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段旧情 陈总,刚才没来得及跟您打招……

    陈蕴舟和郑采薇说话时语气熟稔, 丝毫没有平时他对外人的冷淡模样,甚至还有些亲昵。

    凭着姜莱对陈蕴舟的了解,如果和他关系一般, 他不可能会说出“你比以前长高了, 成熟了。”这种话。

    这些台词在姜莱的剧本里,只能是久别重逢的前任。

    姜莱在心里给两人都安排好了对应的角色, 认真思索了半天,反应过来后自嘲地抬了抬唇角。

    她真是闲得无聊。

    陈蕴舟和谁有旧情,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她心里这样想着, 内心满不在乎,耳朵却还是悄悄竖了起来。

    郑采薇听到他的话, 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长高了嘛?我都没发现,还是蕴舟哥哥细心。那么久没见, 你也变得更成熟帅气了, 我刚才都没敢认出你。”

    她听见陈蕴舟轻笑一声:“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郑采薇安慰他:“是啊,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看到你现在过得很好,我真心为你感到开心。”

    陈蕴舟还没回话,郑采薇又说:“对了, 我想跟你讲一下我爸的事, 他”

    她话没说完, 就被陈蕴舟打断:“这里人多眼杂, 家里的私事等会我们私下说, 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听到这话,姜莱差点儿以为自己偷听被发现,赶紧把自己的身影往角落里藏了藏。

    可能是确实意识到这里人太多,陈蕴舟和郑采薇没再接着叙旧, 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或许是走远了。

    姜莱站在露台的角落里,冷风从她衣领处灌了进去,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盯着远方看了半晌,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的,自食其果的后果她明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却还是疏忽大意让自己陷入现在的境地。

    站在角落里听别人说话,这样光彩吗?姜莱。

    她这样问自己。

    正想着事情出神,姜莱身后露台原本半敞开的玻璃推拉门被全部打开,“唰”地一声让她瞬间惊醒回头看去。

    是陈蕴舟。

    她望向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沉默着没有先开口。

    陈蕴舟打开门后,又回过身顺手将玻璃门关紧,不紧不慢地向姜莱走过去。

    “外面风很大。”陈蕴舟小臂处挂着一件风衣外套,他话音落下,把外套拿起披在姜莱的身上。

    没成想姜莱轻轻一扭腰躲开了。

    她和陈蕴舟保持着距离,抬起唇角冲他礼貌微笑:“陈总,刚才忙着围读会,还没来得及给你打招呼。”

    陈蕴舟皱起眉头,沉声哄道:“姜莱。”

    姜莱冲他点点头,回避他的视线:“时间快到了,那我先进去了。”

    她没有给陈蕴舟回话的机会,越过他快步离开,玻璃门被拉开又被很快关上,也没有给他追出去的机会。

    陈蕴舟犹豫了下,最后站在原地注视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目光复杂。

    玻璃门被擦得很干净,他从外面可以清晰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姜莱刚走进去,关承杨就迎了上来,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暖呼呼的热水袋,姜莱眉目温柔笑着跟他道谢。

    陈蕴舟的手攥着栏杆,力道大得仿佛要把不锈钢栏杆掰断。

    围读会计划持续一周,每天固定时间所有的制片组和演员在一起进行剧本研讨和围读,为了让大家更快进入到之后快节奏、高频率的工作状态中。

    第一天的围读会进行得还是略显仓促,每个人的想法都很多,可事实并不能让所有不同的想法都融入到这部剧中,产生分歧在所难免。

    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编剧的姜莱便被推到众目睽睽之下,演员的每一种表现形式都需要她来分析是否和人设更加贴合。

    一整天的剧本围读结束后,姜莱腰酸背痛,脑袋涨得快要爆炸,从椅子上站起身时险些被桌子腿绊倒在地。

    幸好身旁的关承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姐姐小心。”关承杨直到她稳稳站好后才松开手。

    姜莱冲他笑了笑,眼神中的疲倦很明显:“谢谢。”

    关承杨身为编剧助理非常合格,原本宕机的电脑也被他修好,还贴心地帮她把电脑里那些杂乱的文件给分好了类别。

    第一天的围读会就这样结束,会议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离开回到酒店房间休息。

    人群散场的时候,姜莱还是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陈蕴舟的身影。

    中场休息时,他们不欢而散。

    之后的围读会节奏也很快,姜莱一直都没闲下来,也没心思关注陈蕴舟。只是偶尔往他的方向偷看一眼,陈蕴舟似乎也很忙,围读期间时不时起身出去接电话,背影匆匆。

    她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会议室的角落里,陈蕴舟正在和郑采薇低声交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姐姐,去吃夜宵吗?我请客!”关承杨走过来,动作自然地接过姜莱手中拎着的电脑包。

    她这会儿才想起来打开手机看时间,工作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已经晚上十点。

    围读会中途休息的时候剧组给大家发了晚餐,姜莱忙着剧本的事情,也没吃几口,一听关承杨这么说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好,去哪吃?”姜莱眼睛亮起,活动了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体。她现在迫切得需要补充能量,吃夜宵是一种简单又直接的方式。

    毕竟总编剧对整部剧的作用来说太过重要,虽然现在围读会结束大家都可以去休息,但是姜莱不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还需要更加深入地把剧本修改一遍,检查和避免所有的疏漏。

    关承杨和姜莱并肩往外面走着,他边走边说:“我提前做了攻略,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热干面,你想吃吗?”

    姜莱点点头,瞬间提起了兴趣:“可以啊!我上一次吃热干面都是很多年之前了。”

    两人因吃什么夜宵聊得投入。

    也没有注意到正在角落里和郑采薇聊天的男人视线时不时落在他们的身上。

    深沉又让人琢磨不透。

    夜晚的小镇与白天她看到的景象格外不同。

    姜莱走出酒店后才发现这座小镇的夜生活气息很浓厚,当夜幕降临,外面形形色色的店铺亮起灯光,就比白天时要多几分人情味。

    可能是现在推行夜市经济,路边到处都是小吃摊,姜莱经过的时候闻到的满是食物香气,彻底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

    等走到热干面小店的时候,姜莱和关承杨手里都拎着满满的装着小吃的塑料袋,还在往外冒着股股热气。

    这家店面很小,里面只能容纳四张木头桌子还有一个很小的前台,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头发将近花白。

    没等多久两碗加了烤肠的热干面就被端了上来,这个热干面的味道明显是根据当地人的口味改良过的,和正宗的武汉热干面丝毫不搭边,但是味道却出乎意料的不错。

    热气腾腾的拌面配着一碗只撒了香菜的热汤,就这样简单的搭配,驱走了姜莱身上所有的疲惫和寒意。

    吃完夜宵,她和关承杨散着步走回酒店楼下。

    意外地碰上了熟人。

    不过这个镇上的酒店平时生意不好,这次他们剧组几乎包下了所有的房间,在酒店附近遇到剧组的熟人再正常不过。

    周辞一眼就看到了姜莱,激动地朝她挥了挥手:“姜莱!”

    姜莱愣了一瞬,才想起来今天他跟在陈蕴舟身后,直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她笑起来,也冲他轻轻挥手:“周辞,好久不见!”

    周辞走上前,视线在姜莱和关承杨之间扫了一圈,问道:“你们是不是出去吃夜宵刚回来?一身烧烤味。”

    姜莱想了一下才记起身上的味道应该是刚才路过烧烤摊沾上的,轻笑道:“是啊,忙了一天也饿了。”

    周辞挑了挑眉:“下次记得喊上我。”

    “行。”

    关承杨看得出两人认识,时候也不早了,便找了个借口先行回了房间。

    酒店门口只剩下了姜莱和周辞。

    冬天夜晚的风还是比白天更冷一些,姜莱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顶上,起码能抵御一些寒风。

    周辞看向她,笑意浅浅:“最近还好吗?从我们上次见面以后。”

    姜莱想了想道:“还好吧,每天都很忙,你呢?”

    周辞长叹一口气,抬手胡乱地摸了下自己看起来毛茸茸的寸头:“我挺好的,就是工作室不久后就要关了,老板他”

    他欲言又止,最后耸了耸肩:“算了,不说了。”

    姜莱从陈蕴舟口中听说了工作室要关闭的消息,自然也猜到了他想说但又没说出口的话。

    既然周辞没有主动说,她便装作不知道,也没继续追问。

    不过,她此刻更想从周辞口中问出一些事情。

    姜莱在脑海中想了一下措辞,几秒后开口问道:“你认识郑采薇吗?陈蕴舟似乎和她很熟,是你们的朋友?”

    周辞听见这个名字后,神情明显变化一瞬。

    沉默半晌后语气不自然道:“我不认识。但是”

    他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有用的话来。

    姜莱温柔地笑笑,安慰道:“没事,如果觉得为难就不用说了,我能理解。”

    许是她的真诚和温柔让周辞有些触动,不忍欺骗她。

    最终他还是开口道:“她是我老板的故交,他们具体的关系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有一次工作室年终聚会的时候老板喝多了酒,不小心说了一些酒话,好像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情。”

    第42章 提前结束吧 她从来不是唯一和例外……

    周辞这短短的一句话其中信息量太大, 姜莱的神情茫然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张口道:“原来她是他的前女友啊”

    似乎从来没有听陈蕴舟说过。

    还是怪她对男人了解的太少。

    姜莱想到了今天下午她和郑采薇出去散步时发生的种种,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荒谬的猜想。

    郑采薇对她的态度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会不会是因为知道了她和陈蕴舟的关系?

