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成婚当新郎娶新娘咯

    辛承望在书院里的日子,一天天的睁眼闭眼上课下课,重复枯燥。

    但书院外,辛、顾两家为婚事忙碌的充实又精神。

    一场婚事,即便繁琐、时常拿不准主意请媒婆上门转达意见,但齐心协力想弄的尽善尽美。

    而且顾家有第一次婚事的磨炼,经验加持,遗漏的地方更了然于心。

    相对于顾家,辛家自认不懂地方的多,当初儿子成婚简单婚礼,没有顾家如此有讲究,心态上就虚心听教。

    两家你让我,我敬你,竟暂无分歧。

    这日一早,顾家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着,媒婆和辛家父母又登了门。

    顾家人也提前就被告知,自当准备好迎接。

    正堂厅内,每个人都挂着笑,言谈两句,媒婆就说了正事。

    从怀里掏出张红纸,说找很有名的大师算出了7月两个好日子,这次来就是商议出定哪个好日子。

    一个七月初八,一个七月二十,都是适合嫁娶的顶好日子。

    顾家先开了口,定下七月初八为好。

    辛母没意见,只是说道时间是不是太紧了,五娘子赶制婚服来得及吗,最好不要夜间缝制衣服,费眼睛。

    听此话,顾家人更高兴,瞧瞧人家这表态,心里怎能不舒畅。

    顾家主母笑道:“放心,亲家,一屋子女眷呢,都给小五帮忙,这月底定能做好。”

    辛母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没用一刻钟,双方人就过了这话题,商议起了成婚地等事。

    眼看亲家定在这二进院子里,并且让下人拿来房契。

    辛父辛母第一次摇头说道不行,不行。

    辛氏,“我们觉的成婚还是我们那小院就行,小两口成婚后再搬来我们是没意见的。”

    顾家人看着这神情就知道怎么想的了,心里一时间很感动。

    这亲家肯定是怕宾客们胡说,议论什么图宅子、钱财才娶顾家女之类的,对两家名声都不好。

    顾老夫人直接点头,“可以,就按亲家说的办,到时候五姐儿的陪嫁挑拣些要紧的抬去,其他的成婚后再捎带去也可,反正离的也不远。”

    其他人也补充了些,一时间厅堂内笑声不断,气氛和乐。

    *

    都说六月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明明方才还蓝天白云,转瞬一片乌云飘过来刷的一下落了雨。

    雨在风的加持下,倾斜密集,打着伞就护了个头,身上包括脸都有雨水。

    辛承望垫着脚回到宿舍,布鞋也湿了一半。

    陈增手拿鞋袜,提着长衫,赤着脚,衣服倒是一点没湿。

    整个六月天都如此,一阴沉

    持续好几天没个晴天,夜间也雷声阵阵,有时候清早开门瓢泼大雨。

    为了方便,人人就穿上了木屐。

    木屐硬但厚,光脚也不怕刷鞋,冲冲就行。

    但辛承望穿了几天就不习惯,磨的脚后跟擦药都红。

    书院旬休这天,一早辛父辛母穿着斗笠到了书院门口。

    辛承望收到消息到门口,原来是给他多带了件衣服、鞋和吃的,还说这天不用回家了。

    辛氏,“等这场雨过去,请假一天,咱们去顾家下聘礼,婚事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们两家互相商量弄的挺好的。”

    辛承望点点头,“对了,爹娘,我现在升到乙班了。”

    辛父辛母又惊又喜,连问了几遍真的吗?

    心里知道是真的,这孩子不会骗他们,可看着儿子点头,不由控制不住的哽咽。

    扭头擦擦眼角,转过来笑脸夸儿子真棒。

    老两口哪想到来送东西还得了这么个好消息,忙让儿子回学堂,回去一路下着雨也拦不住俩人呵呵笑。

    连下了整整三天雨,这日终于停了雨,能抬头看看乌云长啥样。

    夫子让人传了话,辛父来了书院内。

    这次夫子态度和善,直接带着去见了院长,原来是学费退还的事。

    辛父一动不动,院长和夫子理解他的心情,“辛学子这进步飞快,书院免其学费,对了,听闻这学子快要成亲了,恭喜恭喜,到时候我们定去喝喜酒。”

    辛父大喜,忙说欢迎欢迎。

    这次被送出官学,辛父整个人都觉的轻飘飘的,找不到北。

    *

    这日下过雨的天空蔚蓝如洗,许久不见的太阳让众人诗兴大发。

    辛承望都珍惜的看着,“每天被晒觉的阴天好,这现在真觉的晴天好。”

    最主要能去下聘礼了啊,想到这,怎么也止不住笑容。

    要不说母子连心,上午时分,就来给请假接人。

    今个回去准备,明个一早就去顾家下聘礼。

    路上辛承望问这问那,虽然辛氏觉的话多,但也都说了。

    婚事自来就是长辈操持,儿子那日去迎新娘就行,真没见这么好奇的。

    辛承望听这话一囧,准备采买都两家办,他这个还真到日子当新郎官就是。

    可想是这么想,还是掩不住好奇心。

    回家就问,“娘,聘金多少,聘礼准备的啥?”

    辛氏虽无奈但还是笑着答道:“聘金十两银,聘礼是布两匹,酒两坛,茶一盒,四色糖,干果两盒,糯米二斗,两条鱼明个有人送来,猪肉你舅舅明个也会送来半匹。”

    辛承望睁大双眼,数了数聘礼足足八样。

    可是,他生病后家底就三、四两银子啊。

    他也藏不住事,直接问道:“娘,咱们家哪来的钱啊?找谁借的?”

    辛氏噗嗤乐了,“傻孩子,娶媳妇怎么能借钱,再用媳妇的钱还啊,咱家可丢不起那人。”

    “这多亏了你上进,书院从今年开始不收你的学费了,今年初交的钱前些日子退给了你爹。”

    说到这,辛氏开起了儿子玩笑,“所以你这娶媳妇的钱都是你凭本事挣来的,本来我和你爹还发愁呢。”

    辛承望满脸通红,落荒而逃的回了屋。

    外面辛氏高声笑,屋内他拿起蒲扇往脸上扇风。

    摸摸脸觉的不烫了,收拾出自己的行李。

    将抄写好的纸张整理好,对娘亲说声出了门,去到书店老板检查后,满意结账。

    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挣2两2钱外加90个铜板。

    对于自己的心血,辛承望可是早早计算好的。

    但没想到老板竟给了他2两3钱银子,辛承望就直接说道多给了10个铜板。

    老板眼神满是欣赏,“不说每张字都认真无潦草,就冲你这人品我也给的高兴。”

    辛承望接过钱,说了两声谢谢,将钱仔细包起来放怀里,摸了摸才放下手。

    奇怪,其实抄的过程真觉的难捱,想着有始有终才坚持着抄完。

    可是拿着钱了,他觉的自己又行了。

    拿好新的纸张和磨条放袖子里,辛承望路上没忍住拍了下额头,心里暗骂昏了头了。

    可是当钱摆在床上时,直接傻笑着每个都摸了又摸。

    外表是黑的,摸着也不滑溜,可点了好几遍才舍得放豆枕底下。

    衣柜辛母洗衣叠放时常打开,书桌也没个抽屉,只能放这。

    有钱也用不着他买啥,可手里有钱感觉真不一样,心态倍足。

    *

    隔天,辛家一家子早早忙活着。

    卖鱼的摊贩送来鱼,辛氏兄弟王满仓推来半匹猪,这天他也没做生意,一家子都来帮忙。

    聘金是盘子红布单独放着,聘礼每样都包上红纸图吉利。

    辛承望也是没让人喊就起了,心跳声咚咚的,很紧张。

    一家人随便买了点馄饨吃,也没做饭就忙着检查。

    辛氏打扮完儿子,媒婆高声上了门。

    另辛承望没想到的是,送聘礼的骡子脖子上都绑了个大红花。

    此刻入目无论人还是东西都是大红色,倍亮倍精神。

    安安被李母抱隔壁去了,她给看着,路上人多,怕顾不上小孩子出意外。

    辰时出门,一路都是瞩目。

    听着别人议论这多聘礼之类的羡慕话,辛家人听着心里暗喜,至于那些酸言难听的,什么都够娶好几个黄花大闺女之类的话,只当没听见。

    顾家今个也是天不亮就起来倒腾,别说下人,就连门口树都绑上红布带。

    将辛家一行人迎进门,门口都是看热闹的,顾家也大方,派下人发了些红枣干果。

    正堂厅内,媒婆介绍着一样样聘礼,最后呈上聘金。

    这着实可把顾家一众人镇住了,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就是个秀才人家,还有个念书花销大的书生,聘礼足算丰厚,竟还能拿出10两银子。

    对这重视,替五姐儿高兴的落了泪。

    两家人亲热交谈,顾家主母和辛母还说起儿女小时候的事。

    对此,辛承望只能当没听见。

    顾审言对这妹夫跟家人一样满意,听他问五妹平常喜欢什么,倒是一时说不上来。

    妹妹们都有婆子丫鬟的,他这个在前院念书考取功名,还真不知。

    辛承望也没太多失望,情理之中。

    顾审言对这个不在意,说道:“听说你已升到乙班,真是恭喜。”

    辛承望点头说道客气,不过顾审言对他这成绩进步可是高兴,又鼓励好一番话。

    此刻厅堂内各说各的,可谓是热闹非常。

    席间,辛承望还发现媒婆带着自家娘跟顾家主母不见了一刻钟,出来手里多了红纸包着的什么东西。

    他收回目光,想着回家问上一问。

    都说下聘日不要过午时,即便还没说够,辛家人也说着告辞的话了。

    从没觉的时辰过的这么快,顾家主母握着辛母的手一直到门口才放开。

    她说道:“如今我们两家人已是一家人,就等着半个月后五姑爷来迎亲了。”

    三书六礼已过大半,聘礼也下了,就等迎亲,确实是这个理。

    可辛承望还是羞赧的不行,面上装着镇定。

    熟不知其他人都发现了,心中暗笑。

    到家后,辛承望这才想着问娘拿了什么。

    辛氏,“顾姐姐拽我去后院瞧了儿媳妇,这是给我们一家三口缝制的鞋子。”

    这一早晨笑的脸酸,可还是忍不住乐。

    亲眼见了顾五娘子,她可真满意。

    辛承望还想再问,但娘亲不说还催着他回书院去。

    这下完聘礼了,赶紧读书去,用不着他了。

    辛承望失笑,跟她说了头枕底下有抄书挣的钱。

    在书院内连个花钱的地方的都没有,他自然不会带,也没想着瞒。

    辛母第一没高兴,而是问累不累,得知抄写是闲暇时候还加深记忆才没阻止。

    她觉的光读书就很累了,但儿子有数,她也不会阻止。

    等儿子走,辛母直接就去了隔壁跟李母分享。

    李母忍不住说道,“之前你一开始还不满意,这见了瞧你满意的。”

    辛氏不觉有什么,“人五娘子还真是大户人家

    才能养出来的,连声音都好听,娶了这样的儿媳妇是我辛家烧了高香了。”

    听的李母真是好奇,等成婚了可得好好看看长啥样。

    *

    辛承望回书院已是午休时辰,忙活一早晨现在一松懈止不住困了。

    陈增见此,想问的话也收了回来。

    辛承望沾床睡的沉,下午被叫起的时候还觉的没睡醒。

    不过就这样,还是展示了顾五娘子给他缝制的新鞋。

    陈增点头夸,一种千层底的布鞋,缝制的规整细密,一看就很用心。

    他也了解辛弟,要是说女子都会女红,没什么稀奇,肯定生气。

    辛承望,“炫耀归炫耀,但女子力气小,这么厚的底穿针得费多大力气,低头伤眼的,我收到是很开心,可又心疼这用心。”

    陈增眼望天,觉的贤弟关乎顾五娘子时候,脑子坏了似的。

    他夸也不行,他就不该开口。

    陈增,“贤弟,你再在这拖延,咱们就得迟到了。”

    辛承望一激灵,忙活着鞋都没穿赶紧把新鞋又包了起来放好,他可不舍得穿。

    俩人到了乙班后,赶巧一炷香后夫子就走了进来,这让俩人心里都很侥幸。

    出了六月,杨絮毛毛好似一夜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蝉鸣和酷热的天气。

    六月要不下雨要不阴天,7月就是暴晒。

    穿着单衫的读书人门,不带帽子坐那汗水止不住。

    明明旁边就是高高的大树,这还是遮阴的,但这种时候起不了多大作用,连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书院也有应对之法,后面会放有装有冰的木盆,绿豆汤、酸梅汤不限量供给。

    这两种辛承望都爱喝,再加上他也不爱动,比其他人少流汗,好受那么一点。

    因为天热也闹了不少笑话,比如每天冲澡过后衣服都直接洗出来晾上,但第二天就没了或者一个地方不一件衣服。

    每个人的衣服都是家里给缝制的,只适合本人自己,看着那种或长或短或不合适的,真笑的肚子疼。

    为了怕有这种情况,辛承望和陈增都是互相拧后晾在宿舍靠木窗吹着风的绳子上,下面放着有水的盆。

    别说,一边扇着蒲扇,倒真觉得凉快多了。

    陈增还从未想过有这个法子,夸贤弟着实聪明,辛承望摆摆手说没什么。

    *

    随着日期将近,辛承望不觉有些焦躁,但强制没表现出来。

    七月初七,书院是不放假的。

    这乞巧节,是闺中少女穿针乞巧的日子,传说能让牛郎织女相会,但无关读书人的事。

    朝堂上这天都不放假,自然也没多少重视的。

    这天辛承望就请了假,夫子直接就准了,还给了他支新毛笔做新婚礼物。

    辛承望惊讶,但长者赐,于是收下感谢。

    回到家,被辛母催促换了婚服试试。

    辛承望洗洗手磨了手指盖子又洗了澡才换上,布料光亮平滑,穿上凉丝丝的很是舒服,一下觉不到热了。

    面料丝绸,正红色,袖口衣襟背后都有图纹刺绣,针线跟拿尺子画出来似的细密整齐。

    衣服、腰带、靴子、袜子,连同帽子整整一套,做工都极好。

    辛承望着急的问行不行,想赶紧的换下来,穿上怕弄坏了连动都不敢动。

    辛母没好气的道,“我得仔细看看啊。”

    但听儿子说明天穿出去亮瞎别人的眼,也不由赶紧让换了下来。

    辛母赞叹,“这做工可比我都好。”

    辛承望瞧着紧张,“娘,你那手可别弄刮了丝。”

