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三尺布票事变
蒋西浑身僵硬的回头, 身后站着的人赫然是顾宁山。
瞪大眼睛看着来人，顾宁山并未在她身后一直站着，她还没回话就已经在她另一边坐下。
另一边原本坐着盛放, 顾宁山问能不能坐下的时候，她已经没在座位上，正好顾宁山坐了她的位置。
蒋西的头跟着顾宁山移动, 顾宁山看她身体对着别人, 头都快拧断了。
看她这样，顾宁山坐下来的时候借着身体遮掩轻轻戳了她一下，吓得她赶快转过头不敢看人。
工会主席说完串词开始让大家踊跃报名表演节目, 二厂已经有女同志起来准备跳舞，还没有多少人关注到这边。
蒋西今天毕竟是来凑人数的, 怕发电厂被工会记一笔, 不敢表现的跟顾宁山太明显, 扭过头以后就没再敢往顾宁山这边看。
汪向东很意外有人过来, 心里原本还有些紧张。
看蒋西除了一开始并没有表现出别的，才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继续跟她蹭话说：“你今天也是来相看对象？”
“不是……”蒋西没法解释自己有对象，不是来找对象的。
汪向东自己给她找补：“是来凑人数的？”
蒋西牵强的笑着点点头，心里期盼着他快走。
可惜汪向东没有意会，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跟她聊天。
另一边顾宁山一言不发, 坐下以后甚至没有往这边给过眼神。
蒋西知道自己来参加联谊会没告诉顾宁山, 他肯定多少有些生气，心里暗暗叫苦, 早知道就不为了三尺布票答应来这里了！
二厂的人刚表演完，不知道去哪的盛放就出现了，举手说她也要表演节目，蒋西的注意力暂时被吸引过去, 一看她甚至还自带了手风琴。
不等她细想盛放的手风琴什么时候带来的，就听到汪向东在她身边又轻轻开始说话：“我今天也是来凑人数的，没想到能在这遇到你……”
话说的有点怪，蒋西的注意力又微微转移到他身上，没注意她转头的时候顾宁山看了她一眼。
“我们之前好像不认识吧？”蒋西对他说的话有点疑惑，除了那个梦，在蒋西的认知里她们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过。
汪向东倒是很直白的向她解释：“我第一次在学校见到你，就知道你叫蒋西。原本那时候我就想跟你说话的，谁知道你走的太快了，我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青城不大，遇见一个人却很难。他妈告诉他托人给他介绍了对象，他拒绝了。结果过了没多久得知他妈想给自己找的对象就是蒋西，他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说有人先跟她相看了。
后来几次遇见，并没有得到蒋西有对象的消息。今天在联谊会上看到他，他简直欣喜若狂。
要是今天只有蒋西一个人，她倒是无所谓听汪向东说这些。偏偏今天顾宁山在，整个人听的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导致她总觉得身后的人呼吸声都重了两分。
“可是我有对象了……”压根不敢再听完，迅速说出自己有对象的事以后，蒋西又迅速滑跪：“我今天来这里是有原因的，能麻烦你先不要说出去吗？”
汪向东刚刚还欣喜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露出些不解茫然的表情，还是迟了？最后反应过来苦笑着点头。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蒋西轻轻松了口气，转头去看顾宁山。眼神里有向他邀功的意思，顾宁山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恰好此时盛放表演完，又有其他厂的人表演了几个节目。
到了可以找人聊天的时候，不知怎么于诚安又从另一头过来找她说话。
蒋西此刻终于体会到如坐针毡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前赴后继的人让顾宁山终于憋不住了，于诚安还在磨着蒋西待会送她回家的时候，顾宁山就直接插进两人的对话中问蒋西：“蒋西同志，要不要一块去看电影？”
蒋西愣愣的点头，直接站起来跟着顾宁山出去了。
于诚安不知所以然，在旁边目瞪口呆后才反应过来怒吼：“他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先跟蒋西说话的！”
盛放早看了半天的戏回过神来嘲笑他：“显然人家想去看电影不想回家呗！这你都能选错！”
于诚安自闭了。
目睹了一切的的汪向东后知后觉想起，刚刚旁边的两人并没有说过话，但是两人说话间却透露出一股熟稔的感觉。
他向后看了一眼，眼神追逐着出了门的人，看到门关上的时候蒋西蹦蹦跳跳往前面追去。
于诚安一直念叨该请蒋西去看电影的时候，蒋西并没有往电影院去。
她跟在顾宁山身后下楼，顾宁山七拐八拐不知道往哪走。偷摸看四周没人了，蒋西小跑着上前拉他的手。
顾宁山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无辜的望着人：“碰都不能碰了？”
话音才落就被顾宁山挟裹着往前，进了旁边的空房间。
这个房间应该以前是做培训用的，一进门就是讲台。
讲台比别的地方凸起一块，现在不用了屋里什么都没有，阳光照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有流动的灰尘。
蒋西抬手要捂鼻子，手举到一半被顾宁山钳制住背向身后。
接着是眼前一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蒋西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宁山。
“会感觉冒犯吗？”
顾宁山一触即分，微微拉开三指距离低声问人，蒋西眨着大眼睛摇头：“你干嘛呀……”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爆红埋怨的看着顾宁山。
她俩偷偷摸摸谈对象谈了也快小半年，连抱都没抱过，突然之间就亲上嘴了。
顾宁山摸摸眼前人红润的嘴唇：“就是想亲你。”
“刚刚在那边就想了，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蒋西听得手脚发软，人已经嵌在他怀里，嘴上还要坚持说：“我才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
顾宁山没有反驳她，笑了两声，又低头寻她的唇。
两人都没什么经验，亲的时候也只知道嘴唇对着嘴唇碰碰。顾宁山不停的啄吻她的嘴唇，从肉肉的唇中亲到唇线，又沿着嘴角亲到她的耳根。
蒋西被他亲的浑身发麻，下意识舔舐嘴唇，顾宁山琢吻回来碰到柔软的唇舌，下意识跟着一块挤进去。
接下来两人中只要有一个人学习能力强，就可以做到无师自通。
顾宁山在亲嘴这方面学习能力也很强，唇舌交缠片刻就学会了鱼戏莲叶间，东西南北遍寻个遍。不知过了多久，蒋西挣扎着脱离，分开的时候两人嘴间发出“啵”的一声轻响，她脸上已经红的滴血。
“累……”顾宁山也有些意乱情迷，听她嘤宁一句才反应过来不妥，他比蒋西高了一个头，蒋西一直抬着头脖子疼。
抱着人往后退了两步，让人站在讲台的台阶上。这下两人可以平视对方，对视片刻蒋西轻轻靠近他，他又迎过去沉溺进去。
蒋西恍然间想起，前几天唐贝贝跟自己吐槽杨国政的时候，说他从没试图牵过自己的手，连手都没牵八成是不喜欢自己的，她怀疑杨国政是把自己当妈了。
当时她问唐贝贝，如果只牵手呢？唐贝贝说的是触碰的深度代表欲望的深度，而欲望的深度则证明他对你爱的深度。她觉得这是个歪理，要是碰上个流氓，这还这么证明？
只是现在她又有一丝动摇，她微微睁开眼看顾宁山。
顾宁山亲她的时候眼是闭着的，只是闭着眼也不妨碍他在她口中逗弄她。这个时候的他是恶劣的，霸道的，和平常温柔的他大相径庭。
兴许是感觉到她的视线，顾宁山也睁开了眼，两人微微分离。
“怎么了？”他声音有些哑。
蒋西问他：“你怎么有两幅面孔？现在的你好陌生。”
顾宁山又亲她一下，把她抱下来按在怀里，告诉她：“嗯，现在的我是只有你要面对的我。”
“现在，和以后。”
蒋西靠在他身上叹过气，才想起来问他：“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我今天不回来能知道你来参加联谊吗？”显然顾宁山没打算就此揭过这件事。
还以为出卖了色相，就能安全了的蒋西抱着他的腰撒娇：“又不是我想来参加的！是我们厂工会的人非要我来的……你就别提了吧，好不好嘛？”
顾宁山哼笑一下，了然的问她：“说吧，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额……给了我三尺布票。”蒋西弱弱的说。
许是气急了，顾宁山狠狠箍了一下怀里的人：“我给你你不要，你就缺这三尺是吧。”
“我用你的被我爸妈知道，肯定要骂我的。”蒋西抱着他摇晃：“求求你了，别生气了！你要是再生气，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样？”顾宁山有些好奇，她倒是理直气壮的说：“我就不理你了！”
“很好，连求人都这么硬气。”
“你好到哪里去，有人生气还一边抱着别人不放的吗？你真生气你放开我！”
……
两人斗了两句嘴，顾宁山告诉她：“我来之前去你家，婶子已经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蒋西“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你以后会留在这里？”
顾宁山点头，又把跟李群芳说的话告诉她一遍。蒋西欣喜若狂跳起来：“那我们不用在遮遮掩掩了吧？”
“对，你可以不用遮掩了。”
听出他在说是自己没遮掩，蒋西瞪了他一眼推开他，顾宁山失笑把人惹恼了又去哄人。
第42章 第 42 章 “亲我。”
蒋西气的快, 消停的也快。
附近楼梯突然有人声传来，应该是楼上联谊的人散了。蒋西下意识打了个激灵，被顾宁山抱回怀里安抚：“别怕, 等人走了我们再出去。”
静静地窝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已经听不见外面逐渐变大的声音，只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
顾宁山放开她的时候, 蒋西突然说：“咚咚咚好响。”
“什么？”顾宁山低头问她, 她说：“你刚刚的心跳。”
“听起来有点快，你是不是也有点紧张？”
没想到她还有心情听这个，顾宁山摸摸她的脑袋说：“非常紧张。”
蒋西满意了。
他总是那么从容, 一开始发现自己喜欢他很从容，面对蒋西提出的分开也很从容, 他好像从来都是那般从容不迫。就连亲她的时候也能很快掌握主动权, 让蒋西心里莫名有一股劲在别着。