    过了一会儿, 姜莱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不能这样揣测别人。

    “他当时喝完酒说得什么?”姜莱轻声问道。

    周辞这次死活都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表情为难得像是快要哭出来:“对不起漂亮姐姐,这些毕竟是老板的隐私, 我怕说太多被他炒鱿鱼。要不你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他肯定不会骗你的。”

    姜莱本就没想为难周辞,见他这副模样, 更是心软:“不好意思让你那么为难,今天谢谢你跟我聊了那么多, 我自己去问他吧。对了, 今天你跟我讲得这些我全部都会保密的。”

    周辞总算松了口气,险些丢了工作:“那就行, 你果然人美心善。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怕老板有工作上的事情找我。”

    “好,晚安。”姜莱点点头, 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 那一双温柔如水的眉眼看向别人的时候, 仿佛能让周围所有的风景黯然失色。

    周辞走了以后, 姜莱一个人在酒店楼下站着, 身体已经被寒风吹得有些失去知觉,垂在身侧的手也已经冻僵,弯曲都变得困难。

    她刚才没有全部说实话。

    她确实会为周辞告诉她的那些话保密,但她并不会真的去问陈蕴舟关于他和郑采薇之间的事情。

    就像当初她利用陈蕴舟去参加蒋时南的订婚宴。

    陈蕴舟是个聪明人, 他自然知道姜莱的心思,姜莱没有主动说,但她也没打算瞒着。

    她以为陈蕴舟会问清楚,毕竟被利用并不是一件可以让人心里舒服的事情。

    可他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

    甚至还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面子,配合她拙劣的演技演了一出不算精彩的戏。

    就算姜莱现在心中还是因为陈蕴舟隐瞒她的事产生隔阂,但就事论事,陈蕴舟在这件事上给予她足够的尊重,她同样也会如此。

    距离他们婚姻期限的结束只不过还有半年而已,她接下来一年的工作都会很忙,时间在人忙碌的时候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罢了,很快就会过去。

    她没有资格干涉陈蕴舟的生活,毕竟当初先纠缠上他的是她,先提出荒谬要求的也是她。

    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她反而越来越看不清陈蕴舟,从开始到现在都不了解陈蕴舟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她的请求。

    她始终想不明白。

    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根本不熟的女人结婚,明明对陈蕴舟来说百害无一利。

    姜莱也不知道自己在寒风中站了多久,直到时间将近深夜,酒店外面的道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喧哗的一切最终都会归于宁静,那些摆摊的摊贩也都陆陆续续收拾桌椅板凳回了家。

    她的思绪是被迎面向她走来的两个身影打断的。

    那身影是一男一女,远远看去给她一种强烈的熟悉感。男人比女人高一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光是看着他们的影子,她就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

    待他们走近,酒店前台昏黄的灯光透过玻璃门隐约照亮了他们的面容。

    姜莱才发现那是陈蕴舟和郑采薇。

    两人不知道从哪里回来,郑采薇的肩膀上还披着陈蕴舟的外套。

    她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会像对姜莱那样体贴地微微垂着头,耐心又包容。

    姜莱看到这副画面,突然觉得内心像是被某种坚硬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

    刚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直到那股疼痛缓缓涌上,在心口泛起一阵又一阵难以停下的钝痛。

    她应该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该有这种感觉。

    可她又怎么能控制得住翻涌而上的情绪。

    她看着郑采薇披着的那件外套,恍惚间想起也是在今天,几个小时前。

    陈蕴舟拿着它想要披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说,外面风大。

    后面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她也能猜到。

    外面风大,别着凉。

    姜莱此刻却在想。

    刚才他是不是也对郑采薇说了同样的话。

    眼中是不是也含着同样的怜惜。

    原来她从不是唯一和例外。

    是姜莱先看到了陈蕴舟和郑采薇,她站在路边的阴影处,不走近的话难以让人察觉。

    他们快要进酒店时才看到姜莱。

    陈蕴舟顿住脚步,眸色甚至比深夜还要更深邃些,让姜莱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郑采薇看见姜莱也是一愣,但她毕竟是演员,心理素质很强。

    她丝毫不怕姜莱误会什么。

    这种被剧组的工作人员碰到女演员深夜和资本大佬幽会什么的,倘若被有心之人爆出来,足够让郑采薇身败名裂。

    姜莱不懂她为什么那么自信。

    郑采薇不仅神色没有丝毫慌张,只是愣了一下后迅速调整好情绪,甚至还抬起手裹紧了肩膀上披着的宽大外套。

    郑采薇率先打破三人之间的沉默:“姜编,这么巧啊,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在等人吗?”

    女人现在的模样和下午跟姜莱单独相处时完全不同,就连称呼也变了。

    姜莱这时才幡然醒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感到不舒服的地方是什么。

    是虚伪。

    这是郑采薇给她的感觉。

    “没有,我也刚从外面回来,准备上去了。”姜莱的视线淡淡地扫过两人,语气没什么起伏。

    “正好在这里遇到了,那顺便聊一下剧本方面的事情。”陈蕴舟沉声开口道。他的眼神始终看向姜莱,语气莫名让她感觉到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凭什么。

    姜莱心中早就已经不爽。

    她眼神中带着挑衅,回望着他:“没想到陈总还真是敬业,午夜十二点和编剧讨论工作。不过我没什么意见,只是有剧组演员在场似乎不太合适。”她说完这句话后,看向站在陈蕴舟身旁的郑采薇,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锐利。

    她这话说得太有针对性。在剧组中,根本就没有编剧或导演聊剧本时演员不能在场的说法。通常情况下,聊剧本的时候反而会带着演员,让他们对剧本的了解能够更加深刻,这样在走戏的时候就更能体会人物的情绪和情感。

    郑采薇拍了那么多部剧,自然了解这些,刚想张口反驳,就被陈蕴舟打断。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和姜编剧还有一些工作要谈。”陈蕴舟的语气不容置疑,就这样把郑采薇想说的话堵在嘴里。

    郑采薇没有办法,别人都已经明着要把她支开了,她总不能还厚着脸皮凑上去。

    她语气中有些不甘心,最终还是转身走进酒店大门,离开时说了一句:“那祝你们能够聊的顺利。蕴舟,晚安。”她都已经踏进酒店了,又想起身上还披着陈蕴舟的外套,回头说了句,“对了,你的外套”

    “洗干净还给我。”

    郑采薇没有听见自己想要的回答,神色尴尬。

    正常情况下,外套不是应该送给她吗?

    她匆匆离开,没再继续留下给自己找不痛快。

    陈蕴舟抬脚朝姜莱缓缓走近,最后停在她面前一臂远的距离。

    这恰好是一个礼貌且不算亲近的安全社交距离。

    姜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清楚陈蕴舟把她留下不是为了聊工作。

    这一刻,姜莱脑海里设想了许多陈蕴舟会开口说出的话,却怎么都没想到,几秒后男人说:

    “姜莱,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姜莱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陈蕴舟说的是什么。

    她站在原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她抬起手缓缓指了指自己:“你是在问我吗?”

    陈蕴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姜莱心中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瞬间就冲上脑袋,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语气中带着怒意和委屈地问:“陈蕴舟,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陈蕴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你是在无理取闹吗?如果你是为我隐瞒你作为资方负责人参与剧组工作,那我可以向你道歉。但你也不能用那种方式来故意气我。”

    姜莱走上前一步,眼角因为突然间情绪的波动有些微微泛红:“什么方式,你跟我讲清楚。”

    陈蕴舟却不说话了,他垂眸看着姜莱,眼中的情绪翻涌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

    姜莱看他不说话,继续道:“陈蕴舟我没那么无聊,当初结婚的时候协议上都已经写得清清楚楚,还是你亲自起草的。我们两人之间不要过多干涉彼此的生活,给对方留充分的空间。我认为你一次次做得这些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

    “姜莱,你”

    她没有给陈蕴舟把话说完的机会。

    “陈蕴舟,我们离婚吧。”

    第43章 好样的姜莱 陈总发了好大的脾气……

    “你想清楚了吗?”陈蕴舟声音里带着不同寻常的嘶哑, 他的眼神淡定得有些过头,像是在隐忍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此刻。

    姜莱的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在每个空闲的时间,姜莱总会静下心来思考这段婚姻的意义, 也纠结过、困惑过, 想不出问题的答案。

    这段时间里和陈蕴舟相处的每一刻,她总能更了解他一些, 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三观,她觉得他们有许多契合之处。

    如果他们这段关系的开始没有那么草率和仓促, 姜莱觉得她和陈蕴舟或许可以先从朋友开始, 相互熟识、了解,最后组建家庭。

    可他们迈出的第一步就是错误的, 过程就要比旁人要辛苦些,结局也难定。这是姜莱很早前就预想过, 但又不敢承认的事实。

    事实让她不得不明白,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把人生的所有筹码压在婚姻上,试图用婚姻来弥补她内心深处缺失的情感。

    直到姜莱清楚, 那是乞求不来的东西,只能自给自足。

    当年那片玫瑰花田是她自己亲手种下,她不能依靠路人给它们浇水施肥。最后玫瑰的盛开和枯萎, 应该只和她一人有关系, 那是她的果。

    所以姜莱早就想清楚了这段婚姻该有的结局。

    “嗯。”姜莱的声音很轻, 却异常坚定。

    只是突然感觉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让她难受着, 揪着疼。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说出口得是违心话。

    也有那么一秒钟,她抱着一丝可笑的希望,希望陈蕴舟能够挽留一下, 哪怕是为这段关系辩解什么。

    就算是骂她也好,骂她不守信用,不对婚姻负责任,骂她当初死皮赖脸的纠缠,骂她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可陈蕴舟只是看着她,他的眼神中总是含着她看不清的东西,比黑夜还要深沉许多。姜莱一直都很喜欢陈蕴舟的眼睛,当年他为她打下唇钉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深邃漂亮的双眼。

    它总是冷淡的。

    似乎很少有大起大落的情绪。

    此刻也是一样。

    陈蕴舟的淡定和沉默让姜莱有些害怕。

    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打破气氛:“我找不到这段关系存在的意义。它的存在更像是在我们两人身上束了枷锁,有时候让人觉得沉重和压抑,让我喘不过气。如果你在意的是我当初的纠缠和草率,我可以给你很多补偿,房子、车子,或者钱。”

    当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姜莱才顿觉不对,可说出口的话像是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

    这句话的字里行间,和当年蒋时南对她说出口的话极为相似。

    这些话和一个巴掌扇在男人脸上没什么区别。

    姜莱想到了她当初听到后心里的痛楚,心中悔意更甚。

    他会不会也像当初的她一样难过?她懊悔地想。

    可她又安慰自己,她和陈蕴舟之间到底没有感情,所以,和那时的情况也不太一样。

    陈蕴舟朝前走了一步,他的身高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表情很沉,像是要融入夜色里。

    他在生气吗?

