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这样的话,师父会觉得好过些吗?
待卿如尘暂时稳定伤势, 从识海中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阵法外的风翎羽。
她的身子歪坐在蒲团上,整个人趴向卿如尘端坐的小榻, 和幼年时期一般,枕着手臂睡得香甜。
卿如尘一垂眸, 就看到她粉嫩如桃的侧脸,以及乌发掩盖之下,那白嫩的耳垂,以及裸露出来的一点后颈。
卿如尘的心一下就滞住了。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在她后颈咬下痕迹, 呼吸骤然收紧,视线死死停在了那一处。明明欲念已经被“渡情”消磨消磨殆尽, 但不知为何, 卿如尘却伸出了手, 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后颈上方。
只是她的手刚探出去,趴在小榻旁的风翎羽悠悠醒转, 脸颊从手臂上起身, 抬眸朝她看来。
卿如尘的手顿住了, 她垂眸,看着风翎羽抬眸, 带着几分茫然与懵懂,如同小鹿仰起了头, 露出一双清澈的眼。
两人四目相对,卿如尘对她笑了一下。风翎羽霎时间瞪大眼睛,眼中满是惊喜:“师父!”
她惊呼一声,连忙起身, 跌跌撞撞地往卿如尘怀里扑。
和小时候一样,黏人得紧。
卿如尘连忙张开手, 将她抱入怀中,嘴上还很温柔地说道:“你慢些,别摔着了。”
风翎羽跌入她怀里,也不顾什么礼教人伦,神色着急地伸手在她身上摸,一边摸一边很慌张地问:“你好了吗?身上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适的?”
这些年来,卿如尘把风翎羽当妹妹养,也当女儿养,简直将她养得无法无天。
幸好还有礼教束缚,卿如尘又是个正人君子,风翎羽有样学样,才没有养歪。
绕是如此,风翎羽平日里还是很黏卿如* 尘的。暂且不说她们这十多年都在同一个寝宫打坐,单单是什么要卿如尘手把手教她练字,有事没事就喜欢趴在卿如尘腿上,让她摸摸头之类的,就做得极为娴熟。
如今扑卿如尘怀里,于风翎羽而言也不过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有了识海那一遭,卿如尘思绪出了问题,对这般亲密不免有些心虚。
卿如尘轻咳一声,连忙抓住她乱摸的手,温声道:“师父没事,你且安心。”
风翎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垮了下来,身体往卿如尘肩头上倒:“那就好。”
她两手揪着卿如尘手臂上的衣物,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下掉:“我要吓死了,师父。”
卿如尘的后腰一下就僵住了,长到那么大,她为许多人哭过,可除了父母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为她哭。
卿如尘想了想,试探地抬手拍了拍风翎羽的后背,斟酌着开口:“对不起,师父不是有意要吓你。师父那时候入魔了,才会控制不住魔气,凶神恶煞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风翎羽打断了:“不是这样的!”
风翎羽猛地抬眸,眼泪朦胧地仰头看着她,满眼都是心疼和担忧:“师父入魔,对我来说一点也不可怕!”
“我怕的是师父受了重伤,再也醒不过来了!”
卿如尘低头,望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在心脏的最深处有什么轰然作响。
卿如尘瞳孔微微颤动,心口一阵抽痛:“你……”
该怎么形容这中感觉呢?就像是沉寂了上万年的冰湖,忽然被砸开了一个大口。于是春风翻涌,冰雪消融,一切都鲜活了起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脏传来,流窜到四肢百骸,又酸又胀。
她低头望着风翎羽的泪眼,突然之间很想倾身,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为她而流的眼泪,是甜的,还是苦的?是酸的,还是涩的?
可卿如尘本体的神智还在,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落在风翎羽的眼皮上,叹息了一声:“你啊……”
风翎羽顺从地闭上了眼睛,盈满眼眶的眼泪顺着她蝶翼般的长睫缓缓滑落。卿如尘用大拇指指腹,自上而下擦拭掉她的眼泪,最后将指腹停在了她的嘴角上。
她停顿了片刻,凝望着风翎羽的面庞。对方仰着头,似乎在等她来吻,向小时候一样。
卿如尘的胸膛微微起伏,气息全乱了。但她只是压着风翎羽的唇角,什么也没做。
风翎羽久等她不来,重新睁开了眼,水雾茫茫地望着她。卿如尘笑了一声,两手捧住风翎羽的面颊,替她擦掉了脸上的泪:“别担心……”
她笑得温柔,语气也很坚定:“师父可是血魔,天葬不了,地不肯收,就算神明来了也无法抹杀我。”
“师父的命,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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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卿如尘及时回到魔宫疗伤,但与魅魔一战,损害卿如尘的根基,到了她这个境界,药石基本无用,不静养个上百年根本好不了。
如今想要快速的恢复修为,唯一的途径就是吸收同为血魔的魅魔。
只是因为风翎羽贸然闯入卿如尘的识海,激发了卿如尘的欲念,导致卿如尘魔性大发,险些走火入魔让卿如尘的主神识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如此情形之下,别说吸收魅魔,她没有被魅魔吸收,徒作嫁衣就算好了。
无法走捷径,卿如尘只好密信四使去寻一些能让她静心安宁的天材地宝,助她磨灭七情六欲,一点一点修复损毁的真身与神魂。
在寻到新药之前,她只能靠着月使给她调配的镇魂香在殿中的阵法中静坐,慢慢地恢复修为。
风翎羽则打着“初入金丹,巩固修为”的名号,封锁魔君的寝殿,与她一同在这殿中闭关,为她护法。
卿如尘本想拒绝她,可又想到先头那档子事,怕这小女多想,就允她留了下来。
也就是这一留,卿如尘才深刻地明白,这红尘七念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她以为自己历经生死,又从万魔涧里那样的地狱爬出来,足以抵挡世间一切的侵蚀。
却没想到,会栽在了“情欲”二字上。
太难熬了,实在是太难熬了。
寝殿的香炉内,此刻点燃了镇魂香,浓郁的檀香味宛若人间道宫的香火,熏得人睁不开眼。在这般浓郁的檀香之中,有一缕清幽的白茶花香透过浓烟,袅袅传了过来。
卿如尘端坐在小榻上,鼻尖萦绕着那缕茶香,心神漂浮在识海上空,迟迟无法入定。
不用投入神识去看,她也知道,此刻风翎羽正端坐在床上,盘膝而坐,双手掌心朝上,正入定打坐。
她那乌黑浓密的发,从肩头滑落,瀑布一般铺陈在脑后,最后垂落……垂落在纤细的腰肢,垂落在挺翘的臀部……
她这般小,不过十八岁,腰肢生得软,臀也又翘又小。只要从身后抵住她的背,往前一压,她整个人就会趴在床上,袒露出纤细的腰肢,任你掀开她宽大的法衣,探入她的……
卿如尘的呼吸一下就乱了,她豁然睁开眼,视线放空,死死捏住拳头,沁得满头大汗。
粗重的呼吸惊扰了风翎羽,她从入定中惊醒,连忙扭头朝卿如尘看来:“师父!”
卿如尘转眸,朝她看去。风翎羽瞧着她额头上的汗,面色大惊,赶忙下床来到卿如尘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物,扑到她怀里,眼眶一下就红了:“你这是怎么了师父?又走火入魔了吗?”
卿如尘低头,望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只觉得她像兔子一样。
只是不知道,被欺负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哭成这般。
她脑中思绪纷乱,却忍不住抬手,一把掐住风翎羽的腰,将她纤细的腰肢死死卡在自己的虎口,只望着风翎羽不搭话。
她不说话,风翎羽着急死了,凑到她面前唤:“师父……师父?”
卿如尘低眸望着她的脸,只觉得这世间从未如此生动。
蜜桃一样雪嫩的脸蛋,上面覆辙一层柔软细小的绒毛。柳叶般的眉,纤长的睫羽下,是一双秋水般的瞳。鼻子生得小巧可爱,上面还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不知……不知……
卿如尘的视线继续往下,落在她艳丽的红唇上,掐住她腰肢的手紧了又紧,长久凝望着她的脸,无法挪开目光。
她就这么望着她,识海翻涌,叫嚣着要受用这小女的身躯,身体却克制着一步也没动。
风翎羽也渐渐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卿如尘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
不知怎地,那时在卿如尘识海中被侵入的感觉,重新在她身体复苏,她只觉得面颊发烫,全身都在烧。
“师父……”
风翎羽喃喃着,放软了身体,往卿如尘的身上倒去。
卿如尘浑身一僵,除了那只掐着她腰的手,全身僵直,不敢再动。
她不敢抱风翎羽,风翎羽却跪上了小榻,一手揽住卿如尘的腰,另一只手贴在她心口,枕在她的肩头,死死抱着她。
“这样的话,师父会觉得好过些吗?”