今天看到他的时候除了惊愕, 还特别欢喜。那种铺天盖地的欢喜太过惊心, 让她莫名开始害怕他的从容。
自己跟别人说话他看都不看一眼，那时候蒋西心里一闪而过那本书，她想起顾宁山在书里也总是从来都不动声色，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他书中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也从来没有反应。
直到刚刚叫自己出来时, 看到他混乱的步伐，那一刻蒋西莫名安下心来。
现在知道他也紧张, 蒋西突然起了坏心。刚刚她已经从讲台上下来，门口有玻璃能看到里面，两人换到一个夹角位置。
手脚并用的在他怀里作乱，顾宁山兜住她, 她用腿夹住他的腰俯身亲他的脸颊，下颌，蹭的他满脸口水。顾宁山无奈的看她，两个人在寂静与哄闹中对视。
“亲我。”
蒋西站着够他的嘴费力，现在居高临下还不肯动嘴，只嘟着嘴看他。
顾宁山心尖发颤，把人放下就这样不管不顾的亲了下去，耳鬓厮磨间恨不得把她融进怀里。
两人都有些忘乎所以，好在这间教室久无人用，没有人突然起兴致推开看看。
安静的教室，只有时不时响起的水声。不知过了多久，复又分开。
擦掉她唇角的水渍，怜爱的在她唇角印上一吻。
顾宁山第一次感觉到，爱一个人是这般沉重，让人无法喘息，恨不得溺毙其中的事。
他想起海市远郊的海，十几岁时他曾跟同学去附近玩，遇到突如其来的暴雨天气，黑压压的云覆盖天地，他们拼命蹬车也没躲过风雨，最后被淋的浑身湿透。
拼命逃离时他往后面看觉得大海会吞没自己，等到酣畅淋漓的停下来，几个人看着对方落汤鸡的样子又畅快的笑了起来。
现在他甘愿溺死在海里，只为酌取这一丝甜意。
等外面的声音消停，两人一前一后下去。顾宁山提前跟李群芳打了招呼，蒋西不用太早回家。
坐上顾宁山的自行车后座，蒋西感叹：“好久没坐了。”她还怀念起来了。
顾宁山就告诉她：“我明天还要去海市，再过半个月才能回来。”
“你这样来来去去的，车费也要花不少吧？”
“还好，放心吧，我有些存款够养你了。”顾宁山又旧事重提：“而且我这趟车票花的也够值了，不然等我半个月以后回来，你眼里没我了怎么办？”
蒋西在他身后锤他：“我多余问你行了吧！”被锤了顾宁山不怒反乐，逗完她又去哄她乐此不疲。
“你要是怕我乱花钱，我待会把钱拿给你，你帮我管着吧。”
“我才不要管你的钱。”蒋西说他不怀好意：“我这里接过来，你那里就要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她不愿意管，却愿意唠叨他。顾宁山被戳穿也没有不好意思，直接问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蒋西纠结的挠他后背：“等你从海市回来再说吧，反正今年不行。”
最开始她还说先跟顾宁山试试呢，谁知道这就要谈婚论嫁了。顾宁山也不逼她，说这话只是时刻提醒她她有对象，还要准备结婚的。别他一不在，她就想着在外面玩。
说好能一块吃饭，蒋西就说要请顾宁山吃烧羊肉，今天他们家附近的国营饭店一大早就写了牌子出来。
路过那里的时候，蒋西足足站了五分钟才走。
顾宁山不要她请，她拍拍钱包告诉他：“这钱就是你留给我寄信的。”
“你不给我寄信，也不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留着吃是吗？”到地方顾宁山停好车，要去揪她的脸。
蒋西讨饶着躲开：“才不是！你还不给我寄，也不给我打电话呢，上次还是我先打给你的。”
那是顾宁山不知道她老家的联系方式，到她嘴里就是顾宁山先不理她的了。她的歪理多，顾宁山不跟她辩。
“好，是我的错。”
两人进了饭店，朱丽正在收拾桌子，抬头看到是蒋西挑眉：“哟~稀客。”
蒋西嘿嘿笑两声，问她朱丽姐：“还有没有烧羊肉了？”
朱丽把东西放下去给她开单子：“乖乖，你要吃我去羊圈现给你抓，也要让你吃上的。”
她就会调侃蒋西，除了烧羊肉，蒋西又要了一素一汤。等朱丽算好价钱，顾宁山从她身后递钱票，朱丽接过去调侃的看看蒋西，又看看顾宁山。
“这是？”
知道自己表现出一丁点害羞，以后会迎来无尽的调侃，蒋西故作镇定的随意道：“我对象，顾宁山。”
“哇！你居然比我先找到对象！”
朱丽惊叹：“这还得了，你叔知道以后我又要被唠叨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蒋西立刻想起，之前她爸妈还想把顾宁山介绍给朱丽姐的事。
跟顾宁山坐下以后，蒋西告诉顾宁山这个乌龙：“这么说来，其实你的相看对象可多了，我都没跟你吃味，你还能吃到我面前来。”
顾宁山不认同她这个说法：“认识你以后，我可再也没相看过了。”
蒋西心里窃喜，面上还要一本正经的说他，试图从话锋上赢回前两次的弱势。“那不都一样。”
知道她又在胡搅蛮缠，顾宁山并不往心里去，还纵着她：“这辈子是来不及了，下辈子遇见你之前我一定老老实实等你。”
每每都是蒋西挑了话头，最后又节节败退，这次也不例外。
等烧羊肉上来的空档，顾宁山告诉蒋西自己要租房子的事：“就在你家到电路厂中间选一处，你明天有空跟我去看看吗？”
“不是有宿舍吗？租房子做什么？”
现在能分到宿舍都是走运，他还是单人宿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
顾宁山解释早就想租房了，他想从海市回来以后，先把两人的小定过了，到时候他爷奶也要过来住一阵。小定走过两人在双方父母面前也就过了门路，不仅有正大光明来往的理由，以后天冷蒋西去他那也有理由。
别的蒋西没往心里去，偏偏最后一句听到心里了：“你就是想把我拐回你家吧？”
“你说的太对了。”
他做梦都想把她拐回家……
蒋西抿着嘴看他，好像他是什么大坏蛋一样。正好这时烧羊肉上来了，蒋西的注意力又立刻移到羊肉身上。
烧羊肉是青城的特色菜，因为青城本地不太适合养羊，本地人却又爱吃羊肉，就发明了一种风干羊肉的吃法。烧羊肉也是用风干羊肉做的，羊肉风好炖熟，再用咸辣风味炒制，配上配菜一块吃。
这种风干羊肉比新鲜羊肉更好吃的地方，就是它越嚼越香，特别下饭。
蒋西不爱吃鲜羊肉，但是很喜欢吃风干羊肉。吃完一碗饭，她还想填第二碗，想起来顾宁山坐在她对面，又放下筷子。
顾宁山还疑惑她怎么放筷子：“怎么不吃了？”
蒋西矜持的说：“我吃饱了。”
他们第一次一块吃饭的时候，蒋西吃的不算少。顾宁山还以为她是真不想吃了，皱眉劝她：“再吃一碗吧，你最近都瘦了。”
“是吗？”蒋西摸摸脸：“那我再吃一小口吧。”
顾宁山去帮她盛了半碗饭：“把这些都吃完吧，我走之前你脸上还有点肉，现在都快瘦没了。”
还是有点肉更好看，蒋西紧张的又摸摸脸：“前段时间我妈从老家带回来好多豆角，天天炒我不爱吃。”
她本来也不胖，现在也怕自己更瘦看起来不好看。
“我待会给你留票，你以后不想在家吃出来吃。”以前每次一块吃饭她都吃的很香，顾宁山才知道她还挑食。
现在天气转凉，天黑的也快。他们吃个饭的功夫，天就黑透了。
两人挺久不见，想到要分开都开始磨蹭起来。
默默蹭蹭走到巷口，蒋西第一次有了“不如跟他结婚吧”的念头。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开了吧？
回头看身后的人，看到他也在看自己。蒋西瞥然冲向他怀里，一触即分，随后她匆匆跑向家属院。
幸好明天还要去看房子，还能再见面。蒋西往院子里走几步，回头看门口的顾宁山。
“明天见。”
“明天见。”
第43章 第 43 章 “顾同志，你儿子这么大……
蒋西一步三回头的回家, 蒋明川正站走廊里等她上来。
“真是女大不中留，看看你一点也不矜持的样子。”
进了屋蒋明川痛心疾首的说她，知道他看到自己跑去抱顾宁山了, 蒋西心虚的缩缩脖子往屋里挪。
过了一会又跑出来给蒋北塞了几个糖，蒋北正趴桌子上听收音机，看到天降喜糖立刻坐直了。
“糖！”跳下椅子往他姐屋里跑：“是不是姐夫给你买的？”
蒋西捏住他的嘴, 让他小声点, 蒋北偷偷摸摸用气声问她：“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蒋西把包给他看，这把糖还是顾宁山从兜里掏给她的，她分了一半给蒋北。
只是蒋北不太信, 他求蒋西下次带她一块去见姐夫：“我乖乖听话的。”
他姐每次见姐夫回来他都能闻到她身上有肉味，两人八成去吃肉了, 他要跟着去蹭肉吃。
这点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蒋西按着他的头把他推出去：“下次再说！”
第二天蒋西收拾好要出门, 蒋北从屋里跑出来抱着她的大腿不放：“带我带我！求你了姐！”
蒋西无语的扶额：“我是去上班好吗？”
看看她身上的新褂子, 蒋北抱的更紧了。这件呢子褂是她有了工作，缠着李群芳给买的。之前天不够冷她只拿出来看看，这还是第一次穿上身。
“你撒谎，你这褂子是新的，肯定是为了出去见姐夫才穿的！”
他人小却不傻, 蒋西想糊弄他还真不行, 无奈想呼唤她妈出来制服蒋北。
喊了半天没人出来，蒋北才告诉她她妈去早市了。
蒋西只好答应带着蒋北这个小拖油瓶一块出去, 她先给蒋北打预防针：“我们今天出去是有事的，要走很多路，你最好别喊累。
她能松口就行，蒋北赶紧顺梯子爬跟她姐一块出去。
姐弟二人在楼上磨蹭一会, 顾宁山就已经上楼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兜橘子，蒋西让他放桌子上，吃人家的还要说人两句：“你下次来别带东西了，回回来不空手赶明给你掏空了。”
顾宁山说：“不至于，除非你十年八年都不愿意松口跟我回家。”
他把蒋北抱起来颠颠：“让你姐快点跟我回家吧。”
蒋北虽然嘴馋，在关键时刻还是有点抵抗力的，他挣扎着下去嘴里还喊着他不答应。
“刚刚还缠着要跟我一块去找你，现在倒是不沾身了，让你嘚瑟。”
顾宁山咳嗽一声从橘子兜里掏出两条果丹皮，jiang bei，蒋北眼都瞪直了。
“蒋北，你叫我什么来着？”
“姐夫！”
蒋北响亮的喊了一声，差点没把蒋西耳朵震聋。刚刚还不情愿的样子，好像是蒋西的错觉。
“你吃早饭了吗？”
顾宁山还没吃，他打算带蒋西出去吃的。蒋西嫌花钱，就说给他煮面条，等他吃过再出去。
“我们都吃过了。这面条新买回来的，听我妈说是新做的，应该正好吃。你在这等一会，我去给你煮一碗。”
说着就回房间把外套脱掉，穿着衬衫去给他煮面条。
蒋西做饭的手艺可以说是没手艺，她应该平常也不做饭，顾宁山跟过去看她等水煮开的时候，把各种调料拿起来闻了闻，然后一样往水里加了一点。
看的顾宁山眼皮直跳，他欲言又止蒋西完全没发现。水开了把干面条放进去，又放了几根白菜叶子，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等鸡蛋熟了就可以关火盛出来了，蒋西端着装的满满的碗，边走边跟他说话：“这种干面条真的好方便啊！”
怕烫到她，顾宁山赶紧上前接过来端到客厅桌子上。
“就是供应的太少了，而且还贵，一点都不划算，就是应急吃。”
顾宁山说可以找人做：“我们厂后面的一户人家有压面机，平时偷偷给大家压，出了面粉给点加工费就行，你喜欢吃我下次带你去多压点回来。”
