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漂亮!你还得对我负责!
四目相对,许薏在那双黑曜石般的深邃墨瞳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闪躲的,不甘的,退缩中带着犹豫的试探。
她在做什么?说好的放下呢?
没等来答案,却被反将一军,率先败下阵来!
“你……休息吧,我先去忙了!”
见她转身要走,周泽言大步流星追上去,抬手越过她肩头撑在门板之上。
动作比大脑先行,似是将人虚拢在怀,别样的暧昧氛围横亘在两人之间。
周泽言虚咳一声,微微松懈,低沉声线缱绻温柔,“去哪儿?”
清新雪松香的气息在许薏鼻息间萦绕环落,炙热呼吸轻扫耳廓,带来阵阵酥麻。
一种油然而生的酸涩感在心头蔓延。
明明有婚约在身,却在这里和她纠缠不清,他到底把她当什么?
许薏推开他臂膀的桎梏,后退几步,语气疏离冷漠,“邹经理不是要看项目推进计划?我这就去整理!”
周泽言半倚在门板,看着眼前炸毛的“小刺猬”,唇角微微勾起,让出一条仅能从他身边蹭过去的路,“一起!效率会更高!”
也不是不行!高效沟通完以后,他可以快速打道回府去述职,两人之间,也不必再如此尴尬地纠缠。
“邹经理!”许薏礼貌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您先!”
周泽言双手插兜,慢慢悠悠走在前面,感受着跟在身后窸窣轻缓的脚步声,心头滚烫。
他熟门熟路地推开办公室的房门,随意在会议桌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薏则绕到最里面,坐在电脑前,努力稳住心神,逼自己沉浸在工作中。
屏幕蓝光打在薄薄的镜片投射出光斑,映着她骨相清晰的轮廓,长睫眨动压下淡淡暗影,高挺小巧的鼻梁架着无框眼镜,增加几分文雅之气。
与平日里的呆萌懵懂判若两人。
屋内清寂,只闻窗外几声蝉鸣和清脆的鼠标键盘敲击声。
两人各占一边,仿似隔着一条长长的银河。
周泽言手肘撑在扶手上,修长指骨支在额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埋头工作的小脸发呆。
他在回想,当年的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去拒绝这门娃娃亲,也从没有哪一刻,让他无比地坚定,他希望他的姑娘,永远记不起那些不堪的记忆……
与周泽言的复杂心性相比,许薏也未必如表面那般风轻云淡。
两人虽然隔着长桌,却依旧能感觉有道深邃炙烈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赤裸直白,又肆无忌惮。
她努力调整思绪专注其中,好在前期准备工作比较充分,没多久便整理完毕。
连接好投影仪,将刚刚做好的ppt投放在幕布上,缓缓起身。
“邹经理是自己看,还是我来讲解!”
嗓音如甘泉清泉,纯净动听,却又句句带着公事公办的板正。
周泽言被气笑了,双眼微眯,盯着墙上屏幕说,“看不清!近一点!”
许薏将字体调大,全屏显示因此受限,无奈之下,不得不退出。
一声插排拖动声响过后,笔电被推到长桌对面。
“这样看吧!有什么问题您随时问!”
反正和项目所有有关的方案资料,她早已了然于胸。
周泽言长眸微撩,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无奈揶揄,“许老板!对甲方爸爸一直是这种态度?”
“我……”许薏唇线平直,最终压下情绪,“您想要什么态度?”
闻言,周泽言将身边座椅拉开,拍着椅背道:“过来!太远我听不清,万一给领导汇报错了,大家都麻烦!”
就这样的听力,居然还舔着脸笑话江师兄听觉先衰?!
许薏绕过去,将椅子拖远些,缓缓坐下,进入正题。
“我们很重视和寰宇的合作,为表达诚意,我会免费追加几个国风特色的花色花型,并搭配不同的香氛,做成盲盒伴手礼,希望邹经理能帮忙传达一下!”
她说着,指尖轻点鼠标,屏幕慢慢向下滑动,几幅精妙的作品设计稿跃然眼前,“这个是莲,这个是山茶,菊花,还有……”
“漂亮!”
许薏话没说完,得到一句赞赏肯定,眉眼弯弯,转头想去分享共鸣,却意外跌入一双深邃灼热的目光里。
窗外聒噪的鸣蝉不知何时停歇,以至于偌大的空间之内,只剩下笔记本轻微的运转声响和两道一深一浅的呼吸。
静谧旖旎气氛之中,心跳不争气地蓬勃贲张,犹如洪水猛兽,伴随着那两个字,久久冲击着地基本就不牢靠的心墙。
她甚至分不清刚刚那句“漂亮”,到底是说的设计稿?还是指的其他!
“方案漂亮!”周泽言低声浅笑,看着眼前她
呆呆萌萌的样子,喉结微微滚动,故意纠正。
她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许薏脸上浸染一层绯色,嘴角不自觉地鼓起,一双欢快清凌的目光也瞬间收回,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她将笔电推到他面前,“您自己先研究吧,我下午要出差,生活上有什么需要找小伍,项目和瓷坊的问题,可以问江师兄,他比我更专业!”
周泽言不紧不慢,双手抱在脑后,颀长四肢伸展开来,堵住去路,悠悠地道:“许老板也漂亮!”
刚刚褪去的绯色随着这句话,再次蔓延而上,许薏只觉得耳尖滚烫。
她是这个意思吗?!
明明就是他不正经的态度,她才会误会的!
不管了!
反正这个房间,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许薏从另一侧绕过长桌,夺步而出,随意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午后太阳躲进云层,给夏日增添几分闷蒸,许薏虽然是个不怕热的体质,但此时也被热出一身细汗。
她一边走,一边打开打车软件,惬意慢节奏的村落,在午休的时间点,压根儿没有一辆车。
笔直沥青路面,似是被热化了一样,散发着蒸腾热气。
怎么办?
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儿,一时有些后悔。
去供应商那边的票,她压根儿还没定,临时出门,也是实在被周泽言那个混蛋逼的没办法。
自己的地盘,凭啥他能坐在屋里吹空调,而她却要为了躲他,在大马路上遭这份儿罪!
简直没天理!越想就越气!
咕噜噜—
小石子儿被踢出去,滚落在岔路口停顿的一瞬,一辆疾驰而来的黑色大g霎时停靠。
车窗降下一半,一双骨相明晰的大手搭在窗前,露出周泽言那张人神共愤的脸。
“好像听见有人在骂我!”
许薏懵了,回头看看身后的路,再看看从岔路口追出来的黑色车身,“你……”
“上车!”周泽言微微侧头点了点,“跟你道歉!”
许薏站在热浪里,依旧嘴硬,“邹经理为什么道歉?”
切~
她才不想要知道!
许薏倔强地越过车子,一直向前去,不大不小的引擎声隐隐而来,很快追上她并排而行。
天气闷热,加上发动机的热气,人被笼罩在蒸腾的热浪之中,沁出的细密汗珠浸湿碎发,丝丝缕缕贴在额角。
“哎~”
车窗大开,周泽言又忍不住规劝,“中暑了,还得给你做心肺复苏!到那时,你还得对我负责!”
许薏被气笑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那麻烦您开快点,离我远点!”
话音刚落,黑色车子如利箭一般窜出,行至几十米后忽然一个摆尾,横在本就狭窄的泊油路中间。
车门打开,周泽言跨着大步迎着她而来,“上不上?”
他指着不远处泊油路上相向而行的一辆农用车,“再磨蹭,要堵车了!”
被逼无奈,许薏开门上车。
习习凉风,吹走热浪黏腻,许薏拍了拍热的发烫的脸颊,肘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小瓶鲜榨果汁。
澄黄汁液挂在透明杯壁,沁出一小串水泡,味蕾率先缴械投降。
酸甜凉爽果汁滑过喉咙,压下暑气,心头躁郁被抚平的一瞬,中间扶手箱应声而开,一盒生巧和几盒口味各异的小蛋糕映入眼帘。
他好像总能莫名戳中她的喜好!
许薏眨眨眼,看着眼前专注开车的男人的侧影轮廓,情绪有些微妙。
“这是跟许老板道歉的诚意!”周泽言半转头,对上那双清凌眸光,话锋一转,“但是!我并不觉得,我说的有错!”
被人变相夸赞,许薏没有再生气的道理。
可眼前,这种关系又会让她无所适从,只能缩在座椅上装睡。
清凉的空调风,混杂着雪松香在封闭空间弥漫开来,女孩长睫毛微颤,平直的唇线和微乱的呼吸,彰显着她的不安和局促。
周泽言将她座椅调平,拿出毛毯盖上,起伏颠簸中,那道呼吸愈加匀称清浅……
许薏最终是被大雨砸在车窗的声音吵醒的。
下午本就闷沉的天气,不知道何时已经转为眼前的黑沉。
“下雨了吗?”她声音里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嗯!”周泽言转头看她,“暴雨封路!被困在高速了!”
许薏微怔,将座椅调回原来的位置,瘦小的身姿缩在薄薄的毛毯之中,看着窗外汇流成河的滂沱大雨,手握成拳。
第32章 和我!试试?
挡风玻璃前,水瀑汩汩流淌,黑沉夜色将一切笼罩,密集的大雨拍打车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静谧车厢显得格外壮烈。
一道白亮闪电劈开厚重云层和浓浓夜色,似是一匹蛰伏已久的恶兽,想吞灭世间一切。
而随机而来的一声响雷,更像是它的怒吼,与多年前的那晚,如出一辙。
雷声响彻的一瞬,许薏唇色发白,快速堵住耳朵,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颤抖着瑟缩在座椅里,目光呆滞。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不要走!”
周泽言心头一颤,大手盖上她颤抖的肩,却被她一把挥开,“不要,不要带走爸爸,不要……”
“许薏!”
他抬手按亮顶灯,明亮光线下,女孩脸色惨白,目光惊恐,绵密冷汗浸湿碎发,紧紧地贴在额角,“是我!许薏,冷静!”
他尝试着再次靠近,温热的大手慢慢覆在她头顶轻触,“不怕!我在!我一直在!”
眼前的女孩,慢慢从抗拒颤抖到舒缓,接受安抚舒缓冷静。
周泽言拨开她埋在眼前的碎发,柔声安慰,“许薏,看着我!”
布满惊恐的眼神,在他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以后,慢慢跟随节奏看过来,却依旧空洞无光。
这一瞬,周泽言心头似是被线绳紧紧捆住,再无无法呼吸。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没过去!
也一直将那场意外,怪罪在自己身上!
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束缚,一年又一年,不肯原谅放过自己。
他不知道,没有他出现的若干年的那些雨夜,她是如何一次次熬过这场埋在心底的折磨。
心头绵密的痛感在此时翻涌而上,他忍不住,也全然不顾眼前女孩的抗拒和失控,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许薏!”他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脊背,声音低低沉沉在她耳边一直重复,“不是你的错!不是……”
破碎的梦魇之中,许薏深陷泥潭,一边是“凶残恶兽”掠杀父母,她奋力挣扎,却被怪力吸塑不停下坠,直至熟悉的人被黑暗吞噬,眼前只剩一片血肉模糊。
红色血液在黑暗中蔓延流淌,将她重重包围,毫无退路的负罪感之下,窒息感也越发沉重。
意识慢慢涣散,黑红交织的梦幻中,逐渐下坠,失重感十足的空间里,她听到一道沉磁声线,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告诉她,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声音穿透深渊里的咒骂和挣扎,将她从混沌中唤醒。
黑红两色梦境似是被撕开一道口子,一道亮光袭来,怪力消失殆尽,许薏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身体,跟随着亮光而去,直至被温暖包裹……
晨光熹微,暴雨过后的阳光清澈明朗,昨晚的狂风暴雨都随着黑夜风轻云净。
周泽言半悬着早已发麻的身躯,斜倚在两个椅背之间,一动不敢动。
鼻息之下,是好闻的清淡发香,怀里的人,似是无骨猫儿一般蜷缩在臂膀里,睡的香甜。
几辆来往工作车清扫着路面的淤泥和枯枝烂叶,滞留车辆陆续驶离。
后视镜内,一位身着制服的交警由远及近。
周泽言眼疾手快,降下车窗对着来人比了个“嘘”。
男人看清车内状况,急忙将声音压低,“请您尽快到就近服务区休整,待道路畅通后再出发!”
