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靠近她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奖励一枚星星币,请宿主再接再厉。】
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传来,但薇薇安还来不及高兴, 因为那团厚重的东西像座山一样死死地压在身上, 让薇薇安呼吸不过来。
薇薇安感受着它温热的躯体和毛茸茸的肤感很轻易就猜到了压着她的是被阿瑞斯一击毙命的老虎,她试着挣扎了一下,但死掉的老虎似乎比往日更重了, 她根本就挪不动自己的身体。
甚至因为这番挣扎,老虎脖颈处温热的血液也缓缓流到了薇薇安的后脖颈处。
薇薇安有些不适地缩了缩头,但依旧没有出声叫人。
因为她猜得到,阿瑞斯是故意让老虎尸体压住她的。
……可能想给她个教训?
但怎么能让阿瑞斯如愿以偿呢?薇薇安眼睫颤了颤, 然后缓缓地闭上眼睛。
不只眼睛,连挣扎的四肢都停止了动作。
一时间,周遭只有风声和老虎动脉里往外咕噜咕噜冒血的声音。
阿瑞斯提着淌血的刀站在一人一虎身侧,垂眸安静地看着。
为了一击毙命, 下刀的时候他用了极大的力气, 所以老虎半个脖子几乎都被割断了。
炙热的血液也被喷洒出来,将他的脸和身体染了大半。
他沉着眉看着老虎肚皮下压着的人, 鲜红的血液顺着身体一点点流淌到草地上。
他没有伸手去擦, 只垂眸安静的看着。
好半晌,老虎肚皮下的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像是昏迷了一般。
阿瑞斯眼睛微眯依然没动。
又过了半晌人还是没动。
阿瑞斯眉头微微皱起,眼前突然浮现了她生病时苍白的脸色。他有些不高兴地扔下匕首低头猛地将老虎推开。
但面朝着地面的女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老虎的血液将她整个后背都侵湿了,但她好像毫无所觉,只安安静静地躺着。
阿瑞斯眼眸一沉,立刻弯腰将人抱起来将人翻了个面。
怀里的人面上沾染着血迹, 眼眸紧闭,原本就白皙的肤色,似乎更苍白了一些。
“殿下,殿下?”阿瑞斯皱眉呼唤了两声,将她提到了身前低头将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她的胸前。
人的心脏有很多种跳法,快的慢的,有气无力或者昏迷和生病时的,阿瑞斯几乎都听得出来。
但她的心跳声却……
阿瑞斯一愣,眼睫一颤刚要抬头,头上就传来了一声揶揄的笑声:“怎么样,我还活着吗?”
阿瑞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他皱着眉抬起头看向喘着粗气,眼神得意洋洋的薇薇安,手臂一松就要将她扔回去。
但薇薇安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刚松手之际就立刻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然后一边喘气一般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别生气啊,谁让你故意把我压在它肚子下的,差点就把我憋死了。”
她笑得极灿烂。
阿瑞斯本来要起身的,但看着她笑弯了的眉眼不知怎么的,就顿在了原地。
“刚刚为什么跑?”阿瑞斯哑着嗓子缓缓道:“你明明知道它会追你。”
刚刚为了吓唬他薇薇安憋了好一会儿气,现在感觉周遭地空气都是稀薄的,她牵着嘴角快速的喘息着,抬手擦了擦阿瑞斯沾染着血液的温热的唇,娇笑着道:“因为知道你会救我啊。”
“薇薇安,不要太信任别人,总有靠不住的时候。”因为感觉到了她的亲昵,所以这次他没叫殿下,而是暗哑着嗓音轻轻唤她“薇薇安”。
薇薇安的指尖轻轻地压了一下他温热的嘴唇,抬眸看向他的眼睛,湛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娇艳的笑意:“那你呢?阿瑞斯,我可以信任你吗?”
她的声音暗哑娇媚得吓人。
阿瑞斯沉默地蹲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也不恼,弯了弯头,眉眼含笑的凑近他,环住他染血的脖颈,用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紧紧的看着他黑压压的眸子,嗓音轻柔又认真地道:“阿瑞斯,我永远相信你。”
她湛蓝色的瞳孔微微发颤,像无边无际的海洋一样,好似带着能将人吸入其中的旋涡。
灿烂又危险。
阿瑞斯的心脏漏拍了一下,像是被海水淹没一般,有那么一瞬间空白了一片。
然后就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如同浪潮一般,一片又一片地袭来,让他的自制力有那么一瞬间溃不成军。
只想……靠近她。
而这一次他没有忍,没有克制,抬起染血的手轻轻地拨开她脸颊旁的头发,微微侧头凑近,将沾染着血液炙热的唇轻柔地落在她的颊边。
温热的气息笼罩在颊边,薇薇安眼眸轻颤,感受着轻柔又炙热的触感,耳边听到他含糊不清呢喃道:“谢礼,就当是给我谢礼了……”
薇薇安“嗯”了一声,没有动。
只将环绕着他脖颈的手收紧了一点。
第42章 下猛药
日落时分, 天边被层层晚霞覆盖。
在落日余晖下,薇薇安骑着那头白马从猎场走出。
橘黄色的黄昏洒在她和马下替她牵马的阿瑞斯身上,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晃眼的光。
科尔斯在梳理着爱马的鬃毛, 听着身边人吵嚷着自己的猎物, 一打眼就看到了黄昏下的两人。
他挑眉挤出厚厚的一层抬头纹,定神看去,发现牵马的阿瑞斯身上满是血迹, 肩上还扛着一张血淋淋的虎皮,而他的宝贝女儿,身上也有些血迹。
科尔斯皱眉,立刻扔下梳子迎了上去。
薇薇安见父亲跑过来了也跳下马, 飞奔过来扑进了他怀里。
“你受伤了吗?甜心。”科尔斯焦急地问着,将她推开一些仔细地从头看到尾才发现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染上了血迹而已。
“没有爸爸,这些是老虎的血。”薇薇安指着阿瑞斯肩膀上的虎皮激动地说道:“我们遇到一头老虎了, 你看这是它的皮, 可漂亮了。”
薇薇安没说这头老虎是谁杀的,又是谁救了她的命。
因为这些不用她提科尔斯也看得出来。
领主大人掏出帕子给自己的女儿擦了一下脸颊上沾染的血迹, 才转头看向阿瑞斯。
阿瑞斯光着上身肩上扛着虎皮站在一侧, 高壮坚硬的躯体让人无法忽视。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新伤旧伤纵横交错,但他神色平静气息内敛,面无表情地垂眸站着, 好似没有痛觉一般。
科尔斯笑了一下挤出深深的眼尾纹,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阿瑞斯的脸颊道:“下去领赏吧。”
薇薇安在身侧听到这话,抬眸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发现父亲看阿瑞斯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
以前薇薇安一直很好奇作为奴隶的男主是怎么召集奴隶成为奴隶王的,但现在看着父亲这个跃跃欲试的眼神, 她好像猜到了一些原因。
父亲他是打心眼里不将奴隶当人的,可却极为爱才,只要是有能力的他都能知人善用。
就算是奴隶他也照用不误,就像狗一样,他虽然不喜欢但只要是凶猛忠心的,他就能养来看家护院。而现在父亲看阿瑞斯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再结合父亲马上就要对河岸边的城镇发动的战争,薇薇安基本就能猜透阿瑞斯初期的力量是谁给的。
可能在原著中,也是阿瑞斯虎口夺人救下原主,开始进入领主的视线的。
薇薇安眨了眨眼,对这种剧情渐渐步入正轨的感觉有些厌烦,好像在提醒她,绞死她的倒计时开始了一样。
薇薇安看了一眼阿瑞斯远去的背影,心里头有隐隐的焦躁,随手擦试了一下手上的血迹就和父亲说累了要休息,便骑着白马扬长而去了。
到了城堡后,薇薇安去看了一下碧丽的伤势。
有阿修斯护着,她的伤不算重,但薇薇安怕伤口感染所以压着她让她安心地休养几日。
在此期间父亲差人来问她来不来参加宴会,薇薇安心头烦闷得很,一点也不想凑热闹,便直接回绝然后随口用了点饭就进了卧房,佯装歇下。
等外头没人后,她才从暗道摸出了门。但这次她没去阿瑞斯那边,而是抱着换洗的衣服一路走,走到了那处温泉
路上还遇到了侍卫,换了往常薇薇安会避一避,但是今天实在没心情,于是冷着脸对几个侍卫抬了抬下巴。
几个侍卫对视一眼,立刻撤了下去。
月光下的温泉,雾气缭绕,热浪滚滚,在昏暗的月光下好似不是人间。
薇薇安不怕鬼,见此情景也不后退,抬脚迈入其中,一步一步用裙摆驱散了脚下缭绕的雾气,一路走到石像前,将特制的灯罩打开,将四周的烛火点亮。
一下子,原本好似鬼门关一样的地方,变得明亮飘渺。薇薇安放下手中的衣物,将衣服从肩膀上滑落到脚下,然后抬脚迈入了散发着热浪的温泉。
温泉水从下到上一点点的吞没了薇薇安的身体,她眯着感受着被水流包裹的感觉,深深地喟叹了一声,脑子里又想起来父亲看阿瑞斯的那个眼神。