    辛母佯装生气,到底不碰了,出了房间哼笑了声,这臭小子。

    仔细折叠放好,辛承望才松口气。

    这衣服一想多少个日夜熬缝制出来就觉的珍贵,布料又娇贵,原来这就是绸布啊,真是看起来就贵气。

    用这么好的料子做婚服,显的他都值钱似的。

    还是身上这洗白了的长衫穿着不心疼,松快。

    这天从早到晚,一家子饭就吃了两顿,还是随便就乎的,忙的脚不沾地。

    辛父辛母检查哪还有差错,辛承望被媒婆和喜娘捯饬。

    他不留长胡子,就嘴唇上边有胡茬,平常时候都是他自己用剪刀剪,手熟没出错过,这第一次被用线整,连头发都用鸡蛋啥的泡了一会洗出来。

    晾干滑溜又香又发黑,妇人们看着这才满意。

    房间都是红布装饰,床上全都换了崭新的四件套,之前睡的也不知道哪去了,就连床边都弄了崭新的鸳鸯图案蚊帐。

    说是自己的房间,但变样的已不认识,弄好后安安在众人的欢呼下滚了床。

    喜娘还从旁边念了一大老串吉祥话,不带重样的,但辛承望一句没记住,就记得荣华富贵、吉祥如意、子孙满堂等词。

    这天晚上辛承望是在书房睡的,想着让自己赶紧睡,明天他是主角。

    可翻身到半夜听着二更、三更,精神就是亢奋。

    凌晨1点刚迷糊睡着,卯时(5点)就被敲门赶紧爬了起来。

    刚吃了点面条和一个荷包蛋对付对付,媒婆那嗓门和敲锣打鼓声就到了门口。

    由于昨天穿了一遍,第二遍穿的熟练些。

    穿着衣服空,甲班和乙班的同窗们都已抵达。

    这一打扮完,再绑上大红花,所有人都夸了又夸。

    院子里门口都是凑热闹的大人小孩,又蹦又喊的,再配上鞭炮声,明明这么吵,但辛承望控制不住的享受这场面。

    旁人就打趣,“看新郎官娶新娘子高兴的”众人哈哈大笑。

    凑热闹的太多,走的很慢。

    媒婆前面开道,虽第一次骑马但有人牵着自然不怎么害怕,骑在马上的辛承望就不停的左右拱手。

    到了顾家门口,已是上午。

    媒婆高声喊,“新郎来接新娘子喽”其他人也怪声哦哦的高声附和,闹闹哄哄的。

    顾审言背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出来,喜娘掀开轿帘,新娘子进了去被遮掩上。

    这么短短的空,对辛承望来说像放慢了。

    她身上的衣服跟他的衣服料子一模一样,想到这,更觉的燥热。

    李卓他们争抢着抬起了陪嫁的箱子,惹的围观者纷纷艳羡,这么多读书人,真有面子。

    辛承望弯腰拜别顾家人,回头看了眼花轿上马启程。

    回程用时更慢,到家已是下午。

    热闹中,辛承望让媒婆给新娘子送晚水喝,这么热他都忍着,更别说坐在轿子里更热的新娘子了。

    花轿中顾五娘此刻倒没觉的口渴,因为太紧张。

    但当水送来,媒婆一句新郎官让送的,可是心疼她,忽的一下心静了。

    拜堂成亲已是黄昏时辰,顾五娘在喜娘的搀扶下跨过火盆,与新郎官喜结连理,只听媒婆“送入洞房”她心砰砰跳。

    *

    新娘子被送进婚房,新郎辛承望开始了他的流程,敬酒。

    酒桌从院子一直摆满了两条巷子,看着就应付不了。

    幸亏之前有布置,李卓陈增他们站身旁给抢着喝,敬完长辈们差不多了,媒婆就赶紧拉着新郎官走人。

    媒婆可是听新郎官说他闻着酒味就难受头晕,等会还得进婚房掀新娘子盖头等事呢,要不是不敬酒不行,她都恨不得把酒换上茶水。

    看着新郎还能走,她松了口气,可是关乎她赚钱呀。

    推开婚房,新娘子端正的坐在床上,辛承望不由担心硌得慌,床上可是洒满了各种寓意好的干果。

    身旁站立两个丫鬟上前就要扶着他胳膊,他后退让她们出去拿点吃的东西过来。

    越走进越止不住手发抖,就在这情况下,掀起了新娘子的盖头。

    新娘子是低垂眼眸的,辛承望看的不知怎么的心痒痒,她睫毛颤抖,想碰上一碰。

    攥着手忍下这冒失,不敢再看。

    喜娘端来酒杯,让喝交杯酒,还让凑近点,说手势不对。

    让他都不敢呼吸了,离的越近她身上太香了,心跳急促,一口闷了,啥味没尝到。

    看着立刻就退两步的新郎,屋内三个女人都咬

    着嘴唇低头忍笑。

    这还是有娃的呢,怎么这么纯情。

    不面对面,坐在一起,辛承望就很镇定。

    喜娘剪下二人一缕头发用红丝带绑上放一个荷包里,“这代表今后你们可就是结发夫妻了,往后要互相扶持,珍惜这缘分。”

    又端碗饺子夹给新娘吃,顾五娘笑容一滞,嘴张不开,辛承望看这一幕,说省了这过程吧。

    他也看出来了,媒婆负责迎亲等事,喜娘负责婚房流程,对喜娘一个说就管用。

    喜娘本来有点为难,可看新郎已经伸过手来,点头给过去。

    顾五娘见此释然一笑,开口说她吃吧,规矩如此。

    这一次面对“生不生”,她利落的回答“生”。

    回答完觉的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看眼睛像是会说话,盛满心疼的新郎,她瞬间低下头。

    这人眼神好亮啊,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从进来到现在总是不敢看她,四目相对,第一次看清长什么样子。

    实在眼神太过纯净,根本不像有孩子的。

    喜娘看只是瞧上一眼就害羞的小夫妻,和媒婆俩人最后送上祝福语后就赶紧离开,实在是被甜到了,觉的自己好碍事。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辛承望浑身一松,轻声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顾五娘抬眼看着他,满脸通红的又低下,“什么都行,随你。”

    辛承望没忍住笑了一声,“什么都行可是难办,我又不知道你喜好,喜欢吃什么。”

    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露出个浅浅的微笑来,“那就稀粥吧,想喝点东西了。”

    辛承望出门端来稀粥,搅拌着吹吹递了过去。

    因为俩人安静着,外面闷笑的动静清楚的传了过来。

    打开木窗一瞬间,一个个说完喜庆话就喊好奇凑热闹来的,被人的拉来的之类的话,说着就大笑。

    “我们可没看见你给新娘端粥,还跟喂小孩似的吹吹,没看见。”

    “对对,没看见。”

    瞧着他们这跑掉,辛承望赶紧将窗关上了,怕进来蚊子啥的。

    他不怕咬,她那细腻白皙的皮肤被咬一口可不行。

    转身见她看着自己,以为是惊着了,忙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同窗,他们没恶意的。”

    顾五娘点点头,低下头。

    她觉得这人脾气真好,今后的日子会很安稳,不会再担惊受怕。

    其实从出去给她端粥来,她就看出他是个好人了。

    从小到大,婚前长辈做决定,婚后孙家人给她定喜好,没人问她喜欢什么。

    今个是第1回 ,想到这里笑颜如花。

    第22章 安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辛承望在顾五娘吃粥的空,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下,起码走路能顺畅些,不该动的没敢动,图吉利这方面他也是很信的。

    又拿盆出去端进来半盆水,放洗脸架上。

    这洗脸架是顾五娘的陪嫁,通身朱红色漆面,下面弯足,结实又好看。

    就是不知道原先他用的那个旧的弄哪去了,想着明个问问娘。

    这时候丫鬟将吃的端了来,辛承望接过放桌子上。

    他转头温声道,“五娘,你让她们去吃饭吧,也忙了一天了,等会吃完饭好来伺候你梳洗。”

    她脸上的胭脂水粉他也不懂,盘起来的头冠他也不敢碰,金光闪闪的看着就精贵,他笨手笨脚的再弄岔劈了。

    顾五娘听着他的称呼,心里生出些羞意,让丫鬟出去吃饭。

    等丫鬟关上门,她目光看向他,柔声说道:“你不必如此,你也是她们的主子,直接吩咐就是。”

    辛承望忙摇头,“不不,我算什么主子,我就是个普通人。”

    一朝成婚,他跟鸡犬升天了似的,都是沾她的光。

    想到这,辛承望叹口气,“委屈你了,我家这小院,也没法给你倒腾出一个专门浴室,要是我屋子里有个内室就好了,你们进去忙活,我站门口给你看着。”

    顾五娘听了这话,脸颊滚烫,又有一种被放心尖上疼惜的喜悦。

    越相处,她的不确定都变成了庆幸。

    辛承望见她吃完了,过去接过碗筷,让她洗洗手。

    看架子上没毛巾,连忙自己的手绢让先用着,“我去给你找条新毛巾用,我那毛巾都用的秃了,剌人。”

    顾五娘转头看看,这才发现婚房里没有他的东西,开口问才得知昨晚他一张凉席睡书房里的,毛巾什么的都放那了。

    听着这话,她侧头低笑。

    辛承望看呆了,恍然察觉离她好近,她的脸蛋竟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光滑。

    红色喜烛下,她脸上的胭脂越发称得她的美丽。

    他傻乎乎的赞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么好、这么温柔、这么有礼的女子,就该一辈子开心快乐,这么笑。

    登时他回过神来,惊慌的转身拿着碗筷说出去放厨房里去,逃跑似的开门关门。

    顾五娘见此直接笑出声,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明明刚才她还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赞美,结果他比她反应更夸张。

    两个丫鬟进来就见小姐一人在那笑,“奴婢真为娘子高兴。”

    方才关心她们吃没吃饭看似是件小事,两个丫鬟记在了心里。

    此刻两人一边服侍卸下头饰,一边夸着新姑爷脾气好,人也温柔。

    五娘子听的高兴,满面红晕。

    头发一披散着,顾五娘轻轻向后仰仰头,觉的轻松太多。

    丫鬟又巧手编织了些花样在脑后,不会让自家娘子一低头遮挡视线,也不会往后坠。

    顾五娘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手摸摸脸颊。

    好生奇怪,脂粉用手帕擦了些,怎么脸还这么红?

    *

    外面天已稍暗,辛承望数数同窗人数,没漏放下心。

    感谢完院长和夫子的亲自前来,他送到巷子口才回家。

    辛父辛母不让他帮忙,说有街坊邻里的,这就收拾完了。

    看着他们忙的一头汗,辛承望不由说道长辈们辛苦了。

    众人乐呵,“你爹娘累但更高兴啊,我们也想这有儿媳妇的累呢。”

    辛父脸涨红,辛母毫不示弱开起他们的玩笑,打起嘴仗来,吵嚷的热闹。

    辛承望赶紧闪人,他就不该凑上前去,这些婶子说话可不顾及。

    招呼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安安过来,问他想不想见新娘子。

    安安有些害羞,“奶奶说等会收拾完就给我洗澡让我睡觉的,明早再看。”

    辛承望点头说好吧,也确实心里有准备见面更好。

    问了今个干了什么,安安说被李奶奶看着读了会书,中午吃了肉包子喝了鸡蛋汤,午后睡了觉,睡醒了跟其他小孩子迎花轿就等着吃席了。

    又掰着手指头数吃了什么好吃的,还问爹爹吃肉了吗?

    辛承望边听边笑,揉着他滚圆的肚子点头说吃了。

    心里觉的好笑,那么多好吃的,他这个新郎官和新娘没口福,又不能上席吃。

    不过爹娘肯定留了份,他也不担心自己没好吃的。

    他们父子俩在这嘀嘀咕咕,熟不知都被人看在眼里。

    顾五娘透过木窗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就这么认真看着。

    本来她收拾妥当了,自然过问丫鬟见没见到那叫安安的孩子。

    出嫁之前,祖母和嫡母还有姐姐们都是这么交代,一定培养好感情,她这不能生,就算丫鬟生了娃抱她屋子里养着,也越不过那孩子。

    仅靠辛书生,现在喜欢她,今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

    只有孩子接受她,余生才稳当。

    想到家人们的话,方才他对她的温柔以待。

    她不禁想,也不图将来这孩子孝不孝顺她,他对她的好也足够她想让这孩子接受她。

    *

    辛母进来接过去安安,忍不住道,“快进去新房啊,在这磨蹭啥?”

    辛承望解释,“娘,她得洗脸弄头发的啊,我去里面人肯定不自在啊,等丫鬟收

    拾完出来我再进去。”

    辛母恍然,儿子也确实干不出站那看的事来。

    新婚小两口,真是一个塞一个的脸皮薄。

    辛母指指房门,“那娘我去给你问问。”

    辛承望赶紧拉住娘,催促她给安安洗澡好睡觉。

    正说着话,丫鬟出来了。

    辛母,“行了,这出来了快进去吧,对了,一会我给安安冲完澡我就给你们端吃的。”

    看儿子点头,她抱起安安转身就乐呵。

    辛承望开门深吸口气走进去,一抬头又觉惊艳。

    若说方才是浓妆华丽的美,现在是出水芙蓉的清丽。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顾五娘这么一说,果然就见他不好意思的低头,她真心说道:“谢谢。”

    辛承望一怔,“你不用跟我说这个的,不过我听了还是很开心。”

    俩人相视而笑,氛围相容。

    二人收拾床铺上的干果,拢到床脚里,留一夜好,又不耽误今晚睡觉。

    刚弄完,辛母敲门端进来吃的。

    稀饭、馒头、碟子里荤素菜叠的高高的,辛氏对新妇眼里都是满意,“这个是提前留出来的,放心吃,丫头,多吃点,累了一天了。”

    顾五娘很是紧张,弯腰点头说:“好,婆婆。”

    等辛母离开,辛承望就笑着说不用这样,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害怕。

    五娘子挤出笑,只说是想给好印象。

    其实她刚才真是脑子空白,孙秀才的娘对外好人形象,在家总是刻薄于她,弄的她见着差不多年纪这样的就惧怕。

    辛承望瞧出来不对,上前牵住她的胳膊让坐。

    询问之下,只得到简略几句,他也猜出了真相。

    辛承望又气又心疼,“那孙家一家子竟都对你不好,没一个好人。”

    见他这么生气,她反倒安慰道:“其实没什么,没对我动过手,还图我给他们银子花呢,只是话难听些。”

    辛承望更气,“恶语伤人六月寒,一句难听的话能让人好几天心情不好,哪里没什么。”

    顾五娘子明明刚还能露出笑,现在却哭了出来。

    她努力睁着眼,忙掏出手帕擦拭,才发现泪水止也止不住。

    辛承望急的摸袖口,空空的才想到手绢给她擦手了,直接用指腹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他边擦拭边认错,“你别哭了,是我说错话了。”

    顾五娘破涕为笑,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个。”

    明明她可以坚强的说出来,可见他护着自己,她才第一次觉的委屈。

    这一哭,眼睛红了,但她却觉的心里舒坦多了,好似一直压抑的东西减轻了许多。

    辛承望见她笑了也就放下来心,感觉哭发泄了似的,眉眼都舒展了。

    他先让她吃,将手帕洗洗放架子上才过去吃饭。

    顾五娘稀奇的看着他熟练的扭干动作,心想辛家父母就他一个儿子,他竟会洗衣。

    不一会儿她放下筷子,辛承望见此睁大眼,“五娘你馒头都没吃,就吃了这么点菜这可不行,来,多吃点。”

    说完,将筷子倒转给夹到她碗里。

    顾五娘见此就又吃了一点,但没想到他还劝着再吃点,她摇头说真吃不下了,辛承望这才哦一声。

    他把她碗里剩的也吃了,心想怎么跟猫似的吃这么点,说得把她喂的胖胖的,别人才会说嫁给他享福了。

    这话把她逗笑了,说胖了会被笑话。

    她跟寻常聊天似的说道:“不光我,连同我姐姐们都是从小走路、吃饭的规矩定的死死的,走路要小步,会用绳子把两腿绑起来,饭食也定量,从上到下得达到长辈们眼中的满意。”

    辛承望一脸吃惊,目光疼惜,深吸口气后说道:“往后你不必再如此,要吃的多多的才好。”

