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火葬场(1)
梁韵从宴会厅出来,步入电梯,梯门合上,将她和那个童话般的乌托邦彻底隔绝。电梯里壁面光可照人,映着她决然的面孔,反射出冰冷的光泽,这一切,才是属于她的。她不过是抢了别人几年时光罢了,现在真的要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了。
终于走出这一步了,梁韵,没办法回头了。
她轻轻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平静了片刻,再睁开时,那些舍不掉的青丝便尽数被她斩落干净了。
这时,手机里叮咚一声提示,她垂眸,律师拟定的离婚协议已经发至她的手机里,她笑了笑,反而变得释然。
电梯打开,她走出来,穿过酒店大堂,眼看步入旋转门时,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不及回头确认,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缠在了她的腰上,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双脚离地,被人夹在了身体和手臂之间。
气息熟悉,是沈澜汀。
梁韵挣扎,“沈澜汀,你放开我。”
周围这么多人,众目睽睽,她被他这样夹着,像什么样子,传出去面子还不要不要了。
沈澜汀垂眸,冷哼一声:“放开你,等着你跑?”
“我要是想跑,你觉得能管的住我吗?”她姿势及其不舒服,说话的声音也喃喃的像蒙在水中。
沈澜汀不甚在意的笑了声:“管不住,就敲断腿。”
梁韵骂他:“你这个疯子!”
“是,知道就好,所以做事前好好掂量,我真不介意先敲断你的腿,我再自残陪你。”沈澜汀脚下步伐加快,不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梁韵这个姿势,浑身使不上力气,本就处于劣势,又敌不过他的力道强劲,就这样纹丝不动的被他夹着出了酒店。
车已经等在前面,孙诚站在车旁,初见沈澜汀和梁韵出来的情形时明显一怔,但很快便垂了头,恭谨打开车门,等着沈澜汀先将梁韵扔进去,自己随后跟进去,等一切尘埃落定,孙诚利落关门。
梁韵想在另一边逃跑,车门却在这时咔哒一声落锁。
她转过头,薄唇紧紧抿着,气呼呼的看着沈澜汀,活脱脱一副炸了毛的小猫儿模样,连头发丝儿都带了些气性,那尖锐的小爪子仿佛马上就要伸出来挠他了。
“开车。”沈澜汀不理她的小脾气,冷冷吩咐。
孙诚不敢回头,“沈总,去哪?”
车子已经启动,光一下子便暗了下去,这时,沈澜汀才转过头,目光落在梁韵的面容上,她背后璀璨,是城市陆离的灯光透过黑色车窗钻进来的一线生机,将她周身也渡了一层光晕,即便这样,却照不清她眼中那股怒气的来源。
“回澜湾壹号。”他最后定夺。
梁韵沉沉呼出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软软靠向背倚,转头看向窗外。算了,她现在也斗不过他。刚刚因为在气头上,才故意和他对着干,至于想去哪,她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总归是要摊开来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就选今天也没什么不好,跟着他回家,好好谈一谈,尽量以别的方式来弥补他这几年的损失好了。
梁韵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如何把这件事刨开在他面前,其实已经酝酿很久了。离婚的决定对沈澜汀来说是很突然,但对她来说,是已经铺垫了很久的情绪,早就汹涌如洪,覆水难收。
一路上无言,梁韵也乐的清净,闭目养神,平稳行至澜湾壹号时,沈澜汀率先下车,车门关上的声音,震得梁韵瞬间清醒几分。
孙诚绕到她这边,也开了车门。她调整了下呼吸,提了裙摆下车,落后沈澜汀几步,一起进了家门。
客厅里阿姨正在打扫卫生,
见主家回来,正准备泡些醒酒茶来,便听沈澜汀命令道:“回自己屋子里,今晚不许出来。”
阿姨战战兢兢,点头称是,连忙离开是非之地。
他是挺生气的,梁云如是想,今晚这场谈话,看来得是持久战了。
梁韵身上裙子沉重,她想换身舒适些的衣服再说其他,却在路过他身边时被他抓着甩进了沙发里,紧接着,宣示主权般将她圈起来,危险的笑着问她:“又想躲我了?”
男人身上淡淡的沉静味道和红酒的甘甜混在一起,填满了她的周围,梁韵想解释,话还没能说出口,便被他强硬的吻住,吻得又深又狠,她唇瓣上的色彩被悉数吃尽,一股淡淡的甜味在唇齿间散开。
不同于往日的温情,沈澜汀似在报复她的任性和倔强,这个吻沉沉的压着她的呼吸,剥夺了她此刻的自由。
连呼吸都不再畅通。
他在逼她屈服,逼她像往日一般放软身段去迎合,去说没关系。
梁韵做不到。
她满脑子都是离婚,没办法接受在这个期间还和他保持这么亲密的关系,梁韵推着他的胸膛,使劲脱离开他的掌控。男人不肯让她如愿,手按住她的后脑,压向自己,贴的更紧密了些。
她的手使劲捶着他的胸膛,沈澜汀另一只手将她不老实的双手抓住,压在头顶,以一种完全开放的状态任由他强取豪夺。
梁韵干不过他,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他的下唇,力道不轻,他却仍旧僵持,手掐住她的腰肢,略用力,妄图以此来逼她松口。
梁韵像被施了咒,咬的越发狠了,顿时有血腥气蔓延出来,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
沈澜汀“嘶”一声,放开她,手卡着她的下颌,“属什么的,惯会咬人了。”
眼前的人被他欺负的眼眶含泪,欲泣不泣,唇瓣褪了颜色,回归本色,又因为他吻过的原因变得红肿,还沾了些他的血在唇角,楚楚模样,动人心弦。
梁韵看他的目光像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彼此相伴三年,他不曾见过,如今见了,无力招架。
沈澜汀疯过之后,良心回笼,卡着她下颌的手渐渐松了,拇指蹭过她的唇,将上面的晶莹和血痕擦掉,“你想做什么?梁韵,告诉我!”
他虽然压抑着某些情绪,但还是尽量保持了温度,怕吓着她,怕她不肯说。
可眼下的梁韵哪里还是那只小白兔呢,收起了长耳朵,伸出了利爪,已经脱去了温柔好哄的皮囊,回归了来去自如的狐狸本性。
她笑了声,是嘲讽,“沈澜汀,你在害怕吗?我不是看错了吧,一向没心的人也会觉得害怕吗?”话说着,含在眼里的一颗泪珠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一语中的,男人却没有否认。
“是,一旦事情脱离我的掌控,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所以梁韵,你不要逼我。”
他的坦诚,竟然让梁韵心里一痛。
她盯着他的眼眸,那深邃的眼底情绪翻涌,竟隐隐有求饶的意味。
梁韵偏过头,“若我非要逼你呢,你会怎么样?”
