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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降罪 非神鸟乃飞机

    太子站在下首见圣人情绪不对, 这个时候吉县来急报该是喜事,圣人怎还发怒了。

    太子正疑惑就见圣人把奏折从皇案上撇下,“都看看吧。”

    群臣不敢动, 太子只能上前拾起奏折。太子看后,竟然也气急反笑。

    “吉城知府这是拿朕当傻子糊弄啊。”展煜冷冷看着杨兴,“太子, 把奏折拿给朕的礼部尚书好好瞧瞧。”

    杨兴从太子手中恭敬接过奏折,展开一看, 越看脑门上的汗越多,等到通篇看完,手一抖, 奏折掉在地上,杨兴双腿发软, 直接跪下。

    左相走过去把奏折捡起来,自己看完, 又传给后面的朝臣。

    “圣, 圣人, 臣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杨兴此时身上的官服都出透了,湿乎乎粘在身上。

    知府本身是有直接上奏折给圣人的权利的, 但是这奏折上报到御前,什么时候会被圣人看到, 看到后圣人又会不会重视,怎么处理都是未知数。

    曹伟延为求快速和得到圣人重视,便直接送走杨兴那里,由杨兴在朝堂上直接禀奏圣人。有梅成温派系的支持者在,圣人想不重视都不行。

    本来一切计划完美,可以利用吉县县丞的死亡来完美打击邴温故, 轻者罢官,重则入狱,完美完成梅丞相交代的命令。可是谁也没想到,邴温故这人本身会成为唯一的变数。

    “这事,臣在上朝前完完全全不知道。”杨兴为自己辩解。

    展煜冷哼,“你说这话,朕倒是信。你毕竟是朕亲自选的礼部尚书,这点脑子若是还没有,那不是在炫耀你的愚蠢,而是在质疑朕选官的眼光。”

    杨兴听到这话,心里没那么慌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然而就在杨兴悬着的那颗心刚落回原处时,圣人忽然森森然道:“朕要追究你的乃是另一件事情。”

    杨兴猛地看向展煜,同圣人的目光对视,在展煜眼中看到一片冰冷,圣人看向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展煜勾着嘴角,露出一抹无情的笑,“朕的礼部尚书大人,朕记得就在一盏茶前,你还跟朕说过旱灾乃是上天降灾,警示朕无德。”

    杨兴吓得跪都跪不住了,“圣人,圣人,臣没有那个意思,臣没说过圣人无德。臣误会了,臣以为是圣人那位皇……”

    圣人直接打断杨兴的话,不愿意把他那位死去的双儿皇兄再拉出来给众人议论,“不必狡辩。朕问你,罪己诏不是提议,若你真心以为朕无错,又怎么谏朕写下罪己诏。无罪,何须罪己诏?”

    面对圣人疾言厉色的质问,杨兴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展煜不再看杨兴,而是把阴冷的目光转向刚刚劝谏他写罪己诏的群臣。

    “以朕看,错的不是朕,而是尔等,是尔等太过无能!朕的朝堂之上,不需要一出事就只会把错推到朕身上的无能之辈。”

    展煜当朝颁布旨意,以杨兴和刚才跳的最欢的几位言官为首,直接罢官。

    杨兴瘫在地上,那位言官垂死挣扎,企图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诡辩出一条活路。

    “圣人万万不可如此!自古贤明君主从不以谏论罪,如此只会堵塞圣听,完成奸佞当道,偏听偏信。”

    御史言之凿凿,“况且天灾人祸,自古以来就被视为天命对人间帝王的警示。历朝历代,因天灾人祸而下罪己诏的帝王不知凡几,所以臣等才会请求圣人写下罪己诏。一切都是为了大庸,为了圣人,为了天下百姓,绝无私心。”

    展煜啪啪给御史鼓掌,“讲的真好,朕听的真心感动。既然你讲完了,那么就轮到朕了。”

    “首先,朕罢你的官不是因为你谏言,而是因为你无能!面对旱情,除了会往朕身上推责任外,什么都不知道做,懂吗?”

    御史理直气壮,“旱灾这样的大灾,非人力可以解决,便是往前数百年,也没有解决办法。唯一之计只能乞求上天怜悯。”

    “所以朕才斥尔等无能。你们都说非人力无法解决,那么你们都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吉城知府奏折上写的什么,你们便是死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吉县县令一个农家出身的寒门子弟却制造了木鸟,成功解决了。看清楚,不是寄托希望于鬼神,而是靠自己的脑子,智慧实现人工降雨。懂吗?”

    曹伟延的奏折虽然没有提到邴温故,但是倒是把一些事情写清楚了。比如人工降雨,不是乞求神明,而是造了个木鸟出来,能飞上天。

    只不过曹伟延把这些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是他造出来的。但其实真正的发明者是谁,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

    群臣立刻全部都跪下请罪,看着底下呼啦啦跪了一片战战兢兢的大臣,展煜只觉得心中畅快。

    他不恨群臣逼迫他写罪己诏,他恨群臣动不动就要罪过牵扯到他皇兄身上。他皇兄薨的那年不过还是个稚童罢了,一个无权无势被受欺凌的稚童又能做下什么滔天大罪以至于惊动老天爷亲自降下惩罚。

    “朕的礼部尚书,朕的御史大人遇到事情处理能力竟然比不过一个农门出身的七品官,朕问你,朕留你们何用?朕这朝堂是选拔人才,而非选拔庸才。”

    御史哑口无言,展煜挥手把人带下去。

    “所有人都给朕听着,此事谁也不许走漏风声给那吉城知府,朕倒要看看,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若是叫朕知道,谁提前给曹伟延通风报信,诛九族!”

    “臣等不敢。”

    这时候前去追姜憬淮的禁军终于赶上他,“姜指挥使,且等等,本官带了圣人口谕。”

    姜憬淮勒住缰绳,心中一突。

    虽说圣人派他前去捉拿邴温故,但他与邴温故相识相交一场,总不能真这么冒冒然就去把人捉了。

    姜憬淮派了家仆快马加鞭前去吉县给邴温故报信去了,他自己在后面不紧不慢行进,只望邴温故能在这短时间内想出自救的办法。

    指望他是真不行了,他在阴谋诡计这方面真没那个脑子。邴温故不同,他擅长这些,只希望他自己能想出救自己的法子。

    “大人。”姜憬淮从马上下来,跪下道:“臣姜松德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吉县县令邴温故人工降雨有功,当赏。故而禁军速速回归。”

    姜憬淮猛地抬头看向宣旨的人,那人对姜憬淮笑道:“快快接旨吧。”

    姜憬淮接旨起身,禁军班直拍了拍姜憬淮的背,“本官听闻你与邴县令乃是至交好友,你这位好友交的可是值了,从此平步青云了。”

    回去的路上,禁军班直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讲给姜憬淮听,姜憬淮听的天书一样。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担心太过做了一个离奇而荒诞的梦境。

    什么叫做人工降雨,这雨不是看老天爷的心思吗?咋地人还能自己降雨了!

    等回到候府的时候,姜憬淮还恍惚着,然而一回到家中,看见姜老侯爷、沈中书舍人和沈清和,姜憬淮才彻底从恍惚中抽离,意识到邴温故是真的做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姜老侯爷道:“憬淮,你都知道了吧?”

    姜憬淮立刻看向三人,“那事情竟然是真的,人还能不用老天爷,自己下雨?”

    沈中书舍人点头,“恐怕是真的了,圣人都知道了。”

    姜老侯爷感叹道:“人不可貌相,本以为那位新科状元郎下放到吉县,等同于流放,这辈子没意外是回不了京了,能在那个位置平平安安做到老都是万幸。万万没想到,此子竟然有这等本事。有这手段,去了那吉县却是如虎添翼,从此平步青云。”

    沈中书舍人喝了口茶,慢悠悠对沈清和道:“清和,从前你自负学识过人,才高八斗,无人能及。如今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此等大才,你输给他不冤。”

    若说从前沈清和对邴温故还有几分不服气,此时此刻算是彻底拜服了。

    沈清和第一次真心实意折了傲气道:“儿子不如邴渊亭多矣。若儿子被委派到吉县,面对旱灾,除却求助圣人赈灾外,万万想不出法子人工降雨。或许连这种想法,想都不敢想。

    有此功劳,渊亭归京只是时间问题。换了儿子,恐怕只能指望家中捞了。”

    姜老侯爷诧异,“清和何至于如此自贬。清和之优秀,不必任何人差。若是清和到了吉县,没有旱灾,凭借清和本身的智谋和手段,不必借助家中,亦有办法归京。”

    沈中书舍人摇头,“岳父也说了没有旱灾的情况下,事实就是,吉县一定会有旱灾,谁去都只会面对这个无解的局面。但是无解之局,却只有邴温故能破,所以清和不如邴温故。”

    姜老侯爷这次说不出什么了。

    沈中书舍人叹气道:“岳父,当初咱们岳婿二人还想着把邴温故收给清和和憬淮用,如今看来,那话说得可太大了。此等人物,清和和憬淮怎配收为己用,幸亏邴温故那时离京了,不然岂不是无意中得罪了大才,日后不定埋下怎样祸根。”

    姜老侯爷想到邴温故的手段和狠戾,圣人亲口封的县丞说杀就杀了,这等心计之人,又有狠心,若真被盯上,哪还能有好,不禁一阵后怕。

    姜老侯爷道:“此子有勇有谋,文韬武略竟是一样不差,真不敢相信出身农门。天下英雄多,是我小觑了人,差点一步错,害了姜家满门。”

    姜老侯爷嘱咐道:“憬淮,清和你二人同邴温故日后结交,万万不可以出身自傲,要平辈相处。至于那合作的生意,更不可欺邴温故,宁愿你们吃亏,也不要叫邴温故吃亏。这样的人万万不可得罪,若是能与其真心相交,说不定以后你二人还得他提携。”

    吉县。

    邴温故见人工降雨成功,便驾驶飞机降落。吉县百姓早就被飞机巨大的轰鸣声吸引,此时终于见到真神,全部都跟着飞机在地上跑,追逐着飞机的行迹,然后便跟到了邴温故的实验基地。

    百姓亲眼看到他们的神鸟落在实验基地,全部都在实验基地外跪了下来,口呼神明保佑。

    邴温故下了飞机,南锦屏就冲了上去,这一次南锦屏忘记从前十几年的教养和礼义廉耻,第一次不顾羞耻地在众人跟前主动抱住邴温故。

    “温故,太好了,你平安无事。”南锦屏抱着邴温故哭了,眼泪滴在邴温故的脖子上衣领里,不知道就这样抱了多久,心终于安定下来,他又道:“恭喜你,温故,你做到了!”

    “我做到了,不过还要谢谢你夫郎,谢谢你肯相信我,肯支持我飞,否则就没有这场人工降雨了。”邴温故用他的大手,轻轻抹掉南锦屏脸上的泪水。

    南锦屏破涕为笑,“你何必总是这样,这是你的功劳,又不是我的。”

    “怎么不是,我的成功怎么可能离开你的支持。若是你要死要活不同意,我便是再想也不会飞的。是你支持我,才有这次飞行啊,所以怎么没有你的功劳呢。”

    南锦屏被邴温故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弄的不好意思了。

    清净子和青灵子等师兄弟对视一眼,默念了一声道号。

    原来没有一张甜言蜜语的嘴,是不配拥有伴侣的。看来他们师兄弟之前的担心多余了,便是他们师兄弟没有入道门,恐怕也讨不到伴侣。毕竟这嘴巴真不能做到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邴温故同南锦屏腻歪完了,终于想起清净子和青灵子等功臣,他道:“此次人工降雨,全赖你们师兄弟研究出了飞机,本官之前的承诺仍旧作数。本官在吉县给你们修建一座道观,清净子青灵子每人一万贯钱,其余人等一千贯钱。”

    众道人欢喜非常,集体对邴温故道谢。

    邴温故道:“待旱情解决,本官会上书圣人,言明尔等功勋,请求圣人为尔等扬名,请封尔等所在道观为皇家道观,并为三清天尊铸造金身。”

    清净子和青灵子等人激动到浑身颤抖,再次道谢。

    这一次邴温故却道:“此事本官只能上表圣人,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就不是本官能左右的了。不过本官答应你们,若是圣人不同意,本官在离开吉县前,一定为尔等铸造三清天尊金身。”

    清净子和青灵子真心实意感谢邴温故,三清天尊金身,那可是每一位道士毕生追求。

    邴温故安抚好道士们,从实验基地走出来,就看到呼啦啦跪了一地的百姓,还有更多的百姓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他们看见邴温故立刻问道:“大人可是请了道士做法请下神鸟,为吉县降下这场三年来的第一场大雨。”

    邴温故摇头,“不曾有神鸟降世。”

    百姓们立刻激动道:“大人不要骗小人们了,小人们亲眼所见,那神鸟就落在大人建造的这个秘密基地。”

    邴温故道:“真的没有什么神鸟,你们看见的乃是本官命人打造的飞机。”

    “怎么可能,明明是神鸟,小人们都看见它在天上飞了。”百姓们请求道:“大人就同小人们讲实话吧,小人们绝对不会惊扰神鸟,只想感谢神鸟救小人们于水火之中罢了。求大人让小人们给神鸟当面磕一个头,以表小人等心意。”

    第112章 曹伟延抢飞机 不会驾驶飞机和人工降雨……

    邴温故见解释不清楚, 只能对百姓们道:“你们跟本官来吧。”

    邴温故把百姓们带进实验基地,不过有衙吏看着,并不许百姓们乱瞧乱看。百姓们也没那个心情东张西望, 他们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神鸟身上。

    当邴温故把百姓们带到飞机跟前,百姓们立刻就跪下来祈福。

    “神鸟,是神鸟!”

    “神鸟大人, 感谢你为吉县降下大雨,救了我们的性命!”

    “恳请神鸟大人告知尊号, 我们愿意为神鸟大人建庙受香火!”

    百姓们说完给神鸟磕头,然而半天等不到神鸟的回答。

    一个百姓小心翼翼抬首,“大人, 神鸟大人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满意小人们了。烦请大人跟神鸟大人讲讲情, 小人们笨嘴拙舌不会讲话,神鸟大人若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小人们一定竭尽全力办到。”

    邴温故无奈, “这真不是什么神鸟, 这是本官制造的飞机。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自己亲自上前查看。”

    百姓们这才试探着来到神鸟跟前, 然后就发现这个神鸟真的只是由丝绸和竹子制造而成的。并非天上神仙。

    “这,大人, 这真的不是天上下凡的神鸟?”