话语在胸腔震动,卿如尘只觉得身体烧得更厉害了。
“兴许……”卿如尘压着嗓子,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风翎羽窝在她怀里,抬眸看着她,一双眼瞳如秋水,着急得都要哭了:“那师父告诉我,我要怎么做师父才能舒服一点呢?”
“只要是我能做的,我一定为师父做。”
第25章 她要她师父。
卿如尘本是半妖, 按理来说会有些野性难驯。可她娘亲卿碎玉是湫国的公主,又接受过巫女的教导,为使卿如尘能捱过半妖的发情期, 自小就教导她克己复礼,寡情少欲, 做一个正人君子。
除了成年时,她在家中迎来情潮,短暂地感受过情欲的翻涌,又被家中双亲以安神汤镇压后, 她就再也没有感受过情欲的折磨。
哪怕是后来遇到昆玉,与她曾在合欢宗的花楼撞见人偷欢, 也只是升起了一丝好奇, 不由自主地牵住了昆玉的手。
但都不曾想如今这般……这般……全身在烧。
她垂眸, 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此时此刻,对方趴在她肩头, 一手揪住她胸口的衣物, 另一手揽住她的腰, 用尽全力地往自己怀里挤,仿佛要挤入她心口那块巨大的裂缝, 将她撕裂的创伤给填满。
幽冷的白茶香味疯狂地灌入卿如尘的口鼻,搅得她神智混沌, 冷汗涟涟。
她后背全湿透了,额上也沁满了冷汗,揽住风翎羽腰肢紧了又紧,力道大得似乎要将她捏碎。
风翎羽吃痛, 微微蹙眉,只以为她要宣泄残暴的杀意, 更用力地往她的怀里挤,紧紧抱着她不放。
她这副予求予给的模样,刺激得卿如尘要发疯。
她还那么小,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师父受了重伤,自己能进她识海,又能将她唤醒,便觉得师父是需要自己,自己能做师父的药。
她一片孝心,却不知她师父入了魔,此刻根本不受控制,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只想将她从里到外折腾个翻天覆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卿如尘简直发狂!
她低着头,凝视着风翎羽水汪汪的眼眸,与她对视着,眼眸紫白两色交替变换,时而妖异,时而淡漠,宛若天人交战。
风翎羽抬眸望着卿如尘痛苦而复杂的神情,眼里流淌着同样的心疼与痛苦。她不由地抬手,捏着袖子擦掉卿如尘额头上的汗:“师父……”
这一声轻唤,如同幼猫那般令人怜惜,
这一刻,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在风翎羽的惊呼声中,化作一条一丈长,碗口大小的翠绿腾蛇,紧紧地缠住风翎羽的腰身。
“师父!”
风翎羽惊呼了一声,紧接着腾蛇缠着她腾空而起,粗大的尾巴缠绕着她笔直纤细的粉嫩长腿,一直往更深处挤。
坚硬的蛇鳞摩擦着她柔嫩的大腿内侧,细滑冰冷触感令风翎羽浑身战栗。她死死地抱住了腾蛇的上半身,跨坐在粗壮的蛇身之上,惊恐万分。
腾蛇的脑袋担在风翎羽的肩头,嘶嘶地吐着信子。一边吐,一边摩挲着抵在风翎羽大腿内侧的鳞片,一双金色竖瞳满是血丝。
风翎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察觉到卿如尘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拥着卿如尘的真身,一边夹着她的尾巴,一边抬手摸着她的头,学着卿如尘安抚自己的模样,耐着性子安抚它。
半妖化形远比纯粹的妖还要黏人,卿如尘又是受欲念蛊惑,哪怕是什么也不会,凭借着本能也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她的尾巴不断地往上,往上,撩开风翎羽的裙摆,径直贴到了最内侧。
风翎羽的后背一瞬僵直,下意识呼喊了一声:“师父!”
这声呼唤短暂地唤醒了卿如尘的神智,霎时间她的神识回笼,一切的感官都变得异常的清晰。
她仍旧维持着妖身的模样,整条蛇缠绕着风翎羽,尾巴钻入她的**,拥着她,也被她拥着。
最敏感那一处与风翎羽紧紧贴着,热气喷涌而来,她冰冷的身躯也沾上了温热的气息,好似活过来了一样。
欲念未消,她想更亲密一点,理智却回笼,令她往后退了一步。
她将尾巴往后挪了一个指节,贴着风翎羽的肌肤慢腾腾地蹭,极尽克制。为了不伤到她,卿如尘还分泌了信腺,诱着她动情。
腾蛇的信腺,是世上最诱人的春/药。不多时,风翎羽拥着她身躯的手臂开始收紧,双腿夹着她的尾巴,呼吸开始急促。
“师父……师父……”
她缠着卿如尘,不知所措地轻唤。
卿如尘将错就错,趁着她沾染情欲,迷迷糊糊的时候,把上半身幻化成原型,拥着她跌落回小榻。
她躺在小榻上,维持着半人半蛇的模样,蛇尾还在与风翎羽勾缠。
风翎羽染了春情,坐在她身上,一张嫩白的小脸泛着粉,像是被情潮蒸得熟透了。
卿如尘仰头望着她的神情,心跳如雷。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朝她檀口探去,两指压住她柔软的舌头。
异物入口,风翎羽稍有不适,拧起了眉头。
卿如尘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大发,她抬手握住风翎羽的肩头,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一掌打灭了室内所有的灯。
视线一下就暗了下来,小榻之上,两道人影交叠在一起。
在上的往前进侵了一寸,在下的捏住她的肩头,仰首如天鹅,悲泣出一声长鸣。
清月落下,朝霞升起,如此过了整整七日,殿内的动静方才平息。朝阳再次升起之时,卿如尘匆匆从寝殿中飞出,径直飞向北洲冰川深处,一头扎入冰川深处。
“轰!”
冰川碎开,如同洪流倾泻而下。卿如尘跪在冰面上,解除所有的屏障,任由碎冰如同瀑布冲刷自己的身躯。
蚀骨的寒冰仿佛压垮了她的身躯,她跪在地上,两手撑在冰面,发丝凌乱,面容惨败,只有一双唇泛着病态的红。
魔是没有爱的。
她牵着翎羽的手,一步一步往下,探到被自己摩挲过的地方。白茶花瓣厚重,稍稍一摩擦,沁满了黏腻的汁液。
翎羽抬眸,眼神迷茫而懵懂,仿佛在问这是什么。
她倾身,凑到她耳边,故意诱她:“是羽儿为师父酿的花酒,师父想喝,你给师父吗?”
那孩子什么都不懂,但听她想要,就点点头,攀附在她肩头,顺从地说了“嗯。”
魔是没有爱的。
卿如尘幻化为人形,挪到了风翎羽的下方,矮身下去。白茶花香浓郁,她尝了一嘴。风翎羽霎时抓住她的肩头,没一会就如风雪中的白茶颤抖着绷直了身体。
于是她欺身而上,压在风翎羽的上方,笑着问她:“羽儿感觉怎么样,喜欢师父吃你吗?”
风翎羽沁了一额头的汗,听到她问,仰头哑着声音说了喜欢。
卿如尘将指尖落在花瓣上,来回撩拨着,在她呼吸抽紧时问:“那……还要师父吃你吗?”
初次贪欢的少女,尝到了愉悦,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感受:“要。”
卿如尘志得意满,勾唇一笑,极为倔傲道:“那你得让为师高兴才行。”
风翎羽不知道怎么让她高兴,但她抬起双臂,勾住了卿如尘的脖颈,将她的身子拉下来。
卿如尘顺从地跌落在她怀中,被她急切地咬住了唇瓣。
她吻得没有章法,却令卿如尘浑身战栗,卿如尘一手托着她的后颈,另一手撕开了她的衣物。
魔是没有爱的。
卿如尘将风翎羽整个剥开,少女就如同春日的嫩笋,俏生生地出现在她眼里。
她吻着她的唇,下颚,耳朵,眼睛……
最后掐住她的腰,逼问她:“你喜欢师父吗?”
腾蛇的信腺不是一般人能受的,风翎羽快烧死了。她潮红着一张脸,活像在哭:“喜欢的,最喜欢师父了!”
她要她师父。
卿如尘深吸一口气,将身体贴了过去。
魔是没有爱的。
她仗着自己疯魔,将那可怜的孩子,折腾了一次又一次,连她的元阴也给夺了。
魔是没有爱的。
卿如尘的肩膀垮得更厉害了,她双手合十贴在冰面上,额头抵着手背,满眼都是愧疚与后悔。寒冰如水,哗啦啦地压在她身上,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有罪,有大罪,她不该这么做的。
翎羽还那么小,敬她,爱她,孺慕她。只要稍加引诱,就什么愿意为她做。
哪怕是背上不伦的骂名,只要卿如尘开口,她似乎也愿意成为她的情人,她的妻子。
可这是翎羽真正想要的吗?
