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腿伤“你太虚了。”
温晏丘此言一出,温宴初神情稍有怔愣,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身边的解停云,低声与他说:“你学祝唯安先前那番举动做什么?”
几个月前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与祝唯安发生的那点事,温宴初到现在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只是那时解停云与祝唯安之间有些龃龉,可解停云和她三哥又有什么不对付的?她没听说过啊。
于是温宴初看着解停云依旧痛苦的神色,伸手拍了拍他。
“别装了,我三哥都看出来了。”
她这点声音自然瞒不过温晏丘这种习武之人的耳朵,闻言,他只是蹙了蹙眉,先问:“祝唯安又是谁?”
温晏丘常年待在关外,对京城里的这些人这些事知之甚少,一时之间温宴初也不太好解释,再加上如今温家祝家两家关系不比从前,因此也只含糊道:“就是一个之前与解停云有过小摩擦的一个人,他现在指不定就学人家呢,三哥别生气也别跟他一般计较,等今日回去以后我定然好好说说他。”
说着,温宴初捏了一把解停云的手臂:“你快起来啊!”
温宴初有些着急,眼下额角已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她的这位三哥在军营里待的久了,又常年不在家人身边,虽对她很好,但真的相处时也难免有些疏离,再加上他人古板又有些较真,温宴初眼下也是当真有些害怕,若解停云与三哥之间起了冲突,她被夹在中间是最难做的一个。
忧虑间,她一偏头,却发觉解停云的状态不大对劲。
他牙关紧咬,面色紧绷,额头上一层细汗,俨然是在强忍着痛苦,温宴初心下一顿,神情渐渐严肃下来,发觉事情似乎并非她所想的那样。
而温晏丘也在这时适时上前一步,跟着蹲在了她二人面前。
“他不是装的。”
由温晏丘亲口说出来后,温宴初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
温晏丘继续说道:“他腿上有伤。”
半柱香后,温晏丘房中。
眼下,解停云已被安置在了床榻上,衣摆被掀开,裤腿一路挽了上去,而他右腿上的一道未曾愈合的疤痕也就此显露在二人眼中。
那疤痕深浅如今已未知,但观其狰狞模样,显然是这道疤的主人未曾好好处理,瞧起来格外触目惊心,温宴初见了以后只觉得心一哆嗦,当即就红着眼眶别开了目光。
温晏丘深知自家妹妹胆小心软,但他久经沙场对这等伤已经见怪不怪,沉着间便上前一步,默默挡在了温宴初身前,自己则看着医师为解停云重新处理伤口。
他们此番是故意瞒着温家其他人的,因此也没闹出太大动静,这医师是温晏丘的贴身医师,方才他派了手下去偷偷将人接来,特意为解停云看伤。
待重新上过药包扎好后,那医师才缓缓起身,将一瓶药以及一纸药方递到了温宴初的手上。
“夫人,这瓶药是愈合伤疤的好药,我们军营里的人都在用,日后也不会留疤,您回侯府以后再按这纸药方上面抓药煎药,也好为小侯爷补补内里,他气血有些亏空,不利于养伤。”
温宴初闻言接过了医师递来的这两样东西,默默将医师的嘱咐牢牢记在了心里。
一来一往间,温宴初这几日一直以来用宽大袖袍遮挡着的手就此落在那医师的眼中。
她手上的烫伤刚好没多久,眼下手上水泡的痕迹还很显眼,温宴初也注意到了,又连忙慌里慌张地用袖袍盖住了手。
医师见状笑了一下,提醒她:“方才给夫人的药膏,对女子亦管用。”
温宴初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偏头就见温晏丘的目光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登时,温宴初心虚地移开了眼,惹得温晏丘皱了皱眉,上前问道:“可是我妹妹怎么了?”
医师是温晏丘的心腹,面对主将的问询自然不会加以隐瞒,但观其温宴初的神色,也不像是愿意提及此事的人,于是医师便顺势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一直挂着笑,显然是有话想说但决定将交代的主动权交给温宴初自己。
见状,温宴初更加心虚。
她自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眼下温晏丘落在她头顶的目光更如同炬火一般,好似要将她头顶烧出一个洞来,他分明什么话也没说,但温宴初只觉得自己
如今已经要溃不成军。
最终,她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慢吞吞地抬起手来,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她洁白如玉的皓腕,而她手背上落下来的疤痕,对比之下就格外显眼。
温晏丘见了以后登时就恼了,目眦欲裂般地隔着衣袖攥住了她的手腕,但一下子又不敢太过用力,只能缓缓加大了力道,温宴初甚至能察觉到他攥着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寂静中,温晏丘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谁干的。”
不是“怎么弄的”,而是直截了当地问她这是谁干的,显然,温宴初想糊弄都没办法糊弄过去。
沉默间,温宴初垂着头,像是瞬间蔫了下去,支支吾吾回道:“奉茶那天不小心烫的。”
她不敢直言解家人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她是真的害怕温晏丘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出来,因此也只能这样含糊其辞。
但温晏丘是什么人?从军打仗数年,打过交道的人更不在少数,他相面知微的能力炉火纯青,几乎一眼就知对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见了温宴初眼下模样后,登时便气得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尚能维持着心平气和去问她:“究竟是不小心,还是解家人刻意为之?”
此话一出,温宴初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来想辩解几句,就听温晏丘的话接着响起:“奉茶便奉茶,为何还会被烫到?妹妹,你撒谎时扯的谎话都不对。”
温宴初张了张嘴,百口莫辩。
温晏丘见状看了看自家妹妹,又转头去看那仍坐在床榻上,如今满脸拘谨模样的解停云,一时之间,他冷笑一声。
“解家人对你不好,对他也不好,是也不是?”
温宴初听了这话以后登时膛目结舌,她竟没料到她的三哥洞察力竟然如此惊人!
如今见了温宴初这般模样,哪怕她不回答,温晏丘也能知道那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的侯府内里究竟是何模样。
温晏丘现在脸上平静的可怕,简直就像是惊涛骇浪来临前的片刻安宁,末了他还不忘似笑非笑地补问一句。
“那这小子呢,对你好,还是不好?”
说着,他回身伸手指向了解停云。
被指的那位当事人脸上显然还有点懵。
温宴初见了也没功夫去嘲笑调侃他,生怕自家三哥因为一个不顺心扭头把解停云的给砍了,连忙上前按下了温晏丘的手。
“三哥放心吧,若是他也对我不好,那我肯定早就跑回娘家来了。”
得她这一句准话,温晏丘才点点头,他目光掠过温宴初,径直落在了解停云身上。
“等我回来,你最好给我一个你为何会武的解释,还有你身上的伤,我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一个不清不楚的人。”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被温宴初眼疾手快抓住了半截手臂。
她心中有些慌乱,连忙去问温晏丘:“三哥,你要去哪?”
一拉一扯间,温晏丘的目光最终又停落在了她的手上。
他这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被娇养到大锦衣玉食的妹妹,仅仅只是嫁去了解家短短几日,腰身看着都比出嫁那日瘦了一圈,如今手上的疤痕更为刺眼,温晏丘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中怒火攀升。
“自是去解家,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眼看着温晏丘拂下她的手转身就走,温宴初登时慌了神。
不行!
虽然她那日与解家人争执时将她三哥拿出来去压对方,但若是动了真格的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眼下,不论是解家还是她温宴初,都只敢关起门来在窝里面横,但如若这些事彻底闹了出去,可就是彻底将两家的龃龉摆在明面上了,她们两家又是陛下赐婚,届时不仅让两家难堪,还会打陛下的脸面!
而主动挑起事端来的那家,就会变成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倘若是温家
想到这,温宴初浑身一哆嗦,回过神来的时候温晏丘已经走远了,眼看着他身影就要拐出院里,吓得她连忙提裙追了出去,半路将人拦下。
顶着温晏丘那般凶神恶煞的眼神,温宴初先是一抖,随后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三哥,你先冷静一点,这事还需从长计议。”
温晏丘一听倒是急了:“还要如何从长计议?我们父亲高居丞相,我们长姐在宫为妃,你的二位兄长一文一武在朝为官,他们解家呢?到了这一代也就空有一侯位,三个儿子全是不成器的,那解停云能娶到你也不知他们解家祖坟是不是冒了青烟了。”
“”
听到这,温宴初一阵沉默,她三哥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对她自信。
这边温晏丘接着说道:“娶了我们温家的掌上明珠还不肯知足,竟然还关起门来偷偷为难打压,觉得我们温家好欺负不成?家里除了你,随便单拎出来一个不都比他们解家人强!”
温宴初:
她虽然觉得这话有一丢丢的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但却也的确是实话,包括她母亲谢云秀,亦是名门出身,宫中的谢太妃,也就是天庆帝的养母,与谢云秀同是一族,从前也互相帮衬着,只不过天庆帝登基后来往就渐渐少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温晏丘终归还是武将,凡事也都一根筋,他在战场上时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但京城之中眼睛数多,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还会将整个家都搭进去。
温宴初太知道了,就像上辈子温家的结局一样。
想到这,她神情有些黯淡,默默垂下眼帘。
温晏丘见了只当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妹妹伤心了,一时之间人高马大的青年竟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半晌后,温晏丘见温宴初依旧沉默不发一言,于是人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三哥也是一时气不过方才冲动了些,这毕竟是你夫家的事,是该好好听你说。”
他语气虽别扭,但妥协之意却不似作假,温宴初闻言缓缓抬起头来,重生后,亦包括重生之前,头一次与自己的三哥对视。
两辈子,她竟然都没能好好看过温晏丘的模样,如今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她对温晏丘最深刻的印象,还是上一世他与温郢当街问斩时,宁死不认温家罪状,泣血怒斥天道不公的模样。
那时的温晏丘蓬头垢面,早已被折磨得不似人样,腰背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时都是挺直的,那副铁骨铮铮的样子,成了温宴初心中记得最牢的一幕。
而今,温晏丘以他最意气风发的年纪站在了温宴初的面前,因她受了一点委屈便想着为她撑腰,又因她情绪稍有不对便紧忙改口,她这样好的三哥,如何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步入上一世的后尘?
至少,她眼下不能再将温家拉下水了。
于是她语重心长般地抓住了温晏丘的手臂。
“三哥,有时候太激进莽撞,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咱们温家虽位高权重,但也别忘了,在温家之上,可是坐着那所谓的真龙天子。”
温晏丘与她那两位文臣父兄不同,若是说的太委婉,他听不懂,说的太直白,又怕激恼了他,再因此露出马脚恐横生事端,而眼下如此提醒,他不会听不明白。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温晏丘面容一怔,良久的沉默过后,是他也跟着渐渐沉下去的语气。
“可不能任由解家人继续如此,我担心”
温宴初听后冲他宽慰一笑。
“我知道三哥担心我的处境,但是眼下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三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再不济,还有解停云呢,他和我是一条心的。”
温晏丘听后抱臂撇了撇嘴。
“我不信他。”
余下的
话温晏丘没往外说。
就他那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样,白瞎了一身武力,指望他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那还不如他直接掀了解家来的直接。
温宴初听了以后下意识想接一句:其实我也不咋信他。
毕竟解停云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可瞒了她不少的事,但这话若眼下说出来可谓是火上浇油,她忍了忍,硬生生憋了回去。
见状,温晏丘突然一拍手。
“既然如此,我从我手下人里挑几个功夫高的又机灵的,去你身边做暗卫如何?”
温宴初眼中瞬间亮起了光。
她原本就有此意!之前还想着怎么提及此事才能不让温晏丘多疑,没想到如今这般时机刚刚好,倒还让她省了心力!
于是她紧跟着点点头。
“三哥真好!”
见自家妹妹满面欣喜,温晏丘也跟着笑了起来,方才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我稍后就让手下去挑人,你直接带回解府,留两人贴身保护你,其余的留在暗处任你调遣。”
温宴初眼睛瞬间更亮了。
兄妹俩一路闲聊又重新回到了屋里,刚推开门,就与已经穿戴整齐、正试图下地的解停云对了个正着。
“”
两相沉默间,温宴初最先反应过来,冷笑一声。
“夫君这是想去哪里啊。”
阴测测的语气,听得解停云身子一抖,重新跌坐回了床上。
他强颜欢笑道:“没想去哪”
温宴初只白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温晏丘:“今日之事,三哥千万不要让爹娘知道,否则他们又该跟着操心了。”
温晏丘听后颔首:“放心吧,我有分寸。”
温宴初跟着点头:“也是,那我先去找娘说说话,半天没过去,她该担心了。”
“去吧。”
临出去之际,温宴初转头看了一眼解停云,眼神凉飕飕的,好似在同他说:你等着,回去以后好好跟你算算账。
解停云: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彰显了温宴初离去时难以压制的怒火,那怒火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与温晏丘无关,那有关的就是解停云了。
一想到之前她说过的,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现在可好了,他好不容易遮遮掩掩几日,一下子就暴露了。
屋内眼下只剩温晏丘、解停云还有医师三人,得了温晏丘的眼色后,医师先出去一步,候在门外,屋内便只剩下了温晏丘与解停云。
对视间,解停云面上略显局促,但温晏丘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正常人该有的紧张的小动作,他身上可是一点没有,可见局促说不定也是装出来的。
他脑中不禁又跟着想起了用过膳后一出门见到解停云走路时的模样,脚步虚浮,难免有些拐瘸,可温晏丘亦是记得清楚,他与温宴初刚下马车往府里走的时候,脚步是正常的。
此人心性不似外人传的那般不堪,甚至可用深沉来形容,毕竟他与温宴初同床共枕几日,温晏丘那傻妹妹竟对此分毫没有察觉,可见他装的不差,那又怎会突然露出那副柔弱模样。
想明白后的温晏丘冷笑一声,转而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不论是你会武一事,还是受伤一事。”
被戳破了心事的解停云也不恼,反而还紧跟着笑了一声,模样游刃有余,一改方才那副局促样子。
“将军果然好眼力。”
他们二人,一个称对方为小侯爷,一个唤对方将军,可见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合拍。
只是温晏丘有些不解。
“为何?”
他直白地问出来,但不代表解停云也会直白地回答他。
只见解停云只是笑了笑。
“其实我的目的应当已经达到了。”
温晏丘闻言一愣,回想起先前与妹妹谈的那些话,再看向解停云的时候眼中已染上了探究,他心里已有了些决算,观对方也不像是会再多说几句的样子,既然问不出什么来了,温晏丘便也跟着站起身来。
“小侯爷腿脚不便,就先安心在此处歇一会吧。”
说着,温晏丘便也出了屋。
见他身影走出来后,一直候在屋外的医师连忙迎上前来,主仆二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话。
温晏丘最先开口问道:“解停云腿上的刀伤你可看清楚了?”
医师闻言立即回道:“将军,属下也正想说此事,那伤属下看得是清清楚楚,正是来自突厥人的弯刀。”
“果然。”
温晏丘皱了皱眉。
突厥人向来都是边关安生的一根刺,这么多年来,温晏丘率领的军队与突厥人打得有来有往,也是这几年才将对方打得连连败退,渐渐才安生下来,只是解停云一个养在京城中的小侯爷,怎会被突厥的弯刀砍了腿?
那医师观察着温晏丘的脸色,半晌后惴惴不安开始试探:“会不会是京城里混进了突厥人”
“不会。”
温晏丘斩钉截铁。
“就算真有突厥人混了进来明目张胆地砍人,那受伤的人一定不止解停云一个,若只是针对解停云一人,以我今日的试探来看,解停云身手定然不差,不会轻易被人占了便宜去,可见不论是哪种情况,你的这个假设都不成立。”
见温晏丘说的一板一眼,医师见状猜的更加大胆:“会不会是解府”
此话一出,温晏丘沉吟片刻。
“不无可能,不过我已暗中将人安插在了解府当中,又留了一部分的人手在妹妹身边,解府若当真有半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线。”
临近傍晚,温宴初与解停云在温府用过晚膳后才与一家人依依不舍地作别。
她前脚还泪眼盈盈的,后脚上了马车以后,再对上解停云的视线时立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眼神不善,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看得解停云没由来地一阵头皮发麻。
温宴初看着他,心里这才开始细细盘算着这几日。
难怪他夜里总是在温宴初上床了之后再跟着上来,难怪他几乎日日都闷在屋里不怎么动弹,也难怪他今日在马车上占了那么大的地方,不论她怎么踢他他都不肯挪一步。
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想到这,温宴初更加生气了,她一时之间竟然也分辨不清自己气的究竟是他的隐瞒,还是自己的疏忽。
于是回去的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回到解府以后更是风风火火地带着身边的人跑去了厨房,不知道忙叨什么去了,徒留解停云一人在屋中战战兢兢的等着,顺便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把人哄好。
直到天色都有些黑了,门外才传来脚步声,离得老远,解停云就隐约闻到了一阵苦味,他条件反射般地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看见温宴初正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汤药,递到了他面前。
解停云刚露出的笑容的脸立即僵住,他抗拒般地抬手把那碗推开了些。
“这是做什么,我这腿是外伤,喝药有什么用?”