蒋西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看他吃饭：“等你从海市回来吧，你自己出来住来不及做饭也可以备一些。”
又说起家属院谁偷偷倒卖东西被举报了，两人闲话家常间李群芳回来了，一进门还以为自己走错去别人家了。
这俩人倒是过起日子了。
“小顾来啦。”现在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一声小顾可比以前亲切多了。
顾宁山起身跟李群芳打招呼，李群芳让他赶紧坐下吃饭：“又不是别人，讲究这么多呢。”
“怎么光吃面条，西西你也不给他弄点酱菜。”
蒋西完全没想起来，她平时就爱吃白面条呢。顾宁山也说没事：“我这也快吃完了。”
李群芳一看这黑黑的面条就知道是蒋西做的，难为他吃的这么香了。
他们家蒋西做饭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不知道怎么做好吃，干脆把所有调料都放一点进去，那肯定难吃不了。
一道菜上次是咸的，下次还有可能是甜的，吃饭全看运气。
他这样说，李群芳还是给他夹了一叠酱菜出来。
“尝尝这小黄瓜秧子，西西奶种的，上次带回来好大一包都给腌了，酸甜酸甜的，西西也爱吃。”
顾宁山尝了一个，果然很脆生爽口。李群芳说完又回了厨房，蒋西在她对面盯着腌黄瓜，顾宁山失笑趁李群芳没出来，赶紧给她夹一个。
蒋西啊呜张大嘴吞了，一不小心还衔住了他的筷子，她愣了愣，想说给他换一双，就看顾宁山如无其事的继续吃了起来。
时间还早，吃完饭出门也不迟。李群芳说让顾宁山中午来家里吃饭，她今天抢到一条鲢子要给酥了烩汤。
带着蒋北一块出门，他的自行车刚好前面坐一个小的，后面坐一个大的。
路上远远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顾宁山去海市之前就去房管所登记过，今天不用再过去。他和房管所的干事小李约好直接去丹利街，第一套要看的房子就在那。
小李已经提前到了，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准备看房子用。看到顾宁山前面一个后面一个过来，还以为他是一家人住的。
“顾同志，你儿子这么大了？”
蒋西在后面笑出声，顾宁山忙说：“这是我未来小舅子。”
他又指着蒋西说：“这是我对象。”
小李挺会做人，知道闹了个乌龙，又赶紧圆回去了。
一行人往临街一栋楼后面走，第一套房子在丹利街沿街的商铺上面。是一套两室的房子，在四楼。进门就是厨房兼客厅，客厅放一张饭桌就非常局促了，左右各一间房，厕所是公用的，大概只有三十多平。
蒋西刚进去就立刻摇头，小李立刻关了门带他们下去。
原本以为只有顾同志一个人住，现在知道他以后准备两个人住，小李接下来带他们去的房子就宽敞许多。
又看了三套，一套靠近电路厂，是个大院子里面的东边的两间房。院子很宽敞，就是没隐私，做饭的地方在廊下，谁路过都能看一眼。
就是房间大，算是个很大的优点，这套留着备选。
小李看几套两人都兴趣平平，想了想告诉他们：“我这里还有一套房子，是我手里最好的房子，不过现在租的人还没到期，他们下个月月底到期不打算续了。”
“这房子以前是给领导的分房，后来房子里住的人被送去改造，房子也收回来了。三室一厅，还有个阳台，有门有窗，就是房租一个月要五块钱，去不去看看？”
光听他说蒋西都心动了，她下意识看向顾宁山，顾宁山立刻意会就说去看看。
只是房子现在还住着人，到楼下小李就先让他们等等，自己先上去问了问。
现在住着的人也挺好说话，同意让他们上去看。蒋西拉着蒋北，跟在顾宁山身后上楼。
房子在五楼，一进去右手边是个开间，往前走是两间卧房，对面有间小房子，旁边跟开间正对着的则是厨房跟厕所。
这房子居然有室内厕所，里面还有抽水马桶，虽然小了点，但是蒋西真是疯狂心动了！
天啊！要什么样的家庭才能不用跟人挤在一块洗澡啊！
她做梦都想有个单独洗澡的地方。别的地方都没仔细看，就盯着厕所看了。
顾宁山看她依依不舍的样子，就知道她喜欢这套房子，下了楼就跟小李说要租这间。
“我不急着住，等他们搬走也可以，但是我要求先签租约，后面他们到期不搬你也要负责帮我解决，如何？”
小李当然愿意，这房子虽然好，但是要五块钱，能租出去都是走运，天知道这房子之前空了多少年。
现在住的这户人是部队随军家属，家里人是团级干部，据说来随军的人是京市的，住不惯部队那边，才在外面租房子住的，到期不续也是因为要搬回京市了。
两人商量好就要去房管所先把租约签了，定金交了。
蒋西虽然喜欢这套房子喜欢的不行，但是她还有点理智：“这套房子一个月要五块钱……太贵了！”
他还一个人住！
顾宁山侧过身子拉拉她的手：“可是你喜欢，以后你也要住，我不想委屈你住在不喜欢的地方。”
蒋西被这五块钱动摇了，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噼里啪啦的松动。
第44章 第 44 章 ……
顾宁山说完就带了姐弟二人去房管局签租约, 刚好他现在不急着住，学习回来可以接手房子再搬进去，时间很充裕。
看完房子已经快到中午, 办完出来蒋西就说回家吃饭。顾宁山原本还想去国营饭店再添个菜带去，被蒋西狠狠掐了一下才作罢。
她这个爱动手动脚的毛病不知道从哪里学的，顾宁山每次都既痛苦又甜蜜的。
他试图跟蒋西商量：“蒋西同志, 你掐的我好痛。这个习惯不好, 请不要再发展了好吗？”
蒋西没搭理他，竟然直接在大街上掀他的衣服，她没使劲, 也没在他身上留下印子，可见他是撒谎。她挺淡定的, 倒是因为她的举动顾宁山差点把车骑翻, 赶紧停下来稳住抓住她的手。
“还在外面呢……”
蒋西憨笑, 答非所问：“顾宁山, 你好白呀。”
顾宁山放开她的手，默默重新骑起车。蒋西看着他绯红的耳朵偷笑，原来他的弱点在这。
其实他的弱点是蒋西，换个人不会有机会掀开他的衣服。可惜蒋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没有问过他, 就一条道走到黑了。
蒋北在前面大杠上问他们在说什么, 顾宁山糊弄了两句，他又重新转过头去。
感觉后面的人又把手伸进去, 顾宁山脊背一僵，却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忍气吞声。
早知道就不试图改变她的习惯了，还不如掐他呢。
发现他面皮这么薄, 蒋西可算是找到欺负他的乐趣了。一路上手就没从他的衣服里拿出来，问就是在捂手。偏她坐在后面，衣服一挡根本没人看得到她的手伸进前面人的衣服里了。
顾宁山很痛苦，把车骑的飞快，没多久就到发电厂家属院了。
一个上午家属院已经传遍了，蒋明川家的闺女蒋西找到对象了，对象就是顾老师的远房亲戚。
才到家属院门口就有人看到他们仨，隔着老远问蒋西：“跟你对象出去玩了啊？”
蒋西早就把手从顾宁山衣服里拿出来了，在别人面前依旧乖巧的不得了。
别人问她也大大方方承认，几个邻居还想跟顾宁山打听几句，看他耳朵脸都红着，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也没有多问。等人过去都悄悄议论，西西对象脸皮薄呢。
一到地蒋北就下去撒欢了，上楼的时候只有两人，蒋西捂着嘴笑，上楼的时候走的东倒西歪。
顾宁山忍无可忍，两步并一步上前用臂弯勾住她，不准她再往前走。
“没想到你还是个女流氓。”
顾宁山颇有怨念的说道，蒋西快要憋不住笑，怕他生气还不敢笑出来，憋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就放在你身上暖暖手，碰都不敢碰的，怎么就变成流氓了？”
这话说的就很有问题，顾宁山捏住她的脸晃晃：“你没碰，那是谁在捏我腰上的肉？”
“闹鬼啦顾宁山！你被女鬼摸了，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
顾宁山被她乱说一气说的非常无语：“我看是个小色鬼。”
反正蒋西怎么都不承认是她，顾宁山在她嘴上狠狠啾了一下：“扯平了。”
亲完松开人，看她像兔子一样跑了。
李群芳鱼已经酥好，就等人回来看是做菜。看他们回来了，让蒋西招待小顾进屋，她去炒菜。
家里就这么两间房子，一眼就能看完，蒋西不知道招待他什么，让他自己随便看。她说让顾宁山随便看，顾宁山也不敢乱看。
“阿姨让你招待我，你就这么敷衍我？”
蒋西娇哼一声站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看哪，带你去我房间看看行了吧。”
顾宁山这才没再说什么，跟她去房间。房间门敞着，他没有走进去，规矩的站在门口看了两眼。
上次他透过门缝跟蒋西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心情关注蒋西的屋子，现在才有心情看看。
房间并不大，放了床，衣柜，桌子，就没有富裕的地方了。
看到桌子上摆着照片，顾宁山才走进去弯腰仔细看看。
大部分照片压在桌子上的玻璃下面，有一些人顾宁山不认识，应该是她爷奶之类的亲戚。
放在相框里的一张则是蒋西十岁时候的全家福，旁边用小字标注了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爱女十岁生日留念。
许是因为生日特意去拍的，李群芳给她梳了两个羊角辫上面扎了两个头花，因为是黑白照片，看不出颜色，显得憨厚可爱。
蒋西在旁边解说：“是两个大红头花，那天我从头到脚都穿的红彤彤的，我妈说是我们那老家的习俗，过十岁，二十岁生日一定要穿的红彤彤的，过完才算平安长大了。”
这说法多少有些迷信，却可以看出来家人对她的爱。
顾宁山透过相框点点照片里的小人问她还有没有别的照片了：“拿出来让我看看。”
蒋西从书柜上拿出一本影集递给他，影集是红色硬壳封面，里面也是彩色硬壳纸，中间有掏出的洞，相片夹进去洞里露出人。
里面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偶尔还有一家三口的合影。等她十三十四开始，相片里就多了蒋北。
有一张许是生气了，不像以往笑的眯了眼，还嘟起了嘴。
后面翻过去，又开始重新笑起来，稚嫩的脸庞也渐渐开始长开，最后面除了她的毕业照，还有她和唐贝贝在公园的合影。
当时顾宁山也跟蒋西一块照了一张，相片现在还在他的钱包里。
顾宁山掏出钱包把相片拿出来放进去，又翻到最前面看着蒋西。
蒋西无奈把她的周岁照取出来递给他，这张周岁照是在老家县城照的，是一张小小的寸照，相片纸四角都已经开始发黄。顾宁山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钱包里。
“今年你过生日，照片里该有我了。”蒋西是十二月的生日，可不能有他吗。
李群芳在外面叫人吃饭，蒋明川也下了班回来，顺手把蒋北也拎上来。
短短一会功夫，他不知道又去哪玩了，裤子都是泥，气的李群芳要揍他。
蒋明川正在找他的酒，好像被李群芳放起来了，他找不到正在嚷嚷：“群芳，群芳，酒放哪了？”
李群芳说完蒋北又说蒋明川：“不就在柜子里，还是你自己藏的。”
上次老李来，老李爱喝酒他怕人把自己的酒喝完了，特意藏起来的。
说完她又转向蒋北。