沈澜汀直起身子,站在她面前,手抄在裤子口袋里,眼神晦暗不明,“没人逼过我,所以我不知道。”
“那麻烦你现在想一想,如果逼你的人是我,你会怎么样?”她抬起手,整理了一下自己被他搞得凌乱不堪的头发,将滑落的衣裙勾回肩上,然后直视他的眼睛。
他蹙着眉,“我快不认识你了,梁韵。”
梁韵点头,她从沙发里站起来,和他脚尖顶着脚尖而立,然后伸出手,郑重而认真:“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我不乖巧,不懂事,不受委屈,不能容忍,不受欺负,还是人若犯我、我必攻之的,梁韵。”
沈澜汀垂眸看着那只莹白软糯的小手摆在他的面前,倔强的不肯收回去,勾唇笑了声,伸出手握住,然后一拉,牵着她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气过了就该收了,刚刚你若是不愿意,告诉我便是。”
梁韵推开他,远离数步之后,皱眉警告:“沈澜汀,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说了,我的乖巧懂事是装的,你最讨厌的样子我都有,骄横任性蛮不讲理争风吃醋,所以我们没办法在一起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我要离婚。”
他逼近一步,“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离婚。”
“你要离婚?”沈澜汀重复她的话。
“是,我和你不合适,当初我为了接近你,用了些手段,我很抱歉。但正好,你要的不过是个听话的提线木偶,只要符合你的要求,不是我也没关系吧,反正你从没爱过我。”
越是生气,沈澜汀反而越发平静下来,他笑了声,抬起手来。
梁韵见状,下意识躲了一下。
他表情微动,继续慢慢落在了她的头顶,将她因挣扎而有些凌乱的发丝一点点整理好。
“你想来的时候,便来了,如今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梁韵,我的身边,还容不得你放肆。”
“可我不爱你了!”
“那就继续装下去。”
“我累了,不想装了沈澜汀。”
“那就这样过!不装也好,逢场作戏也罢,这些不都是你的拿手活吗?梁韵,我的底线在哪里你清楚的很,闹够了就滚回去睡觉。”他一旦变回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便冷心冷肺,没有豁口。
“你母亲那里呢!我和她闹成这样,她永远不会接受我,你想过没有?”
“没想过,她不喜欢,和我有什么关系?”这话被他说出来,就是这么理直气壮,这么理所应当。
“怎么会没关系,她是你妈妈!”
“和你每天睡在一起的人是我,不是她!”
“沈澜汀!”
“我说滚上去睡觉。”
梁韵气竭,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留下句杀人诛心的话,便转身上楼。
“您其实都明白的,我们从没交过心。您觉得拿准了我的脾气,可那些都是假象,您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呢。”
沈澜汀觉得自己脑海中的某条弦嗡的一声崩了,梁韵说的什么,他听不太真切。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变得不再爱他,变得想离开他?他想说不知情,但潜意识里又好像知道些什么。
她问了很多次,问他是否爱她。她也打探过很多遍,是否喜欢那样不乖的她。
他说什么来着,不喜欢。确实不喜欢,但也觉得想窥探,甚至抱着一丝侥幸和刺激。
她其实已经有过很多次叛逆,大的小的,他有意忽略,下意识逃避,以为仗着她对自己的那份儿情,能维持着走下去。
可她到底还是要走了,突然出现,搅乱了他的人生,现在说不爱了,想一走了之?
好样的,梁韵。
沈澜汀拿出手机,拨了孙诚的电话,“你接下来几日,跟在梁韵身边,不用管她去哪里,做什么,只管接送就好。”
“人丢了,后果你知道的。”
梁韵在楼梯拐角处,将他的话听了个十成十,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屋。
从前,她抱着决心,爱他爱的无欲无求,现在好了,万劫不复的跌入了深渊里,粉身碎骨还不能好聚好散。
人都是贪婪的,她贪婪的妄图从他那里要到同等的回馈,而他也贪婪的不肯放过对她的折磨。
梁韵嘴里发苦,心里更是荒凉。
三年了,他都没有说过一次“爱”,她还能卑微的求什么呢。
梁韵拨通了律师的电话,“麻烦您,帮我订一张回东城的机票,时间的话,尽量在这几日的夜里吧。”
第17章 chapter17火葬场(2)
晚上,梁韵收拾完,还不太敢放心的睡下,她不知道沈澜汀的狗脸会不会突然翻了,只能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夜直至深了,他也没有再来惹她,梁韵才迷迷糊糊躺到了床上,因为心里记挂着事情,其实也没有睡踏实。
好在,直至天
亮,她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沈澜汀歇在了书房睡榻上,省去了好些尴尬。
连着第二日,梁韵都没有再瞧见沈澜汀的身影,好像故意躲着她似的。
倒是孙诚,每日一早就等在院子里接送她来回,严格遵守着老板的吩咐,连午饭都是随便应付的。
正值盛夏,正午的热气能把人烤化,沈澜汀不是人,是发工资的扒皮,但她又和孙诚无仇无怨。
他俩的事情,何必难为别人。
梁韵让阿姨把孙诚叫了进来。
“太太。”孙诚很恭敬,即便了解到一些情况,依旧将他当成夫人来敬重。
梁韵穿着白色真丝的睡裙,外面披了同质地的披肩,头发散着,看不出异样。
“外面又闷又热,沈澜汀这么折磨你,有没有跳槽的打算啊?”她手指尖捏着白瓷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面前的一碗燕窝羮,似乎也没觉出自己说的话有多惊天动地。
“太太这是哪里话,沈总对我有知遇之恩。”
梁韵听过一笑,“阿姨煮了雪梨茶,冰镇过了,你喝一些降降暑,一会儿陪我出去趟。”
孙诚一愣,缓缓抬头,然后又郑重的道了句“谢谢太太。”
“行了,大家都不容易。”
梁韵约了赵斐然,还是老地方,两人一见面,赵斐然便满眼星星的抓住了她的手,“昨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梁韵你可真棒。”
“你约我见面就是为了表扬我真棒?”
“这还不值得成为我们见面的理由吗?你昨天那么甩沈澜汀面子,结果呢,他不是照旧乖乖追你去了,连这样的野狼都能驯服,姐妹,我好骄傲。”
“我还听说了呢,昨晚有人欢喜有人忧,当初你们在一起时好多人下了注,当然,赌你们不能长久的人比较多,现在都要认输了。”
昨晚她走了,自然也没关心接下来沈澜汀的处境,今天听赵斐然这么说,摇头笑了笑。
“也不一定就是输。”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都听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哎你可别和我装。我是听说,但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像假的,说沈澜汀当众落了容思思的面子,直言你是他的妻子,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哦,这倒是沈澜汀的风格,他护短,更何况夫妻本是一体,他那么精明,当然不会给别人留下话柄。
“算了,不提这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你说。”赵斐然叼着吸管,正喝葡萄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清爽。
“我要离婚了,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在京都,你要找我的话就电话吧。”
“哦,好的,我知道什么????!!!!”赵斐然一口果汁咕咚一口咽了下去,“离婚?”
“嗯,具体原因现在我还不想说,你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赵斐然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支吾半天,总算说出口一句话:“你真想好了?我瞧着,沈澜汀对你不像没情意。”
梁韵不否认这个说辞,就因为这点滴情意,才勾着她赴汤蹈火。
“可能我比较贪心,我要的不止那点情意。”
同为女人,又怎么会不理解这种心境呢?