    姜莱有些紧张地吞咽口水。

    刚才的气势在男人的眼神注视下逐渐散去,最后变成心里的忐忑与不安。

    “姜莱,你觉得我在意的是那些?”陈蕴舟终于开口。

    他皱着眉头,语气中仿佛他所说的如同垃圾般一文不值。

    姜莱的手指紧紧攥着,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里,泛着尖锐刺痛。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她迫使自己抬头与陈蕴舟对视,不想让自己的气势低男人一截。

    她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但此时装傻是她认为最明智的选择。

    她以为陈蕴舟会回答她的问题,却没想到他只是轻笑一声,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荒谬和嘲讽。

    “好样的姜莱。”陈蕴舟冷笑一声,“从怀城回去以后,我会配合你的时间去民政局办手续。”

    姜莱沉默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陈蕴舟转身离开,快到姜莱没能发现他殷红的眼尾。

    姜莱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和陈蕴舟把事情说清楚后,她的心情并未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沉重得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结束这段关系对于现在的她和陈蕴舟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她也有私心。

    只有这样,她才能迫使自己从那种异样情绪中脱离出来。

    比如从周辞口中听到他的往事,还有她撞见他和郑采薇亲密的并肩同行时。

    那种类似于吃醋的心理让姜莱感到害怕。

    她怕自己对陈蕴舟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和占有欲。

    那会让他们之间不再纯粹。

    但是这些东西,她只能自己想一想。

    刚才面对陈蕴舟时,她没办法、也不能说出口。

    姜莱不想让自己再去想这些,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打开手机翻看昨晚还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一条一条回复。

    最后手指一划,翻到了最后一条。

    是宋婉之昨晚十点多发来的一条消息。

    [怎么一直不理妈妈?是在忙工作吗?今天妈妈去你的公寓找你,在外面敲门你没有开,我怕打扰你就先回去了。妈妈不放心你,有时间了记得回个消息。]

    姜莱突然想起自己很早之前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帖子。

    大概是网友们在讨论,究竟是妈妈天生爱孩子,还是孩子天生爱妈妈。

    大家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姜莱觉得,孩子天生就是爱妈妈的。

    即使被管教、被约束、被打骂,但是当妈妈站在孩子面前张开双手的时候,孩子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进入她的怀抱。

    这不是情感,而是一种雏鸟本能,

    宋婉之没有给她一个快乐轻松的童年,姜莱自然是埋怨她的。

    可她承认,每当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婉之和姜明远。

    就比如现在。

    她想躲进父母的怀抱里大哭一场。

    姜莱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宋婉之发来的那些消息,从他们那次争吵后宋婉之发过来的小作文,到现在最新的一条信息。

    她逐字逐句读下去,眼眶变得湿润,喉间像是有东西在堵着般难受。

    她从头到尾,无论是按照父母的意愿去相亲,还是参加恋综,都只是想给自己的情感找一个寄托之处。

    直到和陈蕴舟结婚。

    她以为一切都开始变好了,那些童年的不愉快,那些旧时感情的伤痛,她以为随着婚姻和新生活的开始已经逐渐愈合。

    但是并没有。

    那些依旧存在着,在她的心里。

    到头来她能倚靠的只有自己。

    姜莱用手胡乱地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眼睛红红地看着远处,神情有些呆滞。

    过了很久后,她回复了宋婉之的信息。

    [妈,我在怀城出差,你和爸爸不用担心我。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对不起妈妈,我会仔细考虑和陈蕴舟的关系,到时候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消息发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宋婉之应该早就已经入睡。

    姜莱关掉手机,连外衣都没脱就躺在床上,把脸颊埋进被子里。

    很久后,传来小声又零碎的啜泣。

    她总是擅长把自己摆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埋怨命运的不公,埋怨父母对她不够关爱,埋怨这段婚姻不算理想。当她理智回笼后,发觉自己才是那个凶手,她的某些行为和言语,伤害了身边太多人。

    她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伤害了宋婉之,伤害了陈蕴舟,破坏了这段婚姻。

    姜莱睁着眼到天明,彻夜未眠。

    第二天围读会,姜莱跟导演请了个假,在酒店里补觉。

    她睡得也不踏实,中途被噩梦惊醒好几次,醒来的时候脸颊上还有尚未干透的湿润。

    等她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打开手机才发现仅仅只是一上午时间就有许多消息发过来。

    有关于剧本的事情,还有关承杨发来的。

    她没有提前告诉关承杨自己请假的事情,后来应该是他自己去问导演才知道的,然后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

    他让她好好休息,午餐已经放在了她房门口,他用了保温盒装了起来,醒来记得要吃,

    姜莱下床打开房门,果然在门外看到了保温盒,上面还贴着纸条,明显是关承杨的字迹。

    [姐姐,我给你打包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尽量多吃点,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随时待命中。]

    关承杨暖心的举动让她的心情好了些。

    她弯下腰刚想把保温盒拿起来,走廊尽头突然走过来一个人影。

    姜莱直起身,手里拎着保温盒抬头看去,走过来的是郑采薇。

    女人看起来气势汹汹,似乎直奔姜莱的方向而来。

    郑采薇快步走到她面前,迎上她疑惑的神情:“你可算是醒了,身为编剧你应该知道自己对于这个剧组有多重要吧?”

    姜莱皱起眉,只觉得郑采薇一番话有些莫名其妙:“你有事吗?”

    郑采薇语气不耐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因为你不在,剧本的问题都没人沟通,陈总在围读会上发了好大的脾气。你要是身体好了一点就赶紧过去吧,省得其他演员跟着受罪。”

    第44章 咄咄逼人的他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姜莱声音很冷, 表面上维持着礼貌:“是陈蕴舟让你来通知我的?”

    郑采薇挑挑眉,理所当然道:“当然啊,你那剧本里面全是问题, 陈总点名让你过去呢。”

    或许是昨天夜里吹了冷风, 姜莱醒来并没有觉得好受许多,现在和郑采薇站在这掰扯, 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翻涌的厉害。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皱眉问道:“他不知道我请假了?”

    “你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吗?”郑采薇反问她。

    姜莱一双眸子沉静地盯着郑采薇, 一时间没说话。

    过了半晌, 她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半小时后到会议室。”

    郑采薇没再说什么, 果断地转身离开,似乎是专门过来让她去参加围读会的。

    姜莱关上房门的一瞬间, 感觉到胃里的翻涌愈来愈烈, 最后实在忍不住冲到马桶前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是干呕, 生理性泪水流了满脸。

    她蹲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站起身时凑巧从镜子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憔悴的没有人样。

    姜莱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回房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保温盒也没了胃口, 但又不好辜负关承杨的好意, 她还是硬生生逼着自己喝了一些粥, 约莫小半碗。

    临走前,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 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

    刚才郑采薇的态度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还有她传达的那些话

    陈蕴舟明知道她请假,肯定也清楚她请假的原因。

    但还是让她去围读会参与剧本讨论,甚至还因为她的工作失误发了很大脾气。

    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样,姜莱心里也隐隐有些难受。

    一定要这样不近人情吗?

    或许这样的陈蕴舟才是最真实的他。

    她好像, 真的从未了解过他。

    冷漠的、不沾染任何情绪的陈蕴舟。

    姜莱推门而入时,偌大的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姜莱的方向,眼中的情绪复杂。制片人也看到了姜莱,站在不远处欲言又止。

    她神色茫然,与制片人对上视线。

    他给她使了个眼色。

    姜莱这才向会议桌的方向看去,男人熟悉的身影坐在首位,自她推门进来后从未抬头看她一眼。

    气氛沉默了几秒,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陈蕴舟看着手中的剧本,视线在上面一行一行扫过,最后像是对待垃圾一样把剧本丢在桌上。

    被装订好的纸张因为太用力而散开,滑到桌子上各处。

    “你们就是拿这种东西来糊弄观众的?”

    他缓缓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姜莱。

    他的眼神中带着审视,像是刀子一般落在她身上。

    陈蕴舟就是这样,当众让她难堪。

    姜莱能感受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有的人眼神里带着责备,在怪她自己工作上的失误耽误了其他人的进度。

    有的人纯粹看戏,站在远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她此刻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脸颊因为羞愧变得滚烫,身侧的拳头紧紧攥着。

    心脏突突地跳,身体各处的不适感被无限放大。姜莱长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时刻。

    在众目睽睽下,被一句话羞辱的抬不起头来。

    姜莱语气强撑镇定,走到会议桌前,看向陈蕴舟:“陈总对剧本哪里不满意,我现在就改。”

    许是陈蕴舟看见姜莱状态实在太差,语气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很犀利地问道:“事先说明,我只是对事不对人。姜总编,请问你学过钢琴吗?”

    姜莱垂下眼,她没开口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此时她的大脑一片混沌,眼前隐隐出现黑点,手臂撑在会议桌的边缘才让自己看起来能好一些。

    “剧本在这一点不合理。男主泽川作为一名从未接触过钢琴的盲人,在短时间内学会弹琴并不现实。先不说从基础的乐理知识到接触琴键,光是从他克服自身缺陷来说,就已经需要许多时间。”陈蕴舟指了指桌子上的剧本,沉声道。

    姜莱没有第一时间答话,她抿起唇,在脑海中想着措辞。

    她并不是想为自己辩解,而是她需要时间来思考陈蕴舟的意见是否真的正确中肯。

    陈蕴舟紧接着道:“我建议你亲自去学一下钢琴,就会知道自己写出的这些东西有多么荒谬。”他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了对面坐着的郑采薇,“你是不是学过钢琴?”

    郑采薇似乎没想到陈蕴舟会cue到自己,愣了一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的陈总,我从小就学习钢琴,后来参加过很多比赛,获得了国内和国际许多奖项。”

    陈蕴舟并不关心她获得了多少奖,只是说道:“那你来告诉姜总编,究竟是什么样的天才才能那么快就学会钢琴,更何况还是个盲人。”

    姜莱的脸色很难看,或许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又或许是因为陈蕴舟说出口的话。

    她轻声说:“不用麻烦了,陈总。我认为文学本来就是凌驾于现实之上的理想世界,这部剧的重点也不在男主如何学琴上面,而是在讲女主支教过程中如何找到自身价值的故事。”

    陈蕴舟用指关节敲了两下桌子,单手撑着下巴,听到姜莱天真的话轻笑道:“姜莱,文学基于现实,且不能脱离现实。没有人想看一部荒诞喜剧,不严谨的作品最后的下场就是会遭到观众批判,那个时候你听到的话可就没有现在这么好听了。”

    姜莱觉得自己的脸已经被陈蕴舟的字字句句扇肿了,更何况他竟然让郑采薇来告诉她学钢琴的难度。

    在他明明能看出她和郑采薇之间有过节的时候。

    她可以因为自己擅自悔婚而对陈蕴舟愧疚。

    但陈蕴舟现在的做法就是用她最热爱的职业打她的脸,在所有人的面前,包括郑采薇。

    姜莱知道自己不应该把私人感情夹杂在工作中,她也知道陈蕴舟公私分明的做法是对两人最好的,但她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

    她从未如此讨厌过这个人。

    讨厌陈蕴舟。

    然而陈蕴舟根本没想放过她,也没想过给她留余地:“如果这个剧本的重点是对女主的刻画,那为什么要把男主塑造成一个所谓的音乐天才?姜莱,你很矛盾,甚至对自己创作出来的东西没有正确的认知。”

    陈蕴舟最后的这句话,把姜莱仅剩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脚底践踏。

    让姜莱更难过的是,她竟然无法找出理由辩驳。

    陈蕴舟字字句句中所指出的,都是她创作剧本时未曾设想过的角度,也是剧本里确实存在的问题。

    她一开始就没有站在观众的角度审视过自己的这部作品,在观众的眼中,泽川确实更像一个音乐天才,而非她原本想要体现的——靠努力战胜缺陷最后在女主帮助下走出大山的励志男主。

    姜莱强忍着不适,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对不起陈总,我会改。”

    陈蕴舟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看向姜莱,一字一句不容辩驳道:“明天围读会开始前就把改完的稿子发给我和制片。”

    姜莱神情微怔,甚至有些恍惚。

    明天之前?也就是今晚。

    这句话代表着今晚她必须要通宵改剧本,明天给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终稿。

    哦,不。不一定是终稿,陈蕴舟还不知道会挑出什么别的毛病让她继续改。

    姜莱想要开口,可只能硬生生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

    他是投资人。

    她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去为自己辩解或争取什么。

    甚至无法给自己争取到一个完整的睡眠。

    陈蕴舟和她从前交涉的资方完全不一样。

    他比那些人更优秀,更有见解,目光更加长远,思考问题的角度也更全面。

    姜莱挑不出错处。

    但是她就是觉得心里委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陈蕴舟这幅冷漠的样子。

    又或许是自己曾经试图依靠过的人,此时站在了她的对面。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因为彻夜修改剧本崩溃大哭的时候。