她知道她没有多长时间了,一旦男主从军势必就要离开她的身边,去走原著里的剧情了,而他们两个的关系还保持在一个什么都没有捅破的尴尬局面。
薇薇安其实知道阿瑞斯对她有很多特别之处,虽然有些可能是碍于她的身份,但很多时候他的下意识反应都是骗不了人的。就像那次喂他吃蛋糕那次,原著里写的是他完全没反应原主才恼羞成怒,但薇薇安喂的时候他却是实打实地有反应,甚至反应还很强烈。
还有比如今天,原著里遇到老虎的时候阿瑞斯虽然救了人,但显然并没有挡在原主跟前,所以才有了那段“将男主拉到身前,再推出去挡猛虎”的剧情。
可今天阿瑞斯却是一开始就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她身前的,这就足以说明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但男主的自制力实在太强大,哪怕是到了那种时候他都只是要了一个贴脸吻,并没有更进一步,明明她感觉到了他身体里炙热的渴求。
可他就是能硬生生的止步在那里。
薇薇安烦躁地伸手拍打了一下水面,又泄气般的仰头靠在了石台上擦洗身体。
她早该想到的,阿瑞斯他从来就不是自制力薄弱容易动心的人,否则在原著中也不能发展到结尾都没爱上原主,反而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父女绞死在庄园里,连入土为安的机会都不给。
阿瑞斯能给她那些特殊,已经算是不错的成果了。
但如果要他心甘情愿为她死的话,这还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薇薇安眯着眼睛擦洗身体地动作一顿,慢慢地睁开那双湛蓝色的眸子看向不远处摇曳的烛光。
或许,她该点猛药了。
想到就做,薇薇安立刻加快动作将全身洗干净后,又一路飞奔到城堡换好了衣服就带着卡卡西去了原本回绝的晚宴。
时下的宴会都是一般都会开到很晚,薇薇安去的时候众人已经吃完了佳肴美酒,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调情。
薇薇安到处看了一下确定父亲和哈伦兄弟都不在,才举着酒杯坐在沙发上等着她要找的那人送上门来。
大概坐了五分钟不到,一身白色礼服的崔斯坦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显然来的有些匆忙,礼服穿的皱皱巴巴的,头发也像是被人抓过一般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但薇薇安不嫌弃,甚至难得的牵起嘴角对他送上了一抹笑。
崔斯坦显然有些吃惊,走过来的脚步一顿随即便加快了几分走到了她的身前,微微蹲下身体仰头看着她道:“小玫瑰,听说你遭遇猛虎了,还好吗?”
薇薇安放下酒杯,回忆着原主的姿态微微抬起下巴,娇矜的地道:“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知道怎么不去看望一下我?”
薇薇安和从前相似的模样,让崔斯坦心花怒放,连忙道:“当然,我当然想过去,但领主大人说你需要休息不让我们去打扰,我本想明天去看你的……”
“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你的未婚妻呢。”薇薇安娇憨着说完这句话,目光随意地扫了一遍身旁的卡卡西,便对崔斯坦道:“和我出去吹吹风吧。”
“荣幸之至。”崔斯坦温柔的地笑着起身扶住薇薇安的手慢慢走到了外面无人的走廊处。
外头月光很明亮,薇薇安端着酒杯看着天上皎皎的明月,一下两下的抿了好几口酒。
崔斯坦在身边劝她少喝一些,薇薇安点头应着喝酒的动作却不停直到她听到了墙角一声细细的猫叫声,才勾着唇角望身后扫了一眼。
不远处,卡卡西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探出头,向她指了指某个方向。
薇薇安顺着那方向随意的看了一眼,便看到修间整齐的树丛后面有个隐隐约约的身影,往下看还能看到一抹绿色的裙摆。
薇薇安眼睛一眯,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崔斯坦。
薇薇安的眼睛很美,尤其是那双湛蓝色的眸子含着笑意看你的时候更是美的惊心动魄。
“崔斯坦,你一定要结婚吗?”她微微靠近他,抬手抓住他的衣领问:“能不能退掉和她的婚约?”
树丛后传来极其细微的声音,薇薇安听到了,但崔斯坦被薇薇安的话问住了,并没有听到。
“小玫瑰……我。”崔斯坦迟疑着想开口,但薇薇安突然抬手用酒杯按住了他的嘴唇。
“想清楚再回答。”她眯着眼睛慢慢道。
第43章 清醒
这话一出, 崔斯坦果然迟疑了一下。
薇薇安莞尔一笑,将酒杯收回来抬起一根手指随意扫过他的眉眼缓慢的道:“因为你是崔斯坦,所以比起别人你在我这里总是多一些偏爱的。”
薇薇安弯着眉眼说着又抬眸看向崔斯坦, 湛蓝色眸子里带着几分倨傲的神色:“但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就像你拒绝我这件事,我可以忍一次两次,却不能次次都忍, 你了解我的脾气,如果这次还是一样的答案,那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的。”
薇薇安神情倨傲的说着,抬起一根手指头抬起崔斯坦的下巴, 深情款款地道:“我当然舍不得对你做什么,只是你那未婚妻就要被我送去侍奉上帝了。”
她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好像只是在说要把对方送去吃饭睡觉一样的简单,可语调里的杀意却是令人心惊的。
“小玫瑰, 你不需要为了那些人脏了自己的手。”崔斯坦温柔的笑着, 抬手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像她说要杀的不是他的未婚妻一样, 只耐心的劝道:“你知道的, 在我这里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头上温热的触感让人心中恶寒,薇薇安垂下眸子住眸中的情绪,似是被安抚到了一般轻轻的“嗯”了一声,才抬头道:“你回去吧,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她最近难得这样温情,崔斯坦有些舍不得离开,但他从小和薇薇安相处到大最是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一向是说一不二所以也没有强留。只温柔地笑着夸赞了一下薇薇安的裙子才离开。
等崔斯坦离开后, 走廊里又开始寂静一片,薇薇安放下手中刚刚触碰过崔斯坦的酒杯,抬眸看向了月亮。
卡卡西从角落里钻出来,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树丛才安静地伫立在薇薇安身边。
薇薇安听到声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卡卡西慢悠悠地问道:“让阿修斯准备的那些毒蛇准备的怎么样了?”
“殿下,已经准备妥当了。”卡卡西点头恭敬地回应着抬眸看向薇薇安,似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崔斯坦少将拒绝你的提议了吗?”
薇薇安倨傲地扬起下巴,淡淡地道:“他没拒绝。”
“那那些毒蛇还要用吗?”卡卡西似是不解般地问。
“不管崔斯坦答不答应,我都容不下那个女人活在这世上。”薇薇安的嗓音里透着杀意冷冷地道:“给我养好那些蛇,明天就能派上用场了。”
说着薇薇安就转身提着裙摆离开了那处走廊。
大概过了五分钟,树丛后走出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捏紧拳头目光狠狠地盯着大厅的方向,目光里充满了不甘和恨意。
她伫立在惨白的月光下,想起崔斯坦看向薇薇安那种温柔纵容的眼神,眼睛里慢慢溢出了泪水。
她一直知道对崔斯坦来说薇薇安是不一样的,但终归他要娶的是自己,所以即便嫉妒到发疯她也从来没想过招惹薇薇安。
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崔斯坦对薇薇安的纵容有多可怕,连当着他的面说要除掉自己,他居然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说会脏了她的手!
索亚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她咬着牙擦掉脸上的泪痕,狠狠地握紧拳头转头提着裙摆走出了那片昏暗的树丛。
她是帕尔伯爵伯爵最小最受宠爱的女儿,绝不是什么可以随意除掉的人。
等着瞧吧,她会让不可一世的薇薇安自食恶果的。
见她走了,站在二楼观察着她的卡卡西收回目光,快速走下来楼梯。
他走到薇薇安身边,微微凑近她耳边小声地道:“殿下,她走了。”
薇薇安点点头,侧头道:“等一下去集市上买些蛇,记住不要买有剧毒的,有解药的最好,没有的话就买个毒性不太强的。”
刚刚虽然一口一个毒蛇,但其实薇薇安这个计划也是临时想的,所谓的毒蛇其实也并没有准备,只不过是吓唬索亚的,但既然计划开始了那就得把道具备齐全了。
“是。”卡卡西应了一声抬眸看了一眼薇薇安,迟疑着问:“可殿下,她真的敢吗?”