周泽言点头示意,却不想这不大不小的动静还是将人吵醒了。
许薏睡眼惺忪,只觉淡淡的清新雪松香弥漫在鼻息间,带来熟悉的安全感。
意识渐渐回笼,她慢慢睁开眼,视线后移,入目是一只骨相明晰的大手虚揽在自己的肩头。
而她整个人以极其依恋和暧昧的姿势,窝在他炙热滚烫的怀抱中。
耳廓贴近的地方,炙热坚硬,蓬勃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冲击着骨膜。
难以形容的羞涩感驱使下,许薏一骨碌爬起来,瑟缩在车窗前,冷静清醒了一瞬,这才转头对上那道关切目光。
“我……”许薏拢了拢乱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这样暧昧的举动。
上次醉酒也就算了,可这次……
举足无措之时,眼前递过来一盒牛奶,“这种情况多久了?”
周泽言没追究,反而启动了车子,跟随滞留车辆慢慢前行。
清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玻璃窗打在脸上,随着车速的移动幻化成跳跃的光影。
斑驳交错中,许薏仔细回想着这些年,她是怎样一次又一次熬过雨夜噩梦的摧残和洗礼。
好像,这一次格外漫长,却也足够令她难忘。
“大概是从我父母离世以后!”许薏咬着吸管,嘬了一口牛奶来缓解情绪,“每次这样雷雨交加的时候,都会这样!”
“看过医生吗?”周泽言看似在开车,心却疼的厉害,但又害怕她会误解这种怜悯,成为心理负担。
“看过!也做过心理调节……”
许薏垂眸,收了收情绪,声音里带着自卑的倔强,似是在安慰他,“好像并没有多大效果!好在……一年也没多少次这样的大雨!”
所以,忍一忍也不是很难熬!
周泽言心头似是被密密麻麻的银针刺的生疼,沉默一瞬之后,他转头看她,“不怕!以后……我都会在!”
以后……他都在?
许薏仔细咀嚼着这句不轻不重的承诺,心潮掀起巨浪。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句话,对一个急需寻求信任和依赖的人,有多么重要?
又是否能理解,他随口的一句,可能会成为她这辈子走不出去的牢笼?
耳边响起那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有婚约的人!瞬间拉响警报,她和他之间,决不能再这样纠缠不休。
“邹哲岩!”许薏压下心头的翻涌和酸涩,“有些话,说出去是要负责任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死心眼儿的人,更是一个循规蹈矩,永远无法逾越道德鸿沟的人!
汽车引擎声占满听觉,短暂沉默过后,那道低沉好听的磁性声音徐徐响起。
“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负责任!”
声音朗朗,郑重充满诱惑。
那地基本就不牢靠的心墙,在这一刻忽然倒塌,伴随着澎湃海水,慢慢溃烂成泥。
车子不知不觉到达服务区,周泽言踩下脚刹,静默了许久的车厢,连空气都变的稀薄。
许薏只觉得心跳失衡,想要快速逃离,慌乱按下安全带卡扣的一瞬,一双大手盖上来。
炙热掌温覆在她冰冷的手背,热度不断攀升,直至暖流蔓延全身。
周泽言目光炯炯,没有半点儿要退怯松手的意思。
目光在半空交汇,彼此静默的0.01秒里,许薏似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许薏!”
低沉声线轻唤着她的名字,“我是个有独立事业、有自己主见和想法的人,更能主导自己感情生活的男人,我不喜欢被人安排的婚姻,我想选其所爱!”
许薏目光闪躲,手指微微收拢,却被大掌瞬时包住。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听到的那些,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晚,我的确撒了谎不是去加班,而是回去见我爷爷,解释我们的关系……”
逃避了许久的问题,既然已经挑明,许薏也不想再隐瞒自己的观点和情绪,“我们什么关系?”
“你和我!”
周泽言盯着她清凌凌的小鹿眼,小心翼翼地试探,“正常对彼此有好感的男人和女人!一个一直在试探踽踽前行中等待回应的我,和一个断章取义单方面要断联的你!”
“我……”许薏气愤地甩开他的手,有些口不择言,“那是我不想被三!”
周泽言勾唇低笑,忍不住抬手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瓜上rua了一把,“没有二,哪来的三?”
“但你有婚约这件事,是我亲耳听见的!”许薏声音低落,倔犟地坚持着自己原则。
怎么办?
周泽言无奈地支着额头,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陷入了死循环。
她介意他有婚约,却又不记得就是她自己!但他又不想让已经成为事实的那些过往再来伤害她一次。
而且,裴添也试探过,这姑娘脾气犟,一旦坦白,他没胜算,她会愿意当那颗回头草。
“婚约是爷爷订的,多年前我已经拒绝了,现在,也和他老人家解释清楚了!这件事,以后你慢慢会明白!”
周泽言换了种思路,重新定义这段关系,“我能跟随内心选择我自己喜欢的,你呢?”
许薏被问懵了。
他什么意思?
怎么有种狗血爱情剧里,为反抗强权包办婚姻,追求自由恋爱的苦命鸳鸯的即视感?
可现实终究是现实!不被祝福的婚姻,注定没有好的结局。
许薏没有信心能保证富家少爷以后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更在意此时,两人这段关系一旦失衡,就会对寰宇项目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相比起周泽言,她在这段关系里,好像并没有那么纯粹!
“原来是个胆小鬼!”
周泽言看出她的顾虑,故意激她,“许薏,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勇敢一次?”
“和我!试试?”
第33章 反正你会哄人那我就继续哄!
刺烈光线透过挡风玻璃反射在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出许薏近乎窒息的窘迫。
她从没想到,两人之间那座永不可能翻越的大山,在周泽言只言片语中被夷为平地。
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呼吸节奏跟着乱了章法,一种近乎愉悦又奇妙的感觉与残存的理智来回撕扯。
“谁要和你试试!”
周泽言盯着她红透的耳尖,“也是!吃了这么久的闷醋,确实该有点儿小脾气!没事!那我就继续哄!”
窸窸窣窣的低笑声在静谧空间里激荡,空气里燃起缱绻缠绵的烈火,许薏只觉得浑身滚烫,错开那道深邃灼热的目光,推门下车,直至躲进洗手间,才微微回神。
她捧着冷水洗脸,试图压下脸颊渡上的绯色,脑海中却一直浮现那张冷峻不羁的侧颜和看似玩笑却又无比郑重的“试试”。
清凌小鹿眼里溢出几分鲜活灵动,她抿了抿唇,胡乱抹了把脸,慢悠悠地往回走。
不远处的自助售货机前,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男生咬着女生的耳朵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惹来女生娇俏的嬉笑。
过道很窄,没有其他行人经过,许薏不忍心打断眼前的浓情蜜意,只得在身后驻足,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不多时,袭来几声物品落地的钝响,目送连体婴一般的小情侣慢慢离去,这才提步向前。
售货机的玻璃橱窗内,一排排玲琅满目的饮料让人眼花缭乱,许薏站在操作屏前,点了一瓶自己最爱喝的青檬椰子水,另一个却无端地犯难。
他喜欢喝什么?汽水?咖啡?还是……
葱白手指悬在半空,在几款功能饮料踌躇几秒后,却又鬼使神差地在椰子水的选项框里按下了增加键……
付完款的一瞬,想到刚刚那对小情侣好像也是一模一样的饮料,又觉得有些莫名的心虚。
他好像并不喜甜!
所以,她单方面突如其来的,求同的小心思就有点儿昭然若揭。
想到这里,许薏又把刚刚那瓶运动型饮料,点了付款。
不远处,半倚在车门前颀长身姿,被雨后的艳烈光线拉出一道暗影轮廓。
他手指夹烟,慵懒随意地靠在车前,白色烟雾缭绕中,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溢在唇角,质感极佳的白
色衬衫,压下往日的不羁,凸显出矜贵儒雅之气。
他好像在接电话!
越走越近,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一声轻笑徐徐响起,“你乖一点儿!早晚会见到!”
低声细语的诱哄,带着他独有的霸道不羁,却又不失宠溺和怜爱。
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的联姻对象?亦或是还有其他人……
许薏的脚步一顿,在车尾处停下,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三瓶饮料,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
一道裂口慢慢撕开,患得患失的情绪瞬间将她紧紧包裹。
“先这样!挂了!”
电话掐断,周泽言将燃尽的半截香烟捻灭,转头看向愣在那里的姑娘,朝她伸手。
“过来!”
许薏收了收情绪,若无其事地走上前,脚步还未站定,却只觉怀中一空,一瓶椰子水就这样被抽走,紧接着成了某人的囊中之物。
他仰头呷下几口,一股清甜没有任何杂质的椰香在味蕾中蔓延,驱走黏热的暑气。
眼前的姑娘,垂眸微怔,素白的小脸上透着几分尴尬和失落。
周泽言盯着她怀里剩下的两瓶饮料,故意问,“为什么买三瓶?”
“我……”
许薏目光闪躲,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椰子汁是我买给自己的!不是买给你的!”
话音刚落,一声略带戏谑的轻笑微微上扬,“啊~!你挺能喝!”
平日里那双看似深邃迷人的桃花眼,此时却有着洞悉一切的敏锐力。
那点儿半遮半掩的小心思,一下被击中,她嘴硬,“怎么了?我就是喜欢!”
“我也喜欢!”周泽言目光炯炯盯着她的眉骨,将一切尽收眼底,“以后你喝什么就给我买什么!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缱绻暧昧的弦外之音,让许薏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再说饮料还是其他。
可就在一分钟之前,他还在电话里柔声细语地安抚另外一个人,转眼却又对她展开攻势。
许薏扯了扯唇角,压下心头的酸涩,越过他开门上车。
安全带扣好的一瞬,主驾门应声而开,周泽言弯腰上车,修长双腿肆意折起,将手机通话记录的界面打开,推到许薏眼前。
“我妈!” ?!
许薏拧着瓶盖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所及之处,通话记录的第一位,“老妈”两个字映入眼帘。
想到刚刚无意听的那句话,她猜想,周泽言和他的妈妈的关系,一定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母慈子孝。
“我妈是个不折不扣的千金小姐,也被我爸宠坏了!平日里说话,都得哄着点儿!”
这么一说,许薏终于明白周泽言身上那与生俱来的痞拽不羁的个性,到底是随了谁。
“那你是挺会哄人!”许薏笑笑,喝了口椰子汁缓解刚刚瞎猜的尴尬。
这样的语气和表情,看在周泽言眼中,却又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伸手拿起手机,无奈一叹,修长指骨迅速在手机上点下回拨,“不信?那打回去,你亲耳听一下!”
什么意思?!
她没有不信!她也没那么无聊!
许薏夺过手机的一瞬,听筒内袭来一声珠圆玉润的声音。
“儿子!”
完了!居然接通了!
手机似是个烫手山芋一般,又被丢回去。
周泽言看着眼前举足无措的姑娘,喉间溢出几声低笑,“没事!不小心按到了!”
“我就说嘛,刚刚才通过电话,我儿子怎么忽然这么想我!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听筒内女人声线轻快活泼,没有半点儿年龄感。
周泽言轻咳一声,戏谑心四起,“她在我旁边!”