温宴初眼下气还没消,抬眸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又将手重新递上前去。
解停云又默默推开。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什么都不跟你说,你快饶了我把这东西拿走吧。”
闻言温宴初眉一挑,皮笑肉不笑又将这碗药推到了他面前,从口中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
“大夫说了,你太虚了。”
第32章 蜜饯“怎么不喂我了?”
一听这话,解停云登时就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诧,隐约还见有那么一丝丝的受伤。
“你说我太虚了?!”
温宴初见状心里憋着笑,颔首点头:“是啊,但这是今日那大夫说的。”
可不是她说的。
听到这,解停云看着那黑糊糊的药碗,嫌恶地撇过头去,还在挣扎。
“大夫说我是气血亏空,你说的虚那跟肾有关!跟气血那也挂不上钩啊。”
眼
看这话说的越来越有不正经的意思,温宴初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反驳他:“你见过有哪个男人气血亏空的?这俩就是一个意思。”
她从小到大只听说过女子气血亏空,解停云一个侯府的小侯爷,日子也不说过的多滋润吧,但好歹也该锦衣玉食,怎么偏偏落得个气血亏空。
一开始温宴初还纳闷,但转念又想到了她嫁过来这短短几日出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也就想明白了,解停云在这侯府里,或许不被重视,若不是因为他这嫡次子能继承侯位的身份,怕是早就被磋磨死了。
一时之间,温宴初只觉得心中悲闷,也不知是因为与他的气没消,还是真的心疼了。
她心里想着,解停云不告诉她这些,兴许也是不想让她也跟着操心,更何况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不尴不尬的,正如她自己也瞒了解停云许多事一样,他也没必要对她事事相告。
这般想着,温宴初心里难免有些妥协了。
要不就这样吧,别再跟他较真置气了,日后各过各的日子,也省得操心了。
于是温宴初正想将手里的药碗端着放到一旁的时候,面前的解停云嘟囔着开了口。
“我大哥就气血亏空。”
温宴初:
瞬间,一股无名火又随着他这句话腾地升了起来。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解停云一眼。
“你倒是挺会找例子的呢。”
人家解停修那是中了毒落了病根,一个病秧子指望他能有多硬朗?
解停云倒是会呛她,举了这么个例子,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来气。
面对温宴初的阴阳怪气,解停云也早就习惯了,他甚至还能理直气壮地把这当成夸赞,咧嘴笑了一下。
“过奖过奖。”
见状,温宴初气得更甚。
原本就要搁在一旁的药碗又重新被她端了起来,再次送到了解停云面前。
“既如此,那夫君更应该把这药喝了,否则日后变得像大哥那般病殃殃的样子,可怎么办呢?”
解停云:“那你看我大哥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不还是一点都没见好吗?”
说着,他又轻轻地将药碗推了回去。
一推一送间,温宴初终于彻底恼了,用力将碗塞进了解停云手里,不等他放到一旁,就开始劈头盖脸地数落他。
“这药你爱喝不喝,以后是死是活跟我也没任何关系!要不是因为陛下赐婚,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侯府里面受委屈吗?换作别家,换作旁人,我早就回娘家躲清闲去了!”
听到前面那些话时,解停云一直垂着头,目光盯着手里的这碗药,神色黯然,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当他听到那句“换作旁人”时,解停云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阴霾似乎一扫而净,渐渐亮起了光。
“所以你肯留下,甚至肯管我、关心我、照顾我,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是不是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他解停云?
此时此刻,解停云抬眸望着温宴初的眼睛中布满了期许的神色,格外赤诚。
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温宴初心中只觉一颤,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反驳的话却说不出口。
究竟是不是这样?其实有时候就连温宴初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
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渐渐分不清楚她如今对解停云的那份挂念与关切,究竟是因为上辈子的夫妻之缘、同生共死,还是她当真生了旁的心思。
如若只是前者,她可以同自己说:是为了报前世的救命恩情。
可如果真的是后者呢?
她喜欢解停云吗?
如果答案的肯定的,那解停云呢?他会喜欢她吗?他们两个人身上的秘密都不少,如今尚不知解家在上一世温家的陨落中有没有浓重的一笔,温家这一世的结局也不知会如何,她真的敢去喜欢,敢去赌吗?
温宴初觉得,她可能也没有这么勇敢。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里的心跳不止,一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眼下,她心乱如麻,而解停云的目光还一直盯着她,似乎不想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在不知解停云究竟是何心思的情况下,哪怕温宴初当真动了情,她也绝不会先承认。
更别提眼下她尚且还没分清这份心思究竟来源于心动还是因前世的恩情。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关心他希望他能好好的这不假。
于是她故作镇定,抱臂扬起头来,模样骄矜。
“那如果我说是,你会乖乖喝药吗?”
解停云闻言一愣,他心中明知这或许只是温宴初为了让他喝药的话术而已,但他的心里还是因此泛起一丝波澜。
她的关心不是假的。
如今好不容易肯有人来真心实意地关心他,他如何能不识好歹?
于是在温宴初灼灼的目光下,解停云缓缓将那碗药端了起来。
这药眼下有些晾得凉了,颜色看着却好像比方才更黑了,只看得解停云一阵恶寒,忍不住直咽口水,他硬着头皮闭上眼,仰头将一碗药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待喝完以后,苦涩在口腔中瞬间弥漫,苦得他险些直接把方才喝下去的药全都给呕出来。
见状,温宴初紧忙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蜜饯,一只手掐住了解停云的脸,迫使他嘴唇微张,另只手顺势将那块蜜饯塞进了他嘴里。
解停云:
口中得了甜头,他便也渐渐舒展了眉目,几口将那蜜饯嚼烂下肚,末了,咂咂嘴,再次看向温宴初。
“我还要。”
闻言温宴初瞥了他一眼,但还是耐着性子照做。
只是这次没将蜜饯直接塞进他嘴里,而是放到了他手心上。
这一下解停云可不干了,直接问她:“怎么不喂我了?”
温宴初冷冷地横了他一眼:“你是小孩子吗?自己没长手啊。”
给他点阳光他竟然还跟着灿烂起来了。
见温宴初拿着空药碗转身就要走,解停云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腕,得到她的回视以后,眉眼一耷拉,故作柔弱可怜模样,抱着她的手苦苦哀求:“那以后能不能别让我喝这苦药了。”
苦肉计。
温宴初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她朝着解停云盈盈一笑:“药哪有不苦的呢,夫君,日后你服药时我都会为你备好蜜饯的,放心好了。”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解停云竟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从小到大能吃许多苦头,可唯唯吃不了这药的苦,若这样下去,不出两三天,他估计就得喝了吐吐了喝,那简直苦不堪言太折腾人了啊!
眼看温宴初抽手要走,解停云又一次上前将她抱住,这回抱的是腰。
感受着腰间的力道以及炙热的触觉,温宴初几乎是瞬间就红了脸,她一手拿着空碗,另只手去掰解停云的手。
“你干什么,大白天的,你快放开我!”
身后,解停云理直气壮:“我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让我喝药了!”
温宴初顿时咬牙切齿:“大夫说了,你身子里头有所亏空,喝药你腿上的伤才能好的更快!”
然而解停云却像是会错了意似的,张嘴就回:“我说了我不虚!不喝药我也能好!不信你就自己好好验验试一试!”
习武之人哪有虚的,解停云觉得今日那医师定是个庸医。
解停云心里腹诽,但嘴上没敢说出来,毕竟他会武这件事一直以来在她面前也有所隐瞒,今日温晏丘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还将他吓了一跳,不过既然看温宴初如今一副忘了的样子,他自然也不会再主动去提,不然岂不又是火上浇油。
温宴初听了以后先是一愣,随后偏了偏头,倒还真是有点好奇,于是问他:“这我要怎么试啊?”
“”
一片寂静中,解停云心一跳,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胡话。
他歪头看着温宴初恬静懵懂的侧脸,显然像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样子,她如此涉世未深,而他竟然满口荤话
“呃”
说出去
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解停云想收是收不回来了,但怎么解释也是个棘手的大问题。
见他吞吞吐吐,温宴初便觉这不是什么好事,一联系他先前反驳她的话,什么气血亏空又不跟肾挂钩,怎么就是他虚
那样的话不就是,肾虚?
肾虚
腾地一下,温宴初的脸像是烧了起来。
她恶狠狠地,一脚踩在了解停云没受伤的那只脚上,在他的尖叫声中还不忘用力碾上一碾。
这一下,她可半点没收着力,反而像是用尽了这两辈子以来全身的力气,疼的解停云嗷嗷乱叫、呲牙咧嘴,声音那叫一个凄厉,直到温宴初被他的声音震得耳朵都跟着疼,这才从他脚上离开。
而几乎是同时,解停云已经抱着脚,倒退回了床上,疼得他眼睛里都隐隐闪着泪,就这样还不忘看着温宴初凄厉地控诉。
“温宴初你真狠啊!”
“是吗?不及你的厚脸皮。”
她这么一说,解停云就明白了,温宴初这是自己觉出味来了,所以才恼羞成怒来报复他的打趣,但他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啊!
这事他自知理亏,面对温宴初的嘲讽他也没敢还嘴,只抱着自己的脚默默缩在床边。
温宴初回头见到的就是他这样一番畏缩可怜的模样,恰逢这时,刚刚听到那一声又一声来自解停云惨叫的解风以及翠竹匆匆跑了过来,生怕出了什么事,一进门见到的就是温宴初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当真是瘆人的紧。
解风下意识将目光向后移,待看到自家小侯爷那窝囊样,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怕是被“家暴”了啊!
下一瞬,就见温宴初的目光扫过他们二人,却是偏过头朝着解停云说道:“既然夫君因药苦不愿喝药,那就食补吧。”
说着,温宴初朝他盈盈一笑,那笑容却好似未达眼底,凉飕飕的,让解停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根本来不及开口去阻止,就见温宴初已经走到了解风与翠竹面前。
“你们俩吩咐下去,从明天开始,去找我大嫂预支点份例,然后让厨房多买点什么甲鱼啊,韭菜啊,猪肝、羊肉、鸭肉、鸽子肉,还有乌鸡、生蚝、秋葵、山药,天天变着法子做给夫君吃。”
“”
屋内几人又是一阵沉默。
解风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与翠竹对望一眼。
这些可都是大补的食材,补身体,补气血,有的还补补肾。
解风再想起方才自家小侯爷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见他们二人都不动弹,温宴初耐着性子问道:“怎么,需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解风闻言连忙将头摇的跟个波浪鼓一样:“不,不劳烦夫人了,小的这就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办!”
自从温宴初归宁回来后的这几日,他们院里每天都热热闹闹的,采买的队伍几乎一天接着一天的出府,每次回来后都大包小包的进门,时不时还会看着手里拎的东西戏谑地笑两声。
陈令容这日从外回来以后,亲眼瞧见了这阵仗,又偷偷跑去他们院外藏在树后观摩了许久,暂时也没能瞧出什么名堂来,心里犯着嘀咕,先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门,她就直奔自己丈夫解停修那里去。
见妻子风风火火地回来,解停修看书的手一顿,淡淡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后又接着看自己的书。
见他这幅冷淡的样,陈令容没什么好气地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书按了下去。
“看看看,你天天就知道看你的破书!”
得了妻子的恶语相向,解停修也没恼,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不知今日她又要找什么茬。
见他这幅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模样,陈令容有气也发不出来,只别开脸独自一人生着闷气。
解停修这才无奈地叹了一声,疲惫地支起身来将她搂到了怀里。
“谁又给你气受了?”
“你还好意思说?”
陈令容登时就依偎在解停修怀里朝他一股脑地吐苦水。
“还不是你那个好弟弟,先前就不本分,如今娶了媳妇了,他们那一家都要踩到你我头上来了,前两天婆母叫我过去说话,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见她在这里止住了话头,解停修便也耐着性子去配合她:“说什么?”
“说我代管家这么多年,如今老三也娶了媳妇,若是觉得累了,不如让老三媳妇跟着分担分担!”
说到这,她恨得咬牙切齿。
“分明你才是侯府的嫡长子,我是嫡儿媳妇!这么多年我管理侯府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侯府的收支不都靠着我一人打理?!如今丞相家的女儿嫁过来了,倒是要弃了我这么个普通商户家的女儿了是吧!”
听着陈令容的抱怨,解停修目光一暗,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其实母亲说的也不无道理,我如今不堪大用,唯有停云一人为嫡子可以继承侯位,自古以来,都该是继承人的妻子管家,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免得日后因此落人口实。”
只是
解停修倒是没想到,孙雅竹与解晟铭会这么快就有松口的意思,这究竟又是为何
来不及深思,解停修便又听妻子在怀里抱怨。
“是是是,这么多年你们一大家子人就只会说这种话!他们这么说你,你也就跟着自暴自弃!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了管家之权费了多大的力气,这么多年又将自己的嫁妆填了多少来补你们侯府的亏空!”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被她这么骂,解停修也依旧抱着她没吭声。
骂着骂着,陈令容也有些骂累了,瘫在丈夫怀里软着声抱怨:“你是没看见,那嫁过来的丞相府千金花钱有多大手大脚,先前我本来想着她一个相府千金,特意给她们院里送的食材都是最好的,结果人家不领情就算了,还全都给我退了回来狠狠打我的脸!然后可好!”
“那天又派人来跟我说想要提前预支份例,不知道要干些什么,这几日他们院里人来人往的,方才我跟过去一看,那大包小包买的都是些好东西!”
说着她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这不是打我的脸这是干什么呢?我给他们的,他们不要,反过来不还是要自己去买?这不就是摆明了嫌弃我这个大嫂!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商户家的女儿,但也不能被这么羞辱啊呜呜呜”
“那日婆母叫我说话时,里里外外都在透露,说我花钱大手大脚,说我对几个院子厚此薄彼,我好心关照他们,他们倒还反咬我一口!现在他们院里这么大阵仗,怎么不见婆母敲打一二!”
听到这,解停修沉吟片刻,尚还能理智回道:“兴许这几日三弟与三弟妹那边的大阵仗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你竟然还帮着他们找借口!”
见陈令容一副歇斯底里的模样,解停修神色更加疲惫,他长叹了口气,勉强还能耐着性子劝解她:“老三那里究竟是何情况,不如派人去打听一二再做决断。”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转而又继续说道:“至于管家一事既然母亲提了这件事,就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松动之意,趁着现在她刚起了苗头,不如我们主动放权给三弟妹,既不会落人口舌,在母亲与父亲眼中还是我们更懂事。”
毕竟侯位是解停云的这件事,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倘若陈令容当真把持着管家权太久,日后传出去也不好听,这不是长久之计。
眼见着陈令容听了这话以后就要动怒,解停修连忙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贴在她耳边低语宽慰:“就算温宴初手握了管家之权,但若她做的没有你好你觉得父亲母亲会怎么想?”
听了这话以后,陈令容似乎渐渐冷静了下来,转而脸上立刻挂上了笑,回身去看解停修。
“夫君说的对啊她温宴初左右不过一个黄毛丫头罢了,听说未出嫁之前更是草包一个,她能会什么?竟然还妄想管这么大一个侯府。”
陈令容眼里渐渐浮现起了算计。
这偌大的侯府,可不像表面那般光鲜亮丽啊。
想明白以后的陈令容倏地勾唇一笑:“既然如此,她若想要,那就给她去好了。”
说着,她扬声开口叫来了身边的贴身侍女。
“你去打听打听,三少爷院里最近是出了什么事 ,天天大张旗鼓的。”
没过多久,那丫鬟便匆匆跑回来了,将打听来的消息当着陈令容与解停修的面一一说了,夫妻俩听完以后面上俱是不敢置信,还有一点尴尬。
待丫鬟退出去以后,陈令容犹豫地看了自家丈夫一眼:“这你要过去看看吗?”