科尔斯领主大人有多凶残整个庄园无人不知,而殿下又是领主大人唯一的家人,敢对她动手,一旦被发现是要株连全家的啊。
薇薇安眯了眯眼,低头抿了一口红酒道:“她会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说要抢走崔斯坦,索亚可能还会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忍耐一下,但现在薇薇安说的是无论崔斯坦答不答应她都要取她性命,这就相当于把她的后路全都堵死了。
如果想活,她就必须殊死一搏。
而且最重要的是,索亚她很喜欢崔斯坦或者说很爱崔斯坦,为了这个薇薇安相信她会拼一把。
至于索亚会不会如薇薇安预期的那样用那些毒蛇反杀自己,薇薇安其实也不太肯定,但也没关系。
她是雇佣杀手也好,或者反将一军用毒蛇反杀,亦或亲自提着刀来都可以,总之薇薇安要的就只是一场惊险的刺杀而已。
而且以索亚一个小小伯爵副的女儿的身份来说,几乎不可能仅仅一个晚上就雇佣到什么厉害到天上的杀手,再则如果杀手是索亚自己找来的话,事后也是极有可能会被大领主查出来的。
所以,用薇薇安自己准备害人的毒蛇反将一军,对目前的索亚来说是最好的办法。
就看她聪不聪明了。
“是,殿下。”卡卡西没有在多问什么,只安静地伫立在她身边,姿态与往日的碧丽有些相似。
薇薇安其实对这个小孩还没有十足的信任,但碧丽养伤这段时间她确实需要一个得力的手下,而卡卡西又足够聪明,前段时间更是救下了碧丽和阿修斯的命,所以她才决定重用他,带着他来了这场宴会。
事实证明,卡卡西确实是得力的人,不但脑子聪明办事也利索,更不会胡乱揣测主人的心意,实在不像是十几岁的孩子。
薇薇安好心情的从盘子里捏起几个小糕点递给他,见他吃完了才站起身抓着酒瓶走出了宴会。
门外的风温温凉凉的,薇薇安眯着眼吹了一会儿风才对马夫道:“送我去奴隶营。”
奴隶营还是一如既往的死寂一片,好像周遭没有活物一样。
也确实,为了不让人发现她每天晚上都来这里,薇薇安很早就让阿修斯把周遭的人都搬迁到了别的地方,所以这个地段除了阿瑞斯和他弟弟以外,晚上基本见不到人影。
而他那个弟弟自然也是被她糊弄走了,所以这个地方晚上基本只有阿瑞斯一个活物了。
薇薇安抓着酒瓶出现在阿瑞斯家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晚上十一二点了,但阿瑞斯的木屋里还亮着烛火,显然还没睡。
薇薇安举起瓶子又喝了一口酒才摇摇晃晃地走到阿瑞斯的门前,但今天她没敲门,而是伸手直接推开了门。
烛光倾泻而出,薇薇安眯眼看去发现阿瑞斯正坐在床边抬眸看着她,显然是很早就听出她的脚步声了。
她提着酒瓶弯着头看他,好半晌又突然笑容灿烂地笑了起来,迈入屋内朝他跑了过去。
阿瑞斯下意识地起身,便看到她像一只轻盈的小鸟一样撞入了他的怀里。
玫瑰花的清香和葡萄酒的醇香交织在她身上,瞬间将阿瑞斯周遭的血腥味冲散的一干二净,他低头看她,发现她白皙的脸颊和眼尾都带着绯色。湛蓝色的眸子也水汪汪的。
“喝醉了?”他轻声问。
“没有。”薇薇安弯着眉眼娇憨地看着他道:“我都记得来找你的路,怎么会喝醉呢。”
阿瑞斯看了一眼她穿戴整齐复杂华丽的红裙,便知道她是参加完宴会就迷迷糊糊直奔这里来。
连掩人耳目都忘记了,还说没醉。
阿瑞斯将她扶到床上,走过去将门关上一回头发现她又举着酒瓶在喝酒。他走过去将酒瓶拿开才弯腰道:“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过来会被你父亲发现的。”
薇薇安摇头,脱掉鞋子又向床上挪了挪才道:“我没喝醉,我偷偷跑来的,父亲不会发现的。”
说着她又摇摇晃晃从床上站起来,低头在裙摆的褶皱处摸索着什么,好半晌才掏出一颗鲜红的草莓。
她弯着眉眼将草莓递给他,湛蓝色的眸子里全是浅浅的笑意:“我从宴会上给你带来的,你尝尝甜不甜。”
女孩的嗓音轻柔又娇嫩,眉眼弯弯的样子看着温和又可爱,丝毫没有白日里的张扬和攻击力。
阿瑞斯很清楚的知道她喝醉了,也知道不该再和她更进一步。
他如此清醒,可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却还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所以他伸手接过了草莓,嗓音沙哑地道:“好。”
草莓一直被她装在裙子里被捂地有点温温的,他张嘴咬掉了一半,慢慢嚼了起来。
清甜的滋味瞬间席卷他的唇齿之间,阿瑞斯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半晌才抬头道:“很甜。”
薇薇安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她舔了舔嘴唇看着阿瑞斯咬了一口的草莓,抬眸道:“那我也尝尝啊。”
说着也不管阿瑞斯同不同意便就着阿瑞斯的手将剩下的草莓一口咬下了。
温热的唇擦过阿瑞斯的指尖,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将手收了回去。
薇薇安此刻站在床上比阿瑞斯高一点,他们两个离得很近,所以阿瑞斯可以轻易地看到她脸上所有的表情。
他看到她嚼着草莓,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是被草莓的清甜愉悦到了一般看向他似乎要说什么。
他看着她,以为她会说很甜。
但薇薇安只是舔了舔嘴唇上草莓的汁液,然后抬手将阿瑞斯的脖颈抱住,嗓音轻柔地问:“阿瑞斯,你想亲我吗?”
阿瑞斯愣了一下,目光扫过她红润的嘴唇,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半晌才道:“我不想。”
甚至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薇薇安,我不想。”
薇薇安明亮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漂亮的眼睛里更是沁出了莹润的泪。
好像一个满怀着爱意的女孩被心上人拒绝了一样,眼睛里涌上了一股哀伤之色。
阿瑞斯皱眉看着她的神色,明明心里很清楚很快她又会恢复成那个骄傲又张扬的公主,将他们之间的温情视作无物,可看着她黯然的神色心头依然是止不住地烦躁。
他压着眉眼想后退一步,却被薇薇安轻轻柔柔的拉住了:“那抱抱我吧,阿瑞斯,你抱抱我吧。”
她的嗓音极其轻柔,带着一点细微的哭腔。
而这一次冲动压过理智,阿瑞斯没有再拒绝,沉默着将纤细的人拥入了怀里。
薇薇安被他抱入了怀里,她将脸埋入他炙热的脖颈处加深了这个拥抱。
一个人如果不要某种东西,他只会说一次不要,但刚刚阿瑞斯说不想亲的时候,他却重复了两遍,像是在说给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薇薇安眯着眼蹭了蹭他炙热的脖颈,知道自己快成功了。
*
第二日清晨,薇薇安天没亮就出门去找了牧师。
月亮庄园每年都会有四次祭祀山神的仪式,分别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也不是举国上下相同的祭祀,而是月亮庄园独有的一种风俗,在科尔斯接手这片土地的时候便有此传统。
因为仪式简单又没有太多花费,所以科尔斯接手月亮庄园后,为了不让民众有逆反心理,便保留了下来。
祭祀并没有固定的时间,一般都是由牧师根据每个月的星象占卜出最佳的时间,然后再由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带领众贵族上山祭祀,然后留下牧师和修女还有一众年轻的贵族们诵经到天黑。
薇薇安穿越过来后,经历过两次。
一次是在寒冬腊月的时候,父亲怕她冷没让她去,还有一次是初春的时候,薇薇安有点好奇便也跟了上去,发现其实没什么意思。
本来今年夏天的祭祀她是不打算去的,但为了能有个外出的机会薇薇安一大早就去找了牧师。
薇薇安走到教堂的时候那位年过半百的牧师正在晨祷。
薇薇安没有打扰他,将手点在双肩和额头上行了个礼,便端坐在椅子上闭目跟着他诵经。
薇薇安信佛不信上帝,但得益于原主的记忆诵经完全没难度。
年迈的的牧师从经文中抬起头看向下面薇薇安。
洁白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端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诵读着经文。
彩色玻璃透出光亮照耀在她身上,在寂静的教堂中,她如同天使一般的干净纯粹。
老牧师很喜欢这个孩子,尽管外人说她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但老牧师见过她蹲在天使雕塑下祈祷母亲在天堂一切安好的样子。
一个七八岁就能说只要母亲能上天堂,她能为此付出所有的孩子,他觉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老牧师笑了笑继续安静地诵读,直到完成晨诵才走到薇薇安身边笑着问:“小殿下,怎么突然想起来教堂了?”
薇薇安睁开眼看向牧师,对他行了个礼才道:“夏季的山神祭祀牧师大人占卜过了吗?时间定了没有。”
牧师摇摇头道:“还没占卜呢,怎么,你父亲希望我提前占卜吗?”