“真的吗?!”
许薏顿时警铃大作,一双鹿眼瞪着他,却听周泽言话音一转,“骗你的!”
他抬手在她气鼓鼓的小脸上掐了一下,又对着电话道,“接下来的日子!别再来打扰我!”
“切~”对面一声不屑,“没出息!到现在了,连人家女孩的手都没牵到!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白慧珠的儿子!”
电话“嘟”地一声切断,傲娇声线也瞬时消失。
周泽言将手机丢到一旁,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许薏,“怎么办?我被我妈嫌弃了!”
许薏还未从刚刚的信息量里回神,随口回了句,“反正你会哄人!”
“嘶~”周泽言若有所思,再次拿起手机晃了晃,“看来有必要跟我妈说一声,有人连她的醋都吃!”
许薏急了,转身上去抢电话,“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没那个意思!”
她抢他躲,狭小空间之内,只剩争夺中布料贴合在一起的窸窣的摩擦声响和彼此一深一浅的呼吸,交缠融错。
短款的针织衫随着她动作上扬,露出一截冷白莹润的细腰,在车窗投罩的明烈光线里,肤若凝脂般的剔透,吐气如兰,占据他的感官。
近在咫尺的粉色唇瓣水润q弹,很是诱人,燥热因子瞬间在体内点燃,周泽言喉结微微滚动,努力静息,将空调调低几度。
“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话题忽转,将两人从暧昧旖旎的氛围中拉回。
“暴雨,前面山石滑坡导致桥体坍塌,我们就近下高速,找个地方先住下!”
许薏茫然点头,目光游离在窗外的茫茫车海之中走神儿。
一路起起伏伏,走走停停,平日里无人问津的落魄小县城,却因这次突如其来的暴雨迎来客流高峰。
稍微好点的酒店早已没了空房,徐徐降落的红日预示着夜幕即将降临,而两人到目前还没找到住处。
许薏垂眸咬着奶茶的吸管,在手机上地毯式搜索着酒店,几通电话打下来,毫无收获。
相比起她的焦虑,周泽言却是松弛感满满。
他慢慢开着车,驶离闹市区,目光时不时扫过她素白凝脂的侧颜,悠悠地劝道:“别费力气了!”
“那怎么办?”许薏不死心,手指依旧停留在屏幕上,“跟着我出来,总不能让你睡大街吧!”
耳边,一道细碎的轻笑袭来,“不是还有车?”
闻言,许薏这才回神,转头看过来,一双清凌的小鹿眼穿透昏黑光线,格外清亮,“这儿?”
周泽言拍拍皮质座椅,“人体工学设计,比酒店的床垫不差!”
这话倒是不假!几次睡下来,确实很舒适。
至少比起那些脏乱治安又差的小旅馆,是个不错的选择。
燃眉之急解决,许薏才意识到,车子已经驶入一段平缓开阔的山路。
“我们……去哪儿?”
周泽言唇角勾起坏笑,“去一个四下无人,夜黑风高的地方!”
夜色笼着山雾,白色灯柱下,微尘飞扬,虫鸟鸣叫,黑色幕空里,繁星点缀,一派安静宁和。
许薏被夜色吸引,知道他是故意吓她,心头的烦闷一下豁然开阔,“少来!我才不怕!”
车子很快半山腰的一片空广的草地停靠,月光倾泻而下,似是将万物渡上一层薄薄的柔光,冷风夹杂着雪松的清新,让人瞬间心旷神怡。
“看天气,明天早上应该可以看个日出!”
晚上,坐在半山腰的车里看星空月色,早上看云海日出!许薏第一次发现,一向随性不羁的周泽言,居然是个具有浪漫情怀的细节控。
可转念一想,漫漫长夜,两人要独处一车,好像又有些暧昧的微妙。
周泽言似是看出她的拘谨,“下车走走?”
“好!”
两人开门下车,一前一后站在白光灯柱里,眺望山下这座安详宁和的小城。
草香芬芳的夜风混杂着淡淡的薄荷烟草味,弥漫在鼻息之间,一种油然而生的满足和安全感,将她紧紧包裹其中。
颀长挺阔的身姿遮住白色灯柱的光,投射出一片暗区,逆光而立的男人,轮廓分明,却又增加几分朦胧意境。
许薏掏出手机,打开夜景模式,
记录着眼前的景色。
她后退几步,找到合适的角度,还没按下快门,脚下绵软触感袭来,只听一阵吱吱作响之后,几只小田鼠越过她脚面疯狂乱窜。
“啊——”
尖叫声中,许薏丢掉手机,窜跳而逃,与闻声而来的周泽言撞了个满怀。
后腰箍上一股温热,就着手臂的力量感,她勾上他的脖子,双脚离地,似是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第34章 聊聊?擦擦!
后腰处,炙热干燥的掌温透过薄薄的衣料蔓延至四肢百骸,胸前的柔软严丝合缝地贴紧坚硬结实的胸腹轮廓,明亮光柱之下,两个身影合二为一。
蓬勃有力的心跳塞满听觉,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耳膜。
“别怕!我在!”
低磁柔润的声线绕过头顶蓬松的碎发,钻入耳朵,许薏蓦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竟然以如此暧昧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立即弹跳抽身,拉出一段安全距离。
风声,蛙蝉鸣叫声,与夜色混成一片,周泽言一手托着后腰,一手揽着她的肩背,支撑起全身的重量,瘦瘦小小,柔柔软软。
满足感溢满心头,拥了满怀的、淡淡的独属于女孩的体香却在某刻稍纵即逝,虚拢的双手无力垂下,最终插入裤袋,缓解心头的虚无缥缈。
“我身上有针?”
夜风袭扰,许薏垂眸盯着脚尖,搓了搓发烫的脸颊,“抱歉!我……”
周泽言唇角勾上一丝无奈的浅笑,身子朝她倾斜,用两人仅能听到的气音反问,“还是占完便宜就想跑?”
温热气息扑面而来,夜风浸染着缱绻缠绵的香甜,将她紧紧包围,耳尖泛起滚热。
许薏头垂的更低,“不……早了,我困了!”
说完,落荒而逃!
回到车上,清凉的空调风吹走脸上的燥热,借着镜面膜的优势,她这才敢肆意打量起还站着光柱里的高大身影。
他低头拢火点烟,优越的下颌线微微收拢,再仰头,一团白色烟雾吞吐而出,缭绕旋上,晕染出深邃立体又深刻的五官。
香烟燃至半截,似是有心灵感应般,他忽然转头看向车窗,目光带着笃定的悠远绵蜜,直直戳进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心潮如涨潮般翻江倒海,许薏将座椅调平躺了下去。
重新将自己置于黑暗之中,她盯着车顶发了会儿呆,思绪慢慢回笼,却忽然惊觉,单项镜面膜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根本就不需要躲。
乱了节奏的心跳重新退回原位之时,黑色身影裹挟着月色和黏腻的热风坐上车。
车门一关,阻断外界蝉鸣蛙叫,静谧空间里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衣衫布料与皮质座椅的摩擦声响。
月色朦胧如水,透过头顶的全景天窗倾斜而下,给狭小空间渡上一层缓柔滤镜,昏昧光线里,那双清凌凌小鹿眼躲在毛毯之下,忽闪忽闪,哪里有半点儿睡意。
周泽言无声“啧”了一下,心尖被“羽毛”轻轻扫过,轻柔微妙的刺激感似是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
他将座椅调平,侧身而卧,看着对面毛毯下鼓起的小小一团不自然地蠕动几下,很快又没了动静。
“聊聊?”
低沉磁性的声线拖着上扬的尾音在静谧深夜,格外撩人心弦。
许薏呼吸一滞,不争气的心跳似是要冲破胸腔的禁锢,不由拉高毛毯盖住脸,挡住昏昧光线里那道炙热目光。
“不要!”她闷声闷气地拒绝,“我要睡了!”
一声略显无奈的叹息和几声细碎低笑声后,车厢内又归于沉寂,不多时,袭来匀称清浅的呼吸声。
而刚刚喊着要睡觉的人,此时却全然没了睡意,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借着朦胧月色,看向对面。
蓬松碎发,遮住饱满的眉弓,鼻梁高挺,轮廓立体深邃,一张薄唇轻抿,静雅月色削去白日里的凌厉和桀骜,透出几分温柔儒雅之气。
他双手抱在胸前,睡的很深,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衫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腹肌轮廓,没入同色系的西装裤中,冷白的月色之下,皮带扣泛出金属光泽,勾勒出劲瘦窄腰。
修长双腿微微弯曲,悬在座椅外面一截,俊挺落拓身姿更显颀长。
许薏最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只记得做了好长一个梦……
“哥哥~等等我!”
胖乎乎软糯小团子,穿着一身红色国风服,举着刚刚买到还没来得及下嘴的棉花糖,捯饬着两条小短腿,追在一个男孩身后。
男孩身高体长,甩出她好大一截,在听到她声音之后,忽然站定,于是,那颗又大又圆的棉花糖都来不及刹车,直戳戳地撞到了男孩的后腰。
黑色t恤瞬间挂上粘腻毛绒绒的粉红棉丝。
“糟糕~”她胖乎乎的小手遮上眼睛,粉嫩的嘴巴嘟成了o型。
男孩站在那里,看着轻飘飘地滚落在地,软塌塌的棉花糖和衣角的糖渍,似是用尽最后一丝耐性平息情绪,盯着的小团子头皮发麻。
“对不起嘛~哥哥!”她快速上前,胖乎乎的小手帮男孩蹭着衣角的污渍,“你走太快了,然后又忽然停下……”
男孩深汲了口气,黑眸散漫冷洌,带着些许无奈从她手里拽回衣角,“我的错?”
反问的音调清澈朗润,却带着清冽不羁的少年感。
讨好被拒绝,她无奈地垂垂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那哥哥你为什么生气?还走那么快?棉花糖我可以不吃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闻言,男孩这才正眼看向矮自己半截的小团子,粉白的皮肤,浓密纤长的睫毛下,两颗黑葡萄似的小鹿眼忽闪着,活像一个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挺翘的小鼻子上还挂着刚刚撞上来时沾上的糖丝,滑稽又可爱。
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收拢,掏出一张纸巾,“擦擦!”
小团子胡乱擦了几下脸,稚声稚气地问:“哥哥,什么是老婆啊?”
男孩脸色一凛,眉梢微挑,“不用理他们!”
“可是他们只要说这两个字,哥哥就会不开心!我不想哥哥不开心,也不想哥哥不理我!”
小团子奶声奶气,仰着头继续追问:“老婆是不是就是年龄比较大的婆婆啊?他们是在说我吗?可我明明比哥哥小!怎么会是哥哥的老婆呢?”
她看起来很苦恼。
苦恼的不是她比谁老,比谁大,而是因为,每次那几个小男生一说这样的话,她明显能感觉到哥哥眼中的嫌弃,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是非之地。
所以,是非的来源是她吗?
“哥哥,你不要生气,我去和他们理论!”
小团子抓了抓头顶的小啾啾,俯身把地上已经摔扁的棉花糖捡起来,丢到垃圾桶,刚要走,后颈的衣领被拽住。
“回来!”
待她站稳后回身,男孩双腿微微弯曲,双手撑在膝盖上,俯身与她平视,“还想不想吃棉花糖?”
小团子舔了舔唇角上残留的甜渍,一双小鹿眼里满是欣喜和期待,看看不远处的棉花糖摊点,又看看那边等着她去理论的几个小男生,有些犹豫不决。
“不用你去!”
等会儿,他自己亲自去!
