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是一种驯服 结八次婚,可以有九条命……

    夜晚, 光线昏暗,只有月光淡淡地洒下。

    陈蕴舟没有转身,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话。

    许霖倒是不在意, 拖了张椅子坐下,自顾自地说道:“陈总贵人多忘事, 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记得你,你可是北城市立医院精神科的常客。”

    这句话像是一根细针, 精准地刺进陈蕴舟的心里。他的手指顿了一下, 攥紧了栏杆边缘,指节泛白。

    “还挺稀奇的, ”许霖的语气带着几分探究,眼里全是挑衅, “陈先生表面看起来倒是和正常人无异, 这让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症, 长达五年都未好转?”

    陈蕴舟终于回头,目光幽深如同寒潭,冷冷地盯着许霖:“你想说什么?”

    许霖笑了笑, 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别那么紧张, 我没别的意思, 只是想争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其实在赌, 赌陈蕴舟和姜莱的关系, 赌姜莱并不知道某些隐情。

    看陈蕴舟的反应,他知道,他赌对了。

    “公平竞争?”陈蕴舟冷笑一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喜欢姜莱,身为男人,我也看得出你对她有同样的心思。”许霖靠在椅背上,笑容坦然,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姜莱说你们是朋友,我和她也是朋友。所以,我们是一样的。我不想让自己浪费时间,也不想误会什么,不好意思啊陈先生,虽然我的手段有些卑鄙,但我只能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多一些胜算。”

    陈蕴舟听完许霖的话,许久没有作声,紧抿起唇,像是在极力克制着压抑的情绪。

    他的直觉是对的,许霖不是善茬,用他的病当做追求姜莱的把柄,卑鄙却格外有用。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许霖语气轻松,像是在安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她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你们之间没有什么,那就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如何?”

    陈蕴舟的目光微微颤抖,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眼中藏着不可遏制的怒火,却只能隐忍着,他清楚自己此刻的沉默是一种妥协,可许霖的话把他逼入了死角,他根本就无法选择。

    那是他的污点,是他内心深处最肮脏的东西。他不想让姜莱知道,也不能。

    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在某个午后,他像疯了一样给自己穿孔,即使已经满目疮痍,手中的机器却在执拗地寻找着下一个可以下针的部位。嘴唇、舌头、眉骨,他只是在寻找一种感觉。

    某一天一个女孩贸然闯入后,他在她的唇上打上印记时的感觉。

    他形容不出来,只记得女孩走后,那双诱人的唇瓣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有时是春梦旖旎,有时是梦魇缠身。

    很长时间,他闭门不出,有些部位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时间久的伤口早已经增生出新肉,然后又被继续摧残折磨,反复地。

    直到友人看不下去,把他送去医院。

    国外的医生很负责,把他关了将近一个月才放出来。

    然后在他身上、精神上、心理上,也打了一枚永远磨不去的钉痕,强迫性依恋障碍。

    它穿透了他的灵魂,最后变成了锁链。

    每当他泛起执念,疯狂想要得到那个梦寐以求的东西时,便会不停提醒他。

    不行,不可以。

    就像现在许霖站在他的面前,用它以作威胁,再一次提醒着陈蕴舟,那是他不应得的。

    “许霖。”陈蕴舟声音低沉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不是可以随意抢夺的商品,你最好尊重她。”

    许霖站起身,拍了拍陈蕴舟的肩膀,笑容依旧虚假明朗:“陈蕴舟,你对爱情也太理想主义了。你也没有资格操心这些。”

    他离开的那一刻,陈蕴舟的手猛地攥紧,指甲嵌入掌心,痛意提醒着他自己的无力。他盯着外面的夜色,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

    愤怒、隐忍,还有深藏的嫉妒与不甘。

    他最终低声咬牙:“公平竞争,做梦。”

    只要那一纸协议还存在,许霖就注定得不到所谓的公平。

    陈蕴舟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所有跟拍人员都撤出别墅,只剩下角落的监控微微闪烁着红光。

    半晌,他听到了楼上的阳台传来姜莱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此时却刻意压住声音,微弱细碎。

    姜莱录制一天后看到房间柔软的大床像是看到救星,洗完澡后本打算倒头就睡,她的手机显然没给她这个机会。

    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来电备注虽然不是她的制片人,但姜莱也没感到轻松。

    这个人比制片人还要难缠。

    宋婉之。

    “喂,妈。”姜莱走到阳台接起电话,声音透着倦意。

    那头的宋婉之倒是精神奕奕:“莱莱,今天第一天录制怎么样?和许霖相处的还好吗?妈妈看直播了,许霖这孩子勤快又绅士,是个优秀的男人,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姜莱听到这些话,心情顿时变得郁闷,再加上身心疲惫,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妈,我不想聊这些,也不想考虑那么多。我和许霖只是朋友,没别的可能。”

    宋婉之有些不高兴:“我跟你讲过多少次,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嫁一个好男人,能给你的生活带来质变,你年龄也不小了,有些话妈妈不想一遍又一遍地说,但你也不能这样不思进取。”

    姜莱听着有些想笑:“那是不是结八次婚,就可以像猫一样有九条命?”

    “姜莱!”宋婉之呵斥道。

    姜莱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语气平静:“我记得你说的话,你总是告诉我,女人这一辈子有三次生命。第一次是出生时、第二次是结婚时,第三次是生育时。你不觉得可笑吗?只有从这三件事来找到生命的价值,真可怜。”

    宋婉之被气得够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电话就被那头的姜明远抢过去。

    “莱莱今天太晚了,录制节目很累吧?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你妈今天也是身体不太舒服,你体谅一点。”

    姜莱听到姜明远的声音,语气温和了些:“我知道了爸,你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后,她站在阳台久久不能回神,母亲说的话不停在她耳边回荡着,字字句句都让她心底泛酸。

    从小到大,宋婉之总是企图控制她的一切。

    当初,宋婉之陪着姜明远白手起家,后来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复杂的名利场上,难免利欲熏心,做了些错事。

    那时姜莱六岁,目睹了他们所有的争吵,原本完整的家庭变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崩裂开。

    她年龄小,不知道后来两人怎么解决的,只知道从那以后,温柔耐心的母亲像是变了个人。

    幼年的她最害怕的不是黑暗,不是孤单,也不是鬼怪,而是不知何时会突然落在她脸上的巴掌。

    她开始学会观察母亲的神情动作,去刻意地、小心地,讨好宋婉之。

    于是姜莱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亲戚朋友口中所谓的乖小孩,只要她自己知道,宋婉之对她的不是养育,而是某种驯服。

    “姜莱。”

    一个声音顿时打断了姜莱的思绪。

    回过神来,她才感受到脸颊上不知何时的湿意。

    姜莱茫然往身后看去,阳台的门还是紧闭着,并未出现来人。

    “往下看。”

    姜莱随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视线越过了阳台的边缘落在斜下方。

    她看到陈蕴舟站在一楼的阳台上,正看向她,眸色深沉。

    姜莱走到阳台边,趴在栏杆上朝他笑着挥了挥手,隐去刚才异样的神色:“你怎么还没睡?”

    许是怕吵醒别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有些可爱。

    夜色模糊,她好像隐约看到男人唇角淡淡的笑意,然后低声问她:“要去花园里看星星吗?”

    别墅庭院的夜晚格外宁静,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气息,冬天的萧瑟并未影响什么,因为这里的花草四季常青。

    姜莱和陈蕴舟走到庭院的一角,那里摆放着烧烤用的长桌长凳,此时被月光照得微微发亮。

    “星星好亮啊,”姜莱抬起头,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惊喜,“感觉永远都在低头赶路,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天空了。”

    陈蕴舟没有答话,只是看了眼女人身上穿着的白色睡衣,然后脱下外套垫在板凳上示意她坐下。

    “为什么突然想来看星星?”姜莱坐下后,侧过脸看向陈蕴舟,目光中透着些许探究,“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浪漫的事。”

    陈蕴舟微微一顿,缓缓道:“偶尔也想试试。”

    姜莱听到他略显笨拙的回答轻笑了下。

    夜空中繁星点点,明暗交织,陈蕴舟觉得有些像她唇上的钻石,让人移不开视线。

    各怀心事的两人并肩而坐,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姜莱轻轻侧过头,声音柔和地问道:“陈蕴舟,其实我们并不需要这段婚姻,不是吗?”

    第22章 你偷男人去了? 姜莱,能不能给我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 像是怕打破夜的宁静,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地砸在陈蕴舟的心上。

    他本在低头看地上月影斑驳,听到这句话后, 目光却凝滞了。

    “不需要这段婚姻”他低声重复道, 微微扬起唇角的样子有些勉强,“为什么那么说?”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 可还是难掩那一丝急切。

    姜莱微微侧过头,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角, 在斟酌要不要把心里话向男人诉说。她低垂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

    “刚刚, 我妈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她声音压得很低,压抑着心底复杂的情绪, “她告诉我,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生命。”

    说完, 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很荒谬?我想不明白, 一个女人前二十年的人生过得有多么糟糕,才需要一段婚姻来赋予她新的生命。”

    “更荒谬的是, 我内心有那么一瞬间,认同了她的观点。”姜莱垂着眼,紧抿着唇, 眼中闪过一丝悲怆。

    宋婉之或许是对的。姜莱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活的太累了, 所有的光鲜亮丽只是表面, 没人知道她严重的时候每天都要去做心理咨询, 试图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寻求短暂的慰藉或解脱。

    正是因为这样, 姜莱不得不承认,她当初鼓起勇气找陈蕴舟结婚,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某一刻,也是希望过这段婚姻可以赋予她新的人生。

    如果她被母亲控制的前半生如漆黑幽深的沼泽, 那她和陈蕴舟的婚姻就是池边唯一的救命稻草。

    因为童年的心理阴影,她无法进入一段正常的亲密关系。

    就像曾经蒋时南对她讲过的一句话:“姜莱,你的喜欢让我感到窒息,能不能放过我?”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底好多年,每当她深夜梦魇时,总会出现那双痛苦的眼睛。

    “姜莱,抬头。”这句无比熟悉的话又出现在她的耳边,语气低沉。

    再抬起头时,姜莱眼中的晶莹在那瞬间滑落,明明只是一瞬,却被陈蕴舟敏锐地捕捉到。

    他没有拆穿女人此刻的脆弱,只是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姜莱永远都会记得,她和陈蕴舟第一次并肩看星星的晚上,他对她说的那番话。

    他的语气柔和却坚定:“女人绝不该被局限在婚姻、家庭,甚至是任何一种单一的角色里。”

    “所谓女性的价值,是她的思想、独立和面对生活的勇气。无论是选择在家庭中默默付出,还是在职场上打拼,都不是别人评判的筹码,而是她对自己人生的追求和定义。”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我在她生前的日记本上看到了这段话。以前我特别恨她,恨她的懦弱无能,恨她的自私冷血。但是当我看到这些以后我突然就原谅她了。”陈蕴舟语气停顿了一下,神情释然,“她不仅仅是妻子、母亲,她首先是她自己,所以她的生命是自由的。”

    “姜莱,你不用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你也是自由的。”

    当晚,姜莱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都难以入睡,耳边不时回荡起陈蕴舟在庭院里说的那番话。

    姜莱难免有些好奇陈蕴舟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心里觉得有些遗憾,因为仅仅只是听到女人日记里所写的那些,姜莱就能感受到作为女性的力量。

    她脑海中的思绪有些混乱,想得最多的其实是陈蕴舟。

    她从未想过在某一天会从除了心理咨询师以外的人那得到安慰,更没想过是陈蕴舟。

    心底产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姜莱形容不出,她好像对陈蕴舟的看法悄然改变了许多。

    姜莱觉得这种改变让她不安,往往抱有期待的事,通常结果都会让她感到难堪,这是曾经尝过苦头的经验。

    就这样,一夜无眠。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姜莱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像是刚从丧尸文里跑出来。

    谭笑洗漱完回到房间便看到了这一幕,脚步一顿难以置信道:“姜莱,你昨天晚上偷男人去了?”