薇薇安摇头,弯着眉眼轻轻笑着道:“不是父亲,是我。”
牧师看着她分外诚实的模样慈祥的笑了笑道:“小殿下希望我现在占卜吗?”
“可以吗?”薇薇安忙点头,乖巧地看着这位慈爱的老人。
“也不是不行。”老牧师慈爱地笑着将手中的经书放到薇薇安手中,转头走向了占卜室道:“你随我来。”
薇薇安立刻捧着书跟了过去。
牧师进入室内,换了套衣服拿起占卜用具才笑着问:“殿下希望是哪一天?”
薇薇安没有被看破心思的尴尬,反倒认真道:“如果是今天就最好不过了。”
老牧师扬了扬眉,也不生气,低头认真的占卜了一下才道:“最好的时间是十天后。”
薇薇安抱着经书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问:“一定得是十天后吗?”
老牧师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用具道:“但今天也不错,如果殿下坚持是今天的话,我想山神会如你所愿的。”
薇薇安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她微微颔首,笑着道:“那就劳烦牧师大人给我父亲修书一封,告知他今天适宜祭祀山神。”
牧师大人欣然应允,转头就去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了科尔斯的城堡才拿起薇薇安手中的书去准备祭祀仪式了。
薇薇安感激地道了谢才走出了教堂。
此时时间才刚到六点,薇薇安打道回府又去看了一了看碧丽,用了早饭便收到了夏日祭祀今日开始的通知。
城堡里的侍从们开始忙着准备祭祀东西,一直到早上九点半才终于准备齐全,跟着众人骑马走向后山。
索亚也骑着一匹黑马跟在她母亲的身边,她的前头不远处就是骑着白马一身白裙的薇薇安。她眼神怨毒地扫了一眼薇薇安便收回目光将披风拉低了一些遮住了面上的表情。
她昨晚还在想薇薇安说明天用得上那些毒蛇是什么意思,直到早上收到了祭祀突然开始的消息才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恶毒又不可一世的女人,显然是想在祭神上找机会用毒蛇害死自己,但她不会让她得逞的,反而会让她自食恶果,悔不当初。
第44章 不敢吗?
祭祀其实没什么意思, 枯燥又乏味,又有很多复杂的仪式,让人很烦闷。如果换成平日薇薇安一定会忙不迭的装病跑,
但今天却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 还在大约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祭祀终于结束,父亲和一众年长的贵族都下了山,只留下了薇薇安等未婚的年轻人们。
哈伦见周围人走的差不多了, 便用手肘推了推薇薇安让她找个地方偷懒,薇薇安没听,反倒对对角落站着的卡卡西打了个眼色。
卡卡西忙跑了过来。
薇薇安看了一眼高台上的牧师,低头问道:“阿瑞斯在哪儿?”
今天的仪式来的奴隶不多, 只拉来了角斗场排名低于二千名以下的奴隶来搬运祭祀的贡品。
阿瑞斯不在此内,但薇薇安在后面操作了一下就把他也加进了搬运贡品的奴隶里。
“我刚去看了一下,他在后面喂马。”卡卡西压低声音道:“另外刚刚索亚小姐偷偷去看了一眼殿下马背上的小箱子。”
薇薇安眨了眨眼侧头问:“她看见那些蛇了吗?”
“看见了。”卡卡西点头道:“还吓了一跳。
卡卡西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道:“她还带了几个人,都混在奴隶中。”
薇薇安点点头看了一眼天色道:“看紧她。”
“是。”卡卡西点点头应声着后退几步钻入了侍从群中。
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索亚, 发现她也正在看着自己, 薇薇安扬了扬眉带着某种挑衅笑了笑,像个不怀好意的恶人一般, 将不友善的表情写在了脸上。
索亚一愣, 随即又迅速低下了头。
薇薇安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石台上的牧师闭上眼睛继续诵读起了经文。
途中一直有年轻的人找各种借口去休息,牧师都应允了他也知道这群年轻的孩子坚持不了多久。
倒是薇薇安一次都没休息,一直硬扛着一直到天黑时分, 牧师结束了诵读她才跟着停了下来。
薇薇安缓慢的活动着身体感觉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
身边的哈伦小心的扶住她的身体,将她扶一旁坐下才不赞同的道:“你今天怎么了?让你休息一下都不肯,也就霍尔被领主大人带走了要不然看他说不说你。”
薇薇安笑了笑,余光扫到牧师扶着拐杖在往这边走, 于是笑着道:“昨晚梦见母亲了……”
她只说了这一句,但哈伦一下子就知道薇薇安今天这样虔诚的原因了。
而走近的牧师也知道薇薇安为什么今天会特意提前开始祭祀山神了。他笑了笑拄着拐杖走到了薇薇安和哈伦身边。
哈伦立刻扶着薇薇安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对牧师行了一礼。
牧师慈爱的笑着拍拍哈伦的肩膀又对着薇薇安道:“小殿下安心,山神会庇佑你母亲的在天之灵的,我也会常常向上帝祷告的。”
“向你感恩。”薇薇安微微颔首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才对着身旁的哈伦道:“你去替牧师大人牵马吧。”
哈伦倒是愿意为牧师大人牵马,可薇薇安没人照顾啊,他迟疑着道:“那你呢?天黑了你骑马不太安全啊。”
“我有点累,回程便做马车吧。”薇薇安笑着看向牧师大人道:“请让哈伦为你效劳。”
牧师慈爱的笑着应了下来。
很快哈伦就牵着牧师的马打头阵走了,薇薇安被卡卡西扶着将牧师和哈伦送走后才看向了不远处的索亚。
送走了哈伦和牧师她就没什么可顾及的了,该办正事了。
她扶着卡卡西的手走到崔斯坦和索亚身边扬着下巴看了一眼两人,才淡淡地道:“崔斯坦,我回程的时候要坐马车,让索亚陪我一道吧,一个人有些无聊。”
“不骑马了吗?。”崔斯坦关切地道:“下山的路崎岖,做马车会很慢的。”
薇薇安拍了拍宽大的裙摆,抬眸道:“站了一天了,天也黑了,不想骑马了。”
“那好。”崔斯坦丝毫没过问索亚的想法便替她答应了下来:“那让她陪你下山吧。”
索亚在旁边微微蹙眉伸手拉了一下崔斯坦的衣服。
崔斯坦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薇薇安不会无缘无故的找索亚一起,很大的可能就是想路上欺辱一下索亚给她点下马威,但这有什么要紧?
答应成为他未婚妻的那天,崔斯坦就和索亚坦白地说过薇薇安对他的执着,也说过薇薇安日后一定会找她麻烦。
如果她不愿意,可以拒绝成为她的未婚妻,但答应了就得照单全收。
当时索亚一口答应下来,答应日后薇薇安对她有任何行为她都能忍。
可那天索亚被薇薇安使坏扔出去城堡的时候却没有按她说的忍下去,反倒在大厅和那个奴隶对峙,这已经让崔斯坦很不悦了。
薇薇安扫了一眼索亚抓着崔斯坦的手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愿意吗?”
崔斯坦立刻摇头,伸手将索亚抓着他的手硬生生扒开,才冷冷道:“索亚,殿下在问你愿不愿意,你没听见吗?”
索亚闻言惨然一笑,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对着薇薇安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道:“殿下,我荣幸之至。”
薇薇安冷冷的笑了一声,带着几分鄙夷和不屑道:“如果不敢一个人过来,你也可以带着崔斯坦一起,我不介意。”
昨夜说要除掉索亚的时候,崔斯坦并没有表现出不可的样子,只不痛不痒地劝诫了两句,索亚看了全过程,但凡是个有底线和骨气的女人,就不该只盯着薇薇安这一个恶女,应该连着崔斯坦一起收拾。
但索亚只是抬眸看了崔斯坦一眼,还是低下头道:“没什么不敢的,殿下也不是洪水猛兽。”
听到这话薇薇安就知道即便到了这种时候索亚也无法对崔斯坦下手。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道:“没什么不敢的话,那就请吧。”
说着就先一步走向了马车,等她坐稳后索亚也钻进马车,在她的正对面坐了下里。
薇薇安扫了她一眼,对着门口的卡卡西扬声道:“去找阿瑞斯来驾马车,其余的人骑马先行一步,在山脚下等我。”
索亚听到要叫的人是阿瑞斯,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说什么话。
卡卡西在外头应了一声,又将一个不算大的小箱子递了进来。
一看到这个箱子,对面的索亚显然有些害怕,她微不可见的向后退了一步,面色也白了一些。
薇薇安只当没看见,将盒子抱到脚下才关上门等着阿瑞斯。
很快门外想起阿瑞斯的和卡卡西的声音。
“殿下今天站了一整天,腿都肿了,你架马车的时候千万小心,务必要慢一点稳一些。”卡卡西喋喋不休的交代着阿瑞斯。
阿瑞斯没太多话,只闷声应了几下。
很快卡卡西边骑着马走了,阿瑞斯也紧随其后架起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开始下山,薇薇安抬眸扫了一眼索亚,将头靠在扶手上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行驶在矮小崎岖的山路上,速度比马匹慢了太多,很快就被一众骑马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整个寂静的山路上只有这一辆马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大约走了二十几分钟,薇薇安抬眸推开窗看了一下外头,然后回头看向对面的索亚,脸上涌上了奇怪的笑意:“索亚,陪我出去吹吹风吧。”
索亚抬眸看了她一眼,挤出一抹笑温声道:“当然,我荣幸之至。”
说着还抬手敲了敲窗户对驾车的阿瑞斯道:“停车,我们要下来。”
阿瑞斯在外头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索亚率先下了马车,一转头就看见薇薇安抱着那口木箱跳下来马车。
索亚垂下眸,掩住了眸子里的情绪,只轻轻地问:“殿下想去哪里吹吹风?”