解停修沉吟半晌后,最终好似艰难般点点头:“既然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过去看看吧。”
说着,他已然先动了身,临走之前还不忘吩咐身边的人:“把库房里的那棵老参也一并带着。”
他们夫妻俩说走就走,动身倒是快,两个院子没隔的多远,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屋里,解停云因为腿伤被温宴初勒令躺在床上静养,如今穿着一层寝衣,生无可恋一般躺在床上望天,正发着呆,耳中突然听到了院子里的通传。
“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下不久,就见温宴初已经亲自将人迎了进来,温宴初与陈令容妯娌间正拉着手说些客套话,解停修没掺和她们两个的事,手里提着那棵人参径直入了内,一进屋,就瞧见自家弟弟那副病歪歪的样子,如今刚撑着床起身。
见状,解停修面上似乎更加痛惜,几步上前就按住了解停云的肩膀。
对视间,解停修面容凄怆。
“停云,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同家里人说?”
解停云:?
“啥?我出啥事了?”
谁把他受伤的事传出去了不成?
闻言,解停修深深叹了口气:“眼下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在,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说着,解停修扶着解停云的肩膀,顺势坐在床边。
“你同大哥说实话,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不举的?”
第33章 不举小指悄悄地勾她的手。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不举的?”
解停云:?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什么?”
一瞬间,解停云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抬手扣了扣耳朵,随后又似求证一般问道:“大哥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清楚。”
解停云这一举动乃至神情落在解停修眼中就像是被戳到了自己伤痛处一样,见弟弟尚且还不想接受这一事实,解停修难免有些于心不忍。
他难得对解停云有了耐心,竟然还向解停云身后伸出手去,将枕头立了起来,方便让他靠在身后。
解停云脸上更懵了,眼中甚至还有防备神色,也不知解停修这般黄鼠狼给鸡拜年,究竟包藏了怎样的祸心。
见状,解停修非但不恼,反正还笑着拍了拍解停云的肩膀,颇有种语重心长的意味。
“无妨,停云你年纪还小,不举之症我们还可以找大夫慢慢治,只是苦了”
“等等。”
解停云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枕头随着他的动作砰地一声重新倒了下去,倒是有种难以言说的萎靡不振,看得解停修一愣,来不及多想,就已听解停云有些急切地开口。
“不举?什么不举,你说谁不举?!”
眼看着解停云有种要扯着他衣襟质问的样子,解停修见了以后眼中可怜他的意味却更加浓重,这般模样,多像被戳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这是解停云一贯的模样,作为他的长兄,解停修可太明白了。
于是他几乎是纵容一般叹了口气,轻轻将解停云的手从身前扯了下去,动作算不得多温柔,但也算是给他留了点体面。
解停修似哀痛般摇了摇头,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停云,我知你不愿相信自己不举的事实,但是唉。”
说着说着,解停修竟是叹了口气,不忍再往解停云心口窝上戳刀子,但他这幅样子却反倒更让解停云心上起了火。
但眼下不是随意起争执的时候。
解停云定了定心,强压下心中怒火,努力维持着心平气和去问:“这谁跟你说的,究竟是谁在胡言乱语?!”
怎么气血亏空到了解停修这就成了不举了?!
这是一回事吗这?!
关键是他气血亏空一事,也仅仅只有温宴初与解风二人知晓,就连一直在温宴初身边伺候着的翠竹都尚且不知,如何能传去解停修的耳中?还这么离谱!
而到了眼下这时候,解停修也没再藏着掖着,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将今日之事通通与他说了去。
原本听到他说起这几日他们院里采买的阵仗大时,解停云面上已有震惊之色,可当听到解停修又说这不举之事是从他院中下人口中传出去的时候,眼中瞬间仿佛布满寒霜。
他院里的人?
哪个胆子这么大,敢如此胡乱编排他!这种事情是能乱说的吗?!等到他查到是谁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于是在解停云目眦欲裂的眼神中,解停修连忙试图给他顺气。
“三弟你莫要因此太过伤神,我恰好认识几个江湖名医,再不济还可让父亲为你去请太医”
解停云听着听着觉出了不对劲,立即冷声打断了解停修的话。
“大哥,你其实误会了,是我管教不力导致院里人往外头瞎传,我只是这几日染了风寒,夫人心疼我吃不下饭身子亏空,所以找了许多大补的食材来给我煲汤喝。”
若要按照解停修口中所言,又去找江湖名医又要去找太医的,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啊!这是非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不举”才满意吗?!
呸,什么不举,这不举一事本就是胡诌!
然不论解停云怎么解释,如今落在解停修的眼中都像是苍白的辩驳,他甚至还戏谑地瞧了解停云一眼。
“三弟,眼下只有你我兄弟二人,便不必与我藏着掖着的了,你我本就是一母所生血脉至亲,你还信不过大哥我吗?”
说着,解停修竟是伸手将一旁放着的被子扯了起来,贴心地盖在了解停云的身上,还不忘给他往上掖一掖。
目睹了这一切的解停云:
正因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解停修到底是什么德行,他解停云还能不知道吗?眼下解停修这般跟得了失心疯似的,着实不像是安了什么好心的样子。
于是解停云似乎还想张口辩驳,解停修见了却抢先他一步,自顾自地说起来:“大哥知晓此事对咱们男子来说过于不齿,但你千万莫要自暴自弃,你瞧,弟妹如今还心情尚好,看她肯为你张罗着这些食材为你忙前忙后地补身子,而不是将这事闹起来求一纸和离书,我这个做大哥的也为你们感到欣慰。”
解停云闻言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院中,温宴初与陈令容二人正站在日光下,互相挽着手站在那里不知说些什么,有说有笑的,她脸颊上的梨涡明晃晃的,在日光的照耀下似乎格外惹人注目,她笑时的面容仿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解停云的眼中再无旁人,更无旁物。
也正是这一眼,让解停云恍然忘了解停修方才说的那些话,也就因此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间,如同默认一般。
见状,解停修心情大好,见到温宴初与陈令容结伴进屋后,还不忘起身相迎,这一动作倒是让温宴初一愣,心中暗自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院子里的主人呢。
她暗自撇了撇嘴,转而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客套地喊了一声“大哥。”
解停修礼数一向周全,他亦有礼地唤了一声“弟妹。”
有来有往,这才纷纷就此落座。
待
屋里的几个人全都坐下以后,竟然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关于解停云的事,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屋中一片寂静。
温宴初默默叹了口气。
她毕竟是这院子里的女主人,面对眼下这种场面,该客气还是该客气一下的,若这样干晾着他们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温宴初笑着看向那两人,状作无心般开口问道:“今日大哥大嫂怎么突然来我们院里了?还带了棵人参过来,怪见外的。”
她这话似是调侃,本是无心,但在有心之人耳中听得却有些刺耳。
陈令容脸上的笑容最先一僵。
这话什么意思?这是在说他们闲的没事来凑什么热闹,来了还只带了棵人参过来,嫌他们太抠了吗?
陈令容面上有些愤懑不平,解停修瞧见以后给她去了个眼神,她这才缓和了稍许脸色。
看在温宴初日后要守活寡的份上,她陈令容就大人大量,不和这种小丫头片子计较。
于是陈令容也跟着笑笑,客客气气地回道:“这不是偶然得知了三弟的事吗,我们夫妻二人都有些惋惜,想着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说到这,陈令容似乎觉得那两个字有些难以启齿,又默默地咽了回去,接着道:“好歹也是一家人,正好手上有棵百年人参,想着拿来给三弟补补身子。”
她那两个字虽然没说出来,但屋里的这几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更何况方才就像解停修在屋中同解停云打听一样,陈令容也在外头拉着温宴初没少问。
本就是误会,解释解释也就说得清了,于是温宴初也没怎么大惊小怪的,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哥大嫂怕是误会了些什么,这几日夫君也不过因生了病气血有些亏空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再加上我常年身娇体弱,便也一并跟着补补,可能这几日出去采买的次数勤了谢,不成想竟是让你们生了误会。”
陈令容听后下意识就回道:“可你们院里买的那些食材净是些补肾壮阳的”
温宴初听后立即打断:“但同样也是补气血的不是吗?”
陈令容话音一顿,细细思索一番过后反应了过来,那些食材的确补肾不假,但对女子来说亦可补气养血,落到男子身上便也同样如此。
难道
陈令容显然还有些不死心,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解停修一手按住了,这才默默住了嘴。
见她这头没了声音,解停修才转头看向温宴初,笑得如沐春风。
“弟妹说的是,我们夫妇二人的确有些欠考量,不该听信下人谗言,今日冒失前来多有打扰得罪,还忘你夫妻二人莫要多心。”
解停修是个聪明的,既然温宴初与解停云二人都开始摆脸子了,那再待下去也多说无益,只不过
他倏地又笑了一下。
“但看三弟这幅样子,我这个做兄长的心中还是难安,稍后我会亲自找大夫来给三弟看看,究竟是怎样的病能将我昔日活蹦乱跳的胞弟变成了眼下这幅病殃殃的模样。”
解停修笑得虽温温柔柔,但说这话时的语气和那眼中的神情,却似不容置喙。
这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但温宴初还是下意识想要阻拦:“不劳烦大哥操心了,我归宁那日已让温府的府医给夫君瞧过了,只是风寒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何须这般兴师动众?”
待温宴初话音落下后,不等解停修开口,陈令容先将话接了过去,只听她冷哼一声,面露鄙夷:“我们只是想找大夫给三弟看看就成了兴师动众了,那你们这几日多番采买又算什么?好心好意落到弟妹的口中竟成了小人作为了。”
话到最后,陈令容察觉到了解停云的视线如今正落在她身上,目光骇人,惹得她心惧,却还是硬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被人发现吧”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竟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正如陈令容口中所言,温宴初所担心的就是这个。
解停云腿上的伤包括之前身上的那些伤尚不知是何人所为,若真是被解停修请来的大夫发现了什么,因此闹出事来可就坏了。
至于什么虚不虚的,温宴初才不在乎那个。
尽管她知道解停云不可能像是陈令容他们想的那样,但对面这夫妻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找来的人,最终说什么话也是由他们说了算,白的都能给描成黑的。
于是温宴初也没有再给他们过多的好脸色,登时哼笑一声:“大嫂也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你!”
兴许因为陈令容是商户出身,上一世她在口头上不论和谁起争执都讨不得好,是出了名的易怒还嘴笨,以前她就喜欢拿话怼温宴初几句,之后因为说不过温宴初就恼羞成怒,跑去孙雅竹那里告状,妯娌间关系不好那在京城都快出了名了。
想到这,温宴初再看向面前的陈令容,心里只觉一阵无语。
就这样的大嫂,关系能好才怪呢!
眼见着自己妻子占了下风,几乎不战而败,解停修只是目光一暗,随后笑着上前将陈令容挡在了身后。
他皮笑肉不笑地分别看了眼温宴初与解停云。
“既如此,倒也是我们做兄嫂的多管闲事了,三弟日后可要好生将养着,如今只是风寒便值得弟妹这般小题大做,若日后当真有了什么好歹弟妹可别怕是都活不下去了。”
这话似嘲讽,更似挑衅,惹得温宴初心中腾地升起一阵火,且这火越烧越烈,她看着解停修夫妻二人往外走的背影,下意识就想上前呛两句,手腕却猛地被解停云伸手扯住。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解停云朝她摇了摇头,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而等到这之后,温宴初再抬头去看时,那二人早已经走远了。
温宴初见状猛地甩开了解停云的手,面上愤懑不平。
“你干嘛不让我追上去呛他们两句?”
见手被甩开,解停云神色有些受伤,听到她这般委屈的话后又连忙将手重新凑上前去,用小指悄悄地勾她的手。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温宴初身子一颤,面色也跟着一僵,待反应过来后神色已有些不大自然,脸也跟着隐隐发烫,偏偏解停云的动作仍在继续。
先是试探地勾住了她的小手指,见她没什么反应也没甩开他后,便渐渐开始得寸进尺起来,大手逐渐向上,直到将温宴初一整个手包在了手中。
到这时,温宴初才想着去挣他,然而解停云已经抓紧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就被她挣开。
于是温宴初面上又羞又窘,登时回眸娇嗔看他:“你这是做什么?拉拉扯扯的。”
见她如此娇憨模样,解停云嘴角笑意更深,他拉着温宴初的手直起身凑上前来,眸色竟亮的惊人,一时之间晃的温宴初目光一阵闪躲,连忙移开了眼不敢再去与他对视。
见状,解停云便知她定是害羞了,于是轻笑一声,手上力道似乎加重了,让温宴初更加难以忽视。
他的笑声也似清风似雨露,如润物细无声般,一点点侵占了温宴初眼下思绪,她只觉那笑声细细密密地一点点传进自己耳中,又渐渐流进心底,让她的心跟着泛起波澜,跟着跃动起来。
只听他轻轻说着:“我拉我夫人的手天经地义,你如果想你也可以拉我的手。”
温宴初脸红的更深了些:“谁,谁想拉你手了!”
啧。
解停云眉一挑,眼睛笑得都快只剩
下一条缝了。
“行,你不想,那你想不想对我干点别的?比如”
“不想不想!我什么都不想!”
温宴初已经猜出他后面的话不是什么好话,当即便连连否认,好就此止住他的话头。
见她拼命晃头的样子,解停云笑出声来,一边笑着一边去拉她:“好好好,这位什么都不想的夫人,别在那干站着了,过来坐吧。”
闻言温宴初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随着他的话转身坐在了床边,转头与他对视。
现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如今闹也闹完了,也该说点正事了。
“所以你方才为何不让我回嘴?你看解停修走前那样子,摆了明的就是还没死心,还想要找茬。”
解停云听后却是轻叹一声。
“我在这侯府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比你更了解这一家子人?你可知解停修并非表面上看得那般好相与,他绝非善类,你与陈令容之间的小打小闹他姑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但你若直接同他起了口舌之争,以他那小心眼的性格,日后不想法设法的报复你,就不是他解停修了。”
解停云担心日后温宴初会着了解停修的道。
“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编排?万一”
解停云知道温宴初在担心些什么。
这件事,事关他受伤一事,但她并不知其中真相,解停云却是知道的,谁伤了他,谁害他至此,他通通知晓,所以他也并不畏惧会被人发觉,但他还要瞒着温宴初,所以对这事也颇为头疼。
但解停修若真想这样反倒还省事了,怕就怕的是他根本意不在此。
“其实,你今日有没有发现,不论我们说什么,怎么解释,解停修与陈令容都像是咬定了我”
解停云可疑的停顿了一下,他正想着该怎么往下说,就听一旁的温宴初好心替他说完了余下的话。
“咬定你那方面不行?”
解停云:
他干笑两声,掩饰尴尬般清了清嗓子。
“可你行不行,关他俩什么事?”
想到这,温宴初的话也十分可疑的顿住了,她目光紧跟着就是一阵游离。
这种事,也应该是她这个做妻子的更关心吧?
反应过来后的温宴初悚然一惊。
她到底总是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解停云也被她这句话搞了个大红脸,一直掩唇轻咳个不停,不知道的恐怕还真以为他染了风寒呢。
两人各自怀揣着隐秘的心思,又在不久后默默将这心思压了下去,继续去谈方才那没完的事。
“关他俩什么事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了。”
见解停云恢复了正经的模样后,温宴初也连忙跟着坐直了身子,正了正神色。
“其实我们解府的侯位,也不一定非要传给我。”
此话一出后,温宴初一愣。
“什么意思?”
解家的嫡子只有解停修和解停云两人,解停修活不长了,侯位自然落不到他身上,可解停云还活得好好的啊。
见温宴初不解的模样后,解停云便继续为她解释。
“倘若我”
他又犹豫了一瞬,最后咬咬牙,一鼓作气说道:“倘若我真不行,日后面临的就是断子绝孙,解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无法生育的一个人继承侯爵之位的。”
“”
一句话,沉默了两个人。
这么一说,温宴初瞬间就明白了。
倘若解停修与解停云二人都无法袭承这侯位,那这侯位就要继续往下落,落在如今侯爷的孙辈身上,也就是这两位嫡子的孩子。
解停云如今刚成亲不久,膝下自然没有子嗣,但解停修就不一样了。
他与陈令容恰育有一子。
“原来他们打的竟然是这个算盘!”
