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你为了敷衍我也不能给自……
在医院查不出什么, 蒋西没呆两天就出院了。
顾宁山昨天一直在医院呆到蒋明川和李群芳要下班才走，他还惦记着联系不上蒋西的事，非让蒋西把她家地址写给自己。
“我不能去见你, 给你写信总行吧？”
这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寄一封信到了，两人估计都见过面了。
今天才跟人冤枉过人, 也不好直接拒绝, 蒋西只好写给他把人送走。
她一心想着爹妈要过来，怕他们看到顾宁山不好解释，却忘了把顾宁山下午出去买的东西收起来。
李群芳提起一兜苹果, 问蒋西这哪来的？
蒋西支支吾吾说：“同学送的……”
“什么同学！这么大方？”现在弄袋苹果可不容易，食品站很少能遇到不说, 遇到还不一定能买到。
上次他们一个楼里的萍姨抢了两个还是有印子的, 不像这兜又大又圆还好看。
是什么同学不好解释, 真相是蒋西说自己吃药吃的嘴里发苦, 顾宁山立刻出去一趟带回来的。
她还问顾宁山在哪买的，顾宁山没说，她疑心是在黑市买的还想等她好了让顾宁山带她去，可惜他不愿意松口。
刚刚人走之前还给蒋西削了一个苹果，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一兜苹果有五六个, 蒋西让她爸妈也削了苹果吃。
李群芳说她败家：“什么家庭条件还削皮, 我洗一个给你爸吃，我就不吃了。”
说是这么说最后一个苹果两人分着吃完了。
李群芳吃着苹果忍不住肉痛：“你同学大方, 以后你回礼就麻烦了。”
她年轻的时候刚进城经常被人看不起，导致她自尊心很重，后来养成了不管做什么都跟人有来有回的习惯。
这种习惯说好也好，她不占人便宜在厂里名声好。可有时候也颇为有负担, 不绞尽脑汁把礼还了睡都睡不好。
蒋西跟她完全相反，她认为人虽然是有来有往，但是像她妈这样跟人之间有太多距离感。
跟唐贝贝她俩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谁有吃谁的，冷不丁遇上顾宁山这种回她都回不起的，还真的难得有了些负担。
蒋西出院以后回家翻箱倒柜，找出扔在柜子最下面的笔筒。
“你找这个干什么？”
屋里被她翻的乱七八糟，蒋西动手拆笔筒：“我想再编一个，你让爸给我弄些竹片回来嘛。”
她爷爷会用竹片编篮子，筐之类的。笔筒也是她爷爷教的，步骤忘的差不多，只能拆个看看能不能想起过程。
蒋明川说她想一出是一出，但还是去给她砍竹子。
大院后面有一簇竹子贴边生长，之前没人管竹子里有蛇差点咬到人，这两年每年都要定期清理，去砍一根竹子也没人管。
蒋西在医院待了两天，现在看什么都新鲜。跟她爸一块去砍竹子，她蹲旁边看蒋明川砍。
“蒋西。”
蹲着的人闻声回头，看到是陆连脸上露出片刻空白。上次杨国政让她别跟陆连接触，陆连一直没找过她，她早就忘了人，今天猛一见才想起他之前拦自己的事。
蒋西回头看看背着她砍竹子的蒋明川，又看看光明正大跟自己打招呼的陆连。
“你有什么事吗？”蒋西客气又疏离的问陆连。
“听说你生病了，我正准备去医院看你呢。”
陆连并不觉得她的语气有什么疏离，还挺兴奋的跟蒋西打招呼。
蒋西有些无奈，还怕她自己迟一步出院他真的会去医院看自己：“谢谢，不过我只是发烧，已经好了。”
“我就知道你没事，你平时看起来也挺健康的。”陆连完全没发现蒋西不自然的脸色，自来熟的评判自己的观点：“杨国政妈在我们院到处说你晕倒了，不少人都以为你身体不好。”
“要我说她就是不安好心……”
“等等。”蒋西打断他：“杨姨到处说我晕倒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晕倒就是她跟我说的啊！我看你还是离杨国政远点吧，他妈可不想你当她儿媳妇，以后说不定怎么折磨你呢。”
“什么儿媳妇，越说越没准了。”蒋西觉得他挺有碎嘴子天赋的：“我申明杨国政只是我的朋友，我拿他当哥看，从来没想跟他结婚好吗？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陆连面露喜色，还没来得及高兴蒋西的否认，就听她继续说：“我对象听到这话会不高兴，你以后可别乱说了。”
两人脸色互换，陆连惊讶的问她：“你有对象？”
“对啊。”蒋西很坦荡，除了让她家里人知道，别人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不过陆连有些碎嘴子，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到处乱说。
陆连不信她有对象，以为她是说出来敷衍自己的：“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你有对象，你为了敷衍我也不能给自己编一个出来，这可对你名声不好。”
蒋西翻个白眼：“你爱信不信。”
她转身去叫蒋明川，让蒋明川把竹子劈成半人高再带回去。陆川没有办法再跟蒋西混说，只好不甘心的走了。
抱着竹子回家，李群芳正在家里发火。
蒋明川把竹条整齐堆在旁边，问她跟谁生气了。李群芳气道：“丁国芳这个长嘴妇，在外面到处编排我们家蒋西，说什么看不上我们家蒋西，我呸，我还看不上她呢！”
丁国芳就是杨国政妈，蒋西头疼，不知道他妈到底想干什么，这以后杨国政跟她见到都尴尬。
李群芳越说越气，穿着围裙就冲出去找丁国芳麻烦，蒋明川怕她打不过人家，连忙跟过去。
蒋西不是很急，只能自己留下来劈竹篾，用小刀劈好又打磨一遍李群芳才回来。
丁国芳走娘家去了，李群芳扑个空在楼底下骂了她半天才上来。
蒋西问她妈：“那今晚还叫政哥来吃饭吗？”
“叫。国政没错，就是不知道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真是歹竹出好笋。”
……
第二天蒋西去上学，唐贝贝终于放下心来。
“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医院找你了。”
其实蒋西也就请了一天假，另外两天都赶上休息天了。
被她一说蒋西又想起件事，赶紧跟她串供：“你之后遇到我妈，她要是跟你谢苹果的事，你可千万给我应付过去。”
唐贝贝一脸问号：“苹果？什么情况？”
把事情说给她听，唐贝贝一脸揶揄：“你俩可真行。”
蒋西也没办法：“我爸不想让我早结婚，知道我谈对象他肯定不愿意。”
唐贝贝不置可否，就在她俩串供没几天，她还真的在路上遇到李群芳。
李群芳的热情，吓了唐贝贝一跳，幸好她脚程快才能跑得脱。
因此意外遇到在巷子里蹲着抽烟的杨国政她还稀奇：“奇了怪了，今天遇熟人怎么是一批接一批的。”
她把手做风扇样在鼻子下面扇扇：“你瞧你把这搞得乌烟瘴气的。”
杨国政踩灭烟头，他旁边已经有四五根烟头了。
“我这就给你让地，你等等。”
杨国政站起来要走，唐贝贝拦他：“你这是遇到事了呀？说出来让我听听，说不定我能给你帮忙呢。”
她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最近她在留心工作，对别人的工作内容都很敏感，有种迫切知道的紧迫感。
被她一说杨国政还真犹豫一下，告诉了她自己妈说蒋西坏话被蒋西知道这件事。
才顺着墙蹲下的唐贝贝立刻站起来，瞬间弹跳离他一米以上。
“怎么不早说，要说我就早走了。”
她要走杨国政还不让她走了：“你不给我出主意，我不让你走。”
唐贝贝头大：“别人家务事我插什么嘴，这不脑子有病吗！”
杨国政坚持让她说怎么办，唐贝贝怒吼：“遇事不决，当受其乱！你自己的问题好吧。”
拽她的手松一瞬，唐贝贝还以为他听懂了，就听他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忘了他文化水平不高……不仅高中纯混的，连初中都不像正经学过。
唐贝贝在心里燃起一些希望：他都能有工作，我应该也能找到！
最后唐贝贝也没跟他瞎扯，趁他没反应过来赶紧跑了。
第二天去问蒋西，才知道杨国政妈在背后散布她小话是怕她嫁到杨家。
唐贝贝：……女人你很自信。
她脸色凝重的思考半天才说：“我有个堂哥也不错，要不然你也考虑一下我堂哥吧！”
别人敢想她也敢想！嫁给别人不如来她老唐家，到时候当姑嫂两人也不错。
话不进耳，蒋西头都没抬，手里还在磨竹编笔筒：“看看怎么样？”
唐贝贝接过来看看，有水平发言：“是笔筒样。”
“是送给我的吗？”
“你不是有一个了吗？这是给顾师兄的。”她翻过来给唐贝贝看：“你看下面还刻了我们俩的名字。
唐贝贝凑过去一看，笔筒底部歪歪扭扭刻着“西山”两个大字，几乎占了底部整个空间。
“西山是谁？”
蒋西略微尴尬的说：“名字刻完太占地了，就刻了两个字。”
还是两个笔画最简单的字。
第22章 第 22 章 “谈对象可真受罪！”……
蒋西带着这个丑丑的笔筒去见顾宁山。
“你总给我买东西, 我也想给你买，可是我没钱只能给你编个笔筒，有点丑你可别嫌弃……”
略有些尴尬的把笔筒递出去, 顾宁山完全不嫌弃，还很惊喜。
“编的很漂亮，刚好我缺一个笔筒放笔, 你送的太及时了。”
蒋西看着略有粗糙的笔筒, 不知道他怎么说出漂亮的，不过这种态度多少打消了她的不自然。
松口气她转身去拂头发，顾宁山这时正好翻过笔筒看到下面的“西山”两个字。
歪歪扭扭的两个字实在说不上精致, 却让顾宁山愣了片刻。还说不清是什么心情，蒋西已经走出去几步在回身叫他。
“你干嘛呢？”
顾宁山快步跟上她, 蒋西伸手要拿笔筒, 他还下意识往回缩一下。这个反应取悦了蒋西, 她亲昵的拍了一下顾宁山的手臂：“又不是抢你的, 我给你装起来。”
蒋西带了包，可以装起来。顾宁山笑了两声，把笔筒给她：“包重不重，要不要我给你拿着？”
“不要，你背起来别人要看你的。”蒋西笑他, 这包是她妈给缝的女士包, 看起来还挺明显的。
“这样刚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在谈对象。”
他还怕别人不看呢, 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不过媚眼抛给瞎子看，蒋西不懂非要自己背。
今天是两人第一次在公园约会，边说边走, 不知不觉绕着湖走了大半圈。
蒋西走的脚疼腿疼也不好意思说，顾宁山看她欲言又止问她：“怎么了？”
蒋西才说：“能不能歇一会……好累……”
顾宁山才觉出自己的不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粗心大意，连忙找位置带她坐下了。他也是第一次跟人约会，心情还带着亢奋，才一时忽略了两人的身体素质差距。
等人坐下他偷偷摸摸看了蒋西好几次，确认她脸上没有生气的神色才悄悄松口气。
他想做点努力挽回一下，让蒋西坐在这歇歇等他，自己去买些吃的回来。
人一走蒋西就龇牙咧嘴的去揉腿，嘴里还嘟囔着：“谈对象可真受罪！”
公园里面有报亭带卖一些吃的喝的，顾宁山买了两瓶饮料，又买了一些零嘴才急匆匆回去。
离近了才看到原本蒋西坐着的位置，现在坐着别人，她则是满脸怒容的站在旁边。