赵斐然安慰她:“也不一定就得走这条路吧,你一路走来这么不易,而且婚姻不是儿戏,说离就离,是不是有点太决断了?”
“就因为婚姻不是儿戏,我才不想耽误彼此。我问过他的,爱不爱我,他没回答。”
“那有可能是爱啊!”赵斐然脱口而出。可当她看着梁韵那了然又释怀的笑意时,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荒诞,这个世界上,只有咳嗽和爱意会忍不住流露出来。
她当初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跃成为沈澜汀妻子的时候,连睡觉都要面向他而卧,也不一定就要做什么,单单用眼睛看着他,就已经要满足的溢出蜜来。
他会出其不意的抓她的目光,每次都没有扑空,其实是她从没想过躲开,梁韵愿意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
被抓住了,她就挤进他的怀里,由着他逗弄,几乎每次都要被他闹得整夜不得歇。
现在想来,他也就是可怜她而已,可怜她那点儿简单的爱情。
和梁韵也不是头一天认识,赵斐然知道她是什么性情,既然这事已经到了能和自己坦诚相告的地步了,那就一定是做了权衡的最后决定。
“你自己想明白就好。”
梁韵笑了笑,“是,想明白了。”
人都有倦怠期,对一件事热衷太过,又得不到回响,久而久之便会产生逃避情绪。
她当初那么浓烈炽热的爱意都有耗尽的一日,再下去,梁韵觉得自己会后悔去开始这段热烈的爱情,她不想后悔,不想让她和沈澜汀的这段时光变得不堪。
“你要回东城吗?什么时间,我去送你。”赵斐然满眼不舍,和她双手相握,“还会回来吗?”
“时间还不确定,不用送了,等事情了了,我还得回来。”
既然都这样了,赵斐然觉得也没什么可劝的必要了,“那你出去散散心,再回来时一定通知我。”
梁韵还有其他事情,没久坐,和赵斐然打过招呼,就出了咖啡厅。外面天气阴的厉害,低压压的天空翻着黑滚滚的云,这种乌蒙蒙的天气持续了好几日了,不知那场大雨什么时候才能落下来。
梁韵上了车,告诉孙诚去恒通律师事务所。
孙诚一顿,还是启动了车子开往目的地。刚刚他和沈澜汀通过电话,原本想着事无巨细报告动向的孙诚还没开口,便被沈澜汀截住了话口,“我只是让你接送她,不需要动其他的心思。”
老板这意思,只是想确认梁韵在他身边就好。
恒通事务所的接待厅里,张自恒一早便等着梁韵,等人来了见她这状态,笑道:“梁小姐看起来还不错,看来老周是白担心了。”
“担心什么?”梁韵纤眉一挑,“担心我感情受挫萎靡不振?放心吧,我只会让别人痛不欲生,从来没有自己委屈自己的道理。”
张自恒看她还能调侃自己,也就彻底放心了,“关心则乱,咱们说正事。”
说着,他把文件夹推到梁韵面前,“这是离婚协议的定稿,还有飞机票,我用您的信息定了五天的,您看情况行事。”
张律师确实身经百战,考虑的这么周到连梁韵都小小讶异了一番。其实自己和沈澜汀的详细情况,她没和张自恒透露太多,仅仅几面之缘,他便猜的七七八八,不得不让人佩服。
“好,信息发我手机上就好,最终能选到哪趟航班,我们再联系。”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梁韵白天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又坐在了老位置,等沈澜汀回来。
时间太久,梁韵竟歪在沙发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四周开着窗,一阵阵潮气吹进来,扫着她耳边碎发,痒痒的,梁韵抓了一下,忽觉有道视线注视着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沈澜汀就这样映进了眼眸。
他单膝蹲在她面前,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也不怕受凉,累了就上楼去休息。”
声音太过温柔,让梁韵以为自己这是还在梦里。
她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她说着慢慢起身,“我等你很久,我们的事情还没谈完。”
梁韵说完,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熟悉的低气压又释放了出来。
沈澜汀慢慢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眸色深沉,“上楼去睡觉。”
梁韵眼看他抬步要走,也顾不上许多,手便不自觉的伸出去扯住了他的衣袖:“别走,我们谈谈。”
男人冷笑,“你还真是倔。”
梁韵点头,“确实,我从小就这样。”
“从小?”
“是啊,你是不是很不喜欢?”
“可惜了,我这人
还就喜欢新鲜的,你这样就挺新鲜。“沈澜汀这是摆明了不想谈。
他什么时候喜欢了?明明就讨厌的不行,为了不落下风,甚至连这样的蹩脚借口都找的出来。
“沈澜汀,我们的事情还没解决!你去哪里?”
男人一只脚已经迈上了台阶,闻言他停留一瞬,头也没回,“你好好想清楚再说。别的都可以,唯独那件事,不行。”
梁韵眼看着他从自己眼前走了,也没别的办法可用。他是个多么傲的人,向来只有他不要的,哪里遇见过不要他的,好好谈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了。
梁韵给张自恒发了消息,退掉了今晚的飞机票。
夜里,阴了几日的天,终于开始落雨了,雨滴细细密密的,像针似的扎了下来。
沈澜汀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指尖夹了烟,偶尔吸一口,大部分都自己烧成了灰。渐渐的,烟灰缸中便堆满了残渣。
不懂节制这种事情,他年轻时都没机会尝试,却因为梁韵,他第一次破了例。
生意场上那么多事情,他都没觉出过棘手,偏偏为了个女人,现在坐立难安。
几乎可以用束手无策来形容眼下境况,他只能等她气消,等她闹够了。
他有的是时间等。
第二日一早,沈澜汀原本以为会在客厅继续看到蹲守的梁韵,出乎意料,除了阿姨在打扫卫生,却不见那个娇俏的身影。
“太太呢?”
“还在睡,需要我去叫太太起来吗?”
沈澜汀眉峰一挑,摆摆手,“不用叫她,准备些早餐,等她自然醒。”
一连两日,梁韵仿佛真就将那事忘了一般,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两人偶尔碰面,沈澜汀问什么,她就好好答什么,没有赌气的样子。
沈澜汀有些贪恋这样的平静,连一向忙到顾不上的午饭,都特意调整了时间回家来陪她一起吃。
菜品照旧按照他的喜好预备下的,梁韵素手盛汤,半起身子,亲自放在了他的手边:“小心烫。”
“这两日没出门吗?”孙诚虽然不用事无巨细的汇报,但大致动向还是要说一说的。
梁韵穿了件白色的大T,两条白嫩嫩的腿交叠在一起,懒懒的晃悠着,“外面下雨了,懒得动。”
这种一连几日细雨蒙蒙的天气在京都确实少见,瞧那云的样子,似乎还有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将至。
“暑假有什么打算?若是待得烦了,挑个地方,我陪你出去散散心。”沈澜汀姿态优雅,吃饭的时候都是幅赏心悦目的画。
梁韵想了想,“你不忙?”
