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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chapter21在逃千金

    直到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孟向伟赖在沈澜汀身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是在沙发上摊着就是在窗边吊儿郎当的站着。颇有种你不给我看

    我就死缠烂打的劲头。

    第二日,第三日,依旧臭不要脸的缠了过来。

    对,他想看看传说中那份离婚协议。

    “哥,你就不好奇吗?”孟向伟一脸谄媚的笑,“我可好奇死了,不光我,外面都传疯了,就想知道那位来去无踪的仙女儿妹妹给你留下什么只言片语了?”

    沈澜汀眉峰一挑:“想死的话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

    不是他这么说,是外面风言风语传的离谱,好奇是人的本性,尤其这件事还涉及到沈澜汀。

    离婚协议就放在他的书桌抽屉里,沈澜汀一直没看过,甚至对这个东西有些难以言说的抵触。仿佛不曾看过的话,他们之间的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份离婚协议为难住。

    那种感觉如鲠在喉,即便他装作不在意,却仍旧觉得存放那张纸的抽屉变得钻心刺骨。它的存在,就是一遍遍的提醒着他,梁韵是认真的。

    孟向伟在别的事情上可没有这样的毅力,这么多年了,干什么事情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唯独八卦的小火苗烧得颇有激情。

    还能想到另辟蹊径的劝导:“哥,我说哥哥,您不是想找那妹妹吗,要我说,您就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个协议,保不齐里面能透露出一星半点的消息也说不定呢。”

    沈澜汀半垂着眼,摩挲着手指骨节,不置可否。

    孟向伟知道这话是顶了用了,多余的也不敢再说,闭了嘴耐心的等在一边。

    过了良久,沈澜汀终于动了下,他拉开身侧的抽屉,将放在里面的蓝色档案夹拿了出来。

    孟向伟就像嗅到了鲜味的猫,蹭的蹿了过来,探出头来看看这第一八卦现场。

    他一行行瞧得比当事人还仔细。忽的,孟向伟不顾死活的大笑了起来,指着其中一行字给沈澜汀念:“离婚对男方所造成的精神损失和经济损失,由男方依据实际情况测算后,由女方全额赔偿。”

    是,他看见了,不仅看见了,还真是小看了。

    全额赔偿,瞧这意思,是他要多少,梁韵就能满足他多少,他也是真的好奇,到底什么样的身份,可以让她有底气,对他说全额赔偿。

    “哥哥,别的不说,起码您的方向是找对了,这女的绝对不是小可怜儿,瞧瞧这拿钱打发您的干脆劲儿,渣女无疑,骗婚,还骗了你这优质单身男青年的心。找她算账,必须不能饶了她。”孟向伟实在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捶胸顿足的好生热闹。

    说出去谁信啊,沈澜汀,被离婚后,还被对方拿钱打发了。

    “哥哥,她睡了您这么多年,您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老牛似的耕地,日日夜夜勤勤恳恳,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多多的要,把她要哭!”

    沈澜汀啪的一声将档案夹狠狠合上,“看够了就滚。”

    “我不走,我得等着第一手消息,看看这女的到底何方神圣。”

    他有限的耐心,全用在了梁韵身上,面对这个上赶着找死的孟向伟,那容忍度已经到了边缘,马上就要索命时,被敲门声打断。

    沈澜汀暂时放他一马,而后沉声道:“进来。”

    门外是孙诚,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推开门走进来时,一脸的为难样子不做掩饰。

    孟向伟忍不住:“是不是有消息了?”

    孙诚看他一眼,没说话。他是沈澜汀的总助,自然知道谁是主,谁是客,没有老板的发话,他怎么敢擅作主张随便说什么,搞不好是要丢饭碗的。

    沈澜汀点点头,“有什么事?”

    “沈总,有个公事,也算私事。”

    “先说公事。”

    孙诚拿了手中的文件,然后恭敬的放到了他的面前,解释道:“今天早上,德昂教育集团突然宣布空降新任执行校长,之前的董校长被辞退了。流程走的很急,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留。”

    沈澜汀视线落到面前的文件上,是德昂教育的相关资料,其中包括前任校长的任职经历,页面的最下面,接连的是新任校长的“履历介绍”四个字,具体内容被放在了下一页。

    “意料之中的事情,德昂如果不破不立,早晚败落。”沈澜汀的嗓音是冷静中带着了然。

    他倒出根烟来,咬在唇边,划了根火柴,慢慢点燃。烟尾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他的眼中,竟也无法温暖那眸底的一片寒意,他轻吸了口,顿时烟雾枭枭袅袅的升腾起来。

    “说私事。”

    孙诚看着他面前那一动未动的文件,轻咳了声,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澜汀拿下烟,夹在指尖,“怎么了?不好说?”

    “您看下文件第二页,新任校长的介绍就知道了。”孙诚弯腰,将他面前的纸翻到了第二页,然后!梁韵的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澜汀眉目间意味不明的看着这张纸,淡淡一哂:“执行校长,梁韵。”

    这段文字中,不仅有梁韵的年龄,家世,背景,学历,履历,甚至详细到连她在京都德昂任教的时间都有涉及,但唯独,没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婚姻状况像是被特意忽略。

    “梁韵。”熟悉的名字咬在齿间,却有种久违又陌生的认知,他确实从来没有想到过,她的梁姓居然能和东城梁家牵连上关系。

    好啊,好得很,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梁韵,梁姓,东城梁氏,德昂背后的真正东家。

    “我擦!”孟向伟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由衷的感慨。

    包括沈澜汀在内,他们确实想过梁韵的身世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凄苦,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是东城梁家的千金!

    “了不得啊了不得,活久见了,这事儿怎么也得发个朋友圈吧,相当炸裂了!”

    沈澜汀一个眼神扔过去,孟向伟乖觉的闭了嘴巴。

    时间交给孙诚,他继续将查到的资料进行汇报。

    “沈总,这个消息和我打听来的片段正好吻合,东城梁氏有一女一子,长女于三年前在东城上流圈里销声匿迹,很多人猜测是出国深造,但具体去向至今没人探听出来过,梁氏夫妻也三缄其口。于几日前,这位久不出现的梁氏“长公主”,又有了消息,被人看见”

    沈澜汀将烟撵灭,“说下去。”

    “被人看见和自幼青梅竹马有联姻约定的周家继承人在马场约会。”

    听罢,沈澜汀勾唇笑了声,她是把人都玩儿在掌心里了,连他都未能在这个游戏里幸免。

    “说说这个青梅竹马。”沈澜汀半眯了眼,一副盯了猎物的敏锐感。

    这个孙诚还真做过调查了。

    “周家继承人名叫周肆,比太太小两岁,这是照片。”孙诚将周肆照片放至沈澜汀手边,继续说了下去。

    “周梁两家是从父辈开始结下的交情,周肆父亲周成然早起是跟在梁家身后做投资的,发家也离不开梁家的提携。”孙诚一顿,继续说道:“据说两家有口头约定,如果孩子们有心,联姻是好上加好。”

    孟向伟啧啧两声,摇头嫌弃:“这种女人,我是无福消受,也就您能治的住。不过她不是爱您爱的恨不能昭告天下吗,怎么如今还翻脸不认人想拿钱补窟窿呢。”

    还有句话,他没敢说出口,莫非真是为了和青梅竹马再续前缘,这才狠心甩了现任老公??我去,这瓜可一不小心吃大了。

    毕竟能让沈澜汀吃瘪的人,还是女人,他是真生平难见。

    面前的照片里,与其称其为男人,不如说是个孩子,眉眼稚嫩,但胜在,年纪轻,比他年纪轻。

    沈澜汀一字一句的听下来,越听越平静,越听越释然,等孙诚全盘报告完,他将文件叠起来,然后扔进了孙诚的怀里。

    继而,拿过那张离婚协议,面无表情的,从正中间撕裂开来,他动作不疾不徐,优雅的像是在棋盘上指点江山,如此轻而易举,连挽救的余地都没给任何人留下。

    “她人在东城?”

    幸好作为沈总的总助经验积累丰富,知道他有此一问,才早早就和德昂内部打听过了。

    “太太如今还在东城,据德昂内部工作人员透露,近期会在东城开记者发布会,另外还有任职庆贺晚宴。”

    她是过的真潇洒,在京都的这段过往说埋就给埋了。

    办公室内一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孟向伟不敢多言,孙诚也屏息静气,两个人都很有眼力见儿的选择在这个时候闭嘴,等待。

    沈澜汀确实需要这样的环境来想事情,想这个女人,该怎么哄回来。

    “和德昂的人确认一下新任校长的电话。”沈澜汀摆摆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

    孟向伟和孙诚对视一眼,耸耸肩,正准备离开,忽然就又听身后男人沉声开口:“订一张去东城的机票,最快时间。”

    “沈总??”

    孙诚还没反应过来,被孟向伟推着往外走,“沈总什么沈总,你老板发话了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去订机票吧。”

    京都机场的候vip机室里,沈澜汀正坐在里面等着航班时间,旁边是孙诚在报告接下来几日将推迟的会议和行程。

    “沈总,最多三日,三日后有个会议您必须参加,推脱不掉。”孙诚尽力帮他把时间安排好,但因决定太突然,有些被动了。

    沈澜汀手撑着下颌,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指敲击着膝盖,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点着,“三天?”

    “是,沈总。不能再多了。”

    他的会议时间确定,回程的时间确定,但他也有不确定,这个女人会占用他多少时间,他拿捏不准。

    其实如今这般,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沈澜汀甚至无法理解自己,他为什么会为了梁韵赶最急的飞机去东城,女人任性,他却还愿意为这份任性买单,原因是什么?

    不重要,他也不用明白,把她圈回身边就行了,他懒得讲道理。

    飞机按时起飞,孙诚陪同沈澜汀飞往东城,三个小时的里程转瞬即逝,他落地时,早就有分公司的人等在机场外。

    他们这种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老总几面的分公司小领导,有幸接待这么大的人物,都是恭谨又小心翼翼的。

    “孙总助,您来之前吩咐的事情我们已经着手准备了,有熟人透露梁小姐正在私人会所,您看咱们是直接去还是”

    孙诚连询问沈澜汀意思都省了,“直接去。”

    东城这边对沈澜汀来说,不是掌控范围,即便有分公司,也是在边缘试探,至于更深的水,他涉及不了。

    所以能打探到梁韵的位置,已经颇废了些功夫。

    到了会所,沈澜汀在车里往外看,这座建筑位置隐蔽又幽静,看规格,除了会员应该是闲人免进的。

    孙诚上前和主管协商许久,得到的答复都是一致的,“很抱歉,我馆并非对外开放场所。另外,客人的信息我们也不方便透露。”

    孙诚踌躇着,还是回来如实禀告,话说完,被沈澜汀的低气压骇了一身冷汗。

    沈澜汀深呼出一口气,身体后仰,靠在了座椅里,眼睛闭着,瞧不真切他的情绪,“在东城,我们是客,既然进不去,那便等着。”

    孙诚有些出乎意料,这位爷是什么脾气呢,今日居然愿意为了太太,这么漫无目的,也没有时间规划的干等着

    沈澜汀到来的消息,早在最开始便已经有人传到了梁韵的耳朵里,彼时她正和周肆打台球,最后黑八入洞,她成功拿下一局。

    周肆在一边鼓掌,“这么久没打,手法儿还是这么漂亮。”

    她从小就什么都涉猎,玩儿得好还不成瘾,长这么大,失控的事情也只有那么一件。

    不过好在,戒掉的还算及时。

    “他愿意等就等着吧,你们不用管。”梁韵不甚在意,身姿下沉,视线瞄准目标,球杆利落挥出,打了一个漂亮的开局。

    第22章 chapter22你好,哪位?

    东城的会所虽然小,却也是五脏俱全,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梁韵和周肆打了会儿台球,就坐在旁边的沙发里等陶诗晴和宋维,这两个也是梁韵玩得来的朋友,好久没见,约了一起吃晚饭。

    梁韵叼着吸管正喝果汁,被周肆闹得实在是烦了,才问他:“你身上痒?”

    周肆摇头。

    “那你来来回回折腾什么?”

    周肆忍了一下午,实在忍不住才问:“他来做什么?”

    梁韵想了会儿,才明白周肆说的这个“他”是指沈澜汀,“来就来了,我都没什么,你激动什么劲儿?”

    周肆往梁韵这边靠了些,语气都软了下来,“一会儿你要跟他走?我不想你跟他回去。”

    梁韵把果汁放在桌边,笑着看他,“说什么莫名其妙的鬼话呢,我为什么要和他走?他又不是我的谁了,我跟他走的着吗?”

    “那你打算见他吗?”

    “不见,现在还不是见面的时候。”

    周肆“哦”了声,回味着梁韵说的那句“他又不是我的谁”,抿着唇要笑不笑,忍得辛苦。

    陶诗晴和宋维踩着点儿来的,几个小姐妹见面,梁韵被她们两个圈在怀里磋磨了好一阵。

    “死丫头,一走就是三年,亏着我俩还想的起来你这么个人!”陶诗晴勾着梁韵的肩膀,说着话眼圈都红了,“你也太狠心了吧,怎么能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俩?你说你不理周肆就算了,怎么能连我都不理!”

    陶诗晴是个直爽性格,家里又有一堆哥哥,被惯着长大的,性格爽利,一向直来直去。

    梁韵把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就因为你这样,我才不能联系你的。”

    陶诗晴圆目一瞪,“你还真是没良心!”

    宋维笑着问:“听说你这几年在京都?过的怎么样啊?你这次回来,你爸妈没把你怎么样吧?”

    梁韵摇头,“没什么,回来把工作的事情定下来了,过两个月我还得回京都那边。”

    梁韵任德昂校长的事情已经官宣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陶诗晴问她:“你不是最烦这工作了吗?怎么这次回来倒是想开了?早知道这样,你何必跟你妈妈闹别扭离家出走?”