看到顾宁山回来，蒋西飞快跑上前：“怎么才回来！”
“抱歉，这里离报亭有些远，是我没考虑周到。”顾宁山把汽水递给她：“怎么回事？那边是？”
他说的是已经站起来看着两人的男子，蒋西小声跟顾宁山吐槽：“我们院的混混，他烦死了，我说我有对象他非说是我骗他的！真是自恋鬼！”
自恋鬼陆连愤恨的看着面前咬耳朵的两个人：“蒋西你说人小话还这么大声！你有没有把我放眼里？”
有顾宁山在，蒋西并不怕陆连，哼了一声相当拽根本不理他。
顾宁山主动上前跟陆连说话：“你好，我是顾宁山，蒋西的对象，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没想到蒋西真的有对象，还这么……这么……
陆连又气又难堪，他不想显得气势比人矮一截，偏偏顾宁山比他高半个头，天然占据了优势。
越想越气最后指着两人放句“你们等着”的狠话就走了。
蒋西觉得他很莫名其妙，自己只是在湖边坐着也能遇到这种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还总来说着有的没的，真烦人！”
顾宁山看着人走，眼底的沉色还没散去，安抚的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去坐下。
“别管他了，饿了没？我给你买了饼干，先垫两口，待会我带你去吃饭。”
“是小鸡饼干！”蒋西的注意力被饼干吸引过去，也不忘告诉顾宁山：“我要回家吃饭，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花完了……”
说出来还有些丢人，顾宁山果然笑了：“我请你怎么样？”
蒋西挣扎着摇头：“不行，你总请我，不能总让你给我买东西，那不太好。”
她坚持，吃饭的事顾宁山只好作罢。怕她以后分的太清，他还是劝道：“饼干总能吃吧？难道你什么都不想要我的？我们在一起，以后是要结婚的，花点钱也没什么……”
“谁要跟你结婚！”红着脸打断他的话：“你羞不羞啊！随口就说结婚的话。”
顾宁山搓搓手指，按耐住想轻轻触碰她的想法：“难道你不是以结婚为前提跟我谈对象？这是耍流氓，蒋西同志我谴责你。”
蒋西：……
“你说的这也太严重了……”蒋西挣扎道：“你别给我下套，上次的事我可还给你记着呢。”
她说的是梦的事，顾宁山果然哑火了。
尽管蒋西不确定真假，顾宁山却确定那个梦有真实的部分。其中包括找人修理好厂里设备的事，这周设备进厂真的发生了不能调试的情况，魏美月真的找人来修了。
只是在蒋西梦里，她当时找的人是顾宁山的老师宋远丰，这次找的却是第二汽修厂的技术工。
为此集成电路厂的师傅们还很不满，觉得魏美月在打他们的脸，加上设备还没修好，魏美月最近在厂里并没有书里写的那般出风头。
蒋西听的咂舌：“那也代表我的梦有真的是吗？”
顾宁山点头，蒋西有些惶惶：“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对我们不好……”
顾宁山也有这个顾虑，所以他准备试探一下：“我打算下周他们再修不好，就介绍老师过去修。看看做些和你梦里不一样的改变，会不会有影响。”
而且这样还能改变一下老师的处境……不过他猜测是不会有影响的，要是按书中所说，顾宁山现在应该跟蒋西没有进一步发展才对，这样才能跟魏美月相亲成功。
蒋西没意见，顾宁山道：“这多亏了你，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为此我准备谢谢你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脸跟我吃顿饭？”
蒋西坐在他身边，一抬眼就能看见他深邃如湖泊的眼睛。她不自觉转头避开：“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拒绝你很矫情……”
顾宁山没有这种想法：“没有。只是会有一些失望，你跟我分太清我会有种靠不近你的感觉。如果你不想我就不提了，我拐弯抹角也是想让你别有太多负担。”
他的目光很纯粹，蒋西也因此放松下来：“那好吧，我答应你。”
“那今天……”某人很会得寸进尺，蒋西却说：“今天真不行，我爸妈今天都在家的，我要早点回去。”
怕他不高兴，蒋西举着手说想洗手，吃完小鸡饼干手上都是渣。顾宁山没让她靠近水边，拿出手帕帮她擦干净，擦完却没有放开。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下来，牵着手坐在长椅上。
青城四季分明，晚春的天气实在好，有风拂过蒋西的面颊，带起她的发丝飞扬，也拂过顾宁山的心上。
恨不得让时光暂停的想法，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想想。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即便依依不舍也要放开彼此的手。
顾宁山骑车送蒋西到巷子口，顾宁山带着笔筒离开，蒋西目送他骑远。
等她回到家家里正好要吃午饭。
“再不回来就不等你了。”李群芳让她快去洗手吃饭。
蒋西匆忙把小包放回屋里，洗手的时候听到她妈在屋里问她：“你不是说跟贝贝去找书吗？找到了吗？”
蒋西从门口往里喊话说找到了，进去了李群芳还要问她去的哪个书店。
正好这时蒋明川从外面回来，他刚刚收到老家电报去邮局回电了。
李群芳的视线又被转移：“爹说什么事了吗？”
“不是爹发的电报。”他心急骑车骑得满头大汗，在门口用毛巾囫囵擦了脸才进来：“是三弟发的。”
蒋西紧张的问她爸：“什么电报？老家出事了？”
电报按字算钱，平常家里都只寄信，发电报肯定有急事。
“你大爷前一阵收麦的时候，在地里被机器撅了，人当时就昏过去被村里送去县医院了。在县医院一直治不好，你爷爷想把他转到省城看看，村里不同意他带蒋东从村里偷了介绍信往省城来了。你小叔发电报通知我去接，人估计下午就到了。”
不愧是她爷，蒋西竖个大拇指：“我爷真猛！”
李群芳拍她一下：“幸好今天家里有人，不然接不到电报他们三个就在城里转吧。你快垫巴两口去车站等着，县里的车发的早，别到时候叉过去了。”
蒋西和蒋北嚷嚷着说也要去接，李群芳被烦得头疼只好答应他们俩让都去。
怕蒋西爷爷他们提前到，家里还要留个人等门，总不能人到了在门口蹲着。
一家人匆匆吃完饭往车站去。
车站离得不远，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到，爹三个坐的公交车，差不多的时间到。
果然到车站没等一个小时，从老家来的车进站以后，蒋西爷爷蒋卫桥就带着大哥蒋卫路孙子蒋东下车了。
第23章 第 23 章 那你告诉你师兄了吗？
蒋西跟蒋北老远隔着车窗看见他爷, 就一个比一个叫的大声，
蒋卫桥黑黝黝的脸上露出笑容，隔着车窗跟孙子孙女招手。
等车停好人都下来了, 蒋卫桥和蒋东才扶着蒋卫路颤颤巍巍下来。
蒋明川赶紧上前帮忙，原本心里打好的草稿，见到人的时候都熄了。
蒋卫路才六十岁不知是否因为病痛, 看起来要比他爹还要大十岁。过年见面的时候还挺拔的身躯, 已经佝偻下来。
“我叫了三轮车，先把大伯扶上去躺着。”
他们来得理没带什么行李，三个人凑不齐一个包袱。蒋卫路到三轮车躺下, 再让蒋卫桥坐在旁边，三轮车已经没有空余。
蒋明川让蒋西带哥哥和弟弟去坐公交车回家, 他跟着三轮车一块回去。
一群人又分成两拨往家走。
等蒋明川走了, 剩下三人才大眼瞪小眼看看对方。
蒋东是个活泼淳朴的男生, 他比蒋西大两个月, 小时候两个人一见面斗的跟进了鸡窝似的，后来长大倒是亲近起来。
长时间不见面，血缘维系着亲昵感，三人的尴尬因为蒋东咧着的大嘴而消散。
一见面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躲在他爷后面笑, 蒋西嘲笑他：“装什么文静, 我还不知道你！”
他才咧着嘴笑笑出来，又跟蒋明川他们问好。
现在蒋明川他们走了, 蒋东虽是大哥，却没有蒋西对这里熟，蒋西难得端起姐姐的架子：“跟我来吧，我们去坐公交车。”
温县自然也有公交车, 县城到他们村附近也有一天线路。只是等到公交车都看运气好不好，而且公交车也是破破烂烂泛着黄土的灰尘，自然没有省城的公交车好。
在蒋东眼里省城一切都好，上公交车啧啧赞叹，路上看到两边的建筑更是要跟蒋北感叹一番。
车上有人用戏谑的眼光看他们，还有人故意看了他们又窃窃私语起来，蒋西忍不住脸红。
等再有人看过来她就瞪回去，操着省城话骂一句，就没人再看他们了。
蒋东不好意思的低声问她：“大哥这样是不是丢你人了？”
蒋西色厉内荏的大声说：“不丢人！青城也没什么好看的，我要是去海市也这样看！”
话里话外都是青城也不过如此的意思，就是说给自以为是城里人的人听。她还太年轻，不明白社会的阶级是固化的，不会因为某些原因消失，自尊心被伤到的时候只能用如此方式回击。
后半段蒋东就不跟蒋北说这些了，三人到站下车，蒋西带蒋东回家，路上没遇到她爸，她猜他们先到的。
到家李群芳正在收拾房子，把客厅腾出来一块地方，这样晚上能添张床。
看到蒋东他们先回来，李群芳自是要夸他一番，说他比以前长高了，说的蒋东脸色通红。
“你二叔肯定待会就到了，我先把水烧起来，待会给你们煮面条吃，先让你妹给你拿些零嘴垫垫。”
蒋西已经去屋里拿了鸡蛋糕出来，蒋东说他不饿，李群芳说：“是不是你娘叮嘱你不准你吃，你别听她的，她就是心多，到二婶这跟在家也一样。”
其实蒋东他娘没说，他爷带他去盖了介绍信他们俩就连夜跑了，连家都没回。
不过他没有说，顺从着拿了一块鸡蛋糕吃。
“小妹你给包起来吧，我就吃一块。”
蒋西说：“待会留着给爷爷和大爷吃，他俩肯定也饿了。”
又去倒水，还没倒完就听到蒋明川在楼下的声音。
蒋明川背着蒋卫路上来，蒋卫桥跟在后面。
路上颠簸一路，蒋卫路脸色有些不太好。李群芳跟公公打过招呼，又去抱床被子出来把客厅的床板铺上，让蒋卫路先躺一会。
蒋西去下面条，细粮做的新挂面，刚刚他们出去李群芳急匆匆去供销社买回来的。
挂面好熟，面煮软又敲三个鸡蛋进去，鸡蛋煮熟面也好了。
蒋卫桥和蒋东呼噜噜吃了两大碗，连蒋卫路也吃了一大碗。
李群芳要再去下一锅面，被蒋卫桥拦住：“老二媳妇别下了，咱们做力气活的人吃多少都不是够。”
“县城的医院说你大伯身上难了，我想来省城继续看看。我们这大老粗，来了是两眼一抹黑，还要麻烦你们夫妻俩。”
李群芳被他说的心酸，让他千万别这样说：“我跟老二一年到头不在家，都是大哥和三弟顾着爹娘，好不容易用到我们再不出力就真不是人了。”
说到这蒋明川自然也要表态：“今天休息，省医大部分医生都不上班，您跟大伯先在这挤一晚，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省医看看。”
他心里有章程，蒋卫桥也悄悄松口气。人老了自然不比年轻的时候，刚进城他看着交错的路口心里就犯怯，还好有二儿子在。
还没想完就听蒋明川话音一转：“爹，不过我也要批评你，你不跟家里说一声，就带着蒋东和大伯来了省城，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办？”