    “真的不是,此物也不叫神鸟,而是叫做飞机。”邴温故解释道:“飞机同你们坐的牛车马车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是人驾驶,一个是牛马拉着而已。”

    有伶俐的百姓立刻道:“人驾驶?那刚才驾驶飞机的是大人吗?所以这场雨是大人降下的。”

    “对,这么说也算对。”

    百姓们呼啦啦又再一次跪下, 只不过这一次跪拜的对象变成了邴温故。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大人,你就是小人等的再造父母!之前为小人们找活计,如今又降下这场大雨救小人们的性命!”

    “大人,莫不是你才是神仙吧!看咱们吉县百姓日子过得太苦了,特意下凡救小人们与水火之中!”

    邴温故虽然一在解释,但是百姓们还是把邴温故神话了。

    吉城知府曹伟延已经带着衙吏赶往吉县,一路上快马加鞭,终于在三日后到达吉县。

    “大人,曹知府来了!”褚宏宇恭恭敬敬禀告道。

    自从赵玮海被邴温故杀了后,褚宏宇就消停了,待邴温故人工降雨成功,褚宏宇就变成一只乖顺的鹌鹑,为邴温故马首是瞻。

    邴温故对其颔首,“叫上杜永浔,咱们出去迎接曹知府的大驾。”

    曹伟延带着数百衙吏来到府衙,他负手而立,看着迎出来的邴温故。

    “本官这次过来为了何事,想必邴县令心知肚明,那么就不要废话了,把东西交给本官即可。”曹伟延大言不惭。

    邴温故不卑不亢,“恕下官不知,还请知府大人明言。”

    曹伟延冷冷一笑,“邴县令,你还是这副脾气,本官劝你做人到了屋檐下就得低头。你杀了圣人亲口封下的县丞之事,圣人已经知晓,还不定要怎么处罚你呢。若是你肯乖乖就范,说不定本官还能为你美言几句,保住小命。”

    邴温故虽然心知肚明,此时圣人必定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仍旧面无表情,不让曹伟延瞧出端倪,默默给曹伟延挖坑。

    “下官若是不愿呢?”

    曹伟延表情阴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来人,上!”曹伟延对身后衙吏命令。

    那些衙吏立刻拔出佩刀冲上来,邴温故身后以丛林为首同时拔出佩刀,两厢对峙。

    “吉县县令,你这是要干什么?”曹伟延威胁道。

    邴温故淡淡瞥了眼曹伟延,“大人这是打算强抢了?”

    “抢了又如何?”曹伟延高傲道:“便是杀了你,本官至多在圣人那里解释一句你拒不受捕。”

    曹伟延夺过下属的佩刀,架在邴温故的脖子上,丛林本想出刀阻止,被邴温故一个眼神制止。丛林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没有出手,不过佩刀却紧紧抓在手里,以防万一。

    “邴县令,带路吧。”曹伟延得意的笑。

    邴温故把人带到实验基地,当曹伟延看见飞机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那表情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稀世珍宝一样。

    “就是它可以人工降雨?”

    邴温故点头。

    清净子和青灵子等师兄弟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邴温故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道士习武,几乎所有道人手上都会些功夫。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尤其是邴温故成功人工降雨,青灵子等师兄弟已经对邴温故的为人彻底拜服。

    此时见邴温故竟然被人用刀威胁,手紧紧攥着拂尘打算出手,然后对上邴温故的眼睛,就见邴温故对他使了一个眼神。

    青灵子没那么多弯弯绕,有些看不懂,清净子却一下就明白了。

    他偷偷拍了一下师兄的手,小声道:“大人应该另有安排,静观其变。”

    青灵子这才收手。

    曹伟延稀罕够了飞机,对手下吩咐道:“把飞机拉走,还有这里所有的道人一齐带走。”

    清净子和青灵子看向邴温故,邴温故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曹伟延把人全部带回府城,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把吉城辖下县令以及临近几个受旱灾的府城的官员请了过来。

    这是一场公开的演讲,曹伟延得意洋洋的坐在上首高台,看着周围的官员和下首的百姓,心情激荡。

    “众位同僚和下官都知道我们吉县前些日子突然下了一场雨,拯救了无数百姓与旱情之中。其实那并非天为,乃是人力。是本官研制了一架飞机,实现了人工降雨。”曹伟延说完,刻意停顿了一下,等着下首百姓和身侧官员们议论,惊叹。

    “那场大雨早有耳闻,之前就有传言乃是人力所为,我一直以为是谣言呢。这人怎么能让老天爷下雨。”

    “我也以为是假的。如今曹知府都这么讲了,那一定是真的了。”

    “知府大人可真厉害,竟然能人工降雨。天啊,知府大人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不然怎么能降雨了。”

    百姓们跪倒一片。

    曹伟延得意得不行,两旁的官员也开始恭维起曹伟延。

    旁边一个同样被旱情影响的知府立刻讨好道:“曹知府莫不是神仙转世,竟有此等大能。救万民于水火,功德无量,合该由百姓为曹知府立庙。”

    另一个知府立刻殷勤道:“曹知府,你看,咱们今个索性都聚集在一起了,你就顺手帮我们进行人工降雨吧。回去,我就让百姓给你建庙,立长生牌坊。”

    临安知府旁边坐着他的小舅子李敖。

    李敖小声在临安知府耳边道:“姐夫,我记得咱们府城那几个在吉县建工坊的商贾回来说,这飞机不是吉县那个县令制造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听这个曹伟延的意思,竟然成了他制造的了?”

    临安知府冷笑,“那个吉县县令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又是寒门出身,在汴京城无依无靠,他的功绩可不是曹伟延的功绩。待到曹伟延升官,那邴温故是死是活还未可知。

    若是曹伟延有些良心,留他一条小命。若是忌惮他,随便找个罪名上报圣人,贬官是轻,入罪杀头是大。”

    李敖眼神闪了闪,心中闪过一丝冷笑。前些日子他听说邴温故制造出飞机好一阵担心,就怕这邴温故因这项功绩升官后,记恨他当日在邴温故来临安府招商时的为难,报复他。

    现在看来他完全没有必要担心,那邴温故被夺走功绩不说,日后有没有命在还两说。

    “姐夫,那咱们?”

    临安知府道:“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只要能降雨就可。”

    曹伟延被吹捧得飘飘然,百姓们一口一个神仙下凡,曹伟延被夸的都微醺了。

    “当不得如此夸奖,本官不过做了分内之事。”曹伟延故作谦虚道:“本官知道众位同僚都是心系百姓的好官,这就叫人帮助你们人工降雨。”

    曹伟延让衙吏把清净子等人带出来,高高在上对清净子等人命令道:“好了,你们几个这就驾驶飞机为几位大人进行人工降雨去吧。”

    清净子和青灵子等师兄弟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动。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众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曹伟延当众被扫了面子,脸皮火辣辣的,他大声吼道:“道士,本官同你们讲话呢。”

    清净子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头,“回大人的话,贫道等人都是道士,大人喊道士,贫道等真不知道大人喊的究竟是谁?大人是在喊贫道吗?”

    曹伟延差点气的当场骂娘,这都什么玩意,邴温故那人难搞,怎么他手底下干活的一样这么难搞。

    曹伟延沉着脸道:“本官不管你们是谁?本官只要人工降雨,听懂了吗?”

    清净子瞅了瞅师兄青灵子,“师兄,师弟不会驾驶飞机,你会吗?”

    青灵子摇头,“师兄不会啊。”

    所有道士都表示不会驾驶飞机,这差点把曹伟延气到失态。

    曹伟延阴森森的威胁道:“别给本官耍花招,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刀剑无眼。”

    清净子根本不怕,“知府大人可别吓唬贫道,这么说吧,这个飞机除了吉县县令邴温故外,就只有贫道师兄弟能制造出来了。

    知府大人想从吉县县令邴大人那里拿到飞机的制造方法恐怕是痴人说梦。

    大人同吉县县令邴大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什么性格。

    所以大人若想知道飞机的制造方法,可万万不能杀贫道们,不然这飞机可就再无人知道怎么制造了,更没人知道怎么人工降雨了。那时候大人才是抢来抢去,抢了一场空。”

    曹伟延脸黑如锅底,耳边全部都是质疑的声音。

    “那个道士的话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里面还有吉县县令的事?”

    “我记得前些日子那第一场雨似乎就是吉县下的?”

    “难不成其实这飞机是吉县县令研制成功的?”

    “那知府大人岂不就是小偷,抢夺属下的功绩?”

    有旁城知府问道:“曹知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伟延不答,阴沉沉地盯着清净子等人,“你们想死?”

    “知府大人可别用生生死死威胁贫道,贫道敢保证大人但凡敢动贫道等其中一人,这飞机的制造方法和人工降雨方法,大人这辈子别想从贫道等师兄弟这里知道。”

    眼瞅着曹伟延要爆发了,清净子立刻又道:“知府大人,其实不是贫道等推脱。说句利益至上的话,贫道等为吉县县令做工也是做工,为知府大人你做工也是做工。

    实际上跟着大人,大人可是知府,总比跟一个县令有前途。”

    曹伟延压着怒气,静静听着清净子解释,觉得他说的还算合理。

    “贫道等之所以不人工降雨,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呀。”清净子两手一摊,“知府大人若是稍微派人打听下,就知道吉县那场人工降雨,是吉县县令亲自上阵,根本没贫道师兄弟的事。”

    曹伟延诧异,他当初得到消息就立刻去了吉县。路上虽然听说邴温故亲自人工降雨,但真不知道是他亲身上阵。

    曹伟延以己度人,危险的事情肯定不能亲自做,但是好名声必须得落在自己身上,就以为邴温故也是这样。

    曹伟延怒道:“那都这么多天了,你们怎么不提醒本官?”

    清净子无辜道:“知府大人没问过,贫道等以为大人知道呢。毕竟知府大人都把飞机从吉县县令邴大人手里抢了过来,贫道怎么知道大人没有把人工降雨和驾驶飞机的技术一起抢过来。”

    清净子几句话彻底揭开曹伟延华丽皮囊下的肮脏,曹伟延红着眼睛死死瞪着清净子。

    清净子立刻道:“知府大人息怒,不就是驾驶飞机和人工降雨吗,只要大人给贫道半月时间,贫道绝对能研究出来。到时候大人想让哪里降雨,哪里就降雨。”

    曹伟延气的呼哧呼哧喘息,却拿清净子等人没有办法。

    他现在真动不得这些道士,若是动了,道士们不配合他,邴温故更不会配合他。他闹了这么一出就成了一场笑话。

    所以他现在只能等道士们研究出方法,拿到手后再把人搞死。

    至于这些同僚,有梅丞相在,到时候由他出面书信一封,想必没人敢不给梅成温面子。

    这么想着,曹伟延心中就有底了,同时也想好了,等方法研究出来,用怎样狠辣的方式弄死这些道士,叫他们后悔今日多嘴多舌。

    第113章 钦差到 圣人亲临

    清净子和青灵子师兄弟就这样在吉城府衙住下来, 每日要吃好喝好,可是一日日过去,却不见成果。

    曹伟延急道:“还要多久?”

    清净子无辜道:“知府大人莫急, 贫道师兄弟正在全力研究。”

    曹伟延沉着脸,“你们莫不是在耍本官。”

    清净子摇头,“大人怎会如此想?知府大人应该知道这个飞机的构想完全都是由吉县县令设想出来的, 只不过是经由贫道师兄弟和匠人的手完成。现在要们独立破解邴大人的技术,确实需要一些时间。”

    曹伟延刚要放狠话, 就听到衙吏火烧屁股一样来报,“大人,大人……”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曹伟延训斥道。

    衙吏声音都在颤抖, “大人,钦差大人到了, 就,就在门口。”

    “什么!”这一次轮到曹伟延慌了, 曹伟延那声音都劈叉了。

    曹伟延顾不得这些道士, 掉头就往外跑, 太过着急,直接摔了一个跟头, 官帽跟着咕噜噜滚下去。曹伟延泥鳅一样顾涌着起身,一把捞起官帽冲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 官帽都是歪的。

    “一地之长官慌成这样成何体统?”左相皱眉训斥。

    曹伟延看着浩浩荡荡的禁军队伍,又瞅了瞅为首之人,根本不认识。可是他可不敢得罪,汴京城来的官,哪一个都直达天听,可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是下官失态了。”曹伟延一句没敢为自己辩解, 赶紧正了正衣冠。

    左相沉着脸掏出令牌和圣旨,“本官乃左相管仲闲,圣人亲封的钦差大臣,此次前来视察吉城,乃是为了你上奏的人工降雨一事。”

    曹伟延满脸喜色,他自己上的奏折,他可太知道奏折上怎么为自己表功的了。

    “原来是为了降雨一事,怎好劳动钦差大人千里跑这一场,钦差大人支会一声,下官带着飞机赴京就是了。”曹伟延极尽谄媚讨好。

    管仲闲冷笑,“带着飞机上京?那吉城和周围府城的旱情怎么办?”

    曹伟延被问的哑口无言,讪讪的摸着鼻尖,“自然得等旱情结束后,是下官没说清楚。”

    管仲闲问道:“飞机在哪里,带本官过去瞧瞧。”

    曹伟延道:“左相大人一路风尘仆仆甚是辛苦,不如先吃了饭再去看吧。”

    “本官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受灾的百姓才是真的苦。百姓们到现在还在为明年地里粮食产出而奔走焦急,本官哪里有胃口吃的下去。”

    曹伟延呵呵笑着,“大人真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下官这就叫人去安排。”

    管仲闲道:“这有什么可安排的,本官不过就是想见见飞机罢了。”

    曹伟延虚伪笑道:“制造飞机的都是些没读过书的粗人,不嘱咐几句怕冒犯了大人。”

    曹伟延走出去叫来了衙吏,“你去那边吩咐一下,告诉那些道士,就说本官说的,若是还想活命,就别乱说话,否则别怪本官灭了他们道观全观。”

    “是。”衙吏领命而去。

    通判问道:“大人,下官怎么觉得刚才左相那几句话听着不对劲呢。”

    曹伟延嗤笑,“钦差可真能打官腔。大家都是当官的,谁还不知道谁肚子里那点小九九。什么百姓不百姓的,就是银子没到位,若是给够了银子,就换一副口气了。”

    曹伟延回来,带着管仲闲来到飞机所在地。

    “大人,那就是飞机。”

    看见飞机,管仲闲和身边带来的人眼睛同时亮了,二人一起走上前去查看飞机。这一看就看了好久才停下。

    管仲闲身边的人应该是他的心腹,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管仲闲回头问道:“匠人也就罢了,怎么还有道士?”