“不止。”
解停云脑中想到解停修与他提起温宴初时说的那些话,目光倏地一冷。
“他恐怕还想借此在你我二人的婚事上面做些文章。”
如果解停云当真不举,温宴初嫁到解家便是守活寡,这种事情温家岂能容忍?更何况他们还是天庆帝赐婚,若这事当着闹起来,哪怕结果是乌龙一场,也够让人难堪的了。
这解停修一来果然就没有好事。
见温宴初一脸愁容,解停云却是笑了。
“你不用这么担心,其实这事也有好处。”
说到这,温宴初连忙抬头看他:“什么好处?”
“你不是一直想要管家权吗?倘若他们真的找来了大夫,又真的查出了我那方面不行,我那爹娘为了稳住你,估计也会竭尽全力满足你所有要求。”
毕竟眼下温晏丘在京城,这事要真闹起来,解府怕是要不保,那时的温宴初就成了解晟铭与孙雅竹二人心中的祖宗。
温宴初听后脸上却更愁了。
“这算什么好处啊,这是牺牲你名声换来的好处,我不要也罢!”
见她又愁眉苦脸的样子,解停云轻叹了口气,挪着身子上前绕到她身边,伸出手来一左一右搭在了她嘴唇两旁,轻轻地将她嘴角扯出了一个弧度。
“白给你的你还不要,是不是傻?开心点。”
瞧他如今还笑得出来的样子,温宴初只觉得更加郁闷。
“早知道这样,当初你就应该乖乖喝药,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解停云:
他悻悻地收回了手,不说话了,然后就把温宴初给气笑了。
“不是,你宁愿被人说你不行,也不愿意喝药是吧?!”
“”
“行,真行,你可太行了!”
要不是看他今日听到解停修夫妻二人所言那一脸抗拒的模样,温宴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了!
“我现在懒得跟你吵,你这院子里出了内鬼,我得先把人揪出来才行。”
说到这,温宴初神情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软下了语气,低垂着头与他小声说:“不过这事也怪我,如果我当初不是因为戏弄你去买那些有歧义的食材,应当也不会出这样子的事了。”
这件事情,他们双方都任性而为过,各自有错,眼下唯一要做的,便是齐心一同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解停云见状眼中笑意愈发浓烈。
“不用跟我道歉,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如果一开始我就肯乖乖喝药,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但这次相安无事,日后想找事的人还会想法设法的找事,我们是躲不过去的,所以你也无需自责。”
“而且你刚才不也说了吗,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我们院里的确出现了内鬼。”
当初解停云尚未娶妻,院里没有主母,便由两位嫂子代为打点他院里的事,明明暗暗安插了不少眼线,后来解停云嫌麻烦也就没全都找出来,与温宴初成亲后就给忘了,这些倒是他自己留下来的隐患。
温宴初点点头,应了声好。
“但是解停修那边若真找了大夫来看怎么办?”
解停云沉思片刻,刚想说不论是伤还是那方面的名声他都不在乎,爱咋咋地,把管家权先拿到手里在说。
但他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院外突然变得闹吵起来。
温宴初与解停云下意识双双朝外面望去,还没见到人影,就听见了孙雅竹那凄厉的声音。
“我的儿啊!你怎么偏偏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怎么年纪轻轻的就不举了啊!”
温宴初:
解停云:
第34章 掌权“我们不曾圆房。”
只见随着孙雅竹的声音落下后,整个院子里仿佛寂静无声,唯有风起风落时带动的呼啸声响。
这一嗓子喊的可不小,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包括翠竹与解封,以及随着温宴初一同来到解家的那些侍卫,还有被温晏丘暗中安插在解府的眼线。
霎时,那一群蛰伏在暗处的汉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惊诧肉眼可见。
“这这要禀告将军吗?”
另一人同样面露为难与犹豫:“这不太好吧,这算是咱们四小姐的私事,传出去怕是不好”
“但我觉得,好像我们不说,这事应当也会很快传出去了。”
说着,最先开口那人用眼神示意他去看。
只见原本不大的院子里乌泱泱竟然来了一大群人。
首当其冲地自然是解晟铭与孙雅竹夫妇,只见那孙雅竹面上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手里攥着
帕子边往前走往擦拭眼泪,眼看着那脸上都干燥地要起皮了,也不知道她还在那里擦些什么。
反观解晟铭,倒是板着脸,心情显然不是很好,也是,突然知道侯位的继承人不举了,这换成谁谁能高兴的起来。
要知道若是直系无人继承侯爵之位,之后的结果要么侯位在解晟铭死后被天庆帝收回,要么就在旁系提一个人适龄的孩子改成嫡系,但终归不是自己亲生教养的,哪里能安心将侯位拱手让人,所以眼下解晟铭的脸色看上去那是比煤炭还要黑。
紧跟在他们夫妻二人身后的,正是去而复返的解停修与陈令容,他们一个面上无波无澜,另一个脸色也跟着不甚好看,脸色不好的那个人,自然是陈令容。
在孙雅竹的哭声中,她猛地拽着身旁丈夫的袖袍,迫使他弯下腰来听自己小声言语。
“早知道今日我们就不该先过来,这回好了,我们也被人算计了一回。”
闻言,解停修不动声色地瞧了一眼后头,随后回道:“小声些,二弟一家就在后面。”
说着,他瞬间直起腰来,好似方才与自己的妻子低语像是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陈令容见状撇了撇嘴,也跟着挺起了腰,默默跟着公婆的脚步往前。
身后,是步履不紧不慢的解怀风和他的妻子杜柔,他们二人比之前面的那四人,神情算得上好一些的了,一个憋着笑,另一个依旧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神情不安地打量眼四周,随后走着走着缩到了丈夫怀里。
“夫君刚刚我好像看到大哥瞪了我们一眼,我们这次会不会多管闲事了,其实不该告诉父亲母亲?”
解怀风:“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只是偶然得知了三弟生病的消息,来探望的路上恰巧遇到了母亲而已,再说了,不举的事又不是我们跟父亲母亲说的,有人替咱们扛着呢。”
说着,他朝着解停修的背影扬了扬下巴。
如此,杜柔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那就好,我还是怕这事日后影响到咱们侯府,更怕影响到夫君你。”
解怀风听后笑了一声:“这有什么能影响到我的,不举的是他解停云,又不是我解怀风。”
一听这话,杜柔倒是脸红了,下意识松开了挽着他的手,慌里慌张地从他怀里走到了一旁,转而又被人给拉了回去。
行径如此大不相同的几人便是解府的一大家子,任谁见了不都得摇头感叹一句,真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不轨。
另几家各怀鬼胎,便也下意识让人忽略的仅存的一只“小白兔”。
只见解怀风与杜柔的身后,还远远跟着一女子,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走几步便时不时掩唇轻咳一声,一双眼眸清澈干净,却总像是隐隐含着泪一般,我见犹怜。
这便是解晟铭夫人二人最小的女儿,解铃芳。
待温宴初远远见到她的时候,心里第一想法就是:解铃芳竟然也来了。
要知道,上一世的时候,她这位夫家的妹妹便因为身体原因几乎足不出户,一年温宴初也见不了她几次面,除了一些重要的场合一定需要她人在,其余的时候解家这位小姐一直待在房中。
而今日孙雅竹竟是将解铃芳也叫上了,可见关于解停云的这件事,不大闹一场是不肯罢休的了。
眼见着解晟铭与孙雅竹已经要走到了屋里头,温宴初立即与解停云交换了个眼神,随后便转头看向那一大家子的人,面上已然挂上了假笑。
“今日我们院里怎的突然这么热闹,刚把大哥大嫂送走,就又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的人招待,可真是苦了我了,什么都来不及准备,怠慢了公婆兄嫂,还望勿要怪罪才是。”
“你确实有罪!”
孙雅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温宴初一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如此直白指责她却也没恼,脸上笑意反而更深了些。
“不知儿媳何罪之有?”
俗话说得好,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以为以温宴初的性格被平白无故劈头盖脸说了一声有罪,她会气恼或是有其他的举动,谁料她竟笑得这般灿烂,倒是让孙雅竹反而不自在了些。
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兴许有些不雅,于是孙雅竹便也压下心中不满,几步上前走到了温宴初面前,拉着她小声训斥:“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敢瞒着我们?若不是今日老大和老二同我与侯爷说了,你究竟还想瞒着我们到几时!”
温宴初闻言却故作惊讶疑惑的模样,眨眨眼睛不解问道:“婆母在说些什么?请恕儿媳愚钝没能明白。”
见她这样一副惺惺作态之样,孙雅竹心中更气,几乎是咬牙切齿,音量也不自觉跟着抬高:“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我儿不举一事!”
也不知孙雅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每每提到“解停云不举”这事上,就会大呼小叫起来,恨不得让整个解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也不管这事是真还是假,总之颇有一种要闹的人尽皆知的地步。
于是温宴初便也揪着此处,上前一步与她对视。
她个子要比孙雅竹更高一些,如今略微俯视,倒显得对方更没底气一些。
“儿媳并未瞒着婆母啊,儿媳确实不知晓此事,今日大哥与大嫂来时,我与夫君也从未提过半点‘不举’二字,反倒是大哥与大嫂总揪着这两字不放呢。”
既然孙雅竹没收着自己的音量,温宴初便也没有,她就是故意将这话说给所有人听的,尤其是解停修与陈令容夫妻二人。
看眼下这般情形,恐怕当真是应了解停云先前说的那些话。
是有人故意要让眼下的场面发生,有人故意要将解停云拉下水。
温宴初目光一一扫向在场的几人,倏地冷笑一声。
“知道的以为你们有多关心我夫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随便在这里编排人呢,什么疑难杂症都往我夫君身上安,也不知婆母究竟是怎么想的,若真出了这等事不知道羞耻避讳也就算了,竟然还大张旗鼓地说出来,是怕别人都不知道这事吗?”
“道听途说倒是来的挺快的,且不论这事是真是假,但也好歹查证了以后再下定结论吧?如今只是这般捕风捉影,竟还来找儿媳我问罪。”
孙雅竹这个做婆婆的,竟然被儿媳妇当众数落,登时脸面就有些挂不住了,抬手指着她的脸。
“你从前在家时就是这般没有规矩的吗?!”
温宴初丝毫不慌,也不怕她,只是学着她那般回敬道:“那婆母也是一直像现在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不论自身对错,便开始随随便便数落人吗?”
乌黑的眸子,倔强得惊人。
不论是陈令容还是杜柔,见了温宴初这般行径,都不得不有些羡慕乃至佩服。
她们二人嫁来侯府多年,做孙雅竹的儿媳,日子过的也没顺遂多少,一个一直管着家,一边补贴侯府的用度,一边还要看着婆婆的脸色,偏偏夫君也是个没那么中用的,若不是因为她家底殷实,怕是在侯府里更没什么话语权了。
而杜柔家世虽好些,但也远远不及侯府,嫁的又是庶子,夫君虽入了仕途,可偏偏她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成亲几载后迟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让解晟铭与孙雅竹对她尤为不满。
她们二人都没有温宴初这般显赫的家世,更没有与婆母顶嘴的胆量,有怨有气也只在憋在心里,因此今日见了这般,心中都不禁涌上一丝微妙的情绪。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就已有人从美梦中惊醒,那人正是缩在解怀风身边的杜柔。
当一切回归现实后,人才更能冷静下来,她既没有能为她撑腰的娘家人,更没那般与婆母顶嘴的勇气,所以她若想要在这侯府出人头地继续生活下去,就要学会讨巧。
于是杜柔便故作无辜般,像是小声朝着身边的解怀风问道:“婆母与弟妹之间吵来吵去多伤和气呀,既然三弟与弟妹都
不认,找个大夫来瞧瞧不就好了。”
她说话时声音虽小,只是当下的屋内无一人开口说话,也没什么旁的声响,所以她的声音便格外突兀,立即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陈令容与她几乎一前一后,两人站的近,听得也更清楚些,只见她讥讽一笑,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言,直接回杜柔一句:“三弟一家都拦着不让找大夫,说什么已经在温家的时候看过了,不会出错,但我想着无风不起浪,若真是误会,找大夫来一看不就都解释得清了?也不知三弟妹究竟在拦着些什么。”
听到这,一直无言的解停云突然抬眼看向了陈令容,那目光隐约中含着不易让人察觉的杀意,陈令容只觉浑身像是发冷一般竟没由来地打了个寒战,待对上解停云的目光后,连忙往后一缩,不敢再露面。
众目睽睽之下,解停云面无波澜。
“我拦着不让找的,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如此理直气壮,解晟铭顿时冷哼一声。
“逆子!你可知这种事情对我们侯府来说有多重要?岂能容你当做儿戏一般对待!就像老大家媳妇说的那样,真实情况如何,只待找大夫瞧一瞧便知!”
于是解晟铭也不容温宴初与解停云再开口阻拦,扬声下令:“直接去请府中医师!”
半柱香的时候都不到,人就已经被带到了屋中,府医见了屋内这阵仗以后下意识抬手擦拭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随后便战战兢兢地一路跟着府中侍女的指引来到了解停云面前。
“小侯爷,还请您伸手。”
事已至此,解停云再想抗拒推脱似乎也没什么用了,不过他本身就不在意今日发生的事,只是看几个人欺负温宴初一人他着实气不过,至于他自己,被这般对待也早就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若是他真能拿自己的一世英名能换来温宴初的一个管家权,好像更值当一些,日后她在解家时腰板也能挺得更直一些。
想到这些,解停云便妥协地将手递了出去。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府医能把出什么脉了,要是能把出喜脉来算他厉害。
解停云这边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温宴初却是一脸焦灼担忧地盯着那府医看,生怕下一瞬间从他嘴里冒出一句“小侯爷他不举啊!”
那样的话温宴初恐怕会当场气得背过气去。
这般想着,那府医俨然已经为解停云把好了脉象,只见他战战兢兢从地上站起来,眼睛最先似乎往一个方向瞥了一眼,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温宴初跟着他方才那道目光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陈令容与杜柔都在,一时之间温宴初也分辨不出那府医方才瞧的究竟是谁。
她尚且来不及多想,转而就见府医颤颤巍巍地朝着解晟铭与孙雅竹夫妻二人行礼作揖,随后在二人的催促之下说道:“回侯爷、侯夫人,小侯爷他”
一番思想斗争之下,府医咬了咬牙,心一横闭着眼说:“小侯爷他的确有不举之症啊!”
“”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孙雅竹是最先没撑住了,倒吸一口凉气以后就径直往后倒去,幸好身旁的解晟铭反应够快,连忙将她搂在了怀里,余下的几人除了温宴初以外全都一股脑地涌上前来,好一通关切,屋内顿时叽叽喳喳热闹起来。
温宴初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陈令容最先反应过来抬头看她。
“三弟妹!眼下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事事关咱们解府侯位继承一事,三弟若日后难得子嗣,他是万万没有继承侯位的资格的!你们瞒着不报这事若传到陛下的耳中,那可是欺君之罪!”
陈令容也不傻,一来就给温宴初和解停云头上安了个大罪。
但温宴初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她根本没当做一回事,如今还能笑着回她一句:“没关系,若真是欺君之罪,我们夫妻二人也会拉着你们所有人一起上路的。”
正如温宴初所言,解停云到底怎么样,解家人会真的不知道吗?这话说出去以后傻子都不会信,万一是解家故意如此霸着侯位不放呢?若真是欺君,那全家上下一起欺君好了,谁也别想逃过去。
果不其然,温宴初此话一出,解晟铭也跟着反应过来,怒声呵斥了陈令容一声,后者则埋着头不敢再多言多嘴了。
而这时,孙雅竹又是一声吸气,似乎重新“活”了过来,看得温宴初忍不住憋着笑。
只见孙雅竹颤颤巍巍抬起手来,指着温宴初咬牙切齿:“一定是你怂恿我儿这么干的!这等大事竟然还被你们温家知道了,你这是活生生地想害死我们一家啊!你这个毒妇!”