    姜莱哽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过了几秒才略显心虚地否认道:“没有,就是失眠了。”

    “你那黑眼圈都快掉地上去了,等会还要上镜,你多拿遮瑕盖一盖。”

    “好。”

    谭笑换了一身运动装,拿着手机便出去晨跑了,房间里只剩下了姜莱一人。

    她坐起身,抱着膝盖发了会呆。昨晚两人的交谈,让她第一次认真去思考这段婚姻的意义。其实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冲动决定,她现在却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

    姜莱叹了一口气,睡眠不足让她但凡思考起事情脑子里像是有锤子在敲打,隐隐泛着闷痛。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两下,发出声响。姜莱探身拿到手中,才发现张导在群里通知今天的恋综人物会在早餐后公布。

    早餐后,张导将十位嘉宾聚集到客厅,今天的任务是组队完成一场“山间寻宝”的活动,两两一组。

    宣布搭档的时候,姜莱心不在焉,脑袋里在想别的事,也没注意到陈蕴舟始终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早上其实还接到了制片人的电话,说是已经确认了拍摄时间,她需要在两周后跟组协助拍摄,方便制片方随时可以调整剧本事宜。

    编剧跟组补贴的薪酬肯定不会太高,但对于姜莱目前的事业发展来说,经验比薪酬更加重要。

    进组之前还需要和制片方协调许多事情,所以姜莱这边的综艺录制就要提前结束。

    她只是在纠结,到底如何跟张导开口。

    陈蕴舟当初是为她来的,那她提前离开,他该怎么办?

    姜莱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陈蕴舟,这时才发现导演已经宣布完今天任务的各个小组搭档。

    她看到男人垂着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下一秒,她的注意力就被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

    “姜莱,看来我们很有缘分。”许霖今天穿着休闲装,看起来帅气清爽,笑着对她说。

    姜莱听到这话后,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样的任务和许霖搭档也算是轻松,不用面对陈蕴舟那双让她心慌的眼睛。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蕴舟,或者说怎么面对这场婚姻,她也在权衡和犹豫。好在周围有摄像在时刻录制,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逃避这些。

    她笑了笑,对于许霖的话她并没多说什么。可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因为不远处陈蕴舟的目光正淡淡地落在她身上,让她想要忽视都难。

    许霖也注意到了陈蕴舟投过来的目光,他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比平时更加从容自然。他直到这场竞争的关键在于稳住自己,而陈蕴舟的失控只会成为他的优势。

    他们拍摄期间居住的别墅坐落在山间,这地段是蓉城出名的富人区,虽然偏远但胜在静谧无人打扰,周围的地部分有开发的痕迹,也保留了许多自然的风景。

    这次的任务地点在附近的一处森林公园。

    天色有些阴沉,却没有遮住森林公园独特的美感,苍翠的松树高耸入云,树梢积了薄薄一层霜。公园深处的溪流尚未完全结冰,潺潺流水声夹杂着风声,让整片林地显得静谧幽远。

    姜莱和许霖拿着任务卡片,沿着路途上的标记向目标区域前进。按照规定,两人需要在限定时间内找到藏在树林里的三个任务道具,这些不仅关乎着他们的团队积分,还会决定他们午餐的食材分配。

    “感觉这里的空气真好。”姜莱抬头望了望天空,带着些许感慨。

    许霖一边低头看任务卡,一边微微侧目看向她,笑着回应:“是挺不错。要是北城也有这样的地方就好了。”

    姜莱低头踩着松软的土地,脚步轻盈:“北城的冬天冷得干燥,确实没有这儿那么舒服。”

    树林里的气温比外界要低很多,湿冷的空气渗透进肌肤,侵袭着每一寸神经。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云层笼罩在头顶,将阳光完全遮挡住,四周的树林更显寂静。姜莱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却还是觉得透骨的寒意顺着袖口钻了进去。

    许霖敏锐地察觉到姜莱的动作,他停下脚步,毫不犹豫地脱下了自己的的外套,轻轻披在姜莱的肩膀上:“穿着吧,这样暖和一点。”

    姜莱一怔,连忙抬手推阻:“不用了,我”

    “别逞强,朋友之间互相关心是应该的。”许霖温和地笑了笑,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持,“你都快冻僵了。”

    姜莱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许霖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多了些许试探:“姜莱,我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要不要和我聊聊?”

    姜莱被问得微微一愣,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许霖,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许霖,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向别人诉说心事的习惯,谢谢你的关心。”

    她说得很平静,语气轻柔,却带着些难以忽视的疏离感。

    许霖显然没料到姜莱会这样回答,他神情一僵,目光中多了几分急切:“姜莱,我是真的想帮你。如果你一直把心事藏在心里,怎么会有人真正了解你呢?”

    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姜莱的手腕,声音微微提高了些:“你能不能尝试打开自己,给我一个机会?”

    第23章 护食的样子像条狗 感觉她好装……

    姜莱没料到许霖的动作, 停顿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被许霖握住的手腕,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许霖, 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霖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失态, 连忙松开姜莱的手腕:“抱歉,我”

    他话还未说完, 就听到身后传来落叶和树枝被踩踏时的声响。

    森林小路的转弯处,出现了陈蕴舟和季晚的身影。

    陈蕴舟的目光其实早已落在了两人的身上。他站在稍远处, 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这一切。姜莱身上那件明显宽大许多的男士外套, 被许霖紧紧攥住的手腕,甚至是她脸上的淡淡笑意, 每一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看起来感情发展得还算顺利。”一旁的季晚微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意味不明的调侃。

    陈蕴舟却连头都没转一下, 声音低沉得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是吗?”

    季晚敏锐地察觉到身旁男人的不对劲, 忍不住轻声道:“前几期我和姜莱是室友,我还算了解她。她长得漂亮, 性格也温柔,很受男嘉宾喜欢。可她有时候又太难以接近,你知道的, 这种女人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她虽然总是保持距离感, 但也没拒绝过那些男嘉宾的邀约。”

    季晚这番话明明没说什么, 却好像什么都说了。她口中对姜莱的形容模棱两可, 像是某种故意的引导。

    “她的确很温柔。”陈蕴舟终于侧头看向季晚,眼神冷淡得让人发怵,“但她也很聪明。”

    参加这种综艺节目,有种默认的潜规则存在, 即便姜莱直接拒绝男嘉宾的邀约,导演也不会同意,否则会严重影响节目的收视率,把她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季晚没接话,默默跟在他身后。

    刚才被许霖突然攥住的手腕微微发疼,那种感觉让姜莱浑身不适。

    她敛起神色,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和许霖保持着距离。

    “姜莱。”陈蕴舟的声音突然响起,依旧低沉冷静。

    姜莱回过头看见他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抿了抿唇,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你们怎么也来了这边?”

    每个小组的任务地点按理来说设定的都不一样。

    陈蕴舟的目光从她身上滑过,最后落在她披着的那件外套上。

    他还没有回答,一旁的许霖率先开口道:“你们也在附近吗?真巧。”

    陈蕴舟淡淡一笑,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是啊,巧。”

    一瞬间,空气中的气氛像是被拉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姜莱下意识别开视线,像是为了缓解这诡异的气氛,她的声音轻轻响起:“任务还没完成,我们还是继续找道具吧。”

    “对,任务重要。”许霖笑着附和了一句,但是语气中却透着几分试探,似乎在观察姜莱的反应。

    但姜莱始终没看他一眼,转身往远处走去。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姜莱思绪混乱,她清楚记得许霖当初义正言辞地说过,他对相亲抱有和她同样的想法,仅仅只是把她当做朋友。但刚才做出的举动和说出的那些话,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明显是异性间的示好。

    这让姜莱原先对许霖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还有突然出现的陈蕴舟。

    想到这,姜莱才发现自己身上依旧披着的男性外套,呼吸一滞,脚步更快了些。

    她内心有些沮丧。为什么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场面总是被陈蕴舟撞见,让她无故心生愧疚,总有一种奇怪的背德感。

    越想越不开心,回过神来才发现她自己已经走出去很远,而许霖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似乎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举止。

    姜莱顿住脚步,脱下身上的外套,转身走向许霖。

    她把外套递给许霖:“谢谢你的外套,我不冷了。”

    许霖欲言又止:“你”

    姜莱一直举着拿外套的手,像是一种无声地坚持。

    外套最终物归原主。

    把衣服还回去后,姜莱心里的负担才算少了些,于是视线下意识寻找陈蕴舟的身影,这才发现男人和季晚早已并肩从岔路口离开。

    陈蕴舟微微侧过头与季晚说着什么,还不忘贴心地帮季晚拨开前方挡路的枝桠。

    看到这一幕,姜莱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而她也不知道,陈蕴舟方才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紧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手指已经攥的泛白。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跟拍摄像记录了下来,实时转播给了直播间的观众。

    无数条弹幕飞速闪过,在姜莱和许霖这组的直播间里,随意暂停一条都是关于她的负面讨论。

    [我就知道姜莱参加这个节目不对劲,她是真的对谁都不感兴趣啊?]

    [感觉她好装。]

    [这女的肯定是为了曝光度才来参加节目的!]