第45章 毒蛇
今晚是满月, 皎月高挂在苍穹之上,让山头的一切花草树木都披上了一层光晕。
虽然称不上明亮如白昼,但也确实能大致看清周围的一切。
山脚下居民亮了一盏又一盏的灯火, 从半山腰俯视便能看到一幅万家灯火, 人间星河的夜景。
如果不是今晚要干正事,薇薇安一定会兴致勃勃地往视野更开阔的地方,但现在她却随手指了一个树木繁盛, 视线较暗的地方。
索亚点点头,没说什么话只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薇薇安也不客气,直接抱着木箱子便朝那头走去。
阿瑞斯没有贴身陪同,只抬眸扫了一眼来时崎岖不平的路, 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走了十几步路后,薇薇安停下步子转头看向了索亚。
索亚见状也没有回避视线,只抬眸看着她,眼睛里露出了几分冷意。
薇薇安见状嘴角牵起一抹怪异的笑, 突然道:“索亚, 你知道我这个箱子里装了什么吗?”
索亚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箱子,淡淡的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过天色不早了, 殿下如果吹够了风不如回去吧,我总感觉这里不安全。”
薇薇安闻言笑了笑,往前挪了几步脸上扬起了恶劣的笑意:“不如,我给你看看如何。”
索亚蹙眉, 防备似的后退了一步,抬手好似随意地弹了弹宽大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冷声道:“殿下别任性了,早点下山为好。”
几乎是她弹裙摆的下一秒, 不远处的昏暗的草丛后便传来了异响。
薇薇安没听到,阿瑞斯却是第一时间就抬眸看向了发出异响的地方,他挑了挑断眉缓声道:“殿下,往我这里来。”
薇薇安闻言刚要看向阿瑞斯,身侧原本恨不得和她离得十万八千里的索亚却突然一副害怕模样地伸手抓住了薇薇安的手臂道:“殿下,你快看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薇薇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便发现灌木丛那边有黑影冒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足足有二十几个。
薇薇安都愣住了,她知道索亚这笨蛋找了杀手,但没想到她一找能找了二十几个,人多眼杂的,她都不怕被薇薇安的父亲查出来吗?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一副害怕不已的索亚刚想说什么,身后的阿瑞斯往前两步走到两人跟前,然后突然将手伸到了索亚的腰间。
薇薇安和索亚都愣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反应“呲啦”一声,阿瑞斯从索亚腰间抽出一把小匕首递给了薇薇安,缓缓道:“跟着我护好自己。”
薇薇安接过匕首,便知道阿瑞斯是猜出来这些人是索亚找来的,所以将索亚腰间的匕首抢过来,防止薇薇安被索亚暗伤。
见她接过了,阿瑞斯淡淡地扫了一眼索亚,才转头看向一身黑衣的杀手们。
索亚面色苍白地咬了咬牙,看着薇薇安手中的匕首迟疑了一下还是松开抱着薇薇安的手后退了几分。
薇薇安扫了一眼索亚,又侧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披着月光的阿瑞斯,湛蓝色的目光变得幽暗了一些。
此时那群黑衣人中的头头做了个进攻的姿势,周围的黑衣人看到手势立刻抽出长长的黑刀以包围的形式向他们攻来。
“咻”的一声,长剑划破空气直面向阿瑞斯砍来,阿瑞斯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小的窄刀接住黑衣人的一剑,又反转了手腕轻易地打掉黑衣人手中的剑,随后随手一刀就把第一个出手之人的脖子给抹了。
尸体轰然倒下,阿瑞斯反转了一下窄刀,将刀举到了身前。
这一下显然是威慑到黑衣人了,他们对视一眼猛然跳起,向三人群起而攻。
阿瑞斯一手拉住薇薇安的手腕,一手挥舞着窄刀,抵挡着对面的攻击,丝毫看不出薇薇安这个累赘有拉低他战斗力的样子。
倒是薇薇安一手抱着个盒子,一手被拉着转来转去,颇有点狼狈。
百忙之中她抽空看了一眼索亚,她一副慌乱至极到处跑的样子,身上居然也挂了彩,手臂和后腰都被黑衣人划了好几刀,鲜红的血液沾染在白色裙子上看着很是显眼。
这是要弄出几道伤,好洗脱嫌疑?
她倒也舍得下血本。
这时又一刀朝着薇薇安砍来,阿瑞斯反手一下就把薇薇安拉扯回了他的左侧,他扯得有些快,薇薇安脚下不稳当几乎就要摔下去。
薇薇安眼眸一闪,似是控制不住脱手一般地将手中的箱子扔了出去,紧接着她人也要跟着摔下去,但手臂上传来一阵厚重的力道,在她快摔倒的时候又将她拉了回去。
薇薇安抬眸看去,发现阿瑞斯在回头看她,见她站稳了又转头看向了敌人。
倒也不用这么眼疾手快,她这小箱子差点就没丢出去。
薇薇安隐秘地撇撇嘴,回头看了一眼索亚,发现她正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在看掉落在地的箱子,薇薇安眼睛一眯只当没看见,缩着身体安心跟在阿瑞斯身后。
索亚抬眸看了一眼薇薇安和阿瑞斯,又扫了一眼被杀得不剩多少的杀手,踉跄几步摔在地上,随手将木箱抱在手上,然后趁着薇薇安不注意忙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了角落。
为了避开嫌疑,索亚让黑衣人对她下手的时候没有留手,所以索亚身上的伤是实打实的。
鲜血顺着手臂流到木盒上,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她颤抖着看了一眼阿瑞斯和薇薇安,低头将盒子上的卡扣放下,打开了一个缝隙往里看了一眼,果然还是白日里她看到的那群扭曲爬行的蛇。
索亚看着这群细细长长扭曲挣扎的青色小蛇,只觉得浑身紧绷,心中一阵恶寒。
她轻轻地合上箱子,抬眸看向眼前正在和黑衣人周旋的阿瑞斯和薇薇安咬咬牙,就把已经打开了卡扣的木盒朝着二人小心的扔了过去,随即自己便立刻后退了几步隐入了昏暗的角落。
木盒滚落在草丛上,没发出太大响声。
但打开的缝隙中却钻出了三十多条只有女孩子小拇指粗细的青蛇。
它们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在地上扭曲缠绕了几下后便四散而逃,迅速钻入了草丛中和黑夜融为了一体。
这和索亚预期的不一样,她紧张的看着草丛生怕这些恶心的虫子很快就会消失在草丛下,但过了一会,随着薇薇安和阿瑞斯后退到那个地方,原本钻入草丛底下的那些蛇又慢慢冒出头往她的方向凝聚。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显然今天上帝是站在她这边的。
索亚隐进暗处,急切地等着毒蛇将阿瑞斯和薇薇安都咬死。
到时她就能奔到山脚下,告诉那些人薇薇安在山上遭遇杀手,不幸被她自己随身携带的毒蛇咬死了。
而领主大人就算在暴怒也怪不到她身上了,毕竟这些蛇可是薇薇安她自己带上山的。
想到这里,索亚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姿态,轻轻地笑了起来。
美丽又如何,出身高贵又如何,终归是要死在她手上的。
第46章 无措
这个时候黑衣人中全须全尾活着的只有四个, 他们显然也知道阿瑞斯的厉害,不敢再和之前一样贸然攻击,反倒是不断地往薇薇安的方向靠拢, 想从这个累赘身上下手。
阿瑞斯也难得地没有乘胜追击, 他沉着脸将薇薇安护在身后,也没有率先出手。
薇薇安知道是自己掣肘了他,毕竟真要带着她这个跑都跑不稳的累赘杀上去, 虽然肯定能短时间结束战斗,但却不一定能让她毫发无伤,而在薇薇安这里却连扭到脚都算得上是受伤严重。
所以阿瑞斯不能单刷,但这也恰恰是她想要的结果。
甚至她还会故意找麻烦。
薇薇安回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扔在地上似乎已经打开的小木箱, 有意无意地把阿瑞斯引了过去。
想到那些细长的小青蛇扭曲挣扎的样子,想到她们在草丛里阴暗爬行的样子,薇薇安自己也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但舍不得自己套不住男主, 薇薇安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往那个方向去。
而提着长刀警惕地围着转的几个黑衣人这时也找到了阿瑞斯的弱点, 相互对视一眼后,兵分两路, 两人同时对阿瑞斯出手, 另外两人则猛然向薇薇安提刀砍了过去。
凌厉的刀风让对阿瑞斯有极大信心的薇薇安都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阿瑞斯感受到掌心里薇薇安紧绷的手,断眉一挑,黑压压的眸中升起冰冷的杀意。
“你们找死。”他嗓音冷硬地轻呵了一声,将右侧的薇薇安猛然拉到他身前压下去, 然后放下她的手迅速从腰后拔出另外一把窄刀,两手同时举刀“呲啦”一声挡住了两边的刀。
黑刀和窄刀撞击在一起,擦出了阵阵火花。
黑衣人显然没想到阿瑞斯能用那么一把窄小的刀硬接住他们的长刀,但还是咬着牙发了死力, 将黑刀重重地压了下去。
他想硬压,阿瑞斯却不想硬抗,抬脚将右手边的两人叠罗汉一样地踹飞后,窄刀“呲啦”一声划过黑刀避开自己的身体,让左侧的黑刀劈空然后猛然掷出手中的窄刀,直直地戳进其中一个黑衣人的眉心。
黑衣人面朝地毫无生机的倒下。