    梁韵眉目舒朗,显然已经把过往都看开了,“我烦的是她不和我商量就随便安排我的人生,对这个工作没什么抵触情绪,还挺喜欢的。”

    陶诗晴和宋维围着梁韵说了半天的话,周肆在一边等的不耐烦,招呼三个人点了餐再继续聊。

    周肆把菜单推给梁韵,“你看看吃什么。”

    梁韵没接,“你捡着特色选吧,我请客。”

    陶诗晴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神秘兮兮的说:“楼下有个男人,长得不错,模样好身材也好,关键那种天下老子最di、ao的气质我挺喜欢。”

    宋维也有印象,刚上来时,楼下一辆黑色阿尔法车门开着,有个男人坐在里面,露出半张侧脸,就一眼,足够让人难忘。

    “刚才你就看了半天,没想到现在还惦记着呢,喜欢就去要联系方式啊。”宋维打趣。

    “我让人去问了,起码先摸个底细吧,这人瞧着不像东城本地人,不然这等风姿的男人,早就不知被惦记几回了。”

    周肆听着,蹙眉看向梁韵,她端了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口小口抿着,笑听那两人聊天,仿佛说的这人跟她真没什么关系一样。

    没一会儿,被陶诗晴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在她耳边小声说:“陶小姐,没能亲自和那人说上话,不过那人秘书说正在等太太呢,不方便给您联系方式。”

    陶诗晴皱眉“啊”了声,“结婚了?瞧着像哪家的?我倒想看看是哪个美人儿这么狠心呢,让这样的丈夫在外面等着,也不怕别人惦记。”

    梁韵眼底眸色不动。

    这话是玩笑话了,宋维摆摆手让人下去了,“这下死心了吧,快吃饭吧。”

    吃饭是次要,几个人好久不见,聊起过往来才费时间,眼看到了夜里十一点,还是周肆提醒梁韵:“小心家里门禁时间。”

    陶诗晴笑话她:“你都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怎么家里还有门禁呢?十一公主这排面果然不简单。”

    这个梗他们从小说到大,以前聚会都是梁韵最扫兴,哪次都踩着十一点的钟声提回家这事儿,慢慢的他们就给梁韵起外号,叫“十一公主”。

    梁韵皮笑

    肉不笑,“陶诗晴。”

    梁韵要回家了,其余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大家起身往外走,周肆落后一步,拉住梁韵。

    “你……”

    “家里车在后院等我呢。”梁韵把手抽出来,“是不是想问这事啊?”

    周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行。”

    “你也太敏感了,放心吧,他现在于我而言,比陌生人确实要熟一些,除此之外,没什么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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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城的夜里,比京都的天气要凉爽许多,风里带着独有的湿意,唯独沈澜汀的脸色,一整晚都很阴郁,和这好天气一点也不搭边,阴沉的让人害怕。

    已经三个小时了。

    眼看夜色越来越浓重,孙诚看了看会所门口,侍应生笔直的站着,那架势是连一只没带会员标志的苍蝇也不会放进去的,他们进不去,梁韵也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大家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们等在外面的消息应该早就传到梁韵的耳朵里了,可即便知道了,也没有心疼心疼沈澜汀。

    好,不出来也没关系,可最大问题是太太到底是单独和姓周的那人在一起呢,还是有其他人在,这个问题直接关乎了沈澜汀接下来几日的心情阴晴,还有一众员工的死活。

    忽的,一阵笑语声传了过来,孙诚先看了眼车座里的沈澜汀,又转头看向会所的门口处,转出来两女一男,那个男人的面容对孙诚来说并不陌生。

    他连忙俯身到沈澜汀身边:“沈总,那位便是周肆。”

    沈澜汀抬眸,凌冽的视线毫不掩饰的投过去,和周肆的碰到一起,相互对视片刻,他长腿从车里迈出来,单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站在车前,和那三人遥遥相对。

    陶诗晴感慨:“哎,他居然还没走?可真够有毅力的。我去,这么看更有味道了怎么办。”

    宋维拽了她一下,“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等的就是咱们”

    没等她俩顺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沈澜汀先开了口,他嗓音本就像淬了冰,混杂在这月色中,更显低沉,“梁韵呢?”

    陶诗晴猛地看过去,他刚问的是梁韵?

    周肆上前一步,一副痞痞的样子,“你谁啊,找梁韵干什么?”

    “我是谁你应该很清楚。”

    周肆:“你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是谁我凭什么知道啊?”

    一阵风吹过,卷起沈澜汀的裤脚,只见他不疾不徐的撩起眼皮,凉凉的看向对面明显挑衅的男孩,笑了笑。

    “我问,梁韵呢。”沈澜汀的耐心已经告罄,他目中无他人,只想着这个女人又先一步逃了。

    “你管的着吗?哦,我差点忘了,你肯定是管不着的。”周肆话里夹枪带棒,生怕没刺到沈澜汀的痛处。

    沈澜汀眉心一蹙,就那般毫无动静的站在那里,都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可怖的寒意笼罩周身,这个男人的气势不怒自威,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眼看周肆那倔脾气要起来,宋维拉住他,礼貌一笑:“你找梁韵?她已经先离开了。”说着偏头和身后两人道:“周肆,诗晴,我们也走吧,别惹事。”

    她已经先离开了,知道他等在这里,还是先离开了。

    风越发凉了,沈澜汀冷笑一声,问孙诚:“她的手机号弄到了吗?”

    孙诚点了下头,“幸亏您有先见,我已经找了德昂那边的对接人员,问到了太太的新号码。”

    他说着,将一部全新手机递到了沈澜汀手上,“沈总,这部手机里是新办的号码。”

    现在,沈澜汀已经没办法再小瞧梁韵了,即便有了她的新号码,也不敢用她熟悉的电话拨过去,她不会接的,无可奈何只能做到如今这般地步。

    他转身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号码被拨了出去,听筒里传出等待的忙音,在这等待的几秒里,沈澜汀的心竟被搅的有些不宁。

    彼时梁韵正在回家的路上,家里不放心,让司机早早等在了会所后面,手机震动起来,梁韵拿出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这个时间,能是谁?也许是陶诗晴他们几个的小号也不一定,猜测是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梁韵这么想着,便接了起来。

    “梁韵。”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时,梁韵下意识一怔,架在耳边的手机被她拿远一些,侧眸看了下屏幕上的号码,确实是没印象。

    知道他办法多,但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得到她的新号码。既来之,则安之。

    “你好,请问哪位?”梁韵语气自然到真假难辨。

    里面传来男人熟悉的低笑声,带着电流般,透过听筒,穿进她的耳膜,这声笑后,有打火机齿轮摩擦的声音,他点烟的样子,就仿佛在梁韵的眼前。

    “你说什么?”

    “我不接陌生人电话,你不说,我就挂了。”

    沈澜汀不是谁都能威胁到的人,能拿捏他的,如今也就只要梁韵。

    他没怀疑,她真的会挂电话。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电流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滋滋啦啦的响。

    “确定要这么跟我玩儿?”沈澜汀也不恼。

    梁韵无奈一笑,敲了下车窗,司机会意,将车找地方停好,自己下了车等在旁边。

    车里没人,她也自在一些。

    “你觉得我在和你闹着玩儿吗?”梁韵语气平静,眼眸低垂,“是吗,沈澜汀。”

    “不是吗?一声不响,说走就走,你解决问题的态度就是躲避?”沈澜汀字字珠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不离开的话,你可能觉得我只是再和你一哭二闹。”梁韵声音很轻,“我没时间和你拖下去了,咱们之间既然没有爱情,分开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啊。”

    “梁韵,差不多够了,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跟我回京都。”

    “什么就差不多够了?我的要求又是什么?你要答应我什么呢?”

    一连三个问题,句句尖锐不留余地,沈澜汀蹙眉,不懂是哪里又碰了她的逆鳞。

    “梁韵,我说过,我们之间不是什么都没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非对你有情,我们怎么会结婚?”

    他还是不懂,情之一字何其复杂,唯独爱,才是最纯粹的。她贪心的很,她早就说过。

    “沈澜汀,我们好聚好散,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可能彼此的日子还能好过些。”梁韵声音里尽是寒冰般的冷,潭水般的静,冷冰冰的刺骨钻心。

    好聚好散!

    “我和你之间连好聚都不曾有过,现在反倒先要说好散,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他被梁韵一句话,彻底激起了心底压抑的怒气,几日来为了找她翻天覆地,他原以为她还给彼此留下一个转圜的余地,却不曾想过,她只用“好聚好散”四个字就想把他打发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吗?没有好好在一起吗?大概是吧,不然我为什么会想离婚呢。”梁韵轻笑了声。

    她越是这样轻飘飘的态度,他便越是觉得心里似乎被钻进了钉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

    “张律师应该已经和你联系过了吧,离婚条件随便你提。我觉得合适,就能接受。”

    “梁韵!”沈澜汀把气性忍了下去,耐心哄着:“我们见一面,这些事,总归要坐下来慢慢谈。”

    “不用了,在你签好协议前,我不会和你见面的。沈总好自为之。”梁韵说着,电话挂的决绝无情。

    另一端,男人被挂断电话,维持刚刚的接听姿势几秒钟,转瞬,舌尖抵过后槽牙,将手机狠狠的摔向了车窗外,好聚好散?行,倒要看看她要怎么和他好聚好散。

    第23章 chapter23想见她

    电话结束的并不算愉快,梁韵自嘲的一笑,无奈

    摇头,她其实没想到,他会千里迢迢追过来。

    和他在一起时,沈澜汀都是日理万机的见不到人,如今分开了,反而会为了哄她回家远赴异地来受这样的罪,梁韵倒不是觉得感动,反而为之前的自己感到更不值。

    他明明是会做这些的,就因为拿准了她,吃定了她,反而甘之如饴的享受着她的付出,如今呢,照旧不说爱,那追来是为了什么?因为习惯了她在身边缠着,她突然走了感到不适应?还是因为她的不辞而别,害他在京都的圈子里抬不起头来?

    梁韵不得而知,也懒得知道。

    因为什么都好,也都和她没什么干系。至少从离开京都的那一刻至今,她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她落下车窗,抬手招了下司机,继续回家。

    临到梁家老宅时,手机震了下,梁韵低头看,是赵斐然的消息。

    【前两天,你前夫的总助来找过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还话里话外的打探你的位置,我没给,你自己小心些啊。】

    梁韵回了个表情,她说晚了,已经找到了。

    【什么?动作这么快?他不想和你离婚啊?】

    离婚么,从来都是一方主动一方承受,不像结婚,是两个人共同奔赴一场盛宴。

    但可惜,她连结婚都是单打独斗,一腔孤勇的求来的。

    正专心看信息时,前排司机忽然说:“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梁韵蹙眉,“跟了多久?是什么车?”

    “我发现时大概在重新开动后7、8分钟吧,是辆东城牌照的车。”

    “确定是跟着我们的?”梁韵此刻心里正在盘算着沈澜汀跟过来的可能性。

    “是的,我在中途故意放慢了速度,给予对方十分充足的超车时间,但对方也放慢了速度,照旧跟了半路。”

    她的身份现在已经成了公开的事实,所以梁家的位置也就不算秘密,沈澜汀身边又有东城这边的熟人,很容易便能找到会所通往她家的路线。

    他来的目的就是要见她,无功而返这种事情,沈澜汀恐怕不会买账。

    梁韵哼笑了声,扬声道:“车子路边停一下。你回家吧,剩下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可是”司机欲言又止,他是奉命要把这位大小姐安全送回家的啊。

    “别可是了,听我的,你下车后把双闪打开,然后去附近超市或者药店,随便什么地方待一会儿再走。”

    “好的,您自己小心。”

    “没事儿。”梁韵心里有数,他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司机会意,停好车后开了双闪,从车子里下来后,直接往一百米开外的便利店走过去。

    梁韵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身后的情况,那辆车果然也慢慢悠悠停在了不远处。

    等了一会儿,见后面那人没什么动静,她打开车门下了车,故意将自己暴露在沈澜汀眼前,还笑着回望过去,然后虚空摆了摆手。

    他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她,不过几日未见,再见面,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恍然。

    夜风吹过,梁韵衣裙被带起一角,身后发丝微扬,缠缠绕绕的在这撩人的月色下,仿佛是千万种情丝,缠在了沈澜汀的心尖儿上,又疼又痒。

    他眯了眼,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沈总,太太已经发现我们了。”孙诚擦了下额头的汗,这趟出差,钱真不好赚。

    “我看到了。”沈澜汀脸沉着,视线看向梁韵所在的位置,手指摩挲,有种即将伏击猎物的敏锐感。

    她依旧未动,沈澜汀一时间并不确定,她是否在等他。

    慢慢的,他将手覆在车门把手上。

    忽的,沈澜汀皱了眉,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牢牢盯着不远处的女人,专注力放在了她的唇边,那微启又合上的唇畔,似乎在说什么,他一时间分辨不出。

    他走神回忆她唇动的片刻,梁韵身影快速从他眼前消失,再去找,人已经坐进了车里的驾驶位,脚下一踩,车子稳准狠的弹射出去。

    孙诚心里骂了句“卧槽”后,连忙想踩油门发动车子追过去,手里挂档脚下踩油门这一套程序还没走完,前面的车已经跑的看不见影儿了。

    这姑奶奶平时看的都是什么?警匪片吗?

    沈澜汀的手放了下来,车门到底没能打开,人也没见到。

    “回去吧。”他道。

    “我们不追了吗?沈总,梁家老宅的位置我提前”

    沈澜汀唇角勾了抹笑,没生气,反而是与有荣焉的喜:“她不傻。”

    不光不傻,还很聪明。孙诚才想明白,太太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了,自然知道是做什么打算,她如今连司机都不要了,肯定是有别的目的地,不会再回梁家老宅了。

    他们追过去,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澜汀还在回味着她的口型,琢磨片刻,被气笑了。她在骂他“笨蛋”。

    不错,有胆有谋,胆大心细,还开的一手好车。

    梁韵,这个女人,他确实应该好好的,重新认识一下了。

    沈澜汀垂下眼睫,摩挲着手指,仿佛被她小手牵着的触感依旧清晰。

    去年,京都下了场雪,路不好走的很,梁韵一早起来就磨他,缠在他身边,小手儿勾着他的手,趴在他耳边咬耳朵:“下雪了,下了整整一夜,外面的雪不知有多厚。”

    沈澜汀揽着怀里人的细腰,点了下她鼻尖:“所以呢。”

    “我才会开车没多久,技术不好,不下雪都不敢开。”

    言外之意何其明确,沈澜汀拍了下她的丰臀,“去换衣服,我送你。”

    谁知这一送,就是半个月。

    如今瞧着,她这技术去开赛车都没问题。

    梁韵为了他,到底花了多少心思呢。沈澜汀想到那些过往,心里仿佛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一瞬间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她的那些小心思,从来都无伤大雅,如今想来,目的不过是能和他多待一会儿罢了。

    可他陪她的时间,三年间加起来,也超不过一半

    #

    梁韵的车子开出那条街之后,便放慢了速度,然后在街头又拐回了原路,往梁家老宅开过去了。

    她太了解沈澜汀,知道他心思缜密,想的也比别人复杂许多,自己这行为看在他眼里,和逃跑没什么区别,既然要逃跑了,肯定不会往他的掌心里跑啊,他大概不会想到,她能杀个回马枪。

    家门口,梁父正照顾他那盆君子兰,见了女儿回来了,招呼人把花搬回花房,接过管家递过来的毛巾仔仔细细将手擦拭干净后,问道,“怎么这个时间才回来,你妈妈不放心你,一直等着呢。”

    梁韵跑到梁络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撒娇:“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您去帮我告诉妈妈一声我平安到家了,我就不过去了。”

    梁络敲了下她的小脑袋,“你这孩子,明知不是好差事,就扔给了我,你妈妈又该唠叨半天了。”

    相比起母亲,梁韵其实和父亲的感情更好一些,她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母亲对她和弟弟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他们小辈儿要是犯了什么错误,落到这位严母手里,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爸,您就帮帮我吧,我在外面累了一天了,想睡觉。”

    梁络拉住要跑的梁韵,“我去说没问题,不过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您说。”

    “走,陪我在园子里坐会儿。”

    父女两人在院子里的花藤下坐着,梁络也没绕圈子,直白问她:“你和沈澜汀的事情我听你妈妈说了,这个年轻人我也了解过,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能力也不错,你打算离婚是认真的还是闹别扭吓唬人的?”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动辄拿这事儿吓唬人,狼来了的故事我可是从小就听。”梁韵态度里满是真诚,在父母面前,她没必要说假话。

    “想好了?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结婚结的仓促,三年不回家,回来就给我们这么震惊的消息,我们年纪大了,可不像你们小年轻。”

    他们家虽然不封建,但对于结婚这样的事情,还是传统,肯定不允许以此作为要挟人的手段。

    梁络点了点头,“您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你知道沈澜汀有意投我们德昂教育这件事吗?”

