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草莓吃吗?”田阮答非所问。

    路秋焰还要再问, 忽觉手腕被虞商拉了一下,没再继续问,接过草莓啃了起来。

    田阮转过脸, 眼睛往虞惊墨那边一瞪。

    虞惊墨自顾拿过他手里的草莓,“我吃。”

    田阮灵机一动, 对路秋焰说:“我嘴巴是被草莓染红的。”

    路秋焰:“此地无银三百两。”

    “……”

    还不如不解释。

    四十分钟后, 他们到了郊区的医院, 一家环境优美的精神病院。

    看到“精神病医院”五个字时,大家都有些不可置信。

    “难道你大哥被打破了头,成了精神病患者?”路秋焰猜测。

    田阮:“不可能!”

    那可是原书的男二, 再怎么样也不会忽然变成精神病的。

    司机驱车进入大门,记下车牌号放行。

    因为在郊区,医院前院极大, 停车位就有二三十个, 毗邻一条人工湖, 四野辽阔, 绿意盎然。白天看着还好, 晚上基本与旷野无异。

    住进这里的病人就是想逃也要赤脚跑出三里地才能看见人家。

    虞惊墨下车后牵住田阮的手。

    田阮四顾张望,但见一个护士用轮椅推着一个鼻歪眼斜的老人,老人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护士耐心地回应:“对呀,没错。”

    “不像精神病, 倒像老年痴呆。”虞惊墨说。

    田阮稀奇:“这里还兼并养老院?那二叔可以搬来这里了, 免得在那么好的养老院总跟人打架。”

    虞惊墨失笑:“我让徐助理问问。”

    这里看着就很空旷寂寥,虞二要是搬来这里, 不无聊死才怪。

    按照杜夫人发来的病房门牌号,田阮一路找过去。这里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少, 大厅寥寥十几人都是来开药、探病。

    总共就四层,病房在三层,大多是空的,入住率并不高。

    “二叔要是搬来这里,连吵架都没人跟他吵。”田阮很满意这里的环境。

    虞惊墨:“还有护士医生,他那个人和一条狗都能吵起来。”

    “……说的也是。”

    到了杜恨别所在的病房前,田阮站定,深呼吸,憋气——

    路秋焰不理解:“进去啊。”

    田阮点点脑袋,拧开门把手开门,一到病房,悲切的嗓音宛如二胡拉响:“大哥!大哥你怎么了?呜呜呜……”

    田阮眼睛红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哥啊,你好惨,头都被打破了呜呜呜……是谁?到底是谁?我一定要为你报仇!”

    众人:“……”

    杜恨别:“我是死了吗?给我号丧呢?”

    田阮一顿,“啊?”

    虞惊墨好笑地看着田阮,“大舅哥还好吗?”

    杜恨别靠在床头,头上包着绷带,“没死。”

    路秋焰对田阮说了句:“太假了。”

    田阮:“……”

    杜夫人白了大儿子一眼,“小阮也是担心你。”

    虞商将补品送过去,道:“杜总早日康复。”

    可怜的主角攻,不知道叫男二什么,只能叫杜总。

    虞惊墨:“叫什么杜总,叫叔叔。”

    虞商:“……”

    杜恨别笑了笑:“称呼无所谓,心意到了就成。”

    纠结再三,虞商还是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叔叔早日康复。”

    路秋焰闻言呆了一下,“……那虞商是不是也要叫我叔叔?”

    虞商冷冷一瞥。

    路秋焰莫名发憷:“不叫也没关系。”

    杜夫人打圆场:“辈分无所谓,小路和虞商、小阮都是同学,就是同辈,不需要分那么清。”

    田阮嘿嘿笑:“是啊是啊。”心里却想着,主角攻受伪叔侄不要太带感,霸道会长强制爱桀骜不驯的小叔叔,白天叔侄,晚间以下犯上啪啪啪!

    “啪啪啪……”田阮情不自禁地喃喃。

    杜夫人:“啪啪啪是什么意思?”

    田阮蓦然回神,只见除杜夫人之外的视线都诡谲地盯着自己。

    虞惊墨抬手轻敲他脑门,“把你脑子里的废料倒出去。”

    田阮抬起双手啪啪鼓掌,一脸纯真地说:“拟声。我给妈妈的话鼓掌。”

    杜夫人莞尔一笑:“原来如此。”

    “贺兰斯呢?”田阮转移话题,“大哥你为他挨打,他为什么不在?”

    杜恨别的笑容淡了些许,“他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安静。”

    “家里真的破产了?”

    “快了。”

    “一点希望都没了?”

    “如果是三个月前,说不定还有转圜的机会。”杜恨别说,“不过那时候我们并不认识。”

    三个月前虞惊墨向贺兰斯伸出过橄榄枝,贺兰斯没接,贺家为了所谓的面子错失翻身机会,至此万劫不复。

    虞惊墨道:“只要他把自己摘出来,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杜恨别摇摇头,“来不及了,贺兰斯的爸妈逃了。”

    田阮睁大眼睛,“逃了是什么意思?”

    “与贺家断绝关系,逃往国外,把贺兰斯仅存的五千万也带走了。贺老爷子病了,只有贺兰斯可以继承遗产,承担债务。”

    在国内,继承遗产就代表自愿背负家里的债务。

    一些即将破产的小公司,会在最后关头伪造账目流水,被大公司收购,收到手里就变成烫手山芋,只剩一个空壳子,还要替小公司还债。

    同样的道理,如果贺家另选一个继承人,那个继承人就会继承债务。

    贺兰斯的父母原本是第一继承人,现在落到了贺兰斯头上。

    “……怎么会有这种父母?”田阮愤懑不已。

    杜恨别淡淡道:“商人重利轻别离,亲情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田阮一愣:“那杜家也是这样吗?”

    杜恨别摇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杜家,你可以相信我和我母亲。”

    远在市中心医院的杜淡仁猛地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茫然地继续和隔壁大哥下象棋。

    田阮不置可否,“那贺兰斯现在怎么办?”

    完全的死局,原来这就是贺兰斯在原书的处境。

    在书里,没有详写贺兰斯是怎样破产的,他家人又如何,原来不描写就是没有,他身边很快不再有任何家人。

    虞惊墨淡淡出声:“贺兰斯太骄傲了。”

    因为骄傲,所以不愿屈居人下,宁愿从天之骄子的神坛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愿向人求救。

    田阮走到窗边,忽然看到湖边站着一道高挑的人影,那粉红缀着五颜六色亮片的休闲西装,白得刺眼的裤子,一头香槟色的微长头发,骚包的打扮不是贺兰斯又是谁。

    贺兰斯站在湖边,被风吹着,摇摇欲坠。

    田阮大惊:“贺兰斯要跳湖自杀!”

    说罢飞快跑了出去,路秋焰紧随其后。反应过来的虞惊墨和虞商也跟上。

    杜夫人到窗边看了眼,花容失色:“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恨别……”

    转过身,她大儿子来到窗边,长腿一跨,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

    “……”

    杜夫人赶忙去看,只见她的大儿子先其他人一步向湖边奔去,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跳慢慢回落。

    而看到“神兵天降”的田阮就不那么美妙了,他爸的杜恨别差点跳他头上!

    “啊啊……”吓得田阮紧急刹脚,路秋焰猝不及防和他相撞,滚作一团。

    田阮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路秋焰亲了一口,“……”

    路秋焰:“……意外……”

    下一秒,田阮被冷着脸的虞惊墨直接从路秋焰身上提了起来。

    田阮的心也提了起来,刚要张嘴,就听虞惊墨说:“不用解释,没事。”

    说着,虞惊墨用拇指狠狠擦了一下田阮软乎乎沾着些许灰尘的脸蛋。

    田阮慌忙朝天上看去,仔细聆听,“……为什么没有打雷?”

    虞惊墨:“?”

    “不公平!!”凭什么他不小心亲了路秋焰就打雷,路秋焰亲了他就不打雷?

    就连虞商有那么点吃醋都没打雷。

    田阮气得跳脚,指着老天,“给我打雷!”

    虞惊墨:“不管贺兰斯了?”

    “对哦……”田阮忙忙看去,只见贺兰斯已经被杜恨别抓住,松了口气,“没事了。”

    湖边绿草青青,杨柳依依,湖光潋滟,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入冬了,贺兰斯还穿得清凉,挺拔地往湖边一戳,就是为情所困的忧郁艺术家,看着就像要跳湖。

    但其实贺兰斯只是对着水面欣赏自己的美貌……抽烟的样子也那么好看。

    贺兰斯不由得拿出手机拍了几张自拍,果然忧郁的男人最帅。

    前置摄像头忽然闯入一道高大的身影,下一秒,他被杜恨别抓住,手机一甩,扑通掉进水里。

    贺兰斯下意识就想去捞——

    杜恨别大吼:“别跳!我给你还债!”

    贺兰斯:“??啊?”

    烟头烫到杜恨别的手,但他没有松开贺兰斯。

    贺兰斯连忙松开手指,烟头落土里,他看着杜恨别虎口的一点烫伤,“你松手。”

    “不松。”杜恨别把人往岸上带,力气大得如同铁箍,脸色极冷,“两亿的债务而已,用得着寻死觅活的?”

    贺兰斯还懵着,“我手机掉水里了。”

    “掉了就掉了,给你重新买一个。”

    贺兰斯不明所以,“你真的要帮我还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开了这个口,你就不用担心。”杜恨别把人带到离人工湖有段距离的水泥空地上,手劲这才松了点。

    贺兰斯扭头看到田阮他们,“你们看猴呢?”

    田阮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今天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贺兰斯这才缓缓反应过来,顿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你们以为我要跳湖?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跳湖,我只是在水边欣赏自己的美貌……哈哈哈哈就连虞惊墨都上当了……”

    “…………”

    虞惊墨:“三天之内还我五千万。”

    贺兰斯瞬间失去笑容。

    杜恨别无奈:“我替他还。”

    田阮越看越觉得,贺兰斯这货会变成他的嫂子,呜呼哀哉。

    第82章

    “小贺, 恨别的头为什么会被打?”杜夫人自从到了这里还未来得及问。

    贺兰斯平时吊儿郎当的,但面对女性,尤其温柔的女性长辈时, 他正襟危坐说:“是我表弟打的。”

    事情和原书并无两样,贺兰斯找到父母留给自己的房子, 找到唯一父母还“爱”自己的证明, 原本应该高兴的, 不料里面住了表弟。

    表弟是个社会青年,脾气火爆,一点就燃, 贺兰斯与之硬钢而不落下风。

    直到表弟求饶:“真的是姑母给我的房子!我拿房本给你看!”

    贺兰斯踹了他一脚,“去。”

    房本拿来,房屋所有权人明明白白写着别人的名字, 而不是贺兰斯。

    表弟嗤笑:“我就说这是我家, 你快走吧。”

    贺兰斯撕了房本, 对父母彻底失望, 这口气不出不行, 就和表弟扭打起来。表弟气急了,拿出一把小锤子威胁。

    左邻右舍都来看热闹,杜恨别也不知怎么找到这里的, 就去当和事佬拉架。

    结果被表弟一锤子爆了头,表弟受惊逃走, 杜恨别满头是血被贺兰斯就近送到精神病医院。

    他还说:“你就该在精神病院治病, 谁让你跑来的?专门找打?”

    杜恨别气笑:“你和人打架,殃及池鱼还有理了?”

    ……

    田阮:“我看你们两个都需要在精神病院治治。”

    杜恨别:“……”

    贺兰斯无所谓地耸肩, “好啊,正好我还没住过精神病院。”

    杜家的秘书在收拾东西, 杜夫人搭把手,闻言白了杜恨别一眼,“说什么胡话。”

    杜恨别:“……我没说吧。”

    “小贺说的,就等于你说的。我不会怪他,我只会怪你。”

    杜恨别服了:“真是亲妈。”

    贺兰斯用一根手指挠了挠耳后,“我还要去医院看我爷爷。”

    杜夫人问:“你爷爷在哪家医院?”

    贺兰斯指指虞惊墨,“他家的,心脑科是全国数一数二。”

    “你爷爷生了什么病?”

    “年纪大了,脑溢血,没几个月活头了。”贺兰斯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但从眼神能看出来和爷爷感情深厚。

    都说隔代亲,爷爷奶奶辈往往更疼爱自己的孙辈。

    “那正好。”田阮说,“我妈和我爸爸都在医院,顺便探望一下你爷爷。”

    贺兰斯拒绝:“他性格孤僻,不喜欢人去看他。”

    听他这么说,即便是杜恨别也没再提去看贺老爷子,人的性格各不相同,不是人人都喜欢热闹,何况是医院这种地方。

    大家各自坐车回市里,这半天的工夫,天慢慢黑了。

    加长轿车、兰博基尼、劳斯莱斯、玛莎拉蒂先后驶过安静的郊外省道,路灯昏昏,远方人家炊烟袅袅。

    杜夫人惊奇:“现在还有人家烧柴吗?还是烧壁炉?”

    田阮随之打开窗户看去,说:“苏市周边的农家还有烧火做饭的。”

    杜夫人怀念道:“我小时候,家里有个炭火炉子,佣人经常用它烤面包给我吃。”

    “现在还在吗?”

    杜夫人沉默须臾,“当年我和家中断绝关系去了英国,又辗转到多个国家,早就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田阮望着杜夫人哀伤的眼睛,说:“往事不可追,如果有一天你路过故乡,可以去看看,但还是要往前走。”

    杜夫人笑叹:“你这孩子年纪小小,怎么那么多大道理?”