沈澜汀撩起眼皮来看她,勾唇笑了下,懒声道:“怎么,不想和我出去?”
梁韵被倒打一耙,不在意道:“没有,只是难得,以前我那么央你,都没陪我出去过一次。”
沈澜汀眸色一沉,“你选个地方,定好后我会安排时间。”他吃好晚饭,用餐巾在唇边压了压,“今晚我有个饭局儿,回来的会晚些。”
梁韵捏着奶团子咬了口,嘴巴一边鼓鼓的,点了下头,“好,那我先睡,不等你了。”
望着沈澜汀的背影,走出家门,梁韵收起唇边的笑,轻嘲道:“迟来的深情贱不贱啊,沈狗。”
第18章 chapter18火葬场(3)
梁韵忙忙碌碌一整日,等接到周洋的电话时,她的行李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家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沈澜汀送给她的,他在这些方面向来大方,首饰和超季的衣服应有尽有。
梁韵却不想带,捡了几件常穿的衣服,也算给这段生活留个念想。
“周叔叔,怎么样?”梁韵起身,动作有些快,眼前一过性的晃了下,她等了会儿,才慢慢走到窗边。
那头周洋汇报战况:“刚结束,根据你说的模样,我瞧着他是真喝多了,不像装的。”
梁韵垂眸,笑了笑,“谢谢周叔叔。”
“行了,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合作谈得怎么样?”梁韵知道沈澜汀对德昂的现状有很多不看好的地方,可是又知道德昂有自己的价值,弃之可惜,这才犹犹豫豫很久没有决定下来。
“不太顺利,沈澜汀这人,确实不同凡响,见解很一针见血。行了,估摸着他快回去了,你自己见机行事吧。”
外面雷雨交加,眼看酝酿了多日的这场暴雨很快便要到了,街角的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颇有拦腰截断的趋势。
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开了过来,两束灯光照射下,能瞧见雨势的汹涌。
这是回来了。
梁韵深深吸了口气,手放在心口,感受着砰砰的心跳声,强迫自己先镇定下来。她将行李箱放回了衣帽间里,转身快步下了楼。
开门声快她一步响了起来,梁韵看到孙诚扶着沈澜汀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黑色雨伞被随意竖在墙边,不过几秒,便趟了一地的水。
梁韵打开灯,关切的问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孙诚:“沈总为了合作的事情,喝的有些急了。”
“嗯,帮我把人扶到楼上卧室吧,我去泡些解酒茶。”梁韵反手指了指楼上的房间,“小心些。”
沈澜汀虽然喝多了,意识还是清醒的,梁韵的话他听了满耳,唇角漾了些笑意。
等孙诚把他送上楼,他步子反而比刚刚利落了许多,甩开孙诚的手,径直往卧室里走。
“沈总?”孙诚纳闷,莫非刚刚是装的?
沈澜汀进了屋,自己仰躺在床上,没开灯,手腕盖住额头,摆了摆手。
“今晚你回去吧,不用守着了。”
孙诚点头应是,快步下楼,碰巧和梁韵走了个照面,“太太。”
“外面下雨了,你要是不走,就在客厅歇会儿吧。”
这几天,若不是非孙诚不可的应酬,沈澜汀不会用他,白天晚上的守着梁韵,铁打的人也要熬出毛病来。
梁韵于心不忍,今天这么恶劣的天气,要是在外面待一夜,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今晚我回家,太太照顾沈总吧。我先走了。”
梁韵笑了笑,“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孙诚开门的瞬间,梁韵打眼望向外面,暴雨终于如期而至。
梁韵端着醒酒茶回到卧室的时候,能听到床上的人轻微的呼吸声,她走过去,将茶轻放在桌角,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他盖在额头的手指骨节,那么硬朗,比她的小手大出许多,她来回晃着玩儿了会。
男人面色不动。
她低头,轻轻覆在他的身上,去看他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呼吸轻轻挠在他的下巴上。
“睡着了吗?”梁韵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半天没见他有反应,梁韵不再闹他,想起身,忽觉背上突然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压着她又趴回他的身上,男人半垂着眼看她,哪里有丁点睡意,明明是清醒的。
“没醉?”
沈澜汀两只手箍住她,略一用力,把人整个抱到自己身上,又闭了眼睛,声音里带了些轻微的鼻音:“醉了。”
梁韵枕在他的肩膀上,乖巧温顺,让沈澜汀莫名心安,他轻拍着她的背,“想好去哪了吗?”
声音在胸腔里荡出来,直接震了梁韵的耳膜,她侧着头,眼中尽是冷漠,但说出的话却极尽温柔:“再等等吧,今天实在懒得动弹。我泡了醒酒茶,喝一些吗?”
沈澜汀不愿拂她好意,半起身靠在床头,端了杯子仰头喝了个干净。放好杯子,他开始一点一点顺着她的发丝,极致耐心,然后低头,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梁韵闭上眼睛,抬手碰了下眼角,“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生意再要紧,身体才重要。”
男人“嗯”了声,“今晚是和德昂的周洋一起吃饭,项目还没有定论,不得不出席。”
梁韵很轻的点了下头,耳边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一种压抑在心里很久的不舍漾了出来。她还爱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却因为没有了爱下去的力气,选择了放弃。
说起来,她才是那个胆小逃避的懦弱一方。
他是何等敏锐的人,能轻而易举的觉察出梁韵情绪的变化,感觉到身上的人气息沉了下去,沈澜汀
抬手勾着她的下巴,让梁韵抬起头来面对他,蹙眉看了片刻,哑声问道:“哭什么?”