    “知道啊。”梁韵顿了下,继续说道:“他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他既不会因为德昂是我的而盲目投资,也不会因为我们闹掰的关系而撤资,相处几年,我对他还算有些了解。”

    “爸,就这事儿啊?您放心好了。我真困了,想睡觉了。”

    梁络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走吧。你只要记得就好,是否接受沈澜汀的合作,我们才是话事权的一方,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们随时可以叫停。”

    这些话就像一味定心剂,让梁韵又尝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关心,也只有父母,才能不在乎一切利益的把她放在首位了。

    “爸,我也是公私分明的人,一则我们现在确实需要他来扩大影响力,二则,就德昂目前的状况来讲,他还真不见得会选择我们。行了,我没什么事的,一切以工作为重。我去睡觉了。”

    梁韵虽然接下了学校这个烫手山芋,但其实心里根本还没什么完美的整改计划,现在的德昂就像一团乱麻,从哪个线头开始捋顺,还是未知数。

    只靠她自己的力量肯定不够,梁韵急需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辅助。

    满门心思的洗过澡,梁韵坐在化妆台前,正敷面膜,桌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垂眸看去,这个号码的主人就算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直接按了拒接,把手机翻过来扣在了化妆台上。

    过了一会儿,就又响了起来。

    她干脆调成静音,就这么看着屏幕上一个接一个的蹦着来电记录。

    梁韵被扰的烦了,把面膜从脸上撕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电话接起来时她连语气都变得极其不好:“你没完了是不是?”

    “肯接了?”

    她态度这么差,对方也没什么脾气,不仅没脾气,还比往日里温柔许多。

    “你喝酒了?”梁韵听得出,他声音里有了醉意。

    一声笑从听筒里传出来,“是,有些话,我没说过,喝些酒壮壮胆。”

    真神奇了,还有沈澜汀不敢说的话呢。

    “有话赶紧讲,我要睡觉了。”

    “梁韵。”他叫她的名字时,一个字一个字,念得格外沉稳。

    她没答。

    “梁韵。”

    “梁韵。”

    “梁”

    “沈澜汀,你醉了的话,我就挂了。”梁韵被他一声一声的呼唤扰的心里乱,下意识想赶紧结束这个电话。

    “你能不能见我一面?”

    梁韵怔住,感觉自己没听清他的话,又或者是听清了,但是自己误解了他的意思。

    这个从来不会低头求饶认错的人,是在

    “要我求你吗?梁韵?”

    求她见面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劝你还是不要多言,省的明早清醒过来会后悔今晚说过的话。”梁韵由衷的劝告,毕竟这番光景实在不该发生在沈澜汀的身上。

    沈澜汀低声一笑,“我求你,见我一面。”

    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梁韵一时静默,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冷漠的脸,觉得神奇,她居然可以对他的祈求无动于衷。

    或者说,在她听过之后将要心动的前一刻,理智已经有防备的占据了上风,压制住那毫无用处的情感,然后封住了她刚有了一丝缝隙的心。

    梁韵的眸色越来越冷,声音却和那眼神相反,她用了沈澜汀最熟悉也最喜欢的那种乖巧音色。

    “你想见我啊?”

    沈澜汀肯定道:“是。”

    “好啊,明天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可能会忙一些。你找个地方等我,我结束后会去找你。”

    那边反而沉默下来,似乎正在考虑梁韵说的这话到底可信不可信。

    “怎么,信不过我?还是不要见了?”

    “好,梁韵,我会一直等你。”

    “那,我们不见不散,沈总。”

    梁韵挂了电话,手机立刻关机,转身窝进了柔软的床里,根本没把刚刚的电话当回事。

    第24章 chapter24空等

    梁韵第二日确实有事要忙,她要亲自参加一个招聘考核。为自己未来的工作添几位得力干将。

    德昂教育内里虽然已经糟污不堪,但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外表依旧光鲜亮丽,所以集团招聘经验丰富的教育方向管理人才时,应聘人员不知凡几,而集团内部经过几轮筛选,最后留下几个人供梁韵亲自考察。

    一早,梁韵便到了德昂的总部,周洋坐在办公室里等她,见了人,招呼她坐,“约定的时间是九点,你来的早了些,陪我喝点茶?”

    “不了,我最近睡眠不怎么好,喝了怕要睁眼到天亮了。”

    “小小你年纪,还失眠?”

    “最近事情多,过惯了之前那种没心没肺的日子,突然什么都要亲力亲为,还得适应适应。”

    周洋表示理解,自顾自的泡了壶茶边倒边饮,尝过第一口味道后,还不忘刨问两句:“离婚证扯了吗?”

    “周叔叔,您什么时候也这么爱打听了,还是受谁所托探我口风呢?”梁韵和他调侃两句,“哪那么容易。”

    周洋倒是坦诚,“你还真猜对了,确实有人托我问问你的意思,离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周洋是梁络身边的老人了,地位早就不同于旁人,能托他打听自己事情的人,肯定也是梁家的世交。

    “别管是谁问的,您都统一答复就行了,我暂时没有其他打算,别惦记我这号儿了。”

    “总归也是要再往前走的,要是有心仪的,可以先留下啊。”周洋劝她,“你在京都那边的事情,东城这些人知道的少。”

    “您这是让我骗婚?”梁韵好笑的看着周洋,“我倒是没什么,别人愿意吗?”

    知道沈澜汀结婚的人不少,可是知道梁韵是他太太的人却不多,这还得是得益于他鲜少带她出来的缘故。

    “算了,我是累了,先歇歇吧。”

    “得,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担心自己说错了,这不来和你对对口风。”周洋看了眼时间,“行了,私事到此为止。”

    两个人聊着德昂的一些未来发展问题时,门外秘书敲门,来通知他们应聘者已经都到齐了,可以开始面试了。

    面试开始前,梁韵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是沈澜汀发过来的一个地址,她没回,也没仔细看,直接静音开始忙正事。

    今天来面试的总共有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面试问题的质量高,应聘者的见解也各有千秋,真正难抉择的是要在这么短时间的交流中挑出最适合德昂的人才来。

    面试过后,梁韵直接和周洋以及集团高管召开了紧急会议,对几个人的表现做最后的定夺。

    这场面试的最终结果在当晚6点前,终于有了眉目,参与讨论的人,全然精疲力竭。

    人事已经去拟定聘用合同了,大家忙碌了一整天,周洋让大家伙都下班了。

    梁韵靠在座椅里,伸了个懒腰,“早知道这么累,还不如做个什么都不管的后勤呢。”

    周洋瞪她一眼,“胡说什么,这是你妈妈的心血,难道你想看它没落下去?”

    梁韵一笑,“周叔叔,我说着玩的,这里面难道就没您的心血吗?你们老一辈儿的付出,我都知道的。”

    梁韵从小就听说过母亲的那些过往,从年轻时支教的经历到后来

    创立了德昂教育理念,这一笔笔都写进了德昂的发展史,她妈妈当宝贝看着成长起来的学校,没道理不继续守护下去。

    而这第一步,她已经迈了出来,她可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一会儿去哪里?需不需要司机送你?”

    “不用,我和陶诗晴她们约着去做spa,先走了。”

    梁韵走到公司的地下车库,解了车锁,坐进驾驶位,正准备联系陶诗晴时,忽然想起早上收到过沈澜汀的信息,她停顿了几秒,还是先联系了陶诗晴,往目的地开了过去。

    会所里今日招待她们几位,没再对外开放,偌大的温泉汤池里,只有梁韵和宋维、陶诗晴。

    梁韵没离开东城前,是这家汤池的老顾客,最喜欢泡的还是牛奶池,每次出来,皮肤都像丝绸似的又柔又滑。

    陶诗晴却不喜欢,她一般都泡在旁的池子里,和她们嚷着聊天,但今儿想问点私密的话题,也勉为其难的下了水。

    梁韵坐在池边,仰头靠在石阶上,让温泉的热度烘着肩膀,缓解着一天的疲劳和僵硬。池面上还飘着一盘红酒,她偶尔浅酌一下,连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猝不及防,被人故意撩了几滴水到身上,她抬起头来,看向罪魁祸首。

    陶诗晴环着胸,坐在她对面,一副“你只管坦白,我不一定从宽”的脸色,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

    梁韵看的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什么表情!我求知的表情呗!”

    “那就去考博士,满足你源源不断的求知欲。”

    “死丫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俩?”陶诗晴今天约她,就是因为纳闷她和那男人是什么关系,导致一整晚都没能合眼,这勉强压制住内心的冲动到了早上,又知道她今天要忙一整天。

    真是要命。

    梁韵和宋维对视一眼,后者歪头一笑,表示爱莫能助。

    “真想知道啊?”梁韵笑着卖关子,不急不慢的,吊人胃口。

    “快说吧您!”

    “你不是看上他了吗?我说了你该没机会了。”梁韵和她开玩笑。

    陶诗晴逼近一步,正想说什么,梁韵的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梁韵抓住时机,拿了手机从水里站起身来,水珠顺着她细腻白皙的皮肤慢慢滑下,黑色比基尼堪堪遮住大好风光,走至岸边,她捡起旁边的浴袍披在身上,回身冲水里的两个人晃晃手机。

    “我接个电话,回聊。”

    “啊!!梁韵你这个渣女!”陶诗晴气的一把拍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层涟漪。

    宋维拍拍她,“别急了,等她回来。”

    梁韵走到休息区,坐在藤椅里,接了电话。

    “梁韵。”沈澜汀明显愠怒又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你好,哪位呀?”她尾音上扬,语调明快,还气人。

    他顿了片刻,笑了声,“记性不好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梁韵嘴唇抿了下,他能帮她回忆起什么好事来吗?这语气明显盛满了坏水儿,她才懒得听。

    “不用了,我想起来了,沈总,有什么事情吗?”

    “梁韵,你答应过我,今天会和我见面的。”

    梁韵假装讶异了一声,“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沈总,我今天实在太忙,一时忘记了和您的约,要不今儿就算了吧,我还有应酬。”

    “你说什么?”沈澜汀至今没有怀疑,他会被梁韵放了鸽子。

    梁韵笑了声,“我说的这话您听着难道不耳熟吗?我们为数不多的重要日子里,您都是用这句话来打发我的。”

    沈澜汀的记忆被唤起,不用往远处回忆,最近的一次是梁韵生日,那天他临时有个饭局,专程派了孙诚把礼物送回了澜湾壹号,他却缺席了那一日的重要时刻。

    除此之外呢,确实还有很多,多到他的记忆竟然有些重叠,每一幕,每一个约会,每一段过往,好像都有“应酬”两个字的铺垫,久而久之,他都已经习以为常。

    他的心被这一句话刺得血肉模糊,原来她是在意这些的,却从来没有在他耳边抱怨过。

    “对不起梁韵,以后不”沈澜汀音色沉静。

    梁韵眼底渗出寒意,“哪里来的以后?沈澜汀你清醒一点吧,从昨天到现在我就没想过要见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压抑着怒气,却还是坚持:“抱歉,我看不出来。”

    梁韵讽刺一笑,“那现在告诉你了啊,要脸面的话,就该懂得适可而止。”

    汤池里氤氲着雾蒙蒙的热气,在她周身枭枭袅袅的升腾着,即便这样的暖意,也无法将她心底那块儿早就冻得结结实实的冰融化。

    梁韵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干脆就再明白一些,“沈先生,我要离婚,不是在和你闹脾气,也不是故作姿态等你哄我回去。”

    那边始终没有出声,只余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萦绕耳边。

    放在以前,梁韵必定已经开始心疼了,她把这个男人当成宝贝,又怎么会说这样的重话去刺激他。

    可是心疼也是有等级的,疼他疼的久了,自己的伤便深了,谁又来管她的死活呢。

    在一起时,他的冷暖是她第一要考虑的问题,他的时间是她要去配合着协调的,但凡他有事的时候,梁韵从来不会去打扰他的计划安排。

    那年冬天病毒肆虐,她也没能躲过,因为怕传染给他,自己一个人去医院输液,自己一个人去排号拿药,烧的迷迷糊糊,连心口都疼,他呢,却连微信里一句极其不值钱的“多喝热水都不曾给过。”

    是啊,是不该在意这些小细节,可是小细节多了,就成了狂风骤雨。

    “沈先生,你又不爱我,那如今这样,是不是因为在和我斗气?还是你觉得我先提离婚很没面子?那换你来说我也无所谓,只要你肯签字。”

    “不是,梁韵,并不是这样。”他难得露出些急切,想解释,却被堵住了说下去的可能。

    “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你签字吧,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

    电话被挂断良久,沈澜汀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人声嘈杂,对此刻的他来说,就像虚无缥缈的幻梦一般,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

    耳边只能单轨循环着梁韵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什么是到此为止?为什么要到此为止

    她是真的想和他结束了。

    沈澜汀不能否认,在今天之前,他确实存着一丝侥幸,认为梁韵这样只是女人一哭二闹的本领,为的不过是逼他就范,然后允许她的一些要求。

    他愿意纵容她,所以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追了过来。

    可从沈澜汀坐在这里开始,他心里那种侥幸的笃定就随着每分每秒变得渺茫和微弱,直至最后一刻,梁韵亲手关掉了那盏灯,然后让他的世界彻底变得一片黑暗。

    沈澜汀的手慢慢垂下,无声笑了下,然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从座位里站了起来。

    他快被她逼疯了,甚至不能确定,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梁韵,还是那句话,结束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沈总。”孙诚在附近陪着等了一整天,到此为止,已经基本确定梁韵不会再出现了,而他们的时间也所剩无几。

    沈澜汀走出酒店大堂,从侧门进了酒店后的小花园,正值盛夏,花繁叶茂一派生机,可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爱情却正在濒临死亡。

    爱情?爱?

    这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字眼突然冒了出来,让他不自觉蹙了眉

    头。

    “孙诚,你说,我为什么不想离婚呢?”沈澜汀拿出烟盒,弹开卡扣,指尖捏了一根放在唇边,忽然问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孙诚最近都习惯了,相比起之前那些送死题,他觉得这个还挺好回答的。

    “沈总,肯定因为您还爱太太啊,不然,管她是谁呢,爱离就离呗。”

    沈澜汀点火的动作一顿,“哦?”

