迅速拨通了罗晟的电话。

    周嘉伦恨不得当场给钟子晴啪啪鼓掌,他等的就是这句话。重案A组谁人不知,法医官罗晟连许sir的面子都不给,独独警员钟子晴在他那里有特殊待遇。半路被拉来加班已经够惨,他可不想再被Dr.罗骂。

    ……

    钟子晴最熟悉的地方,除去孚美新邨同西九龙警署,排名第三的,一定是伊利沙伯医院。

    今夜医院人并不多,搭乘电梯上到住院部,法医官罗晟已经靠在病房外等候,身后跟着呵欠连天的助手陈仲尼。

    “Dr.罗、阿Jo。”钟子晴扔下大嘉同细嘉,加快脚步同两名法医客气寒暄。

    法医官罗晟微笑点头,他眼下一片乌青,似乎近日熬了不少夜。

    料到他二人还未来得及替简芹验伤,钟子晴推开病房门,做了个“请入内”手势:“Dr.罗,劳驾你替简芹验伤。”

    法医官同助手却半步不肯挪动。

    钟子晴轻挑左眉看向罗晟,满脸疑惑。

    法医官不敢同女警对视,反而将助手往前推了一把。

    阿Jo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只检查过死人,还没试过活人。”

    钟子晴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专业如罗法医官,也有怯场的时候。

    周嘉伦一脸无所谓:“活人配合度更好,应该更简单。”

    罗晟见助手说不到关键点,只好亲自出马,“简芹是女性,我们两个男法医替她检查不太方便。”

    “外界都说,你们医生很专业,眼中没有性别,只会当病人是块肉。”钟子晴之前在论坛上见证过一场唇枪舌战,贴主讲述自己看病时被男医生触碰到隐私部位,觉得不愉快,跟帖的却都齐齐用这句话搪塞她。

    罗晟眉头皱起来,“你在哪里看到的这种荒唐话,我们医生也是普通人,病人在我们眼里当然有性别之分。”

    “那怎么办?你们法医科有女法医吗?”听到护士站的语音报时,现在已近11点,周嘉伦忍不住催促。

    “没有,”阿Jo摇摇头,“全港只有一位女法医,她在国外培训,来不及。”

    “Madam钟,不如你替受害者验伤,我在旁边记录?”罗晟想出折衷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作为在场唯一女性,钟子晴只好点头接下重任。罗晟在培训女警过程中,不小心碰到她手部光滑皮肤,脸唰地红了。

    记步骤、背名词,罗晟甚至将锐器与钝器的区别都教给女警,钟子晴学得晕头转向,无意间瞥见罗晟涨得通红的脸,暗暗感叹,季节交替,Dr.罗忙于工作,连自己皮肤敏感都不知。

    半个钟头后,“新法医”钟子晴走马上任,进入病房替简芹做伤情鉴定,罗晟则站在医用隔帘外,充当助手。

    简芹较为幸运,虽然被凶手刺杀,但都未伤及大血管同器官。

    在护士的协助下,钟子晴仔细观察简芹的伤口,“受害者**有一个创口,大小为8cm×0.9cm,创角上钝下锐,体表其他部位未见损伤。”

    “凶器在刺伤受害者时,将她的牛仔裤划破,形成一锐一钝的边角。”钟子晴恰到好处的将关键信息一一传递给隔帘外的法医官。

    “结合伤口特征和衣服刺破口分析,致伤工具……”钟子晴的声音有些犹豫,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致伤工具为单刃刺器。”

    罗晟冷峻面容下露出一抹阳光,做法医以来,他从未有今日这般舒心,madam钟如饥似渴吸纳各种对破案有帮助的知识,立刻就能运用自如。

    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学生,至少,对于他来讲是。

    第28章 假枪对付无赖,要使用非常手段。……

    伤情鉴定完毕,钟子晴替简芹穿好病服后,才拉开医用隔帘,又走过去砰砰敲了两下房门,等在门外的三人才鱼贯而入。

    病房突然进入三名陌生男子,简芹有些惊慌,钟子晴温言安慰:“芹姐,都是我同事,循例对你问询。”