如今倒是被孙雅竹倒打一耙了。
解停云闻言冷笑一声,支着身子半坐起身来,看着面前这一大家子的人,还有那装作上不来气却依旧面色红润的孙雅竹,唇角一勾。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呢。
于是在所有人都带着怨恨的目光看着温宴初的时候,却听解停云不咸不淡地说道:“她不知道这事,说在温家看过大夫了也只是我的推脱之词。”
陈令容听后却是讥笑:“你们夫妻之间,你如何,她会不知道?”
这话几乎就已经是明说了,众人面色皆有异。
晚上床第上那点事,除了当事人以外还有谁能知道?这点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两人明显就是一心的,那说辞自然也都一模一样,白的说成黑的,黑的也能成白的,知不知道这事自然不可信。
但下一句话,却让众人几乎都愣在当场。
只听解停云说:“我们不曾圆房。”
“”
他们没有圆房,便意味着温宴初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她什么都不知道,而解停云这不举之症从何时开始的也无人知晓,若是婚后还好,可若是婚前
那他们便等同于骗婚啊!温宴初过来就是守活寡!
这事若真被温家知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偏偏这时还有个胳膊肘往外拐,在一旁添油加醋的。
杜柔:“我前不久隐约听三弟府中的下人说过,好像从洞房那日开始,三弟与弟妹就未曾”
陈令容一听瞬间就急了。
现在这情形,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她与解停修费尽心思收买了府医,就为了做假证,只要解停云不举为真,那么将来这侯位就是她儿子的!
可千算万算,倒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没有圆房!
如此,便等同于解家无形之中愧对于温家,若不想让温家追究,孙雅竹与解晟铭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稳住温宴初!
再加上前不久,孙雅竹有意无意同她提起的管家一事
想到这,陈令容只觉不甘!她管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别论这么多年她还没少往解家贴补家当,如今出了事就想从她手里把好东西抢走补偿给别人,她岂能甘心!
于是陈令容狠狠地剜了杜柔一眼。
“怎么,哪个下人还敢乱嚼主子的舌根子?还是说二弟妹是日日都躺到人家床底下听着了?”
陈令容这番话可堪称粗鄙,登时便让杜柔又羞又愤,竟是红着眼眶抽泣两声转头埋进了解怀风的怀里不再说话了。
见妻子这般,解怀风有意护着,便与大房一家争执了起来。
霎时,屋内吵吵闹闹,简直一团乱麻。
而那刚“活”过来的孙雅竹,这次是真的两眼一翻,当场昏死了过去。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将近傍晚时,孙雅竹亲自来将掌管家中府务的牌子送到了温宴初的手上,并笑着同她说了一些体己的话,话里话外全都是说她辛苦了,体谅她之类的,让她把解府当做自己家一样,一改白日里的嘴脸,看得温宴初心生讥讽。
果然都如同解停云说得那样。
温宴初懒得与孙雅竹在这虚以委蛇,接了管家的牌子后扭头就命人送客,气得孙雅竹脸都绿了,却又偏偏拿她没什么办法,只是甩袖转身走了。
于是温宴初便也拿着那牌子回了房。
一进门,就见解停云靠坐在床上,盯着一个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烛火的光暖洋洋地映在他脸上,倒是将他面容衬得柔和了许多。
见状,温宴初不忍打破这份安宁,蹑手蹑脚地上前,却还是被他察觉到了,头一偏,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又缓缓移到了她手中。
“给你了?”
温宴初:“给了。”
他们两人都对此心照不宣,也都能听懂对方的话。
见管家一事落在了温宴初的身上,不知为何,解停云也跟着松了口气。
但温宴初却恰恰与他相反。
只见她惴惴不安地一步步挪到了床边,垂着头,俨然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解停云见了笑了一声。
“怎么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不开心吗。”
温宴初抬头对上了他的眼:“不开心。”
解停云:“为什么?”
温宴初又默默垂下了头。
“我不想让他们那样说你,像是侮辱一样,我听得都难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闻言解停云笑得更甚:“习惯了,你看京城里的人都把我说成什么样了,我难道要挨家挨户过去掌嘴让他们不准再说吗?现在还能拿我的名声换来这么个牌子,不挺值的。”
温宴初听后却猛地抬起头来:“可你将来的侯位呢?!难道就这样拱手让人吗?”
解停云没想到她在意的是这件事,先是一愣,随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烛火跃动间,他的笑意添上了些旖旎之色。
“我又不是真的不举。”
第35章 配合“日后就仗着夫人狐假虎威了。”……
其实洞房花烛夜时理应该在床榻上放置一方白色巾帕,以此来检验新婚夫妇是否行圆房礼。
但成婚那夜解停云以醉酒为借口脱身,当时圆房这事便也不了了之。
若是别家在此之后定会将洞房夜的礼数完整补齐,但显然,解停云这边根本无人在意,再加上他与温宴初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寻常夫妻那么简单,圆房一事更可有可无,所以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提上日程。
说到底,也还是解晟铭和孙雅竹的咎由自取,若当初成婚时好好相待、礼数周全,也就不会出现今日这些纰漏了,亏她们还以为温宴初是与解停云一同联手糊弄她们,为的就是解府的侯位。
殊不知,他俩根本就没亲密到那种程度。
想到这,温宴初再听解停云所说的话,耳根却渐渐发热。
她别开头小声嘟囔:“你举不举,我怎么知道。”
解停云耳力好,她嘟囔的话听的也自然一清二楚,眉一挑,忍不住笑。
“其实你也不必这么犯愁,我们解家这侯位,如今也只是虚位,没什么实权,要不要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听到他这样说温宴初倒是急了。
“怎么可能无所谓?你现在在解府里面受的是什么待遇我可全都一一看在眼里,若日后继承权也没了,你在解府的生活岂不更加艰难了?”
解停云双手枕在脑后,脸上依旧是笑着,他目光落在温宴初的身上,在烛火的明灭光影间就这样一直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我不是还有夫人呢吗。”
他笑了一声。
“我夫人在府中管家,我日后就仗着夫人狐假虎威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温宴初只觉心中是难以言说的酸涩,眼眶也跟着微微泛了红,只不过她一直侧着头,因此垂下眼睫的时候能将眸中的情绪掩下大半。
她不是很想让解停云看到这个样子的她。
就好像,明明他自己都半点不在意,眼下还没心没肺地能一直笑出声来,可她这个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婚妻子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更别提他们二人也只是挂了名的夫妻而已,寻常夫妻该做的那些子事,他们倒是几乎一样都没做过。
想到这,温宴初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倒也不是说她多想跟解停云做真正的夫妻,只是觉得心里有点别扭,她不想让解停云觉得他在她心里好像多重要似的,不然解停云逮住这点,不得天天在她耳边说,到时候烦都能把她烦死。
一想到解停云那贱嗖嗖的欠样,温宴初就忍不住想抽他。
于是温宴初清了清嗓,故作骄矜地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手:“保护费。”
她此刻微抬着下巴,眉眼俱是骄傲的神色,却又不是那种让人反感憎恶的居高临下,反而像是在开玩笑一般,模样娇憨,面庞更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秀美,轮廓模糊间有种难以触碰的美。
解停云看着看着,竟是有些晃神。
温宴初见了又将手往前递了递,白皙的手背上尚有几块水泡残留下的疤痕,却也依旧难以掩盖她手的娇嫩,还有露出的那一节如瓷玉般的皓腕。
在她无声地催促之下,解停云倏地抬起手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在她错愕怔愣的目光下,缓缓俯身,一个如同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温宴初的手背上。
温热的触觉一触即离,却让温宴初的心都跟着一颤。
而那罪魁祸首眼下已经收回了手,仍像方才那般若无其事地靠坐了回去,眸中笑意点点,那般坦诚的样子,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那落在她手背上的吻,像是她的幻觉一般。
温宴初眼睫一颤,悻悻地也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但她并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解停云。
她讨要保护费,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方才被亲了的那只手的手背,开口问道:“你,你突然间这是干什么?”
“保护费啊。”
解停云说的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满脸的理直气壮。
温宴初:
她不敢置信地皱了皱眉:“你管这叫保护费?”
解停云点头:“那不然呢?就我院子里这点东西这点钱,你现在嫁过来了不都是你的,我身上还哪有什么钱了,唯有这枚香吻值钱,千金不换呢,旁人可是求不来的。”
温宴初嘴角一抽。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解停云听后两手一摊:“现在不就见到了。”
温宴初白眼一翻,懒得再跟他计较这些,而解停云见她面上没有排斥的模样,心里大概也跟着有了些估量。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无,唯有烛火明灭间燃着的声响一点点传入耳中。
解停云看着温宴初的侧颜,先开了口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解府水深,管家怕是也不易,日后你怕是还有要操心的,与其再担心我,不如好好担心担心自己。”
解停云所言非虚。
今日一场闹剧,几乎将解家这几人的龃龉摆到了明面上。
解停修与陈令容夫妻二人的私心,就是让解停云也丧失掉能继承侯位的权利,便拿不举说事,想方设法地也要将此事闹成。
解怀风与杜柔一家看似不争不抢,实际也暗中使力,若不是她那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恐怕孙雅竹后面也不会有那
么大的反应,直接坐实温宴初与解停云二人未曾圆房一事,让孙雅竹与解晟铭心生惧意,由此将管家权阴差阳错地交到温宴初手中。
对杜柔来说,一直把握着解府实权的陈令容,与一个刚进门不久,看似心无城府的弟妹来说,这管家权到了温宴初手里,怕是对杜柔而言要更加有利,多与温宴初套套近乎,保不齐还能从手上分出一杯羹出来。
谁心里都有着自己考量,不过是各怀鬼胎罢了。
只是对于孙雅竹今日的反应来看温宴初却有些想不明白,她好像只是想单纯的搞坏解停云的名声一样,又不想将这事真的闹大,也是蛮奇怪的。
不过孙雅竹这里暂时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足为惧,倒是杜柔那边
此人心机深沉,惯会趁乱时搅浑水,装傻充愣,让人降低对她的戒心,又趁其不备时给予致命一击,杜柔此人万万交不得。
想到这些,温宴初点点头。
“我明白,但我们也并非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说着,她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与解停云托盘而出。
首当其冲的便是陈令容与杜柔二人之间的关系。
“她们两个明面上看或许相安无事没什么冲突,但今日陈令容对杜柔说的那些话,可不怎么好听,想来背地里也是没少有摩擦,积怨多年。”
或许便与陈令容管家多年有关。
杜柔嫁进解家以后一直没有子嗣,她若是有野心之人,便绝不会坐以待毙,若能掌管家之权,也不会轻易叫人看轻了去,于是陈令容这边行不通,她便想着换一头。
陈令容自是不会想将手里的权力拱手相让,但如今她儿子有了能继承侯位的希望,这管家之权送出去便也是送出去了。
“所以其实只要想办法放大陈令容与杜柔的矛盾,那我在这中间浑水摸鱼,也更得心应手些。”
让她们两人斗去吧,她只管坐山观虎斗,谁最终如何都与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分析,解停云在她话音落下后笑着拍了拍手,语气似调侃又似钦佩。
“不愧是我解停云的夫人,真是足智多谋啊,有夫人在,咱们夫妻俩后半辈子怕是都不用愁了。”
温宴初:“”
她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回眸偷偷看了一眼解停云,待准确无误与他四目相对后又猛地转过头去,一张脸在烛火下红扑扑的,显然是偷看被抓包后的羞愧,还有一些被他调侃之后的窘迫。
见状,解停云很轻地笑了一声,倏地坐直了身子上前,双手搭上了温宴初的肩膀,将她整个扳着转了过来,与自己面对面。
她两边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尽,如今再与他目光对上,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更热了些,她下意识要抬手捂脸,却被解停云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总躲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
被他这么一说,温宴初更羞窘了,下意识就嘴硬反驳:“我哪里躲了?我就是,我就是”
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就是个所以然出来。
解停云大概能猜出来她眼下这般是因为什么,但心里就是有想要逗弄她的心思,于是嘴上也就这么干了。
“是不是贪图我的美色怕被我发现,所以不敢看?”
“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温宴初没好气地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
她一阵气喘间,凶巴巴地抬眸瞪他一眼。
“真想好好跟你学学你的厚脸皮!”
解停云:“这是天生的,你恐怕学不来。”
温宴初:“”
不是,他怎么还引以为傲上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吵闹闹起来,温宴初强行将自己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与他分析起来眼下的利弊。
说着说着,发觉对方正撑着脸看着她笑,温宴初登时就抬起手肘怼了他一下。
“说正事呢,你先严肃点。”
解停云无奈:“好好好,都听夫人的。”
温宴初被他一口一个夫人叫的心都跟着荡漾,像是染了蜜一样的甜,明知他不正经惯了,可能只是脱口而出都不一定会放在心上,但温宴初的心跳还是没由来地跟着乱了。
她眼神一阵飘忽,最终竟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说起了,偏偏一转头还能看见他仍旧撑着脸在那笑着,像是一副漫不经心事不关己所以足够随心所欲的姿态,看得温宴初像是抱怨又似泄愤一般,抬手就打了一下他。
“都怪你!我都忘了我刚才要说些什么了!”
这声抱怨同娇嗔几乎一般无二,听得解停云心里痒痒的,她那小劲,打他一下更是不痛不痒,反倒勾的解停云一阵心猿意马,目光一路追着她撤回去的手看。
他正要开口,温宴初的注意就已经又重新回到了正事上,只见她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
说着,她像是生怕自己又把要说的话给忘了一样,连忙正襟危坐与解停云说道:“我发现杜柔那边更好下手一些,陈令容相较之下反而有些不好应付。”
解停云头一歪:“怎么说?”
温宴初与他分析:“你看啊,陈令容她应是既想要自己儿子继承侯位,自己又想把持着管家权不放,那她在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对付你我二人,首当其冲的便是我手上的这管家权,日后她肯定会费尽心思地刁难我。”
解停云点点头:“所以你得尽快让她和杜柔起冲突,把注意力转移。”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话到此处,温宴初正想开口继续往下说,却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是解风正在外面说有事汇报。
这么晚了,解风匆匆来此,兴许是有什么大事也说不定。
温宴初与解停云对视一眼,随后便将解风传唤了进来。
果不其然,解风此番前来也是为了今日一事。
“禀少爷夫人,属下在今日之事结束以后,便命人暗中盯着那府医,一整日他都几乎按部就班地忙着自己的事,直到方才,属下的人亲眼瞧见他进了大少爷的院子。”
闻言,温宴初再次与解停云目光交汇。
这府医果然是被陈令容与解停修给收买了。
见二位主子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说话,解风也拿不准主意。
“少爷,这府医该如何”
解停云:“府医眼下不能出事,留着他有用,日后说不定还能反咬解停修和陈令容一口,你先派人暗中保护他,别让他突然死了。”
“这”
解风挠挠头,虽有些不明白,但还是依言照做,得了命令以后,便也就此退下了。
待人走后,屋内依旧只剩下温宴初与解停云夫妻二人。
这回换温宴初撑着脸看着解停云。
“怎么突然派人暗中保护起府医来了?你怕他跑了,然后死在外头吗?”
“不是。”
解停云摇摇头。
“正如你那个时候所说,陈令容与解停修还在乎另一桩事,便是解府的侯位。”
一句话点醒温宴初。
他们若想要自己的孩子稳继承侯位,首先解停云不举一事必须要坐的实实的,而观今日解晟铭与孙雅竹的态度,显然是暂时还没有放弃解停云,因为解停修的孩子眼下年纪小,还暂时不能承袭。
不举一症本就可以康复,等到那个时候,陈令容与解停修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既没得到侯位,又丢了管家权。
若是温宴初与解停云圆了房,那尚还好办,大可说他们夫妻二人联合起来蒙骗众人,可事情巧就巧在,他们并未圆房,所以对于解停云这个威胁,他们定然会想方设法地用尽其物。
若眼下着急打发了府医,才是真的有鬼,但府医掌握着陈令容夫妻二人的秘密,此人又万万留不得,不如让他死于意外,再另找心腹顶上他的位置。
温宴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府医管着整个府中贵人们的身体,日后为解停云调理怕是也要由他来,若真是在药里放了些什么能真让解停云不举的药,可就坏事了。
温宴初惦记着这事,整个人就显得心不在焉的。
末了,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问道:“我三哥的手下说你气血
亏空,你应当不是真的不行吧?”