    “沈总,我觉得您和太太之间还是有很多误解,之前您确实太忙,忽视了太太的心情,但现在既然您”

    孙诚自觉住了口,因为他觉察到老板的面容正在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抱歉,是我失言。”孙诚道歉,他不该揣测上峰的家务事。

    咔嚓一声,打火机的火石摩擦,一个微弱的火苗窜起来,沈澜汀咬着烟凑近,将其点燃,冷脸上唇角微扬,“连你都看明白的事情,可笑我却浑然不觉。”

    孙诚还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便听沈澜汀又道:“明日一早,回京都。”

    “啊?”

    这太太还没见到,他怎么就打道回府了?

    他手中那支烟快要燃尽,孙诚看着那点点火光逐渐落寞,正不知是否该提醒一句时,就听沈澜汀开口问他:“她以前”

    孙诚轻叹了声,垂眸道:“沈总,我见到的太太,和您见到的太太,大概有些不同。”

    “讲一讲,你见到的,有什么不同。”沈澜汀眉目忽然温柔下来。

    孙诚平日里并不善言谈,但说道梁韵的时候,却变得话多了起来。

    “太太其实很喜欢装作高兴的样子,就算她很生气,但也不肯表现出来的。”

    孙诚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今年梁韵生日那一日,她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才导致装不下去。

    “沈总,您大概不知道,太太想知道您行踪的时候,很少会直接给您发消息或者打电话,但我接到的电话可能会更多一些。”

    他的事情,她宁愿去向一个外人打听。

    “还有就是,太太是个心软的人。”

    孙诚口中的梁韵,是他不曾见过的样子,沈澜汀甚至已经可以想象出他不在时,她暗自生气的小模样了。

    他确实错过了太多。

    第25章 chapter25无止

    梁韵放下电话,一转头,便看到两双亮晶晶的眼牢牢锁着她,要说这二位,上学时的求知欲都不如此刻这般膨胀。

    她无奈一笑,脱掉浴袍,慢慢走下石阶,水自脚踝开始蔓延,渐渐的,周身被温热的泉水浸泡,这才让她有种回归到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刚刚那一瞬间的沈澜汀,让她觉得像是濒临破碎的高价古董花瓶,就是弃之可惜,又难以下咽的存在。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他在为了他们的结束而伤心。

    但是当她清醒过来的这一刻,她才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那个男人的真心根本不存在的。

    梁韵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醒一点吧。

    陶诗晴见她这时而蹙眉时而苦笑的模样,更是好奇了。拉着宋维一股脑儿的围追过来,单刀直入的问:“是不是那个男人的电话?你俩什么关系?快和我们说一说,好像有很劲爆的内情呢!快说快说!”

    梁韵摇了摇头,“是最俗的故事,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们张口。”

    温泉池里浮着托盘,托盘上是温好的葡萄酒,梁韵端起一杯,轻抿了一小口,热乎乎的口感削弱了酒本身的烈。

    “我们和你这关系,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宋维到她身边来,揽住她的肩膀,“不过,你要是不想聊,那就不聊了。”

    她说罢,碰了下陶诗晴的胳膊。

    “对啊,你要是不想聊就算了。”陶诗晴那颗八卦之心虽然枝繁叶茂的,但要是会影响梁韵心情的话,也不是非听不可,毕竟男人多得是,可是好姐妹却没几个。

    梁韵垂着眼睫,面容上很舒缓也很平静,“说起来也简单,那天你们在会所外见到的男人,他叫沈澜汀,京都人,现在还是我的丈夫,不过我们正在协议离婚。”

    陶诗晴和宋维两个人互看对方一眼,满脸不可置信。

    “离婚进行的不太顺利,他哪里不满意我还不是很清楚,总之很难谈就是了。”

    “我的天,小梁韵你可以啊,怪不得我瞧你这次回来滋润的不行。”陶诗晴没个正经,她说着,捏了下梁韵,“为什么离婚啊?这是睡够了想换新鲜的了?”

    梁韵护住自己,小声嗔她:“你怎么这样”

    “都为人妻了,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人资质我瞧着可算上乘,你们同床共枕这么久,不是睡够了还能是什么?要说起来,可比我俩都先进一步呢。”

    宋维和梁韵即便认识陶诗晴这么久,还是对她这直来直去的性格接受无能。

    “您这是给我脱敏治疗呢姐姐。”梁韵可没陶诗晴活的这么潇洒,“他不爱我,在一起没意思。”

    “不是那方面不行?”

    宋维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了吧你,别逗梁韵了,这是个多么伤感的事啊,怎么愣是让你弄成了笑话。”

    “啧,小梁韵同学,我觉得吧,不爱你还来这里一天一天的等你,那不可能。男人这种生物啊,要不是他想用心对待的人,那谁都在他那里得不到一点好处。”陶诗晴由衷感慨,“姐姐我是过来人,看男人还是有点经验的。”

    梁韵鼓鼓嘴巴,难得露出些小女孩儿的姿态来,还真用心想了下,陶诗晴这话的可信度。

    “别看你在他身边时,你觉不出什么,但你要是离开了,就知道这样的人多难惹了。怎么样,被我说中了一些吧?”

    也许还真是过敏反应,梁韵想到这些,就觉得脑袋疼。

    她从水里站起来,讨饶:“好姐姐别问了,我可是泡够了,赶紧结束去按摩吧,我这肩膀疼的不行。”

    说话的功夫,梁韵已经先两人一步上了岸。

    陶诗晴边追边说:“诶,你还没说完呢怎么就跑了呢,对了,什么时候我们给你开单身派对啊,姐姐帮你布置布置。”

    “单身派对还早,倒是我的入职晚宴已经定好日子了,到时候别忘了来参加。请帖随后送到。”

    #

    京都。

    沈澜汀两日假期结束,总算回来了,公司众人见到老板平安,做事情也算有了主心骨。

    千里追妻的话题最近在众人的聊天群里屡见不鲜,但话题的主人公是沈澜汀,就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可沈澜汀的私人行程又和传言完全对的上,看来真是去追人了?!

    当然,这些谣言也只敢私下说说,没人敢去他面前一探真假。

    一门之隔内,沈澜汀忙着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等把积攒的事情一项一项批示过,已经用去了一整日,除此之外,接下来几天还有许多行程和饭局得参加,再想偷懒怕是不成了。

    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孙诚敲门进来,“沈总,老太太打了一天您的电话,您没接,转到了我这里,说让您抽空回趟老宅。”

    沈澜汀笔下停顿,抬眸看他:“我看起来很闲?”

    孙诚张了张嘴,最后明智的选择了摇头,“是,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接着,孙诚将手中拿着的一张邀请函放到了沈澜汀的桌面上,解释道:“沈总,这是德昂教育举办的晚宴邀请函,为了庆祝新任校长入职,邀约了不少人。晚宴在东城总部举办,京都这边参加的人员也不在少数。”

    沈澜汀探身拿到手中,打开看了眼,笑着颔首:“新任校长入职晚宴的邀请函,好,和对方确认一下,我会亲自参加。”

    “好的,沈总,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在孙诚即将要退出去的前一刻,沈澜汀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男人解开手腕处的袖口,将衬衣翻折两下,“想办法去查查,慈善晚宴那日,容思思和梁韵聊过

    些什么。”

    孙诚一怔,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好的,沈总。”

    室内恢复了清净。

    沈澜汀捏了下疲惫的眉眼,暂且压下急着见她一面的冲动。

    事情发生的急,之前几日来不及细想,现在总算是能静下心来理顺这一段时间的糊涂账了。

    仔细想想之前的事情,尤其是梁韵在慈善晚宴后的反常,他总觉得,除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外,还有什么催化剂在推动她的离开,而那晚唯一和她有过接触的,就是容思思。

    这个容思思是什么打算,他心里很清楚,奈何他对这人从来谈不上多喜欢,当初在一起,也是两家门当户对,而他又对另一半没什么大的要求,是谁都不过如此,也是因为不上心,所以婚事迟迟没有提上日程,以至于容思思耍性子拿分手做威胁。

    他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分手闹到最后,没想成了真,容思思心里一直还想着破镜重圆,白日做梦。

    有前者的对比,如今再想来,他对梁韵,明显不同许多。他对她的纵容底线到底在哪里,沈澜汀自己也并不知晓。

    梁韵问过他很多遍,他爱不爱她。

    他不敢答,避重就轻,可现在这一刻,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他爱梁韵,是真的,很爱她。

    不是怜悯,也不是赌气,更不是像对路边阿猫阿狗升起的那一瞬间的动容,而是不能任意挥霍、想将她占为己有的爱,很自私的爱。

    可因为觉得她不会离开,便开始肆意挥霍那些爱情。

    后来,她却不要他了。甚至没有留给他一条修正错误的退路。

    沈澜汀觉得自己是活该,但若是就这样和她不相往来,很抱歉,他做不到。

    错了,他可以弥补,可以倾其所有,只要她愿意再给他这个机会。

    孙诚办事的速度一向很有效率,尤其这件事情关乎老板的私生活,他办的更加谨慎小心。当时晚宴场所是有监控的,几乎无死角,记录能保持一个月之久,因此找到并不费什么力气,至于谈话内容,唇语老师就能替他解决。

    “沈总,以上就是当晚大致谈话内容。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就说。”

    孙诚尽力组织一下语言,变得委婉一些:“太太其实没吃亏,真说起来,吃亏的是您。”

    “什么?”

    “太太说太太说是因为您不行,才没孩子的。”孙诚一吐为快。

    沈澜汀哼笑了声,真行啊梁韵。

    刚刚那是玩笑话,但孩子的问题,除了梁韵,只有他母亲知道他的打算。沈澜汀本意也只是想等事业稳定一些再谈孩子的事情,但孩子的母亲,从始至终,他只要梁韵。

    没想到,被人拿这件事背刺了一把。

    “最近容家的生意做的很大?”沈澜汀双手交叠,置于桌面上,“既如此,那我们便帮一帮。”

    孙诚当然知道,他说的“帮一帮”可不简单。

    “沈总,容家和老爷子交情不浅,这么做会不会”

    “容家教不好孩子,我这是在替他们教育,省的惹出更麻烦的事情来,不好收拾。”

    “哦,对了,以我母亲孙女士的名义告知亲朋好友,就说近日来身体欠佳,谢绝见客。”

    沈澜汀从来不分亲疏远近,惹了他的人,就得付出相应代价,就像老太太上次和梁韵翻了脸又劝离,已经有段日子没见过儿子了。这下好了,直接被圈在了家里,断了她和容思思等人的联系。

    刚听说此事的时候,老太太哭闹的厉害,扬言沈澜汀不孝,最后还是沈老爷子点醒她:“儿子的名声重要,还是你的自由重要,心里没数?最近他烦心事多,你老实些吧!”

    京都还真被沈澜汀闹得一阵风雨,他雷霆手段,要不是沈容两家还有些积攒的交情在,容家就真的是飞蛾扑火,彻底凉了。

    容家最近的路途走的十分不顺,看上的几个项目最后都黄了,对方还不明说原因。

    容家当家人知道来龙去脉后,彻底断了容思思的后路,马上放出话来要给她找联姻对象,今年内订婚,并且退圈,任其怎么闹,也没再放任她胡作非为,之后更是亲自给沈澜汀致电赔礼,扰了人家夫妻的感情,怎么说都是容家理亏。

    冲冠一怒为红颜,也不过如此这般了。

    这事儿处理好了,热闹程度不亚于梁韵甩了沈澜汀这个话题,京都里一时间对这位沈太太都存了不少的好奇心,不知何方神圣,能让高台明月为爱下神坛。

    京都那边的热闹,对还在东城的梁韵却没什么影响。

    周肆最近一直陪着她,准备晚宴的一切事宜。今儿总算顺利进行,他才有时间打听两句,“沈澜汀什么意思啊?还是不想离婚?就这么走了吗?”

    沈澜汀来东城找梁韵的事情如何落幕的,周肆也有所耳闻,但瞧着那位不是这么轻易就罢休的性格。

    梁韵淡漠一笑,不予评论,“先忙正事吧。”

    宴会设在一个古式园林里,这边到了夜里,气温宜人,梁韵作为今晚的主角,由德昂高层陪同,和来往宾客碰面问好。

    她一袭黑色抹胸曳地长裙,高开叉设计极度承托了她姣好的身材,行走间长腿若隐若现,雪白的肤色和黑色的布料形成极致的对比,美好的让人不敢直视。

    沈澜汀到达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全新的梁韵,于灯火阑珊处,暮然回首时,她明艳不可方物,胸中自有沟壑,不同于往日在他身边时的小心翼翼,宛若笼中雀放归四野。

    他的视线太过于炙热,让梁韵下意识回眸,和他四目相对,他怎么来了?

    也对,作为德昂的后备合作伙伴,收到请柬很正常。

    短暂的失神后,梁韵很快调整好状态,然后提了裙摆,慢慢向他迎面走来。

    沈澜汀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化不开的浓情不欲遮掩,待到人走近,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这副姿态,最让人熟悉不过。

    梁韵微微屏住了呼吸,然后将手伸到他的面前,浅笑嫣然,“沈总百忙之中莅临,是我的荣幸,今晚您请尽意,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如此官方的微笑和模式化的语言,她还真是够狠心的。

    沈澜汀眉峰一挑,礼貌的握住梁韵悬在面前的手,继而用了很轻的力道一拉,梁韵猝不及防,向他靠近两步。

    “你”梁韵正想质问他又打什么主意,便听到男人先她一步,说了什么。

    他和她方寸距离,低沉声音缓缓入耳,“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梁韵一怔,便看到他松开了手,然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些距离,那双洞悉的眼眸慵懒的抬了抬,睨上了她那逐渐攀上粉嫩的耳垂。

    她片刻的失神后很快清醒,也和他一般,退后一步,将彼此间距离拉的更大,轻轻淡淡一哂,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然后决然转身。

    轻浮的混蛋。

    孙诚偏过头,假装听不见,谁知老板偏要笑着回头问他:“她骂我什么?”