    钟子晴替简芹掖好被角,便同两名法医官坐到一旁的梳化上,着手整理《伤情鉴定报告》。

    “劳驾你叙述下案发经过,”大嘉拉来一张木凳放到病床前,示意做笔记的细嘉坐下,自己则抄手站立病床左边,“尽量详细点。”

    简芹脸色苍白,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凶手听到我同阿琼的尖叫声后,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转身快速逃离了现场,后面的事阿sir你们都知道了。”

    “进入公共厕所前,有什么异常吗?”进入审讯状态的大嘉,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态度,不放过一丁点同案件相关的信息。

    “有,”简芹努力回忆起案发前的场景,“当时有个流浪汉躺在墙边,阿琼叫我不要好奇,我就没仔细看。”

    看来这个流浪汉,极有可能见过凶手模样,甚至就是凶手。

    大嘉继续问道:“平时你同别人有过纠纷吗?”

    “我来香江不过寥寥数月,除

    了做工,很少同人接触,“简芹迟疑着摇头,又突然露出苦笑,“纠纷有,我前日在重庆大厦被黑心老板骗过钱。”

    一直埋头苦记的细嘉笔尖一顿:“你当时报警没?钱要回来没”

    听到“报警”两个字,简芹不由得挺直上半身,腰也离开了斜靠的枕头,“当时那个老板讲我没有香港身份证,警察不会受理的。”

    “他不这样吓你,怎么能得逞?”细嘉放下二郎腿,将委任证递给简芹,“呐,以后遇到困难,直接同巡街的军装警寻求帮助,他们身上都有这种委任证,你一眼就能认出,或者第一时间拨打999。香江是法治社会嘛,我们会替你出头。”

    简芹眼眶更红了,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带着哭腔轻声说:“嗯。”

    见不得无辜的人落泪,大嘉赶忙将话题往回收:“你有没有看到凶手的脸,或者留意到凶手有什么特征吗?”

    “公厕内外都没有灯,我没有看到他的脸,”简芹苦笑起来,“我当时受了惊,大脑一片空白,哪里有机会注意到细枝末节的东西。”

    “多谢你的配合。”大嘉点头道谢,讲话久了他有些口干舌燥,便出了病房去护士站要水饮。

    简芹见问询结束,转头问梳化那边的钟子晴:“madam,阿琼有没有事啊?她醒没?”

    “琼姐还在ICU抢救,芹姐你好好休息。”帮助法医整理完《伤情检验鉴定书》,钟子晴站起来同简芹告别。

    “简芹,如果你回忆起任何线索,请及时告诉我们。”细嘉合上笔记本,跟着钟子晴出了病房。

    “又是你!”病房外,周嘉伦正同一名记者扭打在一起。

    钟子晴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害他们被护士小姐赶出医院的那名《爆周刊》记者吗。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钟子晴上前帮手,同周嘉伦一起,赶在护士生气前,将记者双手反剪,推进了安全通道。

    周嘉伦用力将男记者压在墙上,“喂,有必要这么拼吗?”

    “大嘉Sir,不搏命,拍不到好相片啊。”男记者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四肢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禁锢。

    “老实点,”钟子晴顺手把玩起他胸前的证件“汪飞波,好耳熟的名。”

    “替你介绍,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爆周刊》总编肥波,”周嘉伦空出右手,掏出个波板糖塞到嘴里,“死咬着许sir不放的那位啊。”

    瞥到墙角的盆景里有折断的枝条,钟子晴有心捉弄肥波替许学礼报仇,确认安全通道没有安装闭路电视后,随手捡起粗枝条抵到肥波腰间,“拍到好照片有鬼用,还不是拿回去编新闻?”

    “冤枉啊Madam,我是良好市民来得!”以为腰间抵的是手枪,肥波脸色发白,额头也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没想到钟子晴不仅武力值高,冲动劲头也丝毫不输她上司许学礼,竟直接拿出枪威胁人。

    钟子晴不搭话,将整个舞台都留给肥波一人表演。

    肥波急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Madam,揾食艰难,不编故事,哪有市民肯买单?销量上不去,我开不出人工给手下啊,个个都是大学生,连间独立屋都租不起啊。”

    明知肥波在买惨,钟子晴捏着树枝的手仍旧泄了几分力。

    肥波察觉到“枪口”下移,立刻投桃报李,将藏匿在皮带里的菲林掏出,“Madam,你check下啦。”

    确认肥波没拍到任何会侵犯受害者隐私的相片后,周嘉伦松开手,放他走。

    肥波顺着阶梯下7楼,确认钟子晴现在出发也追不上他后,才小人得志地回头大喊:“Madam,我手无寸铁,你就随意使用枪支,信不信我投诉你啊?”