她爱她师父,却未必想成为她妻子。更何况,她对翎羽只是欲念深重,她爱她,护她,不过是为着自己的那颗人心。
魔是没有爱的!
卿如尘深吸一口气,抬手握成拳,狠狠往下一砸!
“嗡”地一声,落在她身上的碎冰震开。她潮红着一张脸,握住了拳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默片刻之后,化作一道白色流光飞回寝殿。
寝殿大门打开又落下,晨光照不透琉璃窗棂,室内一片昏暗。
卿如尘顺着浓郁的白茶花香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的少女。
四周的银竹纱帐落了下来,无风自动。凌乱的床榻里,铺着上好的火桑绸缎。少女横陈在绸缎之间,身躯妙曼,**。
就算有腾蛇的信腺辅佐调理,可被一个渡劫期的修士纠缠了七天七夜,风翎羽还是有些吃不消。
她累坏了,此刻枕着自己的手臂,微微蹙眉,睡得不是很安稳,甚至口中还在呓语:“师父……”
“唉……”
卿如尘叹息一声,掀开纱帐,迈步跪上了床。
她在风翎羽身后躺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察觉到她的气息,风翎羽下意识翻身,埋入她的怀中,理所当然的卿如尘的下巴就抵在了她的发丝上。
浓郁的白茶香沁入心脾,卿如尘抬手揽住她的后脑勺,将吻落在她的发顶上,一边侵入神识一边轻声呢喃:“愿昨日种种离别苦,爱怨憎,如清风拂尘,散于世间。”
“忘忧,忘苦,忘惧……”
忘尘诀下,她的神识入侵风翎羽的识海,将那些不伦之事搅得七零八碎,沉入识海最深处。
正在睡梦中的风翎羽一无所觉,只是惊恐和害怕,令她浑身颤栗。
她如同陷入一个噩梦里,死死地揪住卿如尘胸前的衣物,不停地……不停地流着泪。
第26章 “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留在师父身边,让师父吸干我吧。”
风翎羽依稀做了一个梦, 梦里卿如尘推开她,一个人飞升走了。
她很难过,很难过, 哭得满枕都是泪,就这么生生地从梦中哭醒。醒来时, 殿内已重新点燃了镇魂香。
檀香袅袅间,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望着四下空无一人的殿内,抬手抓紧了胸前的衣物, 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师父……”
她轻声呢喃着,赤足从床上走下来, 寻着卿如尘的气息, 左顾右盼找寻她的踪迹。
长长的衣摆拂过木质的地板, 留下属于她的印记。她似陷入一个噩梦里,仓惶地搜寻着卿如尘的身影:“师父……”
“师父……”
“师父……”
风翎羽边走边唤, 目光着急地在殿内巡视, 小榻上没有, 炼器室也没有,丹房没有……
她找啊找, 最后迈出了主殿,一把推开了偏殿的大门。
伴随着“咿呀”一声, 偏殿的大门被她推开。浓郁的檀香扑面而来,她抬眸,在遍寻不到的梦魇中,看到了一双温润的眼, 顿时松了口气:“师父……”
卿如尘一袭白衣,端坐在偏殿的西窗旁, 正提笔描画。见是她来,微微一笑:“怎么这般仓惶,是梦见什么不好的事吗?”
她抹除了风翎羽的记忆,如同往常一般,扮演着一个仁慈师长的角色。
忘尘诀下,风翎羽对自身的变化一无所觉。
她只记得自己的师父受了重伤,似乎要把她撕碎。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根本不记得了。
一见到卿如尘,她提起的心顿时安了下来。风翎羽提起裙摆,宛若一只雀跃的小鹿,小步奔跑到卿如尘身边,一头扎入了她怀中,委屈的泪一下就流了下来。
卿如尘被她扑了个满怀,稍稍揽住她的身子,温声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还哭上了?”
风翎羽趴在她肩头,揪着她胸口的衣物,小声抽泣着,鼻尖通红,眼睛也是红的,哭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可怜死了。
卿如尘索性将她揽入怀中,抱在膝上,抬手用大拇指替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耐着性子问:“告诉师父,谁欺负你,师父一定好好收拾她。”
卿如尘嘴上这般说,实际上最清楚令风翎羽难过的,正是她本人。
忘尘诀虽然能抹去风翎羽的记忆,但心底残余的悲伤与难过,仍旧会如同幽灵一般跟着她。
她不记得自己经历了什么,但不妨碍自己觉得委屈和难过。
风翎羽摇摇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滚滚甩落:“没有谁欺负我……”
她抽泣了一声,将眼泪咽了回去,抬手去摸卿如尘的脸,挤出了一个笑容:“我只是太担心师父了,师父的伤好点了吗?”
“为什么我醒来时躺在床上,师父却不在阵法中了?”
她有很多很多的疑问,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神情立即紧张起来:“是不是……是不是师父又差点走火入魔了?”
卿如尘抓住她的手,如同握住了她的慌张:“没有的事。”
“你在,师父入不了魔。”
风翎羽却不大相信,小心抬眸看着她:“那师父为何不继续疗伤,而是自己一人跑到了偏殿来?”
她的手很软,身体也很软。卿如尘前头虽宣泄一番,但终究还是魔类,一碰到自己受用过的女子,还是觉得有些难忍。
好在殿内檀香浓郁,令她那些蠢蠢欲动的妄念都暂时稳定下来。
绕是如此,她还是握着风翎羽的手不放,一边无意识地把玩她的手指,一边道:“血魔本就很喜欢修士的血,你在我身边,我总会忍不住想吸你的血。”
“先头发狂伤了你,师父心里很难过。就跑到了偏殿,抄书画画,心想着能静下来。”
卿如尘垂眸,对上风翎羽那双水汪汪的眼,捏了捏她的手指安抚道:“别担心,这点小伤,师父能捱过去的。”
风翎羽眼中的水意更盛,她忽而起身,两手抱住卿如尘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师父……”
卿如尘被她抱了个满怀,白茶香味熏得她人都要迷糊了,两手抬起在她腰侧,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风翎羽将脸埋入她肩头,声音闷闷的:“你吸我的血吧。”
“如果能让师父好过点,就算把我吸干也没什么关系的。”
卿如尘知她好意,可是听到这句话,还是被她给气笑了。
她长袖一揽,一手抱住风翎羽纤细的腰肢,另一手抬起,重重地在风翎羽臀上打了一下——“啪!”
不轻不重,却足够让风翎羽震惊。风翎羽垂眸,很惊讶地看着卿如尘。
卿如尘嗤笑一声,胸腔贴着风翎羽的身体震动:“你这孩子……”
“你知道我忍着不饮你的血,忍得有多辛苦吗?”
血魔的确有饮血的嗜好与食欲,可对于卿如尘来说,如今她要忍的,是那种摧毁掉喜欢之人的欲念。
卿如尘抬眸,抬手捧着风翎羽的半张脸,眼神带着几分不羁:“我忍着不饮血,不单是为了不伤你,更是为了不开饮血的口子。”
“我自成魔以来,从来饮过任何鲜血。若是在你这里开了个口,我就真的要成魔了。”
卿如尘虽是魔身,心中却仍旧拥有一颗人心。
她在与自己本能对抗的过程里,胜过一次又一次。唯一一次的败局,就是输给了“情欲”之念。
风翎羽没见过别的大魔,但她读过书,知道很多故事里的事,一个魔要与自己的本能抗衡,是很辛苦的事。
顺则魔,逆则神。
为魔为神,不过一念之间。
她的师父,不是魔,而是神。
风翎羽抬手双手,捧住卿如尘的面颊,秋波一样的双瞳里盛满了泪:“可是这样的话,师父会过得好辛苦。”
卿如尘顺了顺她的背,漫不经心道:“你若是离师父远一点,师父就不辛苦了。”
风翎羽皱了皱鼻子,捧着卿如尘的脸,倾身贴住她的额头:“我不要。”
“看不到师父,我会做噩梦。做噩梦,我就会惊慌失措,我的心会很痛。”
“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留在师父身边,让师父吸干我吧。”
卿如尘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到脸上一热,有温热的泪滴答滴答地往下掉。
是风翎羽在哭。
卿如尘的话语一下就顿住了。
“你……”
还未等她开口,风翎羽抽身离去,含泪对她绽放了一个笑颜:“不过师父待我这般好,肯定是不舍得吸我血的对吗?”