    [我怀疑姜莱其实有对象,反正表现得不太正常。]

    因为发生的某些小插曲,姜莱和许霖这组在任务截止前也没能找齐三个任务道具,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倒数第一。

    所有嘉宾准时在公园露营地集合,分发午餐食材的时候姜莱突然有些后悔。

    她不该浪费时间在没用的地方。

    因为倒数第一的小组只配得到两颗西红柿和几根青菜。

    许霖看到食材以后也愣了一瞬,脸色不太好看。

    本来天气就冷,做任务的时候在森林里走了几个小时早已饥肠辘辘,现在只能用眼前零星的食材饱腹,任谁都不会太开心。

    姜莱偷偷往陈蕴舟他们那组看去,虽然他们两组中途偶遇,但陈蕴舟那组成功完成了任务,甚至排名第二,分到的食材也很丰盛。

    其他组的嘉宾都互相分享着任务过程中发生的趣事,气氛非常热闹,更衬得姜莱和许霖两人的沉默。

    姜莱听到季晚在夸陈蕴舟做任务时的认真细心,她心里的情绪更是复杂。

    “我们中午吃什么?”姜莱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转头看向许霖轻声问道。

    许霖站在一旁,拿起西红柿看了看,有些无奈道:“只能煮点汤了,这么冷的天起码喝了暖和些。”

    “好,我没意见。”姜莱说。

    她低头将食材小心地放进篮子里,听见身旁的许霖叹了口气,似乎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害你跟着受累。”

    姜莱被他突然道歉整得措不及防,随即抬头朝他笑了笑,语气温和:“没事,分到这些食材是游戏规则,我们是比别人慢了些,但这是双人任务,我也有责任。而且,就算我们不是最后一名,这些食材还是会分给别的组,大家都会经历一样的窘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霖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忽然泛起一阵涟漪。他原本有些沉重的情绪被她温柔的话语冲淡了几分,眼中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远处,陈蕴舟站在季晚旁边,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姜莱和许霖的方向。看到姜莱处理食材的模样,内心像是有根细弦被拨动了一下。

    节目组细心地在露营地为嘉宾准备了临时休息的帐篷,以及中午和晚上解决餐食的烹饪工具。

    所有嘉宾在摄像的记录下开始用自己分到的食材准备午餐。

    陈蕴舟他们组分到的是一些海鲜。

    “陈蕴舟,你厨艺怎么样?我不太会做饭。”季晚带着歉意柔声说。

    陈蕴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那我来做。”

    整个露营地不久便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饭菜香气。

    陈蕴舟简单处理了这些海鲜,做了一锅海鲜烩饭。

    出锅时,他对季晚说:“我不小心做多了,估计吃不完,分点出去吧。”

    季晚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姜莱那组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分给姜莱他们?”

    陈蕴舟没说话代表默认。

    几分钟后,他端着两份海鲜烩饭走到姜莱那边。

    “这个给你们。”他语气平静地说道,随手将其中一份递给许霖,那份饭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片鱿鱼。紧接着,他把另外一碗递给了姜莱。

    倘若不是摄像机清楚记录着陈蕴舟盛饭的过程,没人会觉得这两碗饭是一个锅里的东西。

    一个全是饭,一个满满都是海鲜,对比太过明显。

    姜莱一时间愣住,抬头时目光不解:“你为什么”

    还未说完就被陈蕴舟打断:“你胃不好,多吃点有营养的。多的我们也吃不完,浪费。”

    他的眼神淡淡扫过姜莱的脸,却没有停留,偏过头去。

    旁边的许霖接过饭后轻声道谢,语气依旧温和,叫人找不出错处。

    可陈蕴舟却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要不是有摄像机在拍,许霖根本不配得到这碗饭。

    陈蕴舟压根没有理会许霖,径直转身离开。

    在经过谭笑那组时,他低声说了句:“牛排分给姜莱。”

    谭笑挑眉看了他一眼,虽然有些无语,但还是照做了。

    用夹子把刚煎完的牛排往盘子里夹的时候,她冲陈蕴舟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啧啧啧,护食的样子跟条狗似的。”

    刚刚走远的陈蕴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回过头去,瞥了谭笑一眼,神情中带着威胁的意味。

    第24章 姜莱是装货 她把自己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姜莱看着谭笑送来的牛排, 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这些太多了,我们吃不完。”

    谭笑把盘子放在她面前,吐槽道:“你最好还是收下吧, 如果不要, 我担心自己被狗咬,到时候还要去打狂犬疫苗。”

    姜莱没听出谭笑话中意有所指, 表情有些茫然。

    谭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不远处陈蕴舟的方向, 什么都没说, 姜莱瞬间便了然。

    不远处的摄像机将这一切都录了下来,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陈蕴舟对姜莱的态度有点奇怪啊, 没人觉得吗?]

    [怪不得姜莱对其他男嘉宾那么冷淡,可能人家早就心有所属了?]

    [许霖:我只是个工具人吗?]

    [嗷嗷嗷, 我磕到了, 有人和我一样觉得陈蕴舟吃醋了吗?]

    而姜莱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她低头看着碗里满满的海鲜烩饭, 心里忽然有些复杂。

    她抬起头看向陈蕴舟,张了张嘴,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低下头吃饭。

    今天最累的任务就是上午的寻宝活动, 所有嘉宾吃完午饭后, 张导让大家都进帐篷休息, 傍晚一同准备晚上篝火晚会的事宜。

    姜莱收拾完东西后才走进她和谭笑的双人帐篷, 这帐篷从外面看起来很小,实际进来以后她才发现空间很大,节目组还贴心地在里面准备了睡袋和取暖器。

    温暖瞬间包裹住她的身体,驱走了缠绕她半天的寒意。

    谭笑正趴在睡袋上玩手机, 看见姜莱进来后,表情有些复杂地把她拉过来说:“你看咱们节目的实时广场了吗?”

    姜莱摇摇头,反应有点懵:“没,我很少看那个,怎么了吗?”

    谭笑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姜莱,盘起腿坐在她旁边:“你看看吧。”

    姜莱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下滑动,那些网友的言论缓缓映入眼帘。

    有磕cp的、有讨论综艺剧情的,但更多的都是在骂她。

    素未谋面的网友攻击力极强,好像搜罗了世界上所有难听的谩骂来攻击她。

    因为姜莱录制了好几期感情没有明显发展,和男嘉宾做任务时态度有些冷淡,所以大家都骂她——装货。

    姜莱的视线停留在这两个字上许久,那双眼睛微微垂下,长而卷翘的睫毛颤抖着,半晌没说话。

    她不开心的时候嘴角会小幅度下垂,唇瓣抿起,就连那枚唇下的钻石也显得有些黯淡失色。

    “姜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谭笑小心地措辞,“为什么决定来参加这个节目?”

    而且,你和陈蕴舟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这句话她没敢问出口。

    “家里催婚催的紧,当时答应参加这个录制,就是想躲一躲。”姜莱说。

    谭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所以现在躲过去了吗?”

    姜莱轻笑一声,神情无奈:“没有,好像把自己又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谭笑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姜莱的肩膀。

    午休时间,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下来,偶尔传来外面寒风吹动树叶的声响。

    姜莱躺在暖和的睡袋里,久久不能入睡。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在意那些网友说的话。他们与她不相识,只能通过一层屏幕来认识她、了解她,最后看在眼里的只是片面,而她的本身是充实且丰富的。毕竟参加节目以后自己便成了公众人物,有一些负面的评判也很正常。

    但是姜莱不是圣人,难免会受到影响,心情低落。

    她把自己的脑袋缩进睡袋里,保温棉材质剥夺了她的呼吸,带来轻微的闷热和窒息感,却让她此刻感到很安全。

    下午,阳光终于突破了天空厚重阴沉的云,洒在地上映出暖黄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湿土香。

    张导在白板上分配任务时,笑着点名让陈蕴舟和姜莱负责采购篝火晚会要用的烟花。

    姜莱有些诧异,没想到张导会突然给她更换搭档,按照常理来说上午的搭档并不会更改。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陈蕴舟,见他神色如常,便也没多说什么。

    去往市区的路上,车窗外的风景在飞速倒退,姜莱坐在副驾驶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林木,忽然开口:“陈蕴舟,你喜欢烟花吗?”

    陈蕴舟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顿了顿,语气不温不火:“还好。”

    姜莱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五官精致柔和:“我很久没看过烟花了,上次还是在墨尔本留学的时候。”

    听到“墨尔本”这三个字,陈蕴舟心中一紧,依旧淡然道:“那挺久了。”

    “对啊,”姜莱低头轻笑了下,语气轻快,“我好像还没和你一起看过烟花。”

    陈蕴舟垂下眼帘,嘴唇抿成一条线。她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没有一起看过烟花。

    但那场墨尔本的烟花,他也在。

    那是新年的跨年夜,盛大的烟火表演点亮了整片夜空。

    现场人山人海,但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姜莱。

    那时他们高中毕业没多久,也是陈蕴舟在国外第一次见到她。

    女孩依偎在蒋时南身旁,笑得幸福又温柔,她看向那人的时候,眼睛弯弯,饱含爱意。

    天空中烟花的余晖缓缓落下,在夜空中洒下星星点点,最终消失在黑夜。

    陈蕴舟却觉得,那些灿烂的星光都落在了她的眉眼间。

    那时的他站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她的身影被烟火映亮。他们看的是同一场烟花,跨越了人群,却远隔着世界。

    他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淡淡开口:“你说得对,我们确实还没一起看过。”

    姜莱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那就今晚补上吧。”

    陈蕴舟勾起唇角,眼底是一片复杂的暗涌。

    夜幕降临,露营地被点点灯光映亮,负责篝火的嘉宾已经把篝火堆点燃,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混合着他们交谈时的笑声,显得格外温暖。

    嘉宾们围着篝火忙碌,有的在烤棉花糖,有的站在烧烤架旁翻转食物。

    陈蕴舟坐在人群中,安静地拨着一根木棍,将它戳进篝火里又拿出来,看着顶部被火舌吞咽后留下的焦黑微微出神。

    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姜莱正在和许霖说话,笑容明亮,眼中倒映着篝火的火光。

    他移开视线,借口去拿烟花,离开了人群。

    等他回来的时候,有些烟花已经被点燃,在夜空中炸开。

    陈蕴舟举起手机,对准了姜莱的方向。她站在篝火旁,身影被火光和烟花交替映照,仿佛被笼罩在一层柔软的光辉中。

    手机屏幕中,女孩身后的烟花都显得黯然失色。

    而她的笑容和这一瞬的烟花一同被永远定格。

    陈蕴舟盯着屏幕,目光幽深。

    他突然开始怀疑,某些时刻自己面对姜莱时心底产生的异样,真的仅仅因为病吗?

    那为什么他明明吃了药,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去永远拥有她。

    烟花的余晖还未散尽,夜晚的寒意开始渗透到空气里。姜莱想去帐篷里拿件外套,却发现陈蕴舟一个人呆在远处的树下。

    男人像是有所察觉般与她对上视线。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姜莱慌乱了一瞬,下意识躲闪。

    可她没想到,陈蕴舟就这样朝她走过来。

    他走到姜莱身边,低声道:“跟我来。”

    姜莱愣了一下,看他不容置喙的神情,没多问便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人沿着小道一路往外,走到一个没有摄像机的地方。周围静谧得只剩下风吹动树梢的声音。

    姜莱环顾了下四周,问道:“来这做什么?”