城里抓盲流闹的凶，万一真把他们当盲流抓了，他大伯就耽误在路上了。
蒋卫桥承认他有些地方做的不妥当：“我这也没办法，你大伯年轻的时候打鬼子，老了无儿无女，当时说好了村里管他，他现在病了村里不想管，我总不能不管！”
他端起茶缸子喝了一口，蒋卫路也缓过来有些力气说话了：“卫桥，不怪他们，他们做的够多了。我的身体我知道，县医院都那样说了八成我也是到时候了。”
他说两句还要歇一会，才能继续说：“我答应跟你来省城是为了让你死心，要是省城医院说不行了，你可别折腾明川了。就带我回家安排后事吧……”
几句话说的众人都红了眼。
蒋家人早先不住在温县，当年打鬼子的时候这边人都死绝了，更北边的人就迁过来了。
蒋家大嫂为了年迈的公婆被鬼子杀了，蒋卫路就给爹娘磕了两个头，跟着当时路过的军队打鬼子去了。
等他回来也没再娶，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活。蒋家爹娘临终前抓着蒋卫桥的手让他发誓不许薄待他哥，这么多年一直把他们的临终遗言当圣旨。
可真走到这一天，他又受不了了。
第二天蒋明川就带两人去医院，蒋西想去爸妈也不同意她去，还是要照常上学。蒋卫路状况不好去了医院就住下了，看护用不上蒋西
她快要毕业，最近都在准备考试，考完试拿到高中毕业证，才能参加招工。
最近高三两个班的气氛随着气温的升高，逐渐焦灼。
家里家外气氛都不好，蒋西受不了，上完课跟唐贝贝一块去百货大楼看布料。
她的生日要到了，唐爸唐妈特批给她做一件新裙子。听说百货商店从海市新拉来一批成衣，唐贝贝就说让蒋西陪她去看看。
一般她们看好成衣的样式不会买，都是到楼下买布料自己做，这样比直接买成衣经济实惠。
现在最时兴的肯定是布拉吉，唐贝贝好不容易做身衣服，肯定要做一身布拉吉才行。
她俩在成衣柜台转悠半天，看上一件翻脸的短袖长裙。
“这个样式怕是要不少布料才能做出来……”
唐贝贝有些犹豫，蒋西说：“它卖都卖二十多块……你说它要多少布料。”
这样一对比还挺划算，自己扯布加上布票五块左右就能搞定，唐贝贝一狠心一跺脚让蒋西跟她下去买布。
布料柜台的售货员听她说要做裙子，把卡布料的镂空纸片人拿给她，举着纸片人选花色。
布拉吉卖的最好，一些流行的花色都要排队抢。她们现在来买肯定买不到卖的最好的几种花色，唐贝贝看了半天退而求其次选了橙色的大花底。
“我们马上毕业要去招工，正好能赶上招工的时候穿，怎么样？”
蒋西觉得这个花色也挺好看的：“挺好的，这个颜色总不会跟人撞上。一想到买一样的样式，出门两步都是穿这样的也有些尴尬。”
唐贝贝交了钱票等售货员把布料包起来，蒋西去买些蜜饯带回去，准备去医院的时候带给她大爷吃。
“你大爷万一真情况不好，你要回老家奔丧的吧。”
“嗯。”蒋西点头：“我爷说让我爸三个兄弟都给大爷戴孝，我们肯定要回去。”
唐贝贝问她：“那你告诉你师兄了吗？别你匆忙走了，他还不知道呢。”
蒋西还真给忘了。
“那我要去他厂里找他？”打电话要一块钱，她舍不得……
今天天色晚了，肯定来不及去找他。唐贝贝就说明天陪她去，两人说着话出了百货大楼，门口顾宁山正站不远处的廊下吸烟。
蒋西不知道他会吸烟，好奇的看了几眼，顾宁山察觉有人看他警觉的望过去，看到蒋西还有些惊讶。
看人已经向他跑过来，他掐灭烟往前走走散散味。
“顾宁山，你还会吸烟呢？”
他吸烟好几年了，只是吸的不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被蒋西这么一问顾宁山突然就有了些不自在。
第24章 第 24 章 顾宁山在桌子下面勾勾她……
顾宁山跟同事在附近办事, 跟二厂的人在附近喝了几杯。路过这儿同事去农机店买零件带回去，他在这等人。
蒋西走进了才闻到他身上还有些酒味，得, 不仅抽烟还喝酒。
“你怎么在这？今天不是上课吗？“
蒋西：“我陪贝贝来的。”她指给顾宁山看，顾宁山隔着马路跟唐贝贝挥手致意，唐贝贝本来只是懒散的看着两人, 意外他跟自己打招呼, 手忙脚乱的回应他。
“哈哈哈……”蒋西被逗笑，顾宁山看她笑也露出一丝笑意。“她就快要到生日了，我来陪她买布做衣服的。”
顾宁山问她买了没有：“叔叔给你发零花钱了吗？”
“发了的。”蒋西羞涩的点头说：“我又不过生日做什么衣服, 也不缺。”
顾宁山没有听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钱票要塞给蒋西，蒋西被他吓一跳：“你干嘛！”
“给你买衣服……”顾宁山不解的看着蒋西, 好像在疑惑她不收自己的钱票：“你不收回头我自己给你买, 你可别嫌不好看。”
蒋西被他搞得头大, 仔细看他一会从他手里把钱包都拿过来, 把掏出来的钱票塞回去。
“顾宁山，你喝醉了吧？”看起来眼神都不一样了。
喝醉的人只会说自己没醉，再说顾宁山也没觉得自己又到醉的程度，顶多是有些发晕。
钱包被塞回兜里，蒋西嘴里还在嘀咕他：“知道你有两个臭钱, 每次都要用它勾引我是吧, 早晚给你花光。”
顾宁山含笑看着她：“什么时候能到这一天？”
“哼，到时候你别哭着说：蒋西～你别花了就行！”
被眼前的少女逗得开怀大笑, 顾宁山往后踉跄一步，吓得蒋西赶紧让他往后靠回墙上去。
“对了，我还有事跟你说，我大爷生病来省城看病, 万一他有事我要跟着爸妈回老家一趟的，到时候怎么通知你呢？”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她家附近没邮局，打电话也不方便，寄信也来不及。
顾宁山思考片刻：“或者你直接把信塞你们家信箱里？我找不到你就去查看一下行吗？”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蒋西点头应下：“你能记住吧？不会明天醒了全忘了？”
“不会忘。”
“不敢忘。”
天色已经暗下来，今天不能送她回去，顾宁山心中不舍也不敢留她在外面待久了，赶她跟同学快回去。
“明天我去接你放学。”
两人约定好，蒋西快步跑回去跟唐贝贝去坐公交车。
上了车蒋西打开车窗跟顾宁山挥手，顾宁山站在对面回她，等公交车走远才收回手。
看着车消失，他突然想起蒋西毕业后可能要志愿支援下乡的事。
买零件的同事回来，问顾宁山站那看什么。
顾宁山反应过来没头没尾的问他一句：“老王是不是说国棉二厂生产组办公室缺人来着？”
同事闷头闷脑的回忆一下好像是有这回事：“你有人介绍啊？”
顾宁山没回话，骑上车走了。
公交车上唐贝贝正跟蒋西说这个事。 “你没让他给你留意工作吗？”
蒋西还真没有：“我们才在一起就让他给我找工作啊？”
“难道你想毕业后跟他分开？”唐贝贝扶额：“你肯定又怕欠人家的了。”
被她说中心思，蒋西还有些难为情：“万一以后不在一起了，我怎么还？”
“你也是，就不能想想以后可能会结婚，总想着不在一起。”唐贝贝无奈，也知道是她的自尊心在作祟，还是劝她：“我看他挺喜欢你的，说不定就结婚了呢。接受他的帮助也是一种维系关系，增进感情的方式。”
蒋西想起之前顾宁山说自己拒绝他让他很难受的事：“我下次试试吧……”
顾宁山比她大，两人这种金钱以及事业上的不对等肯定是存在的，总不能因为自己微妙的自尊心一直拒绝他。
和唐贝贝分开后回家，蒋东带着蒋北在巷子口等她。
蒋西把蜜饯拿出来先分给两人，剩下的包好带给大爷爷，三人一块嗦着蜜饯回去。
蒋卫路的身体状况没有因为来到省城改善，蒋明川和蒋卫桥轮流去医院陪他，李群芳要去送饭，家里就三个小孩的时候多。
“爸妈还没回来？”
蒋东含糊着说是，蒋北也是他接回来的。这几天他白天去送饭，没事在家里打扫卫生，还要照顾蒋北，搞得李群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爷爷怎么样？”
蒋东叹口气：“大爷爷闹着要回去，爷爷说可能这两天就要回去。”
不仅是人讲究落叶归根，蒋卫桥也怕有什么事，把他的魂拉外面了。
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只有蒋北不知忧愁的看看这个看看哪个。
蒋西想起她记事以后第一次回老家，大爷爷偷偷把她叫去给她糖吃，那糖放了太久都化了，糖纸也皱巴巴的，他当好的留给蒋西，蒋西不好拒绝看看糖又看看大爷爷，壮士般一口吞了糖。大爷爷就看着她笑，两个人就好像有了秘密般亲近起来。
如今这个和蔼的老人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又过了两天蒋卫桥重新带着大哥孙子踏上回家的路，蒋明川不能请太长时间的假，走的时候蒋卫桥只含糊的说：“到时候你再回来。”
这个到时候大家心知肚明是什么时候。
送走爷爷他们蒋西难免伤心一场，不过她高中最后一场考试终于来了，伤心也被紧张冲淡许多。
结束最后一场考试，顾宁山正在学校外面等蒋西。
看到人蒋西巴巴的凑上去：“我想吃牛肉煎包……”
顾宁山二话不说骑上车让她上车：“走，带你去吃。”
蒋西坐上他的车后座，听他问自己明天是不是就不用上课了。
风太大听不清，蒋西往前伸头怕坐不稳伸手拽住他的衣摆：“老师说想来就来，我估计大家不会来了，都要去忙招工的事了。”
招工虽然少但不是没有，谁能找到工作只能是各凭本事了。
蒋西说他爸给她打听了两个岗位，她打算都去试试。
到了地方，顾宁山单腿支地让她先下来：“哪两个岗位？”
“国棉二厂生产办公组有个监督员的岗位。”她跳下车站旁边看顾宁山停车：“还有电影院的售票员。”
顾宁山停好车带她往店里去：“蒋西同志，国棉二厂这个岗位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是专人专岗你恐怕考过去几率不大。电影院是和平路的电影院吗？”
听到几率不大蒋西最已经撅起来了：“嗯……”
“这个估计也要做好心里准备，这家电影院的负责人之前为了他侄女还去我们厂里找门路，估计……”
估计这也是专人专岗了。
蒋西的脸都挂不住了，牛肉煎包也没能挽救。顾宁山打击完人又给她一些希望：“你去报水利局的行政干事，和邮局的电报员，这两个岗都有特殊要求，行政干事要会拍照且最好自备相机，电报员要会使用电报机。”
蒋西听的有些迷茫：“可是我不会拍照，也不会打电报。”
“我会啊。”顾宁山在桌子下面勾勾她的手：“我教你不就行了。”
“他们的招聘公告还没发出来，估计就这几天的事，到时候你把报名表填好给我，我帮你交过去。”
蒋西有些不好意思：“那岂不是要让你费心了。”
顾宁山看她红着脸转着眼珠子，只觉得她可爱的很，很愿意为她费心。
“你不拒绝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闻言蒋西的脸颊更红了。
她担心工作的功夫顾宁山已经点好餐，一会的功夫牛肉煎包和豆浆先上来，天气热蒋西晚上吃不了太多，顾宁山就给她点了凉豆浆。
牛肉煎包还是像之前一样美味，只可惜她只能吃俩，不然要吃个痛快才行。
吃完饭顾宁山送她回去，他来接她的机会并不多，两人隔着大半个青城，等蒋西放学的时间一来一回都不方便。
但不等放学接她，只能一周见一次，顾宁山受不了，时常这个时候有空就来找她，哪怕只是送她回家也是好的。