这一笑,恰如白茶花开,清晨凝露,点在花瓣上摇摇欲坠,无比动人。
卿如尘凝望着她良久,叹息了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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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尘不干人事,把自己弟子吃干抹净之后,又抹掉她的记忆,还下禁制令人不得窥探风翎羽的修为,导致风翎羽莫名其妙丢了七天的记忆,一醒来就极为黏人,挨着她在偏殿读书,念经,画画,玩了一整天。
她本就欲念未消,如今又和自己弟子呆了一日,被她撩得暴躁难捱。
带着想要蹂躏风翎羽的那颗色心,卿如尘连夜又闯入冰川深处,挨冰雪冲刷了一整晚。
次日清晨回到魔宫,她痛定思痛,决定召集四使回宫为她护法,准备吸收魅魔,尽快修复伤势。
雪使和风使离得最近,收到消息之后,当天傍晚就回到了魔宫。
月使与花使则晚了两个时辰,入夜时分才回到魔宫。
华灯初上时分,缀满冰晶灵石的魔宫,一片蓝莹莹的。卿如尘端坐在小榻上,与四使道:“魅魔与我一般,同为血魔,想要彻底灭杀她,就让令她与我融为一体。”
“如今我深受重伤,恰好可以作为诱饵,引她入我识海争斗,将她吞噬殆尽。”
雪使闻言,微微蹙眉:“尊上,此计是不是过于冒险了?”
就连月使也道:“对啊,尊上也说了,您如今深受重伤,如此贸然引魅魔入体,是不是有些铤而走险?不如还是等尊上的身体恢复一些,再从长计议?”
卿如尘摇摇头,与她们解释:“等不了。魅魔的能力着实可怕,巫鹤之笼对她也只有镇压的效果,若是哪日她逃出生天,只怕我也再难驯服。”
“更何况,如今炼器宗和药宗的残党在外虎视眈眈,还有三名大乘期修士,这其中苏非凡虽然被我打落境界,但也是触摸过渡劫期的人。”
“我若是不快速恢复修为,魔教只怕有难了。”
一旁的花使斟酌着开口:“既然尊上担忧的是叛党,我看要不这样,使个计策如何?”
话音落下,殿内众人纷纷朝她看去:“玫瑰,你有何良策?”
夜玫瑰微微一笑,直言道:“两年后,乾林秘境即将开启。我们不如在三千道盟选拔年轻的修士,入秘境冒险。”
“自然,这些年轻修士里,药宗和炼器宗的弟子也能参加。”
雪使立即反应过来:“你是用药宗和炼器宗的弟子为饵,调出叛党?”
夜玫瑰摇摇头:“非也非也,这不过是调虎离山。乾林秘境有三年,这三年里叛党都在里头,我们也能安心结阵,为尊上疗伤。”
这时黄鸢尾插了一句:“不只是这三年,这两年期间,我们也可搜集魔气,暂时为尊上巩固修为,届时与魅魔神识争斗,也多一分胜算。”
花使计策说完,众人都很满意,开始按照计策商定布置。
为卿如尘寻药,就落在了月使和花使头上。
至于雪使和风使,则开始布置阵法。
寝殿里商谈得很热闹,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卿如尘等人循声扭头看向门口,只见风翎羽一袭白衣,端着一碗汤药,站在门口施施然地行了个礼:“拜见师尊,以及五位使者。”
“我来给师尊送安神汤。”
卿如尘的目光一下就柔软了下来,温声开口:“你进来吧。”
“是。”
风翎羽两手捧着托盘,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小心快步地朝卿如尘的方向快进。
她一步一步往前,经过风使,经过月使,经过花使……
与花使擦肩而过时,双胞胎们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毁天灭地的气息。那一瞬间,花使们仿佛刚成魔时遇到了雷劫一般,全身齐齐过电,浑身战栗。
她们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主位上的卿如尘,瞪大了眼睛。
这是……
这是……
是卿如尘身上的魔气!几乎贯穿了那小圣女的全身,将她从里到外都浸透了,使得她如今魔气森森!
察觉到她们视线的卿如尘,扭头朝她们瞥了一眼。
轻描淡写,不动声色,却宛若一把利剑,扎透了她们的神魂。
两人齐齐低头,不由得握住了彼此的手,惊得冷汗涟涟,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第27章 。她还小,还很小,不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是我犯下大错,我想掩盖这个
风翎羽的闯入, 中断了卿如尘与四使的对话。卿如尘一见她,便不想再与四使多谈。
等风翎羽将安神汤放在榻上的小案时,卿如尘挥挥手, 很是倦怠但:“此事就这般定了,你们先下去吧。”
四使互相看了一眼, 齐齐躬身行了一礼:“是。”
众人退下,走到殿外的时候,花使们一起抬手压在自己胸腔上,感受着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 惊得浑身战栗。
跟在她身旁的月使察觉到她的异样,拧起眉头:“你这是怎么了?脸白成这样, 骨灰涂多了?”
当年花使们入魔, 杀了不少仇家, 直到如今还在用他们的骨灰做成粉底抹在脸上。
花使们扭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道:“我今天没抹骨粉, 是你眼睛瞎了!”
往常她们互相骂归骂, 花使也会阴阳怪气, 但少有这么冲的时候。月使被她冲着得莫名其妙,皱起眉头很是不悦:“你是吃炮仗了, 语气这么凶?”
“哼!”双胞胎们横了这一无所觉的傻子一眼,提起裙摆大摇大摆地经过月使身旁, 一脸倔傲,“那你就当我吃炮仗了吧。”
她哒哒哒地经过月使身旁,将她甩在了身后。
月使被她气得茫然,转过头看向雪使, 一脸莫名:“她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这么生气?”
雪使望着她,笑眯眯的:“兴许……是为了尊上的伤而着急吧。”
“哦……”月使了然, “走,我们先回去,暂且将阵法拟定下来再说吧。”
“嗯。”
三人追随着花使的* 身影,一同离开了魔宫寝殿。
耳听着人都走了,卿如尘这才伸手拿起汤碗,端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见她如此,风翎羽连忙阻止,将手压在她的手腕上:“师父……”
卿如尘抬眸,不解地看着她。风翎羽微微一笑,伸手取过她的汤碗,轻声细语道:“药太苦,我喂师父喝吧。”
魔类的五感虽灵敏,但卿如尘自诩没有那么娇气。她刚想拒绝,就看到风翎羽站在自己身前温温柔柔地望着自己,一副讨好的模样,卿如尘顿时心软了。
她放下手中的汤碗,端坐在小榻上,正经危坐道:“那你来吧。”
她这般顺从,令风翎羽一下就开怀了。
少女一手端起药碗在卿如尘身边坐下,另一手捏着瓷白的玉勺,咬了一勺的汤药,递到卿如尘面前:“啊……”
卿如尘敛眸,见她眼角眉梢都是雀跃,轻笑了一声,低头含住了她的汤勺。
她并不多话,风翎羽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们师徒一人喂,一人喝,配合得极为默契,没一会就把这苦涩的汤药喝了大半。
风翎羽小心侍奉着她,见她眉目温柔,情绪尚佳,斟酌着开了口:“师父……你召四使回来,可是为了治伤?”
她是卿如尘一手带大的孩子,又是枕边人。虽然卿如尘抹掉了她的记忆,却也抹不掉卿如尘对她本能的亲近。
于风翎羽,卿如尘可以敞开心扉,知无不言。
至少对卿如尘来说,她认为这是自己应当做到的。
风翎羽想知道,卿如尘很轻易地告诉了她:“嗯。”
风翎羽喂药的动作一下就顿住了,她抬眸目露担忧地看着卿如尘,眼里一下就有了水光:“师父先前果然是在哄我,说什么只是小伤,其实你的伤很重对不对?”
她一开口就是哭腔,说着说着,左眼滑下了一行清泪。
泪光折射着殿内水晶的亮光,晶莹剔透的,衬得她宛如冬日清晨初化的雪人,似乎一碰就会碎。
她简直就是水做的。
卿如尘这般想,叹了口气,一手去拿她手上的汤碗,另一手大袖一挥,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抱上榻来,抱到自己的膝上,很是无奈:“你怎么这么爱哭啊。”
卿如尘抬起空余的手去擦风翎羽脸上的泪,慢声细语地哄:“四使回宫,一面是为了我的伤,另一面也是为了叛党。”
卿如尘初尝情爱,其实很难拒绝风翎羽。她不敢再冒犯她,就仗着师徒的名义,把她揽入怀中。宛若此时这般,把这小女抱在怀里,好似雄狮在圈养自己猎物,结结实实地拥着。
风翎羽身量还未长成,身形虽修长,却极为纤细,被她拥着仿佛被她炙热的气息全裹住了。
她有些脸热,面颊上却还淌着泪,缩在卿如尘的怀里听她细声道:“昔年为建魔教,我打上道盟上层九大宗门,杀了不少宗门高阶修士。”
“但仍旧有一些能飞天遁地,功法特殊的修士逃走了。这些人,是师父的仇敌。”
“师父与魅魔一战,惊动天下。恰好可以放出风声,引仇敌前来一网打尽。”
她揽着风翎羽,一边摇着她的身躯,一边拍着她的手臂,垂眸望着她,温温柔柔的:“如今你可明白为何四使要回宫了?”