    其实到了现在曹伟延也没弄明白这些道士在制造飞机的过程中起到什么作用,当初邴温故为什么非得弄一帮道士参与进去干什么。

    曹伟延只能给清净子等人使眼色,“钦差大人问你们话呢,你们自己解释吧!”

    清净子看了眼钦差,拘了一个道家礼,“回大人话,贫道等主要负责人工降雨使用的干冰和一些旁的涉及到化学实验的部分。”

    清净子还负责邴温故那边其他研究,只是目前还没有成效,不方便透漏。

    管仲闲看着他们的目光还挺亲和的,没有为难,频频点头,似乎对他们十分满意。

    管仲闲转头对上曹伟延,面色又冷了下来,“既然已经为吉县成功人工降雨,为何不为其他地方即可实施人工降雨?本官一路走来,仍可见干涸的土地,你可知道多拖延一日,到了秋收之时,又要多损失多少粮食?”

    曹伟延苦涩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实不是下官不愿意为百姓们人工降雨,而是这项技术还不稳定。当初下官带着这些道士和匠人日夜不休的研究,好不容易研究成功了,选择吉县为实验地点,谁知道就成功那么一次,就再不成了。”

    “哦,是吗?”管仲闲意味不明道:“既然当初是在吉县成功的,那不如再去吉县试试说不定就又能再次成功了。”

    曹伟延的汗刷一下就流下来,“钦差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下官已经安排好了饭菜,不如先吃过饭……”

    “本官说过,不解决旱情,本官无心用饭。”

    曹伟延给下属使个眼色,很快有人抱来一个箱子,曹伟延接过箱子,对着管仲闲打开,“钦差大人,你看这个可以吗?”

    管仲闲脸色阴冷地瞧着曹伟延,“你当本官是什么人了,还有你一个小小的知府哪里来得这么多银子,这是不是脏银,这些本官会另外叫人去查。现在先跟着本官去一趟吉县吧。”

    管仲闲带了数千禁军,轻易就把曹伟延带走了。

    几人去往吉县的路上,不少百姓拦住他们的路,求他们人工降雨,都被管仲闲一一安抚住了。

    一路上听到的都是百姓们的凄惨,待到了吉县,进了城后,冷不丁看见吉县百姓们欣欣向荣的神情,管仲闲都有些愣住。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大旱三年,百姓们过的民不聊生的吉县吗。

    “吉县的百姓看样子现在生活的很好啊。”坐在管仲闲旁边的人,撩开车帘向外望去,正好看见路边上有小摊贩叫卖炸串。

    “这里竟然有油炸之物?”那人惊诧道。

    管仲闲道:“吉县的百姓虽然穿着破烂,能看出刚刚经历过大灾,但是每个人都有精气神。这才是最难得的,如果不是日子真有了盼头,不会有这种劲头,装是装不出来的。”

    管仲闲旁边的人满意点头。

    一行人到了,邴温故出来迎接,一眼就瞧见管仲闲身侧那位气度不凡的人物。

    “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邴温故立刻跪下给展煜请安。

    同时被压着的曹伟延脸都白了,他倒是曾有幸见过圣人一面。

    那是他参加科举的时候,不过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还就远远瞧那么一眼,真的早就记不清了。

    曹伟延整个身体都软了,如果不是衙吏扶着,可能直接就摔在地上了。

    展煜走过去,笑容满面的扶起邴温故,“爱卿快快请起,渊亭,你果然没负朕所望,甚至远远超出朕所期待的。”

    邴温故顺势起身,“一切都是臣应该做的。”

    圣人道:“朕把飞机给你要回来了,现在旱情严峻,你看可能立刻人工降雨?”

    “可以。”邴温故立刻答。

    这里没有轨道,邴温故带人去实验基地,路上让丛林去请南锦屏。

    南锦屏最近心情很好,别看飞机被曹伟延夺去,但是南锦屏并不担心,邴温故已经告诉过他,吉县有圣人的暗探。一切都在圣人掌握之中,南锦屏就知道这功劳谁也抢不走。

    心中无事,南锦屏便开始关注自己茶楼的生意,把掌柜叫回来继续开张。

    而茶楼自从开张后,生意可以说是日日爆满。没有办法,自从邴温故成功人工降雨后,吉县的百姓简直把邴温故当做神一样崇拜。

    他们没有办法可感激邴温故,就来南锦屏这边捧场,算是感激邴温故的一种方式吧。

    一位穿着有些破烂的农民听完评书出来的时候,看见南锦屏,立刻就要给他跪下行礼,被南锦屏眼疾手快接住。

    “阿翁不必如此,这里是我的茶楼,你来听评书,就是客人,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东家罢了。”南锦屏叹气,“阿翁,你回去告诉村里人真不必筹钱来我这里听评书,有那钱,给家里添置一道菜吧。”

    有很多农人为了感谢邴温故,全村一人一文,凑了银子出来,然后派一个代表来南锦屏这茶楼听评书。没办法,南锦屏这茶楼走的是高端路线,农民若不凑钱,一户两户的根本拿不起这个银子。

    谁知道阿翁听了这话,眼睛却红了,“县令夫郎这是瞧不起小人这些农人吗?”

    南锦屏赶紧解释,“怎么会呢。阿翁,我只是怕给大家增添负担。”

    “没有的事情。小人们愿意来这里听评书,村里人说了,大人乃是神仙下凡,大人的夫郎自然也不是凡人。这里有南夫郎你写的话本子,想来都该是神仙教化,不求别的,只求听了后能增长些智慧,沾沾二位神仙的福气。南夫郎,你不知道,村里为了这一个听评书的名额打破了头,老头子还是仗着辈分才耍赖得来的。”

    南锦屏心中感动不假,但同时也为老翁的话暗暗心惊肉跳。

    邴温故可是同他讲过的,这吉县可有圣人的暗探。

    这话若是被圣人听去,可就完蛋了。邴温故若是神仙转世,那么又将圣人置于何地。

    南锦屏却也知道不能恐吓或者直接下命令不准这些百姓讲这种话。到时候只怕起了反作用。

    “阿翁,其实你刚才的话说得不对。圣人乃是天上的帝星,温故是辅佐他的将星。帝星怜悯世人疾苦,下凡救苦救难。将星自然得追随帝星下界,一切都是圣人仁德。”

    百姓们没读过书,讲那些大道理他们不懂。但这些神神鬼鬼的他们最信,南锦屏站在茶楼之中这么一讲,听见的人都入了心。

    站在二楼听到南锦屏和老翁对话的几位在吉县建工坊的东家们不禁暗暗佩服起来。

    “果然邴大人那样的人物,其夫郎也不会是简单的人物。这三言两语,兴许就叫邴大人免于一场无形的灾祸。”

    “邴大人那般在意他夫郎,事事以夫郎为重,就这拿捏男人的手段,就可知南夫郎非一般人物。否则怎降得住邴大人。”

    第114章 加封 请诰命

    “南夫郎。”丛林从外头进来, 对着南锦屏恭恭敬敬行礼作揖。

    南锦屏不方便伸手扶他,虚虚抬手。

    “丛捕头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温故有什么话让你捎带?”南锦屏问道。

    “南夫郎猜到了。”丛林笑着道:“圣人来咱们吉县给大人主持公道来了,大人说你还没见过圣人长什么样,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面见圣人。”

    南锦屏听后却摇头拒绝了,他倒不是害怕,“算了, 我就不去了。这个时机不适合,我就算再想见圣人, 也不适合这个时候过去。”

    “可是大人说,现在圣人心情正好,你就算过去了, 圣人也不会怪罪。”

    “还是不了,我相信温故的能力, 以后会有光明正大的机会的。”南锦屏坚持。

    丛林劝不动南锦屏,回去复命。邴温故可以理解南锦屏的想法, 无非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邴温故没有怪罪丛林办事不利, 反而道:“我夫郎说得对, 以后有得是机会。”

    这头圣人叫邴温故实施人工降雨,邴温故领命, 便要换上驾驶服和穿降落伞。

    展煜问道:“需要你亲自驾驶飞机进行人工降雨?”

    邴温故道:“是的,圣人。”

    圣人皱眉, “这太不安全了。”

    邴温故解释道:“之前那次也是臣操作的,臣身上背着的这个叫做降落伞,如果遇到问题,可以及时打开降落伞,不会有生命危险。”

    展煜还是摇头,“你现在可是朕, 是大庸的宝贝疙瘩,这等危险的事情,你绝对不能亲身上阵。培养一个驾驶员需要多久?”

    “短则半月,多则数月。”邴温故来自星际,并不知道驾驶员需要培训多长时间,哨兵和向导上手很快。beta稍微慢些,这个时间是按照beta的学习进度预估的。

    “这个时间有些久啊。”管仲闲叹气。

    展煜道:“就算如此,也不能让渊亭上。渊亭,你立刻培养驾驶员吧。”

    邴温故领命。

    展煜没走,而是在吉县住下了,白日里会在吉县转悠。还去参观了南家和邴家的工坊,试吃了红方青方。

    “朕困在皇宫之中,竟不知宫外还有如此美味。”展煜赞不绝口。

    管仲闲道:“臣倒是早就听说过这两种美食,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今日吃过方知以前错过了什么好东西啊。”

    南大郎第一次接待圣人,高兴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幸而他有在汴京城做生意的经验,立刻就道:“圣人喜欢,乃是小人之幸。若是不嫌弃,小人这就装几坛子给圣人带回去品鉴。”

    “好啊,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朕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如今邴温故正得展煜之心,展煜也乐得给南家这个邴温故的岳家面子。

    管仲闲见状,跟着讨趣道:“只给圣人,不给本官吗?”

    “给的,给的。”南大郎面红耳赤,以为自己招待不周了。

    他这个淳朴的样子把展煜和管仲闲逗得哈哈大笑。

    展煜对南家夫妻温和道:“你们夫妻二人倒是会选儿婿,于明珠蒙尘时便选中渊亭,好眼光。”

    苗氏和南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激动得都要晕过去了。圣人同他们讲话,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圣人倒也不怪罪,他知道南家夫妻这是激动的。

    邴四郎是个伶俐的,有些时候有股傻大胆的劲。

    邴四郎撞着胆子道:“圣人有所不知,我大哥当初同哥夫成亲,非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我大哥相中了哥夫,千方百计讨回来。”

    “哦,是吗?”展煜来了兴趣,“原来朕冷面毒舌爱卿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具体怎么追人的,说来听听。”

    邴四郎见圣人态度和善,胆子更大了,滔滔不绝道:“圣人你不知道。我大哥追求人的时候手段可多了,你别看他平日里见谁都冷着脸,好像笑要钱似的。实际上面对我哥夫,小人就没看他冷面过,那笑就跟长在脸上一样,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尤其是那双眼睛,都得看住了,不然小人都怕挂在我哥夫身上,再搞丢了。”

    展煜被逗得哈哈大笑,“虽然朕同渊亭相处时日不久,但是短短几次接触下来,朕所知道的渊亭和你口中的可不是一个人啊。”

    “不是一个人才对。”邴四郎道:“见过我大哥和哥夫相处的,就没有不惊掉下巴的。想当初小人家里那会儿特别穷,大哥上山便是摸到鸟蛋,自己不吃都要巴巴地给我哥夫送去。

    后来大哥可算娶到哥夫了,对哥夫比未过门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进门后,就没让哥夫干过家务。哥夫若是夜里肚中饥饿,都是我大哥爬起来做饭。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大哥明明从前从未做过饭,可是他做的饭特别好吃,比酒楼里的大厨做的都香。”

    “哦。”展煜惊讶,“渊亭还有这手艺呢,人不可貌相。改日朕倒要试试。”

    “圣人,小人偷偷跟你说,你可不要给传出去。”邴四郎神神秘秘道:“我大哥舍不得我哥夫洗衣服,所以其实我哥夫换洗下来的亵衣,都是我大哥洗的。”

    展煜这回是彻彻底底惊住了,嘴巴不由长大,“没想到渊亭竟是个如此疼爱夫郎的好男人。”

    怪不得当初梅成温想招他为儿婿,邴温故宁愿得罪他都不肯就范。

    展煜听了一肚子邴温故和南锦屏的八卦,对南锦屏这个小双非常有兴趣。他是真想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能把邴温故那样冷酷且能力出众的人迷的那般晕头转向。便去了茶楼。

    南锦屏早早就收到南家消息,躲了出去。

    掌柜道:“南夫郎,你何必躲呢,是圣人自己要过来的。”

    南锦屏摇头,“非是我胆怯不敢面见圣人。你有所不知当年先帝在世时,先帝十分不喜双儿,可以说对双儿的厌恶到达了极致,几乎可以用深恶痛绝来形容。圣人作为先帝亲子,从小被圣人影响,我不知道他对双儿是什么态度。”

    圣人还有个双儿亲哥这种事情,算是皇家不能提及的秘辛。邴温故虽然研究过皇家历史,但也只是公开的史书记录,过于隐私的并不知晓。

    甚至于当年圣人那个双儿皇兄怎么死的,朝中大臣们都不知道。当时圣人自己都只是一个不受宠爱的皇子,朝中谁又会去关注一个双儿皇子。

    所以当时言官和杨兴才敢谏言圣人双儿皇兄原罪之言,因为他们压根不知道那位双儿皇兄的死因。

    朝中大臣都不知道的事情,邴温故这个外来者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知道,南锦屏也就不知道。

    所以这里南锦屏才会有此担心。

    “万一圣人也不喜双儿,见了我觉得我配不上温故,再生出旁的心思,又是一桩祸事。不若我直接躲了,圣人见不到我,也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掌柜觉得很有道理,没有再劝。

    展煜来的时候便没有见到南锦屏,圣人虽然对南锦屏充满了好奇,但是总不能叫臣子的妻子和夫郎出来接见,那样未免太轻浮了人家妻子或者夫郎。

    展煜没见到人,但是听到了南锦屏的话本子。

    “南夫郎的话本子写的很有趣。”展煜夸奖。

    展煜来茶楼听戏虽然清场了,但是架不住百姓们的热情,街上还是站满了人。

    听到展煜夸赞南锦屏,百姓们心中对南锦屏写的话本子立刻提升到一个新的档次。对南锦屏钦佩达到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

    “小人替哥夫谢圣人夸赞。”邴四郎忙道谢。

    七日一晃而过,本来说好半月才能培训成功,实际上七日就成功培训出了驾驶员。

    这几人本身天赋就高,再加上自身勤奋刻苦,很快就上手了。

    展煜没见过飞机上天,十分激动,他甚至开放了观看权,准许百姓们进场观看。

    展煜亲眼见证了飞机飞上天,不久后天上就下起了雨。

    展煜心中的激荡一点都不比邴温故少,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这天下是他的,他才是大庸之主。

    展煜忽然流下眼泪,管仲闲跟着哭了,“圣人,圣人,从此再无旱灾了。”

    亲眼看到这神奇一幕的百姓被惊的跪在地上,其中很多百姓想到最近听到的传言高声喊道:“圣人仁德,帝星转世,将星追随,救万民于水火!”