现在蒋西不用每天上学，他连放学来接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等周末再见面。
在巷子口分别，蒋西往里走几步被靠墙站着的人影吓一跳。
陆连开口打断她的惊吓：“胆小鬼。”蒋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喂！”故作凶恶的叫人，蒋西没理他。
陆连跟在她后面还在说：“你是不是要找工作了？要不你跟他分手跟我谈对象吧，我给你安排工作怎么样？”
蒋西又一个白眼翻得太用力差点没翻回来：“不要你操心，我自己会找工作。”
“你找着了吗？”陆连得瑟的说：“我可听说你爸妈给你找工作找挺久了，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蒋西说：“不知道，不关心，请离我远点谢谢。”
她语气太硬，陆连也生气起来：“蒋西你硬什么硬？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知不知道我爸是副厂长！”
蒋西停下脚步回看他，陆连洋洋得意道：“怕了吧？”
第25章 第 25 章 这个欺男霸女形容的怪怪……
蒋西从上到下缓缓打量了一下陆连, 轻蔑的眼光看的陆连有些上火：“你那是什么眼神？”
“马上就写信举报你爸的眼神呗。”
蒋西不屑的意味太明显：“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儿子，他知道你在外面仗势欺人吗？”
她不巴结自己还要举报自己，陆连也是没想到是这个发展。他还是第一次打着他爸的名义混在外面混, 被他爸知道估计还要揍他，不禁有些瑟缩。
看出他的色厉内荏，蒋西心里好笑, 他当自己不知道他爸是退伍军人, 平常连礼都不收，还能让陆连打着他的名义在外面欺负人。
至于陆厂长不收礼这件事，还是蒋明川说的……自然是他早就想过走陆家的路子给蒋西找工作才知道的。
想到这蒋西摸摸鼻子, 又故意不耐烦的吼他：“我都说了我有对象你总来找我烦不烦？下次再敢堵我我告你爸去！”
陆连感觉自己刚刚的怂样有些丢人，但是在蒋西一个人面前丢人, 还是他的兄弟面前丢人还是很好选的。
“那我们当朋友总行吧？你总不能连朋友都不交了。”
他脸皮也挺厚的, 想一出是一出。看他烦恼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很想跟自己当朋友。
可惜蒋西不吃他这套：“我可不跟二流子当朋友。”
说完就要走, 陆连还想去拉人，被突如其来的重力拉回去。他往后踉跄几步差点摔倒，扶着墙才稳住。
“你什么毛病？”
“顾宁山？你怎么回来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宁山没搭理陆连，上前看蒋西有没有事。
“他碰你了吗？”
看顾宁山很紧张, 蒋西连忙跟他说没有：“他没碰我, 就威胁了我几句。”
顾宁山脸更黑了，陆连听她这样说还在嚷嚷：“你瞎说！到底是谁威胁谁？”
“要不要去派出所？”顾宁山询问蒋西, 蒋西看他神色认真，也仔细思考了一下。
“不了吧，他也没做什么，再说他爸是我爸厂的副厂长, 我怕他给我爸穿小鞋。”
陆连气死：“我爸怎么可能给你爸穿小鞋，你别瞎说！”
让他爸知道要打死他！
顾宁山问蒋西：“是陆正国？”
“你认识？”反过来一想他认识的人还挺多的，知道是陆正国也不稀奇。
“嗯。”顾宁山带他往院子门口走：“一起吃过饭，他家就在后面，你方便跟我过去一趟吗？”
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不好去，可以回家跟叔叔说一声，让他跟我一块去也可以。”
陆连在旁边听着不对劲，赶紧上前求饶：“蒋西我错了行吧，我以后不缠着你了还不行吗！你别去我家！”
可惜蒋西不听他的，顾宁山要给她做主，她肯定不能为了陆连驳顾宁山的面子。
冲人做个狠脸：“你活该！现在知道怕了吧！”
顾宁山似乎不想让她跟陆连说话，轻轻碰碰她的头转移她的注意力。
蒋西说要自己去：“跟我爸说家里人肯定都不安生，还是我自己去吧。”
陆连急的像在火上烤，也没能拦住两个人。
陆正国是副厂长，待遇也是厂长级别，他不住在家属院，分的房子是两层小楼在发电厂家属院后面。
顾宁山去问了看门的人就知道他家在哪一栋，带着蒋西和跟在后面还像猴一样上蹦下蹿的人就到了陆家。
天色刚暗不久，陆正国夫妇才吃过饭，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又是有人想来送礼。
陆正国头疼的去开门，看到顾宁山还有些诧异。
“顾工，稀客啊！”
“陆厂长冒昧打扰了，是我这有点事想让你来看看该怎么处理。”
他让开请顾宁山进门，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仔细打量一下没认出来是哪位，最后面躲躲藏藏的他倒是眼熟的很。
顾宁山示意蒋西说话，蒋西先跟陆正国自我介绍：“陆厂长你好，我是咱们发电厂蒋明川的闺女蒋西。事情是这样的……”
她把陆连威胁她的话完整复述一遍，不顾陆正连越听越黑的脸，顾宁山接过话问他：“事就是这么个事，虽然只是口头上进行了一些伤害，但是这事传出去对我师妹也会有不好的影响，所以我们干脆来问问陆厂长，看看你们这边能不能管教令郎。”
陆连早就被他妈拎着耳朵拽进来了，连鸡毛掸子都在手里准备好了。
听到顾宁山这样问，气的浑身发抖：“你这小畜牲还学会欺男霸女了，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陆连觉得他很冤，他只威胁了蒋西一个好吗？
蒋西也觉得这个欺男霸女形容的怪怪的，忙说：“他就口头威胁了我，只是我怕他以后还来找我才想来你们家说一下的……”
陆正国连忙申明：“蒋西小同志，这件事是我们家的错，不仅陆连有错，我跟他妈也有错。我代表我们一家跟你郑重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这一次，我们以后会对他严加管教，并且监督他再也不会接近你。”
他态度很谦卑，蒋西意外他作为厂长还能这样跟自己低头，心已经有些软了。
下意识看了一下顾宁山，看出她的心软，顾宁山道：“以后的事无法保证，这次我原本想到派出所处理的，还是……我师妹说不去才算了。我想着以后再闹出来不仅不好说，您脸上也难看，不如让他写个保证书怎么样？我们也没什么诉求，只要能保证他以后不再犯，也不再对我师妹打击报复就可以。”
不管陆正国夫妻如何恼怒，当务之急都是先安抚蒋西和顾宁山，对他们的要求自然是无有不应。
按着陆连写了保证书，陆正国爱人又趁空收拾出一堆吃的跟蒋西赔礼道歉。
还说要去蒋家道歉，吓得蒋西连忙说自己还没告诉家里人，希望他们也别去说。
拿了保证书，顾宁山就带蒋西走了。
两人没走多远就听陆家传来一声惨叫，吓得蒋西一激灵，随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在夜色里显得相当凄厉。
知道是陆连在挨打，蒋西笑出声：“真是活该他！”
顾宁山还不太高兴，没有说话。“你不高兴？”
顾宁山说：“是我做的不到位，当时该送你到楼下的。”
额……当时天才黑蒋西怕他送自己回来被人看到，非让他送到巷子口的，要怪她自己也有问题。
“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他不敢。”
顾宁山觉得她这种想法相当危险：“万一呢？”
万一他就是坏人呢？
蒋西一个女孩子该如何逃脱？
他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是想到她会面临的危险就开始鹤唳风声起来。
这次他把蒋西送到楼下，蒋西让他走他非要看着人上楼。
蒋西没办法，只好噔噔噔跑上去，站在走廊上跟他挥手。
看他还不走，知道要等自己进去他才会走，蒋西只好先进屋。
顾宁山又在楼下站了片刻，看到有人家里有动静想出来，他才推着车往外走。
看着人进去没能安抚他紧绷的神经，沉闷的夜风让他心里烦躁，骑到宿舍楼下还眉头紧皱着。
乱七八糟的思绪让他想起蒋西的梦，听说梦里他们没有交集，那蒋西会如何呢？她会解决找工作的烦心事，再遇到一个和她互相喜欢的人吗？
许是日有所思，晚上他也做了梦。
第二天蒋明川上班路上碰到陆正国，蒋明川不归陆正国管，两人也只是点头之交，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陆正国看到他却招手拦他。
给人递了烟，看蒋明川脸色没有异样，陆正国清了一下嗓子：“你上次不是问我工作的事吗？当时没确定，下个月供销科要招人你去找老张问问吧。”
上班路上突然迎来好消息，蒋明川狂喜。
还没谢人陆正国就赶紧说：“路上人多，这事别人还不知道，你还是去早点定下来再说。”
蒋明川意会，跟人告别直奔供销科找老张。
厂里招工优先招家属，蒋西要是能进发电厂可比去其他厂好，就算她爸是外来户不比别人根基深，也能认识两个人照顾她。
老张才收到消息，蒋明川就来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小子真行，陆厂长的路子都能打得通。”
蒋明川想说自己根本门都没敲开，谁知道怎么就天上掉馅饼了？不过这话说出来纯纯招人恨，他选择沉默。
优先招家属也不是一句话蒋西就能进去，还是要先考试，考完笔试再面试，都合格了才能招进去。发电厂的招工比较严，不是家属还要审核才能进去，自己成分没问题不行还要家里人也没问题才行。
蒋西爸妈都是发电厂工人，就不用再审。要是能通过笔试面试，就能有工作。
得知这个消息蒋西还有些懵，上个月她还愁连招工都排不上，这个月已经时来运转排着队等考试了。
知道她考完试在等分数拿证没事，蒋明川给她找了几本书，让她这几天哪都别去先把书看了。
她要是能考过去，上岗之前还能拿着毕业证去报道。
第26章 第 26 章 没想到正直如陆……
没想到正直如陆正国, 也会为了儿子开后门。
蒋西知道他是怕自己再说出去，只要她手里拿着那份保证书都是对陆连以后的威胁。
原本她还不打算把陆连欺负她的事告诉她爸妈，现在不说反而不行了, 万一她爸为了感谢陆正国跑去再送一次礼就尴尬了。
如此这样蒋西做了心里准备后，在晚饭时跟自己爸妈阐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以及“恰好”路过这里，救了她的顾师兄。
蒋明川气个半死, 他说怎么这么个大饼就落自己头上了, 感情都是罪恶的封口费！
“简直欺人太甚！”蒋明川气的摔筷子：“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多正直，没想到……”
蒋西把保证书的事说了，劝他别太气：“反正没事还把工作解决了, 这也算峰回路转了。”
“峰回路转是这么用的吗？”李群芳不赞同地说：“万一当时你师兄没路过怎么办？你一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真对你动粗你能跑得掉吗？”