风翎羽一点就通,点了点头:“嗯,明白了,师父是想在魔宫设下陷阱,诱他们露出尾巴。”
“聪明!”卿如尘屈指,在风翎羽鼻梁上刮了一下。
风翎羽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笑。轻笑之后,她皱着眉头,小心地望着卿如尘:“师父智计无双,是徒儿愚笨,一无是处。”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要是能有帮得上师父的地方就好了。”
她的遗憾那么鲜明,偏爱又那么直接,看得卿如尘心头火热。
识海中那些禽兽的念头在叫嚣,咆哮嘶吼着要这小女做她的情人,做她的妻子。
卿如尘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妄想压了下去,轻轻一笑道:“你是魔宫的圣女,也是我的弟子,日后能帮着我的地方多着呢。”
“别多想。”卿如尘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推出自己的怀抱,“好了,别撒娇了,起来给为师喂完药再说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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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花使与其余三使商定完魔宫事务,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她一踏入院子,就看到站在庭院中央的卿如尘。
此时月华如水,流淌入院子中,照得满园花色影影绰绰。浓郁的花香里,卿如尘侧身对着门口,一袭白衣,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月光洒在她毫无瑕疵的面庞上,真真是面如冠玉,宛若谪仙。
花使们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一咯噔,齐齐拱手行礼:“拜见尊上。”
卿如尘听到她的声音,转眸朝她看来,神色平静:“进来吧。”
“是。”两位花使齐声应下,恭敬地迈入自己的院子。待她们全部进来时,卿如尘一挥手,那扇厚重的红桃雷木大门轰然关上。
关门的力道如此之响,吓得双胞胎二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呵呵……”卿如尘见她们这般模样,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花使们拉着彼此的双手,更加紧了。两人胸膛剧烈起伏着,几乎是忍着心脏跳出喉咙的恐惧,身为姐姐的夜玫瑰睁开了眼,往前迈了一步,挡在自己的妹妹身前:“不知……不知尊上……来此有何要事?”
卿如尘转身,将她所有的胆怯与勇敢都收入眼底,长眉一挑,很是轻慢道:“哦?你不知道吗?”
夜玫瑰牵着妹妹发抖的手,硬着头皮回答:“臣愚钝,还请尊上明示。”
卿如尘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她静默的笑。
她不说话,身上的威严却越发厚重,夜玫瑰的心跳越来越快,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吓得冷汗涟涟。
其余三使,都是卿如尘有人心的时候救下的,只有她们姐妹,是卿如尘刚逃出牢笼时顺手救的。不过是见她们还有一丝为天下女子鸣不平的公道之心,才勉强留她们一命。
初成魔的卿如尘极为凶残,杀人就只用一招——把修士的头盖骨捏爆,然后碾碎神识。
这样的卿如尘,说是凶神也不为过。更不要说,她们姐妹本身就背负着血债,是四使之中,最不受卿如尘待见,干得苦活累活脏活最多的!
如今她们发现卿如尘与风翎羽的不伦之秘,按照卿如尘残暴的个性,说不定会把她们的头盖骨捏爆。
完了完了……
这回肯定要死了。
要不还是跑路吧!
可是跑得过吗?
跑得过吧,卿如尘不是受了重伤吗?
无数个念头在她们姐妹二人之间来回轮转,就在她以为生存无望之际,院子里又传来一阵轻笑。
这笑声很轻,宛若风吹树叶那般灵动清脆。夜玫瑰抬眸,重新朝庭院中央看去。却见卿如尘俯身,从一群五颜六色的无尽夏中挑选了一朵紫蓝色的硕大花朵,轻轻折下。
她一边折,一边道:“魔宫天寒,只有你这处能看到春景。你这花种得不错,以后让翎羽每日来此折一支献于本尊吧。”
卿如尘折下这朵无尽夏,抬眸看向了夜玫瑰:“你觉得如何?”
夜玫瑰还未从卿如尘的威慑中反应过来,听她这般问自己,好一会才反应道:“自然很好。”
“别说是这花了,就算是我们姐妹二人,尊上想要,我们也都是尊上的。”
她答得恭敬,生怕自己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卿如尘闪身来到她身旁,一手捧着无尽夏,另一手抬起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早说过,你们不属于我,也不属于魔教。”
“哪一日待得不喜欢了,大可自行离去。”
夜玫瑰全身僵硬,听得她在耳边温声道:“唯有一事,希望你能记在心中。她还小,还很小,不知道我对她做了什么。是我犯下大错,我想掩盖这个错误。”
“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夜玫瑰点点头,哑着声音开口:“我不懂尊上说的是什么,只要尊上想,我姐妹二人可以修一辈子闭口禅。”
“呵……”卿如尘笑笑,不再多言,她拍拍夜玫瑰的肩膀,下一刻消失在月光里。
她的气息一走远,夜玫瑰与黄鸢尾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姐妹二人拉着彼此的手,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她们对视着彼此的眼,满头大汗,眼神里都是惊恐。
“吓死了吓死了吓死了……”黄鸢尾拉着姐姐的手,不断地在原地蹦哒跳脚惊慌失措,“我刚以为要被杀了!”
“太吓人了!怎么会有人笑起来比不笑还吓人!”
夜玫瑰也紧张得要死,可考虑到她们还在魔宫,她呵斥了一声:“你闭嘴!”
她拉着妹妹的手,强制令她冷静下来:“听着,以后不要去招惹那个小圣女,也不要说漏一个字。”
“否则就是金仙来了也保不住你!”
第28章 ,翎羽殿下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卿如尘在风翎羽身上下的禁制, 不仅能禁止他人窥探她的修为,更是能防止人发现风翎羽丢失元阴一事。
除了修为与她相近者,又或者一些奇珍异兽, 少有人能看出此事。
之所以能被花使发现端倪,最主要的原因是花使乃镜魔, 可追天下魔气踪迹。
卿如尘为风翎羽考虑许多,却忘了镜魔的功法特殊,这才暴露了。
回到魔宫之后,卿如尘思前想后, 还是催眠了风翎羽,趁着她入睡, 又加固了一道封印。
待次日夜玫瑰来寻卿如尘时, 再遇风翎羽, 已察觉不到她身上残余的魔气。花使好奇,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
彼时风翎羽侍奉着卿如尘喝完汤药, 正端着药碗恭敬退去。
卿如尘端坐在榻上, 正喝完汤药, 瞧见花使的目光,长眉轻挑:“花使盯着翎羽看做什么?莫不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花使连忙收回目光, 拱手道:“只是觉得女大十八变,今日一瞧, 圣女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哼……”卿如尘轻哼一声,看向正往后撤的风翎羽,眼神戏谑:“翎羽, 你夜师叔夸你,怎么不回话啊?”
风翎羽停住脚步, 朝夜玫瑰虚虚行了一礼:“夜师叔谬赞,若要说美丽,这魔宫上下,除了师尊之外,还数夜师叔艳冠天下,倾国倾城。”
夜玫瑰脸上的笑一下就僵住了。
卿如尘见状大笑,看着夜玫瑰幸灾乐祸道:“小夜,孩子都这么说了,你总得再夸夸吧。”
行行行,夸夸夸。
夜玫瑰从纳戒中拿出自己的花宫令,递给了风翎羽,很是大方道:“这是我花宫的宫主令牌,持此令者,可自由进入花宫,调配宫中一切阵法与宫人。”
“你初入元婴,就当是师叔给你的赠礼吧。”
风翎羽望着这枚宫主令,眼神惶恐,抬眸无措地看向卿如尘。
要知道拿这令牌,就意味着掌握花宫的权力。
谁料卿如尘却依靠在小案上,微微颔首,一副纵容的模样:“拿着吧,既是你师叔的一片好意,就不要辜负了她。”
有卿如尘首肯,风翎羽才敢接过令牌,恭敬地朝花使行了一礼:“多谢师叔厚爱。”
夜玫瑰颔首,神情严肃带着一丝矜傲:“望你日后多加勤勉,莫要辜负你师父的期望。”
“是。”
风翎羽开口应下,这才被卿如尘挥挥手,赶出了殿外。
这少女一走,夜玫瑰抬手将宫门轰然阖上。室内瞬间暗了下来,她撩起衣摆,扑通跪倒在卿如尘面前,行礼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尊上……”
见她如此阵势,卿如尘也坐直了身子,收起自己身上那股子的吊儿郎当,微微蹙眉:“你这是为何?”