    陈蕴舟站定,转身直视着她,语气低沉:“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姜莱微微抬头,看到他眉眼间的认真,心里忽然有些紧张。

    陈蕴舟垂下眼,像是在斟酌言辞,片刻后才开口:“是不是如果今天下午导演没有分配我们搭档,你就会一直躲着我?”

    姜莱瞳孔微微一缩,表情明显僵了一瞬。她没想到自己的刻意疏远竟然被看得这么清楚。

    “你今天一天都在刻意避开我的眼神,”陈蕴舟低声道,嗓音压得更低,“像是有心事。”

    姜莱移开目光,强装镇定道:“没有吧,可能你多想了。”

    “姜莱。”他忽然往前一步,语气里透出一丝不容忽视的坚持,“你怎么了?”

    姜莱没想到陈蕴舟会如此直白地戳破她的心思,整个人微微一怔,眼神有些躲闪。

    沉默了几秒,她低下头,缓缓开口:“……我打算退出节目了。”

    “为什么?”陈蕴舟的声音顿时紧了几分,目光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工作那边突然有了新的安排,”姜莱扯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声音平静得有些过头,“而且……这档节目对我来说意义不大,还是专心回去写剧本比较好。”

    她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她心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关于婚姻的动摇,关于网上那些言论,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成一团乱麻,让她不知如何面对。

    陈蕴舟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里读出更多,但姜莱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复杂情绪,声音低哑:“如果你走了,那我也不录了。”

    姜莱猛地抬头看他,眼神中满是惊讶:“你为什么要退出?”

    陈蕴舟轻笑一声,声音低沉缓缓开口道:“姜莱,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就是为了你才来的。”

    “只有你。”他又补了一句。

    姜莱和陈蕴舟两人沿着小道走回露营地,夜晚的营地安静得只能听见篝火偶尔爆裂的声音。姜莱始终低着头,脑海里乱成一团麻,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收音麦一直都开着。

    第25章 陈蕴舟你放开我 那眼神像是要把她吃了……

    “姜莱, 你是不是忘了,我当初就是为了你来的,只有你。”

    陈蕴舟低哑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回直播间, 清晰得每个字都像是对观众耳语。

    此时的直播间像是被丢下了一颗炸弹:

    [卧槽, 陈蕴舟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他俩不对劲,特别是陈蕴舟, 那眼神像是要把姜莱吃了似的。]

    [所以陈蕴舟就是冲着姜莱来的?求节目组立刻安排告白!]

    [这是什么绝美狗血剧情?]

    姜莱还不知道麦里录下了所有内容,直到回到营地, 她注意到其他嘉宾看她的眼神都多了点意味深长。工作人员迎面走来, 小声提醒她:“姜老师,您的麦刚刚没关。”

    姜莱脚步一顿, 脑子一片空白。

    “没关”她迟疑地看向工作人员,“那刚才”

    工作人员表情复杂地颔首:“直播间的观众全都听见了。”

    姜莱的脸颊像是被篝火的攀上般烧了起来, 压低声音跟身旁的陈蕴舟说:“你刚才的话, 全被直播了。”

    陈蕴舟挑了下眉,仔细回想了下自己方才对姜莱说的那番话, 并没有暴露他们已婚的情况,语气依旧镇定:“所以呢?”

    “所以大家现在都知道你是为了我来的!”姜莱的声音透着慌乱,眼神有些躲闪, “现在怎么办?”

    陈蕴舟看着她局促的模样, 突然轻笑一声。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声音低沉又安稳:“别慌, 我来处理。”

    姜莱怔怔地看着她。

    “信我。”陈蕴舟的语气透着一种莫名的说服力, 让姜莱那颗悬着的心微微落了下来。

    自从知道网络上观众对她的风评后,她总是会想起那些刻薄的评判,现在又闹出这种幺蛾子,姜莱难免不去担心。

    但陈蕴舟这番话, 确实让她安心许多。

    她应该可以相信他吧?

    回到录制现场后,张导第一时间叫了两人开了个紧急会议。

    几个人坐在户外棚下,张导看着姜莱和陈蕴舟,脸上写满了头疼:“刚才直播里的内容,现在网络上的讨论已经爆炸了,虽然热度是好事,但对节目后续的发展”

    姜莱皱起眉,认真道:“张导,很抱歉,我本来想提前告诉你的。因为工作那边临时有安排,恰好和节目录制时间有冲突,我得提前退出录制。”

    张导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头疼,这会儿听她一说才恍然想起事情的源头就是姜莱要退出综艺一事,他微微愣住:“提前退出?节目只剩下三期了,现在退出”

    姜莱点点头,语气坚定:“我会支付违约金,这段时间节目组帮了我很多,但工作那边的确有更重要的安排,时间上实在无法协调。”

    “我也退出。”陈蕴舟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句,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拒绝,“刚才我跟姜莱说的话想必大家已经听见了,她走了,我也没必要留着。”

    张导揉了揉眉心,神情有些苦恼:“蕴舟啊,这样对节目的影响很大,观众对你俩的讨论热度刚起来,现在你们同时退出”

    陈蕴舟看着导演,语气淡定:“我会想办法让观众满意的。”

    姜莱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想怎么处理?”

    “很简单。”陈蕴舟看着她,语气不带一丝波动,“说实话就行了。”

    其实这对她和陈蕴舟来说是最好的处理办法,这次意外让网友的关注度都转移到了两人身上,但他们原先就隐瞒了结婚的事实,现在网友的评论还算正面,可谁都没办法保证舆论是否会将两人推上风口浪尖。

    他们不是明星,没有硬实的公关手段,一旦被爆出已婚事实,他们便会面对想象不到的舆论攻击。

    这是姜莱最害怕的局面,她可以不在乎网络上的那些风评,但陈蕴舟是无辜的。

    当初是她对于退出录制犹豫不决,才将陈蕴舟牵扯进来,若是陈蕴舟因为她风评被害

    她不想去想这些。

    本来就已经愧对于陈蕴舟了。

    因为这场直播事故,张导特许姜莱和陈蕴舟回到别墅休息,暂时不要去看网上接踵而至的各种言论。

    别墅里没有跟拍人员,也没有直播镜头,就连每个角落的摄像头都已经关闭。

    姜莱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才松懈了些。

    一言一行被暴露在镜头下,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件很难捱的事。

    只有她自己清楚,当初选择参加这档综艺其实是为了自己心理状态的康复。

    在心理咨询师的建议下,她才有勇气尝试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走入一段健康的恋爱关系。

    现在看来,她又搞砸了。

    她总是喜欢用一些糟糕的方式解决问题,结果全是这样,一言难尽。

    陈蕴舟和姜莱在一楼的楼梯口道别,他对她说:“今晚好好休息,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不用担心。”

    姜莱眉间忧郁,但还是点点头,牵强地笑了笑:“好,谢谢。”

    回到房间后,她才觉得今晚的房间安静得有些过分,原本两人的房间此时只剩下了姜莱一人,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她第一次不敢关灯睡觉,窗帘外深夜的天空阴沉的有些泛黄,风声呼呼吹打房间里的落地窗,更显得可怖。

    再打开手机的时候,时间已是凌晨。

    姜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曾经那个时候,明明身体已经告诉自己很困很疲倦了,可闭上眼睛脑子里像是走马观花,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最后她从床上坐起身,用手背轻轻揉了下酸痛的眼睛,深深叹了口气。

    过了几分钟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走到敞开的行李箱前,蹲下身翻找了半天,最后掏出一个小巧的白色药瓶,上面的标签被刻意撕掉了,什么都没有。

    姜莱把药瓶拿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水杯,蹑手蹑脚地走出门。

    节目组这次租的别墅很大,但有个缺点就是二楼只有厕所和卧室,她想去倒杯水还要去楼下的厨房。

    这幢别墅可能有些年头了,她的棉拖鞋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响声,在深夜寂静的房子里格外明显。

    正当姜莱踩完最后一节楼梯刚松了口气时,就听见一楼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响。

    她吓得顿住脚步,紧接着便听到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姜莱?那么晚还没睡?”陈蕴舟还穿着白天录制时的衣服,似乎并未休息。

    姜莱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语气故作镇定:“我下来倒杯水。”

    她扬了扬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玻璃杯。

    欲盖弥彰。

    陈蕴舟早就注意到了姜莱手中一闪而过的白影,眉头轻轻皱起,沉声道:“失眠?”

    姜莱摇了摇脑袋,否认道:“没有,就是渴了。”

    他看到女人嘴硬不愿承认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直接大步走到她跟前,抓住了她放在背后的手腕,上面俨然是那个白色的药瓶。

    “没有?那你吃什么安眠药。”他的声音很沉,似乎有些不悦。

    姜莱有些急了,抬手想把男人手中的药瓶抢过来,可他有所预感般抬高了手,让她抢了个空。

    “你还给我!”她声音颤抖着,有些着急和恼怒,最后随便编了个借口,“那是维生素!”

    陈蕴舟听到她找的借口,嗤笑一声,依旧没有将药还给她。

    姜莱又要上手抢,可刚踮起脚尖,他就眼疾手快地用一只手抓住了她两只手腕。

    她总是不好好吃饭,体重很轻,手腕细瘦,他用一只手握着也绰绰有余。

    姜莱根本挣扎不过,只能被男人的一只大手掌控着,徒劳无功。

    “陈蕴舟你放开我,你疯了吗!”

    陈蕴舟垂眼看着她,眼底黑沉:“多久了?”

    她愣了一瞬,反问:“什么多久了?”

    “失眠。”

    姜莱像是放弃挣扎般,乖乖站在原地,任由被男人钳制住手腕,轻声说:“很久没有失眠了,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陈蕴舟刚想追问,小腿顿时传来剧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一瞬。

    姜莱用力踹了一脚男人的小腿,陈蕴舟平时有健身的习惯,身材看起来太结实,她生怕他不松手,那一下用了十分的力气。

    当他回过神时,她已经从他的手底下挣扎出来,直接抢走了那个白色药瓶。

    姜莱看向他,眼中又恢复了疏离的神情,冷声道:“陈蕴舟,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你没资格过问我的私事。至于我吃什么药、失不失眠,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也没有看到身后之人眼底的复杂深沉。

    她近乎逃离地进了房间,猛地关上房门,发出沉闷声响。

    门关上的一瞬间,姜莱像是脱了力般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手里的白色药瓶出神。

    半晌后,膝盖微微蜷起,她把脸颊埋在臂间,只觉得眼睛干涩得发疼。

    她不是生陈蕴舟的气,也不想说那些狠话。

    但是她害怕。

    害怕陈蕴舟发现她小心翼翼隐藏多年的东西。

    第26章 追爱声明 我是姜莱的母亲,你是谁?……

    第二天, 陈蕴舟利用节目组的官方媒体账号,发布了一则视频声明。

    他在视频中说:“我接受节目的邀请,是因为看了节目每一期的录制, 对姜莱心生好感。后来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得以和她相识相知。”

    “但由于我个人的加入影响了节目的平衡, 对其他嘉宾以及观众感到非常抱歉。”

    “姜莱因工作原因不得不提前退出节目,而我也决定退出节目录制, 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这份声明一经发布,瞬间在网络上引起讨论。

    [真的假的!那陈蕴舟是早有预谋啊!]