    那时陈蕴舟会耐心地哄她,温柔地提出自己的意见,给她明确未来的方向。

    姜莱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她怕自己晚离开一步就会忍不住掉下眼泪。

    “我去一下厕所。”姜莱用手微微挡住脸颊,尽量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平稳下来。

    她没等得到答复,便快步往会议室外走去。

    也来不及理会身后制片人的喊声。

    离开会议室后,姜莱根本没往厕所的方向走,而是转身进了会议室隔壁被剧组包下的休息室。

    所有剧组人员都在操持围读会的事宜,此时的休息室空无一人,恰好给了她缓和情绪的私人空间。

    她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终于抑制不住汹涌的情绪,眼泪大串大串地往下掉,顺着脸颊不停滑落。

    像是在撒气般,她对着沙发角落里的抱枕捶打,最后不解气地把它狠狠扔在地上。

    动作停顿了半晌后,她又走过去,弯腰轻轻把抱枕捡起,抱在怀里把脸颊埋在其中委屈地小声啜泣着。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第45章 我讨厌你 这不是你想要的公私分明吗?……

    姜莱进休息室时太着急, 并未发现房门没有关紧。

    也不知道有人站在房门外,将她的所有行为尽收眼底,她说出得话也听得清清楚楚。

    直到里面女孩的情绪逐渐平复, 抱着抱枕低着头啜泣着小声谩骂, 口中说出的都是他的名字。

    陈蕴舟终于无法继续保持平静看着这一幕,推开尚未关紧的房门。

    突然被打开的门, 把姜莱吓了一跳,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门口方向出现的身影, 还不忘抬手遮住哭得乱七八糟的脸。

    “是谁?”她尾音颤抖着, 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被眼中尚存的泪水糊住了视线, 难以看清来人。

    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了答案,可是无法确定。

    那人没说话, 姜莱能听见他的脚步声和逐渐清晰的衣料摩擦声响。

    越来越近。

    直到她感受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停在了她的面前。

    似乎低头俯视了她几秒后, 缓缓蹲下身,让自己和姜莱保持平行的视线。

    一只冰冷宽大的手掌措不及防地握住了姜莱的手腕。

    姜莱一惊, 浑身颤了一下。

    那手微微用了些力,把她遮挡住脸的手放了下来。

    陈蕴舟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男人的眉间仍旧紧蹙着,给人莫名的畏惧感和距离感。

    只有那只握着她手腕的手, 让她能体会到一些真实。

    原本已经平息些许的情绪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 再次翻涌而上, 从心口冲上大脑。

    她狠狠甩开男人的手。

    没有甩动。

    像是被胶水粘上般死死黏住她。

    她刚想开口骂他。

    却没想到陈蕴舟率先开了口:“这不是你想要的公私分明吗?那你现在发什么脾气?”

    “滚开!”眼前的女孩终于无法忍耐, 张牙舞爪地把所有情绪冲向他。

    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时盛满了委屈和怒火, 流下一滴又一滴泪水,滚烫得仿佛要烫穿他的心。

    姜莱终于挣开陈蕴舟的手,她坐在地上把自己的脸颊埋进膝间,不想让男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 哭得泣不成声。

    她以为男人会自觉地离开。

    可他只给了她几秒钟大声哭泣的时间,便动作强势地逼她抬起脸颊,手指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到让她发疼。

    她从未见过陈蕴舟这幅样子。

    出格的、没有分寸感的,专制强硬的。

    她毫不示弱地瞪着他,纵使眼里含着晶莹的泪,却还是倔强得不甘示弱。

    “姜莱,我在问你话。”陈蕴舟与她对视着,试图从女孩的眼泪背后找出想要的答案。

    姜莱扭头挣开他钳制住她脸颊的手指,那地方发烫发疼,肯定已经有了显眼的红痕。

    “陈总,请问我凭什么回答你?”她用话怼回去。

    他抬手捧住姜莱的脸颊,用拇指轻柔地拭去她的眼泪,声音深沉沙哑:“对不起刚才在会议室是我冲动了。”

    眼泪擦不完,不断往下掉。

    委屈的情绪侵占着她的所有,她压抑不住。

    陈蕴舟的手指也很冷,她本应该躲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动作不受她的控制。

    “我不想听这些,我讨厌你”姜莱哭得厉害,还是看着陈蕴舟,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可是真正讨厌一个人,又怎么会如此直接地说出口。

    陈蕴舟的心口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女孩眼泪掉的越多,就越是刺痛。

    他听到她说出口的话,神情明显慌了一瞬,用手胡乱地抹去姜莱的眼泪。

    一边擦着,一边说:“别讨厌我,姜莱。”

    她没再说话,只是哭着,哭声在安静的休息室中格外清晰。

    直到她哭够了,推开陈蕴舟的手,哽咽着说:“我应该谢谢你的。你让我看到了我很多不足的地方,让我知道原来我的自以为是有多么可笑。我总是很自信,甚至可以说自大,是你把现实摆在了我面前,让我知道原来我创作出来的东西与那些优秀的作品有很大差距。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做得对。”

    陈蕴舟宁愿让姜莱打他骂他,在他面前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声哭泣,也不愿听到姜莱此时说出口的这番话。

    她用一句话,把他推得很远,推到他伸出手都难以触及的地方。

    他开始害怕,比当初听到姜莱要离婚时还要害怕。

    她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工作和个人情感本来就该分清楚的,是我不知分寸了。”

    “姜莱,别说这种话。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我”

    “好了。”她打断他的话,“我们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从一段关系中快速地抽离,对于姜莱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像当年和蒋时南分手那样。

    她需要依赖某些外界的力量,一些主动的或被动发生的事,来清理自己被某些不该有的情感充斥着的内心。

    此刻外面突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姜莱松了口气。

    陈蕴舟本想说些什么,但敲门声急促,让他们之间的对话不得不终止。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帮你解释。”陈蕴舟起身时留下这么一句。

    姜莱点点头,默许了。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默默消化心中的情绪,更何况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再出现在众人面前。

    眼睛哭肿得像两个核桃。

    陈蕴舟被工作人员叫走,周围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才觉得疲惫由内而外席卷了她全身。

    陈蕴舟走得时候顺手帮姜莱关上了门,并叮嘱身旁的工作人员不要进去打扰。

    工作人员有些好奇地往身后休息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答应下来也没敢多问。

    回到会议室,陈蕴舟坐在位置上侧着头低声跟导演说:“姜编身体不适,我刚才让她去休息室休息了。”

    导演并不惊讶,很快就答应:“让她休息一下也好,她一大早就跟我说身体不太舒服,本来我就给她放了一天假。”

    听到这话,陈蕴舟皱起眉表情变得严肃:“你说什么?她是因为不舒服才请的假?”

    导演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陈总你不知道吗?哦,我只是说她请假,没说原因。她早晨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语音,听声音虚弱的很,估计是昨晚受风着凉了。”

    陈蕴舟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用力地咬了咬后槽牙。

    那为什么他听到的不是这样。

    早上围读会已经开始,姜莱却迟迟未到。

    陈蕴舟内心隐隐不安,犹豫了下还是没有直接给姜莱打电话,反倒是去问了关承杨。

    他以为关承杨是她助理,总会知道原因。

    关承杨今天早上也来得很迟,围读会进行到快中午才急匆匆地赶到,陈蕴舟才找到机会问他。

    “姜莱呢?怎么没过来?”陈蕴舟把他拦在门口沉声问他。

    关承杨看了他一眼,态度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哦,她不让我说。想知道陈总可以自己去问她。”

    陈蕴舟脸色难看。

    关承杨又说:“不过还是算了。她现在应该还没起床,陈总还是别去打扰了。对了,不用担心我们姜编,我刚才给她做了早午餐送了过去。”

    他就是听了关承杨口中的话,误会了姜莱,被某种莫名的烦躁情绪扰乱了一整天的心情。

    他应该夸关承杨聪明,还是嘲笑自己的愚笨?

    陈蕴舟回想到这些,冷笑一声,把会议桌上其他人吓了一跳。

    “陈总?”导演正在给男主演讲戏,听到后顿住声音,问了一句。

    “没事,我去个厕所,你们继续。”陈蕴舟起身离开。

    经过关承杨身边的时候,沉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身后会议室所有人面色疑惑。

    陈总不是刚去过厕所吗?怎么又去。而且,去个厕所喊上关承杨干嘛?

    导演和制片对视一眼,感到有些莫名。

    他们猜测,是不是关承杨哪里做得不对,得罪了陈总。

    陈蕴舟把关承杨叫到走廊不远处的安全出口,这里很少有人走动,谈话也不会被无关紧要之人听见。

    “陈总,怎么了?”关承杨的表情有些无辜。他比陈蕴舟矮了几公分,看向男人的时候微微抬着头。

    “我只是好奇,你爸是怎么同意你毕业后不去他的公司,把你硬塞到这个剧组的。”

    关承杨惊得浑身一颤,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这些?!”

    陈蕴舟轻笑一声,但笑意未达眼底,语气嘲讽:“这些重要吗?你最好把那些小心思收起来,待在姜莱身边手脚干净点,否则我不介意把你以前干过的那些事情公之于众。”

    关承杨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道:“你凭什么那么嚣张,你们陈家又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

    陈蕴舟看他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原地气得跳脚的小屁孩。

    “陈家是没有那个能力,但是在这个剧组,我有。”

    安全出口的大门是被摔上的。

    关承杨离开的时候被气得不轻,又无可奈何。

    酒店的安全通道里的灯显然是许久没有维护,昏暗又微弱。

    陈蕴舟倚靠着墙壁,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点上一支。

    尼古丁在此刻很好地被他用来安抚自己内心复杂翻涌的情绪。

    第46章 长夜难捱 大半夜两人能在房间里做什么……

    虚无缥缈的烟雾模糊了男人此时的表情。

    只有从口中断断续续吐出的烟才能看出他烦躁焦虑的心情。

    剩下半截的烟头被他摁灭丢进垃圾桶, 神情阴沉难测。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刚才陈蕴舟对关承杨说得那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后,陈修诚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所以有意让他接手家里的生意, 开始带他结识自己的人脉, 频繁出入生意场。

    关家早年和陈家有过合作,但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原因, 关家的生意开始逐年走下坡路,为了规避风险, 陈修诚便终止了与关家多年的合作关系。

    陈修诚此举确实不厚道, 所以遭到关家报复也情有可原。

    关家虽然没有他们家大业大,但想尽办法在各种事情上给陈家使绊子还是会让他们所困扰, 就这样纠缠了好几年。

    关承杨是关家的独子,和陈蕴舟一样。

    按理说他也应该大学毕业后就接手家里的生意, 却没想到会被他父亲塞到这个小剧组里。

    陈蕴舟对姓关的没有什么好印象, 自然提防着些。

    果不其然,刚进组没几天这个关承杨就给他找不痛快。

    姜莱回到房间后洗了个澡, 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些。即使心里再难受,哭得再厉害,她还是要熬夜把剧本改好, 不能让情绪影响了工作。

    从浴室里出来后, 姜莱总觉得头昏脑涨, 手机铃声在她床头柜处响起。

    姜莱绕到床边拿起手机接通来电。

    关承杨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姐姐, 你身体还好吗?我听见陈总让你今晚熬夜把剧本改完,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姜莱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疲惫:“不用,现在已经过了工作时间,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吧。”

    关承杨毕竟只是个实习生, 现在已经是晚上时间,更何况关承杨已经累了一整天,她做不出压榨助理的事情。

    可关承杨语气坚持:“我是你的助理,帮你分担工作就是我分内的事情。姐姐你是我的老板,老板都还没休息,哪有员工休息的道理。”

    姜莱半晌没说话,男孩的语气太执拗,她一时想不出托词来拒绝。

    关承杨还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姐姐你是嫌弃我业务能力不够好吗?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是觉得你身体不舒服还要通宵改剧本肯定需要有人帮忙。你就让我做些事情吧,我真的不需要休息!”