    “枪?我还未领过配枪哦,”钟子晴乐不可支,“咔嚓”一声将树枝拦腰掰断,“没想到你连树枝都怕啊?”

    “下次见到我,记得绕路走啊。”钟子晴将半截树枝扔下去,啪地击中了肥波光秃秃的头顶。

    肥波自知在钟子晴这里讨不到半点便宜,灰溜溜地走了。

    作为这场精彩“表演”的独家观众,周嘉伦忍不住鼓掌,“哇,许sir要是知道今晚的事,一定好舒心、好得意。”

    “也不全是替许sir报仇,”钟子晴脑海中出现《爆周刊》曾经的“丰功伟绩”,“我中一的时候,有桩新闻好轰动,影星莫欣欣的女儿被绑架,《爆周刊》多无良啊,为了抢料,莫欣欣去交赎金,他们也开着采访车,声势浩大地跟在后面,直接惹怒了绑匪,最后直接撕票。”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们为了抢新闻,踩着无辜者的血肉上位。”

    “对付无赖,要使用非常手段。”钟子晴拉开安全通道门,留下一句话给周嘉伦细细回味。

    “喂,Winnie姐那边搞定了,问你还去宵夜吗?”周嘉谦趴在前台同值班护士分享画画心得,见到钟子晴回来,急忙将画板收起。

    “去!”距离案发已过去几个钟头,钟子晴饿得饥肠辘辘,“不过时间太晚,娥姐已经睡了,食不到她的住家饭。”

    “我打电话问问查记同李记,去打边炉啦。”周嘉谦同护士混熟,自然地捞起听筒拨了出去。

    斜里却伸出一只手按住了拨号盘,钟子晴扭头一看,法医官罗晟竟还没走。

    “Dr.罗,食宵夜吗?一齐?”钟子晴假意发出邀请,罗晟吃惯了山珍海味,一定不习惯同他们去吃路边摊。

    “好啊,”出乎意料,罗晟竟将她的客套当真,“我朋友钓到好几斤三刀,不如你同我一起?”

    见钟子晴不接话,罗晟怕被拒绝,急忙补充道:“大家一起,我买单。”

    “去!刚钓起来的三刀,鲜掉舌头!”周嘉伦火速替大家做了决定,他可不想错过一丁点同廖温妮相处的机会。

    “Madam钟?”罗晟继续询问钟子晴意见,他并不喜欢有人替她做任何决定。

    “Dr.罗你做东,我没意见哦。”钟子晴笑眯眯回答,她的职场新人生存法则第三条——上司讲东,她不讲西。

    虽然法医科隶属卫生署,是独立于警队的技术鉴定机构,但全港仅有12名法医,而警司却超过400位,从数量上来看,Dr.罗讲话,分分钟硬过马sir,同他打好关系,一定没错。

    见大家都无意见,罗晟忙开出他那辆拉风银色座驾,半途接上廖温妮后,在夜色中驶出了九龙。

    目的地位于元朗,幸好午夜不塞车,仅仅30分钟后,一个漂亮的甩尾,车即稳稳地停在了流浮山上。

    午夜十二点,整座山都静悄悄、黑漆漆,唯有“海湾酒家”留有一抹灯光。

    钟子晴以为富家子法医官会带他们去什么高档酒楼,没想到只是间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海鲜馆。

    “阿晟!”一个年纪同罗晟差不多大的男子从老式建筑中走出,他手腕上的金劳隐隐散发出贵气。

    身为两方唯一联系,罗晟急忙替大家做起介绍:

    “我死党,戚家乐。”

    “家乐,这几位是西九龙重案组的钟子晴、周嘉伦、周嘉谦和法证部的廖温妮。”