梁韵眼睛里含着泪,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被他发现反而坦然,“想哭,就哭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沈澜汀掐了下她的脸颊,轻声一笑,对她的任性照单全收。
他对她,确实足够纵容,这段时间以来,任由她闹脾气,连她话里的刺都一根不落的全吞了下去。
按理说她那日在外面给了他那么大的没脸,放在别人身上不知要被剐成几片,可梁韵至今还安然无恙,不仅不追究,听赵斐然说的那些话,隐隐还有为她撑腰的架势,她总觉得
“沈澜汀,你爱我吗?”梁韵想再试一次,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沈澜汀对上她灼灼目光,没有急于回答,也没有像往常一般避而不谈。
两人就这般一直互相对望着,气息纠缠,很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意味。
他忽然压着她的后颈,俯身凑过去,还没抓住她的唇,便被梁韵轻易躲开了。
沈澜汀哼笑了声,那个吻便落在了她的耳垂边。微凉的湿意和他故意放出的恼人声音让梁韵耳根染上红晕,她挣开他,直起上身,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梁韵仍旧耐心等待着,满眼期待。就在她以为会如往常一般没什么结果的终了时,他开了口。
“梁韵,爱情于我而言,是软肋,是束缚手脚的枷锁,我不需要。”
咣当一声,梁韵的心直直摔在了地上,因为悬的太高,所以结果稀碎。
“就要我身边的位置不好吗,它永远都是属于你的。”沈澜汀问。
轰的一声,一声闷雷滚过,闪电劈下来的瞬间将屋里照的犹如白昼,她将笑容展露在他的面前,轻点了下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很晚了,洗澡去吧,折腾这么久,我有些累了。”
梁韵说完,从他身上退了下去,转身窝进了被子里。
等沈澜汀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梁韵已经清浅的睡了过去,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颊,安然的好似婴孩。
男人在她身边侧身躺下,将人揽进怀里,抬手将那些柔软发丝别至她耳后,露出脸颊,他轻吻了下她的眼尾。
这个吻可真温柔,梁韵以为他该一直是雷厉风行的人,毕竟连他们的第一次,她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小心翼翼。
那天夜里,地上满是她被撕的稀碎的衣服,而这张充斥着他气息的床上,是她宛若孤船入海的身体。他亲吻她的一切,从头到脚,像是在将她的每一寸皮肤都盖章他的姓氏。
梁韵觉得自己越发不能掌控身体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动作,然后重重的吃起了她的唇瓣,趁着她不能出声的档口,横冲直撞的撕裂了她的身体。
太疼了。
此时,梁韵睁开了眼睛,沈澜汀就在她身边,渐渐睡的熟了。
她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坐着等了会儿,见他依然如常,呼吸均匀,没有要醒的意思。
沈澜汀平时惊醒,要不是喝了酒,梁韵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掉,根本不可能。让周洋邀约,灌酒,都是迫不得已。
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步子轻的听不到一丝声响,走到衣帽间,拿出提前收拾好的行李,梁韵打开了卧室的门,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路过沈澜汀书房时,她将包里的离婚协议放在了他的书桌上,文件夹的表面贴了张便签,上面留的是张自恒的电话。
准备好一切,梁韵下楼,穿好鞋子,驻足片刻,最终打开了最后一道房门,门外风声呼啸,雨滴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她狠了心,冒雨钻进了夜幕里。
提前预定好的车已经等在院子外,见梁韵出来,司机下车接过她的行李,放进了后备箱里,回身见梁韵手握在车门把手上久久没有拉开,才扯着嗓子提醒一句:“确定上车吗?”
梁韵最后望向那个窗户一眼,声音掷地有声:“走,麻烦去机场。”
她身上被雨淋得湿哒哒的,梁韵拿出件外套,披在了身上,开始处理一切能被他找到的通讯工具,先把微信拉黑后,她又将手机卡取了出来,换上新的备用卡后,降下半截车窗,将一切旧的东西都扔在了路边。
机场里,正在播报登机检票信息,飞往东城的DF8889航班即将启航。
一声响雷在窗外炸裂,沈澜汀猛然惊醒,眼睛睁开,他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看向身边的位置,被子半掀着,而原本应该躺在身边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他匆忙下床,拉开衣帽间的门,看着里面明显有了空档的储物柜,一股怒火从心底燃烧了起来。
沈澜汀从卧室出来,还抱有一丝希望,他想着也许是自己胡思乱想了,梁韵也有可能是渴了或者饿了,在楼下客厅也说不定,但当他步履匆匆经过书房时,脚步一顿,又慢慢退了回来。
书房的房门开着,里面有微弱的灯光偷渡出来,沈澜汀的心咚的跳了一声,她难道在书房里?
沈澜汀推开房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寂静冷淡,他对自己的书房再熟悉不过,目光如炬的落在书桌上多出来的文件夹上,他走过去,撕下便签后,翻开了里面的内容。
只看了题目,已经怒火中烧,离婚协议。
他默了几息,忽而勾唇冷冰冰的笑了笑,好样的梁韵,这个在他身边乖顺的小猫儿,到底是变成了狂野难驯的老虎崽子。
沈澜汀后知后觉,她最近的一切乖顺都是假象,是她用来逃跑的障眼法,是她用来欺骗他的手段!
他烦躁至鼎盛,甚至一时间头脑晕眩,现在该怎么办?
她走了,她走了吗?
安静的书房中,只有窗外的滚滚雨声和他尽量维持着平静的呼吸声,沈澜汀深深的沉了口气,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那个熟记在脑海里电话号码。
意料中的机械女声无情播报着“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沈澜汀眯了眼睛,快步走回卧室,拿起了放在床头的手机,翻到梁韵的聊天页面,拨了视频通话,甚至连弹窗都没能打开,便被告知已拉黑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沈澜汀的心一寸寸冷了下来,他那捏着手机的指节也泛着可怖的白,直到此刻,他才终于能强迫自己承认,她是真的走了。
为什么走?为什么想离婚,不是说爱他?!怎么,现在这样是想告诉他不爱了吗?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能这般在他的世界里放肆。
想逃,那就试试。
孙诚在半夜接到老板电话,心里已经预感到不好,等听清沈澜汀的话时,他人直接僵化。
“去找人,酒店,朋友家,网吧,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就算把京都翻了天,也给我把这个女人找出来!”
孙诚不敢耽搁,立刻执行命令。
雨夜里,在许多人不知不觉间,京都街市的大大小小之处,已经被沈家从里到外的翻了一遍,动静丝毫不避人,瞧这意思,沈澜汀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谁敢藏着梁韵,只有死路一条。
孟向伟还在温柔乡里缠绵,被庄默森一通电话打扰了,他没尽兴,还是把怀中女人推开,接起电话。
“哥哥,要没正事儿,今晚咱可说不过去了。”
凌晨电话,除非要命。
“梁韵走了,京都要变天!”
孟向伟一个激灵,不确信道:“你说什么?梁韵走了?”
第19章 chapter19找不到人
机长播报提醒飞机即将到站时,梁韵摘下眼罩,清醒了会儿,才坐起身来。
搭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下去,空姐走过来,蹲下,柔声问道:“您需要些什么?”
梁韵摆摆手。
这个时间段的航班人不多,她又是头等舱,几乎是补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即便只有三个小时,整个人也清爽无比。
这种感觉,到底是因为从过去的泥潭中抽离出来,还是终于回了阔别已久的家,她也分辨不出。
梁韵
推着行李,从到达厅走了出来,东城的清晨比京都的要凉爽许多,太阳半升,红通通的一轮挂在半空,她眯着眼看了会儿,等专车来接。
这时间,手机却忽然震了起来。
她这是新换的号码,知道的人没几个,梁韵看着屏幕上有些眼熟的来电,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之前的手机号大都存在卡里了,扔掉之后没存备份。
她接起来,刚“喂”了声,前面便一个急刹车,车轮和地面剧烈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听筒里传出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梁韵,还真是你回来了,抬头。”
电话被挂断,梁韵看着那辆突兀出现的悍马愣了下。
车门打开,久违的一张俊脸映入眼帘,男人穿着件白色棉T,棕色休闲裤,利落的短发张扬肆意,笑容里尽是朝气,人如其名,周肆。
他长腿阔步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抬手勾上了她的肩膀,“怎么,几年不见还认生了,都不会叫人了?”