男孩揪着她头顶的小啾啾,半推着小小的身躯朝棉花糖摊点走去。
粉白相间的大朵棉花糖带走小团子的烦恼,她一路举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再会弄脏哥哥的衣服。
慢悠悠地跟着,坐上小公园的长椅,见与男孩中间隔了好大一个空隙,又不甘心地挪动着小小身躯,直至紧紧挨到男孩身侧,这才心满意足。
她将还没舍得咬上一口的棉花糖递到男孩跟前,“哥哥吃!”
男孩眉头紧蹙,目光从游戏里抽离,看着长椅上垂着的、悬在半空晃来晃去的小短腿,和两人之间毫无缝
隙的亲密接触,忍不住朝一旁躲了躲。
小团子却不明真相地追着身子倾斜过去,“哥哥,真的好甜的,你吃过以后就不可以再生气啦!”
被追的无奈,男孩轻抿一口,细腻的甜味在口中蔓延,那双清凌凌的小鹿眼忽闪着,一直在等他的反馈。
“很甜!”他薄唇轻启,答的有些敷衍。
但简短两个字的评价,让小团子瞬间眉开眼笑,两条小短腿别在一起,十分骄傲地晃着,胖胖的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大红包。
“这个,给哥哥买衣服,买棉花糖!”
厚厚的红包,带着炙热的温度和奶香气,塞进男孩手里,没有丝毫犹豫和不舍。
游戏中的任务角色已经gameover,男孩看着厚厚的红包失了神。
“给我?”
“对!”小团子埋头啃着棉花糖,鼻尖上粘着粉红色的糖丝,吃的斯斯文文,“以后我的钱都可以给哥哥买糖吃!”
心头似是炸开一朵烟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男孩撩开眼皮,看看眼前的“小脏猫”,不自觉地抬手帮她黏在鼻子上的糖渍。
风中全是棉花糖的清甜味道和软糯的笑声,一声声稚嫩的“哥哥”,吹动男孩平静的心湖,泛起点点涟漪。
夜色渐暗,一排排路灯逐一亮起,映衬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两道小小身影,慢慢消失在路口……
许薏站在冬日氤氲的雾气之中,隐约扑捉到男孩的手慢慢搭在小团子毛茸茸的小脑袋上rua了几下。
寒意钻入鼻腔,许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再次睁开眼,晨光熹微之中,梦境中那张熟悉的面孔,褪去少年青涩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硬朗,桀骜不羁的矜贵之气更甚。
所以,她是梦到了小时候的周泽言?那“小团子”又是谁?
许薏翻身侧卧,一颗小脑袋从毛毯中探出,枕在胳膊上,全然没了睡意。
对面的周泽言还保持着昨晚睡着的姿势,冷白的手臂紧紧抱在胸前,眉头微微隆起,似是睡的很不安稳。
她慢慢坐起身,扯下自己盖着的毯子,蹑手蹑脚地挪动着半边酸麻的身子,轻轻搭到他身上。
小小的薄毯,盖到人高马大的周泽言身上,好似没有起到半点儿作用。
她微微弓着身子,穿过中控台狭小通道,小心翼翼地勾到了后排座椅上的外套,最终却因重心不稳,整个人结结实实扑跌在熟睡的人身上。
下巴鼻尖率先“着陆”,磕在坚硬结实的腹肌上。
鼻尖处短暂的酸涩感过后,清新雪松香混杂着淡淡薄荷烟草味道,在鼻息间萦绕。
一声低沉的闷哼声袭进耳廓,紧接着,两条冷白手臂似是条件反射一般将她圈进在怀。
温热干燥的掌纹搭在她纤薄的脊背,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着温度。
许薏还未从懵圈中反应过来,只听一声细碎轻笑声后,那道略带朦胧睡意的沙哑声线从头顶袭来。
“昨晚偷偷看了我半宿,今天一大早就来投怀送抱?”
“……”
意识到自己此时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许薏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又慌又乱,撑着胳膊刚想起身,手臂被大掌箍住,轻轻一拽,又跌进宽广坚实的怀抱之中。
第35章 想看直接看不用偷偷摸摸
165的身高,在女生中不算矮,此时却像个幼猫一般伏在高大身躯之上,更显娇小玲珑。
“占完便宜就想跑?”
周泽言大手攥着她纤细的手臂,垂眸看着伏在胸膛上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的一脸浪荡。
“你……你想怎么样?”许薏手肘就着劲儿,努力撑开两人之间的亲密距离。
闷声闷气的呼吸在胸膛间流淌,迅速幻化成一股暖流在某处凝结。
周泽言忽然松开手,嘴巴却依旧不肯让步,“偷偷觊觎我美色一晚上,我也要看回来!”
禁锢感消失的一瞬,许薏立马逃离,却因腿脚发麻撞上了中控台,清凌凌的小鹿眼划过一丝痛感和闪躲。
瑟缩回宽大座椅之中,还不忘置气将薄毯抽回。
她就不该瞎好心,结果弄的自己好丢脸!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跃出地平线,橙光暖影交融,渡上一层柔光滤镜,将她素白的皮肤映衬的更加细腻柔滑。
软软糯糯地缩成一团,好像时刻在警惕他会随时扑过去一般。
周泽言无奈“啧”了一声,想到刚刚那一瞬即离软软的触感,忍不住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rua了一把,“不逗你了!”
声线里淡淡的宠溺和柔润,许薏心头的紧张感刚刚缓解,却又听他话锋一转。
“下次想看直接看,不用偷偷摸摸!”
所以!他就是在装睡?
想到自己昨晚对他那肆无忌惮的打量,许薏只觉得每个毛孔都透着尴尬。
啊——
这闭塞的空间,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她推开车门下车,活动着筋骨,伸了个懒腰,一股清凉微风裹挟着芳草气息扑面而来,映着晨曦霞光万道,给予无限的向往和力量,短款针织衫随着动作上扬,露出一截细软腰肢。
周泽言站在身后,长腿支地,斜斜倚靠在车头,看着眼前大好的景色,嘴角不自觉地括起小小的弧度……
简单休整过后,依旧没有等来高速通行的消息,无奈之下,最终只得从省道绕行。
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在午后三点到达目的地。
香氛公司这边负责接待的业务人员,是位略为年长和蔼友善的中年男人。
待双方了解完意向后,男人目光先是一亮,既而又重重叹了口气z
许薏开门见山:“冯经理,有什么顾虑或者要求,我们都可以再谈!”
“许小姐!就我本人而言,非常希望和您合作!”他说着,将文件扣上推回来,“如果半年之前,您来谈合作,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现在……”
他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您所见,我们刚刚改了品牌形象,现在着重打造敛秋这条线,怕是没有多余的人力和精力去重启传统业务!”
许薏也觉得奇怪,协会的同仁介绍过来,说是非遗古法香氛,可一路从厂区走来,无论装修风格和设计,都是偏现代ins风的奶油白,与想象中的中式禅意大相径庭。
原来是在转型。
这几年大环境不景气,大多实体经济也受到冲击,积极转型倒倒也不奇怪。
许薏没多想,“冯经理,实不相瞒,甲方客户是一家知名国际跨国公司,而且我们都是传统非遗产业,抱团取暖相互成就,是双赢,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冯经理的心坎里。
若是先前,他能当即拍板,可自从谢董退位,小谢总接任后,业务部门全部交由孟敛秋负责。
也就是小谢总去国外苦追了几年的白月光。
终于抱得美人归的小谢总,对女朋友言听计从。
孟敛秋一句老土过时,小谢总不顾众人反对,大刀阔斧一刀切转型,并以女友名字命名品牌身份,开拓互联网网红IP。
短短几个月,不惜砸重金,在寸土寸金的cbd商业街区开设了一家高大上香氛疗愈馆。
而以往的这些传统业务,就丢给他这种不思进取的老员工来负责。
说是负责,手里却是没有一点实权。
他看中许薏的合作方案,觉得是个脚踏实地的姑娘,却又对目前公司的这种畸形的局面无可奈何。
“许小姐,市场方向这块现在全由孟总负责,可今天不巧,城东的店面今天有活动,她人在那边,要不……”
许薏听懂了他的欲言又止,“谢谢冯经理,我去跟孟总谈谈!”
两人匆匆出门,全程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泽言将手机递过来。
屏幕中,
全是关于敛秋香氛近些时日的互联网广告资讯,其中还不乏一段王子与灰姑娘长达九年暗恋的爱情故事。
靠着暧昧、情怀和浪漫打响名声品牌,走治愈、精致,又洗脑的高级小众路线,不得不说,确实很符合当前年轻人的消费理念。
许薏一直无法get到这种营销手段,直至在疗愈馆现场见到孟敛秋的一瞬才明白,转型后的敛秋香氛和她本人有多么契合。
精致高雅,一颦一笑摇曳生姿的大美人,此时正游刃有余地与各个名媛千金们相互交流。
整个场馆,是莫兰迪色系的ins风格,各式手工容器瓶,丝带卡片及进口水晶石的陈列设计,都是满满的仪式感和治愈风。
就连产品名字都围绕着秋字开始:秋韵,清秋,敛秋……,各个诗情画意,充满画面感。
被一人爱到骨子里的具象话,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薏盯着孟敛秋的身影,想象着她背后的男人到底该是个怎样的人,眼前却被大手遮住。
“看什么?不怕辣眼睛?”
“看美人啊!”许薏拍开周泽言的手,随便感叹一句,“是个男人应该都无法拒绝这样的女孩吧!”
周泽言不以为意,微微弓背挡住她的视线,用两人仅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及某人!”
低沉磁性声线掠过耳际,似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一股股地冲击着许薏本就不太敏感的神经。
那道深邃绵软的目光,太过于灼热,素白清淡的脸蛋瞬间渡上一层绯色。
她抬手推他,“你能不能正经点!”
眼前的人不但纹丝不动,还得寸进尺,紧紧挨着站在了她身侧。
薄薄的布料传递交替着两人的体温,在喧嚣的环境中,就如同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面色平静走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却偷偷牵着手那般青涩懵懂,暧昧横生。
“不用羡慕!有些东西,看到的未必是事实!”周泽言双手插兜,戳中许薏此时的心境。
许薏在恍惚中回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他目视前方,幽幽地道,“从我们进门站在这里5分多钟里,那个男人凭借职位之便各种撩骚,多达十几次。”
许薏蹙眉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果然发现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不远不近地站在孟敛秋身侧,狭长双眸似是鹰隼般地盯着她裸漏着大片雪白肌肤的肩背曲线。
贪婪露骨,邪魅狂狷,且占有感满满,很是让人不舒服。
青城谢家,几代传承匠人世家,虽算不上豪门,却也算得上制香行业的翘楚。
先前,她跟随爷爷在协会上与谢家老爷子有过一面之缘,是个温润且有深度的前辈。
眼前这位,无论长相气质,哪里有半点儿为白月光一掷千金的世家公子哥儿的样子。
“他是谁?”
许薏话刚落地,却见孟敛秋应酬完几个小姐妹,转身朝男人递了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消失在门口。
就这么走了?那她不是白来了?
许薏心急如焚,跨着大步追上去,门口的一个销售人员拦下她。
“女士,这里是VIP贵宾才能体验的闻香室,里面有我们专业制香师会根据您的气质需求,打造独属于您的香氛产品,请问您需要升级成VIP会员吗?”
许薏这才发现,今天来的部分畅通无阻的宾客,手腕处都佩戴香槟色的手环丝带,想来就是她们口中的VIP贵宾。
“那麻烦您帮我入会!”
许薏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但低头看到对方递过来的入会登记表上的会员等级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可以无限制出入闻香室接受香氛疗愈或者独家定制,需要有10万以上的消费记录,同时还要缴纳68000的会员服务费。
她怎么不去抢?
许薏嘴角抽了抽,刚想打退堂鼓,一张黑色卡片“啪”地一声丢在白色柜面。
身后,传来周泽言熟悉的散漫腔调,“刷卡!然后把你们最好卖的产品给我凑10万!”