    [这才是恋综最好看的地方, 谁懂啊!]

    [要是他俩不退出就好了, 很好奇陈蕴舟这种淡人是怎么追女孩的。]

    弹幕和评论席卷而来,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也让这档节目增加了不少曝光度。

    这档节目当初旨在邀请各行各业的单身精英人士,姜莱刚开始录制节目就公布了自己的职业, 在社交媒体上也创建了个人账号。

    不知是祸是福, 她的媒体账号粉丝数开始成倍增长。

    姜莱却来不及关心这些,她早上刚被闹钟吵醒就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 制片方那边突然安排了一场今天下午的会议,她身为编剧必须要到场。

    这是她第一次当跟组编剧,所以这场会议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她不能迟到。

    行李收拾完后, 姜莱才想起要定高铁票的事情。

    几分钟后,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售罄”提示, 一时间有些怔住。她刷新了几次页面, 依然没有结果,心情像被卡在喉咙的一根刺,压得她喘不过气。

    “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回去?”姜莱揉了揉太阳穴, 自言自语,“还有几个小时就得开会,偏偏这个时候出问题。”

    制片方的会议通知也很突然,姜莱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

    她靠着沙发发呆,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滑动,眼神飘忽着像是在思考对策。她的视线扫过客厅,最后定格在陈蕴舟的房门方向。

    她犹豫了很久,咬了咬唇,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向那扇门。手握在门把手上的那一刻,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壮胆,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得很快,陈蕴舟站在门口,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紧张得不知往哪放的双手上。

    “那个”姜莱语气有些不自然,心里有些懊悔自己刚刚步入先发个消息更好,“我买不到高铁票了,你能不能载我回北城?”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连同那句请求都显得谨慎。

    她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了无数种被拒绝的场景,甚至做好了想别的办法的准备。

    然而陈蕴舟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身走向玄关,拎起她的行李箱,淡淡道:“走吧。”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多余的废话,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姜莱站在原地愣了一瞬,连忙跟上他的步伐。看着男人的背影,她心里五味杂陈,原本的愧疚感反而更深了。

    车子驶上去往北城的高速,窗外是冬日灰蒙蒙的天空,沿途偶尔掠过寂静的村庄,田地里还泛着微微的白霜。

    车内气氛很安静,只有广播里传出的背景音乐低低回响。姜莱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打破沉默:“昨晚我说话太冲了,对不起。”

    陈蕴舟没有立刻接话,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显得分外清晰。他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淡然:“你心情不好,我理解。”

    “我不应该把情绪撒你身上。”姜莱觉得自己的道歉显得单薄,补充道,“所以,谢谢你今天愿意送我。”

    陈蕴舟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姜莱,我们虽然是协议婚姻,但在这一年里,我们还是夫妻。”

    姜莱愣住了,下意识转头看向他。

    “所以,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有责任为你分忧。”陈蕴舟的语气沉稳又认真,“如果下次有什么心事,记得告诉我。”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语气很轻,“以后我不会让你为难了。”

    陈蕴舟唇角微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嗯了一声,继续专注开车。

    车厢里再次陷入平静,姜莱的心情却变得复杂起来。

    陈蕴舟说的话如同手指轻轻拨动了她心底的弦。这些天她始终在思考这段婚姻的意义,甚至在权衡、思量、犹豫,到底要不要再继续下去。可他的所有表现,都让姜莱隐隐觉得,他对待这段婚姻是认真的,可能从未像她一般犹豫过。

    她这辈子很难喜欢上别人,所以持续这段相敬如宾的婚姻也没什么不好。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但身边总多了个人,在困难和迷茫的时候能有个人可以诉说,姜莱只是这样想想,也觉得不错。

    婚姻的意义很复杂,姜莱觉得她需要想很久才能想明白,可她为什么必须要赋予这段关系一个意义呢?或许从一栋房子变成了一个家就是最终答案。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姜莱的侧脸上,映出她眼底释然的神色。

    回到家后,陈蕴舟刚把行李箱放下,手机便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姜莱注意到他的神色,问了一句。

    “停水停电。”陈蕴舟将手机屏幕递给她,上面是物业发来的通知,“从现在开始,已经在抢修了,但不确定什么时候恢复。”

    姜莱的眼神扫过屏幕,瞪大眼睛:“可我一会儿还要去开会,电脑里的资料还没有准备完,家里又没电”

    她咬着唇,显然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她眼睛一亮,抬起头对陈蕴舟说:“要不,今晚去我那住吧?我家里有电,这样我一会儿的会议也不会耽误。”

    陈蕴舟看了她一眼,思索几秒后点点头:“好。”

    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姜莱到公寓后连行李箱都没顾得上收拾,就匆匆打开电脑开始准备一会儿要用的会议资料。

    等她赶到制片方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制片人正低头整理资料,见姜莱进来后笑着点了点头:“姜编到了啊,先坐下,我们马上开始。”

    她坐下后不久,制片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开会的主要议题有两个。一个是我们收到了资方通知,因人事调整,他们与剧方对接的负责人没法及时到场,但后续会参与拍摄监督。资方这次追加了投资,对拍摄和剧本质量的要求也提高了不少。”

    一位副导演插话道:“是啊,资方全程监督拍摄的话少不了挑刺,可以说是非常难缠,大家得做好心理准备。”

    姜莱眉头微蹙,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制片人继续说:“所以剧本方面,姜编这边还需要再配合调整一下,尤其是后半部分的情节逻辑,资方那边提到要贴合市场需求,但也希望尽量保持人物的独特性。”

    “我会尽快再出一版优化方案。”姜莱迅速回应,眼神坚定,“人物的完整性我会努力保留。”

    制片人满意地点点头:“好,还有个事,后续的拍摄需要编剧跟组。姜编,可能要麻烦你接下来全程跟着剧组走,工作会非常忙,你这边要有心理准备。”

    姜莱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没问题,我会配合。”

    其实真正的名编是不会跟组的,但姜莱这种新人编剧,跟组对她来说是一次不错的机会,能够在拍摄过程中发现剧本的不足以及薄弱之处,迅速做出调整,锻炼应变能力,整套流程下来能学会很多东西。

    “很好,那今天会议就先到这。具体对接的事,我们再等资方那边确定新负责人后再讨论。”

    会议结束后,姜莱走出会议室,迎着冷风站了一会儿,心头有些沉甸甸的。剧本的调整、跟组的任务,甚至资方的严苛要求,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但她很快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别怕,一步步来。

    另一边,陈蕴舟在姜莱的公寓里刚刚处理完公司那边的工作,又给工作室那边打了个电话,确认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工作是否正常进行。

    全都忙完后,陈蕴舟才细心打量起姜莱的公寓。

    她住的地方装修风格与他的房子截然不同,多了些生活气息和人情味,公寓每处角落都种上了绿植,看起来被照料得很好。

    他站在冰箱前,打开门查看里面的食材,姜莱还没回家,他打算给她做一顿晚餐。冰箱虽然不算满,但也备了些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陈蕴舟挑了些简单健康的食材,套上围裙,挽起袖口,手上戴着一副薄薄的手套,正在处理一条鱼。他的动作有些生疏,但并不慌乱。

    厨房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几分平日的冷峻。他低头专注地切着菜,偶尔抬手看一眼手机里的菜谱。

    突然,大门的密码锁发出了“滴滴滴”的响声。陈蕴舟一愣,随即放下刀,转头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个中年女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她的五官和姜莱有几分相似,神情中透着些许威严。

    陈蕴舟眉头微蹙:“您是”

    女人的目光扫过厨房的场景和陈蕴舟身上的围裙,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我是姜莱的母亲,你又是谁?”

    第27章 巴掌印 对不起陈蕴舟,我骗了你……

    姜莱刚走进家门, 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家里灯火通明,灶台的锅中冒着丝丝水蒸气,除此之外, 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陈蕴舟?”她漂亮的眉微微皱起, 走过厨房时凑过去寻找男人的身影。

    明明灶台上还有火,一向谨慎细心的陈蕴舟却不在厨房, 那里空无一人。

    当她走到客厅视线落在沙发上坐着的宋婉之身上时,浑身僵住。

    她在厨房找了半天的男人, 此时正坐在她妈对面。

    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特别是宋婉之。

    “妈?你怎么来了?”姜莱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神情难掩慌乱。

    宋婉之语气算不上好, 冷哼一声:“我要是不来,怎么能知道你本事那么大, 把男人都带到家里来了。”

    姜莱听到宋婉之语气中满是嘲讽, 脸色也微微沉下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被陈蕴舟打断。

    “是我硬要来的,和她没有关系。阿姨,我目前正在追求姜莱, 本来我今天是打算请她在餐厅吃饭, 但她说工作很忙, 所以才冒昧打扰想着在家里给她做顿饭。”

    陈蕴舟从沙发上起身, 向宋婉之微微颔首, 继续道:“您不用指责她,饭菜我已经做好了,先走了。”

    说完,他便往玄关处走去, 经过姜莱身边时,却突然被一股力道抓住了手腕。

    “不留下吃饭吗?”他垂眼看去,姜莱皱着眉看着他,眼底情绪复杂。

    她像是想要解释,但碍于宋婉之在这,没办法直白地说出口。

    陈蕴舟不着痕迹地收了下手腕:“不用,太晚了,你和阿姨慢慢吃。”

    姜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看着陈蕴舟拿起挂在玄关处的外套,离开公寓。

    男人离开后,宋婉之的声音里满是愠怒,她用手指了指姜莱的唇钉,又挥了挥刚才陈蕴舟离开的方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嘴上那是什么东西?还有刚才那个男人,眉钉、纹身,都是他教坏了你吧?”

    姜莱抿了抿唇,努力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我已经成年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需要别人来教。”

    宋婉之的语气越发尖锐:“你以前是个很乖的孩子,出了趟国不知道怎么了,变成现在这样!刚出国的时候背着我们偷偷改专业,不知道被那个姓蒋的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了男人去学什么编导!现在好了,被人家给甩了,事业还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

    姜莱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她咬着牙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改专业吗?因为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你们的安排里,金融是你们喜欢的,我讨厌死了,但你们从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你讨厌?!”宋婉之眉头皱得更紧,“我们做父母的难道会害你?你选金融专业,是为了以后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姜莱,你这样太自私了,总是想着自己,不考虑我们的感受!”