家里迅速鸡飞狗跳起来，过了一会蒋北流血眼泪鼻涕抽搐着坐在饭桌前，蒋西拿了湿毛巾来给他呼完脸，一家人才重新坐下来吃饭。
这对顾宁山是有些新奇的体验，他从小跟父母在一起时都是自己去吃食堂，回到海市爷奶年纪大，每顿饭也是安安静静的吃，等他工作他又开始吃食堂吃饭店。
食堂饭店人声鼎沸，可他从来只觉得自己是局外人。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这座城市的一角，有了安心的归属感。
李群芳给他夹了一筷子酥鱼，把最嫩的肚肉夹给了他。
蒋西趁爸妈不注意，偷偷告诉他：“这块肉一般都是夹给我的，看来你确实已经在我妈心里有点地位了。”
其实她根本不爱吃鱼，每次李群芳夹给她，都是看她挑食心里烦故意非让她吃的。
不过顾宁山暂时不知道，他兀自感动一会，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把一整块肚肉都吃掉了。
今天的烩鱼用的老家的做法，草鱼切块腌过裹上面炸，炸好加水煮开放粉丝和菜煮就行。
这样吃鱼也不失鲜美，甚至更有滋味。鱼里的粉丝也是从老家带的，蒋西惊呼：“我们到底从老家带了多少东西回来，爷奶不会打饥荒吧？”
李群芳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红薯我当时自己买了让你爷奶帮着打好的，要你操心家里人都别吃饭了。”
蒋西憋嘴，觉得她妈这样说她在顾宁山面前很没面子，李群芳给她夹块鱼籽堵住她的哭相：“快吃吧。”
又跟顾宁山说：“这孩子，这么大了就知道吃，连厨房都没进过几回，还能等她操心什么呢。”
顾宁山知道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蒋西在家不操心这些。
跟他在一起自然不能比现在操心的事多，顾宁山立刻表态：“其实我会做饭的，改天让叔婶尝尝我的手艺。”
李群芳特满意，又给他夹菜，堆的满满一碗让他吃。顾宁山来者不拒，一顿饭下来两人关系又好了不少。
最后还是蒋西看不下去让他少吃点：“晚上吃太多会难受的。”
李群芳这才收手。
吃完饭蒋明川又跟顾宁山喝了会茶，才放人走。他只请了三天假，明天就要回海市。今天晚上是这个月最后一次看蒋西，他看蒋西一眼欲言又止。
蒋明川不想让蒋西大晚上下去送他，假装没看到他俩看来看去的样子，无奈顾宁山只能一个人下去了。
下了楼他暂时还不想走，摸到口袋里有烟，就坐在楼下抽了一根。
抽到一半看到有个人影偷偷摸摸下来，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两下。
第45章 第 45 章 女孩子一定要……
蒋西小狗一样嗅着鼻子闻过来, 用气声说他：“又吸烟。”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顾宁山吸烟，上一次也是他喝过酒之后在路边吸烟。
他吸烟的时候习惯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骨节夹着，没想到蒋西会下来, 看到人还有些愣愣的。
刚刚吃饭的时候跟她爸喝了两杯有些上脸，现在看起来人也跟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不太一样，蒋西定定的看着他。
“你怎么下来了？”
蒋西说她偷摸下来的：“我没听到你推车的声音, 就下来看看。”
这样的顾宁山并不多见, 蒋西看看他绯红的眼角，殷红的嘴唇，不由自主走到他面前拽他, 顾宁山笑了一声按灭烟头顺着她的劲站起来往楼侧车棚走。
车棚没有灯，黑咕隆咚的地方人走进去以后就失去了踪影, 只偶尔有两声水声传出来。
过了一会有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 随后又是娇声的呜咽：“痛……”
顾宁山抱着人往亮光的地方走走, 迎着路灯让她张开嘴, 发现是他刚刚不小心把她的嘴咬破了一点。好在地方靠里，抿着嘴就看不见了。
他的手撑着蒋西的嘴，蒋西合不拢嘴艰难的咽下口水后，含糊着问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感觉到她说话的时候舌头舔过自己的手指, 顾宁山头皮一麻赶紧把手抽回来：“没……没大事。”
蒋西摸摸嘴唇：“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咬你试试？”
顾宁山真凑过来让她咬，她毫不客气直接咬住他下唇, 用牙磨了两下又狠不下心咬，愤恨的放开了人。
顾宁山哼笑，像是知道她不会咬自己。
“我可能是喝多了，没收住劲。”
他总是很想用力的拥抱她, 亲她的时候也忍不住用力。
蒋西又担心他醉了怎么回去：“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公交车，不如你坐公交车回去吧。”
“没关系，我吹吹风就清醒了。”顾宁山摸摸她的头，有些眷恋的粘在上面，只有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不太清醒，不太能控制自己。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已经耽误了好一会，不得不放她回家。顾宁山在她肩头深吸一口气，才放开人。
“太晚了，快上去吧。”
这次是真的要分开了。
蒋西让他先走，看他走了才偷偷摸摸上楼。她借口说自己去洗漱才下楼的，刚刚手里端出来的盆还放在楼梯口。半天没回去怕被爸妈说，去水房赶紧囫囵洗洗回去了。
现在天逐渐转凉，水房洗漱的人少了许多。大家都在等着过两天厂里大澡堂开始烧煤，楼里的人就会去澡堂洗澡。到时候蒋西会被和更多白条条的人摩肩接踵，想想那个场面她就打了个激灵。
洗完赶紧端着盆回去，李群芳正在收拾桌子，蒋明川也喝多了，人已经躺下了。
蒋西想起顾宁山也喝多了，忍不住嘀咕他爸：“有什么好喝嘛……”
李群芳没好气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沾二两猫尿就没完了的。”
上次在老家也喝醉过两次，他俩还吵了一架，只是蒋西不知道。
她叮嘱蒋西：“小顾看起来不像是爱喝的人，你以后可看紧他，别让他染上这个酒瘾了以后有你烦的。”
蒋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嘴长在他身上，她才懒得管呢，不行她就不跟他过了呗，反正现在离婚的人多了去了。不过这张大逆不道的话她不敢说出来，回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班煤就要送来了，老张让蒋西去盯着。
蒋西还奇怪：“这煤不是采购的人管吗？怎么让我们去？”
老张一个头两个大：“采购的人贪拿被举报，保卫科正调查呢，郝厂长说先转我们这。”
这可真是个大新闻，至少蒋西还没听谁说过。
回了办公室郁庆喜又一脸八卦的问她：“听说你对象是电路厂的工程师？还是大学生呢？”
娘咧……她有对象已经传这么远了吗？连家底都扒出来了，难道她是什么大人物吗？真是毫无隐私可言。
蒋西没否认：“你怎么知道的？”
郁庆喜认识他们家属院的人，现在蒋西谈对象是他们家属院头号八卦，她能不知道吗……
她俩说话的时候也没偷偷说，办公室其他人也都听到了。张多只是竖起耳朵听了两句，程华倒是脸色像便秘一样变幻了一下。
郁庆喜瞄到立刻大惊小怪的嚷嚷：“小华你该不会也喜欢蒋西吧？”
“这什么跟什么……”蒋西埋怨她乱说，烦人的很：“你乱说什么！”
程华可不惯着她，翻个白眼也不辩解用乱说打败乱说：“我还说你总跟那个谁谁眉来眼去的呢。”
郁庆喜脸色难看的白他一眼：“你瞎说什么？不是你自己听蒋西有对象了，脸色难看的很吗？”
“我脸色难看就一定是喜欢别人吗？”程华无所谓道：“我怎么不是看到你跟别人有情况，不敢乱说话憋的呢？”
他们小小的办公室也是出人才，蒋西不跟郁庆喜，张多吵架了，现在轮到程华了。
他三言两语憋的郁庆喜不敢再说了，等程华跟蒋西往大澡堂去的时候，才告诉她真相。
原来这事都怪于诚安，于诚安为了撬墙角，用两包烟贿赂程华在蒋西面前说自己好话。他不知道蒋西去参加联谊是工会让她去的，以为她没对象才去参加，就收了于诚安两包烟，现在知道蒋西有对象，还要把烟还回去。
这下轮到蒋西翻白眼了，这于诚安也是，先不说她听不听别人的话，都贿赂到她身边了真是有钱没地花。
收烟的不是蒋西，她才懒得管他们这些事。
澡堂旁边有间空屋子就是堆煤的地方，早些年煤运来直接堆外面，后来年年煤被顺的都不够用，就转屋里堆了。
蒋西进澡堂转悠一圈，售票的人已经开始刷池子了，看来这两天就要开始烧水。
厂里的澡堂有个大池子，池子不是每天都清洗，但今天蒋西亲眼看到洗了，打不过只能加入，她晚上回去就告诉她妈澡堂要开始烧水了，娘俩要做第一波去澡堂洗澡的人。
在澡堂门口遇到盛安的时候，两人对视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澡堂里两人蜷缩在池子角落泡澡，蒋西正跟盛安说于诚安的事：“你是他领导你能不能管管他？”
盛安撩了一波水到身上，表情并无波澜只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联谊的时候，你跟着去看电影的男生是不是你对象？”
“是啊。”这个问题蒋西已经不想回答了，她决定明天写个纸条贴身上，谁问就指给谁看。
“行，我明天就去虐待他，让他没空找你。”
得了她的准话，蒋西看了一眼越来越多的人，出了池子去冲水。
厂里澡堂的莲蓬头连着的是一个大水箱，打开龙头的时候什么温度全看运气，蒋西十有八九要被烫的跳脚才行。洗完出来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但人也格外清爽。
李群芳感叹：“还是澡堂洗的舒服，水房端的那点水都不敢仔细洗。”
这肯定谁都知道，厂里每个月没人才发两张澡票，根本不够用。每年冬天蒋明川都要偷摸去收澡票，一张澡票要两毛钱多的是人不愿意去花。
蒋西想起顾宁山租的房子里就能洗澡，心里再次涌现“不如结婚吧”的想法。
她试探性的告诉她妈：“师兄租的房子有莲蓬头可以洗澡呢！”
李群芳瞥她一眼：“那挺好的。不过你敢去我打断你的腿，女孩子一定要自爱知不知道？你要是跟他有点什么……”她比了个手势，蒋西小脸一红。“我跟你爸以后头都抬不起来。”
“就算我们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以后你婆家也要轻看你。我早就说小顾她妈是个不简单的，真结婚以后你吃苦的日子还在后面呢。说着说着我又后悔了……”
蒋西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被人挟制的苦，颇有些天真不知愁滋味的问道：“能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那你不是跟我爸也过的挺好的吗？”