    田阮想了想,“都是书上看来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黄金屋和颜如玉都有了吗?”

    “……嗯。”田阮想到虞惊墨,弯起唇角笑。

    杜夫人和吴秘书对视一眼,皆笑了。

    田阮看她们笑,自己反倒不好意思,扭过脸看窗外暮色四合,城市的万千灯火中也有一盏为他而亮。

    刺目的车灯探照过来,紧接着一辆如同鬼火的跑车撞上前方的加长轿车,刺耳的轰隆震动中,加长轿车被撞到路边,车头严重受损。

    田阮瞳孔放大,惊愕地看着那“鬼火”向他袭来——

    他立即转身抱住杜夫人,在吴秘书的尖叫中,车子极速滑向后方,与杜恨别的劳斯莱斯相撞。

    最后方的玛莎拉蒂当即抵住劳斯莱斯,制止更严重的连环车祸。

    烟雾自几辆车的车头袅绕升起,田阮倒是不疼,就是天旋地转,杜夫人一叠声地唤着他,他只觉得像是从水面传来,听不清楚。

    怎么也听不清,看不清,类似一种醉酒的状态,然而一动,伴随着恶心感差点吐出来。

    他伸出手胡乱地抓向车门,“虞先生……”

    前面的加长轿车被撞得最严重,田阮的手碰到车门摸索着打开,却扑到坚实的怀抱,鼻腔闻到熟悉的温和疏离的木质气息,“虞先生?”

    虽然看不清,虞惊墨沉沉的嗓音准确无误地穿透他耳膜,“我在。”

    “你没事……没事就好……呕……”田阮干呕着,吐不出来,更是难受。

    虞惊墨将他抱到路边放下,“别动。”

    场面乱糟糟的,除了那辆鬼火跑车,后面跟着四五辆造型炫酷的跑车,鬼火跑车青年吓得面色惨白:“靠,快叫救护车!救护车!”

    一个少年的声音粗暴地打断他:“叫了救护车了,快去看看有没有人死!”

    贺兰斯冷着脸查看昏过去的杜恨别,本就脑袋被开了瓢,这一撞差点直接送上西天,“都不许动他!”

    虞家的司机艰难地爬下车,过了会儿,虞商和路秋焰也下来,两人毫发无伤,呆了片刻才想起去看其他人。

    那鬼火青年正要去看杜夫人,被路秋焰一把推开,“滚。”

    “……”

    路秋焰把杜夫人留给虞商照看,自己去看田阮。

    田阮软在虞惊墨怀里,隽秀的眉头微微蹙着,面白如纸,“虞先生……我是不是要死了?”

    说着流下眼泪。

    “我……我好冤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田阮肚子里翻江倒海,“呕……”

    虞惊墨用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他的背,嗓音又沉又柔:“你没事的,你就是脑震荡。”

    田阮有气无力:“真的吗?我……我不是炮灰了对不对?”

    虞惊墨抬手拭去他温热的泪珠,“田阮,你对我很重要。”

    田阮满足地笑起来,“呕……”

    路秋焰:“……”他似乎不该过去。

    虞商扶着伤心的杜夫人。杜夫人在千钧一发时被田阮护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当她看到自己两个儿子都半死不活时,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一个母亲的心碎,总是无声的,杜夫人还要强作镇定等救护车,给杜淡仁打电话。

    杜淡仁已经一整天没看见老婆孩子,正在病房老老实实等着他们来看,连脚都重新洗了一遍,没想到等来这般噩耗:“……夫人别哭,救护车马上到。”

    杜夫人不想听废话,给挂了。

    救护车很快到来,总共两辆,一辆抬着杜恨别,一辆抬着田阮。

    田阮上车前终于看清了那伙人,也看到凄凄惨惨只有杜家人,更冤了。

    虞惊墨陪他上了救护车,杜夫人则去陪着大儿子。

    那群鬼火青少年等警察来,车子都停在路上不能动,虞商和路秋焰留下做笔录与人证。

    警察赶来,勘察了事故现场,问那些“鬼火”的名字,说:“人没死还好,要是死了一两个,你们得把牢底坐穿。”

    鬼火青年狡辩:“这里又没有红绿灯。”

    警察:“没有红绿灯,实线看不到?以为省道没有监控?”

    后面的少年说:“就他一人造成了车祸,我们没有,可以回去了吧?”

    警察:“就他一人?那奇怪了,他一人为什么开这么快?没有人在后面追着他屁股咬?一个都别跑,都是同伙,带回局里。”

    “……”

    路秋焰把过程发给了田阮,整整两个小时,没有任何回音。

    做完笔录,路秋焰就和虞商直奔医院。

    与此同时田阮也全身检查完毕,医生说:“就脑震荡,卧床休息个三天,不要动脑,也不要剧烈运动。”

    田阮傻眼,“那我能写作业……呕吗?”

    医生:“能呕,不能写作业。”

    田阮脸色难看,“那我也不能上学了吗?”

    虞惊墨道:“少上两天不会落下什么,你要是担心,我让虞商给你讲课。”

    医生:“听课也是脑力活动,虞先生,最好让他什么都不要思考,像个傻子最好。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养好大脑。”

    虞惊墨颔首,“好。”

    田阮:“……我不要当傻子。”

    医生:“那注意休息,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年末了医院床位紧张,两位理解一下。”

    “……”

    然后田阮住了两小时院,就出院了。

    杜恨别就严重了一点,他不光脑震荡,还昏迷了。贺兰斯守在他床边,也不知该先去看望爷爷,还是继续守在这里。

    杜淡仁这个大聪明来回跑,看这边大儿子十分钟再去看小儿子,看完小儿子再回去看大儿子,仿佛一个不停回档重来的NPC。

    “我去看看田阮。”

    “我去看看恨别。”

    除了这个他就没说过别的。

    杜夫人面无表情地对丈夫说:“你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杜淡仁不晃了,坐在夫人身边,终于会说别的话:“你哭了吗?”

    杜夫人:“没有,是眼花了。”

    “……”

    不多时,田阮来到此间病房,“大哥他呕……没事呕……吧呕……”

    杜夫人忙起来让他坐下,“你怎么样?”

    田阮:“想吐……头晕……”

    “你快回去歇着吧。”杜夫人心疼,“妈妈明天再去看你。”

    “大哥他怎么样了?”

    “也是脑震荡,没什么大事,在医院观察一晚上就行。”

    田阮点点头,料想杜恨别不会有事,就和虞惊墨出了医院,因为走路实在头晕目眩,虞惊墨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来。

    路过租用轮椅的区域,田阮指着说:“我坐轮椅就好。”

    虞惊墨稳稳地抱着他,“不必。”

    这事没有告诉沙美鹃,因此沙美鹃并不知道田阮出了车祸,少一个人知道,也少一份牵念。田阮并不想徒增无谓的担忧。

    刚出医院大门就看到虞商和路秋焰奔来。

    “爸,小爸怎么样了?”虞商问。

    虞惊墨弯腰将田阮放进迈巴赫,淡声说:“没事。你送路秋焰回去吧。”

    路秋焰对田阮说:“我明天来看你。”

    田阮眼巴巴点头,“我喜欢吃香蕉,给我带香蕉。”

    “好。”

    虞惊墨坐他身边关上车门,吩咐司机一声,车子缓缓启动。

    至半路,田阮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听虞惊墨来了一句:“想吃香蕉?我有。”

    田阮依靠在肩头,嗓音软软的:“嗯?”

    “很大一根香蕉,不过你今晚应该没法吃。”

    “为什么?”

    “你生病了。”

    “生病就该多吃水果……”田阮陡然顿住,明白过来虞惊墨所说的大香蕉是什么,“……”

    虞惊墨瞅着他缓缓染上薄红的脸蛋,把人往怀里搂紧了,“以后再给你吃。”

    田阮心脏怦怦跳,“我才没有想吃。”

    “是吗?”

    “……不是。”

    “那就是想吃我的大香蕉。”

    “才不是。”

    稀里糊涂的,田阮一会儿承认,一会儿否认,虞惊墨乐此不疲地逗他,不许他睡过去,说:“到家吃点粥,不然胃会饿坏。”

    现在虞惊墨说什么话,田阮都只有两个回应,一是答应,一是拒绝。脑震荡可能真的会让人脑速变慢,田阮慢慢地思考了会儿,肯定地说:“我想吃豆腐。”

    “谁的豆腐?”虞惊墨问。

    “你的。”

    虞惊墨唇角微翘:“嗯,让你吃。”

    司机:“…………”谢谢,狗粮很饱。

    第83章

    回到庄园, 佣人都小心地伺候着。

    刘妈偷偷抹泪:“夫人明天想吃什么粥,跟我说。”

    田阮问虞惊墨:“难道我不是脑震荡,是绝症?”

    虞惊墨陪他一起吃粥, 淡声道:“没有。”

    “那她们为什么这样?”

    “闲得慌。”

    刘妈:“……”

    田阮还是很感激刘妈这样关心自己的,说:“我没事, 就是多休息, 少说话。”

    刘妈忙答应着:“哎, 我不逗你说话了。”

    然后等佣人们再出现时,全都学会了简单的手语。

    管家学得最精,手臂和头颅一通比划, 笑吟吟地看着两位主人。

    虞惊墨:“你觉得我们看得懂?”

    佣人们一齐愣住,是呀,他们学会了手语, 先生夫人又不会。

    管家清清嗓子出声:“先生夫人, 客房已经收拾好了, 医生也搬到了楼下, 随时可以传唤。”

    虞惊墨现在就传唤了家庭医生。

    平时田阮甚少见到这医生, 作为豪门文里的经典NPC,居然出现次数那么少,说明什么?说明晋江的狗血文和外面的妖艳贱货就是不同。

    田阮一副身娇体弱地躺在沙发上, 家庭医生给他测试血压、心率、体温,说:“夫人血压有点高, 其他没什么大碍, 多休息。”

    虞惊墨将田阮抱起来,田阮靠在他怀里, 碳水让人昏昏欲睡,但他没忘了要紧事:“我要吃你豆腐……”

    “嗯。”

    虞惊墨没有抱他去客卧, 而是抱回了自己的主卧,问:“能洗澡吗?”

    田阮点点脑袋,“能。”

    不洗澡就想上虞惊墨的床,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洗澡的时候浴室门开了一半,虞惊墨就在外面守着,没有往里看,但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田阮被热水淋湿,热气氤氲中害羞地往外一瞥,脑袋昏昏欲倒,他扶住冰冷的墙砖,才稍稍清醒了些,不能倒!倒了就没有豆腐吃了。

    靠着“吃豆腐”的强大毅力,田阮冲洗了十几分钟。

    虞惊墨说:“冲一下就好,不用洗那么久。”

    田阮关掉淋浴水阀,裹上浴袍走出浴室,脸颊被热气蒸得通红,棕褐色的瞳仁也水润润的,脖颈上的皮肤白得发光,被熟悉的沐浴露香气包围,就好像被房间的主人沾染了似的。

    虞惊墨看着他,喉结上下一动:“去床上,别冻着。”

    室内温度26.5℃,不冷也不是太热,田阮迷迷糊糊钻入轻薄的鹅绒蚕丝被中,微凉丝滑的触感。如果是在夏天,这四件套必然很凉爽,但现在入冬了,田阮怎么裹紧都像盖了个真空。

    浴室门关上,虞惊墨进去洗澡。

    田阮像只小乌龟默默缩了会儿,还是不得劲,爬起来翻箱倒柜。

    终于找到一条大毛毯,盖在被子上,有了重量,也有了温度。他满意地把自己藏了进去。

    于是当虞惊墨洗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酣然睡着的青年,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掀开一角,脸蛋捂得红扑扑的,呼吸均匀,眉头舒展,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虞惊墨看了片刻,躺了进去,青年身上光溜溜的,比蚕丝还要滑腻,他伸手抱过,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田阮?”

    田阮已经睡得深了,一动不动像一块羊脂玉,温润又暖和。

    虞惊墨抱着这么大一个宝贝,在他额上亲了亲,“睡吧。”

    第二天田阮醒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好像脱了裤子准备干一场,结果发现是一场梦。

    他在被窝里茫然四顾,没找到自己的浴袍或睡衣,不敢出来,昨晚虞惊墨就是看着他□□睡在身边的?

    ……这样都能忍得住不对他做点什么,可见虞惊墨是真君子。

    田阮这么想着,伸出一条手臂,扭过脸,雪白的肩头印着一颗草莓印。

    “……”

    他把胳膊腿都伸出来,不出意外分别种了一颗草莓,尤其是腿上,在大腿内侧。

    田阮:什么君子,都是假的。

    虞惊墨进来,正瞧见田阮宛如一个婴儿坐在床上,玩自己的唧唧。

    准确地来说,不是玩唧唧,而是查看大腿,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让人误会。

    “你就一天也忍不了?”虞惊墨说,“纵欲伤身。”

    田阮:“…………我没玩。”

    他飞快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张通红的脸蛋。

    虞惊墨端来早餐,糖粥配着开胃的小菜和八个生煎,放在小茶几上,“先去洗个脸,刷个牙。”

    田阮瞪着他,“我没衣服穿。”

    虞惊墨眉梢微挑,“怕什么,你早就被我看光了。”

    田阮伸出一只脚丫子踢他,“我要穿衣服。”

    虞惊墨轻而易举捉住这只乱动的脚丫,田阮瞬间足弓绷紧想要收回来,却被牢牢钳住。虞惊墨笑问:“踢了人就想跑,什么道理?”