    这句话像是一根点燃的导火索,姜莱猛地抬头,眼里燃起压抑许久的怒火。

    那些压抑在心里多年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瞬间全都爆发出来。

    “你们的感受?从小到大,你们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是不是我要活成你的样子,你才能满意?听你的话,选你喜欢的专业,从事你看好的行业,找一个你满意的伴侣,然后一辈子按照你给我安排的剧本活下去?”

    宋婉之愣在原地,似乎没料到姜莱会这样反问她。她从没见过自己的女儿现在这幅模样,这让她感到陌生。

    姜莱却不打算停下,她深吸一口气:“我想问你,听父母的话就能过上好日子吗?就能拥有美满的婚姻吗?你和我爸当初是通过父母介绍认识的,你的婚姻就一帆风顺吗?”

    宋婉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满腔的怒火像是被生生熄灭。

    姜莱的眼眶泛红,却强忍着眼泪,声音沙哑:“就算是一条狗被打了也会叫两声吧可是我呢?小时候的我最害怕的就是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巴掌,我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谄媚和讨好,就是为了你能够对我笑笑,像别人的妈妈一样温柔地摸摸我的头。”

    宋婉之似乎并不认同她说的话,眼神中满是固执,依旧冷声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你为了你好,你现在不但不领情,还怪起我来了!如果没有我和你爸,你以为你能出国留学,能有现在的一切吗?”

    “是,你们给了我物质上的一切,可从来没想过我的精神会不会窒息。我只是想活得像我自己,而你们从来没想过我到底需要什么。”

    宋婉之的眼神陡然变冷:“你真是翅膀硬了,姜莱,你太让我失望了。”

    姜莱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沉重到无法呼吸,但她还是硬撑着,声音倔强:“你失望就失望吧。可我想告诉你,这么多年,我活得很累。”

    宋婉之气得浑身颤抖,终于失控地抬起手,狠狠甩了姜莱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客厅里。姜莱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一直隐忍在眼眶里的泪也滑落下来,像是决堤的洪水。心脏处像是被蚂蚁啃噬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客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宋婉之打完那一巴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悔地走向前想拉着姜莱说些什么。

    但被她躲开了。

    姜莱缓缓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声音还有些哽咽:“我不想成为你,我也不想过那样的人生。就算有一天我失败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我愿意承担后果。但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我是对的。”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跑出家门,眼泪不停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宋婉之呆呆地站在原地,伸出的手悬在搬空,像是想要挽留,又像是想要开口反驳。但最终,她只是无力地垂下手,站在空荡的客厅里沉默了许久。

    夜晚的寒风吹抚在姜莱的脸颊上,让原本的湿意变得冰凉。她心里满是委屈和痛楚,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未像今天一样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要求更多,明明能吃饱穿暖就应该满足了,可她也忍不住得幻想过,如果自己得到的是正常的爱就好了,被她所爱的人尊重和理解,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姜莱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触碰到熟悉的形状后才松了口气。

    幸好,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带了手机。

    她把手机拿出来,屏幕突然亮起时有些晃眼,刺得她原本就肿胀的眼睛发疼。

    她的手指悬在通讯录最上面的那个号码上,指尖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按下去。

    突然,肩膀处传来一阵温暖,被衣服柔软布料包裹住的瞬间让她浑身一颤,愣了半晌后才惊吓着转身看去。

    看到来人后,那颗惊魂未定的心脏才逐渐平歇。

    “姜莱,发生什么了?”陈蕴舟站在她身后,目光深沉地看向她。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她异常红肿的侧脸上,眉间渐渐皱起,眼底升起担忧。

    姜莱想抬手掩饰,随即才反应过来有些徒劳,又把手落在身侧,小声道:“你怎么在这?”

    “我的电脑没拿,想等阿姨走了再上去拿。”陈蕴舟随便编了个借口,他心思根本没放在这上面,满脑子都是姜莱哭红的双眼和红肿的脸颊。

    姜莱点点头,没说话,眼神有点麻木地看向地面不远处的落叶。

    陈蕴舟看见她这幅模样,不知为何心底烦躁更甚,有种无名的情绪翻涌而上,似乎随时会吞噬他残余不多的理智。

    他伸出手,若即若离、克制地,触碰了下她滚烫的那侧脸颊,哑着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姜莱感受到他手指温度的一瞬间,差点儿就下意识地想去留住那个触感,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可怕的想法时,内心惊愕。

    但只是那么一瞬,她便掩去自己的异样,若无其事般说起刚才发生的事。

    “和我妈聊了些陈年旧事,最后不欢而散而已。其实那么多年过去,我不是要怪她,那些耿耿于怀的过往早就该被我遗忘了。但是我妈说的话,还有她做的事,总是时不时让我想起来,然后在我好不容易感到满足和安逸时冲我来那么一下。”

    她抬头看向陈蕴舟,目光一下就撞进了男人的眼眸。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复杂,却让她一瞬间就读懂的——心疼。

    这种心疼又不同于对阿猫阿狗的怜惜,似乎又掺杂着些别的东西。

    “对不起陈蕴舟,我骗了你。我当初根本就不是为了那场订婚宴才要和你结婚,或者说不仅因为这个。”姜莱垂着眼,不敢再看男人的眼睛,“和我选择参加恋综的原因差不多,我只是在逼迫着自己进入一段亲密关系,无论是恋爱,还是婚姻。”

    “所以我妈说得对,我这个人太自私了,可偏偏又爱给自己戴高帽子,活该被折磨。”

    第28章 他不一样 谁叫你那么不省心

    “姜莱, 每个人都有私心。”陈蕴舟微微俯下身,看向姜莱的眼睛,“有些人擅长反思, 有些人固执己见。”

    姜莱像几年前那样, 近距离地看向他的眼眸。她发现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但不变的是, 他的眼睛似乎总是有种洞察人心的力量。

    真是蛊惑人心。

    下一秒,她突然察觉到不太对劲, 视线落在了陈蕴舟眉骨上原先打了眉钉的地方。

    明明刚才他从公寓离开时还在的。

    现在只剩下红肿溃烂的伤口。

    那枚漂亮的眉钉不见了。

    “你”姜莱看着他那处明显的伤口, 欲言又止。

    陈蕴舟一瞬间就领会了她其中的含义,扬了扬唇角。

    姜莱突然有种熟悉感, 她预感到男人下一秒又会故作轻松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所以她很及时地——伸手捂住了男人的嘴。

    她眼中满是担忧, 视线停留在男人眉骨处, 伤口不像是因打钉而发炎,有点像是被某种外力拉扯造成的。

    “你的眉钉摘掉了吗?伤口怎么回事?”她皱起眉, 看向男人问道。

    陈蕴舟只是静静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姜莱才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捂住他的嘴, 柔软温热的触感似有似无地接触着她的手心, 泛起阵阵酥麻。

    姜莱神情慌乱地收回手, 垂在身侧, 下意识揪着衣角, 留下皱褶。

    陈蕴舟像是看出了她的无措,低头轻轻笑了一声,回答道:“嗯,刚才被我不小心扯到, 怕发炎就先摘下来了。”

    眉骨处的伤口仔细看去有些骇人,看得姜莱牙齿发酸,不禁能想象到当时该有多疼。

    她拽了一下陈蕴舟的外套一角,轻声道:“先去药店买点碘伏处理一下伤口吧。”

    陈蕴舟点点头,依了她的意:“好。”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往药店的方向走去。暖黄色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光影交错着,总会有那么一瞬间步伐走得慢了,影子在那一刻得以交融,像是互相依偎和拥抱。

    姜莱和陈蕴舟各怀心事,路上一时无话。

    姜莱没告诉陈蕴舟她和母亲争吵的所有内容,有些不堪入耳的话,她不想让男人知道,怕自己在他那留了很差的印象。

    陈蕴舟也没告诉她,其实他关上公寓门的一瞬间,听到了门缝中传出的宋婉之说的话。那枚原先在眉骨上的眉钉是被他刻意摘下的,那时候没控制好力道,动作粗暴又草率,留下了深刻又渗着血的伤口。

    就好像姜莱不想让陈蕴舟知道自己是个怪人,却忽略了人类吸引力法则的原理,只有怪人才能和怪人不谋而合。

    夜风夹杂着寒意,姜莱从药店里走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小袋药,脚步匆匆地走向路旁树下的长椅。男人的侧脸隐没在路灯的阴影下,眉骨上破裂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姜莱看着他的眉间那抹刺眼的红,又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应该小心点的,这样很容易感染。”

    陈蕴舟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却不答话。过了一会儿等姜莱在他身侧坐下,他才开口道:“别总是皱着眉。”

    姜莱手中拆药盒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凶地瞪了陈蕴舟一眼:“谁叫你那么不省心。”

    陈蕴舟低低地笑出声,肩膀小幅度颤抖着,像是被戳中了笑点。

    她有些不明所以,懊恼道:“好了,别笑了,脸转过来。”

    他的笑声逐渐平息,乖巧地把脸转向姜莱,低声说了句:“究竟是谁不省心。”

    姜莱没听见,他却不再说了。

    她动作轻柔地拆开包装,取出棉签和碘伏。灯光从她头顶洒下,眉目在昏暗中显得分外温柔。

    她用棉签蘸了些药水,靠近他的伤口,语气柔了几分:“疼的话告诉我。”

    陈蕴舟垂眸,静静地看着她的身影,没有回答,路上车辆轮胎轧过柏油路面的噪音盖过了他心脏异常的跳动声。

    棉签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刺痛,却没有躲开。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低声问:“你母亲是不是打了你?”

    姜莱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继续涂抹药水,说话声音带着颤抖:“嗯,这是我成年后她第一次打我。”

    “为什么?”

    姜莱听到这句话后微微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为什么是第一次?还是为什么打她?