    简单寒暄后,众人依次落座。

    最先上桌的是清蒸三刀,上桌前,充满锅气的鱼香扑鼻而来,令钟子晴食指大动。

    坐在她左手的罗晟像吃错药了似的,主动将众人面前的碗碟筷依次用开水洗净,客套的仿佛酒楼侍应。

    三刀鱼蒸制得恰到好处,鱼腹和鱼鳍之间半透明的肉质入口即化,只在钟子晴口中留下一股清香。

    紧接着上桌的是大花纹龙趸,只取它最精华的鱼唇清蒸,咬下去韧劲十足,销魂蚀骨。

    第三道是流浮山的特产——野生狗虾,煮熟的九节身躯红黄渐变,肉质极为紧实,甜味十分上头。

    主食和甜品都是钟子晴选的,虾膏炒饭同炸榴莲,看起来是这间酒楼最便宜的菜品,她并不想欠罗晟太多人情。

    酒足饭饱,将众人送上回程巴士后,戚家乐将罗晟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问:“认识你二十几

    年,几时转性主动交友?”

    “普通同事而已,谈不上朋友。”罗晟克制住内心悸动,面无表情地说。

    “哼,普通同事你会带来同我食饭?”戚家乐半点没信罗晟的鬼话,眼前忽然一亮,“我知啦,里面有阿嫂!是你左手的madam钟?”

    “不是!”被戳中心事,罗晟急忙否认。

    “我就知不是,”戚家乐长舒了一口气,“是madam钟旁边的Winnie吧?眼光不错,Madam钟小女生,不适合你,像老牛食嫩草。”  ??老牛食嫩草??

    他明明才26,有那么夸张?

    罗晟气得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戚家乐,他以后要少熬夜,多做gym,还有,一定要去美容!

    第29章 小鬼难缠欢迎廖沙展暂时加入A组……

    林礼娥听说钟子晴大半夜吃海鲜,害怕她上火,天未亮便去猪肉荣那里买来新鲜的猪肺,文火熬制了一大锅汤。

    将汤人肉快递送至法证部后,钟子晴在警署门口偶遇了刚上班的阿Jo。

    “咳咳!”阿Jo昨日收工路上受了风寒,今日起床便有些咳嗽。

    “刚刚好,这个适合你,清热润肺,止咳一流。”钟子晴将一只保温桶递给阿Jo。

    阿Jo哗拧开桶盖,“哇,川贝百合猪肺汤,好东西来得。”

    钟子晴走出电梯,回头叮嘱阿Jo:“记得分Dr.罗一碗,多谢他昨日请我们食宵夜。”

    阿Jo心里一沉,怪不得昨日Dr.罗下楼后,又借口说落下东西在十楼,又折返回去,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竟然还哄得子晴请她饮汤水,想得美!

    “OK!”阿Jo一口应下,脑子里却萌生了要将Dr.罗的觊觎之心扼杀在萌芽状态的计划。

    “饮汤水啊?”法医官今日心情大好,哼着歌进了办公室,一眼望见助手阿Jo捧着个保温桶,往碗里倒汤。

    阿Jo捧着汤碗,笑眯眯地回答上司的问题:“川贝百合猪肺汤,子晴妈咪亲手熬制的。”

    见保温桶里汤水充足,罗晟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两声:“啊,我嗓子不知道为什么发干,顺便分一碗给我。”

    “Dr.罗,川贝百合猪肺汤不适合你,你是新咳,我是旧疾,新咳要化痰,饮汤水会加重,”阿Jo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上司的请求,顺手从办公桌里掏出个茶包,“多泡点胖大海对你有好处。”

    罗晟捏着茶包僵在原地,越看保温桶上憨态可掬的熊猫越生气,Madam钟真的好没良心,上回分给B组的阿猫阿狗就算了,这回连阿Jo都分到一桶,独独想不到他。

    被骂“良心被狗吃了”的钟子晴打了个喷嚏,继续同上司汇报查到的证据:“法证部扩大搜证范围后,在距离公共厕所500米的荒草地里找到了疑似凶手扔掉的鞋套,草地有人为踩踏过的痕迹,凶手很有可能在此处躲藏过。”

    “在草地提取到一枚鞋印,尺码同样是38码,纹路类似时下流行的一款女式皮鞋,不能排除是否属于凶手。”

    “好,继续查。”许学礼点点头,将手信递给下属后,拨通电话同马文亮汇报。

    五楼高级警司办公室,马文亮正悠哉游哉地收看电视节目,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按下免提键,电话里传来许学礼的声音,马sir暴跳如雷,“谁允许你回来的?”