站了一天,都没成交一单的销售小姐姐,面对着从天而降的财神爷,瞬间眉开眼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几个闻声而来的sales,全都热情起来,端茶倒水,对着两人各种恭维。
许薏蹙眉忍不住拽他衣角,无声问:“你干什么?”
周泽言长腿支地,手肘压在桌面,不疾不徐地道:“你不是想进去?”
“我……”
我想进去,也不能砸这么多冤枉钱吧?
况且,今天见不到,那就晚两天,总有其他机会的!
许薏一阵肉疼,销售小姐姐已经麻利地刷完卡,“先生您好,我们的产品因为都是手工制作,限量销售的,这边先给您打包几款畅销香氛,后续您可以根据需求给您安排邮寄!”
周泽言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拽着许薏跨步上楼。
前厅的饥饿营销搞得多如火如荼,楼上的VIP贵宾闻香定制疗愈就有多冷清。
两人在几个不同区域的闻香取穿梭,找寻着孟敛秋的身影,行至最里侧的一间屋门时,袭来几声带着娇喘嘤咛的喘息。
第36章 淫词艳语确定要听?
声音窸窸窣窣,轻轻柔柔,似是幼猫被挑逗的声音。
许薏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周泽言求证,却被他大手忽然捂住嘴巴,裹挟入怀,快速掩入一旁安全通道。
暗光之中,她被禁锢在逼仄墙角处,后背抵着墙面的坚硬和冰冷,与前胸带有炙热体温鲜活的触感形成冰火两重天,额头上,赋有男人荷尔蒙的气息,时时撩拨着心弦。
骨节明晰的手指压住她丰润的唇瓣,遮住小半边脸,一双清凌凌的小鹿眼忽闪着,好似还未从惊恐中回神。
周泽言慢慢收回手,比了个嘘声的手势,隔壁屋内刚刚静下去没多久的声音,似是湖水翻涌,比起先前,还多了一道粗重的喘息。
许薏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刚刚从惊恐中缓和的小脸,瞬间滚烫
耳膜被那两道痴缠旖旎的声音塞满,愣在那里,再也无法正常思考。
她垂眸,看向周泽言近在咫尺的平直凹陷的锁骨,竟然无端端地猜想,桀骜恣意的周泽言失控时,会是什么样子?
“宝贝儿!我跟你那个小白脸的男朋友,谁厉害!”
男人粗重的声音,露骨直白,低俗油腻,一阵冒冒失失的响动声中,夹着闷咛。
“不说话?”
男人惩凶的声音再次落下,桌椅摇动声响更甚,密密麻麻,抑扬顿挫。
孟敛秋娇嗔地小声骂人:“你能不能温柔点?”
“谢淙够不够温柔?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男人笑的肆无忌惮,“你那个小白脸男朋友,一看就不行,哪有我伺候的好!”
许薏的耳廓处,就在这时压下温热的重力,不堪入耳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大手的力度拢着她的后颈,侧头靠向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周泽言蓬勃有力的心跳,随着清浅呼吸慢慢加速,直至和她的混成一片,坚实温暖的怀抱,带着满满的安全感,自动屏蔽掉一切杂念和噪音。
过往的那些片段瞬间,似是老旧电影慢慢在倒带。
“我相信你!”
“许薏,生日快乐!”
“许薏,和我试试?”
……
字字句句,直戳心房。
也就在这一刻,许薏无比坚定地确定,她是喜欢周泽言的!
而那段和她同样失衡的心跳,印证着他的心迹,透过耳膜直达心湖,再也无法平静。
耳边禁锢感消失的一瞬,廊道外的屋门传来一声闷响,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薏正琢磨着要如何制造一下偶遇,后背袭来一股推力,将她从暗角推到走廊。
六目相对,气氛瞬间尴尬,而始作俑者周泽言却依旧躲在那里。
“你……”
孟敛秋被突然出现的许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着男人的手臂,又后知后觉地拉开距离。
站在一旁的男人眯了眯眼,对着许薏四下打量。
冷白皮,鹅蛋脸,一身奶油蓝色系半身裙套装,简洁中透着淡淡的文雅之气,长直披肩发,自然垂在胸前,一张惊恐的小鹿眼,清亮亮的,自带一种无辜感的欲。
与孟敛秋浓艳攻击性的长相不同,这样的女孩,有着初恋般的至醇至臻,似是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让人舍不得摧残。
“你在这做什么?”孟敛秋甩甩头发,亮出一副职场女强人的姿态,将细白的勃颈上几处暧昧痕迹遮了一下。
有求于人,许薏不想让她尴尬,猜想这也是周泽言不愿意露面的初衷。
“对不起啊!孟总,我本来想体验一下香氛疗愈,中途接了个电话,就迷迷糊糊走到这里来了!”
孟敛秋神色明显松懈下来,“你认识我?”
“久仰大名!敛秋作为国内迅速崛起香氛品牌,想不知道都难!”
好吧!还是得感谢周泽言半路上给她看的那些信息,不然拍马都不知道该怎么拍!
孟敛秋显然很吃这套,“谢谢!不知道美女怎么称呼?”
许薏自报家门,道明来意,孟敛秋本还期待的脸色忽然淡下来。
但想到上楼来的都是都是砸过钱的VIP,只能委婉拒绝,“许小姐,我明后天的行程安排的还挺满的……”
“那您今天有时间吗?”许薏顺着她的话追问,“只要半小时就行!孟总总要吃晚饭的吧,希望孟总能赏面,我们顺便聊一下!”
话说到这个份上,孟敛秋也无法再拒绝,毕竟她还不知道,刚刚的动静,到底有没有被听到。
“那就晚六点半!在公司附近!”
两人交换完联系方式,许薏跟着一起下楼,不多时,周泽言跨着大步出现在门口。
sales已将产品全部打包好,并送上车,本来空旷的后备箱瞬间被填满。
许薏忽然想到什么,“那个……借用一下手机可以吗?”
周泽言扣好安全带,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递过去。
许薏握着两部手机,偷偷摆弄两下,一声震动声后退出锁屏,并将手机递还。
“做什么?”
见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周泽言忍不住滑开手机,却见两人的聊天框内,刚刚收到一笔转账。
金额正是刚刚在敛秋的消费金额。
“什么意思?”周泽言撩开眼皮看她,“我拿去孝敬我妈的,你出钱算怎么回事?”
许薏又不傻,知道他故意瞎说,“那……就当是我送给伯母的礼物吧,你帮我这么多,而且添哥那笔订单的利润分红我还没给你,等回去算清楚,再多退少补!”
“你以什么身份送?”
一想到当初的她断情绝爱那些话,周泽言颇有介怀,“女朋友?”
“你不要瞎说!”许薏瞪他。
车子启动,周泽言目视前方看着路况,嘴巴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妈这可从来没收过陌生女孩的东西,你这举动,难免会让她瞎想!”
到底是她瞎想还是你瞎说?许薏不想搭理他,既而转了话题。
“我还没问你,孟敛秋和那个男的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后面又说了什么?”
周泽言看了看她,嘴角勾上一抹坏笑,“淫词艳语,你确定要听?”
“我……”想到不久前的场景,许薏脸又热了起来,“我就是好奇……”
不等她话说完,周泽言义正严辞地教育,“这种事儿,你不用好奇!”
“邹哲岩!!!”
这天没法聊了!
许薏气呼呼地将头转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几声细碎的低笑后,周泽言终于正经起来,捡着重点总结。
“就你想的那种关系!谢家公子苦追白月光三年,回国后砸重金为搏白月光欢心,强硬转型,结果,却成了眼前这幅光景!”
她想不通!谢公子这边为孟敛秋掏心掏肺地研制以她命名的香氛,更不惜砸重金营销品牌,她却背地里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而且那个男人还穿着疗愈馆的制服,除却一身腱子肉和硬朗的五官之外,最大的本领大概就是吃软饭了吧?
尤其那双肆意贪婪的眼,让人很是反感。
这种道德沦丧的畸形情感,许薏不敢苟同,也深深同情谢家公子的专情和恋爱至上,被人戴了绿帽不说,却还出钱将女朋友的情人养在女朋友的身边。
“这人还真有点恋爱脑呢?”
许薏有感而发哀叹一声,周泽言感觉有被内涵到。
曾几何时,裴添也给过他这种至高的评价。
“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周泽言幽幽开口。
恋爱脑是恋爱才有的病症,就周泽言这桀骜不羁的性子,绝对不会成为患者。
“你恋过?”
周泽言转头目光炯炯投向她,“只要你点头同意,我随时可以恋!”
许薏被撩的面红耳赤,只得假装闭目养神来缓解心头如擂鼓般的悸动。
好在车程不长,不然她都要考虑要不要中途换车。
到达孟敛秋指定的餐厅,周泽言停好车,将人送到门口,不忘嘱咐,“谈合作,不卑不亢,必要时候可以透漏点今天听到的信息。”
许薏却很死板,“那不行,做生意一码归一码,我不能拿这个去要挟她!”
“傻瓜!”周泽言抬手在她额头敲了一下,“这叫兵不厌诈!她这种玩法,迟早把谢家败光,你这相当于变相帮谢家捂财了!”
行至门口,见他停下脚步,许薏有些诧异,“你不去吗?”
“太辣眼!”
打火机砂轮擦出轻响,周泽言站在下风口拢火点烟,白雾缭绕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五官,与傲娇的毒舌的个性大相径庭。
许薏撇着嘴笑笑,刚想进门,一辆红色跑车从两人身侧滑过,停靠在门前的专用泊车位。
车门大开,孟敛秋身着白色缎面抹胸裙,踩着高跟鞋,身姿袅袅婷婷由远及近。
“许小姐!”
艳丽红唇轻启,声音带着她独有的娇媚,看向周泽言的一瞬,一双媚眼不自觉地收缩。
“这位是……”
她笑的很开,媚意荡漾开来,似乎笃定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不为之倾倒,声音都带着娇俏,“男朋友?”
也就凭借她看向周泽言的眼神,许薏也看到了孟敛秋更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种女人,大概不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驻足。
第37章 专属司机我看上你了!
许薏默了一瞬,本帮周泽言掐掉这朵烂桃花,耳边忽然响起那道玩世不恭又略带玩味儿的声音。
“她司机!”
许薏有些诧异,台阶之下的孟敛秋却看起来有些兴奋。
她垂眸,裸漏在外的大片肌肤在灯光投照下凝脂如玉,白色缎面连衣裙包裹着婀娜多姿的曲线。
她似乎对于自己颇为满意和自信。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比起有姿无味的寡淡,没有哪个能抵挡得了这种攻击型的诱惑。
“许小姐!”她红唇翕动,一双媚眼投向身边的周泽言,“想不到还藏着这么一位帅气十足的司机小哥!”
藏?
她什么时候藏了?这么桀骜不羁的一个人,她可没本事藏!
许薏抿唇笑而不语,孟敛秋扭着纤细婀娜的腰肢走上台阶,在两人面前站定。
高跟鞋高雅的骄傲气质,在此时被体现的淋漓尽致,“相请不如偶遇,司机小哥也开了一天车了,就一起吧!我做东!”
周泽言眉峰一挑,将手指上燃着的香烟捻灭,“老实巴交”地询问问自己“老板”的意见。
“许老板,这合适吗?”
刚刚谁说辣眼睛来着?现在这是摆明了,就算眼睛瞎了,也要跟上去?
“既然孟总盛情邀请,那就去吧!”许薏落落大方地说。
闻言,孟敛秋一改先前的高冷女神范
儿,十分熟络地挽起许薏的胳膊,带着人往内厅走。
高跟鞋踩在黑曜石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所过之处的侍应生,都会殷勤地点头哈腰,喊上一句“孟总好”。
“这是敛秋旗下的西餐厅,许小姐尝尝,也给我们提提意见!”