又被训了, 昨天被顾宁山训, 今天被爸妈训。蒋西只是想让他们别太忧心, 想说自己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弱, 想想又觉得还是算了，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夫妻两人心里都是后怕，蒋明川说：“看来以后还是要去接你，还有以后天一黑你就给我立刻回家，不准在外面玩了。”
事已至此, 已经轮不到他再去发挥。他不怕闹大, 只怕蒋西受欺负不说。蒋明川心里又是一阵暗恨，蒋西回家不说也是因为怕连累家里。都是仗势欺人的, 欺负他们没根基。
他调整好情绪，蒋西正在心里暗暗叫苦，又听他说：“这次多亏了你师兄，叫他来家里咱请他吃顿饭好好感谢感谢。”
他问李群芳家里这个月还有没有肉票了, 两人商量看什么时候请合适。
蒋西傻眼，让顾师兄来她家？？她还没答应呢，怎么就在商量做什么菜了？
她可不想顾宁山来家里，万一被他爸发现她在跟顾师兄谈对象，估计会当场把他赶出去。
忐忑地打断商量做什么菜的爸妈：“那个顾师兄挺忙的，还是算了吧……”
蒋明川说：“就一顿饭的功夫，肯定可以抽出来。你也是当孩子当惯了，一点人情世故不懂，人家帮你是情分，这种情分不来往以后可就没了。”
蒋西听得云里雾里，他们的情分要是没了只能是老死不相往来了。搞不好他们还会结婚，恐怕没那么容易没了。
她爸又说自己不知道就算了，知道怎么能不谢谢人家，还要让蒋西把联系方式给自己，他自己去找人，被蒋西糊弄过去了。
第二天蒋西奉命去请顾宁山来家里吃饭，走的时候她妈不知道从哪变出两个橘子罐头出来。
“哪有空手去请人的。”
蒋西瞪大眼：“哪来的橘子罐头！”
“早去早回，一定要把人请来听到没。”
蒋西：“哪来的橘子罐头！”
“他要是不来你说让你爸来请，他肯定愿意来。”
“橘子罐头！”
李群芳无情的把她推出去：“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我也要吃……”随着门关上，蒋西要吃橘子罐头的声音也弱下来被门挡在外面。
愤愤不平的人拎着两罐罐头，一路坐公交到集成电路厂。
、
顾宁山来得很快，蒋西正站在大门口，看到他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人举起手给他看：“累死了！”
看到她脚边放着罐头，顾宁山还奇怪：“怎么想起来拎它了？”
“哼，还不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她把陆正国给她安排工作的事告诉他，又说她爸妈请他吃饭让她拎着橘子罐头来请他，末了嫉妒的说：“我想吃好久了我妈都不给我吃！”
她很多余说这句，顾宁山对她是无有不应：“辛苦了，走吧，跟我去坐一会，我给你开橘子罐头。”
蒋西“嘻嘻”笑两声，走两步又面露愧色：“啊！那多不好意思，这是我妈给你吃的……”
看出她是故意这么说，顾宁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迟疑的停下脚步：“说的也是……不然算了？”
蒋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低下头苦着脸说好：“那我走了，你记得去我们家吃饭。”
顾宁山抬手虚虚拦她：“我刚刚想起来我那里也有橘子罐头，不如婶子送的我留下，给你开我的怎么样？”
蒋西又露出客气的笑容，说的话倒是不客气：“真的吗？那我太谢谢你了！”
忍住笑带她去登记，两人往顾宁山的宿舍去。
上次蒋西来只在厂房附近看过，没有去过他们的生活区。
集成电路厂比之前人更多了些，绿荫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其中不乏穿着绿色军装的。厂周边虽然偏僻，里面倒是齐全，厂里理发之类的地方都有，还有一个小供销社。
蒋西好奇的四处打量，顾宁山也不急配合着她的脚步慢慢走。
遇到认识的人还好心情的跟人打招呼，大家给个“哦~你小子”的眼神就要上来说话，被顾宁山用眼神赶走。
顾宁山的宿舍楼是红砖小楼，看起来还挺不错。
他说以前是别的厂的楼，并过来以后改成技术人员的宿舍。
蒋西这才想起来问他是做什么的，顾宁山只简单的说是画图纸的。怕他不能多说，蒋西就没有多问。
这栋楼是男女混住，也有成家还没分到房子的拖家带口住着。蒋西上去也没有人拦着，只是看到是顾宁山带来的总会有人伸着头多看几眼。
顾宁山住三楼左边第一间，打开门侧身让人进去，门就随手开着。
他一个人住单间，大概三十平左右，放了床和书桌就放了一个衣柜，还有靠墙摆放一个折叠桌上面放着一些生活用品。
实在太简单，蒋西一眼看完都不用看第二眼。
“我坐哪？”就一把椅子。
顾宁山让她坐床上：“床软一点。”蒋西犹豫一下还是坐在了书桌前面的板凳上。
“还是你坐床上吧，我要矜持点。”
顾宁山没有多说，把她带的橘子罐头放桌子上，从柜子里拿出另一罐：“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原来他是真有，蒋西还以为她是戏弄自己，心里还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他了。顾宁山正给她找饭盒，把橘子罐头倒出来给她吃，没发现蒋西正用愧疚的眼神看着他。
终于吃上橘子罐头，蒋西感觉幸福的都要流泪。
“太好吃啦！”用勺子舀片橘子送到顾宁山嘴边，顾宁山张嘴接住，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完一罐。
等吃完蒋西才后知后觉想起门是开着的：“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要是被人看到就完了。”
实在是顾宁山也忘了，他清清嗓子说没关系：“旁边几间住的都是我同事，他们现在还在办公室不会回来。”
这样说也怪怪的，他去把饭盒洗了，洗完送蒋西出去。
心里有些遗憾她呆的时间太短，不过也没办法，两人没结婚是不好在屋里待太久。
“我爸妈还担心你不愿意去，让我劝着你呢。”
蒋西没想到才说她师兄就立刻同意了，根本用不着她劝。顾宁山不会跟她说自己特想走明路，才毫不犹豫的答应，只说现在不去怕以后留不好的印象。
两人才出宿舍楼又遇上魏美月，看到对方蒋西和魏美月都惊讶一瞬。
不像上次魏美月主动过来打招呼，这次三人只是互相点了个头，她就匆匆上楼了。
“她也住在这？”蒋西狐疑的看了一眼顾宁山，顾宁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说：“她不住这，可能是来找人的。”
蒋西看周边没人，一脸八卦的问顾宁山：“她怎么对你不如之前热情了？”
任谁总是被拒绝恐怕都没法一直保持热情，顾宁山没说魏美月之前对他怎么穷追猛打，告诉蒋西一个大八卦：“她跟前夫离婚以后，她前夫给她介绍了一个更好的。”
这句话挺简单，但是蒋西没太听懂，脑子里过了两遍才惊讶起来：“啊？啊？啊？”
“介绍的谁？”蒋西顿时来了兴趣，锲而不舍的问顾宁山。
“说是她前夫的发小，现在在市政上班，魏美月很重视，一个月请了很多次假去跟人发展，她们组长对她不满意在厂里说的这事，不然我们也不会知道。”
而他对这种事是没兴趣的，知道蒋西会想听，特意多听了几耳朵，就怕她问的时候自己说不上来。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蒋西听得啧啧称奇：“她蛮厉害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顾宁山奇怪她会称赞魏美月，他本来以为蒋西会对她比较有敌意。
“她要是真能把你撬走，证明你才是有问题的，你有问题我要你干嘛！”蒋西傲娇道，说出的话让人心塞。
“你不是没被撬走，我们也没冲突了，夸夸她也没关系。”
“合着怎么都是我有问题呗。”顾宁山很幽怨，蒋西哈哈大笑：“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你想当好白菜还是烂白菜？”
顾宁山认真思考后道：“我要做好白菜，让你这头小猪拱。”
小猪气哼哼的跑了。
第27章 第 27 章 顾宁山是不是想让我们给……
顾宁山登门的日子很快来到, 蒋西开门看到他手里提着的猪肉觉得他在暗示什么，幽怨的瞪他一眼。
两人一对视想到一块去，顾宁山没忍住笑, 低头掩饰自己的神情时余光撇到蒋西后面有人。赶紧抬起头问好，见到面蒋明川才发现他竟然见过顾宁山。
“顾工？西西的师兄竟然是你？”
蒋明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蒋西也在旁边瞪大了眼：“爸, 你认识师兄？”
“我当然认识了！”他看顾宁山的表情像是没想起来, 又解释道：“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你肯定不记得了，三个月前电路厂来我们厂交流, 我也参加了，不过当时我们没交集。”
准确的来说是他离顾宁山有点远, 没跟他说话。
顾宁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上前跟蒋明川握手：“蒋叔, 久仰。”
蒋西看他爸竟然露出一丝羞涩的表情说：“嗐！我算什么还久仰。”
说着意识到两人在门口说话不妥, 赶紧把他拉进屋里坐下。顾宁山回身把手里的肉递给蒋西，蒋西没有推迟直接接了，蒋明川看到皱眉：“我们请你吃饭你自己还带肉，你看这事整的。西西这孩子还直接接了，快让你妈给放好, 等你师兄走的时候给他带上。”
顾宁山连忙制止他：“叔我住宿舍没地做饭, 这就是我带来给你和姨吃的，你可别给我带回去。”
又劝他：“再说哪有人上门做客不带东西的, 我带肉也是怕你们为了招待我把肉票用完了，不然我可真不能安心。”
事实上他是怕蒋西接下来一阵没肉吃，特意买了肉带来。这块肉真不算少，李群芳估计有两斤了, 又连连说他破费。
顾宁山招架不住看向蒋西求助，蒋西不好意思的打断她妈：“妈师兄都带来了，你就别说了。”
把她妈拉回厨房，蒋明川泡了茶来。……
“真是招待不周了，我这太激动糊涂了。”他陪着蒋明川坐下：“西西竟然没说你就是她师兄，我还以为是她同学呢。”
说着他疑惑起来，顾宁山比蒋西大这么多怎么会是她师兄。
顾宁山被扎了一刀，还要微笑着解释：“我曾经的老师现在也在当蒋西老师，为了好称呼就让她也叫师兄了。”
蒋明川连连说：“还是我们家西西走运，一不小心还跟你当上师兄妹了，看来是傻人有傻福。”
在他们这种工厂里有一种默认的鄙视链，上学的鄙视没上学的，有学历的鄙视没学历的，自然而然像顾宁山这种大学毕业的，自然而然就站在顶端。
他中专毕业进厂要一级一级升，像顾宁山这样大学生工作就是四级工，还有工程师的头衔。
顾宁山的大学怎么毕业蒋明川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年少有为，从电路厂过来的一群人少说都有五六十了，就他一个人鹤立鸡群别提多显眼。