    田阮抖了一下,坐起来振振有词:“你对我做了坏事还不承认,是什么道理?”

    虞惊墨眸光低垂,直视青年的隐私部位,眼色深邃几许,“你是说这个?我承认,是我做的。”

    说罢还俯身靠近了些,似乎还想种草莓。

    田阮登时腿麻腰酥,心跳如擂鼓,伴随着晕眩感,他一下子倒回床上,“不要……”

    虞惊墨一手握着他脚踝,没有松开,也未再逼近,唯有目光灼灼:“昨晚还说要吃我豆腐,今天这么害羞?”

    田阮被看光了,用小臂遮住眼睛,耳廓脖颈皆透出薄红,“不要看。”

    虞惊墨唇角弧度微微上扬:“夫人此处甚是美丽,我也该学一学插花。”

    “……”

    眼见着田阮越发羞耻难当,脸色也发白,虞惊墨放开他的脚,用被子遮住,哄道:“不要激动,平复心情,不然脑袋更晕,深呼吸。”

    田阮听话地试着深呼吸,晕眩感缓了过去,“好点了……”

    虞惊墨给他找来衣服,都是宽松柔软的家居款式。田阮穿上了衣服,去洗脸刷牙吃饭。

    这可能是虞惊墨第一次允许有人住他房间,睡他的床,还在他卧室吃饭。虞惊墨就在田阮对面专注地看着他,田阮一颗米粒都不敢掉,有那么一小丢丢压力地吃完了早餐。

    田阮说:“我还是回客房,今天我妈妈、路秋焰都要来看我。”

    虞惊墨点头同意,“嗯。”

    于是田阮吃过饭就回了客房,老自在了,在自己的房间随便怎么翻滚都可以。

    这么自在了半小时,虞惊墨长腿阔步进来,手里捧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就坐在相连的小书房,用田阮的写字桌居家办公。

    田阮坐床上歪过脑袋,“……虞先生,你不去上班吗?”

    虞惊墨嗓音沉静:“今天在家陪你。”

    “其实不用陪我的,我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你陪我也是无聊。”

    “不无聊。”

    田阮的快乐时光就这么暂停,他悄摸拿出手机玩。

    虞惊墨到了近前抽走手机,说:“玩手机刺激大脑。”

    田阮就去看数学课本。

    虞惊墨拿走书,“看书思考刺激大脑。”

    田阮无聊得在床上滚来滚去。

    虞惊墨按住他,“剧烈运动刺激大脑。”

    田阮不滚了,瞪着眼前俊美无匹的男人,想生气又气不起来,“虞先生最刺激我大脑!”

    虞惊墨淡声道:“思春刺激大脑。”

    田阮:“……”

    好好好,田阮躺着不动了。

    晕晕乎乎快要睡着时,门被敲响,虞惊墨道:“进来。”

    管家领着虞商和路秋焰进来。

    田阮睁眼一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感动得热泪盈眶,就像八百年没看到人类似的,悲切地叫道:“路秋焰!你终于来了!”

    路秋焰脚下一顿,惊疑不定地看着田阮。

    田阮颤颤地伸出手,“路秋焰,救我……”

    伸出的手被一只大手握住,田阮看向大手的主人,小身板抖了抖。

    虞惊墨也知自己冷着脸吓人,缓和了脸色道:“看来路秋焰也刺激你大脑。”

    田阮:“不刺激不刺激,真的不刺激,路秋焰就像白开水那样平淡。”

    “那刺激你的我是什么?酒?”

    田阮晕晕乎乎点头,“葡萄美酒。”

    虞惊墨对这个回答没有表示满意与否,放开他的手,对进来的主角攻受说:“田阮的大脑需要休息,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就行。”

    路秋焰:“哦。”

    虞商:“……”

    路秋焰拎了一袋香蕉过来,田阮看到香蕉就想起昨晚在车里和虞惊墨的骚话——“那就是想吃我的大香蕉”。

    田阮不由自主地看向虞惊墨的大香蕉,果然很可观,就算藏在裤子里都生龙活虎鼓囊囊的。

    路秋焰不由得随田阮的视线看过去,“……”

    路秋焰由衷地对田阮说:“你很幸福。”

    田阮:“……”

    第84章

    空气微微凝滞。

    路秋焰放下香蕉, 说:“我去进口超市买的,很甜。”

    田阮羞答答地收回视线,“谢谢。”

    “不客气。”路秋焰反而客气起来, 有虞惊墨在这里,他也不好和田阮说太多话, “你好好休息, 我和虞商写作业。”

    “啊?不再多待会儿?”

    “不了, 我要写作业。”

    田阮失落:“我也想写作业……”

    “不可以。”虞惊墨说,“你不可以动脑子。”

    路秋焰有些不忍,说:“你的作业我可以帮你写。”

    田阮摇摇脑袋:“不用, 等我好了我自己补上。”在学习上,他还是很认真的,不想假手于人, 除非迫不得已。

    虞商看着路秋焰, “你的字太丑, 帮田阮写作业的话老师一眼就能看出来。”

    路秋焰:“……呵呵。”

    田阮被便宜儿子的耿直震惊,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路秋焰已经进步很多了!”

    虞商不觉得自己说错, 路秋焰平时的作业他也是有看的,字迹明显故态复萌,歪歪扭扭像蚯蚓爬的。

    路秋焰不置可否, 说了声“叔叔再见”扭头就走。

    管家贴心地关上门。

    田阮为未来的儿媳说好话:“路秋焰还是挺有礼貌的,对吧?”

    虞惊墨嗯了声, 继续去工作。

    田阮又无聊了:“虞先生, 我真的很想写作业。”

    “放心,今天你不会无聊。”

    “?”

    诚如虞惊墨所言, 走了一个路秋焰,还有杜夫人、虞三一家、虞发达一家、虞老爷子来探望, 一波接着一波不给人喘口气。

    杜夫人还好,田阮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有种天然的喜爱,杜夫人慢声细语的,说话也很温柔。田阮听着一点也不头痛,还想听她多说几句,她就要告辞。

    田阮从杜夫人那里知道,他的便宜大哥醒了,没什么大碍。

    杜夫人夸赞:“贺兰斯真是个好孩子,一直陪着你大哥。”

    田阮笑笑:“是啊,毕竟大哥要给贺兰斯还债。”

    说到这个,杜夫人略微犹疑,“小贺该不会为了两亿才和你大哥在一起吧?”

    田阮不敢妄言,原书里贺兰斯没有真正的爱过什么人,追求路秋焰完全就是一时之兴,后来为了东山再起成了法制咖,更是凉薄疯癫,主角攻受都会咬。

    现在的贺兰斯还没有原书里那么疯,商场如战场,他这样敏感的艺术家强行跻身不属于自己的领地,只会落得个头破血流。

    “……贺兰斯这人很高傲的,两亿应该不看在眼里。”田阮违心地说。

    别说两亿,两千万摆到田阮面前让他离开虞惊墨,他都要动摇一下。

    杜夫人说:“小贺这孩子绘画天分高,可惜生错了地方。”

    田阮感叹:“是啊,如果他像虞先生一样六亲不认,至少能在破产之前把自己摘出来。”

    话音落下,客卧安静得落针可闻。

    田阮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

    “六亲不认?”虞惊墨手上还削着专门给田阮吃的红苹果,果皮如同一条小蛇蜿蜒在他修长的指尖,刀锋如雪泛冷光。

    “虞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你比贺兰斯冷静果断、核心强大,一个人也能做好所有的事。”

    “那还是六亲不认。”虞惊墨嗓音如同玉石相击,好听却冷,“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田阮急了:“我错了……”

    “没错。”

    “我错了……”

    “我就是那样的人。”虞惊墨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瞳如同黑夜里的月亮让人沉静,“我这个人是没什么人情味,就像一个商业帝国赚钱的机器,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打造自己的。”

    田阮愕然,虞惊墨的话,和他第一次见到虞惊墨时的印象简直一模一样,冷冰冰,不近人情,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改变他。

    究竟是什么时候,田阮不再畏惧虞惊墨,敢对着他撒娇,敢用脚丫子踢他,敢和他说最亲密的话,做最亲密的事?

    不知何时,别人眼里的虞惊墨,和田阮眼里的虞惊墨产生了偏差。

    虞惊墨没变,是田阮发现了虞惊墨的更多面。

    温柔的,平静的,纵容的。都是虞惊墨。

    田阮还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被纵容的感觉,美妙得像飘在云端,他只需要一个低头,就能看见地面放满了棉花糖,只是为了哄他开心。

    “但我同时也是你的丈夫。”虞惊墨语气平和,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你说我六亲不认,这其中也包括你,你觉得我对你很差?”

    “不是的。”田阮接住苹果咬了一口,腮帮鼓鼓,眼神愧疚又委屈,“我相信,你永远都不会给我毒苹果。”

    这个比喻取悦了虞惊墨,他弯起唇角,眼中黑暗的坚冰融化成水,“嗯。”

    杜夫人笑了笑,识趣的告辞,年纪大了,吃不了小情侣的糖,甜到牙疼。

    紧接着虞二一家来,说了些客套话,虞啼倒是真情实感地羡慕:“小叔父你请了两天假不用去上学,真好。”

    沈婉月拍了女儿一下,“说什么胡话。”

    田阮虚弱地说:“我倒是想去上学,可不行啊。虞啼,你一定要珍惜上学的机会,别像我……”

    虞啼大吃一惊:“小叔父你怎么了?你别死啊呜呜呜……”

    田阮从被子里伸出手握住她,“答应我,好好学习,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虞啼眼泪哗哗:“我一定听你的,你别死呜呜呜……”

    其他人:“……”

    虞发达和海明月来探望,根本没见着田阮的面,他说:“如果海朝来的话,可以见一面劝学。”

    “劝学?”虞发达不明所以,打电话给海朝,结果当然是自取其辱被挂断。

    海明月叫儿子来,海朝撂下一句“打工”就没了信儿。

    虞惊墨还算给面子,亲自来见这对万人嫌夫妻,“我夫人需要多休息,就不见二位了,心意收到了,他不爱吃海参菌菇,拿回去给海朝补补吧。”

    虞发达尴尬地说:“那他喜欢吃什么?我下次送。”

    虞惊墨:“他喜欢吃黄金做成的大摆件,金丝楠木做的大座钟,还有宝石镶嵌的城堡。”

    虞发达:“……”

    海明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难不成尊夫人是貔貅?”

    虞惊墨不惊不动,微笑送客。

    他将这话说给田阮听。

    田阮气坏了:“貔貅招财只进不出,是因为没有屁眼!她这不是骂我没屁眼吗??”

    虞惊墨摸摸他脑袋,“我知道你有屁眼。”

    田阮:“……”感觉又被调戏了。

    因为有些糟心,虞老爷子来了,田阮还是蔫蔫的。

    虞老爷子拄着拐杖,后面跟着自家管家,掏出探病礼物,好巧不巧,正是一座黄金打造、钻石镶眼的貔貅,貔貅下还有金丝楠木的底座。

    田阮:“……”

    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招财纳宝的好看。

    虞老爷子问:“喜欢吗?”

    田阮纠结再三,诚实地接过貔貅,这可是金子,“喜欢,谢谢爷爷。”

    一瞬间,田阮笑容宛如花儿般灿烂。

    虞老爷子很满意这样的效果,自从田阮考了德音第二名,还加入学生会,作文又拿奖,他真是越看这个孙媳妇越顺眼。

    “喜欢就好。”虞老爷子捋着胡须一笑。

    可算拿到这场脑震荡最满意的礼物,田阮特地查了黄历,将貔貅摆在靠近小阳台的床头柜上,这就开始担心失窃:“要不要在我房间安装一个监控?”

    虞惊墨好笑道:“管家每天都会清点家里的财物,庄园每天就那么多人,少不了。”

    “从来没有被偷过吗?”

    “那自然是有的,追到国外给追回来了。”

    “……”田阮放心了,他的这点钱财,在千锤百炼的佣人管家保镖面前,还不足以变成犯法的诱惑。

    要说这家里最值钱的,肯定是虞惊墨本人。

    田阮这么想着有些心动,“虞先生,你过来。”

    虞惊墨走到床边坐下,“嗯?”

    田阮张开手臂抱住他,尖俏的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像拥抱了一座山,从心底感到踏实。

    “怎么了?”虞惊墨一动不动让他抱。

    田阮嗅闻虞惊墨身上的气息,从发丝到脖颈,到衣襟,皆有细微的变化,或是发胶,或是香水,或是沐浴露,混着荷尔蒙,形成独一无二的如松如雪如木的气息。

    是虞惊墨身上独有的味道,田阮喜欢闻这味道。

    “虞先生,你好大。”田阮喃喃说。

    虞惊墨:“小色鬼。”

    “……我是说你身体大。”

    虞惊墨放开他说:“我哪里不大?”

    田阮仔细观察,“头不大。”

    “但我脑容量大,智商160往上。”

    “……”田阮测过自己的智商,135正常水平,只比平均100的普通人聪明一点点。

    他知道虞惊墨聪明,但达到160也太高了。

    “幸好没有180,不然容易出现心理问题。”田阮说。

    虽然这个世界是狗血的,但原作者的设定还算正常,虞惊墨没有聪明到变成疯子的地步,只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田阮又去抱虞惊墨。

    虞惊墨一只大手抚着他的小脑瓜,“想变聪明吗?”

    田阮想了想,“再聪明一点点点点就好了,到140我就满足了。”

    虞惊墨低笑:“那吃根大香蕉?”