    顾五娘点点头,心里奇怪他如此执着让自己胖,明明大户人家都这么做就为了女子苗条,好嫁得出去。

    饭后她刚要上手,他就把她拉了开,自己收拾拿了出去。

    天已完全黑透了,二人洗漱收拾妥当,喜炷噼啪燃烧着,气氛暧昧的让顾五娘手都不知道怎么放。

    此刻她穿着个宽大的红色长衫,左右手交叠一起挡住身前,只漏出脚腕以下,低头红着脸。

    辛承望倒是没察觉,检查确实不会硌得慌,就问她睡里面外面,听她说睡外面,他摇头说睡里面吧,万一有蚊子。

    两人睡下,辛承望就闭上了眼,昨晚就没睡好,真有些困了。

    床是双人床的宽敞,但他此前可是想睡中间就睡中间,想朝里就朝里,不过他认为自己睡相很好,睡觉啥姿势早晨起来啥姿势,就不怎么担心闹着她。

    顾五娘见他闭了眼,才红着脸脱去了身上的冰丝长衫,露出上身的亵衣,和下面露着小腿的短裤。

    辛承望觉的实在太亮,不由翻了身朝里想黑些地方睡的快。

    可是转身一睁眼就看见到发抖的她,他心一疼,低声说道:“安心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说完翻过身朝着外面。

    亮就亮,当白天午睡那样好了。

    不一会儿,在充满清浅香味的空气中入睡。

    顾五娘睁开眼看着他的背影,再听着他浅到几乎没有的规律的呼吸声,露出了释然的笑。

    她不是讨厌他,只是控制不住的害怕。

    与孙秀才成婚后没两个月,他就用着她的钱不停纳妾包外室,夜宿青楼,还指责她像木头似的没情趣,长的也寡淡,哪哪都不好。

    可成婚之夜只给她留下疼的记忆,再无其他。

    那时她一天没吃没喝就面对孙秀才的粗暴,其醉酒鼾声如雷,她痛的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还面对孙婆母等人的刁难,刚才脑海里涌出这些她才害怕的颤抖。

    可此刻与辛郎君在一起,满满的感激与安心。

    这次闭上眼,好像那些痛苦的回忆都已被今日的幸福所遮盖掩埋,让她不再害怕。

    感觉今天晚上能久违的睡个好觉,全然放松的她这么想着,陷入了梦乡。

    第23章 敬茶跟辛郎一起慢慢走下去

    新婚第一天,顾五娘子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眼醒来,入目就是鸳鸯戏水的大红色蚊帐。

    好久没睡过这么舒坦的觉了,一时间还不清醒。

    迟疑了一会儿,慌忙转头,在看到辛郎君躺在身侧还在睡着的模样,心中一定。

    是啊,她已经再次嫁人,成为辛家妇了。

    从今往后,将与他在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这么想着,嘴角挂起甜蜜的微笑,眼睛怎么也移不开。

    他现在睡着,没有睁开眼,她可以细细打量。

    他的眉毛黑又密,不同她的细又弯,眼睛虽闭着但睫毛长长弯弯的上翘,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像羽毛般骚动她的心。

    眼睑下微微鼓起一条弧度,白净美好,想起大哥那黑黑的眼袋,觉得大哥长的不能比辛郎比。

    再往下看,是直而挺的鼻子,鼻头圆润,称出本人的温柔和善。

    接着是红润的嘴唇,正因睡觉闭合的紧紧的。

    她越看越痴迷,就觉的他每一处像是按照她的喜好长的似的。

    此刻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大着胆子凑近些,深深一闻,心下感叹好香啊,把他的气味深深记住。

    即便没看够,她还是急着轻手轻脚的起了床。

    门口丫鬟早已站立等待,一听里面有响动就知道自家娘子起了,缓慢的开门进去伺候。

    宽衫褪下,换上大红色的新婚常服纱裙,衣领对襟都弄的紧紧的,腰带络子转几圈并列放下,检查好一会,确定婆婆见了满意才让丫鬟梳头。

    梳着发,一个丫鬟问选哪个首饰,另一个丫鬟心疼自家小姐热,拿起蒲扇给扇着。

    打开木盒看了看,顾五娘选了一对头上只有红豆般大小玉石的簪子,耳坠也选了个简单的金珠样式。

    丫鬟不解自家小姐为什么第一次见婆婆打扮的这么简单,腰上也不系着佩饰,手腕、手指上

    都光秃秃的啥也不戴。

    但小姐这么做自有道理,俩丫鬟谁也没多话,给小姐用帕子擦擦脸对镜上妆。

    顾五娘左右看看,“胭脂抹去点,重了,口脂好像也有点重了。”

    说完让丫鬟洗去再重新画的时候,蚊帐里传来哈欠声,翻滚声然后是惊呼着坐起来的响动。

    辛承望当往常一样伸直胳膊来个拉伸,睁眼这入目的红,意识回笼,左边一看空空如也,吓的他掀开蚊帐赤脚下了地找人。

    直接就对上了主仆三人的双眼,他哈哈笑打破气氛,“我以为五娘你起了出去了呢,怎么不叫醒我。”

    顾五娘闷笑一声,关心道:“先把袜子穿上吧,即便热也不能让脚寒着。”

    两个丫鬟已羞着脸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辛承望低头一看,身上红色睡单衣已要开不开的,腿露着就罢了,竟还光着脚的。

    他腾的冒热气,“是我睁眼没看见你,还以为我做梦呢,把我吓了一跳,其实我平常很稳重的。”

    顾五娘听着他的话,脸红心跳,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她却觉的跟听私密情话似的。

    睁眼没见着自己就什么也不顾了,看着自己才正常,她对他如此反应,心软软热乎乎的不行。

    她在他心里,比她想象的还重要些。

    辛承望说完瞧着她嗯了声,认为是相信他说的话了,这才放轻松的笑了起来。

    大清早的,木窗已透进来光亮,顾五娘看着他灿烂的笑脸,怎么也挪不开眼。

    他哪哪,都让她觉的怎么能这么好。

    辛承望从床上找该穿的衣服,顾五娘看着他苦恼的模样,起身从衣柜里拿一件出来。

    虽都大红色,但这红色长衫上绣的是福字,料子是细纱,穿起来也柔软凉快。

    辛承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腕,看她的手指,让顾五娘紧张又害羞问怎么了?

    辛承望,“我昨天穿的新郎服就够你费心了,你竟还给我又缝制了常服,我担心你的手指啊。”

    看着好像没破,他才松口气放下。

    后知后觉,她的肌肤细腻凉丝丝的,竟比衣服还舒服。

    这个念头一出现,忙屏蔽掉,觉的他跟变态似的,怎么生出这样的想法。

    安慰自己是欣赏,他真觉得她哪哪都好,没有不好的地方。

    顾五娘听着他这话失笑,“既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你的衣服鞋袜自然归我包办,不光这件,我还给你缝制了两身婚后穿的出去的颜色呢。”

    见她要过去拿出给他看看,辛承望摇头阻止,“拿出来我这穿不着还得折叠放进去,累着你。”

    顾五娘脚步一顿,转头温柔的望着他轻声道,“不累。”

    为他做什么,她都是高兴的。

    辛承望对上她这眼神,被烫着了似的转开眼,脑子空白胡乱说道今个身上首饰没昨天的多。

    顾五娘笑看着他,没解释什么,只说觉得妆有点重了,她还想再轻些,说完喊着丫鬟进来。

    呼吸都不敢重的氛围一被打破,辛承望就状态回归了正常,也敢往她脸上瞧了。

    让丫鬟等等,劝说这妆很好看,不重。

    丫鬟也乐的站那不动,心里觉的姑爷有眼光,本来小姐首饰素了些,妆容大气更好看,显的气色也足。

    顾五娘心下无奈,她吃的亏才懂的道道,他和丫鬟怎么会知道。

    婆婆要看着她这么光彩亮丽的肯定会心里不舒服的,孙婆母那时看着她打扮就阴阳怪气,看她笑更气,就喜欢看她素着。

    时日长了,她跟姐姐们也就得出了一个道理,谁家婆婆都嫉妒自家儿媳妇,儿媳妇跟儿子感情好,那就越是眼中钉,更找麻烦。

    可是看他这么夸赞,这么想看她这模样,她又纠结了。

    见她迟疑,辛承望劝道:“你这新婚第一天,邻居们肯定都来瞧你,见了你肯定会说‘哇,这么漂亮’我脸上也有光,让她们羡慕去吧。”

    顾五娘噗嗤乐出声,忙用手帕挡住嘴角。

    辛承望见此微微一笑,知道她改了主意,牵着她的手,“那走吧。”

    其实他一直克制着碰她的肌肤,要不碰胳膊要不碰手腕,但此刻就突然想着牵手走出这个婚房,让院子里的爹娘看着这一幕。

    爹娘爱他这个儿子,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她好些。

    果然院子里忙着的辛父辛母见这一幕,满脸笑容。

    儿子俊,儿媳妇美,像天生一对璧人似的。

    顾五娘面对婆婆的夸赞,受宠若惊,因为着实没料到,反应有些慢。

    辛承望担心娘多想,直接上前开口卖乖,“娘,就五娘好看,我不好看啊?”

    辛氏本有点那么小吃味,此刻也没了,有了儿媳妇儿子高兴她就高兴,至于什么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话,她对自个儿子还真得放心。

    瞧,现在竟然跟儿媳妇争着她的夸。

    辛氏没好气的笑着说道,“你这臭小子,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好看好看,瞧你这脸都没洗的,赶紧去洗漱吧。”

    笑完儿子,她夹着嗓子放低声音对五娘子道:“孩子,别见怪,这臭小子也就在家里这样,出门去可是很稳重的。”

    顾五娘一愣,咬着嘴唇红着脸低头应是。

    怎么跟早晨他夸自己的话一样,心下笑着,此刻有了他们是母子俩的认知,不那么害怕紧绷着了。

    辛氏以为是不好意思了,看的她心软软,哎呀,这样温柔的性子,儿子眼光着实好,随她这个当娘的。

    正开心呢,见儿子在那擦脸,才意识到一件事,“承望,你今个起的怪早啊,昨晚没睡好吗?”

    一旁顾五娘子抬头看看太阳,得辰时(7点)多了,对公婆爱他的程度又拔高一层。

    辛承望脑子一转,忙点头说:“对啊,我正睡的香呢,五娘起来记着给你敬茶,我跟着起了的。”

    辛母哎呦一声,又是心疼又是为这心意高兴,拉着五娘的手夸好孩子真有孝心。

    夸完她道,“孩子,咱们就是寻常人家,哪那么多讲究,吃完早饭再敬也行,关起门过咱们的日子,旁人又不知道,不用处处这么讲究。”

    顾五娘听话的说好,就是想着第一天想给婆婆好印象,这话又让辛氏疼惜。

    心里有些后悔,真不该看她跟儿子手牵手感情好就有些吃味。

    辛母这一高兴,乐呵呵的啥也没让顾五娘干。

    也就五娘子非说想帮忙,才让给树浇浇水当活干了。

    拉着家常,交代周围情况,拿当自家小辈对待。

    顾五娘此刻才意识到,原来嫁给一个辛郎这样的男子,婆媳关系都用不着她处心积虑的想法子讨好。

    丫鬟看着对视一眼满脸兴奋,打心眼里为小姐高兴。

    屋里,辛承望倒腾完抹完香膏,本身皮肤白,这一整,觉的他穿鲜亮衣服加倍好看的效果。

    心想等回门时候穿红色去,能多配点是点。

    想到刚才自己还有眼屎就跟五娘说话的场景,闭眼摇头甩干净,或许她没看见呢,这么想着腰板又直了。

    出门就见娘高声笑着对五娘介绍周围人家和怎么采买,哪哪街道卖菜的多,说的正欢。

    他不由上前说道,“娘,你这说也记不住啊,等今个傍晚凉快些我带着出去逛逛介绍介绍。”

    辛母一愣,“哎,下午不去书院吗?”

    辛承望咕咚咕咚喝水,“不去,我昨晚送夫子和院长的时候请了假,陪五娘回门之后再去,我能跟的上学业。”

    听他这么说,已拿了主意,辛父辛母点头说也好,“还是你这想的周到,都把回门这事忘了。”

    嫁人后离的近,有空了就回去,还真记不起五娘亲人得离开县城的事了。

    想到这里,辛母更是对这孩子心疼,今后身边也没个亲人,得让儿子多护着些,让着些。

    所以趁着五娘进屋里,辛母拉着儿子走到角落,交代了这些话。

    辛承望心下乐,面

    上认真的点头应下,辛氏放心了。

    见五娘和丫鬟翻看箱子收拾摆放,他去正堂屋里叫醒安安起床。

    这孩子都是辰时四刻左右才起,今个倒是早了,但小脸兴奋,还说自己起晚了。

    不就是想看五娘吗,想到这逗他起的晚像个懒蛋。

    本是闹着玩的,这孩子还真放心里去了,院子里没洗脸就跑过去朝五娘说他不是懒蛋。

    顾五娘一看就明白了,低下身子哄着几句。

    安安高兴的点头,过去洗脸刷牙麻溜的很。

    辛承望明明听着哄小孩的话,竟还有点小羡慕。

    他没意识到,他也想她多夸夸他。

    新媳妇嫁过来第一天,早饭弄的比平日里好,不仅烙了肉饼,辛氏还专门煮了红糖鸡蛋放顾五娘面前,“孩子,把这个喝了。”

    顾五娘脸通红,鸡蛋红糖水明明是坐月子养身体的妇人才吃的,她第一时刻看向新郎,见笑着点头说喝就是。

    平常似的话语,让她心稳了下来,转头对婆婆道谢,慢慢吹着。

    辛承望给爹娘和安安每人都夹了肉饼,他自己没急,夹着个吹吹用手碰碰凉了些让她拿着,自己才吃。

    顾五娘抬头看他一眼,笑着小口吃了起来。

    饭后,顾五娘亲自用茶壶泡了茶,辛承望看着不是自家的东西,恍然大悟,原来她刚和丫鬟规整东西,找的这个啊。

    茶壶和茶杯明显是一套的,鲜红色的花纹上面还有吉祥字“永结同心”。

    辛母不由心疼,跟儿子说用这么好的浪费了,不就喝杯茶吗,昨天用来装面条的红碗也可以啊,那也就用了一回,上面还带着“囍”字。

    辛承望失笑,“娘,成婚敬茶就这一回,你就当享受了,别在意。”

    辛母一愣,是哦,转眼高兴的和辛父说享儿媳妇福了。

    正堂屋内,辛父辛母换了身衣服挺直腰板,昂着头想笑又得绷着脸装。

    丫鬟拿出蒲团,一看崭新的,放辛父辛母面前。

    辛承望傻了眼,他家里从没买过这东西,不由想大户人家的陪嫁品真是女子一辈子都能使用到的都准备了啊。

    就光抬自家来的好几个大红箱子,吃穿用布料等都包括了。

    辛母也是发懵,“这还用蒲团吗?”