    那话那头,许学礼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楼报案室咯,他们讲是马sir你的命令啊!”

    “痴线!”马文亮几秒钟内便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只记得叮嘱廖伟峰将案子扔给钟子晴,却忘记嘱咐报案室,不用遵照警队程序将外出受训的许学礼急招回港。

    马文亮正发愁要如何继续吹跑钟子晴的保护伞,眼神突然被“大人物访港,飞虎队人手不足”的内部邮件标题吸引,一个念头浮上心间,按下怒气,“没事,回来就好好查案,对了,廖伟峰会临时加入A组。”

    许学礼一头雾水挂掉电话,一墙之隔的大屋外,D组的赵sir从窗前一闪而过,上回电梯事件发生后,钟子晴无意再同这位督察客套,将手信分发给大家后,坐回工位,津津有味地品尝起了汤水。

    电视机里正在直播警队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一哥曾伟文穿戴整齐,面容严肃地公布观光巴士一案的结果。

    一名女记者率先提问:“一哥,就我所知,《爆周刊》一开始将巴士司机报道为‘救火英雄’,警队是如何发觉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曾伟文脑海中浮现出钟子晴英勇拦车的模样,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多亏了西九龙重案组的madam钟,是她坚持要查下去,正是因为她这份不放弃的精神,才能让案情得以查清。我们警队精英,个个同madam钟一样,都将一如既往地守护每位市民的安全。”

    “一哥,请问警队会嘉奖这位madam吗?”钟子晴简直想冲到现场为这位记者喝彩。

    “对哦,会升职还是发奖金?”

    面对众多记者询问,曾伟文留下一句“恕我无可奉告”,便在几位警司护送下,离开了现场。

    钟子晴将碗里剩余的汤水一饮而尽,温暖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大屋被照得亮堂堂,她幸福地闭上眼,任由阳光笼罩她,胃同皮肤都暖暖的,查案的日子,真是充实又惬意。

    “砰砰!”大屋门猝不及防地被敲响,昨日同他们共同查案的EU沙展廖伟峰着便装出现在了门口。

    廖伟峰双手叉腰,神气极了,笑容咧到耳边,“听说你们又找到枚女式脚印,Madam钟,我讲的没错吧,凶手一定是女性。”

    这位廖沙展消息真是灵通,这才过去多久,便收到了风。

    “廖sir,只是尺码相同,并不一定就属于凶手,”钟子晴放下汤碗,笑盈盈地走上去,将廖伟峰挡在了门外,“不过多谢你提供的思路,我们会一一排除。”她用行动表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A组。

    廖伟峰却直接拨开了钟子晴,坐到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嚣张地说:“不客气哦,我从今日开始休假,同马sir沟通过,他同意让我加入这次行动。”

    钟子晴脸色难看极了,可恶,廖沙展不知使了什么方法,竟能让重案组高级警司马文亮松口。

    许学礼适时打开了小办公室的门,带头鼓掌,欢迎这位不速之客,“欢迎廖沙展暂时加入A组。”

    他将“暂时”两个字咬得格外重,钟子晴听懂了上司的言下之意,一定要加倍用工查案,快点将这个不请自来的讨厌鬼赶出去。

    “许sir,不如让周嘉伦同我一组?”廖伟峰将几名警员情况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钟子晴是他认定的对手第一个被排除,季思福同他职级相同不好驱使,周嘉谦肥仔一个肯定跑不动,只有看起来机灵的周嘉伦,是他唯一选择。