当时他们主任还着重介绍了顾宁山，从海市来的高级工程师，不仅人厉害，家世也好。据说他父辈有革命英雄，现在家里也大部分在机关工作。他们主任说他的时候都两眼放光，还偷偷说郝厂长想把闺女介绍给他。
想到这蒋明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不知道成了没。
面上还照样在跟顾宁山聊天，两人已经聊到工作上，蒋西出来转一圈看他俩聊得挺尽心，才偷偷放下心。
李群芳忙了一个早上，不仅做了红烧肉，还做了炸肉圆，一看就是把这个月的肉票都拿出来用了。顾宁山带的肉来不及做出来，她又切了一些炒了土豆丝，蒋西爱吃这个。配上三个素菜一个汤，一桌子也是满满当当的。
夫妻两人都是会活跃气氛的人，饭桌上并没有蒋西想象中的尴尬。顾宁山问什么说什么，别人不问他还把家庭情况也介绍了一遍，蒋西真是没眼看。
吃完饭蒋明川又留顾宁山喝茶，他们老家是有名的产茶地，以前还是贡茶。现在茶叶要凭票供应，他们家倒不用买，喝的都是老家自己留的第一茬茶叶，送人走礼也都是从老家带来的茶叶。
顾宁山走的时候，蒋明川还给他装了一份。
“哎呀，小顾要是我儿子就好了。”蒋明川跟李群芳感叹。
李群芳也说：“哪哪都好，就是不结婚这点，他年纪也不小了吧。”
“说是有二十四了。”蒋明川说这个年纪结婚也不算晚，再说他事业有成，肯定是疏忽了生活上。他突然想起什么跟李群芳说：“怪不得小顾今天把自己家庭情况说这么清楚，是不是想让我们给他介绍对象啊？”
旁边正偷听的蒋西：啊？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猛拍大腿把蒋西吓了一跳。
“你觉得老陈家的朱丽怎么样？老陈前儿还愁呢，朱丽现在在国营饭店工作，一般人她都看不上了，我看她能看上小顾。”
李群芳也觉得不错，朱丽人大方长得也没得说，在这块也就他们家蒋西能比她漂亮，最重要他俩年纪也合适。
“朱丽二十一了是吧……”
“哎呀！你俩说什么呢！越说越没谱了！”她爸妈越扯越远，连顾宁山相看对象都找好了，蒋西坐不住了。“他根本就没那个意思，你俩真是的。”
说着气的回屋了，蒋明川和李群芳面面相觑，蒋明川问：“她怎么了？”
李群芳也不清楚：“可能是小孩都不喜欢听结婚的事，现在人都结婚越来越晚了，我们蒋西这么排斥，估计也得晚结婚。”
蒋明川觉得晚结婚也挺好的，结婚太早他也不舍得。
客厅的两人越说越远，蒋西回屋趴在床上赌气，气顾宁山乱开屏，也气自己没出息，没能说出自己在跟顾宁山谈对象的事。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下次再听到她爸妈说起顾宁山，她就直接说在跟他谈对象！
心理准备是做好了，蒋西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只是过了这天后，她爸妈再也没提起过这件事。
蒋西也渐渐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并不清楚蒋明川特地为这件事去了一趟集成电路厂。
顾宁山很少露出“懵”这种表情，但是当蒋明川说给他介绍对象时，他面上还是少有的出现了停滞的表情。
“介绍对象？”顾宁山摸不着头脑：“叔，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的？”
蒋明川说就是突然想到他有个邻居女儿跟他很合适，就想问问他愿不愿意相看而已。“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这事我还没跟别人说，想等你同意再说后面的呢。”
他顺口提起上次说这事被蒋西知道还生气了的事，顾宁山心里一咯噔，感觉头上都要冒冷汗了。
“叔真谢谢你为我操心，不过我有对象了。”顾宁山真诚的告诉蒋明川，“我现在已经在准备跟她结婚了。”
没想到自己会错了意，蒋明川尴尬的道歉：“这可真是我的错，都怪我……小顾你可别放心上。”
顾宁山肯定不能放心上，蒋明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结婚可要跟叔说一声。”
不跟他说自己都结不了婚，顾宁山生硬的笑笑：“那肯定的，不过我对象还没同意跟我结婚。”、
这下蒋明川不解了：“小顾，你这么优秀你对象肯定能同意。平时谈对象多出点力，往你对象跟前凑凑，她肯定能答应。”
顾宁山受教了，说自己都记下了。
蒋明川也是来附近办事，顺便来说这个事的，现在不成他拒绝顾宁山留饭的邀请，骑上车还要回厂里。
事没说成蒋明川嫌丢人没在家里说过，蒋西和顾宁山还没见到面也不知情。
陆正国介绍的工作很靠谱，蒋西想三份工作都报，不过时间冲突了权衡了一下还是报了发电厂。
发电厂的考试还没开始，到了七月学校的高中毕业证书发下来了。
蒋西骑自行车去接唐贝贝，两人一块回学校拿毕业证。青城七月的骄阳似火，到学校的时候蒋西感觉褂子都汗透了。
“早知道就坐公交车了！”挤是挤了点，最起码不用自己动脚。
唐贝贝说她宁愿走着来：“每年夏天那公交车的味都不好说。”让人实在闻不下去。
停好车两人避着阳光往教室走，许文芳老远看到她俩慢腾腾的往教室走，心急的在上面叫她俩：“你俩还磨蹭啥，领导马上要来了。”
许文芳说的领导是区里动员下乡的领导，每年有人毕业区里就有人直接到学校宣讲，就怕大家找不到工作还留城里不肯下乡支援。
蒋西和唐贝贝到教室才坐定，区里来宣讲的人就进来了。
随着人走进来耳边传来一片吸气声，她抬起头看向讲台上的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实在是今年宣讲的人长得实在太俊了！
蒋西觉得来人估计跟顾宁山一样高了，在她见过的人里除了顾宁山就他最俊了！轮廓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蒋西猜测是因为他想遮盖长相带来的锋利，没想到看起来更让人……
区里该不会是想用美男计吧！
第28章 第 28 章 也没告诉他自己的手被握……
“同学们好, 我叫汪向东。”
汪向东的介绍完自己，就开始给大家说区里对下乡知情的帮扶政策，除了补贴还有各种意义都要一一说到位。
他们班还真有两个家里负担重的, 不仅没办法解决工作连住都住不下的同学，当场决定报名下乡。
四十分钟以后蒋西拿到高中毕业证，唐贝贝她俩在教室又跟同学说了会话, 大家才依依不舍分开。这次分开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蒋西有些伤感, 要是天气好大伙还能约出去玩，实在是今天天气太热，出去也不知道去哪大家只能散了。
“我们俩去看电影吧, 电影院凉快呢。”
唐贝贝的工作也已经安排好，就等她拿了毕业证去考试。等她倆都上班, 恐怕想见面都找不到时间。两人都不想分开, 一拍即合去看电影。
这次是唐贝贝带蒋西, 到了电影院两人就赶紧买了两根冰棍。
电影院就卖两种冰棍, 小豆冰棍和大红果。小豆冰棍三分钱一根，大红果五分钱一根。两人都要的小豆冰棍，没别的就是它最解渴。
吃着冰棍两人去排队买票，电影院最近最火的就是《闪闪的红星》，蒋西听他们院同辈的人都在议论这部电影, 她一直想看没找着机会来。
“今年上了好些新电影, 比前两年多多了。”唐贝贝想起她掌握的大八卦，连忙告诉蒋西：“我听说文联也想拍电影呢！”
“啊？”蒋西震惊, 唐贝贝姥爷在文联单位上班，知道这个消息不奇怪：“谁来拍？”
“说是从文工团选人拍，不过什么都没准备好呢，估计早着呢。”唐贝贝咬牙切齿的说：“可千万别选上刘恩文, 不然我真是会晕倒。”
刘恩文被选去文工团了，今天可在班里显摆了个大的，气的唐贝贝直翻白眼。
蒋西没敢说话，连忙岔开话题：“快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
许是今天不少学校都拿毕业证，来看电影的也都是年轻人。电影院里都坐满了，找到座位蒋西才发现旁边坐的还是熟人。
看到蒋西陆连现在是一脸菜色，眼神左右犹疑两下转开了，装作没看到蒋西。
蒋西掩了下嘴角，知道八成他是被他爸教训了顿恨得，在心里好笑。
唐贝贝不认识陆连，看蒋西没有坐下推了推她，蒋西顺势坐下也没再看旁边的人。
看完电影出来，蒋西告诉唐贝贝她旁边的人就是陆连，唐贝贝遗憾：“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当场骂他一顿。”
陆连正好在她俩后面出来，听到唐贝贝的话重重“哼”了一声。
蒋西和唐贝贝回头看是他，唐贝贝眼珠子一转故意大声说：“谁家老水牛跑出来了？”
“你们……”陆连指着两人你们了半天，最后憋出一个“好男不跟女斗！”走了。
唐贝贝点评：“这战斗力，约等于无！”
蒋西的注意力早就不在陆连身上，她跟唐贝贝提议：“再吃一根冰棍怎么样？”
“吃多了容易坏肚子。”唐贝贝嘴上说着蒋西，脚步已经跟着她往卖冰棍那里去了。
等又各吃一根大红果，两人才回家去。
家里人不在，蒋西中午自己拌的凉面条吃。晚上李群芳回家她已经跑了三趟厕所，得知她贪凉拉肚子气的李群芳没收了她的零花钱。
蒋西想抗议，却不敢得罪她妈。
晚上家里人吃凉面条，她只能喝热粥，喝的她一头汗。
家里也闷热的很，还没到洗澡时间，蒋西不想在家呆着，就拿了蒲扇要下楼乘凉。
顾宁山正好在走廊撞见她：“要去哪？”
蒋西看到他双眼放光，碍于走廊有人才没走过去：“家里太热了！你怎么来了？”
给她看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我给顾老师家送雪花酪，给婶子也带了一份。”
蒋西惊喜的看过去，知道他是想说给自己，怕别人听到不好才说给她妈的。
听到动静的李群芳已经出来了，热情的请顾宁山进屋，又埋怨他带东西过来：“吃饭了没有？婶子家今天吃凉面，给你也盛一碗吧？”
“我吃过了婶子，不麻烦你了。”他把保温桶递给李群芳：“雪花酪要早点吃，这东西化得快。”
李群芳让他去坐着要给他也到一份，过了一会她端了四个碗出来，顾宁山看没有蒋西的还奇怪。
蒋北已经指着她姐说：“姐姐偷吃冰棍拉肚子不能吃！”
听到她拉肚子顾宁山也不再问了。看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只能转过身假装没看见。蒋西气结，早知道有雪花酪，她今天绝对只吃一根冰棍。
“小顾你这孩子，还特意大老远往这送，这雪花酪也不好得吧？”
蒋明川看他是哪里都好，顾宁山说：“我恰好路过西点店碰上有，想着平时估计也难买到才多买了两份送过来。”
没想到他想送的人吃不了。
蒋明川还在火上浇油：“可不是吗，我们这离西点店远，哪年也没碰上过卖的。除非有人嘴馋去排队才能买到，没想到……”
没想到最馋的人今天吃不了。
顾宁山尴尬的笑两声，根本不敢附和，深怕旁边幽怨的目光把他刺穿了。
蒋西不想坐在屋里看他们吃，拿着蒲扇下楼，过了一会顾宁山也下来了。
“你下来干嘛？”蒋西鼓着脸看人，顾宁山示意她跟自己往外走走：“我下来看某人生气了没有？”
蒋西汗颜：“我有这么爱生气吗？我知道是我贪嘴拉肚子，我才没那么无理取闹呢。”