梁韵拍掉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服,“小葫芦弟弟。”
周肆笑了声,“行,叫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还认人就行。是吧,小豆包。”
“想死说一声。”梁韵威胁,“少没大没小。”
梁韵小名叫小豆包儿,十岁前听着吧,还挺可爱的,等过了十岁那个坎儿,梁韵就觉得自己这名字属实有些太随意了,所以除了一些从小就熟的朋友亲人,她一般都不许多余的人再知道,后来,连叫都不许人叫了。
至于周肆这家伙,是周成然周叔叔的小儿子,两家是世交,周成然为了体现关系亲近,连儿子小名都要凑对儿的起,所以就有了小豆包儿和小葫芦儿。
“你来机场,是为了接我?”
周肆拉开车门,头一点示意她上车,“我要是说凑巧你能信吗?”
“你看我像傻子吗?”
周肆笑了起来,发动引擎,开车驶离了机场路。
车里原本开着冷气,梁韵抬手关了,落下车窗,让风灌了进来,乱了的发丝被她随意绑在了脑后,周肆看了眼,心里热了起来。
“谁告诉你我回来了的?”
“周洋。”
梁韵看过去。
周肆舌尖舔了下牙,改口道:“周洋叔叔。”
“就知道是他。”
“凑巧儿,别怪他啊。”
“行。那我休息会儿,到了家叫我。”梁韵闭上了眼睛,安静的偏头倚在靠背上,小小一团。
周肆开得越发稳了下来,把梁韵那边的窗子升起来一半,然后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抵在唇边,笑容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他等的人终于回来了,真好。
车子快到梁家的时候,周肆轻声叫了梁韵一声,“快到了。”
梁韵本来也没睡着,闻言点了下头,“等会儿放下我,你就先回去吧,我回头再约你。”
“想好怎么说了吗?”周肆一早儿知道她结婚了,当然,现在也肯定知道她要离婚了。
“就实话实说,有什么好瞒的。”梁韵看着车子拐进了院子里,她拉开车门下去,“你不用下来了,我自己拿行李就行。”
周肆一顿,到底还是下来了,替她把行李箱拿下来,“要是梁叔和婶婶骂你骂的实在太凶,就来我家。”
“你爸应付的来他俩?”梁韵接过行李箱,开他玩笑。
“不还有我了吗。”
梁韵总算被周肆逗得笑了出来,“行了,多大点事,我自己能应付,你回去的路上慢点开。”
周肆点了下头,看着她转身,进门,深深叹出口气。总算等到了,一连四五天,每天晚上都守在机场边,每次又都失望而归。
人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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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韵回家的消息还没和父母说过,周洋也真的替她保守了秘密,估计周肆知道,也是软磨硬泡得来的。
所以等梁络和顾乔乔看到女儿进门时,两人一时间都呆了,嘴里的早饭咽了一半,噎在嗓子眼儿那里实在难受。
梁络喝了口水,先看了顾乔乔一眼,才把注意力转向梁韵:“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梁韵把行李箱放一边,换了鞋子走到父母身边坐下,“昨天晚上回来的,开始时因为归期没定,所以也就没说。我想和您二老聊聊,不知道爸妈有没有时间。”
顾乔乔啪一声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冷冷看向她:“梁韵,谁教你的这么没礼貌。”
梁韵一顿,抿了下唇线,站起身来,“我有话想和父亲母亲讲,不知您二老有没有时间。”
“你跟我上来。”
“不用上去了,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我爸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听的。”梁韵无所谓,顶多就是被妈妈骂一个狗血淋头,还用背人吗。
梁络叹了口气,点着梁韵:“你这臭脾气,活脱脱的你妈妈翻版。我还有事忙,没空搭理你。”
他说着,拿了衣服往外走,路过顾乔乔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婆,孩子总归是回来了,你天天盼着,可别又给骂跑了。”
顾乔乔抖掉他的手,“胡说,我什么时候盼着她回来了!你赶紧走。”
梁络转头,和自己女儿视线一对,梁韵给了他一个放心的手势,摆摆手和他道别。
屋里顿时只剩下母女二人,三年没见,生疏感和距离感游离在空气中,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个平静。
梁韵偏了偏头,叫了声:“妈。”
顾乔乔没理她。
“妈。”梁韵又叫了一声,“三年没见了,您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呵,问什么?问你三年在外面过的好不好?你也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
知女莫若母,梁韵眼眶热了热,当初吵架没哭,离家出走没哭,三年里没和家里人联系也没哭,但就因为妈妈一句话,梁韵却觉得塌下来的天终于有人能帮她顶住了。
“好好的哭什么?”还真受了委屈不成?
“妈,我结婚了,三年前结的,不过现在已经在走协议离婚程序了。是我追的他,也是我喜欢的他,人家不喜欢我。”
即便顾乔乔已经预想到了最坏的事情不过是遇到了感情骗子,骗了自己女儿三年时光,但当梁韵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嗖的一下被人紧紧的攥住了。
“你结婚了?”
梁韵眼角滚下滴泪来,抿紧了唇线,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母女间就算矛盾再大,她也舍不得自己孩子有丁点儿的不幸福。
她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了梁韵的后背上,“你个不孝子!年纪轻轻就想不开了?”
梁韵日子暂时不会好过,同样的,沈澜汀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这几日一直处于点火就着的状态,气压低,面色冷,杀伐果断,做什么都不耐烦,周身像是冻了一层冰,谁靠近都能被撕掉一层皮。
“暂时没有太太的消息。”
这样的话在梁韵失踪的第一天报告上来时,他就知道事情变得棘手了,即便在那个夜里立刻投入大量人力和关系网去摸排找人,可这女人就犹如泥牛入海,一连几天袅无音讯。
随着他气息的冷凝,周遭空气也失去了活力似的,胶着着。
沈澜汀重复一遍孙诚的话:“暂时没有消息。”
孙诚如今恭谨的站在沈澜汀的办公室里,不敢抬头看上座的老板是什么表情。
“甚至查不到一点线索?”
“是的,沈总。”
“手机号码呢?”沈澜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低着头,手指掐在眉心,“能查到手机号码吗?”
“抱歉,沈总,太太的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了,暂时没查到她本人名下的联系方式。很有可能她现在用的是以其他人的身份办的电话卡。”孙诚一边说,一遍觑着沈澜汀的反应。
那个存在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变成空号的时候,沈澜汀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一个地方仿佛塌了,等再确认微信也已经拉黑时,他才意识到梁韵从始至
终不是说说而已。
逃跑这件事,或者说离开他这件事,是筹谋已久的。
她就这么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吗?
“她有同伙儿。”沈澜汀忽然冷笑一声,因为情绪太过沉重,男人那张脸已经彻底阴了下来,他缓缓掀起眼皮,眸底汹涌,偏偏唇边还勾着那幅熟悉的笑意。
这个模样,孙诚可太熟悉了。
“沈总,我之前接送太太那几日,看见过太太有位朋友,我试着去她那边找过线索,但她的嘴也封的很紧,暂时问不出来。”孙诚试过从别的角度摸索出路,但很遗憾,梁韵这次的销声匿迹做的十分到位。
“她的朋友?”