    姜莱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和关承杨争执,索性松了口:“那你来我房间吧,帮我梳理新的剧情大纲。”

    关承杨答应的很快,像是瞬间充满了能量:“好,我这就来!”

    姜莱有些无奈地笑笑,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空调打得很足,只穿轻薄的睡衣就已经足够。但姜莱思来想去,还是把空调关上,穿上了冬天在室外的外套。

    无论如何,关承杨是异性。

    她还是要注重一下隐私。

    陈蕴舟白天在会议室提出的问题算是剧本中一个大方向的错误,所以修改起来需要复杂又繁琐的工序。

    姜莱打开文档,看着眼前这些她日日夜夜用键盘敲下的心血,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在其中埋了许多的伏笔。

    现在不仅要改剧情,还要注意剧情中的逻辑,避免在后面描写伏笔时出现明显的逻辑错误。

    只是想想今天要做得事情,姜莱的脑袋就开始一阵一阵地胀痛。

    不知是不是晚上开始降温的原因,房间里的空调关上后,即使姜莱穿上了厚外套却还是感觉浑身发冷,坐在电脑前时不时打冷颤。

    幸好关承杨来她房间时,给她带了一杯热乎的梨汤。

    “姐姐你趁热喝了吧,对嗓子好。”关承杨把梨汤放在姜莱面前,语气关切。

    “谢谢。”她弯了弯眼睛。

    把梨汤捧在手里的一瞬间,一股暖意顺着手心散往全身,似乎刚才被冻住的血液都开始流通了起来,缓解了她的不适。

    看来她当初把关承杨招到自己的手底下是个正确的选择。

    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抵御这个漫漫寒夜。

    改稿的过程有了关承杨的帮助效率明显快了不少。

    但姜莱总觉得眼前模糊,头脑发胀,直到开始看不清电脑上面的那些文字。

    像是被一层雾模糊了视线。

    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她的身体透支严重,从那晚在冷风中站到凌晨后就开始每况愈下,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熬夜赶稿子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姜莱成功地病倒了,夜里发高烧到四十度却浑然不知。

    她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意识模糊时被抱到了床上,身上一会儿感觉冷一会儿又热得厉害。

    被子被她来回掀起,又不知被谁盖上。

    最后可能是那人嫌烦了,索性把她用被子包裹成蚕蛹,让她的双手再也动弹不得,口中发出抱怨的呜咽。

    最后伴随她度过夜晚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可怕梦魇。

    她梦到自己被一个黑影不停追逐,最后她只能跳进悬崖。

    又梦到自己被困在停留在一百多层的电梯里,最后电梯彻底故障,从高楼直直坠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姜莱的脑袋疼到快要爆炸,眼皮重得根本抬不起来,浑身上下酸软无比像是被大卡车碾压似的。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姜莱用尽全身力气才抬起手,伸向床头柜摸索了半天,结果并没有拿到她想要的手机,而是一盒一盒的药。

    她掀起眼皮看了看,许是刚刚转醒,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上面的“布洛芬”三个字。

    意识逐渐回笼,她才记起自己昨晚发了高烧,烧到意识模糊。

    印象中一直有个身影在她房间里照顾她,不厌其烦地给她盖被子,还用毛巾包裹着冰袋敷在她的脑袋上。

    应该是关承杨。

    昨晚,关承杨在她的房间帮她梳理剧本。

    她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不过幸好有关承杨在,否则她不会那么快就退烧。

    等待彻底清醒后,姜莱从床上坐起身,视线落在床头柜那一堆药物上面。

    这时她才发现,每一盒的药物上面都被细心贴好了标签,上面写着服用次数和使用方法。

    关承杨简直无微不至。

    姜莱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给关承杨发了一条信息。

    [昨天晚上谢谢你。]

    关承杨似乎在忙,过了十来分钟才回复,这会儿姜莱已经洗漱好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看到他发了一条语音,点开收听:“不用那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姜莱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电脑旁。

    剧本最后还是没有改完,也没办法按照约定的时间交付给陈蕴舟和制片。

    她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自己杂乱的头发,自言自语道:“你怎么那么不争气”

    还是平时锻炼得太少,病来如山倒。

    关承杨帮她又多请了一天假,可改剧本的任务没有完成,姜莱心里沉甸甸地始终不踏实。

    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酒店餐厅吃个饭,然后去会议室参加围读会。

    酒店的自助早餐一般提供到早上十点,姜莱赶到的时候恰好卡住点,在工作人员把所有食物收起的时候落座。

    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两桌客人,除了姜莱还有一桌应该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她觉得有点面熟。

    碍于性格原因,姜莱还是没有主动上前搭话。

    那两个女孩应该是剧组的实习化妆师,两个人吃着早餐聊得热火朝天,也没注意到在她们身后落座的姜莱。

    她正夹着煎蛋往自己嘴里放,就从那两个女生口中听到了耳熟的名字。

    “对对对,我当时就看见陈总进了她的房间,那会儿都夜里十二点多了,你说大半夜进人家的房间能干啥?懂的都懂!”

    “你亲眼看到的?不会看错了吧。酒店里人多眼杂的,还有不少摄像头,就算再怎么样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真的!而且他都没有敲门,手里直接拿着房卡一刷就开了。”

    “所以郑采薇和陈总真的有情况?”

    “我敢打包票,他们之间不对劲。虽然我们都是在围读会打下手,但是有几次我都注意到了郑采薇看陈总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啊”

    姜莱筷子之间夹着的煎蛋“啪嗒”一下掉在盘子里,嘴巴还微微张着,神色震惊。

    她刚刚是不是听到了陈蕴舟和郑采薇的名字。

    姜莱默默放下筷子,不知是大病初愈还是怎样,突然觉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早餐变得索然无味。

    昨天晚上

    是她正发着高烧的时候啊。

    所以那个时候,陈蕴舟在郑采薇的房间里。

    姜莱摇了摇头。

    她想这些干嘛,明明不关她的事。

    可她的脑子根本不受控制,开始脑补陈蕴舟和郑采薇在房间里的情形。

    想到这些,她的心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涩得慌。

    她垂着头看着面前的盘子发呆,嘴角微微抿起,似乎在忍耐心中开始升起的难过情绪。

    这时,身后又传来声音。

    “那你看到陈总什么时候出来的吗?”

    另一个女孩想了几秒后说:“我睡得很晚,反正我睡着之前都没听见开门的声响,你知道着酒店隔音很差的,我睡觉的时候都过去三四个小时了。”

    姜莱的手骤然攥紧。

    喉间涌上酸意。

    三四个小时,能做些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昨夜有多么痛苦难捱,被高烧侵蚀的每一秒钟都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些噩梦很可怕,让她不停出汗发抖,最后醒来的时候被子和衣物都已经被汗液浸湿。

    可那个时候,他们在做些什么

    第47章 偏偏是她 我以前也有过一枚唇钉

    他们也会经历她曾经和陈蕴舟的那些暧昧情形吗?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对视, 直到按耐不住内心汹涌翻腾着的情绪,上前拥吻。

    姜莱很快就在脑海里推翻了这个想法。

    就算他们之间有旧情,可陈蕴舟现在和她还是合法夫妻, 她知道他不会在这段关系尚未结束的时候做出格之事。

    最有可能的是, 他们两人坐在一起谈论从前那些过往,那些她从未参与过的、属于他们二人的过去。

    她这时才恍然发现, 陈蕴舟似乎很少和她讲自己从前的事,所以她也没有从他口中听过郑采薇这个名字。

    是觉得没必要吗?

    这段婚姻本来就不会持续太久了, 所以没必要向她全盘托出。

    姜莱心中有了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她心头涌上难受的酸楚。

    她内心始终在逃避甚至不敢面对的那个答案,开始不停占据着她的脑海, 躁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呼之欲出。她已经尽力在这段关系中保持理智了,在每个心脏频率异常的时刻, 她都在用那些难以忘却的痛苦过往来警醒自己, 就此沉沦下去的惨痛结果是什么。

    没人比她自己更能体会。

    那种被伤害后如同剔骨抽筋的痛楚,还有被泪水淹没的日夜。

    能够走出那段时光对她来说已经足够艰难, 她不敢想象自己再次遭遇,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还能全身而退吗?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她只是想保全自己,这有错吗?