    “OK!”许学礼迅速答应,倒霉鬼周嘉伦便被分到了廖伟峰手下。

    廖伟峰就好像一条生命力旺盛的鲇鱼,突然加入到A组这群沙丁鱼中,让他们个个都充满了干劲,无人再有心思偷懒。

    不同于迫不及待去医院排查凶手的廖伟峰,钟子晴则是站在白板前分析目前的情况,季思福则捧着茶杯认真看两位爱徒表演。

    “凶手能在犯案后迅速逃离现场,显然对周边环境极为熟悉,”钟子晴扭开记号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先将调查范围缩小到深水埗。”

    周嘉谦补充道:“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情杀或仇杀,简芹社会关系简单,那她很有可能是被李慧琼牵连。”

    “先去调查李慧琼的社会关系,重点是同她有过节的人。”季思福将杯中参茶一饮而尽,依依不舍地放下茶杯,率两名爱徒出去。

    据住李慧琼隔壁的妙姐讲,李慧琼她由小看到大,性格和善,甚少与人有结仇,唯一同她闹过不愉快的,是一名叫关大勇的车房师

    傅,两人曾经拍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感情破灭,分手时,关大勇曾扬言要李慧琼以命偿命。

    钟子晴同周嘉谦根据妙姐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关大勇供职的车房。谁知关大勇去年因参与hei-社-会活动被判了三年,案发时正在赤柱坐牢,并没有作案时间。至于他同李慧琼分手,则是因为他不务正业,还对李慧琼使用暴力。李慧琼忍无可忍,下定决心同他一刀两断,还在社工的陪同下,去医院将两人的爱情结晶打掉。

    查案就像是买六-合-彩,未必每回都能顺利买到中头奖的那几个数字,三人只好继续扩大排查范围,将公共厕所四周的闭路电视都调了出来,一帧一帧地看。

    香江重视个人隐私,公共厕所门口是监控死角,为数不多出现在画面上的人,时间都同案发不符合。他们又对沿街铺头依次询问,一天下来,直到夜幕降临,都未找到任何可疑人员。

    “喂,你们查得怎么样?”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大嘉回到大屋,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钟子晴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板,细嘉斜靠着办公椅唉声叹气。

    “毫无进展,”钟子晴扭动脖颈,连日奔波让她腰酸背痛,“你同廖sir呢”

    “廖sir咬定凶手要么是不孕不育,要么有严重妇科疾病,出于对年轻女性的嫉妒,才对两名受害者痛下杀手。”

    “我们把西九龙所有的医院都翻遍了,也没有一个病患的鞋码吻合。”大嘉沮丧地摇头,他做警察以来,从未试过有今日这般辛苦,这位廖sir好难伺候,短短一天之内,竟然支使他连续三次顶着烈日跑去1km外买烟。

    话音刚落,廖伟峰便出现在了大屋窗边,“周嘉伦!”

    大嘉像是触电一般,立刻从座位上弹射起来。

    “明日早点到,我们继续去东九龙查。”廖伟峰冰冷眼神将大屋扫射一圈,转身离去。

    “Yes,sir!”大嘉啪地对着空荡荡的窗外敬礼,看得钟子晴目瞪口呆,这位廖sir到底有什么魔力,大嘉见了他,就好似老鼠见了猫。

    电话“铃铃铃”地响了起来,报案室来电,衙前围村有男子在家中遇害。

    “走吧,去现场。”钟子晴长叹一口气,捞起外套披在身上,认命地走出大屋。

    做CID即是这样,案件从来不会留给你一口喘息的机会。

    为什么一出来做工就能赚一万蚊?

    今天她终于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付出了比旁人多百倍的时间同精力。

    第30章 围村命案钟子晴脖颈一凉

    命案发生的衙前围村距离西九龙重案组不到2km,现时正值下班高峰期,为避免塞车,钟子晴三人选择步行前往。①

    行至村口,一白发苍苍、手握拐杖的老年男性迎上来,张嘴就是指责季思福办事拖沓:“阿福,你怎么还同小时候一样不守时,从我报案到现在都过去半个钟了。”

    季思福不以为意,摸着头,乐呵呵叫了声光伯后,替三个徒弟介绍:“村长光伯。”

    “光伯,这两个男仔不用我介绍啦,你都认识,这个是新来的钟子晴。”

    咦,师父同围村人这般相熟吗?难道常常打交道?