“是的,沈总。”
沈澜汀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朋友都有些什么人,或者她平时除了工作,还做过些什么。梁韵就像一个谜,没有目的的跟在他的身边,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顺便带走了他的心思。
“她什么都是假的,你说,会不会连爱我都是假的?”声音轻的好像被风一吹便要散了。
这话孙诚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已经在沈澜汀的心里落了根发了芽,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多此一举。
孙诚垂头站着,脚跟渐渐发麻,心底那股强烈的不安越来越盛,他预感,如果在短时间内还找不到太太的丁点消息,所有相关的人都有可能变得不幸。
他跟在沈澜汀身边这么久,还没见他为了谁做到过这般,又有谁能让他在意到这种程度。
“不回答?那好,我换一个问题,爱情有那么重要吗?”沈澜汀嗓音微哑,眼神望着落地窗外,一时间也不知他的焦距在哪里。
他其实是知道的,甚至有预感,梁韵和他的死结,是她一遍遍问的话,你爱我吗,什么是爱?难道非要明确的概念才能称为爱?留在他身边,有没有爱情,重要吗?
这还不如答上一题。
孙诚犹豫了片刻,低眉敛目,选择了坦诚:“沈总,我认为这事儿要分人。像有的人,更在乎金钱荣誉身份地位,虽然肤浅一些,但好掌控。有的人,爱情至上,相比起这些身外之物,可能更注重的是情感价值。”
“很好,我没有的,她偏要。”沈澜汀眼神含着讽刺的笑,“不识好歹,不知情趣。”
话说出口,沈澜汀的心口却忽然一窒,她怎么会不知情趣,当初是她先抛出的鱼饵,是她不死不休的缠上来,也是她与他夜夜缠绵,若不知情趣,怎能让他食髓知味,若不知情趣,又怎能让他像现在这般,丢开惯常的隐忍克制,简直像个疯子。
“接着去找,总能挖出些什么。”
沈澜汀最后的命令仍旧坚持,即便他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觉得梁韵即便有通天本事,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而已。
是啊,一个小姑娘,偏就有这么大气性。
孙诚躬身退出,替他将门轻轻关上。
已经第三天了,沈澜汀日日夜夜都没能再睡安稳,走的是梁韵,他却好像丢了三魂七魄。
越是安静,耳边便能一遍遍浮现她甜着一腔语调儿的声音,澜汀澜汀的叫着,酥了骨,软了心。
每当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汪了满满的情看向他时,他都恨不能揉碎她,欺负她,让她记住他,永远记住。
“不是想走吗?”沈澜汀眉心深深蹙着,语气里仅存的那点温度也在这场拉锯里消耗殆尽了,“很抱歉,恐怕是不能如你的愿了。”
第20章 chapter20被离婚
“沈澜汀被离婚”这个话题成了近期京都之最,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能听人聊几句八卦。
毕竟他俩的感情一直轰轰烈烈,从刚在一起时就倍受关注,试问这圈子里的人有几个没在这场婚姻里下过赌注,赌沈澜汀什么时候玩腻了或者是过烦了,把梁韵丢了。
话说的有多难听,不堪入耳,无非是梁韵看上沈澜汀的钱,势,权,口口声声说的爱,也不见得是爱他这个人。
大家还等着看,梁韵露出本来面目呢。
但谁也想不到,最后居然是梁韵甩了沈澜汀。
他那么大张旗鼓的找人,丝毫不避讳人言可畏,更不惜动用庞大人际关系网,只为了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沈澜汀如今这反应,更让人佩服梁韵的手段,这女人走的好啊,走了才更让男人惦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之后又失去的,才刻骨铭心。毕竟尝过那些滋味了么。
当然,这些话没人敢往沈澜汀耳边透,尤其最近他喜怒无常,谁愿意来送死啊。
倒是孟向伟,作为好兄弟,好朋友,怎么也得来问问情况,象征性的安慰几句。
虽然知道沈澜汀肯定不会买账,搞不好还得讨一顿骂,他也还是冒着风险来了,毕竟能看沈澜汀失控的场面不多,这一次遇到了,可不得抓住吗。
当然,关心也是真的。
“要我说,您平时就是对她太好了,才把人惯成这样,走也不打声招呼。闹脾气也得有个限度不是,这把您的面子置于何处啊?”
“女人么,小闹怡情,大闹可就伤身了,您看看,您好久没睡好觉了吧,憔悴的呦,您生生气过去就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呢。您还愁没女人吗。”
孟向伟暂时还搞不清风向,就选择先向着自家说,看看那厮的反应。
沈澜汀撩起眼皮来睨着他。眼里寒光凛冽,冰的刺骨。
哦,这是没说进心窝子里,孟向伟话头儿立刻转了。
“哎,梁韵爱您这事儿,京都里谁不知道,您也甭担心,保不齐哪天想明白了,她自个儿就回来了。”孟向伟惕着对面那人脸色,继续道:“等人回来后,您好好疼着不就行了吗?”
沈澜汀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孟向伟知道后面这话是勉强能入耳的。
“也是奇了,她又不是上天入地的神,怎么还有您找不到的人呢。之前跑外国的都轻轻松松挖出来了。哎!不过我到是听老庄说过,他之前见过梁韵,但想不起来在哪了,说是有些年头了。”
沈澜汀终于有了点松动,“你说,庄默森见过她?”
“对,是这么个话儿,就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他说的,因着当时也不敢确定,就没和您透。”
沈澜汀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孟向伟一头雾水,“您好好的,别这么笑行不行,我瘆的慌。”
他此刻心情转好了些,不和他一般见识,按下内线把孙诚叫了进来。
孙诚进来,先是汇报了接下来的工作和行程,然后眼一闭心一横,继续说他找梁韵时发现的蛛丝马迹。
“沈总,我又去见了太太的那位朋友,她和太太是大学同学,但对太太的背景也知之甚少,说太太上学期间很低调,毕业后有一年半的时间没联系,这是后来和您结婚,来了京都,才又恢复了联系。听她那意思,是知道太太去向的,就是不说。”
“换个方向。”
“沈总,我不太明白。”最近的孙总助被搞得快崩溃了。
沈澜汀道:“别忘了,她是个小骗子。”
孙诚一愣,换方向,往哪换?他一直按照当初太太自己说的“小地方来的大学生”这个方向查,如果说她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沈总的话,那很有可能把自己的身份也做了假!
“您的意思是,太太的话都是反的?”
她说自己是小地方来的,那就往大城市去打听,她说自己的父母名不见经传,那就往知名人士圈子里找。
孙总助是醍醐灌顶了,可是也觉得这种猜测太过蹊跷,太太她一个见人便笑的柔弱女子,能藏着这么深厚的秘密吗?
沈澜汀也是刚刚想通,她出现的太过于凑巧,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也许像她自己说的,是因为爱他,也许,只是想和他玩玩儿,现在玩够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但总之,她是真的不图他的钱。
这么完美的一个身份,从出现到离开都没能露出破绽,除了她演的好,还有一点,就是身后确实有更缜密的背景,瞒着倒是对彼此都安全。
“我明白了。”孙诚快步离开了。
孟向伟还一头雾水:“您这是说,她保不齐是哪家的千金?”