    她说道她那时候当新妇是弯腰递上茶水就行,怎么会为了就用一次的东西特意花钱去买呢。

    辛承望心里表示赞同,但还是说道:“娘,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呢,用完好好放起来,不会坏的。”

    辛母点点头,说的有理。

    辛承望看着五娘神情有些不对,上前握住她的手,对她点了下头,顾五娘回过神来冲他笑笑。

    本来就用凉好的温水泡的,辛承望递给她,先辛父再辛母,顾五娘敬上茶,喊爹娘。

    辛父辛母接过哎一声笑着大声答应,给儿媳妇红包,也想着说了些和和美美等好话。

    辛承望见结束了,上前扶着她胳膊起身。

    从头到尾,一炷香结束了。

    蒲团被拿到院子里拍了拍,晒晒再放。

    顾五娘这时看着辛承望腿边的安安,说道她也有东西给。

    丫鬟递上小木盒,打开是个小巧精致的银锁,银锁上是长命百岁,很朴素又真挚的心意。

    顾五娘,“因为重的小孩子戴不安全,所以特意准备了这样式的。”

    安安没见过这个,觉的好漂亮,但转头看爹爹。

    辛承望直说太贵重了,戴这个也危险,容易招贼惦记。

    辛母也点头道,“那我看着安安得光盯着他脖子,等会给包2个铜板给娃就行,他买点糖、面人吃的保准比这个还高兴。”

    安安果然听到糖眼睛刷的一亮,因为牙还没长出来,家里管的可严了,他都觉的好久没吃了。

    小木盒里的东西看着漂亮,但没糖那样喜欢。

    小孩子表情不带掩饰,顾五娘子笑了,她或许是太想让安安喜欢她,弄巧成拙了。

    也是,小孩子哪会在乎钱多钱少呢。

    她合上木盒,辛承望接过去放袖子里,反手从背后递给她个红包。

    她一愣,接过来递给安安,果然安安打开数了数是6个铜板,乐的蹦蹦跑上前跑她,“娘,你真好。”

    辛承望逗他,“嘴上喊可不行。”

    安安此刻脑子转的飞快,谁也没想到他自己跑院子里,使劲抱着个蒲团进来。

    “娘,你坐奶奶坐的地方,我也像你刚才一样给你敬茶。”

    霎时,正堂屋内一静。

    顾五娘眼睛湿润了,此刻只会点头,她以为接受自己会是件很难的事。

    辛承望笑着牵着她走过去让坐下,“看,长辈的行为才是小孩子最好的教育。”

    他给倒上茶,安安小大人似的举着茶杯,五个手指握的紧紧的举老高,胳膊伸的直直的,扬起笑脸道:“娘,请喝茶。”

    顾五娘接过喝了个干净,哎一声答应,夸了句真乖。

    一屋子的都乐,每个人转头抹抹眼泪,再转头维持住大人的体面。

    蒲团又被拿了出去,辛承望不由说道:“我刚才说的蛮准的,这不,又派上了一次用场。”

    大人们笑的肚子疼,安安攥着铜板也露出豁牙的笑。

    辛父辛母这挎篮子牵着安安手,高高兴兴的出了门。

    早晨菜便宜又新鲜,晚去了被晒的可就蔫了。

    见父母离家,辛承望牵着五娘的手,说回屋看看爹娘给的红包有多少钱。

    顾五娘瞧这他这样,真觉的比安安还像个小孩子,也得赶紧瞅瞅钱有多少,明明又不多么在乎。

    她这嫁进来的嫁妆单子,到现在都没想着要过去看看。

    回了屋,丫鬟在外面整理嫁妆,就他们两个人,辛承望就开口问敬茶的时候,她在想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五娘一怔,一时间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自己细微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怎能让她不动容。

    想到这里,露出笑来。

    她轻声说道,“我是想到数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给孙秀才的娘敬茶,水烫茶杯也烫。”

    跪了好久,手都起了泡,那时候还觉的接了就好,日后总能处好关系。

    她现在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蠢,当孙家人是天,从不反驳,想想是怎么忍下来的呢,竟从不反抗。

    辛承望心疼的抱住了她,“没事了,没事了,天底下总有那么些烂人,咱们拍拍胸口忘掉就是,恶人有恶报,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看着就是了。”

    还是她太好,总以为能以好换好,是对方不值得。

    顾五娘听着他的安慰,深吸了口他身上的气味,被浓浓的安全感包围,只觉的都过去了,无需再在意了。

    她现在已经重获新生,有了更广阔的天空,对今后的日子充满希望。

    往后只想跟辛郎互相扶持,一起慢慢走下去。

    第24章 夸奖最适合娶进家门的长相

    收拾好心情,此刻顾五娘脸生红晕,为刚才被他抱着安慰而害羞。

    辛承望也脸红着,怎么就能上手了呢,但刚才真就想都不想就那么做了。

    他关切道,“你好多了吗?”

    顾五娘嘴角上扬,“嗯,已经过去了,往后我会努力统统忘掉。”

    辛承望大喜,“这才对,往后咱光记高兴的事,让你开心的事。”

    顾五娘点点头,心跳加快,越相处越控制不住她的心。

    她眼睛扫过他的面容,“刚才给安安的红包,真是多谢你了。”

    替她想的那么周到,解了她当时的着急。

    辛承望实话说,“就猜想着你万一准备的很贵,我才给做了个另个选项的,有时候备用的更管用。”

    顾五娘一愣,他这话奇怪,但意思她听明白了,嘴角上扬。

    此刻五娘眼睛因为刚哭过,水润透亮,再配上这紧抿着笑的红唇,辛承望一下子跟过电似的,满脑子想,怎么这么好看。

    眼神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里看,转身说去给她端盆水洗洗脸。

    院子里从缸里舀水的时候,心里暗骂自己几句,连看人家都不敢看,往后可不能这样。

    在他心里,往后一辈子俩人有的是日子一起过,一起生活。

    她比他小  ,又比他来的苦,得相处自然的呵护她,给她安全感。

    他在这不自在,五娘会比他更不自在,决定今后他得脸皮加厚再加厚。

    水给端了进去,五娘洗脸时候,他站旁边观察了个怪事。

    他也直接说了出来,“五娘,最近可是热的时候,你这穿这么多,脖子衣领这么紧,难不难受啊?”

    顾五娘擦擦脸,不知道怎么说,思考着没意识到,之前她洗脸什么的,他都脸红着转身离开,留给她自己空间。

    现在站在这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话,想说假话说不出来。

    她低声道,“就是想给婆婆留下个端庄的印象,不想让她不快。”

    辛承望哭笑不得,“你这怎么这么傻啊,衣服关人品什么事,你可别这么想,逼着自己事事这般小心;”

    “做一件事想许久,累脑子累人,往后你拿不准的都可以问我,有我在你身边呢;”

    “再说了,经过早上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娘虽有些小缺点但是个心善的妇人,你在其面前不用这样子。”

    顾五娘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强忍着想拥抱他的冲动,嗯一声点点头。

    辛承望满意了,自然的又把水给端了出去,换了盆干净的放架子上。

    出门去将丫鬟换了进来,让重新梳发型换首饰,再上更漂亮的妆容。

    顾五娘这次没再阻止,丫鬟仔细用心打扮,梳篦固定,发型别致,插上金丝缠绕的红玉流苏金簪,下面又搭配了数支珠钗。

    耳饰也换了,手上戴上了手镯,腰间系上了绣有喜鹊红花的香囊。

    描眉擦粉上胭脂,最后上了口脂。

    辛承望看的入迷,当打扮完呼吸一滞,只觉的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站他面前。

    丫鬟从旁高兴道,“小姐,你真是太美了。”

    顾五娘看看辛郎,摇头不让这么说。

    辛承望道,“干嘛不让夸,我也这么觉的,五娘,我就觉的天底下你最美。”

    顾五娘听这话,耳朵都红的滴血似的,这话太羞人了,她也就觉的自己长的不丑,哪沾的上美了。

    但听着,着实是忍不住也笑了。

    *

    辛父辛母买菜回来刚走到巷子里,就碰上了门口正拉呱的街坊妇人们。

    聊着天听她们问这现在看新娘子,行不行?

    她一大声,“哪有什么行不行,走。”

    这些老姐老妹的,天天八卦说这家说那家的,但也就嘴碎了些,都不是坏人,婚礼还帮忙那么晚。

    有这人情,辛氏也想着她们给传传儿媳妇的好,想到这里,觉的自己可真聪明。

    心里有点可惜,出门时候该叫儿媳妇更好好打扮的,最好簪钗都插头上,怎么显摆怎么来。

    说话声也吵到了李母,她可早就想看了,关上门就跟着踏进辛家门槛。

    树底下,辛家儿郎和新媳妇正站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只见着两人都微笑着。

    没看正脸就个侧脸,也能看出来真般配。

    听着动静转身,两人走近对长辈们打招呼。

    妇人们一个个倒抽口气,拍着大腿夸赞“乖乖,还真是好看啊。”

    白的恍人,杏眼弯眉,鹅蛋脸,脸颊饱满,宽额头,看着就端庄柔和。

    她们上了年纪的可最最喜欢这种相貌,一点不沾那种妖艳姿态,绝对是最适合娶进家门的好女子。

    怪不得这被休了,辛家小子还眼巴巴的非要娶呢。

    “哎哟,辛家妹子,可真是太羡慕你了,有这么好的儿媳妇。”

    “是呀是呀,羡慕死我们了。”

    听着这些话,辛氏乐的嘴里说哪有哪有,但面上笑的眼都眯缝一起了。

    顾五娘低下头扭着手帕,被这么多人瞧着,难为情。

    可见婆婆这么高兴,就没动弹的站着。

    辛承望看出她的不适,站她身前,“伯母婶子们,这么夸我媳妇我吃味了啊,我先带着进屋了,一会我让你们看。”

    妇人们乐的不行,一个个回从小就看,谁稀得看,转身跟辛氏聊的热闹。

    辛氏站中间跟哪个都不落下话,可是享受这种被围绕的时刻。

    屋内,辛承望不由说道:“可能年龄大了都这样,听别人夸小辈,比夸她们自己还高兴。”

    顾五娘此刻也自在了,噙着笑看着他开婆婆玩笑。

    她说道:“婆婆这样蛮好,不是所有的婆婆们都喜欢旁人夸儿媳妇的。”

    辛承望哎一声,“这样吗,那我见识少了,哈哈哈。”

    他觉的自己好笑,顾五娘却看着他笑而笑。

    两人这躲屋里,顾五娘转身拿着单子开箱子给他看有多少钱,看铺子账本,看陪嫁红纸单子。

    辛承望越看嘴巴张的越大,从四季衣服鞋子,锅碗瓢盆,花盆瓷器,各种布料,竟连寿衣白布都写在上面。

    这还是省略写的,要真开箱子看,那不更得看花眼。

    顾五娘还笑着说其实没什么,女子出门不方便,置办齐全到用的时候不至于两眼摸黑。

    辛承望哇一声,说此刻看着她像金山似的闪耀。

    他这么开玩笑,顾五娘目光盈盈的看着他,丝毫不生气。

    辛承望就换了话题,“你这还是说少,你见过多的?”

    顾五娘点点头,“小时候曾被祖母带着去做客见过,府城那边大家嫡女出嫁,光衣服就每季六身八身,嫁妆六十抬或八十抬,新郎接新娘到半路上,嫁妆才抬出新娘家门。”

    辛承望一愣,起身就去把自己挣的钱拿了出来,放到她手心里,“这是我抄书挣的2两三钱银子,你拿着。”

    他满脸认真这么说道:“以后我会努力多挣钱,到时候你一个季节也做上八身衣服,穿的漂漂亮亮的。”

    顾五娘睁大眼睛,鼻子一酸,被这反应弄的弄的想哭又想笑。

    她强忍住露出笑,只声音带了些沙哑,“辛郎,你问我才说的,我没有这意思。”

    明明她早上看了衣柜,这人两件家里穿的暗色长衫,就一件能出的去门的,再就是书院服了。

    他自己不觉的自己的衣服少,竟还觉的委屈了她。

    辛承望随意道,“我是男子,打扮那么好干什么,我的衣服都没补丁,又耐脏,一件好看的能出门去就够了。”

    他这么说完,算这里四个箱子,书房两个箱子,就问还有吗?

    顾五娘已恢复常态,点头道:“嗯,有,那二进宅院里还有两个,总共八个,昨天抬过来6个。”

    辛承望,“那就只拿出你要穿的衣服吧,到时候抬走省的收拾了。”

    他其实对住哪里并不在乎,只是俩丫鬟到晚上就得去书房打地铺,怪可怜的。

    家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再说总归成婚后得般过去住的。

    要问为啥不住正堂屋西边屋,那可得问辛氏了。

    一二十年掉漆的老桌子,旧衣物,辛承望小时用过的玩过的都放在那屋子保存着。

    成婚之前开门进去想,门口站个人都走不进去,根本没办法收拾。

    想想也无法说啥,院子左右柴房厨房的不能放杂物,也就西屋没人睡,这么多年自然越放越满。

    *

    院里已经安静,人都走了,辛氏还在那乐着。

    见出来,辛氏忙说道这装扮的好,真是给她长脸。

    辛承望拽拽五娘的袖子,说道:“娘,快中午了,我们收拾收拾给你帮忙做饭。”

    辛氏哎呦一声,“那你们赶紧收拾吧,瞧我高兴的都差点忘了时辰。”

    看进厨房了,顾五娘看他的目光满是笑意。

    她知道婆婆要开了话匣子止不住,站着陪着。

    两人将丫鬟喊了过去,把箱子抬着靠墙两个两个摞一起,又洒扫一番可算是顺眼了。

    让丫鬟出去,顾五娘打开梳妆台抽屉,拿出小木盒,从豆枕底下拿出钥匙打开,入目是一摞泛黄的纸张。

    她捧到他眼前,“这里是房契、地契、铺子位置,下人的卖身契,很是要紧,你收着吧。”

    辛承望深吸口气,“这个你得藏着,你怎么敢直接给我呢,我有了这些不怕我对你不好啊。”

    真傻乎乎的,性子又好,太容易被别人欺负  ,他以后可得看着点。

    顾五娘眉眼弯弯,眼神明亮,“辛郎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不会的。”

    那时候孙家人想尽办法的扣、逼,她都握的死紧死紧的一点点给。

    不管孙家人怎么逼问,还白日里跑她屋里偷,都没得逞。

    就因有钱财在手,不管怎么嘴上辱骂,不敢真动手。

    现在她也想明白了,除了中秀才,他们孙家肯定也是觉的她手里没钱了,没用了。

    想到这里,顾五娘此刻心境不一样了,觉的他们蠢的好笑。

    辛承望看她还在笑,一点不知道严重性,握住她的手将纸张放进去合上盖子,压低声音道;“别不当回事,听我的收好,我也不能给看放哪。”

    顾五娘点头认真说好,其实她预想到他不会要的,对辛郎她已很了解。

    放好木盒后,两人打开早上爹娘给的红包,都是两钱银子。

    辛承望笑了,“肯定爹娘商量好的。”

    顾五娘点点头,将钱放荷包里。

    辛承望看的眼馋,就开口说也想要个荷包装东西。

    顾五娘点头说好,但还是奇怪问他腰间的就可以装啊。

    这荷包是她成婚前缝制的,看的出他很宝贝。

    辛承望腰上系着的荷包是一对鸳鸯戏水、旁边还有两朵开花荷花的图案,里面放着系着红绳的二人头发,他可舍不得放其他东西。

    他就说道,“银子都尖锐的跟石子似的,我怕弄坏了这个,意义不一样。”

    跟印象里的大锭元宝状银子不一样,日常人们用的都是剪的散碎坑洼还带有牙印的小银块。

    石子褐色,都没银子那么黑。

    辛承望都拿完就洗手,喜欢归喜欢,嫌弃也是真嫌弃。

    顾五娘看了一眼荷包脸颊发烫,哪想到里面真有二人头发。

    大多都是第二日就找个小盒子里放着,还是家里主母收着,男子才不在意这个。

    一想每天都带着,俩人好像连体不分离似的,她心里就羞又喜。

    顾五娘,“那我再给你绣个手绢吧,两个也不费什么事。”