    “圣人仁德……”

    百姓们一声声自发的出自真心的呐喊和呼唤让展煜心潮澎湃,圣心大悦。

    可见他是明主,更因百姓口称他是帝星转世,那便是上天认可的生来就是人间帝王的命格。这让一直以来因有个双儿皇兄被抨击不配继承大统的展煜一解心中郁气。

    邴温故如此有本事,可解天灾千古无解的旱情,却只是为辅佐他而下届的将星。风头不但没有盖过展煜,反而把圣人举到前头,展煜畅快大笑。

    “着朕口谕,封吉县县令邴温故加封正五品中散大夫,赐和田玉原石一对、东珠一对、翡翠珍珠玉簪一对、红玛瑙手镯一对、玉壶春瓶一对、豫州之鸂双丝绫两匹、金百斤、银百斤……”

    邴温故立刻跪下领赏,“谢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邴温故直接从正七品升至正五品,中散大夫虽然是个寄禄官,本身没有实权,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正五品官。这就导致五品以下的官员见到邴温故这个七品官,反而得向他行礼。如从前曹伟延之流,都得反过来管邴温故叫大人。这代表着无限的荣誉,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追寻目标。

    中散大夫料钱45贯,春冬绢各15匹、小绫3匹、春罗1匹、冬绵50两。

    五千户以上县令料钱15千,也就是15贯,春、冬绫各二匹、绢五匹、罗一匹、绵40两。

    如今邴温故身兼两职,便可领两份俸禄。

    邴温故道:“圣人,臣今日一切功绩皆离不开夫郎支持。如果没有夫郎的鼓励和默默付出,臣绝对想不出飞机,所以恳请圣人加封臣夫郎五品诰命。”

    诰命这东西不是所有官员妻子或者夫郎都有,得圣人加封。故而才有请诰命一说。

    展煜调笑着道:“前几日才听闻爱卿有痴情之名,今日便得见了。”

    邴温故非但没有羞涩,甚至略带骄傲道:“臣夫郎乃人中俊杰,万里无一,臣今生能娶到他,乃一生之幸,故而自然要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

    展煜故意调侃,“比之爱卿聪慧如何?”

    “比臣聪慧万倍。”邴温故认真道:“臣不过仗着自幼读书才略胜一筹。若是臣夫郎从小读书,双儿可参加科举,那么今科状元之名不定落到臣还是臣夫郎头上。”

    第115章 负荆请罪 曹伟延

    展煜挑眉, “哦?爱卿可是朕万里挑一才择选出的状元郎,小三元□□皆中,并把沈家那个许多大儒夸赞的沈国子监丞压下去, 爱卿此时却说你不如你夫郎,不知道这话叫沈国子监丞听到,可应?”

    邴温故一本正经, 话里话外并不避讳他同沈清和熟识,“若是沈清和对自己有正确认知, 他就该应。”

    展煜哈哈大笑,“那好,朕且等着看南夫郎的本事。”

    “臣会把圣人对夫郎的期待如实转告他, 想来夫郎一定会很高兴得到圣人的赏识。”

    “你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展煜没过多计较,“明日朕便回京了, 爱卿有没有什么话对朕讲?”

    邴温故看着圣人望着飞机稀罕巴巴的眼神道:“圣人,飞机不能给你带回去, 臣这边还需要, 这几位道士臣留着也有用。不过这些匠人, 圣人可以带走。到时候臣会把飞机的图纸给他们备一份,有之前的经验, 想来再制造一架飞机并不是什么难事。”

    展煜微微颔首,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轻松, “可。”

    展煜离开前宣判了曹伟延,没把人带回汴京再处置。

    审判曹伟延那日,展煜把升堂的位置选择在城郊,即便如此仍旧来了许许多多围观百姓。

    圣人坐在上首,邴温故同管仲闲一左一右分立两侧。

    展煜目光冰冷地注视着跪在下方的曹伟延,“曹伟延胆大包天, 窃取同僚功绩,谋求私利,致百姓性命不顾,罪该万死。”

    曹伟延砰砰给展煜磕头认错,“求圣人宽恕,一切都是臣鬼迷心窍急功近利,臣知错。”

    展煜冷笑,“朕且问你,你可知道就因为你那一点点鸡毛蒜皮的私欲,百姓们的庄稼损失了多少粮食。那些粮食可都是百姓们的命啊!”

    曹伟延大声求饶道:“臣已经知道错了,求圣人看在臣这么多年在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宽恕臣一次。”

    “兢兢业业?这四个字你怎么好说得出口。”展煜把一摞奏折劈头盖脸砸在曹伟延身上,“朕看你是兢兢业业贪墨!”

    展煜翻看暗卫调查来的关于曹伟延的一切信息越看脸越黑,直接把奏折砸在曹伟延身上。

    那上面记录的都是曹伟延这些年以来贪墨的银子,曹伟延嘴唇哆嗦,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这下你没什么可说的了吧。”展煜扔下一根竹签砸在曹伟延脸上,“斩立决!”

    立刻有衙吏堵住曹伟延的嘴巴,拉着人下去行刑。

    此时混在人群之中的赵玮海家人看到这一幕,都被吓破了胆。

    女使紧紧抓着吴氏的胳膊,“大娘子,咱们还要告状吗?好吓人啊。”

    吴氏的眼睛通红,“告,当然要告。你看见曹伟延的下场了吧,那就是邴温故的下场。”

    女使哪里敢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被砍下一颗头,咕噜噜乱滚,血糊糊的。

    可是吴氏已经陷入半疯癫状态,谁的话她都听不见去,一心只想为赵玮海报仇雪恨。

    女使一个没拉住,吴氏冲了出去,跪倒在展煜面前。

    “求圣人为妾做主!”吴氏大声喊道:“妾夫君死的冤枉啊!”

    展煜看了眼邴温故,“这妇人可有来你衙门报案?”

    邴温故一眼就认出吴氏,“这位娘子乃是县丞赵玮海的大娘子,吴氏。”

    展煜便知道她是谁了,毕竟当初在朝堂之上,杨兴还拿这件事情做过文章。

    “圣人,求你为妾夫君做主。妾夫君乃是圣人亲口所封的县城,朝廷命官。就算犯错,那也需由圣人做主处置,而不是一个小小县令就能随意打杀了的。求圣人给妾那冤死的夫君一个交代。”吴氏哭天抢地嚎哭着。

    展煜眯了眯眼睛,面上露出不耐烦之色,他把手边上另外一份奏折扔到吴氏跟前。

    “吴氏,你应该识字吧,这是你夫君所犯下的罪行。这些年他没少收受贿赂,判处冤假错案,其罪当诛。”展煜冷酷道:“所以他死的不冤。”

    吴氏捧着折子看上面清楚记录的一笔笔贿赂,有的她知道,有的她不知道。但是这个时候,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吴氏都不能承认。

    “圣人,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是有人故意伪造了夫君的笔迹。反正夫君已死,死无对证,他们这是要往夫君身上泼脏水,毁他清白。”吴氏狡辩着。

    展煜道:“吴氏你不必多说,这份罪证就是赵玮海亲笔。至于拿到他的人,就是你的亲弟弟,是他从赵玮海书房偷出来的,所以邴县令才会一时激愤诛杀了他。”

    吴氏万万没想到偷走这份罪证的人会是她一直瞧不起的弟弟。忽然吴氏想到,有一段时间吴哥儿受伤,借此住进她家,莫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偷到这份罪证的。

    想到此处,吴氏咬牙切齿,恨不能吴哥儿就在她跟前,她好生撕了他。

    展煜又道:“赵玮海这些年拿回去的钱财都是脏物,稍后朕会派人查封赵府。至于赵玮海的死,虽然邴县令冲动了些,但念在他是拿到证据后,太过愤慨下做出的过激行为,便罚俸一年。”

    罚俸在官场上向来都是最轻的处罚,几乎所有在朝为官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圣人不想处罚,却不得不得处罚给众人一个交代而做的面子工程。

    “爱卿可服?”圣人问邴温故。

    邴温故立刻跪下道:“臣已知错,绝无下次。”

    展煜颔首,对邴温故道:“一会儿你带着人去查封赵府,如今吉县正是困难时期,查封到的银子,朕准你充入吉县县库,用于建设吉县。”

    “臣谢圣人。”

    吴氏又急又气,直接晕了。

    展煜处理了曹伟延,封赏了邴温故,又因邴温故为清净子等道士请赏,展煜还把道观纳入皇家道观,同时为三清天尊铸金身。甚至清净子等道士还在钦天监挂了职,人留在吉县,钦天监却给发一份俸禄。

    不过展煜走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精英匠人和飞机的图纸。

    邴温故带人去赵府抄家,可一点没客气,毕竟这都是赵玮海贪墨来的银子。凭他那点微薄的俸禄可住不起这等豪宅。

    吴氏正和吴哥儿打做一团。

    吴氏疯婆子一样骂道:“吴哥儿,你就是一个白眼狼!你吃我的,用我的,竟然还敢背叛我!”

    吴哥儿这时候不需要装乖了,索性把心里话都讲出来。

    “你拍拍心口,扪心自问,你可真有拿我当弟弟?但凡你对我有半分真情,都不会叫我勾引有夫之夫,去给人做小!”

    “我那都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双儿能嫁什么好人家?”

    “呵呵。”吴哥儿嗤笑,“你看我像是傻子吗?那好我问你,我被邴大人惩罚不过一千贯钱的事,你又不是没有,为何不肯救我出来。”

    “一千贯钱,你说得轻松,你知不知道那是多大一笔巨款。你姐夫月俸才十几千钱。”

    吴哥儿大笑,“是很多呢,所以现在你家被抄了,你一分都捞不到了,哈哈哈……”

    赵家兄弟本来还为赵玮海留下的财产争的头破血流,这下也不用争了,就连赵家人住的宅子都充公了。

    这还不算完,邴温故查下来发现,赵玮海贪墨一事可不止他一个人的功绩,赵家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参与。今个收了这个亲戚的银子,明个收了那个友人的钱财,然后一件件事情就办成了。

    到了最后,赵家吴家两边都不干净。邴温故依法把这些人都判刑了,两家人全部都去大牢里蹲着去了。

    唯一逃出来的就一个吴哥儿。本来吴哥儿的生母也是要受牵连的,邴温故念在她没直接参与,和吴哥儿偷到证据有功的份上,把人放了,同时还帮其拿到了吴家的放妾书。

    吴哥儿此人千万种不好,唯独一样,对他生母倒是孝顺,为此还特意给邴温故磕头谢过。这一次不是装模作样的勾引,而是真真切切地感谢。

    之后邴温故便开始全心全意忙起人工降雨。

    人工降雨是需要时间的,再加上技术不成熟,飞机又只有一架,只能做到分区人工降雨,无法一下为所有旱情笼罩的地区同时人工降雨。

    可是旱情不等人,受旱情的府城都想先行人工降雨,这谁先谁后,可不就得求到邴温故头上。

    邴温故同这些人没有交情,就让他们自行抽签,不过呢,这人工降雨可不是免费的,得收费。

    毕竟人工降雨一次可不便宜,总不能让他这个小县令养这么多地区,他可养不起。

    有些知府有异议,邴温故一句已禀告圣人获得首肯,这些人就消停了。老老实实给钱排队,等人工降雨。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临安府就临着吉城,可是愣是抽不到这签。好不容易等所有府城都人工降雨完毕,轮到临安府时,飞机出现故障不能进行人工降雨了。

    临安府城百姓叫苦不迭,每日徘徊在临安知府衙门外,请求临安知府做主。

    临安知府恨的咬牙切齿,“那个邴温故一定是故意的。”

    大娘子恨声道:“他一个小小县令竟敢这般猖狂,夫君何不给他一个教训,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再者说了,夫君是知府,邴温故不过一个小小县令,夫君是他上官,夫君你便是对他下命令,他焉敢不从。”

    “蠢妇,你除了护着你那个弟弟外,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外面世界。”临安知府气的骂人,“圣人才加封邴温故中散大夫,虽然没有实权,却是实实在在的正五品官,本官见了他得行礼。”

    “啊!”大娘子傻了。

    “都是你那个除了惹祸一无是处的蠢弟弟,当初邴温故不过来临安府招商。碍着他什么事情了,他非得为难一下邴温故干什么!”

    临安知府恨不能揍小舅子一顿,“现在好了,人家来为难我了。”

    大娘子不服气道:“夫君你怕什么,人工降雨这事可是圣人的旨意,大不了你上书奏折请求圣人为你做主就是了。”

    “你可真是恨不得我早死啊!还上书圣人,你可真不怕我步赵玮海曹伟延之流后尘。如今邴温故简在帝心,莫说没有过错,便是有,杀了朝廷命官那么大的事情,不也只是罚俸一年便轻轻揭过吗?”

    “你以为我很干净,你为你那个弟弟让我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你就不怕我上书圣人,惹了圣人心腹,圣人一个不高兴派暗卫调查,然后斩了我的脑袋?”

    大娘子吓傻了,“夫君,夫君,我不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你除了护着你弟弟,溺爱你弟弟,你还能有什么意思?”

    “夫君,要不你就不要管了。反正飞机坏了,那是邴温故的事情。不肯给临安府人工降雨,那是他的错,到时候圣人追究起来,也是他的问题。他不敢的,最多就是拖延几日。”

    “蠢货!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你弟弟,我都要官位和人头皆不保了,你竟然还舍不得你那个弟弟低个头道个歉。我今个告诉你了,这个软你弟弟必须服!”