解停云听了以后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
温宴初瘪瘪嘴:“侯位的继承权总不能白白的拱手让人吧?而且出了这事我也占一大半的责任,我当然会愧疚啊。”
解停云听了以后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撑着床榻坐起身来。
“其实,这事挺好解决的,只需要证明我没有不举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
温宴初下意识偏头问他:“这事能怎么证明啊。”
解停云闻言目光落在了她脸上,半晌后,突地笑了。
“这也得需要你的配合才能证明。”
第36章 旎夜“我们是要圆房吗?”
一室寂静中,温宴初与解停云对坐而视,谁都没有率先移开目光,原本用于照明的烛火在此时明明灭灭映在二人的脸上与眼中,竟也无声地酿出了一丝暧昧的光晕,异样的氛围源源不断涌上二人心间。
温宴初眼睫一颤,这次不知怎的,虽面色不甚自然,脸颊上的红晕也一直都没怎么散去,却执拗地像是不肯将目光移开一样,只一直盯着解停云与他对视。
在此期间,解停云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是与他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大不相同的,他此时的笑更像是一缕清风、一汪清泉,如同润物细无声一般,悄无声息地抚平了温宴初心中的那点莫名的焦躁与不安。
他嘴角高高翘起,温声问她:“可是我哪里说错了?”
这样好脾气的解停云,温宴初倒是很少能见到,印象里的几次好像都在他们二人成亲之后,包括上一世亦是如此,这不禁让她微微失了神,脑中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去想刚刚他说了什么。
想要证明他非不举也需要她的配合。
怎么配合?
是她想的那样吗?
温宴初脑中突然闪过出嫁前一夜她的母亲与她说的那些有关夫妻之间的事,虽然前世也有过这么一遭,但两世下来,她都未完全为人妇,如今却突然提及此事,原以为她心里会稍有反感,毕竟对方是与她向来不对付的解停云。
但不知为何,眼下她心里竟没有半分的抗拒,反而心脏跟着一阵阵狂跳,又不似心悸,更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亢奋与雀跃。
她是在期待什么吗?
想到这,温宴初竟有些紧张得捏紧了衣裙。
她盯着解停云那双乌黑明亮含着笑意的双眸,惴惴不安般开口问他:“我们,我们是要圆房吗?”
温宴初从小到大便是这样的性格,她说话做事向来很少会遮遮掩掩,与其自己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截了当地问他究竟是何意。
倘若有朝一日真的要圆房,温宴初觉得也没什么的,毕竟她与解停云本就是夫妻,还是两世的夫妻,两家过了三书六礼,她也被八抬大轿迎来了解府,他们两个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况且说实话,她至今都没有想好这辈子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如果真的要以解停云夫人的身份走下去,她现如今好像真的没有那么抗拒。
而倘若待一切事情都解决了以后,她要和解停云好好过日子的话,那多半终究会走到那一步吧,除非对方不是她这么想的,真的从始至终都将她当做名义上的妻子,日后再找合适的机会和离。
所以温宴初很想弄清楚,这个圆房,究竟是为了证明什么不得已而为之,还是
他私心所求。
于是在解停云的目光下,温宴初又问了一遍。
“你,你是想圆房吗?”
她因紧张所以问出来的话也有些结巴,整张脸都像是染上了霞光一样,在烛火的映照下轮廓更显娇美,再配上她稍有些心虚娇憨的模样,简直像极那种含。苞待放、怯怯欲羞的花卉,看得解停云渐渐深陷其中,已经完全移不开眼。
他没料到温宴初会问得如此直白。
多年的相处,解停云却发觉,在他们二人成亲之后,他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几乎和她从小一同长大的青梅。
原以为面对他的戏弄、他的满嘴胡言乱语时,温宴初会像以前那样恼羞成怒,打他骂他,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他面前好像从未再露出过这般模样,她开始会害羞、会拘谨,会露出那等羞怯的样子,像是少女怀春一般,包括现在。
解停云不知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但她这般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话,在这漆黑寂静的深夜里,当真是像极了某种暗含深意的邀请。
且不说解停云本就没有那什么不举之症,如今看着眼前这般娇艳欲滴的温宴初,他心里早就动了邪念,幸好自己身上一直盖着被,但他还是不动生色地动了下腿,像是欲盖弥彰般的掩饰。
这点小动作自然被一直盯着他看的温宴初尽收眼底。
她两世都是姑娘,未曾真正做人妇,更不懂男人此举意味着什么,只当他兴许是腿上的伤不舒服了,连忙上前想要伸手掀开解停云身上的被子,看看他那伤口现在是什么情况。
眼看着她手就要挨上了,吓得解停云赶紧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当他掌心真的触及到柔荑的那一刻,却又如同触了电一般,浑身俱颤,额角簇簇落了汗,像极了难以忍受的痛苦模样。
温宴初将这些通通看在眼中,见状她有些急了,拼命般去挣自己的手,得了解停云的一声低问:“大小姐,你到底要干什么?”
解停云因情绪难以抑制,说这话时的语气兴许比平时重了些,听在温宴初耳中倒像是质问一般,她没由来地心中一酸涩,只当他是不愿自己碰她亦或是旁的。
她果真是会错了意吗?
想到这,温宴初神情略显黯淡,却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见你像是难受的样子,担心你是不是腿上的伤又疼了。”
见她这般伤神的样子,解停云也自知方才的语气兴许是有些重了,顿时心生愧疚,不自觉软下了语气去回她:“没什么大事,就是隐约疼了一下,过会就好了。”
听了这话以后温宴初却是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额头都冒汗了,若不是当真疼得紧,怎会如此?”
解停云:“”
这个傻丫头,人真是越来越精明了,这该让他怎么糊弄过去?!
见他沉默没有说话,温宴初更觉他就是不让她担心所以敷衍。
想到这,温宴初也不管眼下他还抓着自己的手腕,手上登时就用了力要去掀他被子,被反应过来的解停云连忙拦住了。
“真没什么事!”
因慌张,解停云这话倒像是喊出来的,话里没有恶意,却还是将温宴初给喊懵了。
他种种阻拦,是真让温宴初觉得有些伤心了。
她本以为这一世她与解停云之间的关系已经并非那般恶劣,她们一起也算经历了不少的事,就算没有旁的感情,但盟友兴许也还算得上的,毕竟他们早就成了一条船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更何况他的伤温宴初也不是不知道,有什么好跟她藏着掖着的?这段时间的药还都是她给他上的呢!如果要害羞前两日早就害羞了,偏偏轮得到现在?
所以温宴初不高兴了,不止不高兴,她心里还没由来的跟着难过。
凭什么啊,搞的好像她早就把他放在心上了,而解停云倒好,像是还没把她当做自己人一样,更别提他们两个都同床好几天了吧,从他身上有伤开始,上了床以后就再也没下去过。
虽没共枕同衾,但夜里两具火热的身躯时不时便会贴在一起,温宴初都尚且在夜里醒过,她不信解停云就一次都没有过。
但这话温宴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万一她真的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眼下,温宴初长睫垂下,投落一片阴影,神情是显而易见的落寞。
她一直沉默不说话,解停云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见她这幅模样,解停云亦有些惴惴不安,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她,但还是下意识往前凑了凑,期间还不忘把被子再往上扯扯。
温宴初:“”
她默默将头别去了一旁。
见状,解停云又将自己的屁。股往前挪了挪。
他们二人一个往后去,一个往前挪,一个追一个退,到最后,直接将温宴初逼退到了床角。
终于,温宴初忍无可忍。
“你先前凶我,现在又凑上前来嬉皮笑脸地招惹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嘛!”
她这话里怨气极浓,却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嗔怪,听得解停云心里愧疚之意源源不断地往上涌。
他连忙跟着将头又往前凑了凑,小心翼翼地将语气放轻。
“我没有凶你,我是”
说到这,解停云可疑地停顿了一下。
温宴初双手攀着床边,见他突然不说话了,忙问他:“你是什么?”
解停云闻言轻咳一声。
“我那是,怕吓到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那四个字的时候,头都快埋下去了,但温宴初并未回头,也就没看到这一幕,只当他找借口都找的这么劣质,几乎一戳就破。
她没好气地冷笑一声。
“我给你上了这么多天的药,也没见到你说一句怕吓到我啊,怎么,今天倒突然想着怜香惜玉了?”
解停云支支吾吾:“今天,今天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今天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
听着听着温宴初就越来越气,猛地转过身来,趁他没什么防备,伸出手来就去掀他的被子。
她倒要看看这解停云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藏着掖着不给也不想给她看!
但解停云常年习武,温宴初的反应速度岂能和他比?她几乎是刚伸出手,就被解停云察觉到了,双手猛地钳制住她的两只手腕,按着将她压在了拔步床的一角。
四目相对,呼吸更是近在咫尺。
解停云的脸在温宴初眼中逐渐放大,灯火将他面容映得更加清晰。
温宴初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像是又羞又气氛,瞬间拧眉怒斥他:“解停云你混蛋,每次你都是这样!你要是真讨厌我不想让我知道你的那些事情你就直接跟我说,我温宴初若是再管你我都不信温!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吗,我都讨” !
温宴初在下一瞬猛地睁大了眼。
只见解停云将她的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在她肆意口不择言中,猛地俯身吻了下来,硬生生地用嘴将她未说完的那些话堵在了嘴中。
温宴初只觉眼前一花,大脑一片空白,在她虚无的意识之中,她突地想起了方才解停云的那道眼神。
那时他死死地盯着她,神情压抑着,双眸黯淡,像是风雨呼啸欲来,当她“讨厌”二字脱口而出后,这人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恶狠狠地俯下身来。
温宴初恍惚失了神,直到嘴上传来一阵刺痛,这才突地回过神来,唇上碾。磨辗。转的感觉越来越真切,灼热呼吸在她身前喷薄而出,手腕上的钳制似乎也越来越重。
温宴初这才反应过来。
解停云这混蛋!两辈子了!眼看他吵不过她竟然还用这招!
于是温宴初又羞又气,手上用了力去挣扎,口中也呜呜咽咽想要咬他,但奈何自己的唇舌都已与人搅在了一起,眼下竟也用不上什么力气,没多久呜咽也变了调。
渐渐地,温宴初的头变得晕乎乎的,恍然也忘了自己仍在气头上,全身都像是脱了力,被解停云带着倒向了柔软的被衾上,被他压着吻。
她气息逐渐有些喘不匀,下意识蹬着腿往后躲,解停云便跟着往上追,一来二去,眼看着她的头就要撞在墙上,其中一只钳着她手腕的手蓦地移开垫在了她头顶。
唇齿间溢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而解停云另只钳着温宴初的手也沿着她的手腕缓缓上移,从掌心,滑进了她五指之间。
烛火摇曳间,不知过了多久,唇上的吻沿着下颌玉颈已有下移的趋势,身上的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到了这时,温宴初才切身体会到来自解停云身上属于男人的野性。
她全身都像是被火点燃一般烧了起来,腿下意识缓缓曲起,膝盖也在这时像是蹭到了什么。
有点不对劲。
与此同时,身前的动作也猛地停了下来。
屋内一瞬间像是陷入了死寂。
于是温宴初没忍住,又用膝盖蹭了蹭方才的地方,对方似乎还跳了一下,像是回应她的热情。
解停云:“”
沉默间,温宴初察觉到落在自己身前的呼吸好像又粗重了些。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氤氲着雾意,目光掠过解停云那道火热的视线,紧跟着一阵下移。
眼下,解停云挡在身前的被衾早就落下去了,软瘫瘫地堆在一旁,而她膝盖之下,是鼓鼓的一大坨,形状十分可观。
温宴初一瞬间就搞懂了今夜前前后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脸和脖颈霎时从头红到尾,将她袒露出来白花花的一片衬得更加诱人。
解停云眸色又暗了暗。
如今,温宴初正躺在他身下,乌发凌乱,如瀑般铺在床榻之上,双瞳剪水一副欲说还休之态,嘴唇上水光潋滟微微红肿,如瓷如玉般地脖颈红痕依稀可辨,看得他只觉全身都像是冒了火一般。
偏偏她的眼睛还不老实,一直偷偷瞄他身下位置。
解停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被无边的欲海占领。
他缓缓俯下身,嘴唇停在她耳畔。
“我到底能不能行,现在你感受到了吗?”
第37章 欲海她根本不可能受得住。……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又渐渐滑落至脖颈之间,激得温宴初一痒,连带着心都跟着一颤,脸早已红扑扑的,比那傍晚的霞光还要好看上百倍千倍,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更添旎色。
她像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腿就那样一直曲在身前,感受着膝盖处的形状与温度,一动都不敢再动,就这样躺在床榻上,以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盯着解停云看,直盯得他浑身起火,一团团地烧上来。
眼看着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温宴初的战战兢兢就尤为明显。
两辈子,两辈子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啊!
上辈子他俩吵架的时候也不是没亲过,但也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般激烈过啊!这,这都快成什么样了,眼看着就要擦枪走火了!
虽然方才温宴初几次三番都像是要化掉一般,但被解停云亲的还是挺舒服的,出嫁前她也不是没学过这类的规矩,但,但
温宴初只要一想到膝盖处抵着的东西,那等触觉与感受,若真成了事,她,她根本不可能受得住吧!
该说不说,温宴初确实害怕了,方才解停云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如今在她脑海之中经久不散。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该不该开口回答他问出来的那句话,可若当真一言不发,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挑衅他,实则觉得他不行?
纠结。
温宴初现在整个人不上不下的被抵在墙边,身前是粗重的呼吸声,头顶是他一直护着的大手,这屋里处处都是他身上的气息,温宴初退无可退,逃也逃不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的温宴
初显然更加无措起来,发红的整张脸都快揪在了一起,眼眶微微泛着红意,像是有泪在其中隐隐打着转,竟不知究竟是因为怕的,还是余韵上涌泛了泪。
解停云眼下已经单手撑着直起了身,居高临下的俯视让他能看遍温宴初全身,包括她神情上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被他尽收眼底。
见她不说话,曲起来的腿也在隐隐打颤,解停云便在沉默间默默收回了护着她头的那只手,转而摸上了她的腿。
当他炙热的手掌隔着衣料触上温宴初腿侧的那一刻,她紧跟着打了颤,像是意识到之后将要发生什么一般,连忙抬起胳膊覆上了自己的眼睛,只露出了那先前已经被亲的肿胀起来更为饱。满的红唇。
黑暗间,触感便更被放大,越发清晰。
温宴初能感受到解停云的指腹缓缓擦过她的腿,渐渐颇有往臀。上游移的架势,但下一瞬,温宴初便觉那手又规规矩矩地挪到了她的膝盖,默默将她的腿重新放平在了床榻上,而先前腿上的酸意也在此刻一扫而空。
不知为何,温宴初竟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她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便察觉到解停云先前摸过她的腿的手转而覆在了她用来遮眼睛的那只手上。
下一瞬,不顾温宴初下意识的抗拒挣拉,解停云紧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拉到了一旁,完完整整地露出了她那双朦胧杏眼。
眼中雾意弥漫间,温宴初听到了他微哑的嗓音。
“为什么要把眼睛遮住?”
他好似是真诚地发问,但温宴初却没法冷静下来也真诚地回答他:我以为你要跟我圆房。
这太丢人了,且不说她方才好像会错了意,就算她没会错意,刚刚经历了这些遭,她也没法真的把这话说出口,太,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了,她脸皮还不至于厚到这种地步!
于是羞窘间,温宴初不仅没有回答解停云的话,反而又要抬起另只手来接着把眼睛遮上,她真是快受不了解停云现在这个眼神来,感觉恨不得要把她吃到肚子里一样。
但解停云哪能真如她的意?