    辛承望高兴的直点头,“那好,对了,我手帕上一角你给绣个字,五。”

    说着,再她手心里写下。

    顾五娘忍着痒痒,他写完收回手,只觉得手心发热,一直传到心里。

    第25章 逛街她紧紧握住他的手

    午饭后,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

    辛家小院里,一家人都坐树底下乘凉,丫鬟在帮忙辛母给打络子。

    两个丫鬟都很有眼色,哄的辛母乐呵。

    辛承望正拿着蒲扇给五娘和安安扇着风,此刻安安玩闹后困乏模样很明显,不一会儿头枕在五娘膝盖上打哈欠。

    要说小孩子精力足的时候是真足,刚才光转悠在五娘身边闹腾,一会喊娘一会让去看他的宝贝,其实就是木剑、旧的拨浪鼓之类的玩具。

    顾五娘也不见一丝不耐,好脾气的点头笑着跟一起玩。

    辛承望也看出来了,安安这有了娘可是稀罕,就是想腻歪着,五娘也是疼爱、喜欢这娃。

    一大一小,用不了几天可能就亲密的讲悄悄话,不告诉他的程度。

    辛承望想到这里,心里有点酸。

    他耷拉着嘴角的模样实在太显眼,辛母一看就明白了咋回事。

    她想:这傻儿子,五娘在这个家明明对他最纵容,疼安安想处好关系不也是因为他吗,这都看不出来。

    虽一眼看明白,但她可不会多嘴说,她还乐的看这小两口相处的画面呢。

    随着安安闭上眼又一次点了下头,辛承望小心把蒲扇放下,对五娘使了个眼神。

    顾五娘随着他目光看向正堂屋,微笑着点点头。

    辛承望就站起身将娃抱起来,五娘进正堂屋将凉席在地上铺好,把安安放下,又找了个他穿的小衣服当薄被盖肚子上。

    安安眼皮动了下,但到底没睁开眼,呼呼大睡了。

    树荫遮挡,屋子不热,席子又凉快,摸摸不淌汗,辛承望和五娘走出屋。

    院子俩丫鬟见了,分出一个丫鬟起身进去看着。

    小姐和姑爷就这一个独苗,她俩看的很是上心。

    即便走到屋外,顾五娘还是小声道,“安安这孩子不光长的像你,连睡觉都跟你一样,不凑鼻子处压根听不到呼吸声。”

    辛承望听这话,耷拉的嘴角直接变成上翘。

    他腰板一挺,“我睡觉没动静是因为鼻子呼吸很顺畅,我也不打鼾,是我教安安睡觉不能张嘴的。”

    顾五娘嘴角一弯,看着被哄好的他满眼笑意。

    她时时刻刻目光扫向他,怎么会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刚才不知怎么的想多看会他那模样,又可爱又好笑。

    树底下停下动作的辛母边偷瞄边捂住嘴,怕大笑出声让小两口发现。

    直到看小两口进了屋,她才出声笑。

    这小两口子在一起,不用做什么都瞧的人心里发甜。

    *

    东屋内,辛承望打开书本磨墨抄书。

    顾五娘瞧着说出去不打扰,他赶忙阻止,“你去外面我还惦记着,你在这里就是,不会打扰到我。”

    顾五娘低头抿着嘴笑,点点头说好。

    辛承望没觉的他这话说的有什么问题,他就觉的她在外面,他得光走神朝外看她在做什么,还是一个屋子里,他才放心。

    顾五娘拿起床边的手绷,就是个圆形的竹圈,两个一夹,中间的纱布压直绷紧,好刺绣上图案。

    一根线被如葱白般的手指劈开,顾五娘边准备好丝线,边想绣什么花样。

    思考着,嘴角咬着一根丝线看向他,就见正抄写书籍认真的模样。

    此刻额间有汗黏住发丝,眼神写字时候目光如注,一点没有单纯孩子气,凌厉的让她移不开眼。

    她看了好一会才低头吐出去气,平复心跳。

    无论是不认真,还是认真,她都控住不住自己的目光牢牢定在他身上。

    一个写一个绣,二人放松的刹那,都会看看对方再低头忙碌。

    但就这么巧,一下午没对上一次眼神。

    时辰很快来到了傍晚,此刻木窗跟抽风似的进风,比中午凉快多了。

    辛承望回神就回头见五娘还在低头刺绣,这才惊觉一个下午过去了,抬头看看院子里大树,枝叶被风的发出簌簌的声音,叶子都好像聚拢在一起跳舞。

    他揉揉手腕,兴冲冲走过去道:“五娘,外面有风凉爽,我们出去逛逛吧。”

    顾五娘拿着针一愣的空,辛承望已从她手里抽出针线插到了纱布上,又将其放在桌子上。

    他道,“不是早上就说好了出去逛逛,你忘了?”

    顾五娘眼眸一亮,“嗯,我知道了。”她真以为开玩笑呢。

    她穿着打扮都已不用再收拾,洗洗手就带好帷帽说可以了。

    辛承望好奇的左看又看,此刻哪有一点抄书的认真样,但实在是好奇啊。

    就这么一层薄纱,怎么就带上这么好效果呢。

    能看着人的脸型,但还真看不到五官长啥样子。

    顾五娘见此拿下递给他看,辛承望上手摸了才发现原来脸部部位是两层纱。

    可这两层纱是真薄,外面看是看不出来的。

    站院子里他戴上拭了拭,视线就暗一点点,但档风沙档光啊。

    “这真好东西。”他说完给她递过去,“早知道,下午我也可以带你出门了。”

    顾五娘嘴角压也压不住,“辛郎,下午有太阳我是晒不到,可你能晒到啊。”

    辛承望眨巴两下眼,此刻看她这模样,感受到她对亲近之人才有的娇俏加一点点放肆。

    他一时间又惊又喜,还有种“啊,原来她也可以如此

    “的感叹。

    顾五娘不知道为何她只是开了一句玩笑,就见他咧开了嘴乐。

    跟辛氏说一声,辛承望跟她一起出了门。

    安安想跟着,被他一句爷爷回来说会检查背书,立刻安静听话了,挥着小手说路上小心。

    这次可跟带着旁人逛不一样,走的慢时不时肩膀会碰一起。

    此刻太阳已落山,出来闲逛和玩耍的人很多。

    辛承望明显看出她脚步活泼轻快,尽管再如何掩饰,都能看出来她对什么都感到很新鲜。

    奇怪,不说府城繁华,这里县城就这么几条街,怎么感觉也没出来见过一样。

    他这么想着,开口问上一次逛街是什么时候?

    顾五娘故作玩笑,“忘了,我没经常出门,再说有轿子直接就到店里去了,就没像这般走在街道上,如此近看着逛。”

    辛承望心底暗骂自己,孙家人怎么会准许她出门,那孙秀才肯定也不会陪她出来,恐怕她是第一次走在大街上吧。

    有钱不花,逛街也是有趣的,尤其是这种凉快时候,她竟第一次体会到这乐趣。

    辛承望就牵着她的手腕,来到县城主道,此刻这里人来人往,顾五娘眼睛更忙碌了。

    再一次见她斜侧着身子,没注意到有人走过来的时候,他直接走到她右侧一揽,护着她没被碰到。

    辛承望拦住人,“这位兄台,你别光顾着看那边啊,差点碰到人了。”

    男子被一喝,转头就要生气,可见着人直接讪笑道:“啊,抱歉抱歉。”

    辛承望摇摇头,“不是同我道歉,是向我家娘子道歉。”

    男子往其旁边一看,这才发现还真是,弯腰赔礼道歉。

    与道歉之人分开,走了几步远,顾五娘还是亮晶晶的眼神看向他。

    她真想不到,看起来乐呵单纯,一哄就好的他,会像刚才那样怒目生气。

    而且他生气的样子可真有气势,倒不像书生。

    走过那热闹的路,她抬头问道:“辛郎,明明刚才那男子比你魁梧有力,你怎么不怕?”

    辛承望正想给她买什么东西呢,直接说道:“我不虚,就不怕啊,又不是我走路不看人。”

    顾五娘紧张的看着他,“方才,是不是不是我,你也会这么生气啊。”

    辛承望这时候哪还想旁的,认真说道:“要是别人我也会热心肠,但我不会这么生气,不会。”

    顾五娘高兴极了,庆幸带着帷帽,他看不到她这么不矜持的一面。

    辛承望哪没发现她很高兴,只需感受她的眼神就可以。

    再次转身之时,他给打打气,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他想出了理由,“我怕等会找不到你,还是牵着你的手走吧,这样就不怕分散了。”

    顾五娘此刻哪还能开口,只红着脸点头。

    他的手因为写字手指间有茧子,只觉得她的手细腻冰凉柔软,怕攥紧她疼,握在一起并没有很使劲。

    但他没想到,刚抬起脚,她攥住他的手很使劲,虎口都显出丝丝疼来。

    他一转头,她用另一只手掀开一角帷幔,露出一张笑脸。

    很快她又放下,好似错觉。

    两人谁也没说话,默默牵着手走在路上。

    辛承望心跳声咚咚的在耳边响起,左右转头看有没有人发现。

    此刻他忘了,两人的手被宽大袖子遮挡,怎么会被发现。

    一路跟做贼心虚似的,脸、脖子的红了一大片。

    越走他安慰自己,这么紧张干啥,逛街牵手而已。

    脑子想了一大圈,才慢慢没有落的同手同脚的姿势,恢复正常。

    他私底下臭美,但真觉得自己一般般,哪会想到其他方面去。

    顾五娘从强握住他的手就提着心,见他接受,随着走路也羞涩着。

    她成婚之前真的是出于感激,出于他是个好人,还救了她的命,一辈子想回报于他。

    但不知什么时候,她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不完全是感激了。

    她想告诉他,可说不出口,于是用了这个办法看他反应如何。

    她以为他已察觉,他以为是相信自己,都会错了意。

    但此刻路人眼里,这明显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第26章 回门送上一路顺风的祝福

    三日回门,辛承望和顾五娘从马车上下来。

    马车是昨日就去车马行说好今日雇的价钱,马儿眼睛大,毛发油亮,清洗的很干净,脖子上还绑了大红花,以示喜庆。

    就这颜值,辛承望一眼相中。

    顾审言早早就站在门口等着,不停问下人来没来,他是大哥,又是这唯一的男丁,自是上心。

    一早就派人到县衙那边路口等着,看着人就赶紧跑来通知。

    见妹夫来,顾审言连忙上前。

    辛承望见着人就亲近的喊了句“哥”,大舅子这同意和帮忙,可是他记在心里的大恩。

    顾审言笑着上前,要跟妹夫说两句话,再迎进屋里去。

    没想到妹夫喊完自己,竟就转头伸出手接着五妹出来。

    顾五娘右手放他手心被其握着,她左手提着裙摆,稳当的踩在长凳上双脚落了地。

    她站定后,抬头看他,目光温柔。

    辛承望见站稳,就放下了手,笑容灿烂回应着她。

    顾审言瞧着二人如此,刚才被晾着都忘了,他不是没眼睛,一看情投意合的恩爱模样。

    辛承望让五娘先跟着进去,他跟着拿东西,但被顾审言一句话阻止。

    “下人拿就是了,你这姑爷陪着来就比什么礼物都强,祖母她们早在里面等着了,快跟我进去。”

    说完,脸一板叮嘱下人仔细些将礼物拿进去。

    下人们双手交叠放腹前,恭敬的弯腰,“是,大少爷。”

    这些下人明明长的不一样,但此刻望去,一样的躬身弯度,一样的神态,好似复制似的。

    辛承望看了眼转开头,下意识没往脑子里记。

    *

    辛承望和顾五娘走进二进院子,看到门槛,他手心朝上给五娘胳膊托了一下才收回。

    女子的跨步小,又刻在骨子里的不抬高腿露出小腿,双手再一提裙边,就容易导致微微一晃。

    辛承望相处两天就发现这个问题,所以每次看要挎门槛时就给她一个支撑。

    于是此刻五娘挎过去时,身子稳当,没一点晃动。

    而一跨过门槛,辛承望就收回手放腿边,快速的像没动过一样。

    两人走进,正屋里顾家人眼前一亮,都露出笑。

    二人郎才女貌,只一出现,就能让人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温情和默契。

    亲人之间问好之后,就是打趣。

    “五妹儿,短短三日竟漂亮好多。”

    “嗯嗯,之前可没现在光彩照人,满面红光的。”

    几个姐姐你一句我一句,说的五娘脸红,要以前肯定就害羞的低头抿着嘴摇头。

    但现在她眼神看向姐姐们,虽眼神还有些羞涩,但大方的说谢谢,也回到姐姐们也变好看了。

    姐姐们,“哎呀,这小五,有妹夫来就是不一样啊。”

    话落,都捂嘴失笑。

    她们明眼人,瞧着五妹红光满面的笑容,眉眼舒心,就知道日子过的很和美。

    这样就够了,不再求别的了。

    可怜的五妹,终于迎来云开月明这一天了。

    她们说着话,五妹夫也微笑着应和上几句,有时候都顾不上跟大哥回话。

    哪怕是姻亲,家里来了男客人,他们都会站一起谈论朝廷正事,从不跟她们说一处去,好似她们说的没啥见识似的。

    可五妹夫跟她们一起八卦,说笑,从头到尾没一点轻视。

    顾审言看妹夫这样子,尴尬、不解,可又能看出来他是真感兴趣听八卦,不是敷衍他,只得慢慢住了嘴,也认真跟着一起听娘亲她们讲话。

    顾老夫人乐呵个不行,越觉的这孩子脾气真好,这样的性子也好,能制得住大孙子,更更好。

    大孙子才气是有,但太傲气真看的她这个老祖宗担心。

    半个时辰后,辛承望都不知道喝了第

    几杯茶水,此刻还是觉的水甜好喝。

    说多话嗓子干的时候,喝口水真是爽利。

    左侧座位上的顾审言见此,以为是饿了,往后使个眼色,下人弯腰低头倒退。

    去厨房催完上饭菜,下人进正屋对主子点了下头,表示办妥,又站回角落等着主子安排事。

    辛承望正认真听着五娘说姐姐们各自什么孩子的,有一男一女的,有已有两个儿子的等等;