    大娘子不敢顶嘴,想着道歉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这日一大早,丛林就报,“大人,临安知府带着他小舅子上门请罪来了。”

    邴温故放下手中的案子,对丛林道:“你去请我夫郎过来。”

    “是。”

    南锦屏还没去茶楼,很快便来了。

    邴温故笑道:“夫郎还记得那位让你憋气窝火的李东家吗?如今人来了,在外头负荆请罪呢。”

    第116章 赔银 男德典范

    南锦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还有些暖心,“你属睚眦的吗?怎么那么小心眼。”

    邴温故不管跟前多少人,笑嘻嘻凑上去道:“我心眼本来就小啊, 小到只能装下你一个人。”

    南锦屏左右瞅了瞅,发现左右人皆张大嘴,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小脸涨的通红。

    “出去吧。”南锦屏忙道。

    一行人跟在邴温故南锦屏二人身后往外走, 丛林只觉得他心中邴大人那个冷酷威武的形象啪叽一下碎裂了。

    丛林转头问褚宏宇,“这真的是大人吗?大人真的正常吗?没有被什么东西附体吗?”

    褚宏宇不确定摇头, “是大人本人的吧,以大人的身材和相貌,以及那身气度, 无人能冒充得了。至于鬼附身,应该不会吧。南夫郎很少来衙门, 仅有的几次,大人都是寒冷化细雨, 所以或许可能真正的大人在南夫郎跟前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还是不能相信。”丛林喃喃自语, 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好似瞬间破灭了。

    邴温故携南锦屏走出来, 就看见李敖被临安知府摁着跪在府衙门口。李敖上半身赤裸,背着荆条。

    临安知府看见邴温故, 不敢倨傲,恭恭敬敬对邴温故行礼, “下官见过邴大人,见过邴夫郎。”

    由于临安知府这场戏是在府衙门口唱的,所以门口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

    有不明就里的便问道:“那人似乎是个知府呢,怎么反而管咱们邴县令叫大人呢?”

    另有百姓得意洋洋,与有荣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邴大人可了不起了, 制造出飞机,实现人工降雨,圣人高兴,加封了一个正五品官。所以现在就是知府也得管咱们邴大人叫大人呢。”

    百姓们发出惊呼,敬佩道:“邴大人好生了不起啊!”

    临安知府听到百姓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声,难堪的恨不能就此原地消失。

    邴温故负手而立,微微颔首,“临安知府这一大早是干什么?”

    临安知府看着邴温故装模作样的模样气的要死,死死咬着后槽牙,以至于腮帮子都鼓起一块。

    好气,好憋屈啊,想打人,可是还是得忍着。

    “邴大人。”临安知府双手作揖,“下官今日才刚知道下官这个不懂事的小舅爷曾经在大人去临安府招商的时候为难过大人,特此带他来大人请罪。”

    邴温故道:“那种小事本官从不放在心上。”

    李敖还以为邴温故是个好面子的人,他们把事情闹这么大,邴温故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为一点小事为难他。

    可惜李敖还是不了解邴温故此人为人,他这口气还没乐完,就听邴温故继续道:“本官还记得这位李东家曾经承诺本官,若是本官肯喝了那一坛酒,就来吉县建工坊。本官为了百姓们的生计问题喝了那坛酒,醉得人事不省,吐了一宿,头疼三日。结果李东家却未兑现承诺,并不曾来吉县建设工坊,为吉县百姓解决生计问题。本官惦记的一直都是此事。”

    “什么,这人竟然为难过大人?大人可是官啊,他不过一介商贾,他怎么敢的呢?”

    百姓们听见邴温故的话,议论纷纷,更有甚者感动的眼泪汪汪。

    “咱们的大人可真好。为了咱们这些杂草一样卑贱的小民不惜被折辱,咱们何德何能,配拥有这样的大人?”

    “是吧,吉县旱情,大人就想办法人工降雨,咱们只看到了成功,这背后大人不一定吃了多少苦呢。”

    “大人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官,一心为民的好官。”

    “现在我真的相信大人是将星转世了,否则大人怎么会对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这么好。只有天上的神仙下凡,才会怜悯咱们这些穷苦人。”

    不知道谁带头,百姓们再一次给邴温故跪下磕头,感谢邴温故为他们付出的一切。

    邴温故没有如同对待临安知府那般冷眼旁观,这一次他主动走上去,把最前面两位百姓扶起。

    “大家不必如此。本官既然身为吉县县令,这些都是本官应该做的,大家不必如此。”

    有百姓开始为邴温故鸣不平,“大人,那个李家小子竟然如此冒犯大人,大人就不该为临安府实施人工降雨,如此才能解大人往日之屈。”

    邴温故怅然,“本官知道你们爱戴本官之心,本官很感动。可是这人工降雨不能不降。大家将心比心,闹旱情最后受苦的是谁,还是临安府的百姓。”

    人群之中有临安府的百姓,听见邴温故这话顿时被感动到了。恨不能临安知府立刻下任,邴温故马上去他们那里当知府。

    这种一心为民请命的好官,他们临安府想要。

    “大人不愧是将星转世,当真仁善。

    邴温故见卖惨差不多了,这才低低叹口气,失落道:“其实被为难什么的小事,本官都不在意,本官在意的还是李东家答应本官最后却失诺了。一个工坊,可以解决多少百姓生计问题呀。”

    临安知府嘴角抽搐,都计较成这样了,这个邴温故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他不计较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临安知府强挤出一个假笑,“下官这个小舅子自知错了,不该失诺,可他也自知没那个建工坊的本事。愿意捐赠一千贯钱,用于吉县建设。”

    “姐夫,你疯了,一千贯,我……”李敖失声鬼叫。

    临安知府一脚踹在李敖后腰上,“没眼色的东西,还不给邴大人道歉。

    李敖见姐夫气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不敢顶嘴,只能应承下来。

    不过他并不真着急,反正他没那么多钱,就算有他不会拿,大不了到时候问他姐姐要,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邴大人,那日都是小人糊涂,喝了两杯酒,就醉的说胡话了。小人自愿捐赠一千贯钱用于建设吉县。”李敖丧丧道。

    邴温故这才满意,“本官代表吉县百姓感谢李大善人。善人请放心,本官会在府衙门口的功德碑上刻下善人名字。”

    这里是什么功德碑,这分明是耻辱柱,李敖拒绝道:“这就不用了吧,小人是个低调的人,不喜欢出这个风头。

    “这哪里是出风头呢。这是行善举,是榜样,得让更多人看见,才会有更多人学习。”邴温故坏心眼的道。

    “对了,本官那阵还说来着,飞机修好了,能为临安府实施人工降雨了,正想通知你,没想到知府就先到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缘分。”

    缘分个屁股呀。临安知府敢保证,他今日若是不过来,这飞机绝对不可能恰巧今日修好。

    临安知府艰涩扯扯嘴角,“还真是巧呢。”

    临安知府走的时候,带走了吉县的驾驶员和飞机,同时还有保护二者的数十名衙吏。

    回到临安府,李敖就找他姐姐要钱。一千贯对于他姐姐而言仍旧是一笔巨款,卖了几样首饰凑上了。

    好巧不巧,这幕正好被临安知府撞见。临安知府大发雷霆,“我每日费心算计,担着掉脑袋的风险赚了那么点钱。结果呢,你把这钱都贴补这个蠢货。他惹出的祸事,我不但要给他善后,低头哈腰去给一个县令赔礼道歉,还要替他赔银子。”

    大娘子和李敖二人大气不敢喘。

    临安知府越想越憋气。他狠狠踹了李敖一脚,把李敖踹了一个跟头。

    “李氏,既然你管不明白这个家,那么以后你就不用管了。明日起,管家权交给小娘子!”李敖大步离开。

    大娘子吓得花容失色,哭求道:“夫君,不可啊,万万不可。从来都是大娘子管家,你若夺了我的管家权交给一个小妾,以后我还有何脸面出去同各家大娘子交际。”

    临安知府已经走出去了,根本不顾身后李氏哀求。

    李氏气的捶打李敖,“都怪你,你姐夫若是真恼了我,你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

    李敖满不在乎拿起银票,“男人嘛,嘴硬心软,姐姐你多哄哄就好了。行了,我还得给那个邴瘟神送钱去呢,就先走了。”

    邴温故拿到银票,没有贪墨,让褚宏宇记到了县库。

    褚宏宇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邴温故,不得不承认,邴温故真的是他遇见过的最清廉的一个官。

    好不容易解决了旱情,邴温故松闲下来,同南锦屏有时间唠唠嗑。

    南锦屏道:“温故,上次憬淮随着圣人的队伍来了。不过当时你一直伴在圣人身侧,再不就在实验基地那头,他实在找不到机会同你讲话,就来找我叙了会旧。顺便把这几月万花筒生意的盈利送来了。”

    邴温故五感强大,他早就注意到姜憬淮在随行队伍之中。

    别看姜憬淮升了一个主事,那都是小官,不当事。

    圣人出行,他能随队保护都是沾了邴温故的光,总指挥使可轮不到他。

    早在圣人来之前姜憬淮曾派家仆来告知他圣人派他捉拿他,后来虽然圣人改变主意,但是家仆派出来,追不回这消息就送到邴温故这里了。

    那时候邴温故已经成功人工降雨,稍微想了下就想明白了,没在意这个消息,不过心中到底认下这份人情。

    在他看似落难的时候,姜憬淮都没落井下石,现在他风头正盛,简在帝心,姜憬淮就更不会做什么了。

    邴温故没问万花筒盈利,这些他从不问。既然把家里账目交给南锦屏,邴温故就会全心全意信任他。

    “圣人给的绫罗你拿出来做衣裳穿吧,不用给我做。”邴温故道。

    南锦屏听到邴温故没有问银子的事情都习惯了,不会再一惊一乍。家里的钱都攥在他手里,南锦屏怀疑邴温故都不知道家中有多少钱。

    这么想着,南锦屏就问了出来。

    邴温故不在意笑道:“我知道那个干什么,你只要不饿到我就行,我这个夫君很好养活的。”

    到底谁养谁啊,明明这个家其实更多都是邴温故在养,邴温故却总说他自己是被养的那个。

    也不知道在别人看来吃软饭挺屈辱的一件事情,邴温故怎么反而乐此不彼。

    这大概就是邴温故独特的温柔方式吧。

    南锦屏温声道:“我衣裳做了很多了,那些料子给你做衣裳吧。穿着圣人赏赐的布料做的衣裳出去交际,那些官员想来不敢再给你难堪。”

    邴温故不在意道:“面子这东西是自己赚来的,不是旁人给的。你夫君我现在可是正五品官了,有人工降雨这个功劳在,哪个傻子想不开,敢来为难我,结交还差不多。”

    “倒是你,多做两身衣裳穿出去,好叫他们知道咱家当家做主的是谁,别动那些歪心思。”

    南锦屏瞬间就明白邴温故的意思了,这是让他出去宣示主权,别打他男人的主意。

    南锦屏甜蜜,“你这男德守得不错。”

    邴温故笑嘻嘻道:“是吧,我也觉得。若是有个针对男子的贞节牌坊颁给我,我准名副其实。”

    南锦屏被逗得哈哈大笑,他发现了,邴温故不像其他男人那般在意那些男人所谓的自尊。

    “温故,正好憬淮送了钱过来,我想再开一家书肆,自己印书卖。”南锦屏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直担心旱灾,才有心思筹备。

    “这是好事。”邴温故想到什么道:“夫郎不提,我都忘记了。如今旱情解决,开化民智也该搞起来了。”

    第117章 县学 免费以及奖学金

    “夫君, 早知道邴大人能自己人工降雨,咱们还折腾什么。本来想接借机发一笔,结果反而倒把自己弄进大牢。”邹东家娘子用白色的绣帕擦着眼泪, “现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咱们该怎么办啊?”

    邹东家从进入这大牢就不知外头情况了,都是他娘子探监时跟他说的。

    邹东家到了现在都有些不敢置信, “人工降雨?邴县令会降雨?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如今大庸百姓人人皆知。”邹东家娘子瞪了邹东家一眼, “邴大人这手本事把圣人都召来了,圣人为此特意加封邴大人正五品官。”

    韩东家娘子跟着道:“就昨个的事情,临安知府现在都得反过来管邴大人叫大人呢, 他一个知府还得对县令行礼。”

    韩东家叫苦不迭:“赵玮海死了一了百了,可害惨了咱们。早知道邴大人有这等本事, 咱们折腾这些做什么!”

    程东家苦笑,“你庆幸吧, 赵玮海、曹伟延这两个跟邴大人对着干的都死了, 最起码咱们还好好活着。”

    邹东家思索道:“你们说邴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若说是想惩罚咱们吧, 也不是。你看咱们使了银子,现在一人一个人单间住着, 便是嫌弃恭桶味道难闻,都专门给弄了一间茅厕。不说旁人, 你看韩东家那牢房现在还像牢房吗?布置的不比家里差,床榻都搬进来了。探监随意,干什么都随意,只是不能出去。”

    三个做生意做的鬼精鬼精的生意人此时眼珠子都骨溜溜乱转。

    邹东家对着娘子勾勾手指附耳说了几句话,邹东家娘子半信半疑,“这能行吗?”

    邹东家道:“行不行的, 总得试试,虽然说这里条件不错,但到底是大牢,总不能真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大人,邹东家娘子求见。”丛林走进来禀告。

    “叫她进来吧。”邴温故放下案宗。

    邹东家娘子走进来,对邴温故行礼,起身后双手紧紧抓着身侧女使的手,双眼都不敢正眼看邴温故,就怕邴温故一个不高兴把她的脑袋也削掉。

    “邴,邴大人。”邹东家娘子磕磕巴巴道:“妾,妾是来捐赠的。妾…妾听闻…大人建设吉县银钱不足,特…自愿捐款…五百,不一千贯钱…用于建设吉县。”

    邹东家娘子硬着头皮总算把自己想说的话讲完,一脑门汗。

    邴温故坐在上首微颔首,“本官替吉县百姓谢过娘子之善心。请娘子放心,这钱本官会全部用在建设吉县上,绝对不会贪墨一分。所花用的每笔款项都会有记录,娘子可监督,随意查账。另外,本官会把娘子的名字刻在府衙门口的功德碑上,供人敬仰。”

    邹东家娘子离开,丛林又进来通报道:“韩东家娘子求见。”

    “见。”邴温故对丛林道:“放邹东家离开吧。”

    丛林惊讶地瞪大眼睛,“大人就这么放他离开了?”