    孙诚:“”

    “行啊,第二次了,她这是越骂越顺嘴了,都不带重样的。”

    第26章 chapter26不要脸

    沈澜汀的到来,并没有让梁韵有什么不同,她依旧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晚宴上的大小事宜。

    梁家在东城地位不可小觑,这次又是正式官宣的小辈儿就职晚宴,卖面子来参加的人已经超出预期。

    梁韵虽然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面,但在礼节方面竟挑不出一点错处,尤其来者身份,无论是见了多少陌生面孔,她都能将来人和身家背景对照的妥妥帖帖。

    她这样的新奇人儿,自然引人瞩目。

    东城里几个纨绔公子哥儿代表家中长辈赴宴,闲来无事凑到一起,对这位突然就公开露面的梁家小公主都颇有兴趣。

    “瞧瞧这模样,这身材,我草,真特么的条儿正。”

    “梁家的宝贝呢,要不是就职晚宴,估计咱们这辈子都没那个荣幸能见一面吧。”

    “看看你们这点儿出息,不

    就是一女的吗?有什么新奇的。”

    周肆也在其中,听着他们说的这些混账话,渐渐就冷了脸。

    其中一个叫谢立的人还偏要往枪口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怀好意的笑着,拿胳膊撞了下身边的周肆,“诶,听说你认识那位,给我们引荐引荐啊。”

    周肆一个眼神过去,谢立讪讪闭了嘴巴。

    “警告你们,别动她的主意,小心自己是怎么玩儿完的都不知道。”

    在这处越待越生气,周肆干脆离开,往梁韵身边去了。

    剩下几人都是看不惯他那作态的,“谢公子,瞧他那牛逼样,连你都不放眼里。”

    当着周肆面,这些话谁也不敢说出口,典型的欺软怕硬。

    谢立哼哼一笑,“他不是宝贝那女的吗,我还非得试试有什么可宝贝的地方,是不是真比旁人多点什么滋味。”

    谢立拉了其中一个人,边笑着边小声商量着什么。说道最后,笑得阴险又狡诈。

    这些话简直龌龊至极,谢立又出了名的好色,周围一圈人有的等着热闹看,有的独善其身,总归听见的人各怀心思。

    周肆是生气,只是除了那几个棒槌言辞不敬外,还因为沈澜汀。那人气场太强,从一出现便是想忽视都忽视不掉的存在,尤其那双眼睛,至始至终落在梁韵身上,让他尤其不爽。

    故意似的,周肆找了个角度,挡在梁韵和沈澜汀之间,隔绝了那道带着浓重侵略性的视线,随手拦住服务生,拿了杯红酒递给梁韵。

    梁韵接过,和他一碰,仰头灌了。

    “累不累?”周肆声音格外小意。

    “当然累,口干舌燥,不过还好,能适应。”梁韵平时虽然不怎么喝酒,但酒量其实还不错。灌下一杯红酒,状态没什么变化,反而觉得浑身的紧绷感得到了一些舒缓。

    以前是因为沈澜汀不让她喝酒,她便假装自己真的不会喝,时间久了,也就不记得酒是什么滋味了。这种事情实在太多,多到她现如今都记不真切到底什么才算真,什么才算假。

    周肆接过她手里的空杯子,放到了一旁桌子上,随口问道:“一会儿开场舞,舞伴有人选了吗?”

    梁韵忘了还有这茬,被他提醒才想起来,笑着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多忙,哪里有时间管这些琐事,真到那时候随便找吧,总不会连这个面子我都没有。”

    “到那时候再找可就来不及了。”周肆提醒着,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他话音刚落,现场灯光忽然就暗了下来,只有两束灯光打在固定位置,一束落在现场主持人身上,另一束,便在梁韵这个主角身上。

    梁韵抬眸看了眼四周,心里感慨,不是吧来这么快?她还没找好舞伴呢。

    正想着,主持人调整了话筒位置,已经做开场预热。

    “今晚很荣幸,能邀约到在场亲朋好友莅临参加梁韵小姐就职晚宴,下面,我们晚宴正式开始,在开始前,热场舞会将由我们梁韵梁小姐开场,让我们掌声欢迎梁韵小姐和他的舞伴,为大家做开场舞。”

    气氛立刻热烈起来,掌声不绝于耳,梁韵却一时间有些错愕,她没想到这个“到时候”,这么快就来到了,灯光打的这么明显,甚至没给她留下做反应的余地。

    她哪来的舞伴啊!

    周肆就站在她的身边,梁韵将视线投过去,以目光询问,要不你来?

    周肆捕捉到她的眼神,微微颔首,手抬起正要递过来

    梁韵忽然感觉手腕处传来一股力,继而被这股力霸道的带动着,她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直接转了一个圈,等她有所反应时已经被缠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中,她的后背,直接抵住了那人的胸膛。

    这变故太突然,周肆来不及反应,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眼看梁韵被沈澜汀带着离开他的范围,他向前一步想要拉回梁韵。

    沈澜汀似乎早有察觉,箍着她后退,让周肆抓了个空。

    熟悉的味道将梁韵包裹,沈澜汀半垂着脸在她耳边低笑,“开场舞,你想和谁跳?”

    “反正不是你!放开我咱们还有的聊。”梁韵面上虽然笑着,但说的话却和这温柔的面容不搭边,想试着挣脱开,动静又不敢做的太大被人看到,只能和他暗暗较劲。

    沈澜汀眯了眯眼,就着这个姿势,绕到她的正面,然后弯下腰去,以及其标准的绅士礼,邀请她:“不想搞砸你的入职晚宴,就和我跳一支舞。”

    他这是不做掩饰的威胁。

    她当然要选择拒绝,可梁韵又知道,他是个说到做到的狠人,今晚的晚宴何其重要,她不能拿此来开玩笑。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秒,现场乐团在指挥的引导下,开始了演奏。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这个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梁韵别无他法,忍住堵在胸腔中的一口气,微微一笑颔首,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中。沈澜汀握住,然后另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了她的纤腰,布料薄薄一层,根本隔绝不了他带给她的熟悉触感。下意识的,她将背脊挺得笔直。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其实也就是前不久的事情,可梁韵却觉得,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他的呼吸和她的相互纠缠,带着强有力的侵略性肆意环绕在她的周围,梁韵被他托在掌心中的手不经意的动了下。

    沈澜汀好似觉察出来,将她握的更紧了些。

    音乐节奏雀跃欢动,园中草长莺飞,夜色撩人,廊下璧人一双,何其登对。

    两个人从来没有一起跳过舞,但出奇的和谐默契,仿佛彼此间是相伴多年的舞伴。

    沈澜汀略微凑近她一些,眼神里尽是化不开的深情,“我从来不知道,你跳舞这般好,梁韵。”

    “你不知道的多了,沈先生,你的时间从来都用在了更重要的事情上。”梁韵笑着,微微仰头和他对视,刚刚的那股小小悸动被她压了下去,现如今,她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还在生气?以前是我不好,如今,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事情。”

    “哦?”梁韵的手勾着他的肩,踮起脚尖凑近一些,“您哪位啊,怎么这么贱啊,旁人都觉得腻了,你还偏要凑上来讨骂。”

    相处久了,就能知道彼此的禁区,沈澜汀这么高傲的人,最听不得的,就是这样的话。他越是不爱听,她就偏要说。此刻利剑就在梁韵的手中,而敌人也已经被束缚了手脚,将自己的后背全然露在了她的面前。

    梁韵持剑刺出,为的就是让沈澜汀可以清醒一点,放过彼此。

    沈澜汀轻笑一声,放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紧,梁韵被他半提起来,彼此间的安全距离被突破,连身体也贴到了一起。他刻意的压低声音,让气氛暧昧,“以前只觉得软,却不知道你小嘴这般厉害,一点不饶人。”

    她也不曾想到,这个男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能屈能伸,被骂了还甘之如饴的和她讨论嘴唇软不软,不要脸,孟浪。

    “沈澜汀!”梁韵咬牙切齿,故意踩了他的脚。

    沈澜汀松开她,恢复到合适的距离,“这不是知道我姓甚名谁是哪位么。”

    贱人,梁韵更觉得这两个字和他配。

    虽然二人间你来我往剑拔弩张,但在音乐的推动下,他们的舞步却丝毫不见混乱,梁韵身姿蹁跹,尤其是依偎在沈澜汀的怀中,更显娇俏动人。

    “如果有机会,我想请你再跳一曲。”沈澜汀语气中是不舍和留恋,在陌生的梁韵面前,他丝毫不愿掩饰这些情绪。

    梁韵轻蔑一笑,“跳什么?跳大神?您放心,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肯定给你跳。”

    沈澜汀被她这么淘气的一面弄的啼笑皆非,他抬手屈指在她额头轻点了下,“不能盼我点好。我死了你就成遗孀了。”

    “所以啊,沈先生应该快点和我

    把离婚手续办了,这样你的死活就都牵连不到我了。”

    沈澜汀被她三言两语气的笑了起来,宠溺的不追究她的口出狂言。

    他垂着眸子,“最近骂的应该挺痛快。”

    梁韵假笑一下,唇角便压了下来,“你挨骂的觉得舒服就行,管我痛不痛快呢。”

    沈澜汀放在她腰上的手用力些力道,掐了梁韵一下,她瞪圆了眼睛看着他,这模样是要把他拆了。

    他们如此“亲密”的举动,看在所有人眼中,会场内一时间涌出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在场来宾都在好奇,这个男人是谁。

    东城这边见过沈澜汀其人的还是少数,知道他和梁韵关系的更是所剩无几,而知道内情的,只有周肆和陶诗晴、宋维。

    陶诗晴还是觉得很可惜,“这种男人不要了,我真替梁韵舍不得,而我的好姐妹不要,我也不能要,简直暴殄天物。”

    周肆骂她:“你被鬼迷心窍了?就不能清醒点。”

    陶诗晴看着周肆可怜,才破例提醒:“我说弟弟,你喜欢梁韵啊?要我说趁早收手,做朋友挺好,你们也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陶诗晴一挑下巴,示意他看:“那样的男人都hold不住的女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留在身边简直闹心,你就适合傻白甜。走了,跳舞去。”

    梁韵和沈澜汀作为晚宴开场舞的舞伴,顺利且“火花四溅”的完成了使命任务,第二首舞曲响起的瞬间,梁韵便甩开手,退后到安全距离,冷笑一声,转身离了舞池。

    一时间,宴会上双双结伴,步入舞池,瞬间将还停留在原地的沈澜汀包围,他若无其事地单手抄进口袋里,慵懒迈步出了人群。

    梁韵很生气,但也只能咽下去,今晚的场合实在不是供她泄愤的好时机,她要是搞砸了,会被母亲大人撕掉也说不准。

    机会多的是,他要是再纠缠,她一定给他好看!

    这么想着,梁韵抄了杯酒,仰头又一饮而尽。

    “咳。”

    身边突然多了人,梁韵转头看,发现是周洋,才又放松下来。“您怎么来了?有什么话回头再问,我累死了。”

    第一次应对这么正式又繁琐的场面,被带着见了一位又一位合作伙伴,嘴边的笑容已经将近固化,眼看就要待得不耐烦了。

    周洋呵呵笑了两声,“丫头,这才哪到哪,就先受不住了?”

    对,确实受不住了,除了晚宴的繁琐,还有那个烦人精纠缠。

    梁韵顾虑到穿着礼服,想放松一下筋骨都做不到,闻言把希望寄托在她的周叔叔身上,“那要不您就替我顶一会儿吧,我去放松放松。”

    周洋睨着她瞧。

    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回望过去,竖起食指,小声道:“真的就一小会儿。”

    自己的孩子自己疼,梁韵就等于他半个女儿,哪里就能狠得下心来把她按在这里呢,“去吧去吧,自己找个地方躲会清闲去。”

    梁韵如蒙大赦,提了裙摆,往园子后面的小楼走。那处有个小阁楼,清净视野又好,她早就心驰神往了。

    随着她离开的,还有一个黑影,不远不近的一直跟着,直到两人一起进了小楼。

    第27章 chapter27好样的梁韵

    前面的人声喧哗并没有影响这一处的寂静,梁韵在前面走着,身后那人亦步亦趋鬼鬼祟祟的跟着。

    谢立这跟人功夫,演练了不下百遍,平日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早就炉火纯青,拿下一个女人,他觉得易如反掌。

    因而边走,边在心里品评梁韵这绰约风姿,还真别说,她属实算仙品。

    梁韵走在前,谢立还警惕着,没敢跟太近,只是看见背影就被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和丰韵蜜桃似的臀摆的眼花缭乱,身材好的女人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样顶的腰臀比例,让他光是想想就心痒难耐。

    还有那双腿,又白又直,小腿到脚腕的过度仿佛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多一寸则长,少一尺则短,以前总说什么腿玩年儿,可他觉得全是胡扯,什么样的腿能让人看一年都看不腻,如今,要是能让他看这双腿,别说一年,一辈子都愿意。

    这样的极品要是能跟了他,就算是让他从此舍掉外面那片花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怪不得周肆跟宝贝似的看着不让别人认识,敢情心里也没憋什么好事儿啊。

    他看得太过专注,连身后多了人都不曾察觉,沈澜汀不咸不淡的勾着一抹笑,垂在身侧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

    “啧啧,真是美艳不可啊卧槽!”谢立这感慨之声还没落地,便觉小肚子上忽然一阵痛,随即变成了惊呼,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一股力道揪住了他的衬衣领子,直接将他狠狠摔在了墙上。

    动作又快又狠又准,连落后几步的沈澜汀都明显一怔,倏而唇边笑容漾开几分,带着玩味。

    不远处的谢立捂着肚子慢慢滑坐到地上,嘴里“哎呦喂哎呦喂”的叫个不停,痛的连头都抬不起来,“谁他妈的搞偷袭,敢偷袭老子,想死妈呀哎呦!”

    他话没说完,又被人在肩膀上踢了一脚,他身子歪下去,手肘撑着身体,仰头看向始作俑者。

    走廊里灯光昏暗,他跌坐在地上,和那人居高临下的目光碰在一起,受惊兔子似的又往后靠了靠,梁韵?是梁韵!居然是梁韵?!

    “是你?”怎么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打起人来这么不留情面?

    “跟踪我?想干什么?”梁韵拍了拍手上本不存在的脏污,然后垂着眸子睨着他。

    “我没跟着你,你哪知眼睛看见我跟踪你了,这又不是只有你能来的地方。”谢立知道这罪名一旦坐实,他可就没好果子吃了,闹不好进去蹲两年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打死不能承认。

    梁韵阴恻恻的笑,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标识,“女士化妆间”几个字虽不算醒目,但也不至于看不清楚。

    “这园子想必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还能不知道男女卫生间分别建在南北两个小楼里吗?跟我装什么无知少年呢?”她说着,用脚尖踢了踢他的腿,“是你自己去自首,还是我帮你报警?”

    谢立欲哭无泪,吓得腿都开始哆嗦,妈的,这女人是个狠角儿,他真是瞎了才敢打梁韵的主意啊。说时迟那时快,一米八几的男人立马双膝并拢跪了下去,“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一般见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能报警,千万不能惊动警察,要是被抓了,我这辈子就算完了,我爸能打死我!求求你,求求你!”

    谢立不光跪了,还把头在地上磕的咣当响。

    梁韵蹙眉,跟踪求饶都做的太过于熟练,还不知道之前祸害过多少人,她缓缓摇头笑着拒绝,然后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不远处一直看热闹的人终于开口:“等一下。”

    梁韵侧眸瞧过去,蹙眉:“你要为他求情?”