    足足四个姐姐,全部听完对于几家几个孩子,年龄几岁,一个没记住。

    就大约摸记住一个孩子的年龄,五娘大姐家的男娃,原因是跟安安同岁,都6岁。

    顾老夫人在上首问其婆婆这些日子可是高兴,顾大娘子笑着点头,但都能看出来是强扯着笑的。

    此刻在坐的没一个心思粗苯的,人家直接开口说别的话题,自当没这插曲。

    辛承望心里很是好奇啊,扭头看向五娘,接受到眼色,心下稳了。

    顾五娘:回去再说,无奈。

    辛承望:收到,笑脸。

    听姐姐们聊孩子正起劲呢,随着下人通报饭菜已准备妥当。

    顾老夫人一句话,吃完饭再聊,就都住了嘴,起身洗手准备吃饭。

    饭菜一大桌子,十好几个菜,一一上完,辛承望看花了眼。

    都是肉,红烧肉、烧鸡、炖鸭、红烧鱼、肉丁茄子但见那么两根青菜在其中得仔细看。

    说没青菜,不妥,说有,油光光的也不能拿当青菜了,跟浸出来似的。

    其他几位小姐见着心下明清,这五妹夫家里肯定不会这么丰盛,光吃清淡口味,给换换好的。

    想到这里,再看着不停让多吃,还给亲自夹菜的母亲和祖母还有大哥,心下好生羡慕五妹。

    女子嫁人后,很容易就察觉到得不得到丈夫喜欢,娘家人态度都不一样。

    今个五妹夫来,五妹腰杆硬,家里人也热情。

    都会觉的五妹夫对五妹好,心里自然亲近顾家人,一个女婿半个儿,将来用的着,连带着对五妹也另眼相待。

    想到这里,联想到了自身。

    不说当初那孙秀才直接以书院读书为由,让五娘一个人回来,就说她们的丈夫,也是各有各的理由。

    顾大娘子是嫡女,三日回门丈夫是陪着回娘家的,可就这样,平常节日,经常就让她自己回娘家。

    长辈们虽然言语不满几句,但还是透漏出要做个好妻子,为丈夫排忧解难,不得生不满。

    成婚前对嫁人期待,成婚后觉的还是闺阁日子轻松。

    辛承望举着被夹的满满的碗连连道谢,又劝着长辈们吃。

    明明他连筷子都没拿起,米饭上就已经啥都有了。

    他拿起筷子,看了看盘子里的菜,左手捏着宽袖,伸向侧前方一盘切片驴肉夹起来放五娘碗上面。

    顾五娘夹起来就吃,当本就有一样。

    实在是每顿饭他都先给她夹才会自己吃,她已习惯了。

    其他人看着,不由一怔,要是少见的话,五姐儿肯定转头笑着看五妹夫表示感动。

    但此刻夫妻二人吃饭这么随意认真,好似每顿饭他都这么做。

    这五妹夫对五妹当真是好呀,好这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俩人怎么说呢,明明刚成婚几日,就给出相处数年都不会有的画面。

    辛承望硬撑着将晚饭吃的干净,没留下一粒米。

    顾审言要拿起让下人再去盛,辛承望连忙把碗抱一旁,不让够到,“大哥,我是真吃饱了”话音一落,打了个响嗝。

    一桌子人低头闷笑,顾老夫人笑完让孙子罢了。

    辛承望心里囧,但面上奉承着老祖宗,当打嗝的是旁人。

    他也觉的自己进步了,只要他不尴尬,那就没事。

    五娘从旁拿手帕抵住嘴角,嘴角上扬,她觉的他吃饱了就好。

    饭后,辛承望和顾审言就去了书房。

    女眷们去后院说私密话了,他们当然得找适合的地方呆。

    前院房间是真大,书房足足两间屋,不过也看出来书本都带走了,书架上就寥寥几本。

    吹吹几本书,看稚嫩的笔记,好似小孩童启蒙抄书的糊弄模样。

    顾审言摇摇头将书本拿过来,翻翻合上,“五妹夫,你这有时候真奇怪,这有什么可看的。”

    也不担心祖母问五妹什么,悠然的看起了几岁小孩看的书。

    辛承望没被困扰,他合理怀疑那上面就是大舅子写的,他觉的丢脸,才说这样的话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辛承望道,“不会啊,长辈关心很正常。”

    顾审言被这回话弄的一噎,但还真是有点佩服。

    顾审言开口说正事,他们收拾了这些天行李,明天就启程回府城了。

    辛承望一顿,怪不得呢,这长辈们急着去后院,肯定想好好跟五娘道别。

    此刻竟有些舍不得,起码在这,他还可以有理由带着五娘用走娘家的理由出门。

    不过这些此刻也不重要了,作揖对大舅子,送上“一路顺风”的祝福。

    两刻钟后,见到从后院出来的五娘眼尾带红,虽已不意外,但还是疼惜。

    明明是回门带东西,但临走东西更多。

    说是回府城,放这里就会坏,弄回家吃还解决了。

    顾老夫人还拽着辛承望的手说,五娘交给他,她放心了。

    辛承望自是坚定的说会好好照顾她的,让老人家放心。

    上马车,见大舅子还站在门口。

    辛承望挥手说回吧,回吧,“有事会送信,我会照顾好五娘的。”

    进车厢,五娘说家里人这次来给她处理事,她记这情,其实预测着要离开还是有点没忍住掉了眼泪。

    辛承望听她这么说,将她揽入怀里。

    顾五娘脸颊蹭了蹭他胸膛,手环住他的腰,心情慢慢恢复平稳,觉的没那么难受了。

    两人此刻好像互为对方爱这个世界的媒介,有了对方的陪伴,无论什么事都可以从容应对。

    第27章 惦记对功名的心直升等级

    到了半路,顾五娘已无失态,微红着脸从辛郎的怀里退出来。

    辛承望目光仔细观察着她,“五娘,其实家人只要平安过的好就好,再远也可通信,我们就期待着下一次见面吧。”

    顾五娘透亮的眼眸看着他,点点头露出笑意。

    看她高兴,心情好转。

    辛承望灵光一闪,“那你给我讲讲大姐姐的事呗,你这可答应我的。”

    顾五娘一愣,笑意更增。

    她心里清楚,他是想自己想想别的事,故意这么说的。

    她轻声说道,“我大姐是我们姐妹中最漂亮的,当初被祖母和嫡母带着去赴宴时,被现在的婆婆相中,没几天就派了媒婆上门提亲;”

    “爹娘祖母他们一查,男方家世、长相、名声都皆好,点头同意了;”

    “但当初是当初,嫁人后不久,我大姐的婆婆就开始看不惯大姐了,不停往大姐夫屋子塞人,弄的我大姐现在亲生孩子就两个,却已是五六个孩子的嫡母。”

    庶出子女喊妾室姨娘,喊正房母亲,教导、管理、花销都是正室劳心劳力,在公婆面前还不讨个好。

    顾五娘说道这里生气状,“刚才在后院里,我大姐就直接说从府城来的时候,妾室又一个大了肚子,她也正好眼不见心不烦,让婆婆派人照顾着去吧。”

    辛承望还真没想到顾家大娘子这样长相、气质都出色的,竟被其婆婆不满意。

    顾家家境殷实,营养足,长相身高也都好,个顶个的靓丽,尤其是大姐姐,辛承望真想不出哪缺点来。

    或许是他娶了五娘,心里上就亲近顾家,向着顾家人,就觉的大姐的婆婆怎么那么坏。

    辛承望此刻问道,“那顾家主不管吗,还有顾夫人?”

    顾五娘摇摇头,“我大姐是高嫁,娘数次气的要去找大姐婆婆理论,都是被爹拦了下来,还说添乱,万一旁人说顾家女脾气大,不敬婆母怎么办,会影响到顾家名声。”

    辛承望没见过老丈人,此刻也有了点刻板印象。

    一个迂腐、对比自家人更看重名声,还是个以官大官小论态度的官迷。

    顾五娘说完见他思考着,伸手触碰抚平他的眉头。

    她浅笑着,“别皱眉,我大姐说完话就心情好多了,还跟我们笑着说,她跟姐夫相敬如宾,感情还是很好的。”

    “再说府城那边,婆婆往儿子屋里塞人

    乃常事,大姐夫又不能拒绝,数年才几个孩子,大姐夫想来也是应付的心态。”

    听这几句话,辛承望点点头,心情当即好受了。

    不离心,大姐夫护着就好。

    这么一想,恐怕这也是大姐婆婆态度转变的原因了,也是奇怪,儿子儿媳妇感情好还不行。

    不过大姐抱怨归抱怨,嘴上那么说,但着实是好人。

    丫鬟一个个怀孕生子都平安抬为妾室,可见大姐心性。

    顾五娘见他又高兴了,也当即温柔笑起来。

    *

    到了家门口,依旧是辛承望先下来,五娘再被牵着手落地。

    院子里辛家人听到动静,第一个跑出来的就是安安,抱着腿就撒娇喊爹娘。

    顾五娘摸摸他小脸又摸摸他大脑袋,连声应答。

    辛父辛母看到承望让搬东西,本还以为一点,一掀车帘子,都睁大眼。

    也顾不上惊讶了,快速往家里般。

    这也不讲究摆放了,正屋桌子上地上都先放着,回头再整理。

    看看车厢已空,辛承望就问多少钱要给钱,还一个劲的说麻烦了,这搬东西也耽误点时辰,车夫忙摇头说雇钱已给,还多给了的。

    辛承望一问得知他跟五娘进门后,顾家下人领着车夫走后门进马棚里吃料就结了钱。

    顾五娘转头,“一定是大哥的安排,辛郎。”

    辛承望点点头,他真没想到,很是开心。

    不好意思有一点点,但大舅哥做事上是真让他觉的跟老丈人性子完全不一样。

    辛承望见车夫走远,转头就夸,“大哥做事真细。”

    顾五娘抿嘴笑,大哥被夸她也高兴,“大哥可是祖母和爹娘好生培养的,自然如此。”

    辛承望点点头,老丈人忙政事肯定教育上没多么费心思,主要是祖母和丈母娘教的好。

    进了屋子,就听到辛母在那喊乖乖,这得怎么弄?

    米面大麦豆子这个可以放,红糖、花椒等也能放着,倒是肉啊杀好的鸡啊青菜水果鸡蛋的真是愁。

    菜一天就干巴了,鸡蛋几天就会臭,吃了不疼坏了心疼的。

    辛承望一看就猜了出来,是因为回门让下人采买的,只是一家子都不是大胃王,剩下的食材就这么多些。

    他直接道,“娘,给分分吧,邻居李伯母那,还有舅舅家,往常都是提东西提肉来给咱们家,我一直记着呢。”

    辛父辛母笑了,“承望记着他们情就好,真是个好孩子。”

    一家人分了分,又将该放厨房等地方放好,桌子又用抹布抹干净,地也弄干净。

    等辛母说去隔壁家,辛承望在自己屋子里都听着李伯母的笑声。

    听着也让人开心,小两口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

    送好东西,辛母洗洗手进了儿子屋,一边给收拾衣服一边给儿媳妇说带这个什么理由。

    这已回门,下午去书院,明早才能赶上上课。

    再说请了这数天假期,回去也得给夫子、院长、同窗们给上喜糖和好吃的,去到送完也得好吃晚饭了。

    这么一想,还怪忙活。

    顾五娘因婆婆在这,心下忍着不舍,面上努力认真的跟着学装什么、要带什么。

    辛承望正叠着衣服,笑着说他会自己收拾好,但他的话跟没说一样。

    婆媳俩不理他,他不再阻止,走过去收拾书桌上的笔墨纸砚等放书箱里。

    看着昨天抄的厚厚一沓子纸张,美滋滋开始想给钱的场面了。

    意识到这个,赶紧摇摇头不再想,还没成功这跟大饼似的。

    什么都收拾好,辛父来家说找好的牛车已经在那边巷子口等着了。

    回门这天,辛父也是专门请假在家,想送儿子看着儿子离家。

    辛承望一个个面孔看过去,笑着说,“爹娘,不过几天就又旬休了,到时候我来家想吃饺子。”

    辛父辛母本有点什么呢,被这句话弄的哭笑不得。

    这孩子,明明刚刚还说中午吃了一大桌肉,就想吃点清淡的菜刮刮油水,这又讲想吃饺子。

    真是假话也不会说,就连顾五娘都低头努力忍笑,但还是泄露出了几声笑。

    本要说嘱咐的交代场面,这现在辛父辛母都变了表情,一个比一个板着脸。

    辛父,“去书院收收心,可得认真啊,别刚进步又退步了。”

    辛母,“嗯,你爹说的没错,什么时候你有了童生功名,娘就心满意足了。”

    辛承望诧异,“娘,你怎么说这话,童生就行啊,又没钱,没啥的,这么不相信你儿子我啊。”

    辛母一愣,指着这孩子撵人,“跟你媳妇说说话,就快走吧,真是的。”

    辛承望笑了,将行李放牛车上,一个跨步走到五娘面前。

    二人四目相对,就觉的想说的都说了。

    辛承望,“五娘,照顾好自己,我就对你不放心,还有啊,安安闹你,你可别总顺着他,正是长心眼的时候,做错时候该说就说。”

    五娘点头,“知道了,我会的,你在书院不用惦记我,好好念书,我这么大人了,哪会照顾不好自己。”

    随着牛车拐弯离开巷子,辛父辛母转身朝家走,五娘没动。

    辛母进了家门,转身看这情况,走过去牵着这孩子的手,“我知道,刚成婚没几天,正是舍不得的时候,但他好好念书也有想让你过好日子的念头啊。”

    说到这里,见儿媳妇脸红的不行,辛氏看的乐呵道,“我能看出来,承望那孩子其实也舍不得你。”

    顾五娘抬起头,此时眉开眼笑,眼睛都是坚定,“娘,我懂了。”

    短暂的分开,过些天就相见,往后日子还长,他跟她互相心里有对方,也不必时刻在一起。

    而且想着他现在路上也定想着自己,顾五娘心下荡漾如湖面,涟漪重重。

    一家三口说笑着,留了个丫鬟看门,一行人去辛氏娘家。

    辛母高兴的坐车上一路没住嘴,这次回去可是高兴,带的东西多,又带了儿媳妇回娘家去。

    想想大哥大嫂和爹娘,都得羡慕又高兴。

    亲人之间,这也得炫耀啊,有这么好的儿媳妇,带哪去她都想嘚瑟嘚瑟。

    *

    这边牛车上,辛承望以前看着路两边景,现在低头看自己腰间的荷包。

    家往书院这条路,刚走几回是的确看啥都觉的不够,现在看惯了,根据车轱辘速度,闭眼都能猜出来走到哪里了。

    他没解开绳子,放手心里揉了揉,看了会儿检查腰间系的紧紧的才放下心。

    带子让五娘加固过,他也过一会就看看,或是用手摸摸在身上。

    确定万无一失,辛承望这才抬起头乱想。

    别看家门口跟玩会就家走似的,但心里也着实惦记着五娘。

    但想想也不能这样,他是男子又是没功名的读书人,得奋斗才行。

    有了五娘,他对功名的心强烈的直升一个级别。

    以前觉的考中秀才跟父亲一样,能从县衙领米粮钱就够了,秀才有见官不跪的待遇,也正式算读书人阶层。

    但此刻竟然大胆的想,自己尽尽力,能不能够够举人那层次?