    见钟子晴满脸疑惑不解,大嘉偏头小声解释:“师父是围村人,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怪不得师父开得起名牌车。”钟子晴心中关于季思福家境的疑惑,今日终于有了解释。

    香江买车容易,养车难,季思福那辆三菱EVO,买车只需三十来万,但每年还要缴纳高昂的牌照税、保险费、车位费、油费、隧道费……一个月的养车成本就近万元。师母长期疗养,也是笔不小的花销。师父还常常做东,请大家食下午茶。

    如果是围村人,那就不难解释了。香江的普通人中,最有钱的,往往不是穿着光鲜亮丽的中环白领,而是那些住在围村、衣着朴素的农民。年满18周岁的围村原住民,可以同政府申请修建房屋,在寸土寸金的香江,出生就能分到土地盖楼,真是好命。

    “师父有栋三层高的村屋,每层都有700多尺,租金都收到饱啦。”大嘉说得口水都要掉出来了,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三层合起来2100多尺,换算一下接近200平,在普遍住鸽子笼、棺材房的香江,千尺豪宅也不过才90平而已。衙前围村的地理位置好,身处九龙闹市,离港岛也近,租金一定好高,师父明明可以回家躺着做包租公,却还坚持做个小沙展,真是对警察这份工爱得深沉。

    无视徒弟的议论,季思福扶着村长,小心翼翼地往案发地走,“光伯,究竟发生什么事?”

    光伯清了下嗓子,摆出村长气势,慢悠悠地说:“我家不是有栋空楼,今年租给一个外村的后生仔,叫李思懿,你知我年纪大弄不懂银行转账,所以我只收现金,他每月都是这个时间上门交租。”

    “今日我一早就在家中等,整天下来也等不到人,我食完晚饭,干脆去他家中收租。结果到了之后,敲门没人应,我就索性拿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光伯,擅闯私人地方是违法的哦。”警察的本能让季思福忍不住提醒。

    “咩私人地方啊?”光伯气得疯狂用拐杖戳地,瞪着季思福说,“我是屋主,他拖欠租金,根据合同,还要赔偿我损失。”

    老人家观念陈旧,同他们沟通,宜疏不宜堵,季思福只好噤声。

    光伯继续讲下去:“进去之后,闻到一股好重的腥味,以为是他忘记把买的海鲜放雪柜,结果厨房里味道反而小点。”

    众人跟在村长的身后,不知不觉走到了案发的那栋小楼,墙角有只唐狗,一看见村长,一蹦三尺高,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窜了过来。

    “我嗅觉退化,多亏了大黄发觉味道是从卧室传出来的,李思懿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身下的血把我的床单同被罩都染色了。”

    “真是晦气,发生命案,我这间屋以后怎么租得出去,看来一定要找个大师来做场法事。”光伯叹了口气,抱起阿黄,扔下季思福三人走了。

    军装警已经在案发的村屋外设置好警戒线,线外围了一圈村民,个个都亲切地称呼季沙展为“阿福”。

    “阿福回来就好啦,不用惊。”

    “有阿福叔在,没有命案破不了。”

    季思福右手搓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从围村走出来的警员,即便只做到沙展,也是村民心中最值得信赖的保护神。

    “喂,看那边,老熟人哦。”大嘉抄着手,朝人群微微抬起下巴。

    钟子晴顺着他视线方向看去,闻风而至的小报记者冲到了最前线,个个都举着相机不停按闪光灯,想要抢到第一手料,如果不是有军装警阻拦,他们已经冲进了命案现场。

    其中最卖力的那个,是昨日被她捉弄过的《爆周刊》总编肥波。肥波正专注地同军装警斗智斗勇,他打算偷偷从拐角无人处爬进窗户,突然觉得有一道有无形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身上,让他心跳加速。

    肥波下意识地停下按快门的手,抬头一看,对上了钟子晴警告眼神。后腰上昨日被女警用枝条抵住的部位还隐隐作痛,想到钟子晴的百般手段,肥波像老鼠见到猫一般,抱着相机,灰溜溜地钻进了人群。

    大嘉:“喂,子晴,我们去同附近的村民落口供,你同师父上去等法医科和法证部来。”