    她挑了自以为最合适的问题回答。

    “因为她这个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控制不了我了。”

    “你告诉她我们结婚的事了?”陈蕴舟的眉心微微皱起,语调压得很低。

    姜莱沉默了半晌后才回答:“没有直接说,但我觉得她猜到了。”

    她回家的时候就发现了电视柜的抽屉没有关紧,留下了明显被人打开过的痕迹。

    像陈蕴舟这种分寸感很强的人,不可能趁她不在家时乱翻她的抽屉,那就只有可能是宋婉之打开的。

    电视柜的抽屉里,放着她和陈蕴舟当初一人一本的结婚证。

    “那你有想好怎么处理吗?”陈蕴舟沉声问她。

    姜莱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忍不住开始向陈蕴舟说起她从小到大被控制的点点滴滴,从童年时每天早晨要穿的袜子颜色、一周七天严格遵守的食谱,到成年后的高考志愿、就业方向,甚至是步入社会后的一次次相亲。宋婉之总是试图插手她的一切,妄图从她身上找到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价值。

    女孩讲这些事情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倘若细心看去,便能发现她眼底压抑着的痛楚。

    幸好,陈蕴舟足够细心。

    那些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姜莱身上的童年阴影,最终变成了轻飘飘的几句话,很快就说完了,最后以一声轻轻地叹息声结尾。

    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低头抚平自己的衣角,却不知为何,这一刻的情绪比争吵时更加复杂。

    陈蕴舟听完后没有说话,于是姜莱满心期待地看向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听到他随声附和的准备。

    但男人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到她情绪稍微平复时,才开口:“我能理解你。但如果你真的想让这件事有个结果,可能需要换个方法。”

    这句“换个方法”让姜莱愣住了。

    她突然想到了曾经和蒋时南在一起的那段时光。那时,她因为私自换专业和家里爆发了争吵,比这次还要严重数倍,宋婉之为了让她屈服甚至直接断供。后来还是蒋时南暂时替她垫付了学费和房租,陪她度过那段艰难的时光。

    她也曾和今天一样向蒋时南诉说自己童年的那些事,她也清楚地记得蒋时南一边心疼她,一边陪她痛骂宋婉之。

    所以姜莱从未设想过,有一天会在同样的事情上得到完全不同的反馈。

    陈蕴舟不像蒋时南那样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显得冷静得有些无情。他在听完那些遭遇后没有第一时间偏袒她,也没有一味顺着她的情绪,而是理性地分析两人的立场,温柔耐心地告诉她,她应该换个方式去解决问题。

    在她与蒋时南的爱情里,她是习惯被捧在手心里的那一个,像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可以随时随地发脾气,而对方永远不做反驳。可陈蕴舟不同,他让她意识到,她的情绪需要找到出口,但更需要找到方向。

    夜风轻拂过街道,远处路灯的光线模糊成一片温暖的橙色光晕。她低声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她的语气带着疲惫,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脆弱,那是她曾经从未向男人展现过的情绪。

    陈蕴舟沉默了片刻,像是认真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不是说过,你想活成自己的样子吗?”

    姜莱怔住,抬头望向他:“是,可是”

    “那就去证明给她看。”陈蕴舟的语气带着他惯有的沉稳,却多了一分不同寻常的温柔,“用你自己的方式告诉她,她期待的那些东西,你也能做到,只是用另外一条路。”

    “她根本不会听。她的想法从来只有对和错,她只认自己的逻辑。”姜莱皱着眉说。

    陈蕴舟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像是在鼓励她,又像是在安抚:“她认的是结果,不是逻辑。姜莱,她不需要你活成她的样子,她只是需要一个让她安心的答案。”

    姜莱低下头,视线落在手中的药瓶上,眼神复杂:“可是我走的路,跟她完全不一样,连终点也未必是她想要的。”

    “那就给她看到过程。”陈蕴舟不紧不慢地说,“你刚才说得对,她对你编剧的道路不认可,但她并不真正了解。你可以试着让她了解,比如把你的剧本带给她看,或者当这部剧上映的时候,邀请她去看。”

    姜莱沉默了。

    陈蕴舟的目光微垂,像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才继续道:“你的母亲的确有很多问题,可争吵和对抗都只是短暂的手段,解决不了根本。姜莱,有时候对抗最好的方式,是让他们从根本上无话可说。”

    姜莱愣了许久,忽然低声问:“那婚姻呢?”

    “婚姻更简单。”陈蕴舟的语气淡淡的,“只要看起来幸福就够了。”

    只是看起来。

    第29章 卑劣心思 “你不喜欢吗?”“喜欢。”……

    姜莱眨了眨眼, 没想到陈蕴舟会这么说:“看起来?”

    陈蕴舟点了点头,用手不自在地碰了碰眉尾处的伤口:“你以为幸福是怎么来的?一开始也不过是‘看起来’。从外部开始稳固,内部自然会慢慢跟上。别给他们留下太多把柄就行。”

    姜莱望向他, 一时分不清这是个有些冷漠的建议, 还是他对她未来的某种许诺。

    过了很久,她眉眼弯弯:“陈蕴舟, 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陈蕴舟抬眸,眼神依旧清冷:“哪里不太一样?”

    姜莱没有直接回答, 反而低头继续撕开创口贴的包装, 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像一个理智的心理咨询师。”

    陈蕴舟微微挑眉,目光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他没有接话, 只是垂着眼专注地看着姜莱的认真的样子,心中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渐渐涌动, 却藏在喉间,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那些内心里被压抑着的卑劣心思已经开始躁动不安,像是在挣扎呐喊着撞击屏障, 时不时告诉着他:要把她永远留在身边,永远。她的唇瓣、身体,和她的心。

    风声起, 叶影摇晃。

    姜莱终于撕开手中的创口贴, 她俯过身凑近陈蕴舟, 身上的某种甜香瞬间萦绕在他的鼻尖, 让他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他仔细看去, 才发现姜莱手中拿着的是一枚卡通创口贴,图案可爱,并不符合男人的气质。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恰好被姜莱看见:“你不喜欢吗?药店只有这个了。”

    他看到姜莱有些苦恼地看着手中的卡通创口贴,最终抿了抿唇, 言不由衷地说:“喜欢。”

    姜莱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愁云瞬间散去,眼含笑意地将手中的创口贴贴在男人受伤的眉骨处,然后轻柔地抚平。

    看着他脸上有些突兀可爱的“装饰”,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的距离此刻近在咫尺,甚至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黑夜似乎赋予了人们做某些特定之事的权利,将此刻的暧昧氛围晕染开来。

    姜莱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会扬起漂亮的弧度,她的唇瓣饱满红润,让人忍不住想去蹂躏啃咬,这是每当陈蕴舟看到它时都会产生的冲动,此刻也不例外。

    他想把那双唇瓣轻轻吮吸,变得红肿,那时女人的唇角应该会有晶莹的涎水,看起来娇怜又性感。

    姜莱目睹着陈蕴舟眸色逐渐变深的过程,她不是不谐世事的小女孩,自然知道现在的气氛最适合做些什么,可她

    她有些无措地揪住衣角,下意识吞咽了下口水,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内心是抱有期待的。

    她忍不住去想,陈蕴舟这种人,接起吻来应该是克制又温柔的。

    她还是不了解陈蕴舟,不知道此刻他正在想该如何把她啃咬撕扯,像曾经一样,看到她泪眼朦胧的模样。

    一声清脆的手机铃声彻底打断两人的思绪,将所有的暧昧旖旎打破。

    姜莱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滚烫发热,可明明现在还是冬天。

    好在身旁的陈蕴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正拿着手机看刚才发来的消息。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物业通知来电了。”

    “那我们回家。”姜莱看向他说。

    陈蕴舟的眼神柔和下来,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好,先去你家收拾东西。”

    姜莱和陈蕴舟回到她的公寓时,宋婉之已经走了,走之前还给她发了很长的几段小作文,姜莱没什么心情看,锁屏放在了口袋里。

    被折腾那么久,回到新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即便像姜莱这种特别能熬夜的人也耐不住身心疲倦,长途奔波再加上参加工作会议,她这会儿恨不得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

    姜莱在洗漱的时候才突然想到,陈蕴舟开了那么久的车,还被宋婉之闹了这么一通,劳累程度肯定和她不相上下。

    她突然有些愧疚。

    她把面膜敷在脸上以后,打开房门走去厨房,探着脑袋在冰箱里翻找了半天,最后找出一瓶幸好没有过期的鲜牛奶。

    正好可以给陈蕴舟热一杯牛奶。

    因为姜莱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书房的灯还在亮着,陈蕴舟似乎在处理工作。她知道他除了纹身工作室以外还需要管理他父亲那边公司的事务,有时候也会感叹他惊人的天赋和工作能力。

    像陈蕴舟这种男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当姜莱端着一杯热好的牛奶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听到了里面隐约传出的说话声。

    本打算敲门的手停顿在空中,她犹豫了下,还是觉得在门口等一会儿比较好。

    还好,通话很快结束,在姜莱打了一个哈欠之后。

    书房的门被从内打开,陈蕴舟看到门旁的姜莱时,神情明显愣了一瞬。

    “你还没睡?”

    姜莱举起手中那杯牛奶,递到陈蕴舟面前道:“这就准备去睡了,给你热了一杯牛奶。不过”她用手指轻轻试探了下杯壁的温度,“应该不是很热了,要不我”

    陈蕴舟没听她把话说完,伸手接过了那杯牛奶:“温度刚好,不用热。谢谢。”

    姜莱摆了摆手,弯着眼睛看起来心情很好:“我要谢谢你才对,今天跟我说了那么多,还帮我应付我妈妈。你等会洗澡的话,伤口记得不要碰水,不要把创口贴揭开。晚安。”

    “嗯,晚安。”陈蕴舟望着她,眼眸深邃。

    姜莱被看得有些慌乱,离开时的步伐都有些不稳。

    手刚搭上她房间的门把手,就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

    陈蕴舟突然喊住她:“等下。”

    姜莱回头看去,眼神有些茫然。

    “刚才我父亲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后天回家吃饭。”陈蕴舟交代道。

    姜莱有些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好。”

    她只是觉得陈蕴舟有点奇怪,平日里这种事情他从来不会跟她报备的。

    下一秒,姜莱便知道了陈蕴舟说这句话的原因,她听到男人说:

    “他知道了我们结婚的事,让我带你一起回家。”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般将她定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陈蕴舟走过来,轻声安慰:“没事不用紧张,只是吃个便饭。”

    姜莱点点头:“好。”她的思绪早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她听到要见家长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些电视剧里的情节,虽然在陈蕴舟的家里不会出现婆婆刁难之类的情况,但他的家庭情况远远比电视剧中还要复杂。

    况且,他们的婚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将二人绑在一起的只不过是两张红本子和两份结婚协议罢了。

    倘若陈蕴舟的家人问起他们之间相识相知的过程,姜莱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应对。

    她并不擅长撒谎,也不喜欢撒谎。

    因为一个谎言通常要用无数个谎言去掩饰和编织。

    回到房间后,她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再次失眠了。

    最后掏出手机给林彩音发了条信息。

    她了解她的好闺蜜,一般这个时间点林彩音应该混迹在各种酒场,和各色各样的小帅纠缠挑逗。

    果不其然,她发出去的消息被秒回,紧接着林彩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喂,彩音。”姜莱接起电话。

    听筒那边果然全是重金属音乐的声音,随着噪音逐渐减少,林彩音的声音才慢慢清晰。

    “莱莱你刚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你后天要跟陈蕴舟回家见家长?可是你们当时不是说好了瞒着双方父母的吗?”林彩音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像炮弹似的朝姜莱砸过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姜莱叹了口气:“是见家长,我也不知道他父亲为什么突然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情,陈蕴舟没有跟我多说。不过,我最近好像水逆很严重,今天陈蕴舟在家里给我做饭的时候,正好也被我妈撞见了。”

    那头的林彩音一听,差点昏过去,惊叫了一声道:“我的天啊!那你岂不是遭殃了!你怎么跟她说的?”