    姜莱不禁问自己。

    原本在餐厅谈论八卦的两个女孩也已经离开, 餐厅此时只剩下了姜莱一人。

    餐厅的工作人员看她呆坐在这里很久, 未曾进食, 走过来语气委婉地提醒她:“小姐, 餐厅马上就要关闭了, 如果有想要吃的食物可以现在去拿。”

    姜莱的大脑像是被某种东西糊住,变得有些迟钝,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工作人员在说什么。

    她起身拿起自己的包,充满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我已经吃饱了。”

    说完,她没等别人回话就走出餐厅,只留下工作人员带着疑惑的注视。

    姜莱站在会议室门外,深吸一口气,试图快速缓解自己内心的情绪,让自己尽快投入到工作状态。

    可笑的是,她竟然有些害怕推开会议室的门。

    她几乎能清晰地想象到陈蕴舟厉声质问她的样子,指责她为什么不按照约定时间把稿子改好交到他的手中。

    和陈蕴舟结婚那么久,她其实早就习惯了男人平时冷淡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性子,因为在她的印象里,陈蕴舟高中时期也是这幅模样。

    陈蕴舟的情绪似乎很少有起伏,姜莱也只是偶然间见过男人沉下脸愠怒的样子。

    是一种让身边人为之忌惮的严厉。

    在他的愤怒下,仿佛所有的谎言和借口都会无处遁形,一一展现在他的面前。

    姜莱觉得,倘若让他去审问犯人,哪怕嘴巴再严的人都会对他全盘托出。

    姜莱推开门时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

    每次工作迟到时的注目让她觉得心理性不适,但她还是强忍着会议室内所有人的视线,走到了会议桌旁。

    不出所料的,陈蕴舟依旧坐在首位上,在认真地旁听导演给演员讲戏。

    每个人对于人物情感的表现方式和情绪都有不同的见解,有时候也会各执己见陷入僵持。

    陈蕴舟在所有人中似乎享有一票决策权,当大家都摇摆不定,争执半天都得不出结论的时候,他就会站在资本家的角度理性地分析某种表达方式的利与弊。

    这很矛盾,却异常好用。

    就是这样的陈蕴舟,才让姜莱觉得陌生,好似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姜莱走进来后,陈蕴舟第一眼就看到了她的身影,也是在那一刻,原本舒展的眉毛紧紧皱起,神情明显不悦。

    细心之人已经发现了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都没敢多说什么,怕无辜的自己被牵扯其中。

    还是关承杨率先开口问道:“姐姐你怎么没在房间休息?我已经帮你给导演请过假了。”

    姜莱摇摇头,看似在回答他的问题,实则视线落在陈蕴舟身上:“我的剧本还没有改完。”

    “可是你”关承杨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姜莱一个眼神打断。

    他悻悻闭嘴。

    导演此时也关切道:“姜编你不舒服还是在房间里多休息一下吧,今天大家的任务不重,你没改完的情节留到最后再读就好。”

    “是啊是啊。”导演身旁之人附和道。

    陈蕴舟一直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盯着姜莱,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说实话,如果可以,她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也不是讨厌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她一看到陈蕴舟,就能想起他昨天在这里对她说出的那番话。

    但是也无法避免地想到别的。

    例如他后来在休息室动作温柔地帮她拭去眼泪。

    又例如今天她在餐厅听到的那些事情。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像是无数根细线纠缠在一起打了死结。

    她不知道哪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这种未知感让她只想逃离,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好一些了。昨天陈总指出的情节其实已经修改完大部分,我现在再稍微整合一下逻辑就可以结束。”姜莱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顺势坐在会议桌最外侧留出的空位上。

    但凡有人足够细心,就能看出姜莱脸颊上依旧泛着不太正常的潮红,若是用手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绝对不会允许她继续在这里工作。

    或许是发烧的缘故,她的手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把鼠标从包里掏出来的时候,一时没拿稳掉落在地,发出“啪嗒”的响声。

    会议桌前的所有人被这个声响吓了一跳,转而看去。

    “抱歉,我”姜莱弯下腰,一边道歉一边垂着脑袋用手去拿掉落的东西。

    低下头的一瞬间,血液迅速冲上大脑,让她眼前有些发黑。

    她尽量掩饰自己的异常,不让别人发现。

    “你回去吧,这两天不要参加围读会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姜莱的头上,将她打入寒潭。

    她放弃捡起鼠标,坐起身朝说话之人看去。

    陈蕴舟还是用那样冷淡的眼神看着她,从未变过,口中说出的话也一样寒冷。

    姜莱的眼睛像是蒙住一层雾,很好地掩盖住逐渐泛起的水光。

    她的眼神太过茫然,于是陈蕴舟不得不再次重复道:“你的状态并不适合继续参加围读会,也会影响你自己和其他人的工作。回去吧。”

    其实陈蕴舟说的前半句她已经听不清,只能清楚听到最后那三个字。

    回去吧。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状态好一些了。

    她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可陈蕴舟却无情地将她小心隐藏的东西公之于众。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而让她无法保持理智。

    她并不觉得陈蕴舟说出这番话是在关心她。

    而是嫌她因为生病耽误了全组人的围读进度,让她自己回去调整状态。

    他似乎看出了姜莱的犹豫不决,冲坐在他对面的郑采薇抬了抬下巴:“你送姜编剧回房间。”

    郑采薇听他这么说,神情有些不满。

    毕竟她是来当女主演的,又不是伺候姜莱的佣人。

    但陈蕴舟的身份摆在那里,说出的话自然不容她拒绝。

    郑采薇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走到姜莱跟前,朝她伸出手:“走吧,姜编。”

    姜莱猜不透陈蕴舟的心思。

    明明这里有那么多女性工作人员可以指使,他偏偏让郑采薇送她回去。

    是因为他们关系好,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吗?

    因为这样,所以不在乎别人说闲话,也不在乎别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那股酸涩感又涌上来了。

    比发烧还要难捱。

    看来陈蕴舟说得对,她确实应该好好休息。

    以她现在的状态,就连凭自己的力气站起身都困难。

    姜莱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把手搭在了郑采薇的手上,借了个力才勉强站起。

    她从未觉得会议室到她房间的路如此漫长。

    回房间的路上,郑采薇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我看得出你和陈总的关系不简单。”

    姜莱此刻并不想多说什么,只是从喉间哼了一声:“嗯。”

    她没必要向郑采薇解释太多。

    毕竟自己并不清楚郑采薇和陈蕴舟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如果有些他刻意对郑采薇隐瞒着的事情被她不小心说出口,那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想到这,姜莱有些含糊不清地轻笑了一声。

    郑采薇却并不想放弃这个试探的机会:“我看到了你唇下有个伤口,你以前是不是打过唇钉?”

    姜莱神色一愣,似乎没想到郑采薇会注意这个细节。

    在她还在混沌的脑海中思索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郑采薇又说:“我真没看出来你也会有这个癖好,毕竟这么小众的爱好确实少有,更别说你看起来像是那种从小就听话的乖乖女。”

    郑采薇扶着她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下来。

    她的手被突然松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郑采薇要做些什么。

    下一秒,郑采薇便抬手指了指自己唇下那个被粉底隐隐盖住的红痕。

    “我以前也有过一枚,是陈蕴舟亲自打的。”

    第48章 她会死过去吗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喜欢……

    郑采薇以为这句话能给姜莱造成很大杀伤力。

    却没想到姜莱像是没事人一样, 语气坦然:“确实,陈总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能把自己的爱好做到极致。他的纹身穿孔手艺在整个北城都很出名, 每天几乎排满了预约。”

    郑采薇听了后, 像是被夸赞的人是自己,神色洋洋得意:“蕴舟哥哥是我认识的人里最厉害的, 以前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他就很照顾我。在大家都在熬夜赶due的时候,他就已经开了家艺术工作室。”

    “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姜莱仿若不知地问道。

    “那当然, 我们两家是故交。我比他晚一年出国, 刚到国外的时候我什么都不懂,语言也学得不好, 多亏了蕴舟哥哥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关照我,我才能熬过最难捱的留学初期。那个时候我对做饭一窍不通, 又不能顿顿出去吃饭, 蕴舟哥哥就来我家给我煮饭吃。”

    姜莱突然有点羡慕郑采薇。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刚刚出国的时候,同样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最后被迫学会了煮饭。

    她记得自己刚出国没多久就迎来了中国的农历新年,那是她最想家的时候,每晚在被子里哭得泣不成声, 却忍着没敢往家里打电话让父母担心。

    大年三十的晚上, 她试着在公寓里给自己煮年夜饭, 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好后便开始动手。

    她按照网上的食谱, 连调味料都严格按照上面的克数称好重量, 但是当时没人告诉她,做饭最重要的是火候。

    而公寓里的电磁炉和煤气灶完全不能相比。

    姜莱其实预想过,就算自己做得再难吃都会吃下去,毕竟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

    可就是没想到, 她做出来的东西根本无从下手,黑得仿佛刚从地里挖出来。

    她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进医院,所以这顿饭就这样泡汤了。

    后来还是同一栋公寓楼的中国留学生救济了她,给她送了一份自己做多出来的饭菜。

    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姜莱还是能清楚地记得那顿饭的味道。

    她边吃边掉着眼泪,思念顺着大洋彼岸的洪流飘向九千多公里外的故乡。

    郑采薇把她送到房间门口就回去继续参加围读会了。

    姜莱关上房门后,久久不能回神。

    她更是想不明白,陈蕴舟当初为什么答应她的请求,明明他有许多比她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这几天的情绪大起大落,让她觉得身心疲倦,甚至难以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

    坐在电脑前面的时候,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法静下心思考剧本中的剧情。

    为什么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陈蕴舟的脸。

    还有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他们只是一起生活了不到半年,却如同过了很久很久。

    她应该找陈蕴舟聊聊。

    讲明白这些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姜莱拿起手机,点开和他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划拉半晌却一个字都没发出去。

    她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写过那么多的故事,为上百个角色编写过对话和剧情,到了她自己身上,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打不出来。

    想想也觉得可笑。

    最后她有些无力地把手机放下,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叹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好像现在无论说什么,对这段关系既定的结局来说都已经是多余。

    虽然陈蕴舟和导演都告诉她可以缓几天再交付剧本终稿,但是姜莱还是选择吃完退烧药以后继续把剧本一点点地完善。

    这是她入行以来第一次参与拍摄跟组,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拖大家的后腿。

    好在有关承杨帮忙,修改剧本的过程比较顺利。

    他依旧在会议室参加剧本围读,只不过会把导演和演员们讨论的剧情细节都记录下来发给姜莱。

    姜莱根据这些内容及时修改剧本,进度倒是不会落下太多。

    关承杨一日三餐都会细心地送到姜莱房间门口,姜莱就会趁着这会儿打听一些围读会上发生的事情。

    在关承杨说到陈蕴舟在她请假后也缺席了围读会的时候,姜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但她没多想,毕竟陈蕴舟本来就够忙了,除了剧组的事情,应该还要顾着工作室。

    姜莱白天吃完退烧药以后感觉状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没想到一到晚上入睡,发烧就来势汹汹。

    这一次比前几次都还要凶猛,让姜莱原本就亏空的身体更加虚弱。

    她躺在床上,身上不停地出着汗,已经把衣服和床单浸湿,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打着寒颤。

    姜莱此时根本没力气拿起床头柜上的退烧药,好不容易撑起的手一次一次力竭,最后垂在床边。

    她会烧死过去吗?姜莱意识迷糊间想道。

    这个时候,她睡前扔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像是救命稻草般响了起来。

    平时不觉的手机铃声在这时格外刺耳。

    姜莱看不清屏幕上的名字,凭着肌肉记忆按下接听键,最后声音模糊不清地对电话那头的人报了自己的房间号,之后便昏睡了过去。

    如果姜莱还醒着,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因为那人来的太快了,而且直接用房卡打开了姜莱的门。

    她应该醒来看看,一向沉稳的陈蕴舟从未露出过如此着急的模样。

    他几乎是冲到姜莱的床前,可伸出手试探她的体温的时候,动作又变得小心翼翼。

    “姜莱?”陈蕴舟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眉头紧皱着。

    姜莱已经陷入昏睡,显然没法答话。

    陈蕴舟熟练地从她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退烧药,可当药片和水都准备好的时候,陈蕴舟的动作再一次迟疑了。