李群芳叹道：“我们吵架的时候你没看到，结婚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我没什么婆媳关系是因为我有工作，平时不跟你奶住一起，不然我们估计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妯娌吧，那时候生你我在老家坐月子，你奶杀鸡给我吃，你大娘在门口指桑骂槐整整骂了一天。”
那鸡还是李群芳娘家送的，她也护着，只因为她坐月子的时候没有，她红眼。
蒋西知道她妈和大娘她们不和，不过后来她长大了大家关系反而好起来了，她有时候也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心里再讨厌再烦，面上还要装作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更何况这还有一层亲戚关系。
“我说这些你可要往心里去，别一时想不开干了不该干的事，趁你现在还小，多在家里当几年姑娘过轻松日子不好啊？你现在受不了洗澡的苦就想着要结婚，以后你要吃的可比这苦。”
第46章 第 46 章 岁月催人老。
说来说去还是婆媳那点事, 本来蒋西还挺从容。她一直想的是反正那是顾宁山妈，有什么事让他去处理就行了。
结果李群芳又给她举了个，婆婆当媳妇面一套, 当儿子面一套的例子。
蒋西：……
不行他们还是算了吧，她就一辈子在家当老姑娘好了。
听她这么说李群芳又说不行：“女孩子总要嫁人的。”
蒋西迷茫了：“那你跟我说这么多坏婆婆干嘛？我现在被你吓得不敢结婚了。”
李群芳也很迷茫，她为什么说呢？她想让蒋西多了解, 多想想对策。可她要是真遇到该怎么办呢？
蒋西该屈服讨好她的未来婆婆, 还是过得不高兴就离婚呢？
她自己也没想清楚蒋西遇到以后该怎么办，蒋西心里都是反叛的想法，也不敢说, 两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回到家李群芳跟蒋明川说起这事，蒋明川沉默半晌突然说：“不行就让她再回来呗, 家里又不是住不下。”
他说的挺好听, 到时候蒋西真遇到这种事, 他肯定第一反应还是劝蒋西先忍忍。要是真走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他最好也有今天这种胆气才行。
李群芳胡思乱想的失眠了一夜，环境对人的影响永远都不可小觑，他们作为父母能排除万难，一直坚定的站在闺女身后吗？
蒋西不知道她还没结婚，已经让爸妈失眠了。
这在她看来真是不算大事, 不说现在就已经有人在不幸的家庭关系里选择离婚, 就说她从书里看到的，以后离婚的更是遍地都是。
不止是过得不幸福, 甚至观念不同，或是为了买个房子都可以离婚。
婚姻已经不是禁锢女性的牢笼，自始至终一直禁锢女性的都是人。
再跟唐贝贝约了出去玩的时候，她就告诉了唐贝贝这件事。
唐贝贝不经感叹：“上次我们还在讨论拿了工资就去吃回民馆, 这次我们已经要讨论婆婆了，真是岁月催人老。”
蒋西想起唐贝贝要是跟杨国政结婚，她也要有个难缠婆婆了心头微窘，唐贝贝看她的窘样大笑：“我还没调侃你两句，你就这样了。我看你是不可能在什么婆媳关系里过三招的，不如跟顾宁山谈一谈，先把这个问题确定了再谈以后吧。”
反正她都考虑怎么制服恶婆婆，也没考虑换个人，看来是非要跟顾宁山结婚了。
唐贝贝说的也有道理，他们现在在这里担心也是白担心，万一顾宁山妈妈很好说话呢？意外的对别人苛刻，对儿媳妇就非常宽容呢。
这个问题暂且留到顾宁山回来再说，今天唐贝贝来找她是为了跟她去黑市。
青城的黑市被大家暗称为小胡同，虽然叫小胡同，但是黑市的地址一点也不小，就在市里面人流量最大的一条街旁边。
一开始小胡同大多数倒卖的都是票券，很少有物资直接流通。后来晋市那边有个地方，整个镇的人都直接做买卖的事传出来以后，小胡同负责倒卖的人也开始偶尔出一些从周边收来的生活物资，现在的小胡同已经颇具规模。
大家对小胡同的存在心照不宣，最近小胡同开始频繁出现在大家面前，则是因为有人在小胡同卖糕点了。
不仅好吃花样多，还比百货大楼和西点店便宜一半，大家都传开了，什么绿豆糕，鸡蛋糕全都有，其中有一种叫“妹妹糕”的奶油点心卖的最好。作为一个姐姐，蒋西问唐贝贝：“为什么叫“妹妹糕”，不叫姐姐糕？”
唐贝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管他叫什么呢，老婆饼里不也没老婆吗？好吃就行了呗。”
可她也没吃过怎么能说好吃呢，蒋西很怀疑她说的“妹妹糕”到底是不是真好吃。
她俩从来没去过小胡同，杨国政不放心她们俩单独去，说好跟她们一块去。
在约好的地方等了一会，杨国政骑着大杠自行车翩然而至，蒋西：“哦哟～现在可不好见你了，都要有人叫才好使。”
杨国政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脸都黑了。现在黑里透红的脸上亮出一口大白牙：“你什么时候叫我了？”
“嘿！我连你人都看不到怎么叫你？”
知道杨国政说不过蒋西，唐贝贝拍她一下，蒋西更来劲了：“你也是偏心的没边了，为了他也跟我动手了。”
越说跑的越远，杨国政停好车看了一下她俩的穿着，看都很朴素才放心。
又从兜里掏出一包黑煤灰抹脸，和两块黑不溜秋的布让她俩把头包起来。
“来先打扮一下吧，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被熟人看到举报到单位就麻烦了。”
蒋西和唐贝贝没嫌弃，乖巧的接过来把脸抹黑，又把头包上，只露出两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起来。
小胡同并不是每天都开，开的时间不固定，能不能遇上全凭运气，杨国政提前打听过三人才没跑空。
小胡同并不像蒋西想象中那么热闹，一进去和平常的大街并无两样，就是里面的人都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中间偶尔会有着头戴汗巾的男子抱臂转悠，杨国政说他们在小胡同混的人，是在提防有人混进来闹事，另外街道口两侧都有人时刻放风。
交易的人也都是一副提防的样子，问过不买还会遭到驱赶，还想不走多在摊子面前呆一会就会引起警惕。
在看到有人被周围带汗巾的男子带出去以后，蒋西和唐贝贝都紧张起来了，跟在杨国政身边也不敢乱看。
唐贝贝跟蒋西对视一眼，蒋西看懂她在说自己不该嘴馋。蒋西回了一个嫌弃的眼神，就你这样还要自己来。
还好三人目标明确，只是为了“妹妹糕”来的。
杨国政花了一根烟打听到“妹妹糕”的摊位，带两人直奔摊位。“妹妹糕”摊位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说要什么，年轻的女声从里面报钱数，收完钱会有另一个人把东西递过来。
排到蒋西和唐贝贝，蒋西一看“妹妹糕”不就是奶油蛋糕吗？不知道怎么又变成“妹妹糕”了，不过这里的“妹妹糕”比西点店便宜一半，来都来了干脆在这里买来试试。
两个人各要了两个“妹妹糕”。摊主抬头看她们俩一眼：“妹妹糕一人只能买一份，多买需要配别的一起。”
两人又各要了一份桃酥，摊主把东西递给蒋西，蒋西看到她大拇指上有个红色的痣愣了一下。
魏美月？
第一次见魏美月她看到但是没有注意，后来在书里曾经反复提示过魏美月手上有个红色的痣，她才能有一些印象。
她仔细观察了一眼摊主的眼睛，这才忍不住暗暗心惊，原来真的是魏美月！
但是书里从来没写过魏美月来过黑市，现在魏美月为什么会在黑市混的风生水起呢？
她还不知道因为她和顾宁山在一起的缘故，魏美月没有人铺路，在电器厂的工作并不顺利。
原本魏美月会在帮厂里修好机器以后，从工人岗调到干事岗，之后又顺利升到干部岗，培养的大部分人脉为以后出来独立做了不少基础准备。
现在她失去了调岗的机会，只能另想办法。刚好她的现在的对象有个亲戚在西店点做大师傅，家里出现点问题需要用钱，又找不到赚钱的机会，被魏美月知道以后就一来二去搭上了他，他出技术做点心，魏美月负责销货。
至于奶油蛋糕变成妹妹糕，则是因为一开始她卖的时候怕被西点店的人发现举报，就随便取了个妹妹糕的叫法。
如果被蒋西知道，估计也只会夸她一声好努力……
蒋西有一阵子没想起来魏美月，因为重新见到她又想起书的事。给顾宁山写挂号信的时候，没忍住多写了几句，等她写完才发现顾宁山给她的写信任务里有一半说的都是魏美月。
但是她懒得重新写了，等字晾干，还是折好塞进了信封里。
最近天气变的更凉以后，供销科又开始忙起来，因为天气冷预示着年底要到了，厂里要开始准备年货了。
上次老张为了干鸡被人从中间放了半年鸽子，这次他痛定思痛决定让供销科的人自己去跟进。采购的事现在也归老张管，采购今年新来的一个小姑娘保卫科说没问题以后，就让老张要来了供销科。就这样供销科还是忙，蒋西连在办公室织毛线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人长得好还会说话，老张下乡谈物质供应的时候就喜欢带她一块去。蒋西去了两次不想去了，主动跟老张要了跟别的厂互换物质的任务。
说实话发电厂在这种互换物质的工厂里，每次都处最下位的厂子。上位厂则是像肉联厂，食品厂这类的。因为发电厂根本没物质可换，总不能人家不给换就不给供电了，那厂长可能要第一个被书记谈话。
蒋西要的这个活其实是个难题，其他人都不愿意主动碰，她主动要老张衡量了一下还是给她了。
第47章 第 47 章 回去要给她好看。……
因为接了这个互换物质的工作, 蒋西更忙了。
她的首选肯定也是食品厂和肉联厂这类厂子，要是她能换到肉，过年的时候发电厂工人人手一刀肉, 可别提多风光了。
畅想完升职加薪的未来，蒋西打听好肉联厂的联系人，屁颠屁颠去了肉联厂。
肉联厂是青城数一数二的大厂, 除了青城本地, 他们整个省以及隔壁省的肉制品，都主要从青城肉联厂产出。隔壁省的长丰肉联厂比青城还大，早些年是苏联援建的, 上到屠宰场和冷库，下到肉类腌制品罐头包装等等, 全部都是苏联人设计的。
也因此长丰肉联厂成为了国家重点工程中的扶持厂, 从长丰出的加工品有出口资格。这几年外贸做的风生水起, 往苏联出口的腌制肉类几乎都是从那里出。由此对本省的供应就跟不上, 三年前长丰和青城肉联厂结成了兄弟厂，从那以后青城肉联厂就越做越大了。
而且肉联厂的职工有内部购肉通道，当时蒋明川给蒋西找工作，第一个问的就是肉联厂，可惜想进肉联厂的人可以绕青城一圈, 根本轮不到她。
站在肉联厂门口, 蒋西结结实实赞叹了两声：“真大！”
肉联厂负责接待她的许干事，闻言不禁失笑：“现在人民生活越来越好了, 我们肉联厂的壮大是势不可挡的。”
蒋西深有体会，近些年用电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他们发电厂每年的发电量都在上升。
“听说你们要搬到新规划的地方了？”
许干事推推眼镜说是：“厂房正在建，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发电厂的人去铺线路。”
唉？蒋西一听这话就是有戏, 连忙说明自己的来意：“其实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我们发电厂工人谋福利来的，这不是离过年近了，我们想给工人养养身体，来年更好的为革命奋斗嘛！”