    等待季沙展同村民简单寒暄后,钟子晴上了楼。一踏入屋内,她立刻同死者产生了通灵感应。

    八月中旬,天气仍旧很炎热,李思懿简单吃完餐蛋面后,将空碗随意扔到水槽内,进了卧室。

    屋内的老式冷气机不停嘎嘎作响,降温效果却甚微。屋外的蝉鸣此起彼伏,更令他心烦气躁。李思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反而被热得出了

    一层汗。

    他只好起床关掉了令人心烦的冷气机,将屋内的窗户都打开透气。进入浴室简单冲凉后,裸身躺回了床。

    微风穿堂而过,温柔抚摸门框上悬挂的风铃,哼唱一首摇篮曲哄他入睡。

    “噗通!”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院内,李思懿随手抓来一个枕头,捂住头,继续休息。

    “窸窸窣窣”似乎有人顺着楼梯,悄悄上到了二楼,李思懿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被惊醒。

    脚步声渐渐逼近了,每一步的落下都让被困在李思懿体内的钟子晴心跳加速,呼吸紧促。

    是凶手!钟子晴惊出一身冷汗,她想要拼命大喊将李思懿唤醒,却始终无济于事,她好像真的无法改变受害者既定的命运。

    “嚓!”钟子晴脖颈一凉,剧烈的疼痛终于将沉睡的李思懿惊醒,鲜血像泉水般喷涌而出,他双手本能地捂住了受伤的颈部,但始终于事无补。

    凶手骑在李思懿身上,随手捞起枕头按在他的脸上,一刀又一刀,用力刺进了他的臀部。

    李思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短时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越来越多的血从伤口流出,求生的本能让李思懿拼命挣扎,他疯狂地挥舞双手,用最后一丝力气,成功在凶手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刮痕。

    随着李思懿生命的流逝,钟子晴的意识也渐渐模糊了……

    突然回到现实,钟子晴脚步有些虚浮,通灵感应中令她提心吊胆的几十分钟,只不过是现实中的短短数秒。她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新鲜空气。

    “咦,子晴,不舒服啊?”廖温妮带着一帮法证上到二楼。

    钟子晴想到“临死”前的最后一秒记忆,指着床上的受害者说:“Winnie姐,受害者指甲里似乎有些东西,很有可能是凶手的皮肤组织。”

    廖温妮迅速进入工作状态,放下勘察箱,拿出镊子,屏住呼吸从李思懿指甲中提取出物质,小心翼翼地放进物证袋后,才笑着对钟子晴说:“你观察仔细,我们会回去验DNA。”

    同目击证人落口供的细嘉去而复返,拿着笔记本一边翻一边介绍:“李思懿,24岁,在砵兰街的大富豪夜总会当男公关。”

    钟子晴皱起眉头,她对新鲜名词很敏感,“男公关?”

    “不就是嘎嘎咯。”大嘉笑得前俯后仰,原来子晴也有知识匮乏过他的时候。

    细嘉瞥了一眼幼稚的阿哥,继续讲道:“夜总会上班作息昼夜颠倒,深居简出,除了房主光伯同他相熟,其他村民同他没交流。”

    “夜总会那边说,李思懿最近身体不舒服,今日同经理请假休息,没去上班,也暂时联系不到他的家人。”

    “宅男一个,会同什么人结仇呢?”钟子晴努力思索起通灵感应中的细节,想要发现蛛丝马迹。

    “Madam钟,过来下。”法医官罗晟替受害者简单检查身体后,好看的眉头皱到了一起。

    钟子晴顺势蹲到罗晟身旁,女警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让法医官有些沉醉。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清醒。

    “同简芹身上的伤口好相似。”钟子晴眯起眼睛,努力回忆昨日在病房的特殊检查。

    罗晟对钟子晴的表现很满意,点头肯定道:“按照伤口的形状来看,两单case的凶手很有可能使用的是同一把凶器,接下来有的忙了。”

    法医官用词谨慎,但钟子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24小时不到,凶手连续犯案,不仅是对警方赤裸裸的挑战,更是对市民生命的巨大威胁

    每多耽误一秒,就很有可能会有无辜之人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