    沈澜汀漫步走到她几步开外,打了个响指,孙诚便领着个保镖走到了明处,“沈总,太太。”

    “务必将人安全送到公安局,另外将他尾随的视频作为证据提交。”沈澜汀低头整理了下袖口,将袖子折起来,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继而解释:“刚刚不知这人什么来路,这才动用了保镖。不过今晚是你的入职晚宴,警察来了恐影响不好。”

    梁韵收了手机,算是默许。

    孙诚点了下头,让保镖捂住谢立的嘴,夹在腋下静悄悄的处理掉了。

    一时间,走廊里只余下梁韵和沈澜汀两人相对而立。

    梁韵已是累极,不想和他再多费口舌,几乎没有犹豫,转身便要离开。

    沈澜汀一个跨步到她身边,扯住了她的胳膊,“等一下。”

    他担心自己手上没轻没重

    弄痛她,因而也没用力,轻而易举被梁韵甩开,她冷漠的看向他,“你也想和他一样的下场?”

    沈澜汀眉峰一挑,想笑还没来得及,便看到这女人一点也不顾念旧情的抬起了膝盖直接撞向他,男人手速极快的抢在她之前覆在了她的膝盖上,略微一压,避开了她的大力冲撞,后单手抓住她抬起的这条腿,继而趁她单腿立地的空档,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背,带着梁韵一起撞在了墙上。

    她的身体被他的手臂护着,避免了冲击带来的疼痛。

    只是也因此被沈澜汀固定在了墙面和他之间,那条腿还在他的手中箍着,沈澜汀挤在她的腿间,姿势暧昧至极,但这样的好气氛却和两人如今的气势不搭边,梁韵的唇紧紧抿着,眼中怒火燃烧着。

    “想要我命?真是个妖精。”他的嗓音低沉儒雅,若是带了心思想挑逗,谁也没那个命能逃。

    梁韵以前最吃他的声音和手,面貌倒是其次了。只是听的多了用的多了,如今依旧还没太大免疫力。

    “对外说说就算了,你还真想让我不行?我罪不至此吧梁韵。”

    不行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那次和容思思谈话的内容,他都知道了?梁韵想到这里,面上一阵热。

    也许是他贴的太近了,声音里带着的气息挠在她的耳廓边,梁韵想躲开,奈何身后便是墙壁,退无可退,她只好侧过脸不看他。

    “你说的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梁韵不可能承认过去那些事情的,分都分了,还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生下来。”

    梁韵猛然转过头来,视线探究的看他半晌,然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我们要离婚了沈澜汀,你是不是有病,和一个你不爱的女人谈生孩子?疯了吧你。”她说着,将手用力掀了出来,然后使劲儿推他。

    “梁韵。”沈澜汀抓住她作乱的手,“我没有不爱你。”

    这句话听在梁韵的耳朵里,就像个笑话,“你不爱我!”

    “谁他妈说我不爱你?”

    别看她能对付谢立那样的弱鸡,但真的面对沈澜汀,除非像刚刚那样出其不意一击即中,否则完全是碾压似的压制。失掉先机,她就不可能再反败为胜了。

    “你自己说的沈澜汀!你从没说过爱我,那就是不爱!”梁韵倔强上来,虽被掣肘着不能东,但耿直着脖颈,不退不让的逼视着他的眼睛,眼角一滴泪滚下来,她也不肯放松自己,硬挺挺的坚持着。

    这副模样,太让人心疼。她从未这般在他面前落过泪,他也最瞧不得她哭。

    “哭什么。”他蹙着眉,抬手拭去她眼睫挂着的泪珠儿。

    她未语,却还是不肯服软的看着他。

    沈澜汀放开她的腿,然后托住她的脸颊,用拇指擦去脸侧的泪痕,温声哄着:“那不是爱是什么呢。”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想拥有你,我身边的位置只能是你,我们孩子的母亲也只能是你,我爱你,只是我不愿承认,因为我不喜欢脱离掌控的事情,爱这件事太难控制,我选择了逃避,留你一人面对,是我不对。”

    “对不起,梁韵。原谅我好不好?”

    梁韵抬手,掐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用力一拽,让他的手从自己的脸颊边抽离开,“你轻飘飘一句不应该对不起就可以吗?别做梦了沈澜汀,我们完了!彻底完了!”

    “完了?”沈澜汀重复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中,渐渐被消磨的阴冷难测,这两个字似乎已经成了让他发疯的控制开关,他眼神狠厉下来,冷冷睨着她,恢复了一贯的冷酷模样。

    “什么叫完了?你告诉我,什么叫彻底完了?”

    梁韵冷哼一声,“你不愿承认你的婚姻失败,也无可厚非,毕竟像你这样一直高高在上,从不曾为什么事情低过头的人,根本不明白我这样做的原因。但请你知道,这个婚,我离定了。”

    “能不能不离婚?嗯?要我求你吗梁韵?那我求你好不好?”

    他说着最软的话,却用着最强硬的语气。

    梁韵笑他痴人说梦,“沈澜汀,有多远滚多远。”

    他被彻底激怒,撕掉理智的枷锁,直接俯下身去,想吻她,却被梁韵挣扎着躲开,沈澜汀将她的手束缚住然后抬过头顶,再次欺压下去,贴到她唇边的前一刻,生生停住,咫尺距离,却仿佛隔着重山峻岭。

    梁韵忍了许多日的眼泪终究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她淡淡的开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呢沈澜汀?来宣示你的主权,还是羞辱我告诉我,我不配和你谈条件?”

    她模样一向娇柔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媚,这么泪光涟涟的模样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难得的是媚中不俗,清丽脱俗的不若真人。

    沈澜汀额头抵在她的眉心处,闭着眸子,将急促压抑的呼吸慢慢调整匀称,“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爱你。”

    “你真的爱我?”梁韵难得愿意好好说话。

    沈澜汀抬眸,看着她,“是。”

    “爱一个人,就应该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开心,你若是真的爱我,就该放我自由,让我过平静的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着我缠着我。”

    沈澜汀被她这说辞气笑了,“除了这个,我都答应你。”

    “真的?”梁韵好像被这个条件诱惑住了,她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下来,软软的贴在他的手臂上,蹙眉思考着。

    感受到她不再强硬的拒绝他的示好,沈澜汀点头,“真的。”

    “那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小,沈澜汀必须要凑近些才能听清,可就在他分神的这片刻功夫,梁韵抓住时机,抬脚狠狠踢在了他的小腿骨上,一阵闷闷的声音,沈澜汀被她推开,后退几步,失去了先机。

    “那我除了离婚,什么都不想要。请尽快和我的律师联系,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梁韵揉着自己有些泛红的手腕,继续说道:“咱们都这样了,再纠缠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别逼我,不然法院见。”

    短暂的疼痛过后,沈澜汀已经恢复如初,他哼笑着点头,由衷称赞:“真是好样的啊梁韵。”

    骂他,踢他,现在都能用眼泪来玩儿他了。

    “承您夸奖,想必您也看到了,我和你中意的那种乖巧简直不搭边,劝您尽早放过我,省的费神。”

    她浅笑嫣然,顾盼生辉,哪里还有一丝刚刚的悲情模样,连柔弱都是故意掉出来分他神的,但很可怕的是,他居然心甘情愿的上当。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梁韵利落回转往宴会而去,将他留在走廊尽头,连丝丝缕缕的留恋都不曾给。

    他的喜欢哪里会分乖巧懂事还是放肆刁蛮,左不过是她罢了,她是什么样子,他便喜欢什么样子。

    两个人就像掉入了一个看不见尽头的漩涡,她纠结他的情意真假,他不愿她离开身边,最终谁也不会如愿。

    里面动静这么大,连个人影都没能进来打扰,多亏了孙诚这门口守得好,见梁韵出来,他微微点头,便小跑着去找沈澜汀。

    沈澜汀轻微一动,便觉得小腿骨快断了似的疼。挪动一下脚步那股劲儿便又翻上来几倍,她可真是脚下不留情。

    “沈总?要不要找医生瞧瞧?”孙诚瞧出老板腿大概不太好。

    沈澜汀眼神看过去,孙诚一噎,闭了嘴巴。

    第28章 chapter28新离婚协议

    梁韵走出小楼,脚下生风,裙摆摇曳,直到身后之人被她甩的再也看不见,她才停下来,缓缓闭了闭眼睛。

    园子里铺满了矮脚松,微风

    吹过,一阵沙沙声响,连着池塘里的泉水叮咚声,逐渐让梁韵已经浮躁不安的心思舒缓下来。

    清醒,保持清醒,不要被狗男人三言两语就哄的忘了他做过的那些蠢事。

    这个时机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多少信服度都要另行考虑,更别说想打消她离婚的念头。而且今晚属实不是走神的好时机,她必须保持机敏的状态,让宴会圆满结束。

    梁韵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抬手将散在耳边的几缕发丝别至而后,抬脚往宴会那边走去。

    转个弯,恰巧在路上遇到了陶诗晴,“找你半天了,去哪了?”

    “有点累了,闲逛了会儿。”

    陶诗晴偏偏头,看了下她身后,笑得意味深长:“黑灯瞎火荒无人烟的地方,你跟我说闲逛了会儿?和谁闲逛呢?”

    梁韵睨她一眼,懒得多说。自顾自绕过陶诗晴,“你要多想,我也没办法不是。”

    “渣女语录。”陶诗晴哈哈笑了两声,追上去揽住她的腰,“你紧张了啊小韵。”

    是紧张,也害怕。刚刚被沈澜汀压在墙上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敢想,只顾着赶紧离开那个风暴中心,跑的越远越好,她拿不准那个男人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见梁韵的神情有些怔怔的,陶诗晴叹了口气。

    “小韵,虽然我不知道你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你对那姓沈的也不是真的无情无义了,有些时候感情的事情是可以原谅也可以退一步的,只要没有触犯原则问题就好。”

    “什么是原则问题呢?”

    “出轨。”陶诗晴斩钉截铁,婚内出轨最致命。

    陶诗晴在感情里比较想得开,她虽然没结婚,但也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就是家族联姻,如果能联到沈澜汀这种质量的当然好,万一遇到丑一些矮一些头发秃一些的也没办法,双方将就着过呗。

    她觉得彼此可以不爱,但不可以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其他的,都无伤大雅。

    毕竟嘛,谁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唯一。

    梁韵笑了笑,抬眸看向前方,幽暗的小路即将走到尽头,不过几步之遥,便是一片灯火辉煌,灯火流萤人语嬉笑,“诗晴,不吃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将来也不要因为差不多,就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往前走的人,已经将过去彻底丢下了。

    陶诗晴皱了皱眉,忽然不是很能理解梁韵纠结的点在哪里,但莫名的,觉得她这话很清醒,很解气。

    “小韵。”陶诗晴走在她身边,“我倒是真没想到,你在感情的事情上也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梁韵垂着眸子,看着脚下的路,笑了笑,“放不下的都是自己心里的结。”

    晚宴已经接近尾声,和谢立常混在一起的公子哥儿们里里外外都没找到他的人影。

    “这什么情况,谢公子提前走了?”

    “不可能,他要走肯定要跟我们讲的啊。”

    “那他这是得逞了?”

    几个人想到了些什么,露出一脸猥琐的笑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言语里肮脏不堪。

    “我去,你们快看新闻,谢某因危害公共安全罪被拘留!这不是谢立吗?”

    几个人恐慌的互相对望一眼,明显想到他之前的去向,然后不由自主望向舞台中央正发表结束感言的梁韵。

    谢立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啊,这也太可怕了吧,前后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好好的人就进去了?

    “咱们赶紧走,别惹祸上身。”

    梁韵的入职晚宴,在她的感言中顺利结束。也因着这一晚她出色的表现和能力,正式出现在各种关系网中,一时间成了那几日的热门讨论对象。

    梁父梁母虽然没出席当日的晚宴,但恭贺的电话早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挤了进来,而这其中,话里话外打探梁家找女婿标准的口风可不在少数。

    梁络拥着老婆,笑的喜不自收:“女儿随我。”

    顾乔拍掉他的手,“是随你,感情上随随便便,结婚离婚跟儿戏一般。”

    “啧,你这话说的,我是不是这辈子就栽你一个人手里了?我可不跟你女儿一样,到处留情。”梁络又想起自己年轻时受的那些罪了,顿时满心都是凄苦,“我为了娶到你,可真没少折腾,半条命差点进去。”

    顾乔觉得好笑,“刚还说女儿随你呢。”

    “拉倒吧,随你随你,全随你。你说,沈家那边咱们是不是应该见见?”

    “见什么啊,都要散了,等着见新女婿吧你。”顾乔乔这话其实是嘲讽。

    不知梁络是真听不出来,还是假装,背着手美滋滋的浇花去了。

    顾乔乔想到今天下午和沈家那小子的见面,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傻姑娘啊,感情这事儿,哪里就能跟水龙头一样,说断就断呢。

    以后可还有的缠呢。

    算了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感情这事儿,交给孩子们自己吧。

    #

    沈澜汀完成在东城的行程后,当晚搭飞机直接回了京都。

    临走前,给梁韵留了一条信息。

    【你想做的事情,我会帮你实现。】

    梁韵看着这条信息,有些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离婚吗。他是同意了吗?

    这个猜想很快便得到证实,因为第二天一早,张律师便打来电话联系梁韵。

    “梁小姐,沈先生秘书在今早给我打了电话,说要详细谈谈离婚协议的内容。”

    正值早上,梁韵手里捏着三明治,闻言笑了笑,“行,您去谈,有什么要求我都听着,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

    张自恒挂断电话,梁韵拿着三明治往嘴边送,白色面包在接触到她嘴唇的那一刻,忽然觉得这早饭有点不合胃口,她垂眸,将手中的三明治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看过,叹了口气,把它扔回了盘子里。

    京都这边,会面的地点选在了沈澜汀公司的小会客室里,张自恒到了不久,便看到沈澜汀长腿阔步的走了过来,男人边走边将西服外套的扣子解开,等人进了屋,已经将外套脱下来扔到了总助手里。

    “抱歉,等下我还有会,只能麻烦张律师跑这一趟。”沈澜汀这般地位,很难得还能保持这样的风度。

    张自恒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虽不算熟悉,好歹认识。

    “沈先生不必挂怀这事儿,在哪里见面都没关系,只要今天能把事情顺利解决就好,我就可以交差了。”张自恒笑的很谦虚,“不瞒您说,老朋友托付我一定把您和梁小姐的事情办好。这事要不能有个结果我天天睡不好觉。”

    话语落,张自恒抬眸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唇边虽然有丝丝笑意,但眉眼生冷,莫名让人犯怵。

    他也不再说些有的没的话,干脆拿出协议来,推到沈澜汀面前,态度更恭谨了些,“您看看,这是经梁韵小姐亲自过目拟的协议书,她说其中补偿条款依着您开,只要合适,她都能答应的。”

    沈澜汀垂眸,睨着桌面上摊开的一叠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覆在纸面上摩挲片刻,将其又推回到了张自恒面前。

    “孙诚。”

    孙诚听到沈澜汀的命令,上前一步,将另一份离婚协议放到张自恒面前,“张律师,这是我方拟定的离婚协议,大致内容保持不变,财产分割方面做得更详尽了些,请您过目。”

    财产分割?梁韵可是有言在先,婚后财产都是属于沈澜汀自己的,她一分都不会要。

    张自恒低下头,将这份离婚协议里的每一条内容都仔仔细细的看过,前面确实和最初的那份没什么大的出入,看到最后,他猛地抬

    起头来,问沈澜汀:“您考虑好了?”