也不知今夜这人究竟是怎么了,像是吃错了药一样,莫名强硬的很,又像先前那样,两只手一边一个,牢牢将温宴初的两只手摊开在床,分别按在了掌心下,如此,她除了自己的身体以及两条腿,便再也动弹不得。
但那两条腿,如今也不敢再乱动了。
于是温宴初就变成了眼下这般,大咧咧地仰躺在床上,她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砧板上的鱼肉的感觉,任人宰割一般。
她原本想着闭上眼不看不问,随便他解停云怎么弄,结果她刚想抿上唇,却突然察觉到身前像是有阴影逐渐笼罩,那让人熟悉的气息也离她越来越近。
于是温宴初一睁开眼,对上的便是解停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下一瞬,他就又黏黏糊糊地贴了上来,凑到她嘴边亲了又亲,这次倒是温柔多了,像是安抚一般,如同三四月份的春雨,细细密密地吻下,在她逐渐适应后的迎合中又转为夏季的滂沱大雨,渐渐让人深陷其中。
不知何时,红烛燃尽,屋内由亲吻传出来的声响却源源不断,像是永无休止。
到了最后,解停云将头深埋在她肩侧,呼吸绵密又炙热,一路吻下,引得她频频颤栗后又戏谑地问她:“现在身子抖,也是因为害怕吗?”
温宴初:“”
解停云这个混蛋!他方才果然看出了她的窘迫和骑虎难下,现在竟然用这话来打趣他!
“你”
温宴初有心想要骂他两句,却发觉自己一开口就连声音都在打颤,一想到他方才的那些举动,脸又变得躁红,惹得解停云低低地笑了一声。
“现在你总该知道了,我并非真的不举,你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我俗人一个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你以后在夜里也少来招惹我。”
温宴初:?
“到底是谁招惹谁啊!”
温宴初一听这个火气就上来了,不顾自己尚且瘫软的身体,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来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我骂你几句你就像是狗一样啃上来了,怎么到头来成了我招惹你!”
解停云:“”
他一噎,转而又别开脸。
随着他这一不大起眼的动作,温宴初这才发觉,眼下她身上穿着的衣裙早已在方才不知不觉间被解停云揉皱,尤其是衣襟处,更是被他扯的歪歪散散,大好春光若隐若现,衣裙松垮挂在肩上,像是被扯得烂了一样。
于是温宴初像是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
“方才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挺得心应手的呢,怎么,刚才敢做敢看,现在就不敢了?”
闻言解停云立即又转过头来,大大方方不加任何掩饰的目光直愣愣地落在了温宴初的身上,还不忘回复温宴初的上一句话。
“你的腿。”
好半天温宴初才反应过来他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怎么到头来成了我招惹你!
——你的腿。
温宴初:“”
真是言简意赅。
然后到头来,真正红了脸的人又成了温宴初自己。
两相沉默间,是解停云突然有了动作,将随意堆在床榻的被衾拿了起来,聚拢在了温宴初的身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而他却起身一副要走的样子。
眼下烛火虽然自己燃灭了,但温宴初的眼睛也早已适应了黑暗,解停云起身的时候,她清楚地看见他身前那一团还很是明显,于是又想到了方才他取悦自己的那一幕幕。
温宴初红着脸,朝着他的背影小声问道:“我们,我们不圆房吗?”
软糯的语气,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地试探,惹得解停云背对着她的身影一僵,双手紧握成拳,默默地闭上了眼。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像是已经风干了的雕塑一般,一动都不动。
就在温宴初以为他一整晚都要站在那里时,下一瞬,那人背对着她突然睁开了眼,转过身来两步走到她身前,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俯身再度吻了下来。
这次他吻的又急又重,是真的恨不得要将温宴初整个人都吃进去一样,一直吮着她的唇不肯放,吻的毫无章法可言,却又无端地让温宴初浑身都跟着软了下去,吻得她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酥发颤,下意识仰头张嘴迎合他的动作。
迷迷糊糊间,温宴初突然想:解停云这小子亲人的技术倒还是不错的,包括上辈子的时候,吵架时被他追着亲一亲,气好像就莫名其妙地消了。
她正想着今日这样是不是真的要圆房了?那立马就证明了解停云没有不举,陈令容他们该不会得气死吧,那她的管家之权不会被要回去吧?
这般想着想着,身前的动作却停了。
温宴初迎合的动作也跟着一顿,睁开眼晕乎乎地看着他。
“怎么了?”
解停云抱着她,被衾依旧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的身体,而他也再没有刚刚那时的动作。
寂静的黑暗中,解停云似乎叹了一声。
“你是因为被我勾出了想要圆房的心思,还是你真的想要和我圆房?”
温宴初愣了一下,正想说这俩说什么区别吗?最后的结果不都是他们两个人圆房?
然而正是这一瞬的迟疑,让解停云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
他笑了一声,拍了拍温宴初。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管家权还没拿稳,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今日也是我冲动了,以后我会抑制自己的冲动,夜里还是分房睡吧。”
说着,他起身就要走,温宴初见了连忙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出来,猛地一把拉住了他。
解停云被她的手劲拽了一个踉跄。
“”
他回过头去看,正巧对上了她的眼。
温宴初:“要不还是别分房了吧?你今日刚被查出来不举,第二日咱俩分房的消息再传出去,反倒更像是你因旁边躺了我这么一个貌美的妻子,自己却不行,然后恼羞成怒了一样。”
解停云:“”
第38章 温存“我帮你揉揉。”
解停云原本以为是她想明白了心思,所以要他留下,却不曾想一出口说的
竟是这个。
她杏眸水灵灵地圆瞪着,神色像是误闯了什么禁地的小鹿一般无辜,一番话说的是真情实感,倒是真切地为他着想,生怕他被人看不起乱传闲话一样。
说实在的,解停云从小到大都确实不在意这些。
或许一开始尚且年幼的时候是在意,但后来与解家人的龃龉全都摆在明面上以后,他就渐渐开始不在意了,因为从那日开始,他就不单单只是解家的小侯爷解停云,他便要做这京城中最不务正业的纨绔,一个让人人都引以为惧的恶霸般的公子哥儿。
若要做成此番恶名,他当然得摒弃掉那些身外之物,一开始还不大适应,后来脸皮慢慢厚了,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了。
于是解停云这样想着,他便也这么说了:“我不在乎这些。”
温宴初听后还是撇了撇嘴。
解停云心大,她心眼可小,谁若是敢说她坏话,她能记一辈子仇。
就上一世跟她有些龃龉的那些人,她到现在可都还记着呢。
一想到今夜若是分了房,之后解停云怕是就不会再回来了,那他们两人之间不就又变成上辈子那样了?
那可不行,眼下都已经跟他近距离接触过了,日后说不定就能近一步交心了,说不准就能探寻到更多关于解府,亦或是解停云身上的秘密。
左右她也不反感解停云,而且刚刚在床上发生的那点事,她更不讨厌,既然这样,她不觉得尴尬,解停云脸皮厚肯定也不觉得,那还有那个分房的必要吗?
完全没有啊。
温宴初心里已经有了抉择,眼下也跟下定了决心一般,手上铆足了劲,直接拉着解停云的衣服,用力将他拉着一路跌坐在了床上,坐在她身边。
然后温宴初紧跟着笑眼弯弯看向了他。
解停云:“”
他屁。股有点疼,这是能说的吗?
算了,好像不能说,他是真怕说了以后温宴初立马接上一句“我帮你揉揉。”
他憋着的那股邪火至今可还没散去呢。
想到这,解停云闭了闭眼,正在心里念之前看过的经文以求净心,脸旁却有香风拂过,只往他鼻子里钻。
温宴初在无声之中攀上了他的手臂。
虽不懂解停云箭在弦上为何不发,但他若不愿温宴初倒也不至于强迫他这样那样的,即便方才有些尝到了甜头,但还不至于到那种不要不行的地步。
更何况解停云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白日刚因这事得了管家权,屁。股还没坐热呢,若要就此圆了房,指不定还得怎么编排他们,日后想要再掌权可就不容易了,不如先站稳脚跟再说。
但
黑暗中,温宴初抬眸瞧了一眼解停云的侧脸。
她的计划可不能被破坏。
兴许也算是有求于他,温宴初稍稍放低了姿态,小鸟依人般抱着解停云的手臂依偎在了他肩头,如此举动吓得解停云浑身俱颤,像是要抽出手臂往外跑的样子,结果刚动身,就被温宴初咬牙切齿地扯了回来。
一回头,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
“刚才我在床上让你起开的时候你怎么不起开跑呢,现在想跑了?”
解停云:“”
他干笑一声,下意识说道:“那个时候,换做哪个男人舍得走啊”
于是温宴初眉一挑,皮笑肉不笑:“这是得了甜头了,翻脸就不认人了是吧,这若真是叫你吃着了,不会完事之后提上裤子就跑吧?”
解停云:“”
“我没有,我是怕我”
温宴初才懒得听他解释,她现在只想达成自己的目的,趁他眼下思绪纷乱,便紧随其上。
“我不管,你刚对我做过那种事,竟然就想着将我撇下让我独守空房,首先我心里就觉着不好受。”
说着说着,她似乎真是委屈极了,到了最后声音都小了,像是呜咽。
解停云听后心下一抽。
他以为她或许只是将他当做取悦她的工具罢了,原来也会想让他陪着,与他温存吗?
犹豫间,解停云还是默默将手移到了她的手背上,只安抚地在上头拍了拍,没再移下去。
温宴初心下一喜,面上不显露声色,只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
“而且你现在本就是不举之身,你尚且可以不在意,但我一想到之后在解府说不定就要被人指着后背说三道四的,我浑身都难受,若你日后再与我分房,那我在旁人眼中可就真真实实地守了活寡了。”
听到“不举”二字,解停云又沉默了。
但温宴初说这话时的语气可怜巴巴的,话里话外都在与解停云透露:她不想被人说三道四,更受不了这样。
这又让解停云下意识抓紧了她的手。
解停云一直都记得,温宴初从小到大受到的非议并不比他少,况且他二人境遇大不相同,一个是娇生惯养在爱里长大的小姑娘,一个是爹不疼娘不爱只被当做工具一般培养的继承人,从始至终几乎所有的人都拿他们二人互相做对照,兴许温宴初也这样过,但只有解停云心中最清楚不过,他们两个人,一点都不一样。
不论是性格还是旁的,都不一样。
一样的最多也只是两个人都处在流言蜚语之中。
从小到大,温宴初看似大大咧咧,对这些毫不在乎,但从前解停云无意间撞到她独自一人蹲在树下抹眼泪,哭的无声无息,像是怕被人撞见一样。
她要强,所以从小到大对于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会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她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却又有种极其脆弱的内心。
所以当温宴初眼下这么说,解停云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嫁来解家于她而言,本就是一条不顺遂的路,倘若再要让她受尽解府中人的白眼与非议
解停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他不愿看见此事发生在温宴初的身上。
于是解停云闭眼妥协了。
“好,我不走。”
温宴初趴在他肩头歪头看他:“真的?”
解停云复又点点头。
得了他肯定的答复后,温宴初也算是放下心来了,登时便松了口气,转头就松开了抱着解停云手臂的手,直接一个翻身滚到了床的最里面,然后背对着他不再管他了。
解停云:“”
怎么不算是一种翻脸无情呢?
直到解停云起身要往外走的时候,脚步声响起,温宴初像是被惊到了一般,腾地一下做起来回过身看他,一脸警惕:“你不是说不走吗?”
解停云:“我去洗个冷水澡。”
温宴初像是见到鬼了似的看他:“大冬天的你洗冷水澡?”
解停云没说话,只是回头颇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惹得温宴初脖子一缩,就连忙钻进被窝里了。
她捂着被子闷声说了一句:“那你等身上热乎了再上床,我可怕冷。”
解停云:“我又不跟你一个被窝,你怕什么?”
温宴初背对着他眨眨眼:“对哦,那你随便吧。”
说完又不忘补充一句:“记得回来就行。”
解停云:“”
现在他心里更加确定了,温宴初好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工具人。”
这样也行,挺好的。
解停云强颜欢笑地迈开步子疾步走了出去。
待到他洗完平静完,都快到后半夜了,他刚从净房穿戴整齐后解风就立马迎上前来。
“少爷,醉红楼那边有动静了,您看看最近”
解停云闻言皱了皱眉:“急事吗?”
解风犹豫间点点头:“像是。”
解停云听后一想到前不久温宴初与他说的那些话,约束他不准再去醉红楼,想想就觉得头
疼。
“最近怕是脱不开身,你去跟谢锦说,我得等到夫人出门的时候,才有机会溜出去。”
解风憋着笑点了点头,他转身正要走,又被解停云拦了下来。
“你找几个人,最近盯着点解府的这些下人,谁若是敢在背后乱嚼咱们院的舌根子,尤其是夫人的,就偷偷把人拖下去,扇嘴巴子,扇到他们再也说不出话为止,别让那些人败坏了夫人的心情。”
解风:“是。”
等到解停云回到屋里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呼吸声已经逐渐平和匀称,像是已经陷入了睡梦之中。
解停云蹑手蹑脚上前,缓缓上了床,躺在了温宴初给他留的位置上,盖上了被子。
身边的呼吸声一点点扰乱他的心,如今只是躺在这里,脑中便止不住地去想那时在这张床上他干的好事。
眼看身上又有野火燎原的架势,解停云连忙起身,作势要出去,腰间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只见温宴初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身,双手似乎是习惯一般,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头也依偎在他身边不远处,睡容憨甜。
这段时日,每每夜里她都会这般依偎过来,手脚并用地抱着他睡。
一开始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都有些尴尬,但随着次数慢慢变多,不只是解停云,连温宴初自己都习惯了,有时早上起来他们没抱在一起,温宴初还会下意识跟他嘀咕,刚睡醒时惊疑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
而夜里,有时温宴初睡的老实,没像往常一样凑到他怀里来,他还尚有些不适应,就会趁着她睡得熟的时候悄悄把人搂到怀里,如此才能睡着。
但今日
解停云看着环在他腰间的那双柔荑,脑中想到的,尽是这双手被他压在床上时软若无骨般的样子。
霎时,火气翻涌。
他闭了闭眼。
好像他又得去拿凉水冲一冲了。
第39章 晨起如同藤蔓一般。
次日一早,温宴初起来时神清气爽,只觉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孔都跟着舒坦,这一觉她睡的又稳又沉,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早上,中途竟然从未醒过。
这般想着,她立即撑着床坐起身来,紧跟着打了个哈欠伸手抻了个懒腰,一偏头,就见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被子也被叠整齐放在了一旁,倒是前所未有过的规矩,看得温宴初动作一顿。
说实在的,今天冷不丁没在解停云怀里醒过来,竟然还有点不大适应,也不知是不是前几日枕习惯了他手臂的缘故,今日早上起来时竟觉得脖颈酸痛酸痛的,定是枕了一夜这枕头的原因。
温宴初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一边动动自己的脖子,一边在这里稍微清醒了一会,等到她全然没了困意的时候,才开口唤人。
听到声音后的翠竹与梅香连忙一前一后推门进来伺候。
待到温宴初洗漱完毕坐在梳妆台前时,也还未曾瞧见解停云的身影,一时之间她有些纳闷,看着铜镜中已被盘起长发的自己,脑中倏地想到了她刚嫁过来时当着解停云面梳头的那一日,画面一转,又成了昨日夜里的亲吻与缠绵。
沉默一瞬后,待到翠竹要为她簪上玉钗将发髻固定住的时候,温宴初蓦地开了口。
“今日不出门只在家,头发就先,先别盘了。”
闻言翠竹先是一愣,随后似乎也跟着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替温宴初重新将头发打理好半披在了身后,一如她尚还是闺阁姑娘那般的打扮。
温宴初瞧出了翠竹的笑中带着些许挪愉,登时就红了脸,拿话给自己找补。
“我,我就是嫌头发和首饰坠得我头疼,反正就在自己院里,也没别人瞧见。”
翠竹早已看破,但一副不说破的样子,一边为温宴初戴簪一边笑着应和:“是,夫人说得对,奴婢保证,奴婢绝对没有多想。”
她若没说后面那句话温宴初兴许还会相信,于是在她给自己簪好钗子以后,连忙转过身来,立即伸出手去挠翠竹的痒。
“好啊翠竹,你竟然还打趣起我来了!”
翠竹一边躲一边笑着认错:“冤枉啊夫人!奴婢不敢啊!”