    田阮:“我刚吃过……”猛地反应过来,脸颊耳廓皆红透。

    “吃吗?”

    田阮把自己埋进虞惊墨宽阔坚实的胸肌,“我还是高中生呢……”

    虞惊墨哄着他:“成年了。”一只手探进被窝,揉着睡裤,很快就获得一个小田阮。

    他只是稍微一逗弄,田阮就软了腰身,把自己往虞惊墨手里送,像一块雪白的棉花糖,任由虞惊墨把玩。

    虞惊墨眸光低垂,在他滴血似的红的小巧耳边问:“现在吃不下大香蕉,可以先吃豆腐。”

    田阮没有挣扎,胡乱地啃着虞惊墨肩臂与胸膛,啃得到处沾着一星半点的口水。

    虞惊墨失笑:“这就是你说的吃豆腐?隔着衣服吃?”

    田阮也是第一次吃豆腐,心急了些,老老实实地先去解开虞惊墨的西装扣子,腕上的檀木串珠往下落,小小的羊脂玉牌磕在金属扣子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

    虞惊墨双手撑住他窄瘦的腰,睡衣柔软的料子盖在青筋凸出的手背,修长的手指贴着细腻的皮肤纹路抚摩,像把玩一柄玉如意。

    田阮扣子没解齐全,就被虞惊墨拉到身前,刚仰起脸就被堵住唇,炙热的呼吸刹那间侵袭,攻城略地。

    睡裤挂在膝盖,被一把拽去,而后是更强横霸道的贴近。

    小田阮被一条巨龙压低了脑袋,瑟瑟发抖想要逃跑,却被巨龙抓回,泣出露珠。

    他知道,虞惊墨又要逼他解题了。

    第85章

    近乎窒息的深吻, 如春水蔓延过躯体的热度,将田阮带入陌生而又初尝滋味的情潮。

    脑子空空想不了别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呼吸。

    田阮的吻技依旧生涩, 虞惊墨只是吻得久了一点,他就鼻息错乱, 双手也不知放哪里, 任由他欺负, 只会在嗓间发出模糊的哼哼。

    “……嗯……”田阮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手可以推开虞惊墨,但他掌心抵在虞惊墨宽厚坚实的胸肌,却如同一座大山撼动不了分毫。他不是愚公, 如果非要说,他只占了愚公两个字里的愚。

    哼哼将近一分钟,虞惊墨终于舍得给青年换呼吸。

    田阮如同一条骤然跳出湖水的鲤鱼, 大口呼吸得之不易的空气, 满面潮红不知所措。

    虞惊墨抚着他殷红的唇瓣, 其间皓齿如贝, 一小截舌尖水润润, 有些惧怕地瑟缩着。

    须臾,这张嘴呼出温热的气息,诱人侵略。

    虞惊墨低头再吻。

    青年偏过脸躲开:“会被看出来的……”

    虞惊墨转而吻他的脸颊, 耳垂,脖颈, 用牙齿轻咬瘦削凸出的锁骨, 细腻的触感不比口腔差。

    田阮一颤一颤的,有种即将被拆吃入腹的错觉, 浑身湿漉漉的,有的地方出了细密的汗, 有的地方是虞惊墨造成的。

    虞惊墨给他出了一道大题。

    这道大题总分十分,虞惊墨见他不会,就先给他讲解。

    先从题目外围入手,看题目的题型,从而得出形状。然后套用公式,轻揉慢捻抹复挑地剥开层层迷障,直抵内核。

    只要套用方程公式,就没有解不开的题。

    虞惊墨告诉他解题公式与思路,再复杂的题目,到他这里也能轻而易举地解开,露出题目本来的面目,达到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的意境。

    “这样……懂了吗?”虞惊墨低低地问。

    田阮摇头,还是不会。

    虞惊墨便继续给他解题,见他实在不会,便描绘出一幅山水画,画中春意绵绵,龙飞凤舞。

    田阮还是不会。

    数学题不会,画画也不会,山山水水绕来绕去,潜龙在渊不为人知。

    田阮化身勇者去屠龙,却跌进巨龙的陷阱,被捕获,被搜刮全身财宝。

    “……妖龙!”田阮赶在最后打了它一下出气。

    “应该叫神龙。”虞惊墨抱着他说,“会了吗?”

    田阮小口地呼吸,依偎在虞惊墨臂弯,“……不会。”

    虞惊墨低低地笑了声:“下次再教你,你现在需要休息。

    田阮身上黏黏的,又提不起力气去洗澡,委屈巴巴地瞪着虞惊墨,“都是你害的。”

    “嗯。”虞惊墨担起责任来抱他去洗澡。

    白日宣淫的后果就是整个下午田阮都在睡觉。

    到了晚上吃过洗洗又睡。

    路秋焰写完作业来找田阮,得知又在睡觉,有些无语地走了:“他怎么这么能睡?”

    虞商:“可能脑震荡晕的。”

    路秋焰瞥了虞商一眼,“你真单纯。”

    “?”

    “说不定有你爸的功劳。”

    “有我爸什么功劳?”

    “干。”

    “……”虞商说,“不会的,田阮还脑震荡。”

    路秋焰拎着书包走出庄园大门,“你就记得脑震荡,不记得他是你小爸,是你爸的合法对象。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

    虞商想了想,“那我和你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也没发生什么。”

    路秋焰别扭地说:“我和你能一样吗?我们又没结婚。”

    “……哦。”

    司机都看得着急,少爷这个木头,就不会说点好听的话?

    然后虞商送路秋焰回家的路上,一直都木木的。路秋焰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到巷子口说了句“明天见”,就回家了。

    司机唉声叹气。

    虞商置若罔闻,因为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第二天星期一,别人上学,田阮在家做春梦。

    梦里还是巨龙遨游山水,题目手口并用,田阮醒来有种深深的罪恶感,太堕落了,都是虞惊墨害的……

    他才十八岁,就体会了成人的快乐。

    田阮脑袋空空,书本上的题目都看不进去了,为了让离家出走的脑子回来,他打开平板电脑,播放往期的英语四级考试真题。

    渐渐的,脑子里有货了,心也纯净了。

    等虞惊墨进来,田阮开口就说:“Good morning, sir。”

    虞惊墨:“Good morning, sweetheart。”

    说罢,虞惊墨俯身在田阮额上一吻。

    田阮:“……”挺住,不能黄!

    虞惊墨暂停平板的英语真题朗读,说:“去吃早餐。”

    田阮:“Okay, Ill wash my face and brush my teeth first。”

    虞惊墨:“你今天打算一直用英语跟我说话?”

    田阮:“yes。”

    虞惊墨笑而不语,庄园里除了他和管家英文流利,其他人恐怕听不懂。

    然后——

    刘妈跟张姐唠嗑:“夫人肯定在用外国语跟先生调情,我也是听懂一两个词的,比如‘饿了’‘三克油’‘屁股’。”

    张姐:“哎呀呀,小俩口真是的。”

    田阮路过听到,“…………那叫pig,猪的意思。”

    刘妈局促:“夫人不说英语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乡下大老粗听不懂。”

    田阮放弃了说英语。

    当晚,虞商回来,尽管他比同龄人稳重许多,但少年人的情绪总是不经意间写在脸上,有些怏怏不乐。

    田阮问他学校的事,虞商说:“1班来了一个转学生。”

    “转学生?谁啊?”

    “名叫南淮橘,8班南孟瑶的堂弟。”

    “……”

    橘生淮南则为橘,南淮橘这个名字在原书也是占了一席之地的。

    南淮橘作为南孟瑶的堂弟,从小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不过他不像他堂姐那么人品高贵,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因为在原本的学校打了人,被对方家长闹得实在待不下去,于是通过南孟瑶家的关系转到德音。

    南淮橘一到德音就看上了虞商,欲要对其强取豪夺,结果扒出虞商家世比自己大得多。

    这可怎么办?

    南淮橘没有知难而退,而是通过各种观察发现虞商和路秋焰走得近,于是他去挑衅路秋焰;又发现自己的堂姐暗恋虞商,于是他去挑衅南孟瑶;又觉得学生会的人都觊觎虞商,于是挨个挑衅了一遍。

    短短一个月,南淮橘就得罪了整个学生会,最后被踢出德音滚蛋。

    那么好听的名字,居然是个比田阮还不重要的炮灰。

    田阮表示喜闻乐见,炮灰的存在就是助攻主角攻受的感情发展,虞商和路秋焰也是好久没有进度了,终于来了一个炮灰。

    田阮掐指一算:“没事,海朝也要转到德音了,他会把这个南淮橘KO的。”

    虞商:“??”

    一山还有一山高,南淮橘挑衅了路秋焰,不但激发了虞商的保护欲,还让海朝进一步怜惜路秋焰,修罗场不要太好看。

    田阮迫不及待要去上学,要去看戏……不,去保护我方路秋焰。

    吃过晚饭,田阮就到虞惊墨的房间,高贵冷艳地把门一关。

    虞惊墨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

    田阮吸气,呼气,眼里挤出两包眼泪:“老公,我想上学。”

    虞惊墨窗边的小沙发上,阅读灯微黄的光晕笼在提拔如峰的侧颜,长眉凤目,摄魂心魄的昳丽。

    都说灯下看美人,田阮直接看呆了,眼泪都忘了流。

    虞惊墨长腿舒展,修长的手指自雪白的书页间抬起,勾了一下,“过来。”

    田阮就屁颠屁颠地过去,无师自通地跨开腿坐他腿上,手臂搂着他喉结凸出的脖颈,情难自已地贴贴。

    贴了会儿,田阮回神:“……”

    虞惊墨揽着他窄瘦的腰肢,往自己怀里送,在他耳畔颈间细细地嗅闻,像是一只闻到猫薄荷的猫。

    田阮挣了挣,“虞先生,不行……我还要上学。”

    虞惊墨含着他耳垂,低声说:“是你投怀送抱。”

    田阮:“……是你勾引我。”

    “嗯?”虞惊墨稍稍放开,但没有让他离开,“怎么说?”

    田阮不知该怎么说,被亲过的耳垂像火烧云,热度逐渐蔓延到脸颊。

    答案不重要,虞惊墨吻住他。

    田阮如坐烙铁,却不舍离开,四肢绵软挂在虞惊墨臂弯……

    好一阵贴贴与亲亲,田阮终于想起正事:“我要上学!”

    虞惊墨给他提上裤子轻笑:“老公答应你。”

    虽然答应了,但虞惊墨与他约法三章:一,在学校不许剧烈运动;二,不许和同学打闹;三,不许过度思考问题。

    田阮知道这是为了他好,再三保证绝对表现得像一个傻瓜后,第二天虞惊墨送他去学校。

    田阮欢天喜地和路秋焰报喜:我去上学啦!中午一起吃饭!

    路秋焰:脑子好了?

    田阮:我脑子本来就是好的,就是这几天傻一点。

    路秋焰:路上买了一根香蕉给你补补。

    田阮:谢谢/飞吻

    路秋焰:……

    田阮还没进教室,就听胡主任在广播里通报批评:“高二8班的祝枝枝同学,因为偷看淫秽书籍被抓,在此警醒各位同学,千万别看乱七八糟的书!祝枝枝今天还是五百字检讨,早操时念给全校师生听,大家引以为戒!”

    田阮:“…………”

    这么说祝枝枝昨天就被通报批评了一遍,今天还是,难道要接连几天的通报批评?这也太丢脸了吧。

    在心里默默地给祝枝枝点了一根蜡烛,田阮脚步轻易地进了教室。

    “……田阮?田阮!!”汪玮奇哭丧着脸扑过来。

    田阮心平气和,不急不躁地挪开一步,汪玮奇扑通趴在地上。

    汪玮奇:“……”

    田阮在自己的课桌放下书包,这就装傻:“这位同学你是谁?抱歉我不记得你了。”目光梭巡一圈,落在一个陌生的少年脸上,“但我记得你!就是你这个王八蛋把我撞飞的!!!”

    王八蛋同学:“……”

    好巧不巧,居然看到了那天晚上连环车祸的罪魁祸首之一,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少年。

    要不是这些鬼火飙车,田阮也不至于脑震荡,杜恨别也不会现在还躺在医院,简直倒霉透顶。

    田阮手机震了一声,他打开一看——

    虞惊墨:二,不许和同学打闹。

    田阮:……哦。

    他深呼吸,平复心情:“他人气我我不气,我本无心他来气。倘若生气中他计,气出病来无人替。”

    王八蛋少年说:“我叫南淮橘,上次是我对不起你,你想出气就来打我两拳,我不还手。”

    田阮:“?”

    第86章

    “打你?”田阮才不上当, “那胡主任下次通报批评的就是我了,还要写检讨。”

    南淮橘不以为意:“我说我愿意被你打不就行了,他要是通报批评你, 我帮你打他一顿。”

    田阮:“……”

    就是路秋焰都没这么杠的,果然是炮灰人设, 单纯得令人发笑。

    田阮坐在课桌前拿出课本, 待虞商进了教室, 他去借作业抄。汪玮奇一脸懵地左看看,右瞅瞅,悄声问:“那个刺头打过你?”

    称呼南淮橘为刺头也没错。

    田阮指着自己脑袋, “我的脑震荡就是因为他飙车造成的。”

    汪玮奇向来义气:“这狗东西,我帮你比个中指。”

    然后被比了中指的南淮橘找汪玮奇打架,汪玮奇不带怕的, 招呼田阮:“兄弟, 我们一起揍他。”

    田阮:“你加油, 我不能剧烈运动。”

    “……”

    南淮橘说到做到, 下了早读就对汪玮奇说:“出来。”

    汪玮奇到田阮课桌便暂停了一下, “你真的不去?”