    邴温故道:“一千贯呢,不少了,估计是这些人目前能凑出来的全部身家了,也能为吉县百姓做不少事了。”

    邹东家娘子回去卖了粮食、宅子好不容易凑上一千贯钱,这头才捐了,那头邹东家就被放了出来。

    邹东家离开的时候,衙吏进来把韩东家和程东家都放了。

    程东家道:“二位,你们出来花了多少银子。”

    邹东家装傻,:“什么银子不银子的,我不知道啊,突然就被放了。”

    韩东家斜眼瞧邹东家,“老邹,你这就没意思了,咱们一起在大牢里住了这么久,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再说就邴大人锱铢必较性格,他能好端端放你离开。没在你身上卸掉条腿,都算你运气好。”

    韩东家道:“我也不藏着掖着,痛快点,我娘子捐了一千贯钱,我全部家底,我才被放出来。”

    邹东家苦笑,“我也是。”

    程东家跟着道:“我也是这个价格。”

    “辛苦大半辈子,一朝回到从前落魄时。”

    “算了,总归留条命。”

    从前吉县县库缺钱,可邴温故管理后,可不缺这个了。

    邴温故就把县里那个破破烂烂,已经好多年没有学生的废弃县学重新修葺,并扩建了。

    邴温故最会废物利用了,大牢里一帮蹲着吃干饭的不用白不用。索性都给薅出来建学堂,男的力气大,当牛马用。女的力气小,当男人用。

    至于这些犯人哭天抹泪,干不动,邴温故可不管。

    但是有一样好处,拉出来干活的这些犯人虽然吃的不好,但是邴温故让每个人都能吃到饱。

    这些人若是在牢里没活干,别说吃饱,那吃的都是馊食。

    所以这么干了两天,不管男女犯人都不叫累了,一个个甚至抢着干活。

    没办法,谁让每日干活干的最好的前三名给肉吃。为了确保这些干的好的,不被别人抢走劳动果实,邴温故规定必须在当场且在衙吏的监督下自己吃完。如此一来,别人想抢都抢不了。

    这就导致县学很快就修好了,并且质量很好。

    县学修好,邴温故便开始招生。

    衙吏们走街串巷,游走在各村之中,嘴皮子都磨破了,可是愿意来读书的却没几人。

    “大人,小人们已经尽力游说了,可是百姓们还是不愿意。”丛林没有完成邴温故交代下来的任务,羞愧的低着头。

    邴温故忽然问道:“丛林,你可有小孩子?”

    丛林答,“有的,三个。”

    “可有送来县学读书?”邴温故问。

    丛林的头仿若有千金重,更低了,完全抬不起来,“下官愧对大人的信任,未曾让家中孩子们读书。可是大人,实非小人不愿意,实在是家中真拿不出多余的银钱。”

    丛林急忙解释道:“吉县大旱三年,小人家中颗粒无收,欠了不少外债,真的不能再送孩子们去读书了。如今大人实现人工降雨,想来今年庄稼终于能有收成了,若是让下官缓上几年,家中还了外债,下官保证一定让家里孩子去县学读书。”

    “本官理解你的难处,无意怪罪。”邴温忽然问道:“你家中几个孩子性别是?”

    “一儿两女。”虽然丛林有些奇怪邴温故好端端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如实相告。

    邴温故又问道:“假设日后家中有银子,先供哪个孩子读书?”

    丛林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儿子。”

    说完瞬间反应过来邴温故是个追求平权的官员,丛林脸色煞白,“大人,不是下官重男轻女。而是女孩子读了书,至多就是识几个字罢了。男孩读了书,还有几分机会参加科举,若是侥幸中了秀才,就算改换门庭。家里女孩子也能跟着沾光。”

    “本官都明白。”邴温故道:“世道如此,你的选择也是大家的选择。”

    丛林觑着邴温故的表情,“大人,下官知你怜悯女子和双儿的处境。可是下官想说,咱们吉县有大人在,女子和双儿已是万幸。”

    “当初旱情那会儿,其他地方多少人家为了一点口粮就把家中女子和双儿畜牲一样的价格卖掉了。可是咱们吉县有大人颁布的法令和强硬的作风,但凡性格略微坚强些的女子和双儿都没被作践。大人做的已经够好了。”

    “还远远不够。”邴温故。

    “大人若是想吉县所有女子和双儿都如大人夫郎那般优秀,那怕是不可能了。大人夫郎那般饱读诗书的人物想来从小就跟着夫子读书,才能养出来,这一点咱们吉县的大多百姓都做不到。”

    “你说错了。我夫郎嫁给我之前也未读过书,他的知识都是我教的。”邴温故提到南锦屏神色柔和下来。

    “啊?”丛林惊讶,“那大人夫郎太聪慧了吧,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能做文章了。”

    “这是自然。”邴温故得意且骄傲,“其实很多女子和双儿比男子更加聪慧且具有上进心,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男子未必会赢得过。”

    “可是大人……”

    邴温故打断丛林的话,“你带人再去各村通知,这一次你告诉他们,如果家中有女子和双儿的人家,若是能叫家中六岁以上的女儿和双儿全部来县学读书。那么家中的男孩和所有女子以及双儿的束脩全部免费。”

    “什,什么!”丛林瞪大眼睛傻傻看着邴温故。

    “如此,你可愿意家中女孩和双儿读书?”邴温故问道。

    “自然是愿意的。”丛林立刻回答,“下官当然愿意。但是有些百姓可能还是不愿意?”

    邴温故略微沉吟便道:“路费和伙食费?”

    “是的,而且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可以帮家中很多事情了。”丛林道:“下官知道大人的良苦用心,但是实际上村里很多人并不能真正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或者他们会认为自家孩子没那个脑袋,读书就是浪费时间,不如早早出去赚钱重要。虽然有些实话不好听,但却是真的,他们很短视。”

    邴温故想了下,“那就这样,这些孩子招进县学伙食费和住宿费一律全免。且每期末考若能全班前三分别奖励一贯至一百文钱不等的奖学金。若是全校前十便是十贯至一贯不等奖学金。”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孩子再能干,在家中就是帮帮忙罢了。出去打工因年纪小,估计也赚不到几个钱。

    但是现在,奖学金可算一笔巨款了,一到十贯,这个数字对于许多村人而言,一年忙到头都剩不下。

    可是自家孩子却有希望能拿到,主要的是什么都不搭,也就是家中少个帮忙的罢了。

    大多村人不怕辛苦,只怕赚不到钱。所以邴温故笃定,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孩子来读书。

    而这兴许就是改变他们命运的机会。

    丛林这一次是彻底惊呆了,“大人,你竟然免费让孩子们学习不算,还要反过来给孩子们钱。”

    “这也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好。”邴温故太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且这些孩子如果养在父母身边,受父母影响,三观品行远见大概都有限。若是住在县学,被品行良好的夫子教养,说不定会有怎样锦绣的未来。

    丛林直接给邴温故跪下了,“大人,你怎么如此好,这个世界上竟然真有大人这般一心为民的好官。下官又是何其三生有幸才能成为大人的下官,成为大人辖下治理的百姓。”

    邴温故扶起丛林,“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主要还是县库有钱,有这么多钱在,邴温故又没有贪墨的打算,当然是花掉了。

    难不成都留着,然后他到任走了,都攒着给下任县令贪墨。

    邴温故的计划就是在他到任之前把库银花光。功利一些说法,就是怎么能把这些库银变成邴温故自己的功绩。

    那么教育不外乎如是。

    小孩子们年纪小,尚且看不出来什么。但是这条政策可没针对年龄,只针对户籍。那些在外的学子们和其他县的学子们,若是知道了吉县这项政策,打破脑袋往吉县钻。

    三年后的科举,考中的就都是邴温故治理下的政绩了。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既能改变一些人的命运,又能给邴温故锦绣政绩增添一笔辉煌,两全其美。

    第118章 无为先生 孩子们入学的第一堂课

    “什么, 去县学读书,不要钱还给发钱?”

    丛林带领衙吏去村中宣传,一个村人问道。

    “不是发钱, 是得考县学的前几名才能拿到这个钱。”

    村人明显没把丛林的话听进去,只听得到钱这一个字。

    “到时候不会不给吧?”

    丛林生气了,带着些许怒意道:“这可是大人亲口承诺的, 咱们邴大人可是这天下顶顶的好官,怎么会差你这点玩意!你知不知道, 不说旁的,就这县学每开一日就得烧多少钱!”

    村人见丛林生气,不敢吱声。

    里正道:“行了, 行了,都别在这叽叽歪歪了。咱们邴大人答应你们的事情自然能做到, 操心那些,不如操心操心你们自个孩子到底能不能靠前三吧。”

    丛林问道:“可有要报名的?”

    “我报, 我报, 给我家几个小子都报上。”

    丛林指挥着文吏记录, “你家这报的怎么都是男孩,家中女孩和双儿呢?”

    村民不以为然, “女孩和双儿读什么书,早晚得嫁人, 不如早早帮家里干些活,学着做事,到时候嫁到婆家,家里家外一把抓。”

    村民这话周围人没一个出声反对,反而看样子还挺赞同的。

    丛林低头,就看见几个小姑娘眼巴眼望地瞧着, 那一双双稚嫩的双眼,童真和懵懂还没有退却,却已经学会了成熟和忍让。

    丛林心脏骤然一缩,在这一刻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邴温故会拿出大笔银钱,且把平权当成毕生信仰。

    这些女孩和双儿的眼神就是最好的答案。

    丛林没有把心中所想讲出来,因为这些人永远不会懂。

    丛林只讲实际的,“哦,家里女孩不读书呀,那这上面七个男孩读书,每人每束脩一百文钱,一共七百文钱,交钱吧。”

    “啥,你刚才不是说了读书不要钱吗?这咋又要钱了?”

    丛林淡定道:“邴大人有命令,得是家中六岁以上女孩和双儿全部上学,家里男孩再读书才能全部免学费,若是不让家中女孩读书,那若男孩想读书的话,束脩正常拿就行了。”

    村民撇嘴,小声嘀嘀咕咕道:“女孩读书能有什么用,竟然还叫双儿读书。

    这话丛林可听不得,他家大人多宝贝他夫郎,丛林尊敬邴温故,自然对邴温故在意的人也尊敬。

    “咱们邴大人的夫郎就是双儿,也是读书人。茶楼里的话本子就是大人夫郎自己写的,人家一本话本子成百上千贯钱,你一辈子都赚不来。”

    村民虽然对女孩和双儿读书这事不理解,但是他尊敬邴温故。是邴温故实施人工降雨拯救了吉县的百姓,邴温故是他们的神。百姓们爱屋及乌,对南锦屏也尊重得很。

    村民立刻就道:“咱们农家出身的双儿怎么配和南夫郎比,南夫郎那种出身名门望族,生来便高人一等的。”

    “南夫郎和大人都是农家出身,甚至南夫郎嫁给大人钱同样大字不识,与你们没什么区别。可是现在却能做锦绣文章,圣人都曾亲口夸赞他写出来的话本子。”

    “这咋可能?”

    “这可是大人亲口讲的。”

    村民不敢质疑邴温故,狐疑地看着自家女娘。

    “那行,既然大人说了,我虽然不懂,但是想来,一定有大人的道理。就让这几个女娘跟着读书去吧。”

    男人的兄弟媳妇立刻道:“你愿意去,就叫你家里的孩子去。我家没有儿子,我家小丫可不去读书。”

    村民为难的看向丛林,“大人,这咋办,我家孩子还能读书还能免束脩了吗?”

    丛林点头,“大人考虑到这种情况了,不以整个大家算,每房算。”

    村民高兴,村民兄弟媳妇暗暗撇嘴,而她的女儿则是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隔房姐妹。那几个可以去读书的女孩一蹦三尺高。

    村民对几个女孩子道:“你们要珍惜读书的机会,要更加认真,知道吗?”

    女孩子们重重点头。

    这时候一个老妪推着一个衣着特别破烂的小双儿走出来。

    老妪神色畏惧道:“大人,老妇刚才听你说,双儿也可读书,你看我孙子可以吗?”

    “可以的。”丛林立刻就道:“双儿和女孩读书,无论家中其他兄弟姊妹读不读书,都给免束脩的。”

    老妪立刻就把小双儿推到丛林旁边,因为着急咳嗽了起来,“你就跟着大人去吧,好好读书,知道吗?读书总归是有用的,娘娘不求你像南夫郎那般厉害,能赚钱吃喝钱就成。”

    小双儿却紧紧抓着老妪的袖子,“我不走,我走了娘娘一个人怎么办?”

    老妪哄着道:“你在家又赚不了银子,不若去读书。邴大人可是说了,考县学第一能得十贯钱的赏钱。你若是真能考第一,不比在家陪着我强。”

    小双儿动摇了,最后咬着嘴唇点头,“娘娘放心,我一定能考第一名。”

    老妪不过哄着孩子罢了,压根没想过自己孙子能考第一名。

    其实把小双儿推出去,她自己也不放心,但是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

    老妪无儿无女,临老在路上捡到一个襁褓,襁褓之中有一个小双儿。当时小双儿已经奄奄一息,是老妪把他抱回来养着。东家要一口米汤,西家要一碗水,祖孙二人就这么相依为命走了这么多年。

    祖孙二人家中无地,就靠老妪平时做工赚点钱活着,这几年旱情,家中那点钱都掏干净了,老妪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让小双儿去上学。实际上,怎么可能不担心他呢。

    类似的情况有很多,但是好赖有条件卡着,但凡想家中想男孩读书的,都把家中女孩送来了。

    邴温故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时候农家条件都不好,孩子们真的十分不卫生。邴温故组织孩子们洗澡,然后把头发都剃掉了,无论男女。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些孩子小小年纪受父母影响,不愿意剃头。邴温故就用新校服诱惑,这些孩子们就愿意了。

    不是邴温故非要孩子们当和尚尼姑,而是孩子们头上有虱子,不剃光头不行的。

    孩子们来到县学的第一堂课,不是读书,也不是什么人生哲理,邴温故把这些孩子都带去了南锦屏茶楼听评书。

    邴温故教给孩子们的第一堂课就是平权,男女双儿三性平等。

    同时一起听的还有实验基地和实验田那边的全体工作人员。这算是邴温故给员工们的福利,不用花钱就能听评书,大家都很高兴。

    这次的评书中有南锦屏刚写完的新话本子,叫做《燕哥儿娶夫记》。

    主角仍旧是个双儿,名叫燕哥儿。他原本的命运该是特别凄惨,同样是被渣男欺骗,养大了渣男和别的女人的孩子。

    但幸运的是已经化为地府工作人员的东哥儿先找到了燕哥儿,提前告诉他这个结局。

    燕哥儿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知道自己原本命运被渣男害得那么惨,他想要狠狠地报复,让渣男吃他吃过的苦。

    东哥儿就把二人投放进另一个小世界,这里以双儿和女子为尊,地位完全掉个。渣男需要相夫教子,以夫郎和娘子为天。

    一开始渣男还认不清情况,跟燕哥儿叫嚣,幻想像从前那般使唤燕哥儿。

    然后渣男就被燕哥儿教训了,没有一个人拦着不说,所有人都指责渣男,说是他没伺候好燕哥儿才会挨揍。

    男人要守男德,读男训男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开始渣男还觉得很荒谬,可是后来燕哥儿又纳了一门小妾后,且对小妾十分宠爱,那小妾经常欺负渣男。渣男找他亲生父母哭诉,得到的结果却是指责,大家都怪他长的不漂亮,没本事勾住夫郎,所以燕哥儿才会纳妾。

    渣男在周围人一日日洗脑中,最后变了,变得开始注重打扮,开始节食,为了得到燕哥儿喜欢的杨柳瘦腰,甚至日日束腰,最后整个人瘦的骷髅头一样,见到人就问,我美吗?我漂亮吗?