    书院里传明年孙秀才就下场,到时候旁人又得扯五娘身上。

    若到时候自己是个小小秀才,那旁人八卦起来肯定更没顾忌。

    想到这里,内心充满斗志。

    第28章 请客才不承认脸胖了

    跟旁人拿着木牌标示自己的学子身份不同,辛承望打完招呼,手刚摸到怀里,看守之人摆手就让直接进。

    之前八卦流言,书院上下谁不认识这辛书生那才奇怪。

    辛承望说道谢谢,给了二人一把红枣,走了几步就忍不住笑。

    之前他跟稀罕物似的被看了一波又一波,旁人开口闭口都是他的名字,那时候可真没想到还会有好处。

    上到院长下到看守者都对他印象深深,多少人都达不到这效果呢  。

    此刻背着书箱,右肩挎着包袱,昂头走路,脚步轻快。

    到了宿舍门口,辛承望从袖子里掏了好一会儿,又找遍全身,傻了眼。

    今个回门一早就捯饬,穿的新衣,就专门把钥匙拿出来放豆枕底下了,这换回衣服,竟把钥匙忘了家里。

    他也不急,书箱放门口,包袱放书箱上,肩膀松快送快,转身听着大树上的蝉鸣,拿本书等着下课铃。

    陈增一向慢些,等把书本收拾好,猛拍了一下额头。

    读书读的把贤弟回来的事忘了,第一次急的提着下摆一路跑回宿舍。

    老远就看到宿舍门口都是学子,到了跟前,原来是早来的把辛弟给围在了里面。

    不一会李卓也来了,连同乙班的同窗将人给解救了出来。

    辛承望此刻已一脑门汗,他也不恼。

    刚刚同窗们都问他这成婚觉的咋样,三天没来什么的,都起哄恭喜。

    辛承望听的很开心,喜糖干果直接让每人都分了一把。

    糖是成块的,在家提前用小锤敲开用的稻草纸装着卷起,分也好分。

    得了喜糖红枣和干果的学子们,又是一番好话才离开。

    读书人的文采真是好,辛承望听的笑开花。

    陈增拿出钥匙开开门,东西直接先放床边,三人拿起水就喝。

    喘了口气,李卓瞅着某人停不下笑,“辛弟,你怎么把钥匙落家里了?”

    陈增也看向舍友,他没好意思说,同窗们都说舍友成婚后更俊了,但他觉的有点变傻了。

    之前可真干啥都仔细,要不是自己拿着,真难想是不是得把锁砸开,要不然今晚都进不来。

    辛承望干笑两声,“这真怪不得我,今个和五娘回门,换衣服落家里去了。”

    瞧着他这一身往日熟悉、旧旧的长衫,两人点点头表示理解。

    人这去顾家肯定穿的新衣啊,也不需带钥匙,很正常。

    辛承望见不拿自己开玩笑了,起身说得去给夫子和院长他们送喜糖。

    李卓陈增听这话跟着一起,三人就一起拿着往教学楼走去。

    傍晚时分,夫子和院长都还在办公室里忙碌。

    这一敲门见着是辛学子,还有点愣神,开口让进,听到来意,自得的露出笑意。

    学子感恩他们,恰恰证明他们教导培育的好,享受着这成果。

    辛承望将两包喜果子放桌上,下一刻就听沉声勉励他的话。

    “圣贤书上说,成家立业,如今既已成家,可得在学业上更上一层楼啊。”

    辛承望听着认真的点头,说会的。

    走出夫子的办公室,院长的话更高大上,但也是一个意思。

    出来额间有点湿,之前离的远,觉的院长长相一般,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

    但面对的这么近,确实感受到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要不是大舅哥那刷了经验,真还有点心慌。

    熟不知,院长看着被带上的门,满意的点头。

    本是流言才开始熟知这学子,但这精神气着实让他看好。

    面对他说话行为都很沉稳,没一点毛躁,这年轻人大有可为。

    三人走出教学楼,李卓对院长恨不得好奇到有多少胡子,好多问的辛承望答不上来。

    辛承望不由失笑,“下次近距离看,李兄你好好观察呗,我这进去低头作揖的,真不知道。”

    李卓点点头,“也是,不过你跟院长竟然能说上话了,啊,我光想想都腿软。”

    说完还真停住脚步,站在那抱着自己抖动。

    辛承望给其个白眼,转身就走,陈增扭头暗笑,也连忙跟上。

    李卓见此也顾不得表演了,拔腿就追。

    宿舍内,双手接过俩人给抄的笔记,辛承望珍惜的摸着,说着多谢,请他俩吃饭。

    食堂里好吃的卖光了,三人喝了稀饭,点了四个菜。

    大一盘子菜,里面两块肉,也就点猪油能看出是荤菜。

    陈增和李卓各吃了三个馒头,辛承望只吃了半个,被问吃这么少,他也直说,“中午吃的太腻了,还不饿,就想光吃点青菜,这顿垫乎垫乎就可以了。”

    正吃着的李卓、陈增二人停住了口,悠悠看着某人。

    李卓,“你这是故意的把,兄弟,羡慕嫉妒恨啊让我们,食堂里这些菜我都吃腻了。”

    陈增没开口,他没吃腻过,食堂里的菜对他来说就是美味,老家里那野菜团子才是他见着就想吐的。

    辛承望抬头面对满脸怨念的李卓,哈哈笑说抱歉,他是真忘了,没一点炫耀。

    李卓又讨伐了几句才住了口,但结账时候,辛承望都掏出了钱,还是被其按住,李卓结了账。

    辛承望笑着摇摇头,嘴上说服了。

    李卓拿好找的铜板随便数数放袖子里,“我是最大的,哪论的着你来请啊。”

    一旁的陈增笑着看这一幕,插不上一句话,背后拳头却忍不住攥紧,心情复杂。

    若是可以,他多想被生在辛弟、李卓这样衣食无忧的家庭,而不是算计每一枚挣的铜板得花在哪里更有用。

    见辛弟和李卓起身走,他跟在身后安静走着。

    *

    回到宿舍,李卓刚已分开,辛承望关上门洗完手开口问陈增,“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陈增诧异的摇头说没有啊,见此辛承望失笑,“那我想多了,刚才一路上你都没出声,我还以为你有事呢。”

    陈增性子,辛承望了解个一二,这家伙大小事都不会开口寻求别人的帮助,旁人问也不会说。

    不过看刚才那神情,看来是真没事。

    他放心的点起油灯看笔记,边抄写边念。

    没注意到陈增开衣柜从衣服夹层里数出钱来,轻手开门走了出去。

    李卓宿舍内,他正跟一个宿舍的聊八卦呢,听到敲门声和熟悉的一声李卓学兄。

    开门竟是陈增,满脸诧异,刚分开啊。

    陈增指指不远处,李卓看出来有事,跟走过去。

    站定,陈增转身掏出钱,“学兄,这是刚才饭钱的三分之一,我那份,你收着。”

    李卓睁大眼,“嗨,你这是作什么,寒颤我啊,我又不缺这点钱,拿回去,拿回去。”

    陈增强挤出笑,“李学兄,辛弟请客我才去的,但你付钱请客,请的是辛弟,不是请的我,这钱你还是收着吧。”

    李卓实在是不懂他啥意思,但听着耳朵边都是蚊子嗡嗡声,再看这人坚持,一手拿过说收下了,拍拍身上赶紧走人。

    回到宿舍关上门,他才松口气。

    见他这样,等着他来再聊的舍友不由问啥事。

    “我也是不知道咋回事啊,非得给我钱。”说完,把请客吃饭刚才来给钱都说了个清楚。

    李卓没想到舍友点点头说他有点明白,“可能是那叫陈增的不想欠你,自尊心强。”

    李卓啊一声,更不理解了。

    他跟辛弟从小互相花对方的零花钱,谁有钱买两个面人一人一个,可没这么讲究。

    舍友,“不就是有那种人吗,旁人给一点好,赶紧还清的那种,不过这种人大多小心眼,又心思多,不大好相处。”

    陈增听这么说直接反驳,“没你说的那么样,我们相处时候,陈增确实话少,但话少这个属个人习惯,可别乱说。”

    舍友认错点点头,“我只是随口一说,向你道歉,也是,那是你兄弟的朋友,我不该这么说。”

    陈增满意点头,“对啊,我相信辛弟交朋友的眼光。”

    舍友见满脸骄傲,心下忍着吐槽。

    辛学子心细,性格随和,为他人考虑,自是跟谁都能处的好。

    可李卓呢,活的太顺,话又多,得罪人都不知道啥时候得罪的。

    *

    陈增回到宿舍门口,收拾好心情,扯着嘴角装笑脸的推开门。

    刚才一路,脑子里都回放着李卓那句,寒颤他,把钱拿回去的话。

    寒颤,确实啊。

    陈增想自己要是钱多,当时直接他请客付钱就好了。

    看人还在闷头抄写,陈增脚步轻轻的抬起。

    但刚关上门,就听背后一句,“陈兄,回来了。”

    陈增转头笑,“啊。”

    辛

    承望点头,“回来就好,那盆子里是薄荷叶泡的水,你赶紧洗洗手洗洗脸吧。”说完转身接着写起来。

    陈增心下一松,过去一看就知道是其在自己走后发现不在放的。

    但这回来辛弟他也没问旁的,难受憋屈好久的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敞亮了。

    抬头看看人,笑着洗完擦擦干净。

    做到书桌前,此刻陈增觉的终于能专心学习了。

    辛承望听到书本响动,笑着更认真的书写。

    隔天一早,辛承望要不是陈增提醒,差点就要进了丁班。

    换班没多久,成婚好几天没来,脑子又糊涂了,习惯往那走,还没习惯这乙班路线。

    走进去,即便乙班同窗们昨天见面说话了,此刻也没忍住上前瞧瞧。

    还有的说,昨天人太多没细看,怎么感觉脸胖了?

    辛承望自己摸摸脸颊,确实肉肉的、滑滑的,但嘴上还是道:“我下半张脸和下巴本就是圆的,哪胖了,没胖。”

    学子被这反应弄的愣愣的点头,直到做回位置,都还在想自己或许真看错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捂住嘴侧头忍笑,好一会才吐出口气恢复端正的态度背起书来。

    实在没想到,辛学子对自己容貌这么在意。

    看来成婚后男子都会更在意容貌啊,连辛同窗这样的都无法幸免。

    都成婚了,还想着怎么迷倒自家娘子,佩服。

    第29章 饺子辛母不习惯又想通

    在书院里的日子,上课下课睡觉,转眼间就听到夫子说明个旬休可回家休息。

    其他学子等夫子离开,就站起身欢呼,“好哎。”

    有说回家就睡到中午的,有说想娘做的饭菜了,都大笑着。

    座位上的辛承望好一会才回神,他真丝毫没察觉到又到休沐日了。

    身边同窗听他这么说,一个个徉怒,“你这当然觉不到了,刚上课没几天。”

    辛承望有点小尴尬,还真是呢,赶紧扭过头低头看书。

    全当啥也没发生,他就没开口讲话。

    其他学子见此,又气又笑,刚要讨伐几句,上课铃响了,等再一节课下去,脑子哪还有这事的影子?

    午时,一上午的课上完,辛承望和陈增先回宿舍把书本放下,再去的食堂吃饭。

    路上,陈增笑话他成婚后记性不好。

    辛承望转头看看他,没回嘴,这话他也认了。

    下午酉时(5点)下课,夫子交代些话就走了。

    每次轮到回家休息时,夫子总会严肃的说些禁止做的事,训他们跟训小孩似的。

    不准下河游泳,不准去赌场,不准去青楼,前面那个淹死的例子每年都有,后面是一经发现,书院就会开除,给多少钱都不让再读了。

    夫子常说,读书人就要有读圣贤书的样子,修身养性,造福百姓。

    明明夫子只是县城内小小一个教学的,严厉、没一个好脸色给学生,还每天都拿戒尺教训人。

    但相比其他同窗的怕,辛承望却从心底里觉的是一位负责任的好夫子,对其更多一份尊敬。

    回宿舍收拾衣服,辛承望没带笔墨纸砚,就带了一本传记。

    不回家的陈增见此,满脸疑惑,“辛弟,你这是?”

    辛承望,“嗯,我觉的回家就今晚上和明天上半天,明个下午就得回来,这么点时辰,我想好好陪家人说说话,做些什么。”

    “再说就那点空,书院里但凡上课时候、宿舍时候抓紧每一刻认真学习,随便就能补回来。”

    陈增恍然,竖起大拇指,表示认同。

    辛承望系好包袱跨肩膀上,跟陈兄说明个见,转身离开。

    去到李卓的宿舍,就见还正收拾着书箱,对他这么早来,直接就是一句,“怎么这么快。”

    辛承望嗯了声,问快收拾好了吧?

    李卓低头更忙,只说快了快了。

    辛承望看他这着急,说道慢点,等着他就是。

    不过在看到李卓将四书五经和文房四宝都放书箱时候,辛承望露出个难理解的表情。

    他直言,“李兄你这都带啊,你确定能用的上?”

    李卓抬头,“回家也得学啊,怎么用不上。”

    辛承望笑笑,“行,你随意。”

    书箱就那么大,李卓怎么摆放都不行,最后还是将几本书本跟衣服放一起才能全带着。

    从宿舍走到门口,人流堵了一刻钟。

    因为李卓的拖延,出来已没等着的车,两人多走到拐弯还往南一半的路程才遇到返回挣第二波钱的车夫。

    李卓放下书箱就揉着自己肩膀,说累死了。

    辛承望没吱声,他的包袱很轻,里面就两件衣服和一本书,他能说啥。

    下了车给钱,走到门口挥手各回各家。

    他这一推门,亲人们就高兴的奔身边围着他。

    辛母伸手把包袱拿手里,头也不回递给辛父。

    她自己则瞧着儿子,开口说肯定渴了,累了,饭菜已做好,赶紧洗洗手洗洗脸凉快凉快,等着开饭。

    顾五娘本在正堂屋绣东西,此刻走到辛母身后,安静站着看着人。

    从上看到下,再定格在脸上。

    辛承望耳朵听着辛母的话,她一出现,不由专注的看着她。

    四目相对,两人均露出笑意。

    正还说着的辛母瞧着眼神,往后一瞅,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再看下去,天黑了。”

    辛承望嘿嘿笑,说了几句哄着娘。

    夏天白日长,此刻还不到酉时四刻(6点),太阳都还挂那没落山,离天黑还早呢。

    辛承望知道娘是有情绪了,好话不要钱似的说。

    辛母听着,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哪还吃味,脸上重新带了笑。

    走进厨房内,辛父胳膊碰碰她,“老婆子,刚才你怎么了?”

    辛母叹口气,“以前承望来家,就我迎着,跟他说这说那,那孩子也笑着会跟我说书院里发生啥事,现在他跟他媳妇近,我有点不习惯。”

    辛父看看人,笑话她,“没儿媳妇时候,你天天挂嘴边,咱儿子往后没人照顾,安安也得有个娘,现在变卦了。”

    辛母本已没什么,听到这里来了气,“你胡说啥呢,才不是变卦,小两口感情好才好呢。”

    “就是咱儿子可是我从那么点点,养到这么大,这现在看跟媳妇近,我还不能有点失落啊,哪跟你似的,孩子回来也不知道关心关心。”

    说到这里,直接说起了儿子几个月大时候发烧,他不在家,她慌的不行抱去医馆,等辛父晚上回来,孩子就已退烧了,他啥忙没帮上的话。

    嘴巴上不饶,念叨了儿子各年龄段的事。

    最后来上一句,“没有我当初给你生儿子,你现在哪来的孙子啊。”

    辛父无奈点头,“是是,都是老婆子你的功劳。”

    辛母说的口干,嗓子更干,可发泄了一通,心情变的忒好。

    此刻又后悔想,儿媳妇和儿子这么多天没见,两人当然想说说话,只是互相看看对方太正常了。

    刚才自己那话那反应,两口子不会多想吧。

    她张嘴这么一说,辛父看着她,摇摇头说不会的。

    辛母嫌弃的看他一眼,“你这又懂了似的,行了行了,我一会跟俩孩子说,你先把这么菜端出去吧,干活真磨叽。”

    辛父此刻觉的他有时候真搞不懂老婆子,说话也错,不说也错,就没对的时候。

    只要她心情不好,他就是这个家里最委屈的那个人。

    但看着老婆子低头忙碌的模样,再看看眼角的皱纹,头上被遮掩也露出几根的白头发。

    心里想,说就说吧,她开心就行。

    *

    小院树底下阴凉里,木桌子抬过去,饭菜端上。

    除了米饭和荤素菜,还有四盘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

    辛承望此刻已捯饬完自己,看着这瓷盆里的米饭还有饺子。

    哇一声惊叹出口,“娘,这么丰盛,我在书院里就想你这手艺了,还是你做的饭菜香,做啥我都爱吃。”

    辛母笑开花,“这四盘韭菜鸡蛋馅儿的专门包给你的吃的,我跟五娘包的,你多吃点。”

    儿子米饭、饺子都爱吃  ,但辛母总觉的米饭饿的快,不撑饱,所以又专门弄的饺子。

    招呼儿子儿媳妇进厨房拿碗筷,辛母就开口说回家时候,她没有不叫俩人看的意思,别往心里去。

    其实想说反应大了点,但拉不下脸来,自认她可是长辈。

    辛承望,“娘,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刚还被五娘说了,她说回家就得好好听您说话,其实我那时候也是看一眼五娘有啥变化没有,是我不对。”

    顾五娘点点头,“是的,婆婆,我不该听到辛郎的声音就往外走的,应该等您说完话我再出去。”

    辛母瞧着这俩孩子,哎呦一声就把碗放下,牵起五娘的手,心里老感动了。

    她忙夸道,“你是个好的,孝顺的,往后啊可别这么想,听话,孩子。”

    五娘抿着嘴笑,点点头。

    辛承望瞧着这画面,觉的娘真把他忘了,他这媳妇是给自己娶的,还是给娘娶的?