    田阮:“我是好学生,不参与打架斗殴。”

    汪玮奇:“……我是为你出头。”

    田阮:“为我出手指头,我还你。”朝汪玮奇竖起大拇指。

    汪玮奇绝望地问:“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田阮:“为兄弟两肋插刀, 好样的汪玮奇。”竖起两根大拇指。

    瞧田阮一脸纯真,汪玮奇终于相信:“你真的失忆了, 忘了我们曾经的甜蜜友谊。”

    田阮:“……你和光头甜蜜吧。”

    汪玮奇:“!!你没失忆?!”

    田阮收拾好课本, 把作业分别交给课代表,大发慈悲地说:“我跟你去看看, 万一你被打趴,我也好及时呼救120。”

    汪玮奇感动不已:“你果然还是我的好兄弟。”

    这出戏, 田阮当然要叫路秋焰一起看。南淮橘等得不耐烦:“你们屁事怎么那么多?”

    汪玮奇振振有词:“这是我与你之间的决斗,当然要叫人来证明我们的输赢,不然你出去还说我们德音的学生欺负你。”

    “放屁。”南淮橘翻白眼,“我打架从来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汪玮奇撸起袖子,“好啊,那我们来比划比划。”

    还没比划,就被虞商带着纪律委员给抓了。

    虞商在平板上记:“打架斗殴,各扣一分。”

    汪玮奇目瞪口呆:“会长,我们还没打呢。”

    虞商:“当我眼瞎还是耳聋?不知道你们要去打架?这分数是你们自己弄丢的,下次注意点。”

    田阮刚把路秋焰叫来,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田阮深深地感慨:“打架要是扣分,虞商应该早把你的学分扣光了才对,可见他对你是真爱。”

    路秋焰:“……”

    路秋焰脸色不自然,“别胡说。”

    田阮嘿嘿笑,虽然虞商现在是根木头,但主角攻受的糖总是不经意间让人甜到牙疼。

    唯一让田阮不解的,就是南淮橘似乎没有像原书那样对虞商一见钟情——难道是因为在车祸现场见过,闹了不愉快?

    田阮笑容逐渐消失,没有南淮橘的助攻,主角攻受可就少了一块大糖。

    展示主角攻魅力的时候到了。

    田阮赶忙上前说:“他们也不是真的打架,就别扣分了吧?”

    虞商冷酷如其父:“不行,不扣不长记性。”

    “……”那你怎么不让路秋焰长长记性呢?就你最宠他。

    虞商高贵冷艳地走向学生会。

    南淮橘翻白眼:“装逼迟早遭雷劈。”

    汪玮奇简直要冤死:“田阮,我给你出头,被扣了分,你是不是也该被扣一分?不如你去偷亲会长,肯定会被扣分。”

    田阮:“……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南淮橘瞅着田阮,秀气的面庞闪过一丝别扭:“多谢你为我说话,你这人还挺恩怨分明。”

    田阮礼貌地笑笑,紧接着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对一个造成自己脑震荡的祸首礼貌?但当他要怼一句,发现南淮橘正对着自己脸红。

    南淮橘目光闪闪地看着田阮,“你长得还挺好看。”

    田阮:“…………啊?”

    南淮橘扭过脸,傲娇地哼一声:“我可不是对你有意思,你别误会。”说罢对着寒风吹了会儿,似乎在降温。

    田阮沉默。

    路秋焰看着这一幕,对田阮竖起大拇指。

    汪玮奇满脑袋问号:“干嘛呀?”

    听到上课的钢琴铃声,田阮快步走向教室,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错,一定是他的错觉,南淮橘怎么可能对他一见钟情。

    然而,田阮上课时总是背后发毛。

    他感觉有个人盯着自己,一直盯、盯、盯……

    终于下课,田阮问汪玮奇:“上课时是不是你盯着我?”

    汪玮奇:“我又不是变态,我干嘛盯着你?”

    南淮橘路过,“……汪玮奇,放学我们决斗。”

    田阮立即说:“我放学还要回家写作业,就不参观了,你们好自为之不要被胡主任抓到,不然通报批评。”

    南淮橘目光复杂,“你是在担心我吗?”

    田阮指着汪玮奇,“我担心他,他是我的好兄弟。”

    南淮橘目光冷下来,“哦,好兄弟。”阴恻恻地盯了汪玮奇一眼。

    汪玮奇:“……”

    等到南淮橘走过,汪玮奇问:“那个刺头是不是有毛病?”

    田阮沉痛地点头,“汪玮奇,你放学就把光头带上,他好歹是个打架的帮手。”

    “???”

    配角NPC炮灰乱斗大赛,田阮不是很感兴趣,让他觉得麻烦的是,南淮橘真的很会挑衅,谁跟他喜欢的人走的近,他就嫉妒谁。

    田阮脑中灵光一闪,他跟路秋焰走得近,南淮橘照样会挑衅路秋焰,这不圆回来了吗?

    “我真是太聪明了。”田阮双手合十,现在就等海朝出场了。

    当天放学,田阮专门到6班等路秋焰,一起走向校门口。

    南淮橘果然看到了,心里阴霾多了一分。

    田阮半路又和南孟瑶打招呼,表现得像好朋友。

    南淮橘:堂姐居然也喜欢他。

    田阮溜溜达达,宛如一只蝴蝶,呈弯曲还会拐弯的线路,和学生会的每个人都接了头,每个人都夸了一遍,被他夸的男生女生无不露出欣喜的笑容。

    文学社的人也很田阮打招呼。

    黄窦尤为可惜:“社长她很低迷,估计要一星期后才能接受现实。”

    田阮拍拍他肩膀,“加油,熬过去。”

    黄窦崇拜倾慕地看着田阮,“好的,才子。”

    南淮橘:“…………”我就知道,他那么好看,肯定很受欢迎,被很多人喜欢!

    可恶,情敌有三个、五个、八个、二十五……他爸的根本数不过来。

    田阮翩翩地飞舞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德音大门。

    路秋焰就那么看着他,“你是交际草吗?”

    “什么?”田阮累得额上汗涔涔的,抬手擦汗。

    路秋焰踩上自行车脚蹬,“我回去了。”

    田阮挥挥手,“明天见。”

    “嗯。”

    虞商还在学生会忙,要晚些回去,田阮有些可惜,这么好的放学时间,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主角攻受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还是田阮替虞商走完了被炮灰纠缠的剧情。

    带着无语的心情,田阮坐进了迈巴赫。

    车门开合时隐约有一道高大峻拔的身影端坐车中,侧过脸看向田阮时尽管神情冷肃,但眉眼间依稀流过一丝温柔。

    那一天,南淮橘终于想起,连环车祸时,田阮被一个冷酷如同冰山的男人牢牢抱在怀中,亲密得如同一对恋人。

    轰隆一声,天空响雷滚滚——

    南淮橘后退一步,不可思议地瞪着迈巴赫离去的方向,果然,他喜欢的人都会名草有主!

    “不公平!不公平啊啊啊!”南淮橘大吼一声,忽然看到汪玮奇被一个光头缠着,嫉妒愤怒让他暴走,上去嗙嗙两拳就将光头打倒。

    “啊啊啊啊!”南淮橘痛苦地奔走而去。

    汪玮奇看着地上嗷嗷流鼻血的光头,张大了嘴巴,不敢再提决斗的事。

    还在等着堂弟上车一起回去,结果看到堂弟发了疯的南孟瑶:“…………橘子!”

    汪玮奇立即狗腿地凑上去,“你想吃橘子吗?”

    南孟瑶:“我在喊我堂弟。”

    “啊?”

    南淮橘跑出百米远,渐渐冷静下来,又跑了回来,看到自己的堂姐被汪玮奇缠着,也是嗙嗙两拳就给打倒了。

    汪玮奇惨叫:“嗷~”终究还是没能躲过挨打。

    南孟瑶吓傻了:“橘子!”

    一些耳朵尖的男生:女神喜欢吃橘子?快点记下来。

    这些田阮都没看到,一只溜圆的西瓜从迈巴赫的车屁股后面溜走。

    他要去医院看望杜恨别,倒霉的便宜大哥。

    结果一进病房,田阮就看到贺兰斯骑在杜恨别腰间,抱着互啃。

    虞惊墨拉着田阮退出,关上病房门,“等他们完事再进去。”

    田阮很懂事:“我知道。”

    然后他们就在门口等。

    病房里:“…………”

    不一会儿,杜夫人来了,笑道:“惊墨小阮,是来看你们大哥的吗?怎么不进去?”

    田阮连忙拦住杜夫人,“妈妈等等,不能进去,大哥正在和贺兰斯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杜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兰斯骑在我大哥身上,他们俩一边亲亲一边脱衣服。”

    “……不用描述得这么详细。”

    杜夫人也在门口等,说:“年轻人就是干柴烈火。”

    不多时,杜淡仁也走了过来。

    田阮重复道:“爸爸你不能进去,贺兰斯骑在大哥身上,他们一边亲亲一边脱衣服。”

    杜淡仁理解地点头:“年轻人就是干柴烈火。”

    于是一家三口加儿婿在病房门口排排站。

    一分钟后,贺兰斯皮笑肉不笑地打开门。

    杜淡仁:“这么快?儿子你不行啊??”

    杜恨别:“…………”

    第87章

    “大哥, 你怎么样呀?”田阮脑子里的回忆还在五分钟前,贺兰斯衣衫不整坐在杜恨别身上,杜恨别的病服裤子似乎褪下了一大截……真刺激。

    而此刻, 他们已经穿好衣服,竭力装作没有被抓包的窘迫。

    即便是VIP病房, 床位也只有一米二宽, 两米长, 杜恨别一米八九的大个子躺坐在上面,总显得有些局促。

    不过他头上的绷带冲淡了这种违和感,让他看起来像个病人, 只是挂着和贺兰斯一模一样的似笑非笑:“如果你不来看我,我就更好了。”

    田阮:“……”

    杜夫人道:“小阮也不是故意撞破你们的恩爱,而且这是医院, 你就不能克制一下, 还拉着小贺一起。”

    杜恨别:“……”亲妈了, 偏心偏到了太平洋。

    贺兰斯扣好衬衫最后一粒玫瑰花形状的纽扣, 这扣子好看, 但解开的时候费劲,扣上更费劲,他慢悠悠道:“下次我们会记得锁门。”

    杜夫人尴尬一笑, 岔开话题:“你爸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公司的事就交给他, 你好好休养, 你伤的是脑袋,马虎不得。”

    杜淡仁看着手边的拐杖, 这叫好得差不多了?

    杜恨别沉吟:“公司刚进军国内,正是不稳的时候, 我必须亲自把关才放心。妈你不用劝,我在这里办公,有什么问题能随时呼叫医生。”

    杜夫人见他坚持,觉得也是个折中的办法,点头道:“放心,外面有你爸。”

    “嗯。”

    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杜淡仁的出院。

    杜淡仁:“……好吧。”

    田阮欢天喜地地送上一只红通通的苹果:“恭喜爸爸出院,祝你平平安安。”

    杜淡仁唇角牵动:“谢谢。”

    杜夫人欣慰道:“小阮真是孝顺。”

    杜恨别笑:“送一个苹果就是孝顺了?”

    “礼轻情意重。”杜夫人慈爱地牵过田阮的手,“我昨天在金店买了一只金麒麟吊坠,回去拿给你。”

    田阮笑容可掬:“谢谢妈妈。”

    杜夫人弯起眼睛,听他甜甜的嗓音叫妈妈,他愿意把全世界最好的礼物都给他。

    天色渐晚,虞惊墨道:“田阮还有作业要写。”

    杜夫人便道:“我们一道回去。淡仁,你明天办理出院。”

    杜淡仁悲伤地点头,他这些天和隔壁老大哥相处得挺好的,谈钓鱼,下象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儿子儿婿夫人都走了,杜淡仁在大儿子的病房呆了片刻,安静中,只有贺兰斯用水果刀削苹果的声音。

    “叔叔,要我帮你削苹果吗?”贺兰斯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杜恨别。

    杜淡仁刚要说“好”,忽见大儿子深情款款地瞥了贺兰斯一眼,贺兰斯狐狸眼直勾勾地盯着大儿子,“……”

    “不了,我带皮啃。”杜淡仁说着当真啃了一口,一手拄着拐杖站起来,“我回去了,你们记得把门锁好。”

    杜恨别:“……好。”

    车子路过金玉满堂别墅区,田阮随杜夫人去家里拿金麒麟戴脖子上,杜夫人笑着说好看。田阮开心:“妈妈你来和我吃饭,刘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杜夫人答应:“好。”

    刘妈半路才知杜夫人要来,火急火燎地加了两道美容养颜的鲍鱼羹、柠檬鸡翅,餐后燕窝也多准备了一盅。

    杜夫人身子弱,吃不得油腻,对刘妈的手艺却赞不绝口:“刘妈比我家厨子会做饭,他做的总是油腻腻的,我吃两口就饱,你做的倒是清爽可口。”

    刘妈闻言心花怒放,笑皱了一张老脸:“先生夫人就不爱吃油腻的,杜夫人要是喜欢,我每天偷偷过去给你开小灶,不吃你家厨子的。”

    田阮目瞪口呆,只听过挖墙角的,没听过挖主人的,刘妈也是头一个。

    杜夫人掩着嘴笑道:“刘妈好意心领了,只是我家厨子跟了多年,也做得几样我爱吃的。”

    刘妈面色讪讪,田阮说:“妈妈要是喜欢刘妈的手艺,常来就好。”

    “好啊。”

    刘妈重又欢欣,好像这样就赢了人家厨子。

    田阮吃完饭写作业时,虞商才精疲力尽地回来,像是被学校榨干了精气,这还是德音的学生会长。

    田阮:“……”幸好我没有当班委什么的。

    事实证明,班长课代表学习委员一类的学生职务听着好听,其实就是班级的老妈子,啥都要管,啥都要操心。

    田阮是当过班长的,那就是每天活得比狗还累,还要装出一副轻轻松松就考出好成绩的样子,俗称装逼。

    他再也不想装逼了,当一个普通的学生才是返璞归真。

    而看到悠闲地写着作业的田阮,虞商停下了脚步,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羡慕,这才是学生该有的样子。

    “少爷你回来啦?”刘妈脸上还带着喜气,“快来吃饭,给你单独留了菜。”

    虞商洗洗手去吃饭,吃完饭吃水果。

    虞惊墨放下报纸问:“怎么愁眉不展的?”