阿瑞斯将右手中的窄刀,黑压压的目光落在剩下的三人身上,刚往前一步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将手中仅剩的一把刀向跌倒在地的薇薇安身上扔了过去。
薇薇安瞪大眼,只感觉嗖地一下一把刀就擦着她的耳朵向后飞去。
她后知后觉地转头,就看到阿瑞斯的窄刀将一条青色的小蛇拦腰劈成了两半。
薇薇安看过去的时候小蛇的尾巴还在蠕动着,不断往外冒着血。
她恶寒地绷紧身体,刚回过头就看到那三个黑衣人又向阿瑞斯挥起了长刀。
“小心!”薇薇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但阿瑞斯却没有回头反而是往她身上扑了过来,带着她翻滚了一圈后,抬手就把一条爬上她裙子的小蛇扔了出去。
三个黑衣人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向阿瑞斯发起了进攻。
阿瑞斯拔起地上的窄刀挡住了攻击,但地上的小蛇却源源不断地往薇薇安的身上扑了过来,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阿瑞斯皱着眉头,拦腰劈开了两条小蛇,又将其中一个黑衣人割破了喉咙后,回头看向了薇薇安,快速地问道:“索亚给了你什么东西?”
薇薇安茫然地摇了摇头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阿瑞斯咬咬牙,转头看向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冷声道:“现在走,我留你们一命!”
阿瑞斯眼神中的戾气几乎都快溢出来了。
他从来都是斩草要除根的人,但今天为了确保薇薇安不会有任何意外,他愿意后退一步。
但对面的两人却不是个聪明的,对视一眼后居然一发狠又一次一左一右提刀冲了过来。
阿瑞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拉着薇薇安反转了一下窄刀猛地捅进了冲上来的一个黑衣人身上,将人从半空中硬生生捅到了地面。
薇薇安在身边最是能直观地感受到阿瑞斯的愤怒,她惨白着小脸,看着阿瑞斯将那把窄刀连着他的手都捅进对方心脏里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
脑子里不可控地想到,如果他发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的话,会不会把她大卸八块,也连刀带手捅进她的心脏。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由不得她退了,只能硬着头皮观察出手的机会。
另外一个劈空的黑衣人见到自己同伴的样子也顾不上害怕了,怒喝一声又一次挥刀砍来。
但这一次他没砍阿瑞斯,而是直直地朝着薇薇安挥去。
阿瑞斯压着眉眼伸手想把薇薇安拉回另一边,但一错眼就看到另一边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蛇。
阿瑞斯眉头一皱,没有把薇薇安拉到那几条蛇的方向,反倒是将薇薇安往身前拉了两步,长臂一环,就将薇薇安抱进了怀里。
薇薇安见状立刻就猜出了阿瑞斯是想替她硬扛下对方的一刀,她的眼睛一闪,电光石火间就计算出了这一刀会造成的伤害。
就是现在了!
“阿瑞斯小心!”
她瞪大眼睛,惊慌失措般的惊叫着双手猛地用力拉开阿瑞斯,反转了身体,将阿瑞斯护在了自己窄小地怀里。
“呲啦”一声,纤细的后背被黑刀的刀尖划出了一道十寸长的血痕。
薇薇安闷哼一声,倒在了阿瑞斯的怀里。
阿瑞斯几乎是下意识将沾满鲜血的刀飞掷出去,直直的戳进了黑衣人的喉管将其当场斩杀后才楞楞地环住了摇摇欲坠的薇薇安。
白裙被撕裂,鲜血喷涌而出。
阿瑞斯不敢置信一般地低头看向了薇薇安的后背。
她的肤色洁白如雪,尤其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可现在,从蝴蝶骨到婉转的腰窝之间却有一道刺目的血痕,鲜血淋漓。
“为什么要替我挡?”
阿瑞斯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他一向都是内敛深沉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可今天在惨白的月光下,薇薇安第一次在他坚毅的脸上看到无措。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靠在他双臂上,红着眼眶,似是害怕到了极点一般仰头哽咽着问道:“阿瑞斯…我会不会死?”
惨白的月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照耀着她眼角滑过的泪水。她微微蹙眉颤抖不止地看他。
在惨白的月和鲜红的血中,她破碎到极致,又美丽到极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阿瑞斯很想擦去她的眼泪,但抬手间却看到了自己满手血污,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单手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拍拍她的头沙哑着声音道:“别怕。不会的。”
“阿瑞斯,我好疼……”她哽咽的声音像个小猫一样从耳边传来。
阿瑞斯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疼,他闭了闭眼,抬眸看向地上那群爬行的青蛇,他眼中生出戾气抬脚重重地踩死了两条,才缓缓的道:“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被抱在怀里的薇薇安面色苍白疼到抽搐,但听着他这句话,泛着泪光的眸子却微微颤了一下。
她想、她摸到阿瑞斯的心了……
第47章 我可以吗?
尽管这样的不光彩, 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但她并不后悔。
用一道疤,买他一条命怎么看都很划算。
虽然一开始她的计划并不是帮他挡刀, 而是打算吸引群蛇, 让阿瑞斯中毒然后她拼死相护。
但就在黑衣人拿刀要砍下来的时候,薇薇安突然就发现那一刻的时机是绝佳的。
既不会让她受伤严重,又能极大限度地刺激到阿瑞斯, 所以在脑子还没理清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先一步挡了上去。
虽然危险了一点但好在结果是她要的,现在只要清理掉尾巴就可以了。
薇薇安苍白着小脸看了一眼阿瑞斯拿着黑刀将小青蛇一条条拦腰砍断的模样,伸手摸到衣袖里, 从袖子中扯出了一条散发着荧光的手链。
这是一种矿石,白天看着像玉,晚上却能散发荧光吸引蛇类,尤其对近距离接触过手链的蛇类来说, 吸引力更甚。
她把这条手链扔进小木箱里和这三十条青蛇放了一天, 临上马车之前才取出来戴在了衣袖下面。
这威力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她扫了一眼阿瑞斯,趁着他又一次用刀的时候悄悄地松开了手。
随着刀尖划过地面的声音, 细小的手链轻飘飘地落在了草地上, 滑入了杂草丛中。
见状,她才眯着眼又靠在了阿瑞斯的肩膀上。
阿瑞斯迅速清理小蛇后便走到月光明亮之处,从地上抓了一大把草放到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将薇薇安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将她染满鲜血的后背露在月光之下,小心地将草汁贴在她被砍伤的伤口上。
一阵刺痛感传来,薇薇安抓着他脖颈的手猛地收紧,颤声道:“疼……”
“止血的。”阿瑞斯按着草药的手顿了顿, 却还是垂眸均匀地涂了上去:“你忍忍,不能再流血了。”
他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沙哑的声音里有几分陌生的情绪。
薇薇安听出来了。
他在哄她。
心头划过细微的歉疚,薇薇安没管,只继续抱着他的后脖颈将指甲掐进了他的皮肉,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她有多疼。
阴暗处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薇薇安忍痛抬眸看了一眼,发现是索亚。
阿瑞斯垂眸低着头将一团团的草药敷在她的后背上,连头都没抬。
索亚捂着手臂面色苍白的走到两人跟前,面色怪异地看了一眼薇薇安后背的伤疤才低头学着阿瑞斯的样子,抓了几把叶子皱着眉头嚼碎了敷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显然,她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些杀手是她找的。
薇薇安没说话,阿瑞斯也没有。
他只安静地将草药敷满薇薇安的后背,又将他的衣服脱下来将她的后背包住,才把薇薇安像抱小孩一样地抱在怀里,随即低头将插在地上的黑刀拔了起来。
不远处的索亚显然愣了一下,心虚似的后退了一步又觉得今天的事情自己做得滴水不漏,于是强撑着站在了原地没动。
但阿瑞斯却抱着薇薇安不偏不倚地走到了索亚跟前,面无表情地将黑刀举到了她身前。
索亚的面色紧绷的后退了一步才道:“殿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薇薇安额头上冷汗直流,抬眸恹恹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这笨蛋不趁着她们疗伤的时候跑,跑回来是送死来了吗?