每年过年过节前一段时间，像蒋西这样来意的人，许干事一天要接待至少十个。往常他都是大概敷衍一下，今天蒋西话音刚落，他就点头：“是这么个说法，没有一副好身体哪来为革命添砖加瓦的力气呢！”
蒋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许干事已经直接说：“不过今年我们往市场供应鲜肉就已经很紧张，就算是跟食品厂结对也是用的肉罐头和腌制肉，所以恐怕发电厂也只能收这两种才行。”
她来之前可是听办公室的人说了好多吃闭门羹的经历，搞得她一直特紧张，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办成了。蒋西在心里暗想，难不成她真的有什么搞事业特好运的运气？
心里暗爽也不耽误她赶紧把年货定下来，许干事带她去腌制食品加工厂门口看了看，最终蒋西在罐头和腌肉里选了腌肉。
肉联厂不愧是肉类加工厂，光看车间里挂的一排排肉就把蒋西眼都看直了。更别说还有腊肠，熏猪蹄之类的肉类了。
蒋西甚至想跟许干事说，发电厂没什么好换的，不如把她换过来好了。
当然这话是不敢说的，她委婉的问许干事：“腊肠也可以换吗？”
她自己觉得这问句都有些得寸进尺了，但是许干事只迟疑了一下就说：“可以啊，但腊肠只能换去年的存货，今年的不能换。”
听听这是什么人憎狗嫌的话，去年居然能存下货！你放出去多好呢！
不过蒋西也知道肉联厂每年放多少肉到市场都是有指标的，也不是他们想放就能放的。
跟许干事商量好肉联厂出腊肉腊肠以后，蒋西就暗示许干事可以说要什么了，许干事却神秘一笑：“你回去跟你们领导说，他们知道的。”
明白了，这是有交易，怪不得她能这么顺利呢。不过这样也是真省了蒋西的事，她带着这个喜讯美滋滋回厂里了。
老张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听说蒋西跟肉联厂的人要了腊肠和腌肉，他果然只是没什么情绪的点了点头。
“人家都想要罐头，你怎么选腌肉？”老张说的罐头是最近很流行的午餐肉罐头，在百货大楼供不应求。
其实没什么原因，只是蒋西喜欢吃腌肉和腊肠而已……
但她不能这样说：“我看他们用来腌肉的肉很肥呢，对我们厂工人来说还是能吃肉又有油水最好。”
“你考虑的很周到嘛。”老张夸她两句又问她为什么不跟自己下乡了：“是不是嫌下乡累？”
蒋西扭捏了一下直言告诉老张：“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村子，有人非让我留下来给他们做媳妇，我害怕。”
这事老张还真不知道，他大吃一惊：“你该早些告诉我的。”
靠近城里的城镇一般民风都比较开化，老张一时没想起来这件事。他最近心急去的村子比较偏远，有的村子里甚至没有一个上过学的，难免会导致民风作古，以前还有村落的习俗就是直接抢人结婚的。
蒋西一句话给老张吓得不轻，他还打算带另一个女同事一块去，现在也打消了这个年头。
还是带张多去吧，他虽然也年纪不大，但是长得丑，安全。
本来因为这事蒋西心里对老张也有些意见，觉得他是带自己去是故意的。看他这反应才知道老张估计也是无心之举，还好自己说了出来。
心结没了，她又完成一项工作，下班回家的时候脸上就开心多了。
从楼下传达室拿到海市的信的时候，心情就更好了。
算算日子，上次她给顾宁山寄的信应该才到不久，她现在收的信应该是顾宁山回海市没几天就寄过来的。
回到家蒋西打开信一看，果然是她想的这样。
信很简短，只是告诉蒋西他到了海市后，爷爷奶奶已经答应他去青城帮他过定。但是他姑姑前两天摔断了腿住院，爷爷奶奶去照顾她了，恐怕要等她姑姑好起来以后二老才能过来，希望蒋家人不要见怪。
最后又在信的末尾说，他昨日陪同来华技术人员去华侨饭店吃饭，点甜点的时候无意识点了一道奶油蛋糕，点完才想起来他并不喜欢吃这类东西，最后为了不浪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吃进去又觉得心头欢喜。
“现在与你写信时，忽又闻得奶油蛋糕的味道，我仔细嗅闻却并未发现奶油蛋糕的踪迹，卿可知否？”
蒋西想起他走之前两人的耳鬓厮磨，那时顾宁山曾说过她的嘴里是奶油蛋糕的味道，不禁脸色爆红。
这浑人！
热意上头，蒋西立刻提笔写信骂他，写完封好蹬蹬蹬跑下楼投递到邮筒里了。
顾宁山不知道自己两句浑话，惹来一顿骂。他现在学习的厂不方便收信，给蒋西留的寄信地址是她爷奶那里。蒋西的信到了以后，那边有人通知自己去拿，他抽了个空跑出来拿信。
他姑姑摔伤爷奶都不在家，顾宁山没在家里久留，拿了信准备走正好碰上宋青佩过来。
顾宁山暗恼通知自己拿信的宋嫂是两面派，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跟两人打招呼。
“我听你爷奶说，你要他们去青城帮你过定？”
这件事顾宁山事先跟他爸说过，不知为何宋青佩好像表现得无知无觉：“我跟爸说过了，你们应该没空过去，就让爷爷奶奶过去帮忙。”
宋青佩听顾雪峰说了，但她想听顾宁山亲口承认，现在承认了心里并没有因此好受。
“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宋青佩尽量心平气和的跟儿子沟通：“先不说我们是不是门当户对，光说那个女孩本身，我可听说她身体不太好，曾经因为无症状晕厥住过一次院……”
“你调查她？”顾宁山豁然站起身，吓了宋青佩一跳，她面上有些尴尬试图安抚顾宁山：“你是我儿子，我这不是也为了你好？”
顾宁山脸色铁青的向她表明：“她很健康，之前晕倒是被我气的。我很珍视她，你对她的任何轻视都是对我的藐视。”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你们只是我的父母，不是她的父母，没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如果你一直这样，恐怕以后我们没有再来往的必要了。”
——
重新坐上回程的电车，顾宁山找了个角落坐下，迫不及待在电车上拆开了蒋西寄来的信。
“顾：
展信安！我一切都好，你在海市如何？
跟你说一件让你非常意想不到的事，我竟然在小胡同遇到了你曾经的“红颜知己。”想必你能猜出来她是谁，在这里我就不多赘述了。”
看到这里顾宁山闷笑，不多赘述却阴阳怪气写了这么一大段，能让她写那么多的确实很好猜。
“遇见她令我非常意外，最近青城非常流行的“妹妹糕”，居然是她在卖，我非常震惊。做这个行业大抵风险不低，她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愿意如此，我心中竟不知是该佩服还是叹息。”
……
顾宁山看完信之后，又翻来覆去在信封里找了一遍，他疑心蒋西写了不止一页，不然怎么这信里就提了一句他，都是在提别人呢？
感叹完魏美月，她又写自己和唐贝贝一块在百货大楼买到了羊绒毛线，等他回来且她学有所成的时候，说不定会收到一条羊绒围巾。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语句，顾宁山真是气乐了。
心里想着回去要给她好看，手上还是妥帖得把信收好。
第48章 第 48 章 蒋西还在被窝没有出来呢……
两人互通三次信件（其中一封专门是蒋西寄来骂顾宁山的）, 顾宁山的学习期也结束了。
等他再回青城的时候，青城已经进入秋季的末尾。蒋西每天起不来床，家里人走的时候轮番叫她, 她还要在被窝里磨蹭半天，直到快要到上班时间才能踩着点进办公室。
和往常一般下楼，睡眼惺忪的人打开门看到顾宁山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我在做梦吗？”
顾宁山宠溺的摸摸她头上翘起来的呆毛, 手掌的温度贴着头皮传到她的脑子里：“是做梦吗？”
顺着毛绒绒的脑袋滑到她的侧脸, 蒋西不自觉在他的掌心蹭了一下，惊喜地说：“是真的，你回来了。”
顾宁山说：“是, 我回来了。”
他昨天晚上到的青城，今天天还没亮坐第一班车往发电厂这边来, 就是为了能见到她一面。
匆匆见一面他还要回去上班, 厂里让他去别的厂学知识, 他肯定要反馈回去。一时半会还不会休息, 这样即使在一个城市，还是要等到下次两个人都休息才能见面。
两人都要上班，在一个城市也谈出了异地恋的感觉。
听他说自己待会还要回去上班，蒋西沉吟片刻，立刻想出一个摸鱼的主意。
“那我们一块去吃早饭吧, 我起晚了还没吃饭呢……”
蒋西不好意思的冲顾宁山笑, 顾宁山忍不住也站在门口笑起来，两人傻笑了一会, 蒋西才想着让顾宁山进门。
顾宁山手里拎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他从海市给蒋西带回来的。
他放好东西，蒋西回屋把给他织的围巾拿出来给他：“快看怎么样，这可是我第一次织围巾。”
顾宁山摸摸围巾很柔顺, 虽然针脚不那么密，但是他的眼里已经看不到这些细节。只觉得回青城格外好，弯腰让她帮自己围上，蒋西凑过去帮他围上，又左右看了看。
“很适合你呢。”
他俩现在浓情蜜意，怎么看都合适。顾宁山要围着围巾出去，蒋西赶紧拦他：“今天又不冷，你围出去遭人笑话。”
“谁会看我？”
说是这么说，顾宁山还是摘下围巾装回包里，打算过几天再带。
两人一块出去吃早饭，路上遇到邻居看到两人都会露出惊讶的表情：“呀，小顾出差回来了呀。”
这就是筒子楼没有隐私的日常，顾宁山最近不上门，就有人问起李群芳准女婿怎么不来了，只要有一个人问立马全家属院人都知道蒋西对象出去出差了。
顾宁山说没人看他们就说错了，再接二连三应付完路过的邻居以后，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
“大家还挺热情的。”
蒋西笑：“谁让你来了两趟不来了，人家还以为我们黄了呢。”
有顾老师这个耳报神，顾宁山自然知道蒋西在家属院很受欢迎，他暗自揣测：“所以她们是在等我们黄吗？”
“你想什么呢~人家就是好奇你呗。”
附近有做早餐的店，这种店也是隶属国营，平时只卖早饭，烧饼，豆浆，油条，糖饼，小笼包，粥应有尽有。蒋西要吃豆浆油条，顾宁山就吃小笼包和豆浆。
东西上来以后，顾宁山很自然的先把小笼包夹给蒋西，让她先吃。蒋西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她有个小毛病，吃什么东西都只爱吃一口，多了就不爱吃，顾宁山跟她吃了不止一顿饭，自然也发现了这件事。
原本他挺久没回来，激动过后蒋西还感觉跟他有点不太熟，走路都跟他隔着一个人，现在倒是又自然许多。
分着吃完早饭，蒋西跟顾宁山一道回去，顾宁山回电路厂，她顺道去二厂办事。
分开两个月，蒋西明显成长许多，顾宁山觉得新奇多看了她两眼，蒋西摸摸脸：“看我干什么？”
“觉得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过年她才十九岁，自然还能有机会长个子。不止长高了一点，脸上的嫩肉也少了一些，不像之前学生时完全稚嫩的模样。顾宁山觉得新奇又觉得心疼，心里又觉得只是两个月她竟然就能有这么大变化，自己却没有看到不免有些遗憾。