    虞商平时就没有倾诉的习惯,但既然自己的父亲问起,他多说几句也无妨:“南淮橘打了二中的光头,还打了汪玮奇,被我抓去扣了五分,他父母找来学校,非要学生会撤回扣掉的五分。”

    “撤回了吗?”

    “没有。”

    田阮张了张嘴巴,“他们决斗这么惨的吗?汪玮奇联手光头都没打过南淮橘一人??”

    虞商看过来,“你知道他们要打架?”

    “……”

    虞商心累:“以后再有这种事,记得让他们离德音大门口远点,要打去别处。”不然他只能多管闲事。

    田阮:“我明天就去教训他们一顿。”

    写完作业,田阮还是回客房睡,洗完澡往床上一趟,关掉大灯准备睡觉。

    过了片刻,房门咔哒一声被打开,高大的身影宛如夜袭的吸血鬼,坐在床边凝视青年酣甜如赤子的睡颜。

    虞惊墨俯身在田阮脸上亲了亲,“别装睡了。”

    田阮:“……”

    虞惊墨的手摸进温暖的被窝,贴上青年肤质细腻的手臂,缓缓下滑,与之十指交握,按在纯棉亲肤的床单上。

    唇与手并进,贴上青年柔软的唇,撬开贝齿,纠缠小小的舌尖。

    田阮呼吸不过来:“嗯……”

    不过他想应该只是一个晚安吻,亲了就亲了,就随虞惊墨了。

    结果虞惊墨见他不反抗,得寸进尺咬着他唇瓣、耳垂、脖颈、锁骨,细密逗弄。

    田阮:“……”

    虞惊墨继续得寸进尺。

    田阮欲拒还迎:“干嘛呀?”

    虞惊墨扣着他手指,唇畔划过睡衣纽扣,一手剥开睡衣,把青年像刚长成的玉米棒子那样剥开,内在还没成熟似的,全都嫩嫩的。

    “晚安。”虞惊墨说。

    “晚安。”田阮说,鼻腔却短促地吸了一下,腰肢微微弓起,“你、你别……”

    虞惊墨轻笑一声:“你身上藏了这么多宝贝,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宝贝。”

    “有。这是粉宝石,这是羊脂玉,这是夜明珠,这是玉璧。”

    “……”

    虞惊墨采撷粉宝石,弄得亮晶晶水润润的,“真好看。送给我好吗?”

    田阮拽了被子一角捂住脸,“不送,这是我的。”

    虞惊墨唇角微翘,“我送了你那么大一颗宝石,你送我两颗小宝石都不愿意?”

    田阮伸出脚丫子踹他,满面羞红:“我还要上学,走开。都说了晚安了。”

    虞惊墨抱住他,像抱了一整个大宝贝,“嗯。”

    “走开……”

    “过会儿。”

    蹭蹭又贴贴,怎么也不够似的,但都是浅尝辄止。一小时后,虞惊墨终于满足地提起裤子,在田阮额上一吻:“晚安。”

    田阮光溜溜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头发乱蓬蓬的,嘴巴红红的,眼睛盛满了羞恼,“滚蛋。”

    “嗯。”虞惊墨关上了门。

    田阮脸颊热热的,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踢了踢脚,“恶龙,我迟早屠你!”

    被搜刮了身上所有宝贝的勇士田阮满腔悲愤地睡着了,梦里大战恶龙三百回合,终于傲立群峰,站在最高峰叉腰大笑——

    却忽然被巨龙扫下山峰,跌入堕落的深渊。

    田阮:“……”

    以至于醒来还怏怏不乐,身体却很诚实,内裤要换了。

    上学的路上,田阮不自觉地和虞惊墨贴得很近,直到距离德音还有十分钟的路程,他才依依不舍地说:“放我下来走路吧。”

    虞惊墨慢慢松开他的手,“嗯,放学来接你。”

    又是一个寻常又普通的早晨。

    田阮下来和虞惊墨挥手拜拜,虞惊墨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柔和,关上车门还一直看着背着书包走在人行道的青年,直到迈巴赫汇入车流。

    人行道枫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光秃秃的,正如田阮的心情,他悲伤地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舍得虞惊墨了。

    只是上学的暂时分开而已,都能这么忧郁……

    叮铃铃的自行车从非机动车道飞上人行道,在田阮身边刹住,路秋焰一条长腿放地上,“多远就看见你丧着脸,失恋了?”

    田阮思考了一下,“失恋八个半小时,等虞先生来接我,我又恋爱了。”

    路秋焰:“……你这天天反复失恋又恋爱,可真忙。”

    “是啊。”田阮傻笑,“恋爱真是让人甜蜜又烦恼。”

    路秋焰推着车跟他一起走,“我看是矫情又傻缺。”

    “……”田阮幽幽地看着路秋焰,“等你恋爱,你也会像我这样。”

    “我才不会。”路秋焰抖了抖鸡皮疙瘩,“而且高中生谈什么恋爱,又没有未来。”

    田阮但笑不语,没有剧透,主角攻受的路还得他们自己走。

    忽然路边的车流中传来一声傲娇的叫唤:“田阮!你怎么又跟他走在一起?!”

    田阮左右张望,“??”

    车流中一辆豪车门打开,跳出一道瘦条条的身影,周围响起鸣笛声。南淮橘毫无顾忌,直接穿过车流直奔人行道。

    南孟瑶在车里喊:“橘子!”

    周围的司机:“疯子!”

    南孟瑶:“橘子!”

    周围的司机:“想吃橘子滚!疯子!”

    路边正好有个卖水果的小摊,摊主欣喜地看着南淮橘,“居然有人为了吃我的橘子横穿马路!”

    前方路口的交警骑车赶来。

    田阮:“……”

    南淮橘跑到小摊前,摊主:“你……”南淮橘一个跳山羊从他头上跳了过去,也跳到自己的心上人面前。

    “田阮。”南淮橘目光闪闪地呼唤。

    其他学校的学生惊奇地看过来,田阮瞬间成了瞩目的中心。

    田阮:“…………”

    南淮橘刚要再说两句,交警跑了过来:“站住!横穿马路!就你!!”

    路秋焰长腿一跨,把田阮往自行车后座一带,风驰电擎地跑了。

    南淮橘被交警按住:“田阮!!”

    田阮抱着路秋焰,恨不得帮路秋焰蹬自行车,“快跑啊!!”

    第88章

    今天的德音广播室格外忙, 胡主任先是批评了祝枝枝看淫秽书籍被抓,然后批评南淮橘殴打外校和同班同学,又横穿马路给公共安全带来隐患。

    “这两位同学真是卧龙凤雏, 一个比一个糟心!”胡主任在广播室口水乱溅,广播社同学都躲得远远的, 生怕被口水喷到。

    而每天早上都要听胡主任公鸭嗓的学生们, 无一不枯萎。

    田阮想, 就不能换个好听的声音来批评?放眼看去,不少人戴上了蓝牙耳机,就是为了逃避胡主任公鸭嗓的毒害。

    南淮橘一到学校就被校长找去谈话, 在校长室写了检讨,早操后念给全校师生听。

    祝枝枝生无可恋地走到一边,南淮橘拽拽地上台, 手里拿着一张纸, 面无表情地念:“我是高二1班南淮橘, 昨天放学打了第二高中的光头, 和同班同学汪玮奇, 我不该这么做,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抱歉与羞耻……”

    “我早上不该忽然下车,横穿马路, 给交警叔叔和其他行人带来不安全因素,我不该这么做, 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抱歉与羞耻……”

    田阮喃喃:“真会凑字数。”

    站在斜后方的汪玮奇, 鼻子贴着纱布,绕着脑袋滑稽地绑了一个绷带, 看上去非常有个性,只是神情悲愤, 满腔怨怒:“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他让我毁了容,在女神面前丢尽颜面,我与他不共戴天!”

    检讨念完,南淮橘看向汪玮奇,“汪玮奇,你愿意原谅我吗?我帮你追我姐。”

    汪玮奇:“……”

    全校:“?”

    汪玮奇:“我原谅你。”

    田阮:“……你骨气呢?”

    汪玮奇:“骨气哪有女神重要,嘿嘿嘿这顿打挨得值。”

    田阮也是无语了。

    李校长满意微笑:“这才是好同学,好朋友。大家相亲相爱拧成一股绳,相聚在德音,都是一家人。”

    胡主任啪啪鼓掌:“说的太好了!”

    全校师生掌声如雷,除了南孟瑶一脸日了狗的表情。

    田阮深深地同情南孟瑶,只能祈祷海朝快点来了。

    就这样,汪玮奇成了南淮橘的狐朋狗友之一,叛变得堪称神速,上午第二节课后,汪玮奇就跑到田阮面前说南淮橘的好话:“我觉得南淮橘不是刺头,是被人冤枉的,他人其实特别好。”

    田阮伸出一根手指,戳汪玮奇鼻子。

    汪玮奇嗷的一声,酸痛到眼泪掉下来。

    “你这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疼,应该去超能力协会应聘。”

    “……”汪玮奇瞥了南淮橘一眼,笑了笑,凑到田阮面前悄声说,“兄弟,我没有叛变,我就是意思一下,只要我拿到南孟瑶的喜好大全,我就踹了他丫的。”

    田阮:“你玩碟中谍呢?”

    “嘘。”汪玮奇哀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记着这笔账呢。”

    田阮:“哦。”

    “作为交换,我也要拿到你的喜好大全,你最喜欢的颜色是?”

    “五彩斑斓的黑。”

    “最喜欢的食物是?”

    “钻石镶嵌的黄金城堡,里面的床最好是金丝楠木的。”

    “……我问的是食物。”

    “我属貔貅的,就喜欢吃些金银珠宝。”

    汪玮奇拿笔记下,“哥们你这个生肖帅气,貔貅怎么写来着?”

    “你写拼音就行。”田阮猜测,汪玮奇可能连十二生肖都没背全。

    汪玮奇如同一个记者继续提问:“你最欢的车是?”

    田阮:“灰姑娘的南瓜马车。”

    “最喜欢的影片是?”

    “未来科技梦幻城堡之旅。”

    “最喜欢的天气是?”

    “打雷下雨同时下大雪的艳阳天。”

    “最喜欢的人是?”

    “虞……与你无关。”

    汪玮奇摇头,“果然没有套出来。”

    不过拿着前面的那些问题交差是没问题的,南淮橘看到汪玮奇的狗啃字,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认真地自己重新写了一遍。

    写完回看,南淮橘拳头硬了:“汪玮奇,你确定十二生肖里有貔貅?”

    汪玮奇:“没有吗?”

    “……”

    虽然这些答案形同废稿,但还是有点用的,南淮橘仔细研究,从中得出一个答案:田阮喜欢钱,很多很多钱。

    呵呵,不就是钱,南淮橘多的是。

    然后午休时,南淮橘拎着五万块钱现金来教室,财大气粗地放在田阮课桌上。

    田阮在餐厅吃完便当回教室,回味免费的南瓜汤,真好喝啊。他在庄园好像看到过一片菜地,不知道有没有南瓜,回去找找看……

    眼一眨,原本空荡荡的课桌多了一袋红钞。

    总共五沓,目测一沓一万。田阮没有激动,看了一圈四周,寥寥几个同学都在做自己的事,仿佛对这袋钱没有任何兴趣。

    田阮拍了照片发给虞惊墨。

    田阮:虞先生,你给我的?

    虞惊墨:不是。

    田阮:那肯定是我大哥给我的,终于发零花钱了,噢耶。

    虞惊墨:嗯。

    田阮:我去给路秋焰一半。

    虞惊墨:嗯。

    田阮就拎着钱去找6班找路秋焰,当场给了他三万块,“零花钱,拿着。”

    路秋焰:“……这太多了。”

    “不多……”田阮话音未落,南淮橘羞怒地冲上来夺走路秋焰手里的钱。

    “这是我给你的!”南淮橘朝田阮吼,“不是让你给别人的!”

    田阮被吼得脑袋晕乎了一下,路秋焰扶住他,将钱连同塑料袋扔出教室,教室门砰的关上,让田阮坐下。

    田阮茫然地看着路秋焰,“发生什么了?”

    路秋焰:“没什么,一条疯狗乱叫。”

    被关在教室外的南淮橘:“给我开门!开门!你才疯狗!!”