索亚见到薇薇安这个样子就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她紧绷着身体,抬高脖颈尽力平缓着声音道:“殿下,如果大领主知道你为了一个卑贱的奴隶以身挡刀,怕是将他五马分尸都不足以泄愤吧?”
呦,变聪明了?
薇薇安抬眸看她,嘴角噙着笑,语气冷漠又残忍:“把你杀了,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索亚的后背有冷汗滴落,她吞了口气,强壮镇定地直向很远之外道:“我有贴身侍卫守在那里,如果我死了,他会向我父亲如实禀报的。”
薇薇安扫了一眼她指的地方,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索亚紧张地看着薇薇安,生怕对方不信。
但片刻后,薇薇安却恹恹地收回目光,躲进了阿瑞斯的怀里冷声道:“回去之后闭紧嘴巴,敢胡乱说话我让人挖了你舌头。”
“是,我绝不会乱说。”索亚点着头,小心的后退了几步离黑刀远了一点。
而阿瑞斯垂眸看了一眼薇薇安,手掌一松,黑刀自手中滑落,直直地戳进了松软的地面。
他抬手小心掂了掂才抱着薇薇安走向马车。
索亚在身后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黑刀上,又看向了眼前背对着她的两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把你的人都处理好,被父亲发现了,别指望我再吃你的威胁。”薇薇安语调平淡。
但在索亚耳边却犹如惊雷乍起又乍灭。
她知道这些人是自己找来的?
索亚往前的步伐僵硬的停在了原地。
索亚的威胁其实薇薇安一点没吃,什么她的人躲在那边薇薇安也一点不信,之所以假装吃点她的威胁不过是想留她一命而已。
从一开始索亚就只是倒霉被她选中配合她演完这场戏而已,对原主来说索亚是横刀夺爱之人,但对薇薇安来说,索亚其实没做错什么。
只是单纯的倒霉加自保而已,薇薇安找上她的时候也想好了事后处理尾巴,帮她脱身的,只是没想到这倒霉蛋居然找了一堆杀手。
这有点超预期了,处理不了。
让她自己头疼去吧。
阿瑞斯抱着薇薇安走向马车后,并没有将她放进马车,反倒是将马车卸下将薇薇安抱到马上,给她披上一件披风后自己也翻身上马,扬起马鞭便朝着山脚下跑去。
索亚见状也没办法,只得过去把剩下的一匹马身上的车架卸了,爬上马背,捂着伤口也跟着跑下山去。
离山脚下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前头昏暗的山路上亮起了点点火光,火光中还有马蹄声。
阿瑞斯知道是有人来接薇薇安了,他没有翻身下马,只是将薇薇安往怀里紧了紧才继续往下跑去。
薇薇安缩在他怀里也听到了声音,失血过多让她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耳边阿瑞斯的心跳声却意外清晰。
她抬手轻轻地抚在他炙热的胸口,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他的皮肤,数着心跳的频率,嗓音沙哑地问:“阿瑞斯,你想亲我吗?”
耳边有风声掠过,薇薇安的声音很低。
她以为他不会听见,可耳边却响起了他胸腔震颤的声音。
“我可以吗?”
第48章 只要她也渴望
薇薇安睫毛轻颤, 感受着他胸腔里沉闷的心跳声,抬眸颤声道:“可以。”
头上的披风被掀开,薇薇安看到阿瑞斯正垂眸看着自己, 黑夜中那双黑压压的眸子暗沉沉的, 带着连薇薇安都看得出来的炙热。
只是前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近到薇薇安的余光都能看见火光了。
她以为来不及了。
可阿瑞斯松开手中的缰绳,任由□□的马儿向前奔跑, 自己则用右手抱住薇薇安的屁股,将她举到身前,左手从肩膀后伸过来将她的下巴微微抬高,随即毫不犹豫地侧头, 将炙热的唇贴了上去。
不。不只是贴上去。
他甚至还重重地啄了几下。
薇薇安的心脏漏了半拍,抓着他衣服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一股电流从心口跳到后腰然后又蔓延至全身。
让她的脑袋一瞬间空白一片。
天知道这是她两辈子的初吻。
“薇薇安,是你吗?”
直到前头传来霍尔的声音, 薇薇安才清醒过来慌忙地要后退, 但阿瑞斯锢着她下巴的手却丝毫没退,反而贴着她的唇, 嗓音沙哑含糊不清地道:“亲我, 薇薇安,回应我。”
嗓音里的迫切和隐隐的强势让她心惊。
她迟疑了片刻没有后退,而是贴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小鸡啄米似的轻轻地啄了几下。
阿瑞斯很少会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多数都是沉静内敛,但本质上他是个性格极其强势又极具攻击力的人,这一点从薇薇安喂他吃蛋糕,被他咬住手指不放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在男女之间这点事情, 她愿意迎合他,适当地乖巧一点。
这样才能让他在别的地方,向她低头。
薇薇安青涩的回应让阿瑞斯全身紧绷的不像话,他皱着眉头强压着身体的渴望,体会着她的吻,感受着她轻轻颤动的身体,全身的血液犹如煮沸一般滚烫,叫嚣着让他占有怀里娇小的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皱着眉头又重重地啄了两下,才后退两步离开了她的唇,垂眸看向她。
惨白的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又脆弱,但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却蕴着丝丝缕缕的情愫,明明白白地写着她也在渴望他。
这比任何事物都让他愉悦。
阿瑞斯嘴角微微勾起,抬手用胡乱地揉搓了一下她的脸颊才伸手又抓住了缰绳将马儿勒停在霍尔等人面前。
霍尔看着从黑暗中跑到眼前的马,眉头皱的很深。
他好像看见什么了,但又不敢置信自己所看到的,只抬起马鞭呵斥道:“阿瑞斯,马上是谁?”
阿瑞斯抬眸看他,黑压压的眸子在火光中竟有些明亮,他没有说话只翻身下马抱着薇薇安大步走到霍尔身边,抬手小心地将薇薇安抱到了霍尔怀里,才抬眸看着霍尔道:“她受伤了。”
“哪里受伤了?严重吗?”霍尔立刻揭开薇薇安的披风看向她苍白的小脸阴沉着问:“谁干的?”
“后背。”薇薇安哑着嗓音说着,看了一眼姗姗来迟的索亚又回头看着霍尔道:“是一群黑衣人,有二十几个,我和索亚都受伤了。”
霍尔立刻小心地圈住薇薇安,调转马头对手下人道:“我带殿下去看医生,你们去山上,把那些人找出来。”
索亚闻言,立刻驱马上前道:“已经全被阿瑞斯杀光了。”
霍尔侧眸看了索亚一眼,冷声道:“那就把尸体都翻出来。”
索亚蹙眉看了霍尔怀里的薇薇安,慢慢的驱马让出了道,没有再阻拦什么。
霍尔身后的侍卫立刻驱马跑上了山。
阿瑞斯扫了一眼飞奔而去的众人,回头看向霍尔:“我给他们带路吧。”
霍尔闻言扬起马鞭的动作一顿,拧着眉看了一眼阿瑞斯,半晌才沉声道:“好。”
说完便扬起马鞭,抱着薇薇安奔下了山。
跑到山下的时候半山腰某个地方亮起了火光。
但按着时间,阿瑞斯和霍尔的手下应该还没到,那处理尸体的应该就是索亚的人了。
她居然真的有后手,难怪霍尔让人上山的时候她无动于衷呢。
薇薇安昏昏沉沉地想着,终于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
如薇薇安猜测的那样,处理尸体的确实不是阿瑞斯他们。
他们赶上山的时候,眼前的熊熊大火已经将尸体烧的面目全非了。
尸体堆积在一起似是被泼了什么燃料,火烧的极旺。
山上没有水,也没有灭火的工具,赶上来的众侍卫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烧的越来越旺,直至尸体堆被烧成灰烬。
大约天明时分,火堆终于熄灭。
众人举着火把用刀尖拨弄灰烬,试图找出线索,但灰烬中除了骨头还是骨头,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阿瑞斯站在人群后方,并没有去翻那堆灰烬。
他抬眸看了一眼远处渐渐上升的日头,垂眸按着记忆后退到了某个地方,弯腰盘腿坐在厚重的草堆上,似是在休息。
但手掌却撑在地上,用指尖在草堆下轻轻地摸索着什么。
半晌,指尖微顿,用小拇指勾出了一个细长的手链。
他没有低头去看而是将手链握进手心,然后仰头去看天边渐渐露白的天。
他的耳力其实比薇薇安想的更厉害一些,所以昨夜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事,其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唯独她替他挡住的那一刀在他的意料之外。
所以即便知道这里有她的手笔,也知道她骗了他一些事情,但那样娇贵的人愿意为了他一个卑贱的奴隶在身上留下一条疤,他就能装聋作哑迈入她精心为他设计的牢笼,不深究任何东西。
女孩娇嫩微凉的触感再次浮上心头,阿瑞斯抬手用指尖摩擦着唇瓣,想起来她湛蓝色眼眸中浅浅的情愫。
多或少都可以,只要她也渴望着他……
第49章 蛮兵
角斗场的牢房, 昏暗腥臭。
小窗里直射出阳光,映射出漂浮在半空中的细小尘埃。
一只手臂从黑暗中探出,放在直射的太阳光下, 将手腕上鲜红的玫瑰花环暴露在日光下。
玫瑰娇艳, 在刺目的日光下更鲜艳了几分。
阿瑞斯转动着手腕,看了一圈腕上的花纹又抬眸看向了小窗。
他从山上下来就被关进了牢里,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 但外面还没有任何消息……
耳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阿瑞斯收回目光将衣袖拉下侧头看向牢门。一个小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向了昏暗的牢房,轻声喊道:“阿瑞斯。”
阿瑞斯起身, 走到了木门前低头看他。
“大领主上午已经去审问过索亚了,很快就会到你这里。”卡卡西抓住门框踮起脚尖道:“碧丽姐姐说,其余的都能如实说,唯独殿下的伤你不能说实话, 只能说是你没护好!”