    燕哥儿终于感觉把人折磨得差不多了,告诉了渣男真相。他就是故意报复渣男,因为如果他们不穿越到小世界,渣男现在的日子就是原本燕哥儿过的日子,然后渣男就彻底疯了。

    穿越、重生、报仇雪恨、虐渣,种种元素结合到一起,新颖又畅快。

    可以说抛却男尊女/双儿卑这些外界因素外,这个故事真的特别好看,好看到许多人看完后,在心里念念不忘,回味无穷。

    邴温故没有避讳,他就陪着南锦屏站在门口,每一位进出的人都能看见邴温故。

    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对邴温故十分尊敬,尤其是县学的夫子会带头教孩子们打招呼。

    夫子对邴温故和南锦屏作揖道:“大人,邴夫郎。”

    邴温故微微抬手,示意夫子起身,而后道:“这里是茶馆,我夫郎今日是以茶馆东家和话本子作者身份出现的。你可以称呼他为南东家或者无为先生。”

    夫子诧异。

    大庸女子和成亲后,就被冠以夫姓,所以X夫郎是很常见的称呼。可是邴温故却让他们称呼南锦屏南东家或者无为先生。

    看似一个普通称呼的调整,可是其背后的涵义却大大不同。

    这代表着南锦屏是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

    夫子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邴温故这是真的尊重南锦屏,给予他和他平等的身份,而非附庸。

    再想到他们刚才听到的三个评书,夫子只想感叹,邴大人果然是个表里如一的好官。他的一言一行从来都不是空口白牙的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身体力行。

    夫子便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南锦屏了,“无为先生。十分抱歉,刚才是我唐突了。”

    南锦屏赶紧道:“夫子莫要放在心上,不是什么大事。”

    夫子又让孩子们重新问南锦屏好,这次是以无为先生称呼他。

    被孩子称呼无为先生的那一瞬间,南锦屏清楚的感觉到他灵魂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好似这一刻他的灵魂是独立的,是只属于他自己的,并非任何人的附庸。

    南锦屏的触动很久,久久才平复下来。他看着叽叽喳喳边往外走,边讨论剧情的孩子们道:“温故,你一连给孩子们看了三个我写的话本子,就不怕给那些男孩子们留下心理阴影?”

    “留下才好。”邴温故不在意道:“人就是这样,害怕才会有所忌惮。最起码听了这些评书,可以让这些男孩子们明白他们若是不好好对待自己娘子和夫郎,很可能会被报复,落得很凄惨的下场。也让女孩子和双儿明白,他们也可以反抗,人生不是只有相夫教子操持家务这一条路可走。”

    对于邴温故这些想法,南锦屏可一点不意外,这是一个教自己他若背叛就让他落得身无分文的男人。他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更何况其他男人。

    孩子们还好一些,受到的荼毒不深,只是在心里种下一棵不能对娘子和夫郎不好的种子。

    邴温故招工的那些工人和农人都是成年人,连续三个评书停下来,便是榆木疙瘩都会有些触动。

    “大人叫咱们听这些评书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为了咱们好。咱们的邴大人那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自从邴温故为吉县人工降雨后,百姓们就把邴温故神话了。

    可以这么说,在吉县,邴温故的话甚至比圣人的话更好用。

    “你没看大人自己对夫郎就很好,这是想让咱们也好好对家里娘子和夫郎。大人都做的事情,怎么会有错呢。”

    “那人那样有智慧,咱们只要跟着大人学习就好了。”

    在邴温故这里做工的男人们看完后,又害怕自己被夫郎报复的,有敬仰邴温故,跟着学习他的所作所为的。

    总之不管哪个,无形之中提升了女子和双儿的地位。

    第119章 玻璃 窗户

    “你那边经厂盖完了吗?”邴温故问南锦屏。

    经厂就是印刷社。

    南锦屏立刻点头, “工匠们已经开工了,我这里想先给县学的孩子们印一些书。”

    “印书?”邴温故想到什么,问道:“匠人们用的可是活字印刷术?”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没有问过。”南锦屏对于这些一窍不通。

    邴温故便道:“正好我今日有时间,咱们一起去趟经厂, 我看看他们怎么刊印的?”

    邴温故和南锦屏二人来到经厂,里面匠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看见二人, 匠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站起来同邴温故和南锦屏打招呼。

    “大人,邴夫郎。”

    南锦屏没什么表示, 邴温故再次纠正称呼,“你们既是在我夫郎开办的经厂里干活, 日后便称呼他南东家或者无为先生吧。”

    能在经厂工作的人,都是识文断字的匠人, 知道南锦屏写话本的笔名便是无为先生, 于是纷纷改口。

    邴温故满意颔首, “你们采用什么技术印刷?”

    “就是这样。”匠人拿起一块刻好的木板,举给邴温故看。

    那木板就是一块比较厚的板子, 然后在上面雕刻成一个个大小相等的字迹。

    这些字都是死的,不能移动。

    匠人以为邴温故好奇, 就给他详细解释道:“想要雕刻什么文章,我们事先就在木板上刻下这篇文章,然后刷上墨汁就可以得到这篇文章了。”

    邴温故问道:“如果其中有一个字雕刻错了,岂不是这块木板整块都废掉了。”

    匠人闻言有些紧张,“大人和邴,无为先生请放心, 咱们这些工匠都是老手艺人,断然不会出错的。”

    邴温故道:“本官并非质疑你们的专业水平。而是忽然想到前朝时期曾有一种印刷术,似乎更为便捷和灵敏。”

    几个匠人面面相觑,“小人们不知,还请大人赐教。”

    “活字印刷术。”邴温故不知道为何明明前朝就出现的活字印刷术为什么没有流传并推广,但是它真的挺好用。

    邴温故解释道:“可以把这种厚重的木板整个掏空,只留下一个框架。然后再把这些木头雕刻成一个个大小相等的木块,再在这些木块上雕刻好字,想用的时候,把这些字排列组合,就可以得到想要的文章。这样就不用每次印刷新的文章,还需要重新刻录一块木板。而用过的辛苦刻好的文章的旧木板除却刊印这篇文章外,就只能放在角落里吃灰。”

    匠人们瞪大眼睛,“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既节省原材料,又节省人力,更节约时间。”

    邴温故道:“诸位若是觉得好用,不妨试试。”

    匠人们立刻按照邴温故的说法雕刻了一些方块字出来,确实好用。

    匠人们很是欢喜,便按照邴温故教授的方法刻录起来。

    不过在实现中,匠人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无伤大雅,但是确实有些浪费时间。

    在南锦屏又一次来经厂的时候,南锦屏便注意到了。

    这些方块字刻好后,被摆在一个个盒子里装着,分成甲乙丙丁等盒子。盒子外面或者里面有一张纸,纸上是这个盒子的全部字。

    大庸字很多,这就导致找起来很麻烦,有的时候看漏一个字,就要找多久,甚至还可能找不到。有找字的功夫,雕刻熟练的匠人都能雕刻一块新板出来了。

    南锦屏就想到拼音来了,如果这些匠人学会拼音,那么找起来就会方便许多。

    首字母相同的放在一个盘里就会好找了。

    南锦屏便把拼音教给了这些匠人。好在拼音本身不算难,就算头脑笨些的学生,学了几天也会用了。然后这些匠人就发现了拼音的好处,有了拼音,再找字,非常便捷,几乎立刻就能在盒子里找到。

    另一头的琉璃工坊,终于烧制出了玻璃。

    第一批玻璃因为技术受限,透明度略微有些欠缺,不过够用了。

    邴温故早就受够了衙门里的窗户,这窗户是用纸糊的,透明度不好。

    邴温故指挥着人把他所在办公堂屋的几间窗户都换上了玻璃。

    褚宏宇等人都看傻了,“大,大人这可是琉璃?”

    琉璃啊,价值千金,老贵了,便是汴京城子弟能得一个琉璃制品,都算不易,结果他家大人用来做窗户玻璃,这也太奢侈了吧。

    邴温故淡定道:“自己工坊生产的。”

    褚宏宇这才想起之前邴家建了一个工坊,一开始对外没讲过是什么工坊,开工后迟迟没有动静,也不知道究竟是干什么的,原来却是琉璃工坊。

    “怪不得大人看不上县库那点银子,原来大人家里有这生财的生意。”褚宏宇羡慕地看着邴温故,他家若是有一间琉璃工坊,他定然也会如邴温故一样做一个一心只为百姓的好官。

    府衙这边,邴温故只换掉了他使用的办公房间。家里那头,他和南锦屏的寝房和书房全部换成了玻璃,这东西透光性好,南锦屏以后在家中写书也不会累眼睛。

    邴家人和南家人全部赶来看热闹,这把两家人眼睛都看直了。

    “当初在汴京城的时候,我就想着若是日后能买上一个万花筒就算成了。结果我这边万花筒没买上,锦哥儿已经住上了有琉璃的房子。”

    南锦屏道:“大哥,温故说这是玻璃,同西洋人带来的玻璃制作工艺一样。”

    南大郎不在意摆手,“西洋人带来的玩意更贵呢。”

    邴四郎小心翼翼地用手摸着玻璃,“这东西真好,本来屋里黑乎乎的,装上玻璃这屋里好亮堂啊!”

    南小娘站在一面全身立镜前左右扭动照着镜子,“这玻璃镜真好,这么大,我能看见自己的全身。而且看人好清晰,我能清楚地看见我自己脸上的汗毛。我要是能有一个就好了。”

    苗氏捅了南小娘一把,“你知道这玩意多贵,便是卖了你也买不起。”

    南小妹便眼巴眼望地看向南锦屏,南锦屏对这个妹妹其实还算宠爱,只不过这个不能给她。

    “这面玻璃镜是你哥夫送给我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便是不是儿婿送的,也不能给她。更何况还是儿婿送的,若是你随意送了人,儿婿知道要不高兴了。”苗氏板着脸训斥道:“南小娘,在家里我怎么教你的,张嘴就管别人要东西,这就是你的教养?”

    南小娘撇撇嘴,“锦哥哥又不是别人。”

    苗氏瞪了南小娘一眼,“你等我回家,看我收不收拾你。”

    另一边汴京城内,收到玻璃制品的姜憬淮和沈清和都懵了。

    “你说什么,玻璃?”

    汴京城中既有本土的琉璃,也有外来的玻璃,严格来讲,两者没什么不同,就是叫法不一样。

    “是的,我们家大人自己开了一家玻璃工坊,制作出了一些玻璃制品,命我等运了过来。”负责押送玻璃的还有府衙的衙吏,路上有这些衙吏跟着,才会一路平安到达汴京城。

    当然这些衙吏不白跟这一趟,回去后邴温故都会给发补助。补助钱比月俸要多得多,所以这个活,当初衙吏们都打破脑袋往进挤。

    姜憬淮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把扯开盖在上面的粗布。粗布下的各色琉璃制品露出来,姜憬淮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都傻了。

    沈清和反应比姜憬淮好一些,他拿起一面玻璃镜,上面因为运输没做好保护的关系,镜面出现一条裂痕,但是丝毫不影响镜子的清晰度。

    “好清楚!”姜憬淮惊叹。

    负责运输的衙吏和镖师们却心疼的要哭了,“糟糕,这怎么还弄坏了,我们一路上可小心了。”

    沈清和对匠人们温声安慰,“不是你们的错,玻璃制品很脆弱,一不小心就回损坏。我相信渊亭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是我们大人的东西,跟那个叫渊亭的有什么关系。”

    “渊亭是你家大人的字。”

    “哦,是嘛?衙门里没人这么称呼,无无为先生也只称呼大人的名字。”

    无为先生四个字让沈清和恍惚一瞬间,想到南锦屏的笔名就是这个。

    沈清和问:“是渊亭让你们称呼他夫郎为无为先生的?”

    “是的,大人。”

    姜憬淮这时候缓过来些,“从前在汴京城中,渊亭和锦哥儿出来交际,渊亭就让别人称呼锦哥儿无为先生。”

    沈清和笑笑,“这不是很好嘛,说明渊亭没有变,还是那个有一颗真诚赤子之心的从前的他。并没有因为权利就乱了心性,忘记曾经的初心。”

    姜憬淮道:“我上次去特意给锦哥儿打听了,邴猧子还是那副性子,只对锦哥儿能有个笑模样,其他人都不放在眼中,也没有纳妾的意思。”

    沈清和笑了下,没有讲话。

    “对了,我家大人还让我带了几本话本子过来。”

    姜憬淮惊喜,“锦哥儿又写新书了。”

    打开看,发现确实有一本新话本子,其余两本都是之前的旧话本子。

    姜憬淮知道邴温故不会给他拿没用的东西,翻了翻,发现旧话本子之中多了几副插画,是主角双儿的小像。

    姜憬淮笑道:“锦哥儿不满意汴京城中画师们对他笔下东哥儿和楚哥儿的小像,自己画了出来。不过这画像画的还挺好看,看来这画师没有白请。”

    沈清和却注意到了这次话本子的不同,“这话本子怎么是印制好的?”