    对面的人似乎觉得此刻不是什么剑拔弩张的谈判时刻,他坐在椅子里,慵慵懒懒的靠着,整个人透出一股轻漫的松弛感。

    “是。这是我的条件。”

    “可是”这和梁韵给出的方案简直背道而驰,相差十万八千里。

    沈澜汀手放在桌面上,屈指一下一下的点击着那处,“张律师最近应该刚刚接了百世的商业案子。”

    “是。”他答着,顺便擦了擦额头本就不存在的汗。

    他们律师行业的信息虽然不算什么秘密消息,但想知道的这么具体,也不容易。

    “那个案子牵扯广,背景深,很费时间和功夫,我想张律师应该不希望再因这些小事费心伤神,毕竟你在商业案方面的口碑不错,要是折在这处,不值当的。”沈澜汀嗓音沉缓的分析利弊,透出商人的本质,也了解张自恒的本质。

    “但这样我不好交差。”

    沈澜汀手指动作停住,“她不是和你说过,只要条件合理,尽管答应。”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她有没有明确说过,我这样不行?”沈澜汀步步牵引诱导。

    “那到没有,梁韵小姐从始至终都是觉得对您有所亏欠,是真心想要弥补。”张自恒年过半百,又经常在名利场里尔虞我诈,看人还是很准的。

    “那就行了,她肯接受这份新的离婚协议,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沈澜汀慢悠悠拿过笔,然后在合同的底部签了字,推到张自恒面前,“只要她签字,我随时可以配合办理离婚后续手续。”

    张自恒看着那笔触刚劲挺拔的三个字,咬咬牙,把这个新协议照片给梁韵发了过去。

    梁韵这边也正纳闷,早上收到的一笔巨款是什么用意,等看到新的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她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离个婚而已,这个沈澜汀竟然给她分批打过来几个亿?她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个数字搞坏了,有种从上层建筑被他踢下来的错觉。

    分手给分手费这事儿,她怎么能输。可是让她现在拿出比这更多的钱砸回去,她还真没有,妈的,憋屈。

    梁韵到底还是拨了沈澜汀的电话,行动上比不过,骂还是要骂回去的。

    对面似乎早有准备,接起来的很快。

    “嗯,怎么,一大早找我有事?”他语气含笑,明显心情不错。

    “沈澜汀你是不是疯子,有病啊给我转这么多钱,我是和你离婚,不是和你结婚!”

    男人似乎笑了声,“你对协议内容如果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协商一段时间。”

    “你公司不要了?生意不做了?”

    沈澜汀接电话也没背着在场的人,听到梁韵这话,捂住话筒,转头和孙诚道:“她还关心我。”

    孙诚:“”

    张自恒:“”

    “放心,这是我能动用的所有私有财产,不动产和基金股票之类,因转化周期长,都留给我吧。”

    耳边是他缓缓的解释声,详细的说着什么给了她,什么留在了自己身边,不像离婚,更像是新婚丈夫向妻子交代自己的身家,把管家大权交给妻子打理。

    梁韵听到最后,鼻子有些酸,她揉了下,然后鼻音混杂在嗓音里,打断他:“你说只要我同意,你随时都可以和我去办手续,是真的吗?”

    沈澜汀一顿,唇边笑意收了起来,冰冷感自内而外散了出来。

    “是。”

    “好,那我同意了,就这样吧。”

    “梁韵。”他轻微的蹙了下眉。

    “我后天回京都,时间会提前告知。”

    “好,不见不散。”

    梁韵挂断电话,沈澜汀这边响了一阵忙音,他才放下手机,“剩下的事情张律师处理吧。”

    沈澜汀站起来,颀长高挺的身体瞬间遮住了映射到室内的日光,离开前,张自恒叫住他,犹豫着开口:“沈先生,虽然您这么快能做好决定是对我工作的支持,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是怎么突然”

    “结束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第29章 chapter29离婚

    最近几日,京都这边有雷阵雨,天气糟糕的很,航班总是临时取消,搞得梁韵飞机一直延误。原本定的回归日期没能回成,错后两天,昨晚才到。

    接机的是赵斐然,许久不见,两个人拥抱了一下,“姐们儿,你这一个月不在,我还挺想你的。”

    梁韵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你可别这么肉麻。”

    赵斐然笑了声,看了看她周围,连行李箱都没有,提着一个旅行包,看意思是没想多留,“晚上在哪住?”

    “我在这边有套公寓,一会儿直接去那边。”

    “好,那我送你。”

    知道梁韵的身份后,赵斐然也着实惊讶了一番,不单单是她,整个同学群都炸了锅,尤其是官宣她成为崇德教育执行校长的那晚,聊天记录动辄99+。

    赵斐然那晚收到的私信也不下一百条。

    “我说梁韵同学,你瞒的也太好了,这么多年都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什么情况啊。”赵斐然说不生气也有点儿假,毕竟她对梁韵可都是实话实说。

    梁韵坐在副驾,看着窗外解释:“之前和我妈吵架了,好几年谁也不理谁,我懒得说。”

    “你可真有个性,吵个架而已,至于三年不回家吗。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嗯,在HK读大学呢。”

    梁韵在京都这边的公寓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是还没来得及住,就有了后面那些事,一套二百来平的复式,简约风的装潢,整体以灰色调为主,这么冷冰冰的颜色,倒是和她本身的性格有些相似。

    赵斐然参观一圈,“说实在的,我还是觉得你该有点人情味。”

    “嗯?我怎么没有人情味了?”梁韵正拆包,把带过来的几件衣服拿出来挂进了衣帽间里。

    “说不上来,以前你对什么事都寡淡不在意,唯独和沈澜汀在一起时的那两年,觉得你还像个鲜活的人。如今,你就更别说了。”赵斐然能和她成为朋友,更多的是自己主动。

    “我就是比较慢热,又不是不爱搭理人。”梁韵从桌子上拿了瓶水,“只有这个,喝吗?”

    赵斐然摆摆手,“白的我只喝茅台。”

    梁韵点头,“成,回头我家里给你备着些。”

    “行了不和你胡闹了,好好休息,等你完事我们再约。”

    梁韵送她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前,赵斐然祝她:“离婚快乐。”

    等人走了,梁韵才拿出手机,给沈澜汀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梁韵。”

    “我回京都了,明天或者后天,你挑一个,空出半日,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沈澜汀知道她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约时间。

    澜湾壹号的落地窗前,他清清冷冷站在黑暗里,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边,单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指间捏着一支长笛杯,等梁韵说完,他仰头将半杯香槟灌了下去。

    等了许久,没等来沈澜汀的回复,梁韵蹙着眉头,“你听到了吗?”

    “明天上午吧,十点,我去接你。”

    他没问她住哪里,反而直截了当说要来接她?梁韵正往楼上走,一不小心脚趾踢在了台阶上,她咬住嘴唇,没让痛楚轻泄出来。

    她脚太疼了,眼角隐约有些湿润,她抬手拭去,若无其事的和他继续电话内容。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那,明天见。”

    “好。”

    夜晚即便再漫长,也总有被撕破的一刻,漫天霞光从缝隙里溢出来时,沈澜汀才动了动已经僵直的身体,面无表情的开始早晨的生活。

    孙诚来的时候,沈澜汀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出来,他等在车边良久,觉得有些担心,干脆进了屋。

    整个别墅里其实和太太在时没什么区别,可很奇怪,连他进来时都会觉得冷清,简直不敢想,身为准前夫的沈总又该是什么

    样的心情。

    他快走两步,到沈澜汀身边,提醒道:“沈总,时间快到了。”

    沈澜汀沉默几秒,起身,长腿阔步走在前,如果不是长久跟在他身边的人,很难发现他在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犹豫瞬间。

    孙诚有些担忧,试着叫他:“沈总?”

    沈澜汀脚步顿住,垂眸看他:“什么事?”

    “一定要去吗?如果您不想离婚,为什么不再劝劝夫人呢?”

    “劝不了的,她现在,很恨我。我说什么她都不会听。”他难得解释这几句,之后拉开车门,矮身坐了进去。

    孙诚看不明白沈澜汀的用意,明明那么爱这个人,为什么要同意离婚的事情?

    他总说,结束才是新的开始,但这样的开始未免代价太大,太沉重,太痛苦。

    可事已至此,谁也没有能力扭转局面了。

    因为出发比规定时间晚了些,沈澜汀便迟到了那么几分钟,彼时梁韵已经等在办事大厅的台阶前,穿着白色t和牛仔短裙,几日不见,头发比之前长了些,已经过了肩膀。

    沈澜汀在车里,看了片刻,勾唇笑了下,打开车门走下来,然后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到她身边。

    每走一步,他都会想起一个之前的遗憾。

    结婚前,没有求婚,没有婚戒,没有成海的玫瑰花。

    结婚时,没有婚礼,没有婚纱,没有双方父母祝福,没有百年好合的合衾酒。

    结婚后,没有纪念日,没有儿女绕膝,没有做好一个丈夫。

    每一个阶段,他都没有尽到义务,空占着一个身份在她身边。

    沈澜汀道她身边,“抱歉,我”

    梁韵摆摆手,“没关系,迟到不算久,比起以前缺席,已经很好了。我们进去吧。”

    她转身往台阶上走,眼里没有容下他的位置。

    因为是提前预约,沈澜汀和梁韵的手续办的很顺利,照片,协议,户口本又都准备的齐全,一张张表填好,到了最后的签字环节。

    沈澜汀停住,侧眸看向身边人。

    最普通的透明杆水笔被她捏在指尖,被她纤细的食指推着转了两圈,然后落在了白纸上,写下了“梁韵”两个字。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随后落笔。

    能通往目的地的路有许多条,沈澜汀想,他大概选择了其中最艰难的一条,将所有已成的事实全部推翻,又再次重新来过。而那些被他们经过后留下的车辙印记,因为太过于深刻,更难以抹灭。

    收材料时,工作人员按照常规流程,问了一句,“考虑好了吗?”

    梁韵眼眸瞬间有些酸胀,她连忙垂下,轻“嗯”了声。

    沈澜汀轻点下颌。

    从民政局出来时,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一步台阶,慢慢往下走,梁韵没回头,直接和他说:“我放在澜湾壹号的东西你看着处理掉吧,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扔掉。”

    “你不要了?”

    “对,不要了,大都是你送的,我就不带了。”梁韵声音很轻,但依旧掷地有声。

    “还有你父母那边和朋友圈子里,解释的事情就依你吧,如果你觉得离婚有失身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也无所谓。”

    “就说我出轨了?总之都依你。”

    沈澜汀听着,脸色越来越阴冷。

    “还有要交代的吗?”

    “我想想。”梁韵背对着他,依旧没有回头看,怕被他抓到破绽。

    停了片刻,她继续说道:“还有就是生意了,我知道你有考察德昂的意向,但这个项目现在还处于搁置阶段,也希望你不要妄下定论,就算我接手,也请你秉公办理,不念私情。”

    她这意思,是不希望他因着和她的关系,就搁置不管,或者又因为是她,而盲目注资。

    “好一个不念私情啊梁韵。”

    下到最后一节台阶时,她突然停住,低头从包里翻了一会儿,丁零当啷的找出一串钥匙和一张卡,然后转身举到他面前。

    终于四目相对,也看清他唇边勾着的那抹笑。

    “这是澜湾那边的钥匙,还给你吧。”梁韵虽然拿不准他是否真的愿意就此放过她,但还是决心断的干干净净,而家门钥匙,是她表明决心的第一步。

    沈澜汀眯了下眼睛,手抄在口袋里,没拿出来,然后睨着她,往下走了一步。

    “家里一直是用的指纹,你怎么不把手指头一并还给我?”

    疯子。

    梁韵心里骂了一句,“换锁换门,随便你,账单我来报。”

    她固执的将手举着。

    “还有,这张卡里,是你汇给我的所有资金,我找了理财经理,帮你做了投资。”

    沈澜汀身上那股冷意,已经逐渐不受控制,从他的眼神中丝丝缕缕外泄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韵觉得从刚刚她给他钥匙的那一刻开始,仿佛触碰了什么开关似的,让那个难得有些温良的沈澜汀又被收了回去,转而让恶魔被放了出来。

    她想收回手,但慢了一步。

    他已经抬起手来,看似轻飘飘触在她的掌心,忽然间便将手掌展开,将她的小手包起来翻了个面儿,钥匙自然落在了他的掌心里。

    梁韵的手,却没能抽出来。

    “你还真挺狠心啊梁韵。这几年在我身边,走的时候连点儿留恋都没有吗。”

    梁韵觉察出他气息有变,想跑,却来不及,被他一扯一拉,带到了身前。

    “你想做什么?”她没有轻举妄动。

    沈澜汀什么都没做,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维持着刚刚的姿势,笑看着她,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叮嘱我的事情,好一并交代了,省的回头忘了还得再费口舌。”

    梁韵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于是摇头,“没什么了,都结束了,你放开我,咱俩好聚好散。”

    沈澜汀嗓音很沉,眼眸里更是宛若一汪深潭,平静下暗流涌动,“你说,都结束了?是吗?”

    “是,都结束了。”

    沈澜汀点头,“结束了就好,不怪我了?”

    “不怪了。”

    还怪什么呢,以前碍着那层身份,总是患得患失要的多,忘了爱情的初心,让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这都非她所愿,怪她,不如怪自己,要不是她心里要的变多了,这段婚姻保不齐还真能走下去。

    “行,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沈澜汀松开她的手,钥匙就平躺在他摊开的掌心里。

    “沈澜汀,卡。”

    “那是你的,你愿意怎么处理,都随你。”

    他越过她,直接往车停的位置走过去,孙诚立在车边,看沈澜汀到了,打开车门伺候他上车,然后是真的走了。

    不明不白的话说了一堆,梁韵觉察出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但也瞧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事情办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反而觉得空出一块儿来,想填满,搜罗半天,还都是和他回忆,现在想这些,不知是填窟窿还是挖窟窿呢。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路过一间婚纱店,橱窗里的展品花样繁复,裙摆葱郁,铺了长长一路。

    她看了会儿,觉察出手机震动,拿出来看,发现是周肆的电话。

    “喂?”

    “喜欢吗?我买给你。”

    梁韵转身,看到街对面的男孩笑着冲她摆摆手。

    “站那儿别动,等我过来找你。”挂断电话,周肆指了指不远处的人行横道,小跑着过去,焦急的等待着下一个绿灯,然后迫不及待的跑到了梁韵身边。

    梁韵好笑:“你什么时候来的?京都这边有朋友要见吗?”