她顿了顿,单手依靠在小案上,有些踟蹰:“难道,你真的要走?”
夜玫瑰起身,摇了摇头,仰头望着她目光坚定且认真:“非是如此。”
卿如尘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思索片刻又问:“既然不是要走,那你为何要行如此大礼?”
夜玫瑰昂首,眼中有星光闪烁:“因为臣有一事逾越,我想问问尊上,你的伤究竟重到何种地步。”
“是否已经到主神识无法掌控神魂的地步,也无法磨灭七情六欲了?”
不得不说,四使之中,最了解卿如尘的还是曾为魔的夜玫瑰。
卿如尘抿唇,霎时沉默了。
她不答话,夜玫瑰继续问了下去:“您不说,我是否可以认为,您是重伤到欲念失控,才会强要了圣女。”
卿如尘依靠在小案上的手,握紧了拳头。
她抿唇不语,夜玫瑰仰首望着她继续逼问:“七情六欲失控的情形下,您想与魅魔强行融合,是为了快速恢复修为,镇压自己的欲念。”
“可是这种方式,尊上自认为能有几分把握?”
夜玫瑰瞧着卿如尘的神色,追问道:“五成?”
“三成?”
“两成?”
“一成?”
卿如尘不回答,夜玫瑰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竟然是不到半成的把握!”
她神色大骇,显然也是被卿如尘的疯狂惊到了。她凝望着卿如尘冷凝的侧脸,万分不解:“仅仅是半成的把握,尊上也要冒险尝试,如此这般铤而走险,您这是为了什么?”
“魅魔还在巫鹤之笼,叛党还有我与月使等人抵挡,尊上为何要这般着急呢?”
“我等就这般不值得尊上信任吗?”
花使双胞胎对卿如尘怕归怕,却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些年来,她们为卿如尘忙前忙后,四处奔走,不过也是因为卿如尘救过她们的命,还与她们理念契合。
昨日被卿如尘吓了一遭,回去思前想后,觉得卿如尘根本没有恐吓她们的必要。
卿如尘在一日,她们就不会说出任何对风翎羽不利的话。除非……卿如尘对自己的权力没有那个掌控力了。
为何没有把握?
夜玫瑰灵光一闪,很快想明白卿如尘的伤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卿如尘伤的远比她们想得还要重。
夜玫瑰的确聪慧,卿如尘半身依靠在小案上,望着她微微蹙眉:“我自是信你们,若是不信,也不会将你们召回魔宫。只是……”
卿如尘敛眸,有些难以启齿:“有些事,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夜玫瑰却很不解:“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自古以来,除非圣贤,谁能逃脱七情六欲之苦。别说尊上是魔,就算尊上是仙人,神灵,也可有欲。”
“六欲无非是生死耳目口鼻,再深一点,就是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声音欲,细滑欲,人相欲等等……魔类动欲,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宣泄不就好了。”
花使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卿如尘,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气势朗声道:“我们姐妹二人,本就是作为鼎炉被人掳走的,后来被尊上救下,自然也是尊上的人。”
“如今尊上重伤,尽可以依靠我们。不仅是我们,我想月使,雪使,风使……得知尊上需要鼎炉,也都会自愿献身的。”
“且她们元阴皆在,修为又高,双修效果会更好。”
“也总好过尊上为了不碰圣女,犯下大错,忍到欲念发作,走火入魔强!”
她这一番言之凿凿,听得卿如尘太阳穴突突地跳。
卿如尘单手撑在小案上,以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只觉得头疼万分:“小夜……”
她唤了一声,夜玫瑰跪直了身体,并拢双腿,落落大方道:“我在。”
卿如尘扫了她一眼,眼神无奈:“这些话,你以后不要再和我说了。”
她叹了口气,很是心力交瘁:“我……我救你,救上官,救惊鸿,救诸葛……都别无所求。”
“你们想跟着我,干一番事业,我很高兴。但旁的,我什么都不求,也……给不了你们什么。”
卿如尘抬手,冲她挥挥手:“你回去吧。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夜玫瑰没动,只是眼神倔强地望着她。
两人僵持不下,还是卿如尘叹了口气,坐直身子居高临下望着她:“那你要我怎么样,我总不能真把你们当成泄欲的工具吧,那我还是个人吗?”
夜玫瑰对她轻笑了一下,风情万种的:“尊上是魔君,自然非凡人。更何况,翎羽殿下可以,我们为什么不可以?”
卿如尘被她呛了个半死,气得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道:“翎羽那件事是一个错误!我要是和你们也这样,那就是明知故犯,错上加错!”
偏生花使眼中的笑意不减:“那就错上加错好了!反正您也不是不知道,月使钟情您多年,能与您春宵一度,只怕是死而无憾。”
“你……”卿如尘被她气死了,她抬手抚住自己的心口,将自己情绪安抚下来。
不生气,不生气,她犯不着和对方生气。
卿如尘深吸一口气,索性闭上了眼:“你回去吧,无需多言,我不同意此事。”
夜玫瑰早料到她是这般态度,轻笑一声,以退为进道:“既然尊上不同意在与魅魔融合之前与我等双修,那不如再听我一计?”
卿如尘闭着眼,没有开口答应,也没有驱赶她。
惯会看人脸色的花使想了想,温声开口:“我等魔类,大多喜欢吸食修士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作为养料。”
“在我的故乡采南国,有一蛊名为‘藏灵蛊’,通常是修为高阶的长辈赐予低阶年轻修士的。”
“将子蛊藏于低阶修士元神,可以让高阶修士操纵母蛊在无形之中吸纳其七情六欲。”
“只要修为足够高深,一枚母蛊可以操控成千上万只子蛊。”
卿如尘听到此处睁开了眼,望向花使。花使笑笑,继续与她道:“乾林秘境开启在即,尊上何不赐下藏灵蛊,安置在质子们的识海中,如此一来,既可以吸纳杂质恢复修为,也可以将所有质子掌握在手中,为魔宫所用。”
这着实是个好主意,但手段却令人诟病。
卿如尘抿唇,沉默片刻后开口:“小夜,你知道你向我提了一个什么建议吗?”
“知道。”夜玫瑰点点头 ,仰头望着卿如尘,满目坚定,“只要是对尊上好的,哪怕尊上不想做,我也会替您去做。”
卿如尘微微蹙眉:“就算我会因此怪罪你?”
“您不会怪罪我。”夜玫瑰轻轻一笑,张扬得如同一朵艳丽的花,“您只会可怜我,同情我,怜惜我……”
她顿了顿,扬起头颅,神情高傲:“为了您,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第29章 “师父她……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出关吧。”
要么与四使双修, 要么给质子种下藏灵蛊,无论是哪一种途径,都不是卿如尘能接受的。
卿如尘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再次看向花使, 眼底已是一片冰凉:“你这是向我逼宫吗?”
她威势吓人,花使这时却浑然不惧了。她不但不怕,甚至还往前跪了一步:“我只是在为尊上排忧解难。”
“好一个排忧解难!”卿如尘冷嗤一声,一拍小案, 高声呵斥,“你所说的每一个提案都在将我置不仁不义之地!”
“尊上!”花使拱手仰头, 凝视着她的脸庞, 提高了音量, “请您三思!您是魔宫的主人,是我魔教的教主, 更是我等的主公!”
“主公有难, 客卿谋士应当舍身相救!凡人尚且如此, 更遑论是在修真界!”
“您庇护我等多年,如今也是我等报答您的时候。”
她直视着卿如尘的眼睛, 目光极为坚定:“难道要让我等眼睁睁看着您铤而走险,上百年修为毁于一旦, 为魅魔徒作嫁衣嘛!”
“如此危机时刻,尊上理应抛弃仁义道德,以天下生灵为重才是!”
“你……”花使如此倔强,噎得卿如尘简直没话说。
见卿如尘被堵住话头, 花使继续道:“更何况,我等虽失去元阴, 却得到双修修为。质子们不过是种下藏灵蛊,只要尊上不要他们性命,甚至还能替他们吸纳元神杂质,加速他们修炼。”
“这都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尊上又何须介怀。”
“须知大丈夫行事,不必在乎小节。若是尊上心里真过意不去,那就当我是个佞臣,蛊惑了尊上吧。来日尊上大怒,直接把我杀了就成!”