    “陈蕴舟说他是我的追求者,暂时搪塞过去了。我不想聊这个,你快帮我想想后天怎么应对吧。”

    林彩音虽然从小到大成绩一般般,但是胜在她人很机灵,鬼点子很多,正常人际交往如果不设防的情况下,很轻易就会被她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所以在这种紧急时刻,她是姜莱最好的救星。

    电话那头,林彩音的语气不是很明朗:“莱莱,我觉得这次可能没那么好应付。”

    姜莱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皱起眉问道:“怎么说?”

    “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的家长会吗?其实我能记得高中有陈蕴舟这么一号人,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父亲。”

    林彩音这番话勾起了姜莱高中深处的记忆。

    她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早在那个时候其实就见过陈蕴舟的父亲。

    总是西装革履,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但让姜莱觉得很不舒服。

    那种笑意背后通常隐藏着某种很深的东西,所有表面的一切都只是伪装。

    就像她从陈蕴舟口中听到关于他父亲的事。

    虚伪——这是他对他父亲亲口的评价。

    姜莱没由来的产生一阵心慌。

    她突然觉得,这段本来草率荒谬的婚姻,似乎某些地方开始悄然变化。

    像是有双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一切的发生。

    第30章 她的理想型 你会每天给我发微信吗?……

    干燥寒冷的冬夜难得下了一场雨, 豆大般的雨点不停撞击着姜莱房间的落地窗,像是打在了她的心上,让她对未知感到不安。

    但神奇的是, 她失眠多天, 今夜竟没有依靠安眠药便逐渐有了些许睡意。

    她轻轻闭上眼时,陈蕴舟磁性沉稳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 一遍又一遍回荡着他说出口的字字句句。

    她不得不承认,她得到了足够的安慰, 和母亲争吵时长久难以平复的情绪, 被他的话语轻松抚平,在她的心里留下一圈又一圈涟漪。

    突然她迷迷糊糊地想到, 她和陈蕴舟的这段婚姻似乎已经被双方父母知晓,那倘若到了一年期限, 他们要离婚岂不是很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 姜莱已经困到神志不清,陷入沉睡之前脑海里闪过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

    其实也可以不离婚的, 和陈蕴舟这样,还挺好的。

    她用脸颊蹭了蹭柔软蓬松的被子,像是做了甜甜的美梦。

    与此同时, 仅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卧室, 床头灯突然被打开。

    陈蕴舟随意披了件外套起身下床走出房间。

    外面的雨势没有任何消停的意思, 反而越来越大, 有倾盆之意。

    他们这栋房子的阳台没有封窗, 陈蕴舟也是在睡前突然想起,阳台似乎还有姜莱晾晒的衣物。

    外面呼啸的大风不停将雨滴吹进阳台,陈蕴舟走到阳台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点点湿意。

    电动晾衣架上有姜莱的几件衣物, 其中还夹杂着几个比较隐私的贴身衣物。

    陈蕴舟手上动作顿住,盯着那些颜色粉嫩的布料愣了半晌。

    最后他面色平静地将姜莱的所有衣物收好,叠起来全都放在了沙发上。

    姜莱房间的门缝处一片黑暗,此时应该已经入睡。

    陈蕴舟放下衣物回到房间,明明只是几步距离,步伐却有些慌乱,远远不如他脸上看起来的平静,隐藏在身侧的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姜莱难得睡个踏实的觉,早上闹铃被她在睡梦中随手关掉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她睁开迷朦的眼往窗外看去,昨晚窗帘没有拉严实,光从缝隙里钻入洒到她的床上。

    昨夜的大雨已经停了。

    外面没有太阳,虽然天色看起来仍然有点阴沉,但她猜测空气中一定弥漫着泥土夹杂着雨水的潮湿香气。

    不过泥土香气她暂时没闻到,打开房门后第一个闻见的是浓郁的早餐香味。

    陈蕴舟似乎也起晚了,一般她这个点起床很难见到他的身影,今天却意外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

    清晨的柔光打在陈蕴舟身上,让一向清冷的男人此刻变得格外温柔。

    “醒了?早餐马上就好,你坐在餐厅等我一下。”陈蕴舟听见门响,放下手中的锅铲抬头看去。

    刚睡醒的女孩发丝还有些凌乱,慵懒中透着可爱。

    “早安,陈蕴舟。”姜莱伸了个懒腰跟他打招呼,衣角不小心被卷上去,露出白皙的腰腹。

    陈蕴舟挪开视线,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沉下来,喉结上下滚动。

    早餐还没做好,姜莱把笔记本电脑放在餐桌上,听话地坐在一旁,一边等早餐一边处理工作。

    昨天与制片方的会议上,她承诺会继续完善和优化剧本,现在才觉得有些后悔。

    对于她来说,修改剧本往往比写剧本更耗费精力和时间。

    因为剧情走向一旦成型,只是稍微的修改都如同牵一发而动全身,仅仅只是一句台词都需要斟酌许久,这让她感到头大。

    幸好她还年轻,暂时没有脱发的烦恼。

    直到陈蕴舟把早餐端到她面前,她飞快转动的大脑才得以休息一会儿,松了口气。

    定睛看去,陈蕴舟准备的早餐色香味俱全,他煎出的太阳蛋极其完美。

    姜莱用餐刀把流心蛋黄上面的薄膜轻轻挑破,让金黄的蛋液流到焦香酥脆的面包片上,最后送到嘴里。

    陈蕴舟看着对面的姜莱满足地眯起眼睛,没忍住勾了下唇角。

    “陈蕴舟,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以后哪个女孩要是嫁给你可就有福了。”姜莱含着面包,冲他笑道。

    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沉声道:“也不一定。”

    姜莱没听出他话中的含义,便也没去深究,继续吃着早餐。

    其实陈蕴舟的意思是,换个人他未必会做这些。

    也不对,他原本就没打算结婚,和姜莱只能算是意外。

    姜莱下午和制片方还有场简单的线上会议,主要是沟通之后进组的具体事宜。趁着早餐时间,姜莱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一下陈蕴舟自己之后几个月的跟组行程。

    “我下周可能要去怀城一段时间,这部新剧本的剧方要求总编剧跟组,到时候家里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姜莱说。

    陈蕴舟沉吟半晌,点点头道:“好,需要去多久?”

    “还不确定,要看具体的拍摄进程,最多两个月。”

    姜莱这个剧本写的不长,刚开始制片方给出的拍摄时间大约也就一个半月,如果过程中剧本剧情需要她不断丰富和修改,可能时间会更久一些。

    她以前没有跟过组,对于这方面她不太了解。

    不过她知道,陈蕴舟问多久回来,应该只是客套话。

    他们之间又不是正常夫妻,不需要传达思念之类的。

    可姜莱还是太单纯了,下一秒,陈蕴舟的声音就传入她的耳朵:“你会给我发微信吗?比如分享有趣的剧组生活。”

    姜莱惊讶地看向陈蕴舟,发现他的表情很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点头答应:“好,我会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就是觉得这种要求从陈蕴舟口中说出来还挺奇怪的。

    陈蕴舟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眼底带了些许笑意。

    直到下午开会的时候,姜莱才知道他们这次拍摄的地点可能在一个小山村里,信号有时候会有点差。

    每天发微信的话她也无法确定能不能保证频率。

    算了。

    她把这些杂乱的思绪抛在脑后。

    姜莱手上这个剧本虽然是写男女爱情,但剧本里大多数的男女主感情发展是随着剧情层层递进,剧情和感情占比大概是一比一。

    正是因为这样,制片方那边才多次让她修改剧本,试图让姜莱再加入更多的支线发展,他们认为目前市场上观众对于爱情剧的偏好是越狗血越好,其余的没那么重要。

    姜莱对此的意见恰恰相反。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之后的跟组日常会有多么的鸡飞狗跳。

    熬夜修改剧本还有和制片方的思想风暴是难以避免了。

    剧本中,女主角阿茵是一个钢琴老师,因为事业上受到许多挫折,所以选择暂时去小山村居住一段时间放松身心,让自然来治愈生活中的一切不愉快。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一个双目失明的英俊男人。

    这个视障男人就是男主角,从小生活在这处偏远山坳,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直到某天,村里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她在这里的贫困小学支教,是个钢琴弹得很棒的音乐老师。他双目失明,所以听觉格外灵敏,偶然间听到女人弹奏的钢琴声,那是他听过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在这种故事背景下,姜莱怎么可能愿意依照资方或者制片方的意见,在其中加入什么婆媳大战、劈腿出轨之类的剧情。

    这次会议上,制片人大概跟姜莱讲了一些进组前的准备事项,快要结束时,姜莱才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资方那边的负责人确定下来了吗?”

    她不是八卦,而是资方这种角色对于整个剧组来说非常重要,也关乎着她每天是否需要熬夜应付他们的刁钻要求。

    那可是资方爸爸,没人敢怠慢。

    “应该已经确定下来了,但是那边回复说怕再有人事变动,等到剧本围读会的时候再参与后续沟通。”制片人说。

    会议结束后,制片人紧接着又发来一段语音。

    “刚才忘记说这一茬了,姜老师你有意向带徒弟吗?我这边有个刚毕业的实习生,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带在身边,把他当助理使唤就行,也不用教什么。”

    姜莱想了想,回了一条消息。

    [我考虑下,你先把他资料发过来我看下吧。]

    那边回复的很快。

    [好。]

    实习生的资料过了几分钟后发送到姜莱的邮箱,她趁着休息的时间点开粗略地看了一眼。

    确实是个刚毕业的小孩,比她小三岁,算是学弟。

    陈蕴舟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视线恰好落在了姜莱亮着的笔记本屏幕上,他脚步微微一顿。

    上面是一份实习生面试资料,密密麻麻一大堆字,履历看起来还算漂亮。

    左上角是一个证件照,青涩帅气的男孩穿着板正的西装,笑得灿烂,身上有着属于学生的青春气息。

    姜莱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手里拿着鼠标在腿上滑动,浏览着这份资料。

    陈蕴舟敏锐地发现,姜莱在看到那张照片时鼠标停留的时间明显更久一些。

    他意识到什么后,觉得心口有些堵。

    她难道喜欢这种吗?

    看起来比他更年轻,更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