    姜莱处于昏睡的状态,现在喂药容易卡住喉咙。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喊着她的名字,试图把她唤醒。

    姜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她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就按照父母的意思参加了一场相亲。

    那人也是个海归,长相文质彬彬,却有着一双吊梢眼,被他盯着看的时候姜莱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场相亲结束得有些匆忙,姜莱也对那人不是很来电,但她父母却很满意这个未来女婿,硬是让她和那人多发展发展。

    姜莱无可奈何,只能再次和他见面。

    梦里的画面总是抽象且没有逻辑的,剧情发展也极其荒诞。

    画面一转,竟然直接来到了婚礼现场。

    姜莱穿着繁重华丽的婚纱,当初相亲的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她的对面。

    是她的新郎。

    那双让她没有丝毫好感的眼睛就这样望着她,眼神又热又黏腻。

    让她胃里翻涌着犯恶心。

    婚礼司仪在一旁问他们是否愿意厮守终生。

    那人说他愿意。

    轮到姜莱的时候,她迟迟都未作声。

    可能是见她没反应,台下那些人们开始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催促着她。

    “姜莱。”

    “姜莱”

    声音杂乱又此起彼伏,听得她脑袋快要爆炸。

    奇怪的是,随着时间一秒秒流逝,那些嘈杂烦人的声音开始消失,最后传到她耳中的只有一个声音。

    让她无比熟悉。

    低沉又温柔,像是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侧。

    姜莱从梦中猛地睁开眼睛,那一瞬间所有梦境中的画面都消失殆尽,她才缓缓看清眼前的人。

    “陈蕴舟”她声音很弱,小声唤着。

    这张总是出现在她脑海中的脸,让她哭泣伤心的脸,此刻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声音她听过许多次,在异国街头的工作室、国内初次重逢的餐厅、那晚他答应与她结婚的河边,还有后来他们同居的每一天。

    现在,它帮她驱散梦魇。

    她率先看到的还是陈蕴舟那双眼。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每当被他的眼睛注视的时候,就像是有东西在她心上轻轻敲击,随后又荡起难止的涟漪。

    她喜欢陈蕴舟的眼睛,在很早很早以前。

    明明他的眼神里很少有情绪,最多的是冷淡和漠然。

    可姜莱就是觉得自己能读懂他眼底藏着的很多东西。

    被那层冷淡掩饰着的,温热柔软的内心。

    那天她在书房彻夜改稿实在熬不住困倦,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但其实她睡得不沉。

    陈蕴舟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早就已经醒了,但还是心思顽劣地没有睁开眼睛,想看看陈蕴舟准备做些什么。

    那个时候她想,像陈蕴舟这种人应该会帮她关一下灯和电脑,倘若再贴心一点就会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毕竟他和她结婚后,从未做过任何失礼的事情,把她照顾的无比妥帖。

    但是姜莱怎么也没想到,陈蕴舟走进来后许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久到她已经不想再装睡,想睁开眼睛看看他在干嘛。

    后来陈蕴舟给了她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他弯下腰,低着头,就这样吻了过来。

    明明心里在那一刻已经山崩地裂,她还是只能若无其事,装作不知。

    此时,姜莱身上的寒颤已经止了。

    陈蕴舟见她睁开眼后,明显松了口气,抬手往她嘴里放了一个苦涩的退烧药片。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姜莱的动作打乱了他一切准备说出口的话。

    她从床上微微撑起身子,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勾住陈蕴舟的脖子。

    把自己滚烫红润的唇瓣印在了他的唇上。

    她把当初那个吻还给了他。

    远比那时更加炙热,坦然。

    第49章 不要两清 姜莱,你不能不要我。……

    心脏在胸腔中轰鸣震颤,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香甜中夹杂着药片的苦涩,就这样遍布陈蕴舟的味蕾。

    他浑然不觉,只奇怪口中未曾尝试过的甜美。

    姜莱不算乖, 甚至仗着自己生病开始胡作非为。

    她用舌尖抵着还未融化完全的药片, 缓缓顶入陈蕴舟的口中。

    恶作剧完成后她想离开,谁知一向沉着冷静的男人强势地扶着姜莱的后脑勺, 硬生生中断了她的动作。

    他将这个吻加深。

    药片被炙热的唾液融化,他们在此刻共同分享苦涩。

    这痛苦绵长。

    这不像是吻, 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发泄。

    苦涩占据多半, 互相啃噬着对方的血肉,那些压抑许久的情感通过这种方式彻底宣泄, 所有的不甘与恶念通通释放,彼此赤诚毫不掩饰。

    直到姜莱在这场无声的斗争中输得一败涂地, 呜咽一声败下阵来。

    陈蕴舟的呼吸异常粗重, 他粗喘着、克制着,放开姜莱的唇。

    两人的唇瓣分离时, 隐约间含着暧昧细丝。

    姜莱在这时才发现,混乱之中,陈蕴舟半个身子压在她的身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密不可分。

    这个吻对于姜莱, 算是暴雨前的狂欢。

    她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陈蕴舟, 而是迎着男人炙热的视线, 撞入他深沉的眼底。

    所有勇气在理智回笼时消失殆尽, 姜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该在何时停止。

    “姜莱,能不能别离婚。”陈蕴舟的声音粗哑,语气里带着低微的乞求。

    她没有想到, 陈蕴舟会在这个时候挽留她,试图挽救他们岌岌可危的婚姻。

    她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时气息有些不稳:“我以为我们已经讲清楚了。”

    周围的气氛迅速冷了下来,陈蕴舟的眼尾微红,声音颤抖:“可你刚才”

    “那是还你的,那天在书房。现在我们两清了。”姜莱说。

    陈蕴舟心头颤动,似乎是被重物敲击了下大脑,那晚在书房的所有记忆瞬间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按耐不住自己卑劣的情感和欲望,趁着女孩睡着时偷来的一个吻。

    没想到姜莱那时醒着。

    将他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他是该庆幸自己和姜莱有一段婚姻吗?只有这样,这种肮脏上不得台面的行为才拥有一个合理的诠释。

    也因为捆绑住他们的这段关系,姜莱没有深究他背后的动机,只当这是成年人交往的正常需求。

    他们毕竟是夫妻,这一切发生的都合乎常理。

    就像今天姜莱主动与他接吻,他同样不会深思姜莱那一刻的想法。

    可是以后呢?当那个红色本子失效,当那厚厚一沓协议作废,他便再也没有可能靠近她。

    时间的轨迹将再次重置,回到曾经陌生时。

    他依旧只能站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望向她,每当她回过视线,他就必须隐藏起自己那些卑劣的欲望。

    他只配那样看着她。

    姜莱算不上完美,她和众多普通女孩一样,有不得不隐藏起来的秘密,有难以言说的痛楚。

    可是在他眼中,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是黑白色。

    只有姜莱耀眼灿烂。

    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每当姜莱出现在他视线里,他就不得不看向她。

    像是恶狗看到了骨头,眼中的贪婪每过一秒便会多出一分。

    “不要两清。”陈蕴舟垂着头,把脑袋抵在姜莱的手心,声音沉闷。

    他现在的姿势,像一只向主人索取抚摸的犬。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只要一次,我愿意把一切解释给你听。姜莱,你不能不要我。”

    姜莱的心跳此刻跳得很快,男人柔软的发丝戳碰在她的手心,又痒又麻直往皮肤底下钻。

    “陈蕴舟,我不了解你。我可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解释了然后呢?在这段关系里,我们都隔着一层玻璃和对方相处,我们不了解彼此的生活习惯,不了解对方的喜好,更不了解彼此的过去。”姜莱眨了眨眼,“我没有不给你机会,如果你仔细听我说的每一句话。”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愿意答应和我结婚。”

    姜莱的问题,他给不出答案。

    不是没有,而是不能。

    他无法将自己那些存着多年的心思都告诉姜莱,他更不能让姜莱知道他是个多么恶劣的人。

    他也不能说,自己每个失眠的夜,对着姜莱的画像做了些什么。

    所以他沉默了。

    正是因为这种沉默,才让姜莱再次退缩。

    “你看,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她轻声道。

    倘若一段感情两人都有所隐瞒,始终无法坦诚相待,那这段关系不会维持长久。

    姜莱深知这一点。

    她不想继续为难陈蕴舟,终于松口道:“好了,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

    这不是陈蕴舟想要的答案,但他知道姜莱已经做出了妥协。

    “好。”他低声答应。

    姜莱隔着被子踹了身上的陈蕴舟一脚:“快点下来。”

    陈蕴舟缓了片刻才起身,又站在姜莱床边借着月色看了她几秒。

    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最后变成了一句:“你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他没等姜莱回答,抬手拉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坐在了姜莱的床边。

    姜莱没再拒绝,她也不清楚那一颗退烧药究竟是她吃得多,还是大半部分到了陈蕴舟的嘴里。困意这会儿一阵又一阵涌上,最后她实在抵挡不住眼皮的沉重,就这样睡了过去。

    陷入沉睡的前一秒,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些事。

    她还没有问出那些沉在她心底的问题。

    比如那晚披在郑采薇身上的外套;

    陈蕴舟和郑采薇之间的关系;

    昨天晚上他在郑采薇房间做了些什么;

    他在留学时给郑采薇煮过的饭;

    还有他同样为郑采薇打的那枚唇钉。

    姜莱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最后只能安慰自己。

    时间总会给出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着急,慢慢来。

    这晚,总算彻夜无梦。

    第二天姜莱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床边的椅子上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床头柜上的一张房卡和字条。

    应该是陈蕴舟留下的。

    姜莱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写着的内容和昨天差不多,都是让她按时吃药之类的话。

    只是陈蕴舟留下的纸条上的字迹与昨天相同。

    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但还是拿起手机给关承杨发了一条消息。

    [关关,昨天早上的药是你放在我床头的吗?]

    那边回复的很快。

    [什么药?前天晚上我在你的房间陪你改稿子,后来你趴在桌子上累得睡着了我就没喊醒你。之后导演那边正好有事找我我就回房间了,怎么了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姜莱的脑袋嗡得一下,所有她疑惑的细节终于被串联到一起。

    她随意地回复了关承杨几句,然后坐在床边看着那些纸条微微出神。

    还有那张房卡。

    可能是感冒好得已经差不多,她混混沌沌的脑子终于变得好使了些。

    关承杨并不知道这些药的事情,所以那天晚上在房间里照顾了她整晚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还有第二天早上,姜莱在餐厅吃饭时从那两个女孩口中听到的八卦。

    她们说看到陈蕴舟大半夜刷房卡进了郑采薇的房间。

    姜莱这时才想起,郑采薇的房间不就在她隔壁吗?