花使这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快,把卿如尘的情绪宣泄口全都堵死了。
卿如尘被她呛得心口疼,“你你你”了好一会,实在是说不过她,这才放弃挣扎歪倒在小案上,抬手捶着胸口,气呼呼道:“罢了罢了……”
“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她捂着胸口,看着下方的花使,神色复杂:“双修之事算了,你把你那个藏灵蛊拿出来,我试试……”
花使顿时喜笑颜开:“是!”
————————
卿如尘命花使拿着“藏灵蛊”到地宫走了一遭,先拿一百子蛊给药宗的弟子在一些死囚上做实验,确认不会伤到弟子们的神识之后,开始大批量地给质子们下蛊。
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除开四使之外,无人知晓。
不过短短半个月,魔宫中所有的质子都被种下“藏灵蛊”。很快,子蛊吸收的怨力通过子母蛊的联系,传递给了卿如尘识海的母蛊,化作点点滴滴的魔气,开始修复她的神识。
她神识上的裂痕开始修复,修为也缓慢地涨了起来。
与此同时,四使们加快搜罗天材地宝的速度,在雪使的带领下,构建新的阵法,为卿如尘吞噬魅魔做准备。
四使忙碌,魔宫的内务就完全交给了风翎羽,至于外务则交给了左右两大护法。
在圣女与两大护法联手之下,魔教面向九州十四海所有的门派选拔弟子,在一年之后参加乾林秘境。
消息一传开,整个修真界一片哗然。
要知道乾林秘境乃是九洲十四海最大的秘境,每五百年才开启一次。传说秘境之内有无数机缘,天材地宝,奇珍异兽无数。只要能进秘境,突破元婴不在话下。
为此每一次乾林秘境开启,基本都是九大宗门,十二世家的弟子们垄断。只余下零星几个名额,留给一些散修与弱小的门派。
但是魔教这次选拔,不论门派,只讲修为。
散修们和小门派一听,这还了得。只讲修为的话,按照往常他们这些金丹期的修士还不把世家吊车尾的筑基期锤爆。
修士们摩拳擦掌,热火朝天地准备掀翻全场,一雪前耻。
修真界热闹成了一锅沸腾的粥,四处都在谈论这件事。而在这沸腾之下,有着深沉的暗流涌动。
“按照雪使的计划,情魔大人放出消息,最后进入乾林秘境需要组建一个七人队伍。”
风翎羽捧着一本名册,站在卿如尘寝殿的小榻前,一面翻着名册,一面冷肃着脸道:“这七人队伍里面,固定的两人是困在地宫的囚犯——一名筑基期或金丹期的药宗弟子和炼器宗弟子。”
“果不其然,听到消息后,在最后一轮选拔里,原本一些成绩很好的宗门弟子都被不知名的散修打下擂台。”
“这些散修分别是金不换,汤建业……”
一连串名字被风翎羽念了出来,站在一旁的花使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饵直钩咸,啧……”
端坐在榻上的卿如尘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轻笑一声道:“好啦,人家雪使这叫阳谋。”
“药宗的少宗主,苏非凡的儿子苏不凡,还在我们地宫里。更不要说炼器宗那一群年轻弟子了,一个个都是元婴期。二十出头的元婴期炼器师,世上少有,她们是不会放手的。”
卿如尘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抬眸望向雪使:“你这计谋很好,得赏。”
雪使微微一笑,神色很温柔:“尊上谬赞,我只是提了个建议,执行的是圣女。”
雪使转眸目光落在风翎羽身上:“还是圣女做得好。”
风翎羽敛眸,神色平静且乖巧:“幸得雪使,师父,以及左右护法指点,我不过是照本宣科罢了。”
花使轻哼了一声,颇有几分得意:“照本宣科可做不到这种地步,圣女谦虚了。”
眼见这寝殿之内,要起一场你来我往的夸赞。卿如尘连忙开口止住了话头:“好啦,如今蛇鼠出洞,余下的事宜,就交与翎羽与左右护法布置吧。”
“是。”
风翎羽应下,卿如尘神色如常,又对她叮嘱一番:“乾林秘境还有一年开启,你卡在元婴初期,迟迟未进一分,师父很担忧你的修行。”
“趁着还有时间,你不如找质子们多切磋切磋,寻求突破之法。”
风翎羽浑身一凛,拱手道:“是,徒儿谨尊师尊教导。”
“嗯,你退下吧。”卿如尘挥挥手,示意风翎羽退下。
风翎羽合起手中的卷轴,顺从地走出了寝殿。迈出殿门之前,她回头朝卿如尘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见四使已经拎起裙摆上榻,各自端坐在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方位上,开始启动阵法,输入灵力,为卿如尘缓解身上的伤痛。
风翎羽微微蹙眉,捏住了手中的卷轴,抿紧唇瓣转身离去。
身后的殿门在她离开之后,“咿呀”一声合上。她捏着手中的卷轴,背对着殿门一步一步往外走,心情越发沉重。
自卿如尘重伤,召回四使后,魔宫的权利开始慢慢地过渡到她手上。
起初,她只是拥有卿如尘所在寝殿的行宫印,紧接着又得到了花使的行宫,再后来风使,花使,也都将行宫令给了她。
最后雪使交出了魔宫的九层天塔,她彻底得到了魔宫的所有权限。
与之相对的,是她与卿如尘越来越远了。
四使刚回来的时候,她还能侍奉卿如尘喝安神汤,为她护法,与她睡在一处。
后来四使搜集天材地宝,开始为卿如尘护法,她就再也不能接近卿如尘了。
就像今天这样,明明她就站在身侧,却不能拉拉她的手,挨着她肩,蹭蹭她的双膝,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这让风翎羽很沮丧,有时候她会想,还不如让卿如尘入魔时吸了她的血,这样师父会一辈子都吸她的血,再也离不开她。
更多的时候,风翎羽会泛起一个念头——她师父不要她了。
可是这个想法一升起,她就连忙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并且在心里说服自己,师父将整个魔宫都交给自己了,又怎么会不要她呢。
她边走边想,步履蹒跚,全然没有往前看。
走到廊道拐角的时候,忽然弹出一张黑红色的娃娃鱼大脸,张开血盆大口冲她咬来,“嗷呜”一声,把风翎羽吓了一跳。
风翎羽握住卷轴,全身都僵住了。她瞪着眼睛,目光放空看着前方,一时半会有些反应不过来。
吓她的荣余见她这副样子,连忙伸手去戳她肩:“喂……喂……翎羽……翎羽?”
风翎羽没回她,荣余顿时紧张了起来。她连忙松开卷着廊柱的尾巴,身体跟皮绳一样扑通收缩回来,缩成一团娃娃鱼挨在风翎羽的肩头,伸出胖乎乎的爪子去拍风翎羽的脸:“翎羽!翎羽!”
“啊,别不是被我吓傻了吧!你别傻啊,快醒过来!”
荣余着急坏了,对着风翎羽又是戳,又是揉的,好一顿折腾之后,僵直的风翎羽才扑哧一笑,从“假死”的龟息状态恢复过来。
她这一笑,如冰雪消融,温暖动人。
荣余一下就明白自己被耍了,连忙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望着她:“好啊,你又耍我!”
“哼,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她气得就要跑,风翎羽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的小尾巴,将她拎在身前晃啊晃:“是你先吓的我,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荣余被她吊挂在手上,晃得脑壳痛,**一样的大嘴巴在呱呱叫:“哎呦,你别晃,你别晃,我头晕!”
“我头晕!”
荣余抗议了好一会,风翎羽这才轻哼一声,将她甩到自己肩头。
荣余骑驴找坡下,顺势坐在了她的肩头,去抱她的耳朵,亲亲热热地问:“好翎羽,你快说说,这回见到尊上了吗?她的功法修炼得怎么样了?有说什么时候出关吗?”
“啊,我好想她,我什么时候能去找她玩啊。”
提到卿如尘,风翎羽眼中的欢喜散去,眼神一瞬暗淡了下来。
“师父她……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出关吧。”
荣余一下就快乐了起来,拍着手高高兴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等她出来,我们又能一起玩了。”
“嗯。”风翎羽附和着,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被人捏在手中,又酸又涩。
她学着荣余说服自己,希冀着往日那般快活的日子,早些到来。
第30章 如蒙师尊不弃,不若让我为您护法?”
为了能早日吞噬魅魔, 四使从南海最深处,寻来了一块五十丈大小的寒冰玉床。
雪使以寒冰玉床为阵眼,加上诸多天材地宝, 耗时半年的时间,挖通了北洲冰川最深处, 在此设下了幽冥九泉引魂阵,用以辅佐卿如尘吞噬魅魔。
此阵一旦开启,卿如尘将在阵中闭关五十年。
这五十年间,她只能依靠自己, 将魅魔吞噬殆尽。若是卿如尘失败,被魅魔所吞噬, 那月使则负责使用慈航渡斋的至宝九宝莲灯灭杀卿如尘的神魂。
阵法建成功之时, 卿如尘从识海中取出藏灵蛊的母蛊, 交给花使:“若是我功亏一篑,你就用母蛊释放掉孩子们身上的子蛊, 让她们自由。”
花使夜玫瑰微微蹙眉, 没有伸手去接:“这等重要之物, 还是等尊上痊愈,再自行释放吧。”
卿如尘微微一笑, 把从自己神识里取出的母蛊连蛊带盒塞到她怀里:“让你* 拿着你就拿着!”