原来,不止敛秋香氛,还有个西餐!她还是低估了谢公子恋爱脑的严重程度。
行至一间私密性极佳的位置,侍应生早已等候在侧。
孟敛秋率先入座,抬眸间,见对面的周泽言已经熟门熟路地为许薏拉开座椅,位置不偏不倚,空间精准周到。
倒是个细心的男人!
心头似是被蚂蚁爬过,酸痒难耐。
侍应生递上餐单,孟敛秋作为东道主摊摊手,示意要客人先点。
许薏也不扭捏,随意点了个套餐,周泽言双腿交叠,懒散地倚着沙发靠背,对着侍应生道:“和她一样!”
孟敛秋挑着好看的眉眼,紧随其后,“那就都一样!”
她撩了撩长发,脊背挺直,故意将胸前的汹涌露出,纤长玉指轻轻勾着自己的下巴,媚态尽显,毫不客气地打量起周泽言。
简单却不失质感的黑色衣衫平整熨贴,领口微敞露出凹陷的锁骨,袖口随意挽起两截,极赋力量感的手臂青筋脉络清晰。
骨节匀称的指骨,轻叩桌面,暖光灯影下,脸部线条凌厉立体深邃,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微微垂下,疏冷恣睢,淡漠不羁,唯独看向许薏时,才会染上温度和柔润。
孟敛秋自小混在名媛圈,见过各式各色的男人,眼前的这人,举手投足间一副矜贵公子范儿,怎么可能是司机?
“不知小哥哥怎么称呼呢?”
周泽言呷下一口水,慢条斯理地把玩着玻璃杯,眉稍微挑,“我不一定比孟总大!”
“啊~”孟敛秋笑意吟吟,纤长细指拨了拨额前并不凌乱的发丝,“那你多大?”
声音娇嗲,语气暧昧,视线恨不得粘到别人脸上,周泽言这个爱说浑话的混蛋,现在怕是遇到了对手!
“你猜!”周泽言放下水杯,唇角弯起戏谑的弧度,“猜不对,就和我老板谈谈合作!”
许薏:……
真的是千年狐狸能作妖!
她无声叹了口气,看着两个高手过招。
“那猜对了呢?”孟敛秋来了兴致,整个身子朝前倾斜,“有什么奖励?”
“猜对……证明孟总眼力过人!”
周泽言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耍了一遭。
孟敛秋倒也不恼,接着追问,“你真是司机吗?
“不是!”
许薏额角突突直跳,从桌下伸手揪了下他衣角。却被周泽言反手一扣,捉住指尖。
眸光流转,他嘴角弧度微微括起,“我其实是个拆二代,家里有点拆迁款,我爹怕我走歪路,所以找了个给人开车的活儿,不费脑子,也不至于荒废光阴!”
这人……
简直太不要脸了!
许薏挣开他大手的禁锢,接过话头,“孟总,其实我这次……”
“不急!”孟敛秋正兴致盎然,根本不想聊工作,“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聊工作!”
这是摆明了,只对她的“小司机”感兴趣。
餐食上齐,卖相味道尚佳,许薏兴致缺缺地挑着餐碟里的食物,小腿却突如其来地袭来几下清凉触感。
她垂头,想要往下一探究竟,掩在桌下的手臂被周泽言大手箍住,还别有深意地捏了捏。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餐台前,孟敛秋依旧优雅地切着牛排,好似刚刚的小动作只是她的错觉。
许薏嫌弃地缩了缩腿,却意外与周泽言紧实的大腿贴在一起。
一种无间又禁忌刺激的亲密感,带着炙热体温透过西装布料蔓延开来,让她素白的脸颊上,迅速渡上一层薄粉。
“许小姐,味道怎么样?”
忽然被点名,许薏还沉寂在努力平复心跳的状态中无法自拔,只是慌乱地点头。
“还不错!”
“你脸怎么这么红?餐厅的冷气很足啊!”孟敛秋盯着她极不自然的脸颊,关切地问。
是很足!足到你的脚,要在桌下四处找人取暖。
后知后觉地,许薏从心里对这个人有了淡淡的抵触和敌意,“对!我很怕热!”
“哦~”孟敛秋看着两人挨着肩坐在一起,话语里带着挑逗和试探,“那你俩还挨那么近?我不行哎,我很怕冷!”
什么意思?
是要人过去给她依偎取暖吗?
许薏看着那裸漏着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中顿感不适。
桌下,薄薄的西装裤布料又在窸窸蹙动,周泽言却如死人一般,全程没有任何反应。
许薏忍不住“腾”地一下伸直双腿,狠狠地和对面频频过界的腿撞上,本还神色幽婉孟敛秋眉头蹙了蹙,很快又恢复如常。
这饭还没吃,她已经被恶心饱了。
许薏站起身,借故去洗手间,拿出手机给周泽言发了条微信。
只是信息发出去好久,也不见他有回复。
不知是出于不想让周泽言因为她而沾惹上桃色是非,还是其他,心底总有种淡淡的酸涩在无声蔓延。
尤其是在她折返回去,猛然看到孟敛秋含情脉脉地从包里掏出一张房卡,擦着桌面推向桌对面时,心中那股无名之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把人当什么?
同时也看明白了!这人压根儿对她所要谈的合作没有一丝兴趣。
“孟总!”许薏快走几步,毫不避讳地出现在桌前,将卡片压住,“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被人拿到明面上,孟敛秋并没觉得有多难堪。
男欢女爱,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想谈合作?”她傲慢地抬抬下巴,指着对面的周泽言,红唇翕动,“让他来找我!单—独—谈!”
许薏没想到她的道德观扭曲成这样,如此轻贱人,“孟总,平时就是这样和人谈生意的吗?”
“你急什么?”孟敛秋冷笑,“不就是一个司机?”
她说这意味深长地看向周泽言,“你俩扭扭捏捏遮遮掩掩,有意思吗?怕我抢?那我们就各凭本事,看看他到底想背靠哪颗大树!”
孟敛秋站起身,在六七厘米地高跟鞋的加持下,比许薏看起来更加挺拔高耸,气势更足。
“许小姐,何必这么小气,不就是一个男人!而且,他也没说他不愿意!”
这说话的姿态,仿佛是她阻断人家的好事,更没道德感一样。
而另一个当事人,也就是孟敛秋口中的两人雌竞的对象,正老神在在地切着鹅肝。
就好比,两人谁吵赢了,他就跟谁走一样!
许薏被气的头脑发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向孟敛秋宣誓主权。
“他的确是个司机!但,是我的专属司机!”
丢下这句话,直接走上前,拽上周泽言的胳膊,转身就走。
直至出了餐厅大门,一路在耳边萦绕着的细碎的轻笑声才渐渐静止。
许薏不想搭理他,越走越快。
高大身影跨着大步,从身后拽住她手臂,越过她截住去路。
“刚刚说那些的话,算数吗?”
不提还好,一提许薏就火大,“邹哲岩,你是不是傻?她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招惹她做什么?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犯不着要你出卖男色!”
许薏黛眉微拢,不知是酸涩还是气愤,反正就是有些失控,有些语无伦次。
周泽言还挺喜欢她这为她拈酸吃醋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在她气鼓鼓的脸蛋上掐了掐。
许薏却如同一个炸毛的小刺猬,近不得身,拍开他的手,“还是,你真看上她了?要真如此……”
“我看上你了!”
第38章 我很正经!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几个字砸下来,彻底扰乱了许薏的思绪。
她懵了,分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玩笑还是其他,只觉得心头隐隐约约的酸涩还在蔓延。
“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周泽言目光深邃,扑捉着她的每个细小表情,“对你一直是!”
明明刚刚还在和孟敛秋暧昧推拉,现在又说这种话,她从他身侧努力挤出一条路,撞开周泽言的围剿,“鬼才信!不要和
你说话!”
看着她气呼呼地迈着小碎步的身影,周泽言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追了上去。
许薏坐上车,思绪渐渐回笼,想到先前冯骥那欲言又止地样子,才后知后觉,大概从一开始,他就料定自己是白跑一趟。
但好在,她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
那就从冯骥身上入手!
她拿出手机,客套地敲下一句称呼,还未点击发送,车门从外面拉开,周泽言手里一手托着小吃食盒,另一只手拎着奶茶蛋糕,弓身坐到了驾驶位。
一股浓郁鲜香的味道瞬间在封闭空间中侵袭,许薏不争气地吞咽了下口水。
“吃完再生气也来得及!”周泽言讨好地将小蛋糕递到她面前晃了晃,“你拈酸吃醋,我很开心,但也不能这么惩罚自己的胃吧!”
她才没有!
许薏本想拒绝,奈何带着凉意的小蛋糕已经被强塞进手里,丝丝甜味,郁结的酸楚消了大半。
算了!确实不该委屈自己的胃。
她挖了一勺丢进嘴里,瓮声瓮气地说,“我知道你想帮我,但不能乱来!”
一阵无奈又细碎的轻笑声后,周泽言温情脉脉地看她,“你打算怎么办?”
“从谢家公子入手!”
周泽言挑挑眉,想法到和他出奇一致。
但凭孟敛秋能如此胆大妄为地在眼皮子底下偷人,以及两人对话里对他谢淙的各种不屑,大体推断,谢淙不是个情种恋爱脑,就是个耳根子极软的妻管严。
不管哪个,好像对他事业都是个巨大的考验。
况且,就凭他们没有证据的三言两语,是不可能撼动孟敛秋在他心中的地位。
许薏小口抿着白色奶油,斯斯文文,微微鼓动的脸颊似是小河豚一样可爱。
周泽言似乎很享受此时两人静处的时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任何事儿,我给你兜着!”
久居高位的底气和强大气场,在他微微失神时候偷溜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许薏在那双温情脉脉的目光里,看到了区别于普通人的自信和恣睢。
一瞬错觉,仿佛她惹下天大的麻烦,他都能摆平。
唇角上,一阵湿凉触感将她思绪拉回,周泽言正拿着湿巾,帮她轻柔地抹掉嘴角地奶渍。
一张黑色卡片随着他扬起的手臂从裤袋滑出。
许薏一眼认出,那是孟敛秋的房卡。
所以,他又是什么时候顺手拿了这张卡?
思绪一下子又乱了起来,她听到周泽言宠溺地警告:“找谢淙可以!不许动用美人计!”
好吧!刚刚是她的错觉!
听他一本正经地说话,是真的很不适应,最后这句才很周泽言。
许薏推开他,从座椅缝隙捡起那张房卡,在他眼前晃晃,“我又不是你!”
她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么,知道也拦不住,“还是担心下自己吧!搞不好,可能还有失身的风险!”
周泽言修长指骨捏着卡片一角将卡抽回,“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
许薏看着他那张玩世不恭的样子,忍不住揶揄,“倒也不一定是你吃亏呢!”