    但下一刻他也笑了,婆媳俩相处亲密是少的,互相客气,就是极好。

    *

    将菜分出点放碗里,送去给隔壁李伯母家,当然也换来了人家两碗。

    一家人长辈落座,小辈再坐。

    饭桌上,辛承望动筷子第一筷子就是夹红烧肉放娘碗里。

    辛母笑的合不拢嘴,嘴上装着嫌弃,“给你媳妇夹,给我夹干什么,我自己够的着。”

    辛承望:“娘,准备这一桌子菜,您辛苦了,自然得先给您夹。”

    辛母转头对辛父道,“看着吗,儿子都知道,你不知道我辛苦。”

    安安坐奶奶和爹爹中间,见这样也站起身夹一个,“奶奶,您辛苦了。”

    一家子笑开花,辛承望摸着安安后脑勺就夸,安安听的挺起小胸脯也跟着乐。

    辛承望吃了两个饺子,发现鸡蛋韭菜里面还掺了点豆腐,很好吃。

    他开口说吃不来了这四盘,顶多吃两盘就够了,还想也吃点米饭。

    辛母,“那儿子你先吃,你吃完剩下再说。”

    辛承望,“娘,趁着这温热,凉了没这时候好吃,剩下一晚上酸了怎么办,您跟爹分一盘,五娘和安安再分一盘就是了。”

    他说道,“安安人小,吃上半盘再吃点菜足够了。”

    辛母还正想着呢,儿子就分好了,见面前半盘饺子,高兴的吃起来。

    说不喜欢吃是假的,逢年过节才敞开肚子吃,哪能不喜欢吃。

    辛父看着老婆子吃着露出笑,看看儿子,父子俩点点头。

    辛父知道,家里难得包一回饺子,儿子这是好心。

    书院里吃饭早,四盘饺子撑撑哪能吃不了。

    但儿子这心意,辛父很赞成。

    安安分了半盘,欢呼一声就吃。

    五娘看着他端过来的盘子,脸生红晕,测测身子靠着他小声道:“下午娘问我想不想吃饺子,想吃就多弄点馅子,我说我吃米饭的,你吃吧。”

    辛承望摇头,“听话,不然我吃的不开心。”

    五娘听这话,看向他的眼神温柔如水,笑的甜蜜,小口吃着,吃完了才想着,明明是韭菜馅儿的,怎么没尝着辣味。

    第30章 拥抱说出口的我很想你

    饭后,坐在五娘下首的两个丫鬟抢着收拾碗筷。

    辛母按住不让她们动,“去屋里绣花吧,可不能把手指弄粗了。”

    辛母是屠夫人家出身,从小就羡慕那些手指细又长,绣花好看的。

    她也就做衣缝衣行,在衣服上绣图案是一点不会,锻炼这么多年,也就增长了缝制的板正程度,别的没有。

    丫鬟看向小姐,五娘转头看辛郎。

    辛承望给个放心的眼神,收到信号,五娘笑着转过头来对丫鬟使个眼色,丫鬟这才松手,洗干净手进屋忙活。

    这虽是夏天,但过些日子就立秋了,得抓紧剪裁赶出来秋衫,现在单薄纱衣、细绵,秋天就不适穿了。

    丫鬟进了屋,辛承望让五娘卷卷袖子,找绳子系上,晃晃不掉过去帮辛母忙活。

    辛母说着赶人的话,辛承望当没听见,舀水刷碗放碗筷,再用干净的最后一遍洗碗水抹桌子洗出来抹布。

    期间辛母插手被他完美格挡,“娘,我来就行,你就别旁边急了。”

    辛母此刻鼻子冒汗,但一看都干完了,叉腰指着儿子一脸生气。

    她道:“望儿,你这手可是读书写字的手,我来做这些粗活就行,用不着你干的。”

    辛承望接过五娘递过来的毛巾,边擦手边道:“娘,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回来家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他嬉皮笑脸,“再说我的手比娘你还笨,也不用绣花,不怕粗,干点家务活没啥。”

    他这话说的,辛母张嘴没话堵他。

    但知道说的都对,她还是横着脸说往后再干别让她看着。

    儿子这逗她开心,她哪里还装的下去生气,说到底还是心疼儿子。

    顾五娘从旁看着低下头浅笑,转身去厨房给洗水果。

    其实不光婆婆不想让他碰水、干活,她也不想。

    走到院子里递到跟前,辛承望冲她笑道:“辛苦了,谢谢娘子。”

    五娘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不错过他脸上每一处,从长长的睫毛到红润的嘴唇,弯弯的嘴角,眼中都是柔情。

    辛母拍拍辛父,老两口捂嘴小声招呼安安进了屋里去。

    他们可不当碍事的,赶紧走人。

    辛承望和五娘此刻眼里都是对方,没注意到此刻院子里就剩他们俩人了。

    他看看有西瓜、桃子、李子,捏捏挑了两个挺硬的桃说一定很好吃,“哎,这盆是新的啊。”

    顾五娘轻笑,“嗯,我看娘洗菜洗水果都用一个盆,所以从嫁妆里找出个用着。”

    盆是大红色,盆底还有“囍”字,下面还有两个小人笑,要不是已经用了,辛承望可舍不得用这么好的来当水果盆。

    但这盆不大不小,确实当水果盆蛮好。

    辛承望吃了口桃,脆脆的用劲咬下一口,很爽,他对甜不甜的没多大要求,就只要不苦,吃起来有嚼头就是好桃。

    他此刻小声吐槽自己的娘,“我家不缺买盆的钱,但我娘有时候真抠门,觉的有个盆用着,干嘛买那么多盆,洗衣服的盆也是两三个用,得亏撑使。”

    顾五娘笑的止不住,忙将盆放桌子上,要用手遮住。

    辛承望连忙阻止,“哎,你笑就笑嘛,我喜欢看你笑,这么好看,干嘛不让我看。”

    五娘霎时红透了脸,耳朵都烫烫的,“女子都笑不露齿,要是张嘴笑必须得拿帕子和手遮住才行。”

    辛承望惊讶的张嘴,横眉一竖,“这哪来的规矩,你这跟我在一起不用这样,想笑就笑,不用遮,怪不得以前看你都低头抿着嘴笑,我还以为你习惯那样的,原来不是啊。”

    他认真看着她,“五娘,你的牙齿又白又整齐,笑着漏出来真的非常好看。”

    顾五娘看着他双眸,心跳如鼓,此时发现他瞳孔很美,比落日深一点的颜色,像是一次见过贵夫人炫耀的琥珀玉石。

    但比那琥珀还耀眼,明亮。

    辛承望看着她光瞅着自己,摸摸脸猜测道,“你是不是也觉的我变胖了?”

    顾五娘愣愣的看着他,瞧着他一脸紧张,摇摇头含笑说:“不胖,你这谁说你胖的,没有。”

    辛承望放下心,告状说同窗们还笑话他。

    顾五娘一皱眉,满眼心疼,“真的吗,他们怎么这样,我觉的你还瘦了呢。”

    辛承望听这话一下子愣住了,忙说开玩笑的,同窗们都蛮好。

    顾五娘松口气,这才放心。

    见她这样,辛承望有点怀疑,他自我观察,脸颊是圆了一点点,显的气色好,但着实身上没瘦啊。

    但此刻享受着她

    的偏心,吃着桃都觉的更甜了。

    顾五娘见此,心想一下子她就哄好了他,眉眼舒展,开心笑脸。

    桃子吃完,顾五娘让吃个李子,辛承望忙摇头,“我怕酸,酸倒牙了。”

    李子有甜有酸,但再甜的,辛承望吃着都觉的不好吃,对这个无感。

    顾五娘哦一声收回手,“那以后我不买这个了。”

    辛承望摇摇头,“你喜欢吃这个,买就是,别因为我改变喜好。”

    顾五娘也摇摇头,“其实我也不喜欢吃这个,想着多买几种你回来家吃,所以才买的,想着你回家能好好补补水果。”

    辛承望心一荡,被她这份心意弄的心软软的,她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呢。

    这么关心他,向着他,越相处越觉的她的闪光点无限。

    他心有些快的发慌,说完谢谢站起身眼睛看一圈,哎了一声。

    顾五娘往后一看,嗯,怎么没人了?

    两人一笑,拿盆进去让亲人吃。

    进去见爹考安安背书,娘在一旁看丫鬟绣花,辛承望不由道,“这屋子里没树底下凉快啊,进屋干啥,也不跟我们说声。”

    辛母打着哈哈,“忘了不是,吃饱了不想动弹,进来歇歇,你们出去凉快就是了。”

    辛承望点点头信了,把盆放下,牵着五娘的手又拿个蒲扇走出去。

    太阳不经意间已落下山,天空颜色从青慢慢变灰,怕有蚊子,辛承望坐下后就给她背后扇着。

    顾五娘享受着他的贴心照顾,笑着说这几天干了什么。

    给缝好了钱包,白天和丫鬟去那二进宅子收拾了些,还给裁好了新的布料,等绣些图案,秋雨过后凉了就能穿。

    辛承望连忙握住她手拿眼前看了看,手指头有点红,还有拿针的轻微竖条痕迹。

    不用猜,白天肯定绣了不少时辰。

    给轻吹吹说道:“你别急,就算立秋了还有秋老虎呢,天这么热,去年我也有衣服,洗洗晒晒一样穿,见你这么累我心疼。”

    顾五娘笑的满足,“这我跟你成婚了,我是你的娘子,哪能还让你穿旧衣,你不在家,我来把家看顾好,让你放心。”

    辛承望扇子一顿,接着正常摇动起来。

    刚才那一刻,看着她眼眸亮晶晶笑着的模样,他觉的她好可爱,想凑上去闻闻她的气味,抱抱她。

    想到这里从脸红到了脖子,浑身绷着,暗骂自己不要脸。

    要真这么做了,吓着她不说,怕得拉低印象分。

    毕竟他在她心目中,大概是可靠、温和、有礼的读书人。

    他在这乱了心,没曾想身旁的顾五娘看着他这脸红模样,直接伸手抱住了他,将脸靠在了他怀里。

    她看出来了,他是个善于表达的人,赞扬别人的话从来不憋着,但行动上他是真迟缓。

    明明只是三天夜晚睡在一起,两人都没靠一起过,一人占一半床。

    可他去书院,她在家白天跟婆婆正常说话,还有安安也腻歪着她,但一到晚上她就迟迟翻身睡不着。

    尽管有他的气味,睡在他的豆枕上,可她还是思念着他。

    有他在,听着他浅浅的呼吸,一翻身睁眼就能看着他熟睡的样子,这种安全感谁也比不了。

    她已习惯着他,此刻生出些委屈道:“离家几天,我想你,你不想我。”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主动牵他的手,他还是不懂。

    辛承望本蒙着,一听这话着急了,手环抱住她肩膀,解释道:“不,没不想,我想你的,书院里半夜才睡着,想着你在家开不开心,没我在习不习惯,跟爹娘安安相处的什么样。”

    顾五娘听着他心跳传来的震动,知道是真话,此刻哪还有委屈,满脸娇羞。

    她不由撒娇道,“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辛承望脸更红了,“我说这话,我以为你会觉的我唐突。”

    顾五娘晃着摇摇头蹭蹭他,“我才不会呢。”

    而且巴不得他再唐突些,只是这话到底她一个女子说不出来。

    辛承望笑了,放下心,真挚道:“五娘,我很想你,真的。”

    进门就想第一眼看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她放在了心里。

    或许李伯母李卓等外人看的明白,他原来真不只是同情。

    可是想到他的情况,他的家庭,他又觉的深深的亏欠,他不配她。

    往后,对她更好,再好些才是。

    此刻两人抱在一起,心更近了。

    顾五娘深深的吸了口他的气味,好似补足了几天的空缺。

    她真觉得他好香,明明衣服上、洗澡都是皂角和一般猪油皂,没用过花瓣和熏香,但她闻着就是独特的香味,让她深深迷恋着。

    辛承望没察觉到她的行为,他此刻面红耳赤的,她又软又香又单薄,胳膊一环手就放在了她香肩上。

    她的肩膀滑滑的,不敢使劲抱,又享受又折磨,觉的浑身热的冒汗。

    等听到蚊子嗡嗡声,他手连忙放开,拿起蒲扇赶紧扇走。

    她皮肤细腻,他可舍不得喂蚊子。

    屋内辛母也喊俩人进屋,哎呦,可算这小两口分开了,辛氏没听着院子动静,好奇这小两口干啥呢,出来就见抱一起。

    幸亏这晚上了,不会来人,看着的可开心了。

    辛母这一出声,顾五娘后退两步,她也没对刚才抱着他行为有何羞意,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他额间鼻头处都汗津津的。

    噗嗤一笑,拿出手帕给他擦擦汗。

    辛承望闻着手帕的香味,屏住呼吸,擦完才深呼吸。

    见她转身,他上前握住她的手进屋。

    顾五娘看看他,满脸笑意,进屋才将手分开。

    坐下听了会安安背书,背完后直接夸奖背的真好,一点没错。

    辛父也是乐,但还是收敛着,“安安,往后也要如此啊,不要骄傲。”

    辛承望看的无奈,跟五娘对视一眼,转头道:“爹,背对了别这么说了,得培养安安的积极性。”

    辛父一咳嗽,看辛母也使眼色,到底还是点下头,“背的不错。”

    安安高声欢呼一下,咧开嘴笑。

    这一笑让辛承望发现个事,“哎,这上边大牙处怎么看到了点白色,是不是要长牙了啊?”

    一家子都赶忙走过去看了看,惊喜点头说还真有点是。

    “安安,多吃点硬的磨磨,这样的长的牙才好,不歪,知道吗?”

    “对,还有可不要舔啊。”

    安安舔了一下不再舔,点点头说嗯,一家子笑夸他懂事。

    辛承望和五娘也说,长牙后就会变的更帅。

    看安安期待的小模样,屋里其他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