卿如尘转身,看向了站在角落的月使:“诸葛, 此阵可锁我神魂,纵我是血魔,在此阵中也无法逃出一丝一缕血气。”
“还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仿佛在交代后事,月使却轻轻一笑, 与她温声道:“尊上什么时候令我们担忧过,又何必说这种话呢。”
卿如尘冲她笑了一下, 转身看向雪使。雪使迎上她的目光,笑得眉眼弯弯。她二人对视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卿如尘长睫轻颤,大袖一挥,背对着身后的万年坚冰道:“好了,阵法已成,明日亥时你们准点来此,祝我开启阵法,降服魅魔。”
“现在各自散去吧。”
“是!”
四使听令,化作几道流光,飞往魔宫不同的角落。唯有雪使站在原地不动,静默地望着卿如尘。
卿如尘倒也没意外,她转过身看着雪使,微微挑眉:“要同我聊聊?”
雪使轻笑一声,往前迈了一步,跟在卿如尘身旁与她道:“偶感寂寥,想多陪陪君上罢了。”
卿如尘转身,负手往前走,姿态极为洒落:“我还以为你会和她们一样,笃信我无所不能呢。”
雪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的确信尊上无所不能,可阵中五十年,光阴漫长,你不在我总会觉得寂寥的。”
卿如尘听了极为诧异,转身看了她一眼,很惊讶道:“你这是和诸葛呆久了,怎么学起她的作派来了?”
雪使笑笑,神情温婉:“月使对尊上满腔赤诚,魔宫上下无人不知。她爱尊上之深,无人能及,自当是我辈楷模。”
卿如尘挥挥手,不甚在意道:“你少说这些话,让惊鸿听了不好。”
雪使垂下眼眸,眼里的笑意淡了些:“我说的是我爱尊上,这与惊鸿有何干系。”
卿如尘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爱我?上官啊上官,这三个字怕是你说过的最大的谎话了。”
她抬手,拍了拍雪使的肩膀,叹着气道:“这人啊,还是少说点谎比较好。”
“尤其是你这般冰雪聪明的人,谎话说多了,骗过了别人,也骗过自己,最后骗得全天下人信以为真,也就没人再信你的真心是什么了。”
雪使听了微微诧异:“真心?”
“嗯,我修道上百年,唯有一悟极为深刻。在这天地间,无论做什么事,真心最重要。”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从冰川最深处走出来。冬日正午的暖阳洒落,浇灌在晶莹剔透的冰川面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雪使抬手,她们身后的巨大冰石轰然落下,掩盖了阵法要地。
两人并肩站在冰川之间,抬眸远眺,齐齐看向了魔宫方向。
又是一年冬,香枫正红,雪花正浓,红白相间里,质子们穿着统一的白色银竹飞鱼服,在漫天飞雪之中争斗。
卿如尘一眼就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雪团子。
如同往常一般,风翎羽学着她穿了一套白色的大袖,乌檀簪发,手握一柄红莲剑正与剑宗的小剑修交战。
两人修为相当,剑法相同,身影在飘飘红叶间交错,是一样的飘逸灵动。
卿如尘凝望着风翎羽的身影,轻声开口:“言行一致,莫负真心,人生之悔才会少一些。”
她甚少说这样的话,雪使稀奇地望了她一眼。见她目光落在前方的校场上,因此顺着她的目光朝前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练剑的风翎羽。
一时之间,雪使竟摸不透卿如尘的想法。她是在感慨自己少年时与昆玉的那段情爱,还是纯粹在点自己。
雪使的神容一下变得沉寂下来,她微微一笑,对卿如尘道:“尊上说的是,可于我而言在这世上除了恩义之外,旁的都没有它重要。”
卿如尘微微侧眸:“话别说得太满,上官。你修道不过百年,人生漫漫,道阻且长,不知还会发生何等际遇。”
“正是前路太多未知,才更要珍稀眼前人啊。”
在情爱一事上,卿如尘经历非常少。纵然如此,她也能看出风使与雪使之间的纠葛。
上官雪出身大世家,虽擅阵法,身体却极为孱弱。风使许惊鸿是她的家臣,从小与她相依为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为她出生入死无数次。
雪使虽有心,奈何风使囿于礼教自卑胆小,迟迟不肯接受雪使心意,甚至在卿如尘救了雪使之后,顺理成章地认为卿如尘与雪使最相配。
雪使半是捉弄月使,半是气风使,也就顺着大家的意愿,表现出自己也心仪卿如尘。
这些事情,卿如尘全都知道。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盼望雪使面对自己的真心。
雪使却淡然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卿如尘:“如此说来,尊上是想开了,准备好好珍惜月使了?”
卿如尘:“……”
卿如尘默然,转过头看向校场,不再作声。
“啊……”雪使随着她转身,望着校场里双人成影的两人,赞叹了一句:“许久不见,如今一看圣女也长成了一个大姑娘。”
“与这剑宗的小宗主站在一处,倒是相映成辉,宛若一双璧人啊。”
她不提还好,一提卿如尘就默默捏住了手中的拳头,心里不自觉多了一分气。
“哼!”她轻哼一声,甩开大袖,振翅化作一道流光走了。
当日傍晚,卿如尘在寝殿回廊遇到了值守的风使。见她抱剑在胸,站在廊下一身正气的模样,卿如尘矫揉造作地“咿呀”了一声:“惊鸿,你怎么还在此处值守?”
“午后阿雪为我疗伤伤得不轻,我还未来得及给她上药呢。”
卿如尘这般说着,在风使惊讶的目光里,从纳戒里掏出一堆什么“活血化瘀药”,“房中大补丸”等等,一股脑地塞进风使怀里。
风使一见这瓶瓶罐罐上的药贴,白嫩的耳尖霎时红了:“这是……这是……”
这都是涂抹在私密患处的药物啊,怎么都给她了。
怀里的药物成了烫手山芋,风使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张脸红成大虾:“不是……尊上……这我……这药……我不合适……我不合适……”
她一边嚷嚷着不合适,一边把药膏推回卿如尘怀里。
卿如尘报复心重,哪里管她脸皮薄不薄。她拿出尊主的架势,一个劲往风使怀里塞东西:“你是她的家臣,命都是她的,给她上个药怎么不合适了。”
“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本尊命你,卸下防守职责,现在给雪使上药去!”
卿如尘缺德的要紧,当即抬手捏诀:“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风遁!”
霎时间,四周的风缠绕成索,捆住风使,一把将她吹往雪使的大殿方向。
风使吹走的时候,还在叽哇乱叫:“尊上,尊上……”
卿如尘站在廊下,两手抱在胸前,眺望着远方,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哼,上官这般捉弄她,也别怪她不干人事了。
卿如尘这么想着,拍了拍手,如同干了一件天大喜事那般美滋滋的转身入殿。
恰好这时,回廊转角传来了一声轻呼:“拜见师尊……”
卿如尘一下顿住了脚步。
她转身回眸,朝回廊尽头看去,却见风翎羽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一袭白衣素裹,不施粉黛,整个人冷清清的,透着一股冰雪般冷冽的味道。
自四使回宫后,在卿如尘有意无意地忽略之下,她已经许久未曾与风翎羽独处了。
如今两人同立于廊下,一头一尾,宛若雾里看花,卿如尘的眼神一下就柔和了起来。
她长大了,也长高了,褪去了稚嫩的青涩,出落得楚楚动人,如高山上的神女凛然不可侵犯。
卿如尘微微颔首,神色淡淡:“嗯,与质子们修炼完了?”
“是。”风翎羽轻声答着,她稍稍抬眸,观察着卿如尘的神色,轻咬了一下唇瓣,“师尊是要回寝殿打坐了?”
“嗯。”卿如尘颔首,静默地看着她。
风翎羽踟躇片刻,鼓起勇气开口:“可四使皆不在……如蒙师尊不弃,不若让我为您护法?”
这一年里,风翎羽提过数次要为她护法,都被她以修为不足拒绝了。
今日不知为何,卿如尘不想拒绝她,于是她颔首,应了一个字:“好。”
话音落下,风翎羽似乎还未反应过来,蹭地一下抬起头,看向卿如尘的眼神错愕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