周泽言笑的一脸浪荡。
这姑娘跟着他相处这些天,大概是学坏了。
比起先前怯怯的距离感,他还是喜欢现在的鲜活灵动,会为了维护他伶牙俐齿,也会酸溜溜地说各种俏皮话。
周泽言忍不住抬手,在她绵软的脸蛋上捏了捏,“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突如其来的亲近,裹挟着淡淡烟草气息将她紧紧包围,脸颊之上,还残留着一瞬即逝的温热触感,一震酥麻的幸福感瞬间袭卷蔓延至四肢百骸。
许薏极不自然地摸了摸已经爬上一层绯色的耳尖……
周泽言驱车,先送许薏回厂区堵冯骥,然后到孟敛秋所在的酒店重新订了间房。
将房间号发给许薏时,她坐上谢淙的车,在赶去酒店的半路。
冯骥的车开的四平八稳,一排排闪烁霓虹,透过车窗忽明忽暗地闪在谢淙忧郁不明的眼底。
她这才意识到,去往酒店的这条路,大概是这段感情的不归路。
而她,作为断送谢淙长达几年暗恋成真的美好恋情的刽子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宽慰。
短暂而漫长的十几分钟后,黑色轿车驶入酒店停车场。
许薏率先下车,去前台领了周泽言提前放好的房卡。
绵软的地毯踩上去毫无声息,就如同现在行尸走肉般的谢淙。
昏黄暖光灯下,他落寞的身影忽然站在一间房门前,薄薄镜片下,一双温润双眼失去神采,更显孤绝颓败。
厚重门板之内,几声熟悉的妩媚笑声隐约袭来,许薏这才发现,周泽言订的房间和孟敛秋的只有一墙之隔。
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比现在的谢淙更为绝望和愤怒的吧!
可眼前的男人,淡颜平静,微微停顿之后,便推开隔壁房门,一切都是悄然无声。
从许薏道明来意,到冯骥将对孟敛秋的不满和生活作风全部和盘托出,再到后来,作为谢氏忠臣的冯骥恳求他断情丝,一起来见孟敛秋,他全程都是这个样子。
淡薄的脸上看不到起伏,只是眸光里多了几分落寞和逆来顺受的无奈。
身旁的冯骥怕他在关键时刻动摇,朝许薏颔首示意。
这样温润文隽的谢大公子人,面对残忍赤裸的真相,却是如此让人心疼。
许薏点开手机上周泽言早已装好的软件,孟敛秋冷媚的质问声里拖着娇嗲,在落针可闻的空间里极具穿透力。
“你能来,我真的很意外!但真没必要这样半推半就,有意思吗?”
随后,是周泽言低磁富有质感的声线,“我以为孟总是个很有情趣的人!”
“你想怎么有情趣?这样?”
一声细碎的摩擦声响从扬声器里袭来,孟敛秋接着问,“够吗?”
许薏不知道这个窃听器装在哪里,但周泽言每个细小又轻微的呼吸和喉间溢出的轻笑,透过质感并不怎么好的听筒,也并不失真。
她所看不到的隔壁的房间内,孟敛秋身着一身红色丝质睡袍,似脱非脱挂在手臂,露出深v低胸吊带和半个香肩,媚眼盈盈地垫脚坐在高凳子上盯着眼前的男人。
肩宽体长,平直脊背将黑色衣衫撑起凹凸有致的轮廓,劲瘦腰身隐在岛台之下,随着他抬手倒酒的动作,若隐若现。
孟敛秋抿着红唇,饶有兴致地问:“你今天来是为了许薏?”
“不然呢?”
周泽言头也不抬,冰块与高脚酒杯撞出轻脆声响,一杯成色极好的红酒推到对面。
他双手撑着桌面,看向孟敛秋,“孟总尝尝!”
“你倒是诚实!”孟敛秋一杯见底,舌尖勾着唇角的酒渍,直接开门见山,“既然如此,谈什么情趣?你陪我一晚,明天我们就签合同。”
周泽言垂眸,喉间溢出一声轻呵,“你和你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姘头还挺配!”
“你说什么?!”孟敛秋神色凝重,很快明白过来,“你们听到了?”
周泽言又递过去第二杯酒,接着问:“论才貌家世,谢大公子哪里比他差!”
孟敛秋端着酒杯,绕过岛台站到他身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周泽言,一声轻嗤,“他哪里都好!”
她手指戳着他坚硬的胸肌,意有所指,“唯独不能像个真男人一样给予女人还有的呵护!他爱我,我给他!我要他,他给不了!那就只能各取所需!”
字字句句,如同利刃,从扬声器中袭来,剖开谢淙掩在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自卑。
许薏和冯骥不约而同地看向一直站在窗前那道落寞身影。
或许,他们都想错了!朝夕相处的枕边人,一旦有了变化,他不可能全然不知。
他的淡薄不是不在乎,而是太过于在乎又无可奈何,才会放任自流。
“孟总真的很贪心,既要又要,这样欺骗一个深爱你的人……”
周泽言话没说完,被孟敛秋打断,“你又比我好到哪呢?”
她步步逼问,“你敢说你没
骗过人?你当真是司机吗?你敢对着老天发誓,你对许薏没有任何隐瞒吗?我凑巧查过你的刷卡消费记录……”
她这什么意思?!
邹哲岩怎么了?又关刷卡消费记录什么事儿?
许薏思绪瞬间转移,手机软件却在这时“滴”地一声切断,没了声息。
她慌乱地滑开手机屏幕,试图再次打开那个软件,去找寻真相,最终都是毫无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谧空间里,三人各有所思,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备受煎熬的十几分钟后,门口袭来几声沉闷的敲门声。
第39章 以后归你管!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
许薏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
高大身影披着走廊射灯的暖光,支着长腿倚在门框,一股浓郁的女士香水夹杂着淡淡醇香的酒气扑面而来。
两人目光在半空不期而遇,也就一个多小时未见,却像隔了好久。
他眸底猩红,少了平日的散漫不羁,多了几分痴缠旖旎,刚刚的慌乱无措瞬间被安抚。
许薏松开门把手,让出一条路,高大身姿蹭着她的肩走进屋内。
他将房卡放到桌面,言简意赅地道:“吃了点助眠的东西,可能要明天才醒!”
谢淙推了推架在鼻梁的无框眼镜,从桌面取走房卡,作势要走。
冯骥却比任何人都要着急,“谢总……”
“给他点时间!”周泽言拦住他。
眼前这幅情景,冯骥也不好再说什么,和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便悻悻离开。
那样子,似乎比谢淙还要狼狈上几分。
走廊内,传来清晰可闻的刷卡声,周泽言走回去,关上大敞的房门。
静谧深夜,只剩俩人一深一浅的呼吸。
周泽言懒散地靠着门板,目光却黏在几步之外的许薏身上。
一个脉脉深情,一个似是在极端不安中努力找寻平衡。
“也不过来扶我一下!”周泽言朝她伸手。
许薏却对他身上的那股香气有些抗拒,“你刚刚不都能自己走过去?”
行吧!小白眼狼还挺没良心的!
他低头笑的颇有些无奈,嫌弃地吸了吸鼻子,转身走进浴室,“我先洗个澡!”
潺潺水声在封闭空间被无限放大,映衬着夜的静谧,也让许薏有些无所适从。
几分钟后,几声清脆门铃响起,混杂着水声的低磁声线穿透浴室门钻入耳膜。
“许薏,帮我拿下衣服!”
她拉开房门,门外一位身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似乎对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只有她,拎着手里刚刚接过来的纸袋站在门口抓耳挠腮。
他要她拿衣服是几个意思?
现在这种拿,还是要送去浴室那种?
正踌躇间,浴室门内水声渐缓,随即是鞋面趿着地板的声响。
许薏似是个丢盔弃甲的逃兵,拎着衣袋朝外厅走。
只是人刚转身,背后的浴室门袭来开门声,“拿着衣服去哪儿?”
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伴着潮湿水汽在空间里蔓延,许薏钉在原地,也不敢回头,扬起胳膊将衣袋胡乱递过去。
“喏!”
她低垂着头,背对着他,身后几声窸窣脚步声后,周泽言已经站在他面前。
“你觉得我多高?” ???
许薏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砸懵了,抬眼看去。
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只在腰间系了个袋子,勾勒出劲瘦腰身,健硕有力的胸肌若隐若现。
他皮肤很白,肌理线条饱满流畅,发梢水珠沿着立体轮廓滴落,透出几分慵懒魅惑,画面感冲击下,莫名将张力拉满。
许薏耳尖在滴血,胡乱地应着,“什么?”
还什么?!
周泽言接过她手里的衣袋,转身回了浴室,空气里弥留的沐浴液的清香,经久不散。
“两臂展开长度相当于身高,砍掉一半,也就90多公分,你离浴室门口两米,就这么给人送衣服?”
话音落下没多久,周泽言已经穿戴整齐,重新回到她身侧,发梢的水滴在他肩颈的衣料上晕开,简单的黑色T恤也被他穿出不一样的质感和味道。
“那……你好端端的洗什么澡?”
许薏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多少有点的歧义。
果不其然,被周泽言逮到了机会,“不是为了照顾你的感受?”
“我没感受!”
许薏走到沙发前,倒了杯水,带着湿意的清香如影相随,刚刚倒满的水成了他口中之物。
两人离的有些近,隐在沐浴露清香后淡淡酒气依旧还在,眼尾的猩红似乎比先前还要严重,耳侧处的皮肤渗透出几块不大不小的红点。
“你喝了多少?”
忽然被关爱,周泽言开始装腔作势,“许薏,我好像有点醉了!”
他放下水杯,微微躬身,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额前贴了贴,“头很痛!”
清凉柔软的手心带走炙热滚烫,柔韧细腻的指尖贴着他的额头转向太阳穴两侧,轻轻柔柔地按压,抚平心头的燥意。
他拧紧的眉头微微舒展,懒散地靠向沙发椅背,目光深邃绵长地看着那张小脸若有所思。
“许薏!”
慵懒略带暗哑的声线在昏昧光线下的深夜,格外惹人遐思。
许薏心头一颤,指尖的力度也跟着慢了下来,看着他的欲言又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周泽言神色一凛,想到了那段被他及时掐掉的对话。
“孟敛秋说的刷卡记录又是怎么回事?”
周泽言顿了顿,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误以为我是披着司机的马甲接近你,为了追你,瞒着你刷十几万办会员来来讨好你!”
两句话亦真亦假,许薏成功被另一个小细节绕偏。
周泽言一直是一副阔绰恣睢的贵公子形象,十几万说刷就刷,想到每次小伍对着他的座驾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艳羡之色,应该是价值不菲的。
相识这些时日,除却知道他是寰宇的部门经理,家里的爷爷和自己爷爷是故交,再无其他。
可许薏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忍不住追问,“邹哲岩,你家是做什么的?”
“怎么?”周泽言懒散地仰头靠在椅背上,歪头看她,“想了解我身家?”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约束的感觉,抬手在她小脑袋上rua了一把,“等我回去列个清单,以后都归你管!”
她是这个意思吗?
许薏拍开他的手,“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呢?
这话不管怎么问,好像都有嫌疑,尤其两人的关系,还是在这种朦胧的暧昧期。
“我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之间足够坦白……然后……”
许薏声音越来越小,素白的脸颊升起朵朵红晕,透着一种矜持的羞涩和娇艳。
“你的意思我明白!”周泽言有些隐隐的不安。
思索片刻后,他幽幽开口,语气还是那般散漫不羁,“许薏,能不能给我个定心丸?”
这是要她对他先前含糊的表白做个回应的意思吗?
许薏心跳的很快,一双清凌凌的小鹿眼多了几分复杂,“什……什么?”
“鉴于你总对我若即若离,没有给予我该有的安全感,我希望能在你这里有一张免死金牌!”
周泽言开始耍无赖,“就是假如有一天,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我能动用这张免死金牌,你要无条件地给予我解释的机会!”
这是什么话?
许薏怀疑他在给她挖坑,“如果是既定的事实……”
“你认为的不一定是事实!”
周泽言似乎能预知未来的某一天,这张免死金牌是维系两人感情至关重要的一环。
他盯着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继续茶言茶语地挖坑,“你可以跟随你的内心和感觉,不必急于回应,我可以慢慢等!刚刚的,我说的那些也只是假如!你该不会连个假设的安全感都不愿意承诺吧?”
装乖卖惨,还三言两语给她贴上了个不负责任的标签,
许薏想不妥协都难。
他也说的没错!就是个假如!