弯腰看她脸上果然没有生气的神色，顾宁山惊奇：“这么乖？”
觉得他的语有些不对劲，蒋西小脸一红，起身走在顾宁山前面出了院子。
这个点大家都在吃饭，路上没什么人，顾宁山带她挑没人的路走，路上也碰不到人。再说顾宁山现在在她爸妈面前挂了号，蒋西也没以前那么紧张了。
想起过两天就要去发电厂考试，蒋西跟顾宁山道歉：“你帮我浪费人情找工作，我却没能去报名，真是不好意思。”
她有些愧疚浪费了他的帮忙，顾宁山倒是无所谓：“算不上人情，只是打声招呼，没关系的。”
又问蒋西看了什么书，确定她都准备好了才放心。
等天暗下去，顾宁山朝蒋西伸手，蒋西愣了一下把手放到他手里。夜色掩盖了顾宁山的僵硬和她的面红耳赤，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往回走。
蒋西心里越发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在他手里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掌心，顾宁山看向她：“怎么了？”
“是你怪怪的……”看他只是笑，蒋西又挠他一下，被他紧紧握住手。
“我就是想来找你不行吗？”
这说的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他俩能见到的机会也并不多。有时候蒋西也会突然想见他，只是并不会像他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可蒋西就觉得他今天怪怪的，她逼得紧顾宁山只好让她说说自己都干了什么。
蒋西从头到尾回顾一遍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顾宁山又问她今天见了谁。
“那人可多了……”蒋西说的是实话，今天她可是去了学校一趟，光同学就见了二三十个。“除此之外还有区里来宣讲的人和陆连？”
顾宁山并未在意陆连，让她先说一下来区里那个人，蒋西一脸懵：“说什么？我只知道他叫汪向东，其他的也不知道啊。”
这说的倒是真话，两人连话都没说一句。
听她这样说顾宁山的脸色才好起来，只是蒋西从头到尾并未发现。顾宁山也没告诉蒋西自己在关注汪向东，怕引起她的注意，又让她说说陆连。
耳边是细柔的女声，而顾宁山心不在焉的想起他的梦。
想起自己梦见的汪向东，若那个梦也是真的，那么在蒋西曾经的梦里，自己和魏美月在一起了，跟她在一起的就是汪向东。
在蒋西的视角里，只看到了魏美月和自己相亲。但是顾宁山的视角，自己没有和蒋西产生交集之后，蒋西就在她毕业这天遇见了汪向东。
两人结识也只是因为蒋西没有解决工作的问题，向汪向东询问下乡的事，说的多了人也熟了。后来两人又被人介绍相亲，因此结缘。
不知为何，蒋西并没有梦见关于自己的事。他忍不住想，如果蒋西知道了呢？
顾宁山吞咽两下，紧紧握住蒋西的手，掩过自己的走神又笑着问蒋西别的事。蒋西很快把刚刚的问话抛诸脑后，跟他说起别的趣事，也没告诉他自己的手被握的有点疼。
又过几天，终于到了蒋西去发电厂考试的日子。等她起来洗漱的时候，蒋明川已经买好油条回来。
一个油条两个鸡蛋，为她考试取个好意头。
吃完早饭蒋西背上自己的小书包，跟她爸一块去发电厂。蒋明川把她送到人事科，今天来考试的人挺多，除了供销科招两个人，厂房也要招人，不过厂房是重体力劳动，大多来考试的都是男生。
蒋西找个位置坐好，考试的内容并不难，都是基础题型她看的书都有，这让她忍不住松口气。
去厂房的下午还有实操，这关过了才算结束。这跟蒋西没有关系，她考完上午两场试，就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第29章 第 29 章 “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
就算是蒋明川从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后, 一直看陆正国不顺眼，也不得不说他为了给他儿子平事，是下了大功夫给蒋西找了个好工作。
供销科在哪个厂都是不少人盯着的地方, 主要就是事少够清闲。发电厂的供销科是属于偏后勤的科室，除了平时厂里采购，最重要的就是年节发礼品。
每到这个时候供销科就火热起来, 每天路过供销科打听厂里发什么的, 能把供销科门口的路都踩的锃亮。
虽然事少清闲，但是供销科却是个肥差。只因为发电厂人多，是青城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大厂, 年节发礼品也是一笔销路，因此供销科的人在厂外也很非常受欢迎。
蒋西只是进来半个月, 已经深有体会。
离中秋节还有两三个月, 食品厂已经送了月饼和糕点样品过来, 问发电厂什么时候下单子了。
这不是蒋西关心的事, 她把分给自己的那块小心包起来。包好以后看到郁庆喜正在看她，她尴尬地笑笑解释道：“我带回去跟我家人一起吃……”
郁庆喜也露出个笑容：“我懂，大家都这样。不过你先别包，这还多呢，你吃完再拿一块带回去就是了。”
食品厂送来的样品料很足, 量也不少, 供销科的人决定好还要拿了样品去给领导看，才能决定要不要下订单。
不过今年食品厂白送一堆月饼过来, 便宜他们供销科的人了。
老张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进来：“庆喜今年我们中秋不订月饼啊，你去联系食品厂跟他们说一下。”他说完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身说：“这月饼也不用往上送了，你们几个分分带走吧。”
办公室的四人欢呼一声, 立刻起身去分月饼。把老张那份留出来，他们一人还能分两块。
蒋西一下得了三块月饼，美滋滋的全包起来。
大热天的郁庆喜不想往外跑，指挥蒋西去给她跑腿。蒋西到供销科就是她带，按理她算自己半个师傅，只犹豫一下蒋西就答应下来。
等蒋西出去张多就说郁庆喜不地道：“这么热天你让她去，不怕陆厂长知道了给你穿小鞋。”
郁庆喜端起茶杯喝一口凉茶：“她这不是自己愿意吗？不然我能使唤的动她啊，年轻人就是要多表现的咯。”
蒋西走陆正国的路子进来这件事，科里人都知道。一开始大家对蒋西还挺客气，这几天郁庆喜摸了底也开始支使起蒋西。
蒋西还没意识到郁庆喜对自己的支使，来之前她爸妈就跟她说了自己刚进厂的时候，每天为自己师傅鞍前马后做了多少事，导致这几天郁庆喜使唤她，她也没觉出大毛病来。
完全忘记她爸妈进的车间，不为师傅鞍前马后是学不到真东西的。
正是热的时候，半下午路上的太阳也完全没有消停的样子。
到食品厂蒋西已经汗流浃背，顶着红扑扑的小脸去找食品厂的负责人解释。
食品厂负责外销的是个长相干练的大姐，见到蒋西就让她快坐下歇歇：“瞧你热得，就这点事你回头找人捎话来不就行了，大热天还自己跑一趟。”
蒋西擦汗的手一顿，她不知道不需要自己来也行。
不过她面上还是笑眯眯的说：“我怕说迟了耽误你们的事，反正我也没事，跑一趟也没关系。”
她长得好，满头大汗也不狼狈，大姐看了她一会，让她在食品厂歇歇再走。
蒋西没歇太久，要走的时候大姐拦住她，让她带个文件回去给她们张主任。“这挺重要的，你可不能经别人手给老张。”
闻言职场新兵蛋子蒋西立刻紧张起来：“我知道了。”
带着文件骑车回去，蒋西弯都没打就直接去了张主任办公室，说是食品厂的刘慧给他带了文件，张主任心里还奇怪。
打开看了一下又合上：“怎么是你去的食品厂？我不是让老郁去的吗？”
蒋西说：“郁师傅在忙，我帮她去一趟。”
老张点点头，让她先回去歇歇。
她们平时五点下班，不过供销科没人管，闲的时候四点多也有人走。
现在办公室只剩蒋西和另一个半年前进厂的程华，他平时比较沉默，蒋西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今天倒是看蒋西进来，伸长脖子看看窗外告诉蒋西：“蒋西，你知道郁师傅为什么让你去食品厂吗？”
蒋西摇摇头，程华神神秘秘的说：“食品厂给我们送月饼的刘慧，曾经跟她丈夫相过亲，刘慧没看上她丈夫，才轮到老郁的，老郁看她不顺眼呢。”
这个八卦要是唐贝贝跟她说，她俩肯定要蛐蛐半天。她跟程华不熟，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
心想这个程华平时憋不出来两句话，没想到也蛮八卦的。
坐在她的座位上，才算彻底歇下来。蒋西不禁感慨，小小的办公室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的人，怎么还这么让人心累啊……
等蒋西歇够了，也快要到下班时间。
还没等她收拾东西走，老张又从外面进来：“就剩你俩了？那你俩等一会。”
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蒋西：“明天早上你俩别来了，直接去城西的红星供销社找郝建国，跟他对一下这上面的价格。”
交代完他有风风火火的走了，蒋西一脸懵的看手里的纸张，上面列着的应该就是他们这次中秋要采购的福利品。
程华凑过来看过感慨：“还是有人好办事，这郝建国你知道是谁吗？”
蒋西继续摇头，他神秘兮兮道：“就是我们郝厂长的侄子，他今年去供销社当科员去了，我们厂走他的路子就是给他冲业绩呢。”
“这是可以的吗？”蒋西很疑惑，程华能知道应该不少人都知道，郝厂长不怕查啊。
程华不以为意的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东西都是透明价，况且人家报出来的价格确实比别的地方更便宜。听说是郝建国想调去百货大楼，才让郝厂长给他做做面子业绩的。”
蒋西长知识了，事实上她现在更好奇程华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两人约好明天在哪里见面去城西，就各自散伙回家。
回到家蒋西她把今天的事说给他爸妈听，末了问蒋明川认不认识程华。
蒋明川还在感慨她们办公室好复杂，闻言想了一下：“我记得厂里负责食堂的也姓程，是不是他家小孩。”李群芳说她明天去问问，又跟蒋明川说：“看来我们教的不太适合西西，她一直这样不被这个姓郁的欺负死嘛，明天我也去打听一下她好了。”
蒋明川也心疼蒋西在大太阳下面跑来跑去，又想着工作了难免会遇到点困难，也不想她太娇气只说：“哎呀，都这样嘛……”
蒋西让他俩别管，她有自己的节奏，只让他俩打听八卦去。
第二天一早蒋西去找程华，两人说好坐公交去城西，在公交车站见。
今天去城西供销社，没有蒋西想的那么受罪，他们这趟算是出外勤，有外勤补贴中午可以下馆子吃一顿。
蒋西心情好起来，工作也格外顺利。
郝建国人很热情，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厂长侄子就颐指气使。蒋西要看样品也亲自带人去仓库看了，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这事本身是郝建国让他厂长叔给他开后门，他自己自然比谁都重视成不成，对好价格又看过样品，郝建国还请他俩去吃饭。