    所以,是那个女生看错了房间号,错把她的房间认成了郑采薇的房间。

    那天晚上,陈蕴舟用备用房卡刷开的酒店房门是她的房间,后来照顾了高烧的她整个晚上。

    他还不耐烦地用被子将她裹成蚕蛹。

    她第一次那么讨厌陈蕴舟的寡言。

    又厌弃自己对他的偏见和误解。

    姜莱再一次拿起手机,却不知道是该质问陈蕴舟,还是向他为自己的误解道歉。

    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最后姜莱微微塌着肩膀,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的过错在于她。

    她不应该从别人的口中寻找问题的答案,而是要问陈蕴舟本人。

    她有了头绪,正准备在和陈蕴舟的聊天框里打字,下一秒就弹出了一条信息。

    陈蕴舟:[你醒了吗?我要向你道歉。你床头柜上那张备用房卡是我未经过你允许擅自向前台要的,那天我看你状态不对,在你房间门口敲门半天你也没应声,实在没办法才去找前台要的房卡。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对不起。]

    姜莱气笑了,她表情恶狠狠地打字发过去:[陈蕴舟,你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德是小学老师教的吗?]

    [什么意思?]

    姜莱最后在聊天框里删删改改,发出去一句话。

    [字面意思,提醒你一句,以后给别人留纸条的时候记得署名!!!]

    她加了三个感叹号,用来表示自己真的很大声的提醒他这些话。

    也不知道陈蕴舟能不能get到她的意思。

    她的担忧是正确的,此时陈蕴舟坐在会议室旁听围读会,思绪却被其他事情扰乱。

    看到姜莱这么用心的回复,他内心有些愧疚,又有种病态的满足。

    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姜莱,那天晚上他其实一直通过自己房门上的猫眼窥视着对面姜莱的房间。

    他亲眼看到关承杨走进她的房间,在里面呆了好几个小时。

    鬼知道这几个小时他有多难熬,心里像是爬满了蚂蚁,每时每刻他都在用理智压抑着自己的冲动。他恨不得踹开姜莱的房门,然后把那个该死的关承杨一把拎出来。

    后来实在无法忍耐下去,他只好打通了导演的电话,成功把关承杨从她的房间里支开。

    他的心思太龌龊,太见不得光。

    那张房卡其实在姜莱刚入住的那天,就被他向前台要了过来。

    起初他没想过姜莱会生病。

    要房卡的目的也只是想看看她。

    就趁着黑暗,站在她的床边,看她熟睡的模样。

    只是这样想想,陈蕴舟的骨头就泛起阵阵酥痒。

    第50章 乱吃飞醋 那为什么他可以?

    姜莱的感冒在这场高烧后彻底好透了, 精气神十足。她把剧本全部改完后终于发送过去,压在心底的石头才算卸下来。

    那晚发给宋婉之的消息也得到了回复,让姜莱惊讶的是, 她不知怎么了, 竟然调转了口风。

    [妈妈这些天考虑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和你说清楚。我和你爸爸年龄大了, 这一辈子已经过去了大半,以后的路没办法一直陪着你, 以后能陪在你身边的只有你的伴侣。莱莱, 在你小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应该还记得。所以能不能别恨妈妈?我只是想让你有个好的归宿, 能找到真正爱你的那个人。

    以前一直把你当个孩子,恨不得一口一口把饭喂到你的嘴边, 直到这次吵了架, 你对我说了那么多的心里话,妈妈才发现我们莱莱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你抽屉里放着的结婚证我看到了, 如果你真的决定和他在一起,爸爸妈妈会祝福你们。有时间把那孩子带到家里来,陪我们吃顿饭吧。

    莱莱, 爸爸妈妈比任何人都想让你幸福, 我们一直爱你。]

    姜莱本就刚起床脸上有些浮肿, 看到信息后又没忍住掉眼泪, 等她站到洗漱台的镜子前时差点儿被里面的人吓到。

    镜子里的青蛙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洗漱, 脑子里想得都是宋婉之说的那番话。

    把陈蕴舟带到她家和父母吃饭

    姜莱突然觉得自己这场游戏玩得有些大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宋婉之会突然改变主意,那么快就接受她和陈蕴舟结婚的事实。

    问题是,她和陈蕴舟就快领离婚证了。

    姜莱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试图让这些烦恼从脑袋里滚出去, 然而毫无用处。

    最后她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

    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等实在糊弄不过去的时候再找个借口把他们骗过去。

    找什么借口呢?姜莱一边用遮瑕遮住自己眼下的青黑,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

    有了。

    不如就跟父母说陈蕴舟身体有隐疾算了。

    姜莱对着镜子扬起唇角,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虽然她知道陈蕴舟身体很健康,甚至有些过分的姜莱脸上燥热,不敢继续遐想下去。

    但是撒个小谎骗一骗父母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身体痊愈后的第一天复工,姜莱特地化了精致的妆容,用来掩盖大病初愈后脸上尚未消失的疲态。

    走进会议室大门时,参与围读会的所有工作人员已经大概到齐了,听见门这边的声响齐刷刷往那边看去。

    姜莱平日里很少化全妆,这下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艳。

    面前的姜莱与前些天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五官本就精致,再加上独特的温柔气质,如同刚从字画中走出来的江南美人。

    偌大的会议桌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姜莱的视线扫了一圈,发现只有陈蕴舟旁边的一个空位。

    她顿住脚步,半天都没走过去。

    空位置的另一边坐着熟悉的制片人大哥,她就这样与他隔空对上视线。

    姜莱用眼神示意他:你往旁边坐坐,把你的位置让给我。

    他明明就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信号,却直接转过了头,装作没看见。

    气得姜莱直咬牙。

    同样坐在桌前的关承杨注意到姜莱的动作,起身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姜莱。

    谁知屁股还没从椅子上抬起来,就听见坐在首位上的男人沉声道:

    “姜莱,坐我身边。”

    他面色不改,从容淡定。

    姜莱却一点都不淡定。

    她光是看到陈蕴舟就能想到昨晚他们在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所有细节。

    腿上像是灌了铅,向陈蕴舟走过去的每一步都像是奔赴刑场。

    她昨晚说狠话的勇气去哪了?

    可能是喂狗了吧。

    在陈蕴舟身边落座后,她的视线始终落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和剧本上,没往身侧看过一眼。

    这种诡异的感觉直到她进入工作状态后才好转些。

    主演演员开始读剧本,导演耐心听着,时不时给他们纠正一下对话中的语气和肢体语言表达的方式。

    很快又发现了剧本中的一些问题。

    提出问题的是陈蕴舟,姜莱心里咯噔一下,仿佛那天的情景重现。

    “等一下。”陈蕴舟沉声打断。

    “有什么问题吗?”导演和演员们同时看向陈蕴舟,导演询问道。

    陈蕴舟垂眸看着手中的剧本,指尖在其中的几段对话上轻轻抚过,缓缓开口道:“我认为主角之间的对话过于书面化,有点不太自然。比如这一段。”他拿起其中一张纸,推到了姜莱面前,“你的世界黯淡无光,但是琴声有着阳光的温度。这句话改一下会更好一些,姜编,你觉得呢?”

    姜莱以为又会迎来指责,没想到陈蕴舟的语气异常温柔,一点也不强硬,像是在温柔耐心地跟她商量。

    姜莱顺着陈蕴舟手指指着的地方看去,小声地读了一遍那些台词,微微皱了皱眉头。

    “确实有点别扭,我想一下。”

    姜莱想了半晌,在纸上涂涂写写,最后开口道:“这句话改成‘泽川,你虽然看不到世界,但是你的音乐听起来比阳光还要明亮耀眼。’行吗陈总?”

    陈蕴舟沉吟一声道:“可以,不过你还是多检查一下后面那些剧情中的对话,避免再出现这种问题。”

    “好的陈总,我今晚加班改。”姜莱答道。

    围读会照常继续,忙碌间姜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正在认真听演员对戏,并未注意到。

    下一秒,她感觉到大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姜莱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可能是陈蕴舟不小心碰到她,没放在心上。

    但紧接着,她的腿又被碰了一下。

    “”

    姜莱只好把腿往另一边放了放,远离陈蕴舟。

    长了那么长的一双腿干嘛,真是碍事。

    姜莱内心刚刚吐槽完,谁知她的脚又被身旁的男人踢了一下。

    她穿的是一双白色运动鞋。

    她实在忍无可忍,朝身侧的陈蕴舟瞪过去。

    偏偏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看她。

    “你干嘛?”姜莱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

    陈蕴舟用手作拳抵在唇边,声音带着笑意:“别生气,看手机。”

    姜莱又瞪了他一眼,可在陈蕴舟的眼中,女孩此时的模样可爱极了,像是被惯养的猫咪亮出圆润的猫爪子。

    她拿起手机,才发现陈蕴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明明就坐在她旁边,凑过来说一句话不就行了,偏偏要发微信。

    [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让你加班,晚上我会陪着你改稿。]

    看到这句话,姜莱的心底像是被注入一丝暖流,经过她的每一处血管。

    她小声地说:“我本来就没生气。”

    不知道陈蕴舟有没有听见,不过姜莱隐约听到他轻笑了一声,转瞬即逝。

    她其实很擅长倾听别人的意见,特别是对于剧本创作方面。不同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不一样的思想相互碰撞能让她产生许多灵感,也能让她认识到自己本身存在的问题,这是一件好事。

    上次算是例外,可能是她和陈蕴舟的关系不同,他那时的语气也算不上好,所以姜莱心里就感到委屈。

    这次陈蕴舟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指出的问题也确实存在,她其实根本没有生气。

    所以他刚才发来的消息让她有些意外,也确实心里舒服了很多。

    不过姜莱还是动了玩笑的心思。

    她一字一句在对话框中回复道:[不用了陈总,我写东西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我旁边。]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用余光看到陈蕴舟拿起了手机,看完她发的消息以后似乎咬了咬后齿,脸颊上痕迹明显。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复。

    [那为什么他可以?]

    姜莱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陈蕴舟说的是谁。

    他在后面补了一句。

    [关承杨。]

    姜莱看到消息后没忍住弯了弯眼睛,还不忘刻意抬手掩饰了下,怕被男人发现自己偷笑的表情。

    她故意没有立刻回复,只是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上,继续听演员读剧本。

    果不其然,某人又按耐不住用膝盖碰了碰她的腿。

    “姜莱。”他压着声音唤她。

    姜莱被缠的实在没办法,只好凑过去对着他的耳边轻声挑衅:“怎么了陈总?关承杨是我的助理,自然是有特权的。”

    陈蕴舟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似乎在脑子里想了很久理由,有些委屈地小声跟她说:“但我是你老公。”

    姜莱终于收起了逗他的心思,点了点头:“那晚上八点吃完晚餐,在我的房间。”

    身侧的男人明显松了口气,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姜莱的侧脸:“好。”

    晚餐后,敲门声非常准时地响了起来,像是怕她反悔般敲得急促。

    姜莱给他开门的时候,发现陈蕴舟还特意换了一套衣服,不忘用手抓了个造型。

    她调侃道:“陈总怎么不顺便喷个香水?”

    陈蕴舟没说话,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异常发红的耳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皱了皱眉道:“他那天晚上进来的时候,身上喷香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