    路秋焰卷起袖口,对田阮说:“等一下。”他打开教室门,砰砰两拳就将南淮橘打倒,用时五秒。

    南淮橘趴在地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路秋焰说:“拿上你的钱滚蛋,别出现在我面前。”

    田阮在教室里看着,面对一众陌生的6班同学,无人吭声,显然,这个班虽然路秋焰被排挤,但也无人敢惹路秋焰。

    路秋焰也算是校霸人设了。

    被路秋焰罩着,田阮很安心……不是他保护路秋焰吗?怎么变成路秋焰保护他了?

    南淮橘战斗力不行啊。

    不对,应该说,路秋焰就是原书的战力天花板,只要他想揍的人,就没有揍不到的。

    “路秋焰,你家已经破产了,田阮那么爱钱,你不会给他幸福的!”

    路秋焰刚要进教室,就听南淮橘这么喊道。

    整个班级都听到了。

    学生会闻风而来。

    田阮:“……”

    路秋焰:“什么?”

    南淮橘倔强地抬起清秀的脸,鼻血哗啦:“田阮那么爱钱,你没有钱,你无法给他幸福,我说的有错吗?”

    路秋焰掏掏耳朵,“没错吧。”

    南淮橘逻辑感人:“所以只有我能给他幸福,我能养他。”

    路秋焰:“就凭五万块钱?

    南淮橘抹一把鼻血爬起来:“这只是暂时的,我还有遗产要继承。”

    “有一个亿吗?”路秋焰嗤笑,“你大概不知道,田阮很贵的,看见他袖子上的那对袖扣了吗?是他大哥随手送的,价值十万。”

    南淮橘犹疑:“我也能送。”

    “哪怕价值千万的礼物也能说送就送?”

    “……”

    田阮脚趾扣地,他真的那么“贪财”吗?难道他真的属貔貅的?不可能,貔貅没屁眼。

    南淮橘满面羞辱,眼看学生会的人来看热闹,承受不住压力,飞快跑了。

    虞商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在吵什么?”

    路秋焰:“吵田阮值多少钱。”

    虞商心想,在他爸眼里,田阮恐怕是无价之宝。

    田阮出来看到这么多人围着,五万块钱还掉在地上没人捡,“呃,那钱是南淮橘的,给南孟瑶送去吧。”

    谢堂燕认命地去捡钱,“我们学生会整天捡垃圾。”

    奚钦推了一下眼镜,“有人看到路秋焰打人了。”

    虞商心不在焉,“谁?”

    “匿名。”

    “匿名就是没有。”

    “……”奚钦呵呵一笑,无语地走了。

    其实调监控就能查到,虞商自然会调,也会很自然地删掉。他用冷冷的眼神提醒路秋焰跟上,边走边说:“不要在学校打人。”

    路秋焰:“我打的不是人,是疯狗。”

    “你继承了丐帮的打狗棒?”虞商难得幽默一句,“而且田阮周围就有保镖,用不着你出手。”

    “哦。”路秋焰活动手腕,“南淮橘说要包养田阮。”

    虞商:“……该打。”

    田阮郁闷地去了茶厅,他唯一的净土教室进了一个南淮橘,堪比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好在下午的选修课都平安地度过了。

    小语种课的老师说:“下星期俄语考试,有意愿的同学可以报名。”

    田阮对俄语还只是一知半解,但他想磨练自己,于是报了名。

    放学回家的路上,田阮都在练习弹舌音,直接把自己弹吐了:“呕……”

    虞惊墨听着好笑:“这个是有技巧的,舌头放轻松些,让喉咙震动。”

    田阮:“喔~~呕……”

    “要不你换个语种。”

    “不,我觉得俄语帅。”

    “那日语呢?”

    “好学,可以用来骂小鬼子。”

    虞惊墨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学一门语言是为了骂那个国家的人,失笑道:“你开心就好。”

    田阮好奇道:“虞先生,你会几门语言?”

    虞惊墨轻飘飘:“加上母语,大概会七八个国家的语言。”

    田阮:“……谢谢,有被凡尔赛到。”

    他们还是去上次的广式餐厅吃佛跳墙,还有冰糖雪燕。田阮在这里又看到了服务生海朝,按捺不住说:“海朝,一起吃吧?”

    海朝:“这位客人,本店没有陪餐服务。”

    “别装了,就是你,你又没有双胞胎兄弟。”

    海朝不予理睬就要走。

    虞惊墨淡声道:“你父母正在帮你办转学手续,你知道吗?”

    海朝脚下一顿,回过脸,嗓音不大却足够清晰:“我没有要转学。”

    “你母亲大约觉得附中配不上你,要把你转到德音。”

    海朝捏紧手指,还是那句话:“我没有要转学。”

    田阮当然知道,海朝转学这事,完全就是虞发达和海明月瞒着海朝做的,等到手续弄完了,海朝要想上学就只能去德音。

    海明月美其名曰:“我是为你好。”

    海朝与之争执无果,只能去德音上学。因为德音的课程与附中大不相同,他很不习惯,还是路秋焰带着他慢慢熟悉所有课程安排的。

    “我不会转学。”海朝斩钉截铁地说。

    田阮却傻眼了,海朝要是不转到德音,还怎么KO南淮橘?怎么为主角攻受的感情发展添砖加瓦?

    “不行。”田阮说,“海朝你不想出国了吗?德音就是最好的跳板。”

    海朝定住,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出国?”

    那当然是原书写的,田阮掐着手指,“我算到的。”

    “……”

    虞惊墨似笑非笑地看了对面的小神棍一眼,“看来你算得很准。”

    田阮心虚,面上故作淡然:“海朝,你必须去德音,顺其自然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海朝落寞地杵在原地,直到餐厅经理找来,陪着笑:“虞总用餐还合胃口吗?”

    虞惊墨示意,“他倒酒还不错,就在这里侍候吧。”

    “没问题。”经理对海朝使眼色,“好好伺候。”

    海朝不置可否。

    田阮坐到虞惊墨那边,对海朝说:“你坐下吃饭,吃完再说。这个佛跳墙可好吃了,我才第二次吃。”

    海朝犹豫片刻还是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夫夫二人,“叔叔好,婶婶好。”

    虞惊墨:“嗯。”

    田阮笑容僵住,差点当场裂开,“……不要叫婶婶,叫叔父。”

    第89章

    吃过饭, 服务生送上甜品,两份蓝莓蛋糕,分别放在田阮和海朝面前。

    海朝垂下眼睛, 没动。

    田阮说:“就是给你的,虞先生吃水果。”

    桌上空了的盘子被清走, 那两个服务生显然认识海朝, 不时打量他, 眼里的惊奇与纳闷毫不掩饰——一个餐厅的服务人员,穷困潦倒的学生,怎么会忽然和大富大贵的人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这种情况下的答案有两个, 一,穷学生其实是富少爷;二,穷学生陪餐。

    不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 用餐的两位关系亲密, 不太可能找陪餐。所以海朝是体验民间疾苦的富少?

    服务生对海朝的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柔声问:“请问需要茶水吗?有凤凰单丛, 英德红茶, 大叶青和罗浮山茶。”

    虞惊墨道:“来一壶凉茶,去去火。”

    服务生笑着说“好”。

    田阮喝着凉茶,和平时罐装的凉茶不同, 口感较为浅淡,更为清爽甘甜, 像是根据地域特色调整过茶汤。

    “海朝, 过两天你就来德音,放心, 不会耽误你学习。”田阮说,“而且德音有很多国外的留学生, 如果有交换留学的机会,凭你的成绩申请肯定通过。”

    原书里海朝直到大学才去留学,是因为高中时对学校与故土有那么点留恋,还有喜欢的人在。路秋焰和虞商的“相恋”又没摆到明面上,以至于海朝以为自己有机会。

    这次只要让海朝发现主角攻受的“秘密恋情”,说不定会提前退出,继而奔赴自己的事业。

    听到留学,海朝果然动心,“好。”

    田阮笑呵呵:“那我们就算叔侄啦。”

    “……”海朝还以为会说是朋友。

    田阮美滋滋吃着只有半个掌心大的蛋糕,“有空我们再一起吃饭。”

    “哦。”

    完成一项大事,田阮心情很好地回到庄园,写作业洗澡睡觉。

    喝完睡前牛奶,田阮躺进被窝,闭上眼睛,须臾又睁开,注视着门的方向——昨晚就是这时候虞惊墨夜袭的。

    他等了十分钟,门口毫无动静。

    田阮喃喃一句“我才没有期待”,又用纵欲伤身说服自己,被子拉过头顶睡大觉。

    翌日,田阮早早起来,下楼时听到后面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但他没有回头。到了楼下,身后的男人长腿阔步先一步越过他。

    “一大早的,鼓什么腮帮子?”虞惊墨戳了一下田阮软乎乎的脸蛋。

    田阮都不知道自己鼓了腮帮,生气居然那么明显,顿时有些羞恼:“没有。”

    “生气会得乳腺癌。”

    “……我是男的。”

    “男的也有乳腺。”虞惊墨说,“为什么生气?”

    田阮不好意思说,“没什么。”

    “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要生气了。”

    “那我们一起得乳腺癌。”

    “……”

    两人出门绕庄园散步,管家跟在后头,照常拍马屁:“先生夫人今日也是容光焕发、郎才郎貌。”

    他的先生夫人都不说话,沉默地走在清晨透明的薄雾中,穿过花园凉亭,鲜妍的玫瑰沾着寒露,主人家脸上覆着冰霜。

    管家闭上了嘴巴。

    晨光初照,青翠欲滴的植被散发浓浓生机,枯黄橙红的枫叶林梢跃出一轮金灿灿的太阳。

    田阮呼吸新鲜的空气,手指有些冷地蜷缩起来,心下忐忑,他居然敢对虞惊墨甩脸子,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这么想着,田阮想要去勾虞惊墨宽大修长的手指,但总是慢了几秒。

    忽然,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过来,精准地将田阮的手包裹在掌心,牢牢握住,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

    管家笑起来,很自觉地落后十几米远。

    “冷吗?”虞惊墨问。

    田阮眼前云开雾散,深吸一口气:“不冷。”

    又路过一片花丛,在凌寒独自开的月季里面长了几朵淡紫的雏菊,虞惊墨问:“喜欢什么花?”

    田阮想了想,“桂花吧,又香又好吃。”

    虞惊墨弯起唇角:“嗯。”

    可惜路过的桂花树,都落光了,只能等来年桂花飘香。不过刘妈晒了好几罐干桂花,每天的糖粥还能吃到桂花。

    田阮遥遥看到曾经看过的菜地,拉着虞惊墨过去,“找找有没有冬瓜。”

    结果在藤蔓纠葛的一角还真找到几个大冬瓜,还有几个小的正在长。泥地里脏脏的,佣人平时进去摘菜都是穿上水靴,田阮这么直接进去,一双帆布鞋很快脏得不行。

    虞惊墨没有进去,在边上看着他抱了一只橙黄的灯笼南瓜出来。

    “这个可以做南瓜马车。”田阮说。

    “这么小的南瓜马车,恐怕装不下你。”

    “没事,装得下松果先生就行。”

    “嗯。”

    管家连忙上前主动接过南瓜,“夫人,我来拿。”

    田阮看向自己的鞋子,沾着湿湿的泥和草叶,抖着腿往菜地一甩,细小的泥块飞溅出去,场面着实不雅。

    管家:“……夫人稍等,这就让人给您送干净的鞋子。”

    田阮跳踢踏舞似的,蹦蹦跳跳:“不用,我甩甩就好了。”

    虞惊墨按住他,打横抱起,将鞋子甩掉,“这样就好了。”

    管家一手抱南瓜,一手提着泥巴鞋,保持微笑跟在后头。

    田阮靠在虞惊墨怀里,两只穿着白袜子的脚丫动了动,“虞先生,我自己走吧。”

    “地上凉。”虞惊墨言简意赅。

    “还有一大圈,你不累吗?”

    “你不重。”

    田阮一米七六的身高,体重一百三十斤是有的,就这样还显瘦,看着弱不禁风似的。虞惊墨轻轻松松抱着他,目视前方,但他感觉青年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

    田阮盯着虞惊墨凸出的喉结,线条锋利的下颌线,薄而淡红的唇,随着天气的变冷,身上的气息似乎也更凛冽。

    只有挨近了闻,才能闻到一丝木质的温和。

    田阮抽动鼻子,使劲闻了闻,如愿闻到熟悉的荷尔蒙,不禁说:“虞先生,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虞惊墨带他走过湖畔,淤泥混着莲藕茎叶的味道扑鼻而来,“什么味道?”

    田阮:“……一种香味。”

    虞惊墨看了眼岸上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莲藕茎叶,莲藕一条一条摆在岸上,湖心打捞莲藕的工人正在忙活,“什么香味?”

    田阮在那些混杂的味道中仔细辨别虞惊墨身上气息,“檀木、雪、松树、桂花。”

    虞惊墨垂眸,脚下沉稳,“只是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嗯?”

    “我这个人不喜欢?”

    田阮脚趾蜷缩,靠在虞惊墨宽阔的胸膛,一手搭在他宽肩勾着脖颈,是个十足依赖的姿势。他仰起脸,看到虞惊墨垂落的目光,背对晨曦依旧暖如春水,缓缓地流淌过田阮全身。

    虞惊墨脚下放慢,沉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那虞先生呢?”田阮把问题抛了回去,“我这个人,你喜欢吗?”