蒋西没感觉出他复杂的情绪，听他这么说惊喜道：“真的吗？我应该不长个子了才对吧？”
他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公交车到了二厂的时候蒋西还在跟顾宁山说魏美月的事。
“你去打听打听回来告诉我啊！”
公交车停好，她蹦蹦跳跳的下车，顾宁山不自觉站起来想扶她，被她一把拍开手。一步蹦到站台上，在站台上跟他挥手。
顾宁山看她安全降落，松了口气才坐回去。
回到厂里就是马不停蹄的开会，交流，忙了一天下班时才稍稍松懈下来。
在食堂吃饭时碰上魏美月他还有些疑惑，自从上次他老师的事以后，魏美月就很少再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顾工，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想起蒋西格外关注她，顾宁山并未拒绝她坐在自己对面，只是手里吃饭的动作也没停下，示意她有话就说。
见过他对自己对象什么样，时隔几个月魏美月还是有些不忿他对自己如此冷淡。明明跟别人相处都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就这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其实我来找你是想让你帮忙介绍一下宋远丰老师，我有个朋友想修个机器，找遍青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这不是……”
顾宁山知道她想说这不是眼前就有现成的吗，就来碰运气了。
自从宋老师调到电路厂以后，先不说宋老师不愿意跟他接触，就顾宁山三天两头出差的劲头，也遇不上宋老师几回。
他不明白为什么魏美月要来走自己的路子，这蜿蜒曲折的做事风格实在让他有些想不通。
“宋老师现在就在我们厂，你可以自己直接去找他。”
如果宋远丰理她，她也不用来找顾宁山了。宋远丰这个人沉默寡言，你要是找他请假问题他还能说两句，说句别的他扭头就走。
魏美月知道顾宁山是他学生，上次也是顾宁山说动宋远丰来电路厂修机子的，才想找他试试。
“我肯定是没办法了，迫不得已才来麻烦顾工的。”魏美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塞到顾宁山的餐盘下面，顾宁山移过餐盘一看是瑞士手表提取券。“顾工，这是百货大楼新上的手表，我知道你见过的好东西多，可能看不上这个，留着送你对象玩……”
听她求人还不愿意弯腰，变着法的贬蒋西两句，顾宁山嗤笑一声把券推回去：“我对象也看不上，你真找错人了，这忙我帮不了，烦请移步吧。”
看他真的不松口，魏美月脸色不太好的走了。
顾宁山吃完饭洗好饭盒，又从食堂装几个白馒头走。天冷黑的早，端着饭盒转了几圈转到厂里最后面的几个破房子附近。
宋远丰不能住太好的地方，厂里安排他住在这附近。房子虽然破一点，里面都是齐整的能住人。
走到最里面低声敲两下门，过了一会屋里传来声音，门被吱吖一声打开，看到是来人宋远丰也不惊讶，侧过身子让人进来。
顾宁山把自己饭盒里的馒头装到桌子上的饭盒里，又从兜里掏一包烟递过去，才跟宋老师说自己的来意：“最近之前那个魏美月是不是来找过你？”
宋远丰用火柴点起一根烟：“来过两次，让我去哪个厂帮忙修机器，语焉不详的也说不明白到底去哪，我就没理她。”
“你千万别理她，前段时间隔壁市器材厂运丢一批机器，现在正在查。”
宋远丰讶异：“这事也能掺和，她一个小丫头本事还不小。”
“她应该没掺和这件事，不过她在黑市做买卖，难保不会有利益牵扯做点小事。”
顾宁山就怕到时候有事她能跑掉，宋远丰本来就是改造之身，别把命丢里了。
他没有多说，说完就准备走，宋远丰问他：“我听说你准备留在这？”
顾宁山说是：“我谈对象了，准备在这边结婚。”
说的跟真要结婚了似的，宋远丰倒是当真了：“上次你带来厂里的女孩？”
“留在这里也好。”他把柜子里一叠草稿纸拿出来：“这是厂里要改的东西，你帮我给吴厂长带去。”
顾宁山拿上东西走了，宋远丰在夜色里看着他的背影呢喃低语：“留下来…留下来好……海市不好……”
在厂里连轴转几天，为了不占用休息时间，顾宁山还熬了一个大夜把报告提前整理出来。
到跟蒋西约好那天，他睡了两个小时就起来洗把冷水脸去找蒋西。
现在天冷蒋西不爱坐车吹冷风，顾宁山就没有骑车，坐的公交车过去。
他风尘仆仆赶到蒋家，蒋西还在被窝没有出来呢。
李群芳上次没见到他，这次他还没上楼就开始热情的呼唤小顾了，顾宁山怀疑一栋楼都知道他来了。
只是带人进屋以后，李群芳才尴尬的说：“西西还没起来呢，我去叫她你等着。”
第49章 第 49 章 顾宁山以为她不愿意自己……
李群芳进去叫人还不忘先泡茶水给顾宁山, 让他坐在客厅等。
顾宁山手边的茶水热气腾腾，他还没端起来，就听到李群芳在蒋西房间里拍打被子的声音。
忍不住失笑, 又听到蒋西刚醒还带着软糯地声音向妈妈求饶：“再让我睡一会吧，今天又不上班~”
结果自然是被李群芳拒绝，不知两人怎么说的, 变成她抱着蒋西的被子出来。
她风风火火的要下楼晒被子, 看到顾宁山才想起给女儿挽尊，嘴里不忘跟顾宁山解释：“呵呵……西西平常起来挺早的，也就今天犯一会懒。”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门了, 过了一会蒋西趿拉着拖鞋的声音想起，穿着睡衣睡眼惺忪, 头发曲卷的人嘟着嘴打开门。
慢半拍和客厅里的顾宁山对上眼, 蒋西尖叫一声忙伸手捂脸, 捂住脸想起头发也很乱又去捂头发。手忙脚乱一阵过后, 忙退回屋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顾宁山独自在客厅笑得颤抖不停，又等了十来分钟，蒋西房间的门才重新打开。
已经梳好头发的人，探头出来气哼哼问他：“怎么不告诉我你来了？”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他也不知道李群芳竟然没告诉她自己来了。“我还以为你听到了, 下次我在楼下等你？”
现在天气冷了, 让他在楼下等自己，估计要被妈妈说的, 蒋西端着脸盆从屋里出来自暴自弃的说：“算了，看就看吧，反正早晚你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顾宁山好奇的问她，她说：“知道我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完美呗。”
顾宁山连忙低头忍住到嘴边的笑意, 很是克制了一会才抬头正色安慰她：“这个世上哪有完美的人，你刚刚的样子也很漂亮，请不要为这些小事烦恼。”
蒋西脸红一瞬，心情好了许多，从炉子上的壶里倒热水准备洗脸。
热腾腾的雾气扑面而来，蒋西把手探进去温热，低头洗脸时身后两根麻花辫滑落在脸盆里，她忙屈肘撑住。
“顾宁山快来帮我拿一下！”
一直看着她的人两步过来，小心的从她肘上接过麻花辫。随着她重新俯身的动作，轻轻往下松放两分。蒋西的头发不仅长，还又黑又亮，两根辫子拿在手里也显得颇有分量。
顾宁山不自觉在手里摩挲一下，想起刚刚蒋西刚起床时头发卷曲，应该是因为一直辫着头发的缘故。
按说男孩子情窦初开的年纪，最爱关注身边女生的一举一动。他上初中时候的同桌最爱揪前面女生辫子，每次揪完都被女生追着打。可顾宁山此刻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未关注过身边的女生，是什么样的头发。
他的少年时期也一头扎在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二十四岁才迎来迟到的情窦初开，手里的发尾随着蒋西的动作骚动着他的心，直到蒋西洗完脸直起身，他还没反应过来，虚握着她的头发没有放开。
蒋西轻轻摆动脑袋，让头发从他手中滑落，顾宁山回过神有些遗憾不能再帮她的忙。
两人站的有些近，顾宁山往后退两步，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块出去吃早饭。
“你还没吃吗？别出去吃了吧，我们一块在家吃。”
她妈妈昨天蒸了干菜包子，蒋西没吃够还想接着吃，顾宁山自然都随她。
热包子的空挡，蒋西也如小鸟般飞出来叽叽喳喳跟他说话。李群芳兴许是在楼下跟邻居说话，能听见她再哈哈大笑两声又跟人说“是我们家蒋西对象，是工程师……”。
蒋西停下来侧耳倾听她妈在跟人说什么：“又吹上了。”
顾宁山诚实的评价：“说的都是实话。”
这也是个不谦虚的，蒋西龇着牙笑他，顾宁山不理她熟门熟路的去蒋家厨房把热好的包子端出来。
两人吃过包子，就要出门。
顾宁山回来之前，上次带他们看了房子的房管所小李，就给顾宁山捎了信说之前租房子的人已经搬走了。
他一直忙着没空去找小李，今天来接蒋西一块去正式把房子租下来。
现在到房管所租房子的人也挺多，小李带人去看房子了，两人在房管所等了一会他才回来。
在房管所拟好租约，三人又马不停蹄一块去验房子。
之前租的人要回京市，给屋里添的大件都没搬走，留了一张床和两张桌子。
桌子用料还挺结实，蒋西说可以留下来，省的再买了。可床……
她没发表看法，顾宁山就已经麻烦小李跟他一块把床抬到了小屋子那边。
“床我找人重新打吧，这张留着有人来临时用，怎么样？”
蒋西眼神飘忽着说：“随便你，反正是你住。”
顾宁山挑眉，坏笑着看她。又因小李还在没有继续逗她，只一眼也够蒋西脸红的了。
蒋西觉得他这人焉坏，之前装的温文尔雅的，在自己面前温柔的不得了，现在总想着办法欺负她。
核对完房子没问题，两人签过租约小李收了房租把钥匙留给顾宁山就走了。
上任租客走的时候打扫过屋子，屋子还挺干净。顾宁山现在不搬，就没打算再打扫一遍。
“我想把房子该修该换的地方弄弄，你有没有想法？”
看他正色问自己，蒋西对这方面也没经验，她自己家的小房子当时分到就住进去了，也没把哪里仔细修过。
“看起来都挺好的，为什么要修？”
顾宁山带她去看莲蓬头：“锈了。”又挑了几个蒋西完全没注意的地方说要修一修。
蒋西说他心细：“我完全没发现！”
她光顾着看有莲蓬头了……
顾宁山促狭的说：“一家有一个心细的就可以了，你粗心一些也没什么。”
在他眼里晃动的人娇嗔道：“谁跟你一家？”
顾宁山盯着她看了一会，俯身抱着她摇晃：“蒋西跟我一家。”
被他晃的眼花，蒋西赶紧叫停。
房子里空荡荡的，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顾宁山跟蒋西商量要去买些家具填补上，直接去了旧货商店。
青城就一家旧货商店，这家店还挺大，店里有寄卖的东西，也有他们收了卖的东西。什么钟表，相机，红木家具，甚至连衣服也有。
蒋家刚搬来青城的时候，蒋西也跟爸妈来过一次。他们家现在用的边柜，就是从这里淘的。
旧货商店还是跟之前一样挤满了家具，蒋西一进去还感觉有些亲切。
这里的家具有一大半是从别人家收缴来的，还有一些是家里不富裕放在这里寄卖的。两人在店里转了一圈，挑中一张玻璃门书柜，一张储物柜，另外还有边柜，书桌和几张板凳。
顾宁山还想在客厅放沙发，但是没看到合适的，暂且先放弃。不过他挑了一张镜柜，在蒋西狐疑的眼神里付了钱。又在旧货商店留了地址，他们会把柜子送上门。