许薏茫茫然“嗯”了一声,周泽言却不怎么满意。
“鉴于你先前有鸽我的前科,老规矩,微信白纸黑字打下来发我!”
他有完没完?这件事在他那里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还挺小心眼!
许薏撇撇嘴,滑开屏幕编辑好短信点击发送。
周泽言心满意足地勾着唇角,截屏保存点好收藏,一种满足的踏实感在心头蔓延。
他起身,从桌上拎过来刚刚送来的衣物袋,递给许薏,“帮你买了换洗衣服,洗个澡,然后早点休息!”
周泽言定的是个豪华套房,最里面的房间有独立卫浴,而他刚刚洗澡是在公卫,很明显是把这个私密性极好的房间让了出来。
当初出门时,她也没料想到会耽误这么久,除却带了洗漱用品和几件贴身衣物之外,再无其他。
他却细心到连换洗衣物都准备好了,不得不说,这满满的分寸感和细心度,她作为女生的她都觉得羞愧不如。
她默然点头转身回房,厚重房门关上的一刹,也将尴尬感隔绝在外。
许薏背靠着门板,还未缓口气,手机弹出一条周泽言的信息。
第40章 色胚白色蕾丝连体衣
“衣服大小合适吗?”
许薏走到床前,将衣袋打开,是两条风格迥异的连衣裙。
一条方领缎面收腰小礼服,清冷高级,另一条新中式风的改良旗袍,干净温柔,但无论哪款,质地价格都很华贵。
她踌躇片刻,拎起那件小旗袍,吊牌勾着一件小睡衣跟着一起掉落在床尾。
白色透明网纱与蕾丝拼接,前襟绑带连体设计,似遮非遮,性感妖娆,同色系的丝袜还配了袜夹。
眼球被暴击的冲击力下,胸膛中溢出胀热,许薏扶额,拿起手机给周泽言回复信息。
【你买的?】
对面的周泽言似乎一直在等她的回复,信息发过去不过几秒,又弹出短短三个字:【喜欢吗?】
不知道是看了那条极尽性感裸露的睡衣,还是这条信息尾部的小小问号,许薏脑海里,总会无端端闪现出周泽言散漫不羁地勾着唇角,质感低慈声线贴着耳边蛊惑地问:喜欢吗?
【买的很好!下次别买了!】
她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落地窗外,霓虹闪烁映衬着整个城市的喧嚣的夜生活,密闭的空间内,空调清冷,却依旧吹不头心头的胀热。
想开窗通通风,奈何二十几楼的高层窗户都做了加固处理,一道小小缝隙没有带来多大意义,却怎么关也关不上。
她踮起脚,用力地扭着玻璃窗把手,门外响起极轻的敲门声。
许薏注意力都在窗户上,随口应了句“进”。
一声轻微的开门响动,一身黑色衣裤地周泽言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推门而入。
许薏忽然想到什么,也顾不上那扇关不掉的窗,转过身朝床沿扑过去。
可惜终究晚了一步。
待她欲盖弥彰地将那套性感睡衣团缩着塞进被子里,周泽言那双锐利深邃的双眸上早已浸染上层层戏谑的笑意。
看不出来,平日里乖乖柔柔的姑娘,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却是如此野欲的情趣。
极窄的丝带和半透明的网纱蕾丝成了心头怎么绕也绕不开的痒意,挠着他。
他看着许薏惊愕闪躲的眼神,轻咳一声:“不用害羞!你喜欢穿就穿!”
什么意思?
怎么这话听着有点儿怪怪的!
明明是他买的衣服,他的癖好是这样……
许薏脑袋一片空白,决定不背这口锅,脱口低声骂了一句:“色胚!”
周泽言的眼睛也觉得很无辜!
他没翻没动,那身睡衣就静静地躺在大床上,看一下就成了色胚?
他舔着后槽牙,高大身影遮住昏晃暖光步步逼近,将眼前的姑娘罩在一片暗影之中。
“我是不是不做点什么,都对不住你给我的这个称呼?”
周泽言这人,偶尔有些不着调,但该有分寸感和绅士风度,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知道他不会乱来。
但给她买这样的衣服,确实有点超越她对他以往的认知。
“你又不是没看过!用不着这么拙劣的演技!”
周泽言被她气笑了,抬脚勾过来一把椅子,正正地坐在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红的滴血的小脸。
“你展开说说我什么时候看过?”
许薏也被他激的来了脾气,“你买的时候没看吗?”
周泽言这才恍然大悟,高大身躯慢慢靠向椅背,修长双腿大开大合地伸展着,低低沉沉的轻笑,让眼前的气氛更加旖旎多姿。
衣服是他托酒店大堂经理去买的,大概给人家看了许薏的照片,说了下身高体重,对方大概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居然还十分贴心地要帮他谋福利。
只可惜,他离那个“福利”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不想许薏误会,却又十分沉溺于在外人看来两人这道紧密无间的关系,最终无奈地开口解释。
“不是我买的!”
许薏刚刚还理直气壮的样子,瞬间又如撒气的气球瘪了下去。
得知前因后果,她整张脸都如在烈火中炙烤那般滚烫,“对……对不起!我误会了!”
周泽言不羞不恼,不疾不徐,抬手在她头顶轻rua一把,语气暧昧不明,“很好看!”
短短三个字,不知道是说她,还是那套令她足够羞耻的睡衣。
周泽言起身帮她关好窗户,转身走出去没多久又折返,只是手里多了件黑色t恤。
“穿这个吧!睡的会舒服些!”
朗润舒缓的声线里夹杂着宠溺淡然的笑音,随着关合房门才彻底静息。
不知是周泽言干净好闻的气息太过于浓烈,还是经历过如此社死的误会,许薏穿着那件宽大快到膝盖的t恤睡的并不安稳。
鼻息里,全被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萦绕,以至于这一晚的梦境中,频频闪现那道高大身影。
她梦到了垂涎已久的大朵棉花糖,白绵柔软,杏粉丰润的唇瓣抿上去那一刻,一股清凌的湿濡感替代了棉花糖的香甜软绵,慢慢描绘着她的唇形。
许薏想要抽离,却似是被钉在原地,一种愉悦的酸麻似是电流一般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被夺去呼吸,唇齿之间,全被那道清冽气息占据。
似是清晨的露珠,清新凉意,丝丝滋润着干涸,温柔细腻,将她慢慢带入绵软的云朵之中。
身体失去原来的重量,轻飘飘地伏在有了气息起伏的云朵之上。
绵长热烈在唇齿间流淌,将她紧紧包裹,情潮如海水汹涌澎湃,她慢慢睁开眼,看到立体深邃眉骨,挺翘的鼻峰,和那双多情迷乱的桃花眼里同样意乱情迷的自己。
思绪在这一刻回归理智,推开禁锢的一刹,她似是从云朵之上跌入万丈深渊……
许薏从睡梦中惊醒,心胸之中那股浓浓的欲潮还未消脂殆尽,厚重的窗帘缝隙里,偷偷溜进一截灯光,斜斜折射在床沿,将浓稠的夜色一分为二。
她坐起身,将空调调低两度,去浴室擦拭脖颈上的细汗。
昏黄暖光之下,镜中的自己长发凌乱,脸上红潮未褪,就连平日里薄粉的唇珠也跟着有些娇艳。
她怎么会梦到周泽言?而且还和他在亲吻……
许薏晃了晃还不清醒的脑袋,抬手在脸颊上拍了拍,试图压下那股淡淡的欲念,垂眸看到穿在自己身上的黑色t恤。
罪魁祸首就是它!她才没有想要和周泽言贴贴……
许薏打开房门,走到外厅给自己接了杯水。
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慢慢压下胸口的那团炙热,很是管用。
她忍不
住又喝下一杯,刚要再去接,被身后一道关切略带暗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大半夜喝冷水,当心胃疼!”
“你……”
刚刚逃回现实的许薏,没有办法忽然去面对梦境中和她有过亲密接触的人,她拍着起伏的胸脯,依旧不敢转身看他,“你半夜不睡觉,在这做什么?”
周泽言合上笔记本,两条长腿肆意屈着,斜倚着沙发椅背,长臂肆意展开,搭在扶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姑娘。
昏昧光线里,宽大黑色t恤罩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姿,一双笔直的腿,线条流畅,骨肉匀称,在暗光之中,更显白皙莹润。
周泽言喉结微微滚动,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那身白色蕾丝连体衣……
一股邪恶地欲念在胸腔里激荡,他慢慢站起身,端着水杯,走到制冰机前。
冰块与玻璃杯碰撞声,在静谧深夜显得格外清脆,仰头的一瞬之间,一杯冰水见底。
居然还说她?
许薏将刚刚的话回敬回去:“大半夜喝冰水,当心胃疼!”
周泽言长腿微微屈着,半倚着桌沿,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始作俑者,“我是关心你!”
“我也是在关心……”
最后一个字许薏说不出口了。
一双浸了浅淡笑意的眸子此时正灼灼地锁着她。
不可否认,周泽言长了一副好骨相,下颌线条清晰凌厉,眉弓深邃立体,温柔带笑,鼻骨高挺,一双薄唇弧度精致,色泽光润……
许薏目光停顿下来,忽然想到梦境中那绵软清洌的触感,心潮似是被某个东西忽然袭击,再也无法平静对视。
她狼狈地逃离回卧室,心绪难平的后半夜格外难熬,直至黎明才又昏昏沉沉睡去,以至于第二天中午才赶去和谢淙敲定合同细节。
签完合同,又马不停蹄地去医院探望谢老爷子。
从医院出来,分别的一瞬,谢淙一改昨日的恍惚沉闷,有些动容地喊住她。
许薏转身回眸,却听他从容不迫地说:“许小姐,谢谢你昨天跟我分享的那些感同身受的过往,让我过了这道坎,更庆幸有你这样的合作伙伴,未来,说不定我们会有更深度的合作,比如,古法香氛的包装,就像你说的抱团取暖!”
“那真是太好了!”许薏很意外,发出邀请,“随时欢迎谢总来瓷坊洽谈合作!”
两人惺惺相惜的一笑,落在周泽言眼里,化成淡淡的酸意。
黑色车身慢慢汇入车流,一直被冷落的周泽言余光几次落过去,都看到她翘着的嘴角,不知和谁在聊天。
“嗯哼—”他故意清了清嗓子,问出心里的疑问,“你和谢淙说什么?”
“没什么啊!”许薏垂眸,注意力一直在手机上,和江遇在沟通订单进度,根本没往脑子里去。
“什么感同身受?”周泽言不满地“啧”了声,“你也被绿过?”
许薏茫然不解地看他,“怎么会!我都没谈过恋爱!”
昨晚睡不着,想起谢淙走之前那落魄的样子,许薏觉得,压塌他的不止是情感的背叛,还有当年他不顾家族反对,一意孤行地为孟敛秋所放弃一切换来的各种白眼和挤兑。
她与谢淙各有悲哀,一个是被外婆视若扫把星,克父克母克死亲人的不详之人,主动断绝关系,在另类目光里长大的小孩;另一个,是自小在继母数落里,缺爱环境中压迫长大的豪门自卑少爷。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人命运是极期相似。
她主动交心,是希望同样命运悲惨的人能破茧化蝶,真正走出沆瀣之地。
结果倒很欣慰,谢淙没有一蹶不振。
“所以!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个不祥的另类吧!”
许薏说的轻松,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忧伤,周泽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却越收越紧。
这么多年,在村镇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碎嘴里,许薏是怎么忍受着精神及**的折磨,挨过漫长而又难熬的时光。
他似乎能感受到,面对他的主动和靠近,她隐隐中藏着的闪躲和退缩到底是什么了。
密密麻麻的痛意伏在胸口,不上不下。
“邹哲岩!”
许薏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神情,犹豫片刻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