蒋西怕不合规矩本来想拒绝，程华挤着眉头让她答应，她只好答应下来。
去吃饭的路上程华才告诉他，大家都这样，在外面被请吃饭很正常，蒋西才稍稍放心下来。
郝建国请吃饭，外勤补贴的粮票又可以省下来了。
吃过饭离下午上班时间还早，蒋西就说去附近找人让程华先回去。
集成电路厂就在来的路上，她想顺路去找一趟顾宁山。蒋西开始上班以来两人就见过一面，今天难得有机会也不想错过。
顾宁山中间出了一趟差，昨天才到青城。听说有人来找他，他就猜是蒋西。
本来蒋西只想站门口跟他说几句话，顾宁山看她热，就把人带回宿舍吹电风扇。
“你居然还有电风扇？”
电风扇呜呜的响，蒋西凑过去对着风口吹。他知道蒋西怕热，拍拍门口桌子上放的东西：“给你也买了一台，正准备送过去呢。”
蒋西吓了一跳：“电风扇这么贵我才不要你的！”
而且电风扇只有百货大楼卖的有，听说入夏以后就经常断货呢，她要拿回去一台真不好解释。
顾宁山可能也意识到欠妥，沉默下来。
正想着就看蒋西把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对着电风扇吹，看的顾宁山眉头直跳：“你……”
蒋西反应过来，闹个大红脸，忙把扣子扣上，实在是有点凉快她不由自主了……
气氛突然怪怪的，两人都红着脸不说话，顾宁山踱步出去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他站在门口看屋里的人，看一会进来问蒋西：“我们什么时候能结婚？”
“啊？”蒋西懵了。
第30章 第 30 章 他的手大，一只手几乎能……
结婚？
刚刚的旖旎立刻从蒋西心里消失, 她现在心里只有惊吓。现在结婚也太早了吧？她才十八岁呢……
而且她跟顾宁山也没相处多久，就要结婚。也太早了。
蒋西犹疑着不说话，面上也带出几分疑色, 顾宁山的心也随着她的沉默渐渐沉下去。
看她装鹌鹑半天不开口，还是自己又说：“我就是随口说说……”
蒋西明显松了一口气，本想岔开话题, 想想还是跟顾宁山解释道：“也不是我不想结婚, 只是我们也没相处几天呢，不好就说结婚吧。”
“而且结婚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父母都不知情, 还能说结婚就结婚吗？”
说着想起她爸妈还不知道同不同意自己跟顾宁山谈对象呢，前一阵她爸妈要给顾宁山介绍对象, 可是压根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个适龄闺女。
顾宁山心里为她的态度烦闷, 却也知道不能逼她, 否则她肯定会走人不离自己。面上不露声色的问蒋西打算什么时候说：“我父母这边之前我已经跟他们透露过我在谈对象, 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回海市一趟。”
蒋西挺好奇他父母什么态度的：“你父母同意你在青城找对象吗？”
“为什么不同意？”顾宁山面露困惑：“我跟我父母从小不生活在一起，谈对象也只是知会他们不用征得他们的同意。”
这话说的有够微妙的，也不知道他父母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蒋西不想说这个话题：“回头再说吧，我还小呢！”
一句“还小呢”堵回去顾宁山一肚子的话，蒋西看他面色不好看, 摇晃几步去抓他的手把人拽进屋子：“你就想着结婚, 现在怨我年纪小了？”
顾宁山被她两下晃的没脾气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经常看到你, 现在总见不到你……”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总是很想她。
蒋西拽着他的手背贴自己烫红的脸颊，第一次做这种大胆的举动，眼波流转的看向人：“那你等不等嘛？”
顾宁山愣愣的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脸颊。他的手大, 一只手几乎能盖住蒋西整张脸，带着粗茧的指腹蹭蹭她的软肉，又划向她的唇。
蒋西的唇长得肉嘟嘟的，放在上面手感极好让人不自觉按压，他忍不住吞咽两下又摩挲起来。
蒋西的双腿发软，睨他一眼勾住他的手腕：“够……够了。”
门还敞着，两人没在屋里待太久。
风扇不能带走，蒋西怕他一直放着浪费，走的时候嘱咐他：“看有没有人要转出去吧，放这不是浪费钱吗。”
顾宁山没说转不转，他现在心思也不在这里。
两人都不敢看对方，蒋西嘴里喋喋不休，从屋里说到屋外，生怕她一停下来就出事。
她来的时候做的公交，走的时候顾宁山骑车送她。
天太热，原本不想让他送，谁知只要蒋西一开口他就盯着蒋西不说话，吓得蒋西连忙爬上车后座。
约好这周在公园见面，蒋西心情不错的回到办公室。
她今天难得来迟一次，一进门就是一句揶揄：“哟，蒋干事难得来迟嘛，被主任看重就是不一样啊。”
蒋西的好心情戛然而止，挂上假笑看向张多：“张干事今天心情不错，怎么想起来调侃我了？”
张多哼笑两声没再说话，蒋西看向郁庆喜，看她耷拉着脸好像谁欠她钱了似的。
她走回座位坐下，准备整理早上在城西供销社的资料。
钢笔里的墨水还没打上，郁庆喜就叫她：“蒋西，没水了去打水。”
蒋西深呼一口气，放下钢笔拿水瓶去接水。
等打好水回来郁庆喜又让她送资料去工会，蒋西接过资料笑着问她：“郁师傅您爱人是不是叫刘喜来着？”
郁庆喜不知道她提这个干什么：“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他。”蒋西摇过头又说：“不过我爸认识他，这个月他们二组考核，轮到我爸考核他呢。”
笑眯眯说完蒋西就去工会了，等她再回来办公室就安静许多。
她安安静静整理完资料，又拿去跟程华对一遍，程华给她比个手势：“你可真行，都不知道你出去以后郁庆喜脸色多难看。”
蒋西哈哈笑两声，装傻道：“怎么了？谁惹她了吗？”
程华露出个故意的笑容：“还能有谁？我们俩呗。”
“你第一次出外勤不知道，以前有这种事都是她和张干事去的，不仅能白吃一顿还能拿补贴，今天换成我们俩她俩可不看我们不顺眼了。”
怪不得这俩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看过资料说没问题，让蒋西在外勤单子上签字：“你去找老张吧，我待会去财务那领补贴回来分你一半。”
蒋西谢过他，拿了资料去找张主任。
张主任看完说没问题：“既然这次是你跟小程，之后就还是你俩跟吧，上点心有什么不懂得就问人知道吗？”
蒋西答应下来，回去跟程华通气。
从这天起郁庆华就没再刁难过蒋西，当然除非工作必要也没怎么跟蒋西说过话。小小的办公室四个人，分成两派。郁庆喜和张多一派，程华自然跟蒋西一派。
蒋西乐得自在，她甚至还觉得这样提高了工作效率。
这天她才上楼就听到蒋北在家叫，到门口发现屋里屋外站的都是人。看到蒋西回来，婶子大娘们让出路让她进去：“哎呀西西回来了。”
“西西也是出息了，一转眼都能拿工资了。”
“西西你家买风扇了呢！这可是咱这楼第一遭啊！”
蒋西原本还尴尬的神色立刻惊讶起来，走到屋里感受到风意人也高兴起来：“真的买了啊？”
李群芳还在跟人说话，也不忘抽空回她：“还能是假的啊？”
等人散了蒋西才凑过来问她妈：“咱家发财了吗？怎么突然就买风扇了。”
蒋明川和蒋北正对着风扇吹，闻言得意道：“咱家没发财，可是省了一大半呢。”
“这风扇是小顾转给我的，不仅不要票，还只要一半钱呢！”
“顾师兄的风扇？”
李群芳在旁边帮忙解释：“小顾说是他从海市带回来的，本来他还要便宜的，你爸硬给的一半钱。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蒋西听得眼角直抽抽，没想到这台风扇千方百计还是送她家来了。
李群芳还在跟蒋明川感慨：“小顾这么好，也不知道以后便宜谁家了。”
“咳！”感觉这是个机会，蒋西清清嗓子故意跟她妈说：“顾师兄在你眼里就这么好吗？不如便宜我得了。”
她的话李群芳没当回事，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也笑着说：“那可不行，你顾师兄可大你好几岁呢。”不过她倒是思索起来：“要是你在大两岁，或者他在小两岁倒是真可以。”
“那有什么嘛……”蒋西不满的说：“反正才六岁而已。”
没想到蒋明川听到这话不愿意起来：“什么才六岁而已，他工作的时候你还上小学呢吧。去去去，别在这添乱，你才几岁就想找对象了。”
“我都十八了！还工作了！怎么不能找对象？”
她可记得老家的堂姐十八就结婚了的，蒋西连忙举例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蒋明川好像应激一般跳起来：“你能跟别人比，反正我不同意，不到二十不准谈对象！”
额……第一次提起这事因蒋明川反应太激烈作罢，蒋西在心里为某人默哀，你就熬吧一熬一个不知声。
因为有了风扇，蒋西的夏天好过许多，每天上班的时候心情也格外美丽。
看她高兴就有人不高兴，人多的地方就有歧视。老厂有处缺点就是待久了人人都要比关系，郁庆喜老公比蒋西爸低一级，怕蒋明川给自己老公使绊子，郁庆喜就收敛许多。
张多不高兴是因为郁庆喜性格冲动，最爱别人拍她马屁，自己随便说两句有什么事都是郁庆喜冲前面，他跟后面跟着捡漏就可以。现在郁庆喜不爱出头，张主任也爱找蒋西帮她办事，她才来一个月许多外勤都被她分去了。
没人压制蒋西，张多试图挤兑蒋西，每次才刚开口就被她怼回来，他暗暗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关系她才敢怼自己，心里也更恼怒蒋西。
殊不知就算他有关系，蒋西还是照怼不误。她也不知道还有人想出外勤，自己这几天在外面跑都晒黑了，要是知道有人想出，她肯定立刻让给他。
被张主任找去说多注意同事关系，要团结友爱的时候，蒋西还不明所以。
她打断张主任还在说的思想进步话题：“主任，是谁跟您说我破坏科里团结的啊？您搞错了吧，我跟郁师傅关系挺好的啊，我来就是郁师傅带的我，我怎么可能对郁师傅有意见呢。”
张主任也知道蒋西不是破坏团结的人，他意味深长的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不看好你，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是改观了。不过咱们嘛，想进步除了埋头苦干还要眼观六路才行。”
“现在有人反映了这个问题，你没错也又错了。我说你两句你别往心里去，不过小同志你以后可要多注意啊！”
蒋西知道张主任是提点她，才跟她说这么多，她真诚的跟张主任道谢了。让她无语的是办公室就那几个人，用脚想也知道是谁告她的状吧……
恐怕打得就是自己就算知道，也奈何不了他的主意，光明正大给自己穿小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