主仆二人在屋中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将原本死气沉沉没什么动静的屋内也染上了一丝生气,好生热闹与鲜活。
解停云刚从外面回来的脚步立即停顿在了门外。
早晨起来需要通气,屋里燃着炭也不冷,因此门并没有关,解停云便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屋里的温宴初鲜活明媚的模样与神态。
未盘起的长发随着动作飘起又落下,青丝如瀑,让他不禁又想起了昨日夜里的烛火之下,她仰躺在床于他身下,乌发被她枕在脑后,盘踞在她腰间、在他面前,如同藤蔓一般,将他们二人牢牢环绕在一起,是那般的魅人。
那是他从未见到过的,足矣摄人心魂的美。
于是刚刚沐浴梳洗过,鬓边碎发甚至还在滴水的解停云只觉浑身燥热起来,人尚且还在外面被风吹着也没能平静得下来。
他似绝望一般闭了闭眼。
这几日的那些食材,真是没白补。
他转过身就要走,却被正好扭头的温宴初瞧见了他的身影,瞬间停下了捉弄翠竹的手,扬声唤了他一声:“解停云!”
“你往哪跑呢?!”
解停云:“”
身后脚步声响起,是温宴初提裙,长发飞舞下一路小跑到了他身后。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瞧见他在冬天竟然穿的这么少就跑来跑去的,头发甚至都没擦干,眉瞬间一皱,上前一步拧着他的耳朵就将他拽进了屋里。
“大早上的你连一声招呼都不打跑哪去了?还敢穿的这么少就出去晃,真不怕给自己冻出个好歹来是吧!”
解停云只觉耳朵阵阵吃痛,一边弯着腰跟着她往里走,一边双手扑腾个不停,嘴上忙解释:“我就是先起来去洗个澡而已!我看你睡的太香了实在不忍心叫你起来!”
要是因为吵醒她再被一阵拳打脚踢,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话解停云没敢说,他现在连一声疼都不敢喊,毕竟以前温宴初就是:他越喊疼,这死丫头手上的劲就用的更大,最后便是他被掐的地方不是青了就是紫了,好几日才能消下去。
如今他老老实实的,温宴初也没多为难他,只将他推着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耳朵终于从温宴初手中解放出来,解停云连忙抬起手来揉了揉已经被她拧得发红的耳朵,一边揉一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她,还不忘朝她笑了笑。
“夫人对我真好,这么关心我,还怕我冻着,紧忙把我给拽进来。”
温宴初听后很是受用,故作骄矜地哼了一声,抱臂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我是怕你冻坏了我又要在你跟前照顾你,嫌麻烦罢了。”
于是解停云想到的尽是温宴初亲自为他处理腿上的伤口、以及替他上药时专注的模样。
知晓她是真的关心他,解停云眼中的笑意也更加真切了些,甚至就连耳朵好像也不疼了。
温宴初拿眼睛偷偷瞄他的时候,瞧见的就是他这样一副笑得没心没肺、又略带傻气的样子,登时也好似被他感染了一般,心情跟着大好,嘴角不自觉跟着微微翘了起来。
她重新扭过头来,坐在他对面。
“怎么之前早上不见你往外面跑,偏偏今天跑出去?”
解停云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天早上那阵格外热,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出去洗了洗。”
温宴初不疑有他。
毕竟每日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哪怕没与他挨在一起,也能感觉到他躺下前后周遭温度的不同,更别提每每夜半或是早晨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几乎都是汗淋淋的,而他胸膛乃至身上都如同火炉一般烤得她全身也跟着热乎乎的。
想到种种这些,温宴初又渐渐红了脸。
她自觉最近脸热的次数有些多了,但全将这些归咎在了解停云的身上,都是他一天到晚嘴上没什么遮拦,总是胡言乱语,不然她怎么会一听就脸红?
这么想着,温宴初觉得心安了些。
她轻咳了两声,没回解停云方才说的话,只是故作镇定,像是漫不经心一般地伸手拨了拨
自己半披散在脑后的长发,试图以此来吸引解停云的注意。
解停云自然注意到了。
他从没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
心里的雀跃与惊艳早已在方才时被他悄然掩下,看着温宴初如今这幅别扭模样,解停云憋着笑,存了心逗她:“怎么突然披着头发了,屋里不热吗?”
温宴初:“”
霎时,她嘴角笑意全无,原本摆弄头发的手也跟着顿住,待瞧见对面人的笑意后,“砰”地一声一掌拍在了桌上,把解停云吓了一跳,连忙要去看她的手。
温宴初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却默默将手移到了桌子底下,确保解停云看不见以后不动声色地搓起来,以此来缓解疼痛。
温宴初没好脸色地瞪了他一眼,目光满是幽怨,看得解停云笑了笑,眼神划过她的手臂,了然后笑意更深了些。
“我先前就说了吧,这样才更适合你,头发都盘起来显得太死板了,还又沉又重的。”
温宴初闻言睨了他一眼:“所以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那么梳头发不好看是吧。”
解停云:“”
“我冤枉啊!”
说着解停云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急忙跑到温宴初身后,对着她的肩膀又捏又按的,模样殷勤。
“我的夫人,那自然是天生丽质,怎么打扮都好看,但那等盘发一直压着夫人的脑袋,纵使好看,它也有罪!”
温宴初听后轻哼了一声。
她心想:那不是你当初说的披发更好看的吗?现在为了哄她,又这么说。
不过他这么说,温宴初也还挺受用的,因此也没与他过多计较。
解停云又在她肩膀上捏了一会,温宴初则朝着外面的翠竹喊了一声,要她去传膳,没过多久,院里就有了动静。
闻声温宴初拍了拍他的手。
“好了,快回去坐吧,该吃饭了。”
解停云依言停下了动作,正要回去,垂眸间瞧见了温宴初脖颈上斑斑点点的红痕,一阵面红耳赤后,他默默伸出手将温宴初的衣襟向上提了提。
温宴初:“你干什么你吓我一跳!”
解停云不动声色地重新落座于她对面。
院中下人前前后后将已经做好的膳食端上桌,第一道菜,就已让夫妻二人觉出了些不对劲。
随着这道菜被放置在桌上,来人立即直起身来,面带笑意与温宴初和解停云介绍:“禀三少爷三少夫人,这是大少爷院里特意命人送来,给三少爷补身体的乌鸡汤。”
“”
温宴初瞧着解停云闻言僵住的脸,干笑一声后探头去看那道汤,一股腥味瞬间扑入鼻中,呛得她连忙捂上了鼻子,不料身旁已有下人给她与解停云二人一人盛了一碗。
想着送汤这人约莫是解停修院里的,要是一口不喝怕是不太好,于是温宴初默默喝了一口,然后,差点一口吐出来。
“这汤怎么没别的味道,只一股膻味啊!”
“回夫人的话,这乌鸡汤放了盐,味道就不纯了。”
温宴初:“”
她想说的话有点脏,就先不说了。
解停云反倒是眉一横,一副凶神恶煞模样:“汤不放盐喝个屁。”
一听这话,身后立马又凑上来一人。
“三少爷、三少夫人,这是我们二少夫人特意命厨房熬的甲鱼汤,说拿来给您二位尝尝鲜。”
温宴初听后点点头,这人说话还算中听点。
她刚要伸手,就见后面又挤上来了一人,左右分别扫了一眼后,将手里的汤端上前来。
“三少爷、三少夫人,这是侯爷与夫人特意命厨房熬的八珍汤!”
温宴初:“”
解停云:“”
第40章 送汤要夫人喂。
看着桌上摆的这分别来自三个院子中的三盆大补的汤,解停云怒了。
要不说他们几个真不愧是一家人呢,这阵仗,要不是看上汤的这仨下人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解停云都得以为这三个院子是提前商量好了要来给他俩添堵呢。
顶着三道灼热的视线,解停云按住了对面温宴初已经要去盛汤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问:“我爹娘和两位好哥哥都给知道给我送来大补的汤,那咱们院子今早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着,他还不忘给温宴初使眼色,希望她能看明白。
就这三个院子送来的这汤,他这几日早就要喝腻了,更别提他那方面本就没问题,这么补下去他早晚得出事!就昨晚包括今天他总是冒邪火,说不定就是补的太过了!
温宴初显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随着桂圆枸杞红枣混着白粥熬到一起,一整盆被翠竹端上来的时候,温宴初也适时一把将解停云的手拍了下去,一边往碗里盛粥,一边回他:“这几天给你喝了太多大补的汤了,今早就别吃那么重口的了,喝点粥吧。”
说着,她尝了一口杜柔派人送来的甲鱼汤,入口鲜美,倒是勾了起她肚子里的馋虫,忍不住由衷地赞叹一句:“这甲鱼汤味道当真不错。”
闻言那下人也跟着眉开眼笑:“三少夫人当真好品味!这可是我家二少夫人亲手熬的,火候掌握的刚刚好,这甲鱼也是好物,放了盐也不用怕掩了纯正的风味,毕竟这汤总归也是要给人喝的,若只为了补身体却喝不了几口,那不也白费力气。”
此人话里的嘲讽之意丝毫不掩,显然说这话就是为了呛陈令容院里派来的那人,不过她这话反倒也是说在了温宴初心坎上,但她没必要跟着掺合这等事,闻言只是将碗重新搁置在了桌子上,随意笑了笑,没说话。
见温宴初没出声,解停云心里也知道怎么回事,皱着眉不耐烦说道:“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摆明了让我不顺心吗?!我都跟你们主子说了多少遍了,我没病没病!我好得很!带着你们这些东西赶紧滚!”
若是往常,解停云这般不管不顾的发火,旁人早就吓得退避三舍了,哪敢还留在他眼前。
可眼下,这三人非但没走,竟还互相偷看了几眼,然后都默默停在原地没动。
最终还是陈令容院里那人硬着头皮上前开口:“小侯爷,别再自己骗自己了,这东西,补又补不坏,多补补总比来得好啊。”
“”
眼见今日情况已不是温宴初与解停云二人想躲避就能躲避得来的,温宴初便也打算先开口不给解停云再为难她们的机会。
不过这么想归这么想,但各个院子终究还是各怀鬼胎。
孙雅竹与解晟铭兴许没什么旁的鬼心思,只想着赶紧让这个侯府的继承人快些振作起来,免得他们解家的侯位最终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至于解停修与解怀风这两兄弟
且不论他们两个人都怀着怎样的鬼胎,但就论态度来看,至少解怀风和杜柔派人送来的汤,它好喝啊!
解停修与陈令容送的那汤,温宴初尝一口都差点吐出来,难喝死了,还不如她自己煮的。
这般想着,温宴初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三人,末了说道:“先前总是有人说我夫君脾气急,但今日这么一看,好像有时候也怪不得他,像这种事难道是什么光彩的事吗?你们几个本本分分地将该送来的东西送来即可,偏偏还要再说些多余的话。”
“怎么,莫非还是我们这几个长辈让你们说的,来故意给我们夫妻二人添堵?”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三人齐齐反应过来,连忙摆手否认。
如今那三人也是看明白了,解停云是一动不动跟大爷似的往那一靠,但实际上那双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光盯着温宴初了,可见他们这家,实打实是温宴初掌有话语权无疑了,若是今日她
们想要这些汤能留在这里,也需要拿下温宴初的味蕾。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过了一阵后,孙雅竹院里的那人战战兢兢地挤上前来,盛了一碗汤后笑着递到了温宴初面前。
温宴初:“”
像是直接忽视了温宴初方才那般不满一样。
不过也是,此人代表了解晟铭与孙雅竹夫妻二人,兄嫂的面子她都给了,公婆的面子便不能不给,于是温宴初也几乎是被按着头喝下了这八珍汤。
一口入腹后,温宴初眉眼都跟着舒展了。
这汤的味道,比杜柔送来的那汤还要好喝,既如此,她也万万没有再推脱的道理,毕竟若是一个不留,怕是也没法将这几人打发走。
于是温宴初伸手指向那八珍汤。
“这个留下吧,味道不错,也足够补身子了。”
但说完这话以后,温宴初再抬头,对上的就是另两人殷切的眼色。
不知为何,透过这两人,她竟隐约瞧见了她们背后人的身影。
陈令容与杜柔。
今早这出戏,绝非偶然,其后的弯弯绕绕自然与温宴初这两位嫂嫂脱不了干系,既然她们都主动迎上门来,那温宴初断然也没有退缩的道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先搅乱一下这两人的关系。
于是温宴初朝着杜柔派来的那人笑了一下。
“甲鱼汤也留下吧,二嫂有心了,汤熬的也很鲜,至少我是很喜欢喝的。”
一听这话,那丫鬟登时笑逐颜开,既然汤被留下了,她回去以后自然也好交差了,瞧三少夫人这样,还很是满意,说不定她回去以后还能得了赏。
想到这些,这丫鬟连行礼时都带上了十分的真情意切,瞧那样,温宴初都怕她当场哭出来,吓得温宴初连忙命她起身。
留了两道汤,那么最终剩下的寡淡无味的乌鸡汤就显得格外可怜了。
陈令容派来的那丫鬟见了下意识上前一步,还想要争取:“三少夫人”
声音怯怯的,不像是装可怜,而是看着真可怜。
毕竟温宴初今早如果收了另两人的汤,却独独不要解停修院里送来的,那打的可就是他们一整个院子的脸!
丫鬟挨罚事小,陈令容若是一个不高兴,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跟着挨罚,届时所有人都会怨这丫鬟办事不力,她到时可就待不下去了!
但温宴初哪知道这些?
她只是单纯觉得那汤不好喝,解停修与陈令容送也不知道整点人能喝下去的,都不如解怀风夫妻俩,别管是不是嘲讽,好歹喝到嘴里还味道还不错,至少也不会让人心情一跌再跌。
解停修夫妻俩倒可好,汤做的不好喝也就算了,派来的人也叫人倒胃口,话说的都不好听,刚刚这丫鬟说的那些话像是冷嘲热讽似的。
而温宴初听着心里都不好受,更别提解停云这个当事人了,如今见那丫鬟像是要开口求情的样子,他登时就恼了,猛地一拍桌子。
“大哥大嫂平时都是怎么教的规矩,主子不想要的东西,你难不成还要逼着我们要?赶紧拿回去孝敬孝敬我的好大哥,别留在这碍我们夫妻俩的眼。”
解停云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小丫鬟终究还是脸皮薄,被这么一说,当即红着眼眶端着汤转身跑了。
而另两位都被收了东西,心情也大好,在那丫鬟跑了以后也纷纷跟着告辞,一前一后渐渐离开了温宴初与解停云的视线里。
待她们都走了以后,屋里这才彻底安静下来,温宴初转头看了解停云一眼,一边撑着下巴一边笑,笑里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偏偏嘴上说的是截然相反的话:“今日多谢夫君了,替我得罪了大哥与大嫂。”
解停云抬眸瞧了她一眼,一股子幽怨的味。
“你还知道啊。”
一看他家夫人就不是当恶人的料,正好他们夫妻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恶人由他来当。
只是解停云虽然早就是这么想的,但还是想跟温宴初发发牢骚,用她们小姑娘的话怎么说的来着?
对,撒撒娇。
于是想着要撒娇的堂堂八尺男儿,眼下皱着个脸,朝着温宴初施展着做作模样。
“你瞧瞧,别人都尚且想着我这个不举的小侯爷,夫人你倒好,别说亲手给我做这些了,你做的东西我多半也不敢吃。”
温宴初正想着听听这人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一听到这话脸瞬间黑了,筷子啪地一声往桌子上一撂。
“谁做到好吃你找谁去。”
“啊不不不!”
吓得解停云赶紧找补。
“会做饭怎么了?!会做饭的能有我夫人日夜照顾我来得辛苦吗?!她们根本比不上夫人一根头发丝,啊不,半根都比不上!”
这话与他说他只喜欢她一人有何差别?
至少在温宴初耳中意思都差不多。
于是她脸一红,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个不停,也不知这悸动是从何而来,但心情确实一下子就变好了许多,连带着现在看解停云都跟着比方才要顺眼了。
她别扭地瞧了解停云一眼,将鬓发掖去了耳后。
“你自己知道就好。”
一听这话,解停云瞬间松了口气。
这是不会再跟他算账了的意思。
解停云因此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平顺了呼吸以后,他看着温宴初为她盛好了汤,又将装满了的汤的碗推到了他面前。
见状,心里方才的那点小九九又一次涌了上来。
他扭捏一般地屁。股在椅子上蹭了蹭。
“那个”
温宴初掀眸看了他一眼。
解停云:“这汤,我还是觉得,得夫人喂我喝,才能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