柜子送过去还要一些时间，两人又转战百货大楼准备买一些日用品添补。
不过到了百货大楼又犯了难，顾宁山现在住宿舍他用的东西都在宿舍，在租的房子这里再添补一套也是浪费，不如等搬过来看缺什么补什么才最好。
蒋西就说：“你最近记得存布票啊，到时候搬过去肯定要做新被单的。”
新床肯定比他现在这个单人床大。
不用买东西时间就没那么紧凑了，他们还要回去收家具，顾宁山就买了包零嘴带回去给蒋西磨牙。
蒋西忍不住说：“你养闺女呢？”
一句话说的顾宁山心猿意马，要是有个闺女长得跟蒋西一样……
“可以吗？”他有些激动的靠过去问蒋西，蒋西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可以吗，你真想当我爹啊？”
什么跟什么，顾宁山敲她一下，靠过去悄声说：“我只想当我们俩的闺女的爹。”
对此蒋西只回了他四个字：“想的很美。”
回了顾宁山的新家，蒋西坐在上任租客留下来的床上歇脚。虽然她觉得坐人家床上不好，不过屋里只有这个地方能坐人了，她总不能坐桌子上。
家具很快送来，顾宁山跟送家具的人商量了一下，雇他跟自己一块搬东西。
等家具放进屋子里，空荡荡的房间才有了些家的样子。
蒋西移到客厅的凳子上坐着，看顾宁山把镜柜往他要住的屋里搬，搬完还要蒋西去看。
屋子里除了衣柜，就这一张镜柜了。
蒋西故作不知：“什么都没有，看什么？”
顾宁山直勾勾的望着她：“你想让它放哪？”
“我又不住这，随便你放呗。”她说着要出去，被顾宁山拉住手拽回去。
顾宁山掐着她的腰，把人抱上镜柜：“促狭鬼，这就是给你挑的，你能不知道？”
蒋西嘴硬的说：“不知道，你不要诋毁我的声誉。”
“嘶~”顾宁山捏她的嘴：“这嘴也不是铁打的呀。”
等她还要反抗，顾宁山低头堵住她的嘴，压着她的身子贴到镜柜上。
蒋西咬他一下无端落下泪来，不知她会哭，顾宁山楞怔片刻以为她不愿意自己亲她，赶忙放开她往后退两步。
“对不起……”
第50章 第 50 章 ……
“对不起, 西西……”顾宁山有些慌乱，想给她擦眼泪又不敢再碰她，反复抬起手又放下。
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原本还在流眼泪的蒋西破涕而笑。顾宁山并未感到轻松，看着蒋西有些紧张的问她。
“是我吓到你了吗？”
蒋西摇头，抬手示意他抱。顾宁山扶着她的手, 犹豫片刻才把她重新拥入怀中。
感觉怀里的人在往自己身上蹭眼泪, 不自觉摸着她的辫子顺了两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哭吗？”
怀里的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蒋西才抱紧他说：“我害怕。”
“怕什么？”
听到这个原因，顾宁山心头一紧。
原因说出来他应该不会想听, 蒋西早在心里想了很久，可不说这个问题也总要面对的。她这个人遇到问题总是想回避, 可顾宁山一直在规划他们俩的未来, 她总不能直到最后才告诉他, 其实自己害怕跟他结婚。
“我害怕, 跟你结婚。”
顾宁山微微松开怀里的人，蒋西不敢看他低着头刮镜柜上的红漆。
“我……不知道原来你在害怕跟我结婚。”顾宁山思绪有些混乱，他说对不起，又说可以不结婚。
脑子里想到蒋西不愿意跟他结婚，不知怎么又发散起来, 想起她嫁给别人的画面。一时间心脏开始紧缩起来, 环在蒋西腰上的手猛的收紧，听到她吸气的声音又慢慢松开。
恍惚感觉到他不安的情绪, 蒋西抱紧他不放，脸捂在他怀里闷闷的解释：“我只是害怕，不是不想。大家都说结婚以后人是会变的，你会变吗？”
顾宁山斩钉截铁地说他不会：“没有注意到你的情绪是我的错, 你还太小，是我太心急了。”
听到他说的话蒋西无端安心下来：“那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说了半天终于说出今天这一通的主要目的，顾宁山不解：“谁会欺负你？”
“嗯……这只是一种假设，例如你妈妈，你知道的婆媳关系是个千古难题。”
他没有兄弟，以后蒋西也不会有妯娌，暂且可以不考虑这个问题。顾宁山失笑，原来她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半天，根源在这。
“是不是顾老师告诉你我妈不好相处？”
蒋西替顾老师辩解：“你别怪她……”
顾宁山轻舒一口气叹道：“我不怪她，她说的是对的。”
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又把他和家里的关系重新跟蒋西说了一遍。“我跟父母关系并不好，以后也不会跟他们住在一起，你也不用担心会面对他们。”
“不过你总会有需要面对他们的时候，如果她对你不好，你只要使唤我就可以了。”
蒋西一头雾水：“为什么使唤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顾宁山是她儿子，所以了解她。宋青佩这人非常自负，又因为顾宁山是他儿子，会对他有天然的掌控欲。蒋西在她面前使唤顾宁山，会比杀了她还让她痛苦。
顾宁山又说：“ 还有我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没什么不能直接说的。以后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像今天这样拐弯抹角，你觉得呢？”
蒋西嘟嘴，后知后觉为自己的小心思脸红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生气呢，而且我也是真的害怕。”
现在是不怕了，又开始为自己恃宠而骄的举动羞耻起来。顾宁山的心化作了一汪泉水，因为她而在不断溢出来。
他并不觉得这种恃宠而骄有什么不好，这样的蒋西只让他想把人揉进血肉里，他很愿意宠着她，骄纵她。
“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哭鼻子？胆也太小了。”
蹭蹭她的鼻子，两人的距离又重新拉近，可到了嘴边的甜意他并不主动衔食，碰了碰含糊着问她：“可不可以？”
蒋西羞恼，怒而要追着咬他，顾宁山浅笑一声迎上去，张开的唇被他伺机舔吻。只他逗弄蒋西的心思不止，亲两下勾缠着蒋西追出来寻他。
看她微张着唇，目光迷离的看着自己，再重新贴上去轻咬她的唇珠，顺着唇珠往上啄亲她的鼻尖，最后在蒋西额心轻轻落下一吻。
动作间充满爱怜，可惜蒋西不解风情。不满意他的慢条斯理，原本放在顾宁山腰间的手也纠缠到脖颈，抱着人撅着嘴哼哼。
两人仅有不多的两次唇齿相缠都不是在什么合适的地方，顾宁山抱着蒋西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紧绷的身躯，这次兴许是在室内，她倒是放松许多，软软的倚在顾宁山身上，唇齿间偶尔也会泄露两句轻哼。
房子虽然打扫过，也少不了有些灰尘飞舞。蒋西恍然闻到旧木的味道，脑子里迟钝的想起屋子里有新运来的家具，她微微睁眼，魂魄已经被摄取，竟然丝毫没有负隅反抗。
顾宁山已经亲到她的下颌，在她洁白的颈项上留下湿漉漉的印子。蒋西听到自己胸腔里有东西在激烈跳动，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嘴里含糊着说让他揉一揉。挂在镜柜上修长的小腿，也颇为按耐不住的踢踹了两下。顾宁山的大手一路过去，安抚的揉捏她。
热意上头，顾宁山几乎要把她吞吃入腹。好在他还有一些理智，解开两个扣子以后，看到白雪皑皑的山峰挺立在遮掩处立刻清醒了过来。
顾宁山抱着人不敢再动作，偏蒋西也动了情，不满意他的不作为，细长的手指伸进他的衣服里作乱。
“不，不行……”顾宁山在用意志力抵抗，喑哑的声音唤醒了蒋西的神智。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连忙把手抽回来。
神智一清晰，五官的感受也回来了，模糊中感觉有东西抵着自己，蒋西懵懂的抬腿蹭了一下，这一下让顾宁山几乎跳脚，放开人逃跑似的出去了。
蒋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人却还坐在镜柜上呆呆地红着脸。
过了好一会儿，顾宁山才重新进来，原本想站在门口叫蒋西出去。他觉得这个房子有问题，只有她俩的时候不能多呆。还没叫人先看到人红着脸的人还呆呆地坐在镜柜上，要说出口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早上梳好的头发此刻已经有些散乱，衣服刚刚解开的扣子还没扣上，就这样露着一抹雪白晃疼了他的眼。
反应过来自己的视线落得不太礼貌，又急忙背过身：“咳，饿不饿？一块出去吃饭吧。”
蒋西慢腾腾的把扣子扣上叫顾宁山：“我腿软，你抱我嘛~”
顾宁山硬着头皮过去抱她，还没碰到人先麻了半边身子。抱她下来看她头发散乱，后悔刚刚没买梳子回来。
对着镜子把头发散开，蒋西用手指梳拢头发。还好屋里水电没断，又去洗手池撩了水重新洗把脸，确定没问题才准备出去。
电路厂离这里骑车十分钟，比国营饭店还近。蒋西说饿了，顾宁山就说带她去厂里食堂吃。
电路厂的食堂伙食也不错，他们今天来得巧还赶上供应蒜苗炒肉。
蒋西偷偷跟顾宁山感叹：“还好我们刚刚亲过嘴了，不然吃完饭嘴里都是味。”
被撩拨的够够的顾宁山幽幽的看一眼她殷红的唇色，没有说话。
旁若无人说小话的两人明里暗里一直在被关注，两人打好饭菜才坐好，不知道第几个人过来跟顾宁山偶遇。
“顾工，来食堂吃饭啊，这位是？”
顾宁山再统一回复：“这是我对象，我带她过来吃饭，你也来吃饭？”
来食堂不吃饭干啥呢，如此这般对话两句，得到想要的回复的人再心满意足的离开。
“我算是知道你去我们家什么感受了。”蒋西捂着侧脸跟顾宁山吐槽。
“要不然我带你回宿舍吃吧？”
“就在这吃吧，没关系。”
蒋西正要动筷，又有人过来，她抬头一看还是个熟人。“蒋西同志，好久不见。”
“魏同志，好久不见。吃了吗？坐下来一块吃吧。”其实上个月才见过，只不过是蒋西单方面见魏美月。上次虽然没看清她的脸，但是精气神挺足，只是短短一个月过去她看起来却憔悴了许多。
魏美月说她吃过了，只是看到她来了过来跟她打声招呼。
寒暄两句她就走了，等她走了顾宁山才告诉蒋西：“少跟她来往。”
这一听就是有事情，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跟自己说。蒋西眼里放光的望着顾宁山，顾宁山无奈跟她说清来龙去脉。
没想到魏美月竟然敢牵涉到这种大案里，蒋西听得目瞪口呆。她猜测：“她这也身不由己了吧？黑市也不是想混就能混的。”
想挣钱也不是容易的，她的生意越做越大难免被人盯上。顾宁山很欣慰她能敏锐的看出问题的关键：“市场就这么大，有人赚的多就有人赚的少，难说这是不是有人故意整她。”
听说是有人整她，蒋西打了个冷颤：“卖个东西这么危险呢……”
卖东西不危险，危险的是卖东西的地方和人，要不然怎么说富贵险中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