    “无为先生开了一家经厂,自己印制的。”

    姜憬淮佩服的竖起大拇指,“渊亭这是真不给别人多赚他一文钱的机会啊。”

    这批玻璃制品,只要以整块玻璃和玻璃镜为主。整块玻璃切割后,可用来制作万花筒。玻璃镜却是一上市,就受到广大爱美的小娘子和小郎君欢迎,谁家没有一两面玻璃镜中,那就落伍了。

    圣人和太子收到了玻璃镜,这是邴温故特意送的。

    展煜手中的玻璃镜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面玻璃镜,并没有翡翠玛瑙镶嵌,按理说是到不了圣人这里的,不够华丽。

    但是这并不是进贡之物,而是邴温故私人送的礼物,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

    展煜这是第一次被臣子私下里送礼物,又是这种新奇之物,真的挺喜欢的。

    “邴县令此人面冷心热,有好东西还记挂着朕。”展煜感叹道:“朝中大臣皆把朕口口声声挂在嘴上,可是哪一个真的把朕放在心里了。有什么好东西哪会第一时间同朕分享。”

    太子笑道:“其实邴县令这样的性格早有征兆。邴县令对其夫郎一片赤城,便是梅成温当初想要招他为婿他都不为所动。后来当了县令,成了一县之主,想来很多小娘子和小双儿勾搭,可是邴县令都守住了自己的心。”

    展煜点头,“这样的赤子之心真的很难得。而且朕听说,邴县令甚至要其他人称呼他夫郎为无为先生。别看邴县令表面上很冷酷,但是谁若能走进他的心,他就会把人放在心上。”

    太子笑道:“阿耶这算是走进邴县令的心里了。”

    展煜就笑了。

    第二天早朝,展煜上朝上了一半,特意拿出那面玻璃镜照。

    展煜显摆道:“这是吉县县令送朕的玻璃镜,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是邴县令一片心意,照人又还算清楚,朕就拿着用了。”

    就这么一句话,玻璃镜彻底风靡整个汴京城。

    运输队回来带回了姜憬淮和沈清和的信,以及玻璃制品的款项。

    邴温故才不会无私的把玻璃白拿给沈清和和姜憬淮总,当然得要钱。只不过这个价格低了一些,比汴京城琉璃工坊那边便宜一半,所以姜憬淮和沈清和掏银子还算痛快。

    第120章 同心玉佩 两文车资

    这日吃过朝食, 邴温故献宝一样拿出一个木匣,邴温故双眼晶亮,比夜晚夜空中的星辰还要亮三分。

    每次邴温故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是有非凡的礼物送给南锦屏。

    这一次,南锦屏却有种不太美妙的感觉。

    南锦屏伸手打开木匣,里面摆着两块玉佩、四支簪子、两个扳指。

    这些东西都是和田玉, 玉的质地温润,清透无瑕疵。整体呈现出纹理清晰、自然, 有种连续性和层次性的美感。

    南锦屏越瞧这玉越觉得眼熟,他额头青筋跳了跳,“这是圣人赐下的那块和田玉?”

    邴温故骄傲点头, “是的,我看着不错, 就琢磨着给你雕刻几样玉饰。”

    圣人赏赐的和田玉怎么可能不好,那是能当传家宝的好东西。如今那么大一块宝贝, 就变成了这些零零碎碎的玉饰品。

    南锦屏感觉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可是又发不出火来, 明显这些饰品都是给他雕刻的。

    邴温故拿起其中一块玉佩,“夫郎, 你看这是我设计了好久的款式。”

    原来那块玉佩看似是一整块玉佩,其实其中暗藏玄机。邴温故轻轻扭动几下, 一块玉佩变成两块。

    “同心玉。”邴温故望着南锦屏漂亮的丹凤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南锦屏看着这样的邴温故根本生不起气来,最后只能在心中深深叹口气。

    “玉佩款式很漂亮,我很喜欢。”南锦屏接过玉佩,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后, 又拆开,再合上。

    看着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天衣无缝的整体,分开又是两块独立的个体,谁也看不出这是半块玉佩,还以为本身便是这个款式。南锦屏隐隐约约觉得,这两块玉佩代表着他和温故。

    这么想着,再看手中玉佩,南锦屏就更加喜欢了,总觉得这玉佩不单单是玉佩,更象征着他们,同样如此密不可分。

    “夫郎,你再看这个。”邴温故拿起另一块玉佩,也是同心玉。

    邴温故设计的同心玉都是有特殊技巧存在的。两个半块玉佩可以合成一块,完完整整的一块,彻底镶嵌在一起成为一块。而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那种,两块半玉能拼凑在一起,但却再也无法镶嵌成一个整体。

    南锦屏放下手中的玉佩,拿起另一块摩挲,“温故,你怎么想出这种巧思的,我很喜欢。”

    南锦屏把玉佩一分为二,亲手为邴温故佩戴上半块,自己佩戴另外半块。

    “其实从前我觉得同心玉寓意挺不好的。虽然大家都喜欢,可是好好的一块玉佩一分为二,虽然还能勉强拼凑成一块,但是却再也无法合而为一成为完整的一块,就好像镜面有了裂痕般。”南锦屏摇头,“有裂痕的感情怎能圆满,总觉得不吉利。”

    邴温故笑道:“我亲手雕刻的玉佩没那个问题,就算重新拼凑回去,有这种特殊的结构,还能成为完整的一块,可以一整块佩戴。”

    邴温故拿起一支簪子,簪在南锦屏头上。又拿起一个玉扳指给南锦屏戴在大拇手指头,“戴在这根手指头上象征着权利,为夫希望夫郎可以登顶,站在众山之巅,俯瞰世界。”

    南锦屏笑的眉眼弯弯,像一轮半月。

    邴温故望着南锦屏的笑容不由跟着笑。

    平安走进来,正看见他家阿郎痴痴地望着自个夫郎笑,知道来的不是时候,转身再想离开却已经晚了。

    邴温故瞥见平安,就似学过川剧变脸,突然脸上的笑就没了,恢复成那个冷冰冰,周身永远笼罩着一层疏离感和威严的上位者。

    “你有什么事情吗?”邴温故问。

    平安有种莫名的直觉,如果他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家阿郎可能会再次把他卖回牙行,理由都是现成的,没眼色。

    “先生每日都是这个时候去茶楼,小人见到了时辰,不见出来,便前来询问。”自从邴温故要求大家改口称呼南锦屏无为先生,平安就十分有眼色的跟着改了口。

    不过平安总觉得跟着外人称呼无为先生,太过生疏,便只称呼先生了。

    邴温故问南锦屏,“县学开了一段时间了,我还没去那边瞧过,你要一起吗?”

    南锦屏想到腰间的玉佩,摇头拒绝。

    两人一起戴着圣人赐下的和田玉雕刻的同心玉,太过招摇。

    “我就先不去了。”

    邴温故央求道:“去吧,怎么说你也算捐了银子的,总要监督下银子的去向,孩子们的待遇。”

    邴温故指的捐款,是万花筒那一成善款。自从邴温故来了吉县,那笔善款就一直捐到吉县。

    平安都听傻了,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邴温故。纵然早就知道他家阿郎在夫郎面前完全另一个模样,但是平安还是忍不住惊叹,他家阿郎竟然还会撒娇啊!撒娇!

    这就好比前朝肌肉虬结的程咬金手持两把大斧头,那一斧头下去,就能砍掉一颗人头。结果他就这么拎着两把斧头,水灵灵地叫上哥哥了,带浪花的那种哥哥…

    平安接受不了,南锦屏能,还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根本无法拒绝。

    邴温故带着南锦屏到县学的时候,学生们正在上课。

    学正亲自出来迎接,“下官这就叫学子们集合听大人教诲。”

    邴温故摇头,“不必。本官这次过来就是简单看看孩子们的情况,不需要特意惊扰。”

    邴温故和南锦屏来到学生们上课的地方,老师在讲台上讲课,每教一个字,孩子们就会在沙板上练习,直到把这个字练会了,才会认认真真写在纸上。

    这个是邴温故提出来的,目的就是很单纯的节约纸张,缩减开支。

    孩子们学习的课本是南锦屏经厂印刷出来的,捐给孩子们。

    其实邴温故办的县学,跟大庸传统意义上的县学不一样。县学里不止教知识,还教授专业技能。

    比如很实际的就是刺绣、武术等。

    按理来说前者更适合小娘子和小双儿,后者更适合男孩。

    但是没人规定好的刺绣大师不能是男人,厉害的武者不能是小娘子和双儿。

    所以在这里邴温故没让夫子们强做划分,所有孩子们都可以学习。实在没兴趣又没天赋的男孩可以放弃刺绣,毕竟邴温故只是想让这些孩子们学一技之长。以后即便不能读书科举,或者算数不好做不了账房,最起码能有一技之长养活自己。

    小娘子刺绣张帕子,缝补些衣服贴补家用,技艺精湛的一副价值千金,便算是实现阶级跨越了。

    说白了,实际些,就是为了让孩子们以后能赚到更多的钱,生活更好些,至少比他们父母好。

    并不是为了把生性好动的男孩子调教成文静的不男不女的阴柔之人。

    总之在不束缚孩子们天性的同时,培养孩子们的手艺。

    总结下来,就是因材施教,不可一概而论。

    知道邴温故重视这些,又见识过邴温故强硬铁血的作风,再加上邴温故因人工降雨后的被神话。县学里无论夫子还是里正,都把邴温故的命令当做圣旨对待,言听计从。所以县学的教学理念,同邴温故设想之中的完全符合。

    南锦屏还印刷了一些报纸,做了份县报。县报记录每日吉县发生的新鲜事,或者有趣的事。

    这些新闻取材就是靠百姓们,百姓们可以来书肆把自己知道的新闻讲给编辑们听,如果编辑们觉得这个新闻好,就会采用。同时会付几文钱作为报酬,也算是给百姓们多增一条赚钱的门路,所以每日还挺多百姓们来书肆讲新闻的。

    当然还连载南锦屏或者当热作者的话本子,以及一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南锦屏甚至还在邴温故的提议下,搞了广告。不过因为吉县百姓学识有限,识文断字的人很少,所以广告这块,目前为止只有南锦屏自己生意的广告。

    县报每日都会送到县学十几份,确保每班一份。因为上面有故事,孩子们都喜欢听,这就导致很多孩子想尽快认识更多的字好能自己看话本子,不用夫子读。算是变相刺激孩子们的学习劲头吧。

    由于孩子们正在长身体,邴温故规定一日三餐。

    邴温故特意留下来看了午餐,粗粮加一荤一素。说是荤菜,但其实可能就是肉渣炒菜,并不能真正吃到大块肉。

    没办法,整个县学都是县库养着,没有收入,孩子们不可能吃的太好。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比孩子们在家里面吃的伙食好太多了,所以孩子们很是知足。

    之后的日子平平淡淡,邴温故每日忙于公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眨眼间来到秋日,秋收开始了。

    邴温故实验基地这边进行杂交实验的农人,都是家里秋收的好手,一个人能抵得上两个人。

    邴温故便让这些农人收了实验基地里的粮食后,就可以回家收自家粮食了。

    韩娘子作为项目负责人,代表手底下的农人们问出了他们心中最担心的问题。

    “大人,咱们北边冬日里不比南边,十分寒冷,没办法再种地,无法实现一年两季庄稼。那么小人们秋收后,还回来吗?”

    邴温故点头,“回来。”

    韩娘子奇怪道:“可是小人们回来又不能种地,还有什么用呢?”

    邴温故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本官有本官的办法。”

    自从邴温故人工降雨后,吉县百姓对邴温故达到无条件信任成就。

    所以邴温故说冬日里也能种地,搞杂交实验,那么韩娘子等人虽然好奇,但是却相信。

    毕竟人工降雨都能实现,冬日里种地有什么不能实现的。他们的邴大人无所不能。

    因为面临秋收,很多工坊都放假了。韩娘子的儿子狗蛋在邴家做事,也给放假了。

    韩娘子等了狗蛋,母子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往家走。

    狗蛋叽叽喳喳道:“阿娘,县学开展扫盲班了,不要束脩,我每日下工后都会去学习,我怎么没看见你?”

    韩娘子许久不见儿子,很想念,揉了揉儿子的头。

    “大人说阿娘研究的东西很重要,不能泄露,所以请了夫子去阿娘那里专门讲学。”

    狗蛋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阿娘,我们扫盲班的学生若是期末考试能考前三名,是给一贯钱到一百文不等的,你们那里也是吗?”

    韩娘子道:“阿娘那里更多些,前三名可得一贯钱至三贯钱不等。”

    “哇,阿娘你好厉害!”狗蛋敬佩道。

    “阿娘又没做什么,有什么厉害的!”韩娘子好笑道。

    狗蛋认真道:“夫子说了,有本事的人才能赚到更多的钱。阿娘同我同样读扫盲班,同样前三名,阿娘那边却能拿到更多的奖学金,这不就说明阿娘是那种有本事的人。”

    “我看你别叫狗蛋了,叫小马屁精吧。”

    狗蛋做个鬼脸,“我不叫狗蛋了,夫子说狗蛋可以作为小名,我给自己重新取了一个大名叫做富贵。我希望以后可以过富贵的日子。”

    韩娘子笑道:“好名字。”

    狗蛋走了一段路看见路边的炸串馋的吞口水,“阿娘,我发月俸了,可以买些炸串吃吗?”

    韩娘子这一刻觉得很愧对孩子,可想到家中婆婆还是摇头,“你娘娘知道你每月月俸多少钱,发现少了,她会打你的。”

    狗蛋不太在乎被打,从小到大都打习惯了。他宁愿被打一顿,也想吃好的。但是狗蛋不愿意母亲被为难,如果他真那么做了,娘娘一定会赖到母亲身上,连带母亲一起打一顿。

    狗蛋又走了几步,看见村里的牛车,“阿娘,我走累了,我们做牛车回去吧。一个人才要一文钱。”

    考虑到狗蛋日日上工很辛苦,刚才又拒绝过狗蛋一次,韩娘子便不忍心再拒绝孩子,就同意了。

    没想到就这两文钱的车资却惹来了大锅。

    婆婆吕氏凶神恶煞地瞪着韩娘子,“月俸不对,这怎么少了两文钱,你说你拿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偷买好吃的了?”

    韩娘子解释道:“这几日上工太累,实在走不动了,路上坐了村里牛车回来的,我和富贵一人一文的车资。”

    “富贵是谁?”

    “狗蛋的新名字。”

    “呸!还富贵,出去做两天工,牛哄的祖宗都忘了。还富贵,瞅他那个穷酸样吧,这辈子都富贵不起来!”

    吕氏张口便骂,“你说你们娘俩,家里活一点帮不上忙,整日里在外头逍遥自在。这还当惯了主子,走两步路都受不得了,还要坐车,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享福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