    “你觉得呢梁韵,我来民政局附近见什么朋友?结婚朋友?”周肆等今天等了那么久,没耐心和她绕弯子。

    她看他一会儿,“好,我知道了,那走吧,我请你吃午饭。”

    周肆

    眉头皱起来,拉住她,“什么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你,梁韵?”

    “我”她很认真的看着他,然后道:“你喜欢我?”

    周肆小狗一样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眉心舒展带了笑:“原来你真知道,那之前都是故意装的呗。”

    “我把你当弟弟。”梁韵实话实说,“我还看过你穿开裆裤。”

    “梁韵你有意思吗?”周肆抬手捂住了她的嘴,“以前当弟弟就算了,今天以后就别了。”

    梁韵的嘴被他堵着,什么话都将不出来,葡萄似的眼珠儿里映着男孩的笑,她拍掉周肆的手,头也不回的往前继续走。

    周肆迈了一个大步追上梁韵,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离婚了,我可开始追你了啊。”

    “不行。我不喜欢你。”

    “啧,死脑筋呢小豆包儿,你从今天开始喜欢不行吗?”

    梁韵把他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沉死了,滚开点。”

    “走走,带我回家,赶了半天的路,累死了。”

    梁韵和周肆拐过街角,孙诚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板的脸色,“还跟吗沈总?”

    车内气压从周肆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降到了冰点,沉默吞噬着周遭空气,连呼吸都觉得稀薄困难。

    按照以往的作风,老板应该下去撕了周肆,毕竟他在某些意义上,算不得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只要是敌人,就得灭的干干净净。

    可是现在,除了沉默,居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很快便要到路口,选择右转还是直行,关乎着他下一步的打算。

    沿途标志线很快变实,他在最后一刻总算开口:“回公司吧。”

    孙诚得了命令,脚下踩了油门,趁着绿灯开了过去。

    时间有的是,我们走着瞧吧,梁韵。

    第30章 chapter30驯夫

    进了八月,京都天气眼看着凉爽许多,少了潮湿闷热那股磨人劲儿,早晚的风都干爽爽的。这就意味着,暑假也即将步入尾声。

    梁韵原本打算办完手续就回东城,可一日两日的拖下来,到如今也没能走成。一是想尽快了解学校的一些事情,留在京都方便随时随地考察,二是自己一个人住的挺舒心,她想提前适应适应。

    现如今马上就到开学季,干脆不回去了,反正东西都是两边置办,在京都这边她也不缺。

    尤其周肆还不管不顾什么都帮她买,一个月下来,公寓里已经被安排的很温馨了。

    正逢周日,梁韵忙了一周开学准备工作,过于疲惫,正想睡个懒觉,偏就被陶诗晴给扰了好梦。

    门铃催命似的响,梁韵捂着被子装听不见,手机也跟着一起凑热闹,她披着被子烦躁的坐起来,无语的望了会儿天花板,把起床气压下去一些,光着脚下地去开门。

    门外三个人,陶诗晴、宋维、周肆站的整齐划一,见门开了,挨个儿挤进来,落在最后的周肆看梁韵没穿鞋子,从鞋柜里拿出双拖鞋,放她脚下,梁韵穿进去。

    “你们怎么来京都了?”

    周肆一直在,不算新鲜,可陶诗晴和宋维是怎么来的?

    陶诗晴自来熟,像到了自己家,拉开冰吧门,拿了瓶饮料,“听说你快开学了,不打算回东城了,我俩就过来找你了。”

    梁韵蹙眉,“我欠你钱了?”

    “那到是没有,姐姐不是说好了帮你开单身派对吗,你婚都离完了,我不能食言。”

    是因为这个吗?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你来晚了,她现在不是单身,开什么单身派对。”周肆走到梁韵身边,肩膀轻撞了下她的,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陶诗晴和宋维互看一眼,噗嗤笑了出来。

    “咱们弟弟这是毛儿长全了,都开始喜欢姐姐了。”陶诗晴嘴上可没把门儿的,话多露骨都说的出口。

    “陶诗晴,你个泼妇!”周肆脸皮薄,被她一句话调侃的耳朵根儿都红了。

    “没大没小,我可是差点成了你长辈的人,怎么跟长辈说话呢!”陶诗晴最会拿这事儿压他,动不动就用这招儿对付周肆。

    周肆扁扁嘴巴,“长辈?长辈都跟你似的为老不尊?”

    梁韵嫌吵,招招手和宋维一起让开地方,给他俩时间空间吵个够。

    厨房里,梁韵从冰箱里拿出水果,洗过后开始仔细处理摆盘,宋维在门边环胸看着她,总觉得她比之前多了些温婉气质。

    “真离了?”

    梁韵正切橙子,水果刀划开果皮的瞬间,清甜的味道紧随着散了出来。

    “嗯,真的。”

    “他就没再缠着你吗?”

    梁韵停下动作,想了想,还真没有,她原本也以为沈澜汀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后来又觉得自己多虑,他是什么样的性格,她这样狠心要离开他,他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再纠缠,那么要面子的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失了身份啊。

    梁韵总结:“合格的前任就要像死了一样。”

    宋维笑了笑,“诶,我看没那么容易,你这位前任可是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哦,忘了问你,外面那二世祖跟你表白了?”

    周肆从小围着梁韵转,而且从这小子青春期那时候开始,就没再叫过梁韵一声姐姐,想的什么昭然若揭。

    “小孩子懂什么叫喜欢。”

    宋维想了想,觉得周肆其实还挺不错,刚想开口劝她试试,就被梁韵塞进嘴里一个葡萄。

    “别说话,我现在这样挺好。”

    宋维把到嘴边的葡萄咽了下去,“行,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性~福就好。”

    “你都跟陶诗晴在一起学坏了。”

    陶诗晴和周肆吵够了,最后还是周肆妥协,承认自己还没追上,所以梁韵这个单身派对办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去哪里庆祝,梁韵不常出去玩,而陶诗晴对京都这边还不熟,什么场子热,什么场子帅哥多,还真不知道。

    梁韵想起赵斐然了,“你们等等,我这儿有个朋友,想去哪玩儿,问她门儿清。”

    “叫上一起,这样的朋友我就该多认识几个。”陶诗晴凑到梁韵身边,“快打电话。”

    梁韵把事情和赵斐然一说,没过十分钟,位置已经发到了梁韵的手机里。

    几个人在梁韵家好不容易挨到时间,眼看几个女人要走,周肆拉住梁韵:“我怎么办?”

    陶诗晴把梁韵拽过来,打发他离开:“我们去开单身派对,带着你一个男的算怎么回事,你在那儿给我们挡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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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玩儿来,赵斐然虽然不敢称第一,但好歹混个前十没问题,选的酒吧气氛好,人也多,陶诗晴觉得这人确实合她胃口,两人一见如故。

    “姐们儿,你怎么不要个包厢。”陶诗晴举着酒杯,在赵斐然耳边吼。

    “哎,既然是单身趴,那就得在外场,帅哥多,艳遇就多,这才能脱单。”

    “有道理!来,干杯!”

    梁韵倒成了局外人,她被灯光晃的眼晕,起身和宋维打了声招呼,去找卫生间躲躲清静。

    穿过人群,进了一条走廊,身后激昂的音乐声音渐消,梁韵揉了揉眉心,待得不耐烦了。

    走廊里铺了地毯,几乎见不到人影,梁韵走的没在意,拐弯处便撞了人,她抬眸想先道歉,却在看清这人模样时,停顿片刻。

    瞧着眼熟。

    男人身型很高,就是有点儿吊儿郎当站不直,手里夹着根烟儿,一身浪荡,正垂头看着她笑,显然是已经将她认了出来。

    “呦,我还说是谁那么不长眼,原来是我前嫂子。怎么,这才单身,就来潇洒啊?”

    梁韵退后半步,仰头看他,总算对上名号。

    之前聚会见过两次,沈澜汀朋友,叫孟向伟,听这话外音,是没想往好处走。

    梁韵不想惹事,点了下头算寒暄,绕过他要走。

    偏孟向伟往她所在的方向一横,假装看不出她的意图,继续自说自话:“前嫂子最近过的怎么样啊?我哥可不怎么样,人都瘦了一圈,您要不过去瞧两眼?”

    梁韵为不可查的蹙了下眉,沈澜汀在这里?那可真是不巧的很。

    她笑了下,客气到极致,“不用了。去了我该开心了,你不是正好希望我不开心吗。”

    孟向伟一噎,他早知道这女的不是善茬儿,就是没

    想到跟小豹子似的这么呛。

    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走的,孟向伟回了包厢,一屁股坐在了沈澜汀旁边,斜眼看了对方几眼,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沈澜汀双腿交叠,一手放在膝头,另一只手绕过孟向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人往身前一带,孟向伟便摔在了沙发靠背上。

    “汀哥?”

    “有话说?”沈澜汀扯了下嘴角,哪里是询问,明显就是逼供。

    孟向伟谄媚的笑,“我和您说,您先保证不能生气。”

    这话到真是好笑了,沈澜汀还是第一次遇见男人在他这里要免死金牌。

    他的手在膝头敲了两下,没置可否,但孟向伟可不会厚着胆子再求一次了,只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刚刚遇见梁韵的事情说了。

    其中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瞒报虚报,一来一往的对话内容只字不差。

    沈澜汀入了耳,漫不经心笑了声,眼里细碎的冰渣往孟向伟身上射。

    “汀哥,我错了?”孟向伟最会察言观色,试探的问话一出口,就看到对方脸色稍霁,马上斩钉截铁:“我错了哥哥,我也是喝了点酒就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属实不该。”

    “知道错了?”

    “知道,知道了。”

    “和我道歉没用,现在我就是个前任。”

    孟向伟嘴巴里一苦,这意思是让他亲自去和梁韵道歉?

    “汀哥,我行,我亲自去找梁韵,她不原谅我,我就给她跪了。”

    即便再难下咽,孟向伟也得把这个委屈给咽下去,毕竟是他在先招惹梁韵,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回来就把事情和沈澜汀说了,不然等以后知道了,恐怕他更惨。

    一起玩儿的还有庄默森几个,孟向伟这边脸色差的很,又是鞠躬又是灌酒的,闹得好生热闹,便都停下来听他们聊了什么,隐约听到梁韵这个名字,众人都一怔。

    知道来龙去脉,再看孟向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往外走,心里说不惊异都是假的。

    沈澜汀这就是在给前妻撑腰啊,梁韵以后还是要在京都这边工作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保不齐还有没长眼的想给人家穿小鞋,经过今天这么一遭,大家就都清楚了。

    这婚虽然离了,可这人依旧动不得。

    孟向伟端着酒,身后跟着几个人,一起从包厢里出来,往舞场里走,经理见了这几位主儿,连忙在后跟着,避免别人碰了他们。

    “孟爷,这是往哪去啊?”经理见了自家老板,嘴甜的很。

    “我找祖宗去,别烦我!”孟向伟从小到大也没受过这份罪,但谁叫那祖宗后面还牵扯着沈澜汀呢,忍,一定得忍。

    梁韵百无聊赖的靠在那里,根本也没把刚刚发生的小插曲当回事,等孟向伟浩浩荡荡一群人凑到她跟前儿时,一下子就将人惹烦了。

    她抬眼看向这群人,眼里清清冷冷的。

    “我来道歉。”

    打头儿的男人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可把陶诗晴的气性给钓出来了,“什么情况啊你,我看着不像道歉,倒像来砸场子的。”

    孟向伟瞪了陶诗晴一眼,眼神不善“少管闲事儿啊,你谁啊。”

    嘿,这要不打一架,可说不过去。

    可没等陶诗晴发作,几人眼前忽然一闪,一米八几的男人以最快的速度把腰九十度弯了下去,手里的酒杯举过头顶,怕背景音乐太闹梁韵听不清楚,还让旁边人举了麦克风:“姑奶奶,我错了,刚刚不该口出狂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

    嘹亮的男声从话筒里蔓延至酒吧各个角落,一时间连打碟的DJ都忘了手下的动作,舞池里男男女女一脸懵的看着那处风暴中心。

    梁韵:“”

    陶诗晴和宋维不知道对面这人身份,但赵斐然知道啊,孟向伟在京都属于一霸王,如今这霸王都这么谦逊了吗?

    梁韵环胸看着这场闹剧,冷冷一嘲:“孟公子哪里话,我可不敢当。道歉就算了,以后井水别犯河水就行。”

    孟向伟知道这女的难磕动,闻言腰更弯了。只是他还没说话,就有道熟悉声音含笑抢了先。

    “一个月不见,瞧着好像更难哄了。”

    人群自动拨开,那道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里,身材颀长,身穿一件黑色衬衣,领口解开两粒扣子,头发似乎刚刚修剪过,比之前利落很多,也狠厉些许,唇角带些笑意,眼底冷清,和这热闹环境不怎么搭调。

    梁韵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眉心短暂轻轻一蹙,随即不甚在意的冷眼瞧着。

    沈澜汀走到孟向伟身边,淡淡垂眸看着梁韵,这样的角度,自然而然带了气势,接着将孟向伟手里举着的那杯酒亲自拿过来,单手托着道:“今儿是他不对,我亲自来陪不是。”

    话音落,整杯烈酒就已经入了口,顺着他凸起的喉结咽了下去。

    梁韵眼里瞧着,心里骂他:神经病,故意的吧。真是知道自己什么样儿最撩人,这是来她眼前用美男记了。

    别人面子可以不给,但沈澜汀的不行。梁韵弯身,去够桌边的酒,手还没触到酒杯,便被沈澜汀牵住了手腕。

    “不需要。”

    梁韵眉梢一挑。

    “您酒喝了,这歉意我接受了。不需要我跟一杯,那您可以走了。”

    周围圈子里的人几时见过沈澜汀这么好脾气的被人顶撞,不光不恼,还满脸高兴。

    他略弯了腰,靠近梁韵,低声笑道:“要是不生气了,酒可以不喝,但我有个别的请求。”

    请求?什么时候了他还敢有请求呢?梁韵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澜汀,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男人轻声道:“微信给我拉回来,嗯?”

    姿势暧昧,声音更暧昧,他的气息会有意无意撩到她耳边碎发,梁韵偏开一些距离,笑了笑。

    “别做梦了。”

    还是这么决绝,沈澜汀点头,直起腰来,踢了下孟向伟,那人连忙让开,躲开了这是非之地,沈澜汀便靠在了梁韵对面的桌子上。

    陶诗晴啧啧两声,“我还是觉得这个男人挺带劲的。”

    “你觉得有什么用啊,他就喜欢一个人,你没戏了。”赵斐然看的清清楚楚,这男人可没放下。

    沈澜汀可没那么容易就罢休,只听他嗓音沉沉,耐着性子问她:“什么条件,才行。”

    梁韵烦他缠着自己,唇角含了笑,身体后仰,和他拉开距离,故意报复道:“我们姐妹无聊啊,不如你跳个舞给大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