    “喜欢。”虞惊墨毫不犹豫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田阮张了张嘴巴,抬起的眼睛亮晶晶又慌乱如一头小鹿。

    虞惊墨抱着属于自己的小鹿,嗓音平静而温存:“我喜欢你,才会跟你接吻,做夫夫才能做的事,抱着你走这漫长的路。我不是随便的人。”

    田阮耳朵发烫,讷讷张口:“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我……我喜欢你,才会跟你接吻,让你对我做那种事,让你抱。”

    虞惊墨弯起唇角,“嗯。”

    田阮羞赧地缩进他怀里,明明摸摸蹭蹭都做了,只差最后一步,现在居然还会感到不好意思,“那你昨晚……为什么没有来?”

    “?”虞惊墨恍然大悟,“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

    “……怎么,不行吗?”

    虞惊墨低低地笑一声:“行。这不是因为你要上学,我怕每晚都去找你,给你造成困扰。”

    田阮鼓起腮帮,“你连晚安都没有说。”

    “嗯,我错了。以后一定每天和你说晚安。”

    田阮满意了,其实那种事他也不是很紧要,但谈恋爱就该有恋爱的自觉,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虞惊墨又问:“为什么是我去找你,不是你来找我?”

    田阮大言不惭:“因为我比较矜持。”

    虞惊墨的低笑使得胸腔随之闷闷震动,磁性酥耳得不行:“嗯,我比较主动。”

    不知“主动”带有攻击性的田阮沉浸在纯洁的恋爱中。进了主宅,虞惊墨无视其他人,直接将田阮抱上楼,褪去斯文禁欲的外衣,将田阮按在床上这样那样亲了十几分钟。

    田阮:“……”

    田阮挣扎着推开虞惊墨,“这不是我要的纯洁恋爱!”

    虞惊墨衬衫都扯松了几颗纽扣,他一颗一颗叩起,修长的手指带着暧昧的水光,那是从田阮口中玩弄所得。

    “世上没有纯洁的恋爱。”虞惊墨说。

    田阮:“有柏拉图恋爱。”

    “柏拉图原本就是指两个男人恋爱。”

    “……”

    虞惊墨系好衬衫纽扣,一手抚着青年水润殷红的唇,忍着没有再次吻上去,“如果你现在后悔……”

    “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哦。”田阮嘴上说着纯洁恋爱,但其实腰酥腿软,站不起来,他伸出手,“拉我。”

    虞惊墨拉他起来,给他整理校服衬衣与羊毛背心,“你穿这身很好看。”

    “?”

    “但我有种背德感,好像你真的是个高中生。”虞惊墨捉住他手,放在自己的鼓囊囊上,“你看。”

    田阮掌心滚烫,脸也红了,一抽手跑了出去,“你自己解决。”

    门砰的关上,田阮脸上热度不散,抬手虚虚握起。

    “……才一半,就那么大,大驴鞭。”

    第90章

    吃过早餐, 田阮去上学。

    因为确认了心意,田阮真的很难不傻笑,只要看到虞惊墨就想笑, 因为笑得太多,下车的时候风一吹, 半边脸似乎都麻了。

    虞惊墨对表情的管理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叹道:“你再这么笑下去, 会变成面瘫。”

    田阮捧住自己的脸,嘴巴微微噘起:“我知道,我不笑了, 你快走。”

    “放学来接你。”

    “嗯。”田阮嘴角翘起,眼睛亮晶晶,“再见。”

    虞惊墨关上车门, 车子缓缓启动。

    田阮看着迈巴赫开远, 离别的忧郁在心中蔓延, 终于不笑了。

    路秋焰如常骑自行车赶上来, 长腿落地, “魂丢了?走路中间。”

    田阮让到一边,和路秋焰打招呼:“早上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像个NPC。”

    “……”田阮惊愕地瞪着路秋焰, “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有NPC?”

    路秋焰:“我们不都是NPC,无关紧要, 浑噩度日。”

    田阮松口气, 他还以为路秋焰知道了什么。但要说路秋焰也是NPC就是个笑话了,“谁说的?我看你就很像这个世界的主角。”

    路秋焰笑一声没当真, 旧旧的皮鞋踩过一片枯黄的枫叶,“哪有我这么落魄的主角, 写出来被读者骂死。”

    “就你这样才好。”田阮说,“难道只能有钱人当主角?那也太不公平了。这个世界的财富掌握在百分之一的人手里,剩下的都是芸芸众生的普通人。只有普通人才会共情普通人。作者读者都是普通人,所以选一个普通人当主角很正常。”

    路秋焰看着他,“你这话好像认定我是主角。在我眼里,你更适合当主角。”

    天上轰隆一声——

    田阮一激灵,生怕被雷劈,“你可别这么说,我最多算个配角。”

    路秋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不然田阮一不小心说漏嘴,泄露天机,让主角知道自己是主角,后果不堪设想。

    路秋焰要是撂挑子不当主角受,那田阮就是罪魁祸首。

    不要挑战世界的意志为好。

    豪车如流水,大半流向德音,其中一辆降下窗户,面庞清秀而鼻青脸肿的少年降下窗户,咬牙切齿看着人行道——南淮橘没再横穿马路,没再缠着田阮。

    昨天路秋焰说的话是对的,他根本养不起田阮。

    于是南淮橘失魂落魄地对身边的南孟瑶说:“我把他让给你。”

    南孟瑶:“??什么?”

    “我把田阮让给你。”

    “……有毛病?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南淮橘讶然:“你不喜欢他?”

    南孟瑶:“我干嘛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严xx。”

    “严xx是谁?”

    “一个明星。”

    南淮橘不懂,“德音那么多家世好的贵公子,你不喜欢,喜欢一个明星?”

    南孟瑶懒得搭理,追星女孩的快乐这位堂弟是不会懂的。

    南淮橘忧郁地说:“那田阮怎么办?堂姐你不要他,肯定会被别人抢走。”

    “田阮又不是物品。”南孟瑶一直觉得这位堂弟三观有问题,如今看来真的有点毛病。

    南淮橘成功被噎住,到了学校也没去找田阮,宛如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田阮乐得清闲,继续找路秋焰玩。

    终于在下个周一,海朝转学到高二6班,主角配角炮灰各就各位,开始演戏——

    田阮激动地搓着手,不知该从哪里排演,于是他跑去学生会,问脑袋瓜最聪明的虞商:“儿砸儿砸,文学社最近在搞一个剧本,演的是骑士为救公主,大战小BOSS,王子为之吃醋,和公主谈心亲嘴。你说从哪里入手比较好?”

    对恋爱一窍不通的虞商:“……从亲嘴入手,倒叙的方式最吸睛。”

    “真的吗?”

    “嗯。”

    田阮点点脑袋,“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意见,very good!”

    清晨,田阮独自来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众所周知,学校小树林一直都是学生的约会恋爱圣地之一。

    南淮橘跟了过来,欲言又止、欲说还羞、欲上不上,只躲在树后面期期艾艾地看着。

    田阮发微信给路秋焰:我在小树林,南淮橘跟踪我。

    路秋焰:等着,一分钟到。

    田阮又发给虞商:我在小树林,南淮橘和路秋焰在这里。

    虞商:马上到。

    田阮又发给海朝:来小树林,我有危险。

    海朝:?

    一分钟后,路秋焰果然来了,一眼看到田阮,跑过去问:“那孙子欺负完你就跑了?”

    田阮:“啊?”

    憋了几天,看到田阮和路秋焰在恋爱圣地相会的南淮橘终于跳了出来:“你们果然在谈恋爱!”

    路秋焰拳头握得咔咔响,“你欺负了他?”

    南淮橘:“??什么欺负了他?嗷——”

    路秋焰一脚将人踹飞,那是真飞,正好飞到赶来的海朝面前,他一伸手就给公主抱抱住了。

    海朝:“……”

    南淮橘:“……”

    “你谁?”他们同时出声。

    海朝一松手,南淮橘屁股着地,幸好小树林地上枯叶柔软,才没有将他的屁股摔成三瓣,但还是嗷了一声。

    南淮橘气红了脸:“你敢摔我?”

    海朝撤退一步,不予理睬,问田阮:“你说的危险,就是被碰瓷?”

    田阮动了动嘴巴,“呃,差不多。”

    这个南淮橘的战力也太弱了,根本构不成原书的挑衅整个德音,这该怎么圆?

    “无聊。”海朝走了,与正好走来的虞商擦肩而过。

    “别走啊~”田阮伸出尔康手,“海朝~”

    那波浪音,海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南淮橘不可思议地瞪着田阮,“原来你喜欢他??”

    田阮:“?”

    南淮橘朝海朝扑过去,“我跟你拼了!”

    海朝下意识回身一拳头,南淮橘扑通摔倒,鼻血横流,哇哇大哭:“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非要打我鼻子?!你们欺负人,呜哇哇……”

    南淮橘痛哭流涕,海朝不知所措。

    田阮绕着南淮橘上蹿下跳,“你别哭啊,老师来了……”

    南淮橘哭得更大声:“呜哇哇!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田阮:“……”

    虞商问路秋焰,“他们在干嘛?”

    路秋焰:“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升旗仪式后,第一天转学的海朝拿着检讨书上台,面无表情地念:“我向高二1班的南淮橘同学道歉,我不该失手打了他,害他鼻歪眼斜,鼻血横流,鼻翼酸痛……”

    台下用绷带裹着鼻子的南淮橘怨愤地瞪着台上,“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他,我与他不共戴天,他害得我在田阮面前颜面尽失,我要复仇!”

    汪玮奇纳罕:“这台词有点熟悉。”

    田阮觉得很失败,主角攻受没亲成,还让海朝被老师逮了批评,这和原书不说差了一星半点,那是完全不同。

    难道是他太心急了,才造成了这个不可挽回的后果?

    海朝念完,问:“南淮橘,你愿意原谅我吗?”

    南淮橘大喊:“不愿意!”

    海朝:“哦。”

    李校长温文尔雅地讲话:“同学之间还是要互相友爱,彼此团结,这样才是德音的学生。南淮橘同学,你上次打了汪玮奇,得到了原谅,也该原谅打你的人,如此才能展示你的心胸之宽广。”

    南淮橘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精神,说:“行吧,我就原谅这个打我的人,不过我要转到6班,和他做‘朋友’。”

    “没问题。”

    胡主任啪啪鼓掌:“多么美好的友谊,让我们为南淮橘同学鼓掌。”

    掌声哗哗一片,南淮橘恶毒地一笑:“我的复仇开始了,啊哈哈哈,嘶,鼻子好痛……”

    田阮:“……”

    上完上午的课,南淮橘收拾书包,准备前往6班,路过田阮身边,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盯着田阮柔和无害的侧脸,说:“果然蓝颜祸水,为了你,我受了太多伤。我决定放弃你,祝你幸福。”

    同是天涯炮灰人,田阮忽然有些同情,“南淮橘,你别太招惹海朝,他不是好欺负的人。”

    南淮橘扭过脸,“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不需要你的忠告,我是一定会复仇的。”

    “怎么复仇?你又打不过他。”

    “……我可以用家里给他施压。”

    “能来德音的,一般都是有些背景的。”

    “那我学习超过他。”

    “他原本是附中才子,成绩在全省也排得上名次。”

    南淮橘双眼发直,“那他有什么弱点吗?”

    田阮当然不会说,“不知道,反正你别招惹他。”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他是我侄子。”

    “啊??”

    “我对他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呵护之情。”田阮故作老气横秋,“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

    南淮橘动容道:“怪不得你那么大度,那么从容,那么好。不行,我不可以再喜欢你,我走了!”

    田阮:“一路保重。”

    南淮橘走到教室门口,背影萧索落寞,“我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田阮:“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南淮橘,保重!”

    南淮橘洒下悲情的热泪,带着决绝的意念,跑向6班——他要复仇!

    十分钟后,田阮乐滋滋去6班:“路秋焰,我们一起吃饭呀。”

    田阮一脸灿然:“海朝,我们一起吃饭呀。”

    蓦地看到南淮橘。

    田阮:“……呃,你也来一起吃?”

    南淮橘也不知哪来的愤怒咆哮:“不吃!!”

    田阮要被吼晕了,柔弱地倒在路秋焰肩上,路秋焰眉头狠狠一皱:“吼什么吼?就你嗓门大?怎么不去跟胡主任抢话筒?”

    “……”

    走出教室,田阮站直了,缓解尴尬:“我还有点脑震荡,对不起啊。”

    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显示“虞惊墨”,田阮立即跳到一边接听,嗓音不自觉地夹起来:“虞先生,吃饭了吗?”

    虞惊墨:“还没有,带你去外面吃。”

    “好啊。你等等我,马上到。”田阮挂掉电话,歉意地看着路秋焰。

    路秋焰大手一挥,“赶紧去吧。”

    田阮把便当袋往他手里一塞,“这里面都是你爱吃的菜,和虞商一起吃啊。”

    “嗯。”

    田阮欢快地奔向校门口,坐进迈巴赫,和虞惊墨一起去吃饭。

    还是那家私房菜,四合小院里景致有些变化,光秃秃的树上挂了许多中国红小灯笼,还有张大嘴巴的南瓜灯。

    “圣诞节快到了。”田阮驻足树下,逗大橘玩,“学生会已经在安排活动,过两天可能就忙起来了。”

    还有一只三花猫跑过来,去够挂在树梢的小鱼干,总够不着,急得朝田阮喵喵叫。

    “公司里也有活动,到时你要是没空,可以不来。”虞惊墨身高腿长,先一步取下小鱼干,放田阮手里。

    田阮喂着猫,思考须臾,“要是赶得上,我肯定去。”

    虞惊墨唇角微翘:“我也想带着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