沈澜汀面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阴冷,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话果然不假。
她不光脸漂亮的无懈可击,连骗人的技巧都炉火纯青。
初见时,她是雨里孤零零的小可怜儿,沈澜汀碰巧路过救了一把,她说她无处可去,她说她家世凄苦,她说她不会射击,她说她爱他,她说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他,她说了那么多,他妈没一句真话。
哪里是不经风雨的柔弱菟丝花,如今细想起来,他才是那个被人玩弄于手心里的傻子。
孟向伟看他心情越来越差,担心殃及池鱼,问他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喝酒”。
沈澜汀还没回答,手机便响了起来,号码是生号,却有些眼熟。
他接起来,对面的人先自报家门:“沈总您好,我是梁小姐的代理律师,张自恒。”
沈澜汀如何也想不到,时隔多日再次听到梁韵的消息,居然是从一个毫不相关的外人这里。
“什么事?”
“梁小姐让我问问您,关于协议中的那些条款还有没有什么意见,梁小姐说,只要您愿意签字,协议中空着的补偿条件随便您提,不触及底线,她都会答应。”
“底线?”沈澜汀眸光阴沉,“她的底线是什么?”
“梁小姐说,如果您有此一问,那便回答您一句话,只要您同意签字离婚,底线可以是倾其所有。”
好,好一个倾其所有,他就这么不堪,让她嫌弃到这般地步。
那个协议,他还没看过。至于里面的任由他提的条款,这也是第一次听说。
沈澜汀哼笑了声,将电话开了免提,扔在了桌子上,“行啊,这么财大气粗,也请张律师转告她,想离婚的话,见面聊。”
“抱歉,沈先生,我的委托人明确的拒绝见面。”
“哦。”沈澜汀勾着唇,眼里透过玻璃窗,看向窗外的飞鸟,眸色一寸寸冷了下来,“那就免谈。”
“沈先生,请您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的当事人开出的条件确实非常优越。”
“告诉她,出来见我。”声音压抑又黯哑,藏着深深的怒意,最后连手机都被他狠狠扔在了墙上,很清脆的一个撞击声后,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孟向伟大气不敢出。
张自恒把沈澜汀的话如实转达时,梁韵正和周肆在马场遛马。
一身骑装的梁韵坐在高挺的马背上,身后是漫山遍野的绿,马儿跑起来时,清爽的山风掠过脸颊,明亮的日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纵情又肆意。
听了张自恒的话,梁韵“嗯”了声,“见面就先算了,还不是时候。”
她在沈澜汀身边这么多年,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可以说是门清儿,他这么说也不是为了商议离婚的事,不过为了骗她出现,见了面只能是她变被动。
“但,听他那意思,不见面恐怕是进展不下去的。”
“没关系,等他消息就行,您辛苦。”
梁韵又不傻,可没打着就靠你追我逃的游戏说服沈澜汀离婚。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不过是给他一个接受的缓冲期,让他明白,她不是和他开玩笑,也不是无理取闹。
这个婚,她非离不可。
挂了电话,发现周肆正在旁边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梁韵扬唇一笑,“看什么呢弟弟。”
周肆挑眉,“非得叫我弟弟?”
梁韵放慢速度,身子随着马的步伐摇摆,惬意里带着些张扬,“你本来就是啊,当了二十多年弟弟,怎么,现在不想当了?”
她这次回来,周肆就没想过让她再走。既然早晚要挑明的事儿,他不介意现在说。
他一向不羁,这么想着便做了,周肆从马背上跃下来,几步走到梁韵的马旁,他人高,轻而易举上马便坐到了她的身后,长臂一揽,将她圈在了自己和缰绳之间。
梁韵回眸看他,那表情好像在问他“发什么神经”。
周肆俯身,“我不想当弟弟了,梁韵。”
“难不成你还想当我哥?”
这么暧昧的氛围,都能让她搞成这样,周肆是真拿这姐没辙。他撇了一眼梁韵,顿时失去了表白的欲望。
周肆单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屈指弹了下梁韵的后脑勺,“你现在可以先装糊涂。反正你那边的事儿还没办利索。”周肆一跃,从马上跳了下来。
逆着光,梁韵望向身边的少年,他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如初生的植物,朝气蓬勃。
“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让你躲了,小豆包儿。”
梁韵“嘁”了声,“想死吗?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这个。”
“不要叫什么?”周肆也有样学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玩的一绝。
“明知故问。”
跑了一下午的马,梁韵玩累了,和周肆在附近的小酒馆里喝了点米酒,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两人从小就玩在一起,也没那么多顾虑,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周肆问她:“阿姨怎么放过你的?我以为得关你几天。”
梁韵仰头灌了口酒,“原本是,不过我答应了她一个条件,她就放过我了。”
“什么条件?执行力能这么强。”
“九月份去德昂任执行校长,然后两年时间,把德昂的衰败局面扭转回正轨。官方过两天就会出正式任命了。”梁韵脚尖碰脚尖,一点一点的显得俏皮又可爱。
“你还要回去?”周肆心中一凛,竟没发觉,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了。
梁韵侧眸看他,笑了声,“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在京都这么多年,早就熟悉了,回去不是应该的吗?”
周肆从座位里起身,然后半蹲在她面前,仰头和她视线相碰,“留在东城不好吗?工作的话这边也有很多合适的可以选择,如果不想在梁氏,那就来我这边。”
梁韵在他额头拍了一下,“你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学的就是教育专业,不用不是浪费了?”
说着,脚尖碰了碰他的腿,“赶紧起来,这里人多,都看着呢。”
周肆不情不愿,到底还是站了起来,“我看你,谁能管得着。”
他现在真是忍到极限了,恨不能梁韵这婚赶紧离了,他也好有所行动。不然,以他对梁韵的了解,有一万个理由等在这里堵他。
周肆坐她对面,“什么时候走离婚手续?”
“还不知道呢,慢慢来吧,毕竟对他来说挺突然的,得有个接受的过程。”梁韵说起这些,心情就有些不好。
“你到现在还这么心疼那个男人,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周肆最看不得梁韵受委屈,他疼还来不及的人,平白在旁人身边消耗了三年。
“他也没对我不好,就是不爱我而已。”梁韵语气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她能躲着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了,沈澜汀找到她,只是时间的问题,那人多聪明,细想起来,很快就能发现她谎言里的破绽。再者,过两天,官方任命一出,她即将把自己的身份全盘暴露。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和沈澜汀对抗,本来就是一件难事。
“时间晚了,我得回家了,走吧。”
梁韵和周肆在马场耗了一天,心情疏散的也差不多了,打道回府时,周肆想揽她的肩,差点被梁韵扔一个过肩摔。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梁韵。”
“我反正没把你当男人。老老实实做小弟就行,别动不动就勾肩搭背,不成体统。”
周肆被训了,也没恼,“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