阿瑞斯没应声, 抬手抓着牢门垂眸看着卡卡西的眼睛问:“她的伤怎么样?”
“昨夜缝了八针,殿下一直喊疼, 折腾到早晨才睡过去了。”卡卡西如实说道。
阿瑞斯点头, 又走回了阴暗处。
卡卡西挠挠头,又踮起脚尖问道:“索亚她说了什么你想听吗?”
“她会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昏暗中传来阿瑞斯淡淡的声音。
好聪明啊,一猜就准!卡卡西惊讶地看向昏暗处补充道:“对,她说她说当时山上太乱了, 等杀手都被杀了她才看到殿下受伤了,本来大领主是要把她抓起来审问的,但西尔夫人一直替她求情才没抓起来。”
卡卡西说完又有些紧张地道:“领主大人气坏了,连西尔夫人都是磕破了头才保住索亚的, 你……”
卡卡西的话刚说到一半,昏暗处道阿瑞斯就对他抬起了食指,示意他噤声,随即又偏头指了指卡卡西的左边。
卡卡西立刻反应过来,忙收住声音垫着脚离开了牢门。
而卡卡西刚走没多久,牢门外就传来厚重的脚步声,不消片刻一身便服的大领主出现在了牢门口。
他似乎一夜没睡,衣服和头发都有些乱,和平日里儒雅的模样大相径庭。
而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里也汹涌着怒火。
侍卫打开锁,将门推开。
科尔斯推门走进牢房,坐在了侍卫放在他身后的椅子上。
阿瑞斯在他身前单膝跪着,面色沉静内敛。
科尔斯抬了抬眉,弯腰将两手撑在双膝上,语调平淡地问道:“知道那些人的底细吗?”
“使用的刀法是北边的赫丘族的,但我在三个人身上都闻到了酒味。”阿瑞斯抬眸看向科尔斯的眼睛缓声道:“是蜜酒。”
科尔斯的眼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用的是一把黑长的刀”阿瑞斯眯着眼睛道:“但显然不太顺手,按出刀的姿势应该习惯用砍刀。”
说到这里,阿瑞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不是普通的雇佣兵,应该是死士。”
科尔斯听着阿瑞斯一层层的分析,就知道那群人是从哪儿冒出来找死的,他冷哼了一声才看向阿瑞斯,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但眼神深处的杀意却并未消减。
作为护卫却没有护住主人,在科尔斯这里是死罪,可阿瑞斯的能力却又让让他有几分不舍,所以科尔斯大领主难得的愿意给阿瑞斯一个解释的机会。
“说说看,为什么让她受伤了?”科尔斯的声音平淡的出奇:“以你的能力,不该让她受伤。”
“当时地上有蛇”阿瑞斯的声音有些沉闷地道:“我不想让她被咬伤。”
“那些不过是薇薇安买来吓唬索亚那蠢货用的,毒性极弱。”科尔斯冷声道:“别告诉我你认不出那些蛇?”
阿瑞斯听着耳边带着浓重杀气的话眉头微压,缓慢的抬起头直视着眼前的一方领主,黑压压的眼眸中有着异样的情绪。
“有毒没毒都不想让她被咬,所以失手了。”他带着些不痛快缓慢地说着,瞳孔有轻微的颤动,但很快又垂下眸子挡住了一切的情绪。
但这一下足够科尔斯领主看出他对薇薇安异样的情绪。
几乎是瞬息间,科尔斯眼里的杀意就削减了大半。
科尔斯领主大人的喜好这些年来一直很稳定。他喜欢有才能的人,会重用薇薇安喜欢的人,但还有些隐性的不为人所知的喜好。
他非常喜欢对薇薇安着迷的人,不论是人或者牲畜。
他打心眼里觉得薇薇安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天上皎皎的明月,就该被全世界仰慕喜爱,乃至痴迷。
所以在霍尔和哈伦两兄弟中他一向重用霍尔,连卡尔那个废物他平日里看着也非常顺眼,甚至连崔斯坦,他虽然讨厌却不至于砍掉他的脑袋,就是因为科尔斯看得出崔斯坦对薇薇安隐秘的痴迷。
而现在他在阿瑞斯眼中看到了更胜一筹的情愫,这让他心头的杀意减消。
狗怎么了?只要能看家护院讨主人开心,自然也能痴迷于月亮。
科尔斯突然就笑了起来,他哈哈大笑着抬手重重地拍了拍阿瑞斯的肩膀,扬声道:“明日开始我会在角斗场挑选蛮兵,你如果能打入前十我就留你一命。”
说着他甩开披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牢房。
阿瑞斯在身后缓缓地应了一声,才慢慢地起身走出了敞开的大门。
外头日光正盛,阿瑞斯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瑞斯没有回头只是抬脚朝着决斗场外走去。
“难得啊,今天怎么没受伤。”巴特声音别扭的讽刺道:“你俩是不是克对方啊,两个人凑到一起非得见见血对吗?”
阿瑞斯没有说话,只继续往前走着。
巴特也不加快脚步只淡淡的道:“听说那位殿下昨夜哭了一夜,哭的嗓子都哑了……”
话还没说完,眼前迈着大步的阿瑞斯就停下了步伐。
第50章 夜闯偷人
巴特见状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迈步走到阿瑞斯身前,语调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伸手抓住阿瑞斯的手腕,扯开衣袖将腕上的玫瑰花环露出来冷声道:“给你纹了个花环就把你像狗一样拴住了吗?哥哥你清醒一点, 认识她之后你身上的伤断过吗?”
阿瑞斯垂眸扫了巴特一眼, 扯开手腕将衣袖拉了回去。
巴特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觉得烦躁,抬手就揪住了阿瑞斯的衣领咬着牙道:“非要为了她送死才够吗?”
阿瑞斯黑压压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半晌才抬手抓着巴特的后脖颈将他拉过来, 缓慢地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巴特的额前,嗓音沉闷道:“她昨夜替我挡了一刀,缝了八针……”
*
入夜。
薇薇安正趴在柔软的床铺上发呆。
今晚是受伤后第一个夜晚,虽然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但好在已经结痂不流血了,除了一直趴着让她脖子有些酸痛外,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碧丽在轻柔地按着薇薇安的小腿和她讲着明天角斗场蛮兵选拔规则。
所谓蛮兵通俗一些就是突围兵,也可以称之为先锋, 就是所谓的替军队开路最英勇无畏的奴隶军团。
没有有任何军衔, 九死一生下来只有抚恤金的炮灰。
科尔斯领主非常珍惜他手下的士兵,所以每次开战前都会精挑细选出大约一千人的奴隶军为他的军队开山辟路, 试错探险, 降低伤亡。
能活到最后的确实会赏金银财宝无数,但一千多人中能活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但每一年的蛮兵选拔却异常火热,因为一旦选入蛮兵军团便能暂时脱离奴隶的身份,成为高阶士兵, 暂时成为一个自由人,享受自由人一切的权益。
一个奴隶,平日里连马路中央都无权踏足只能走路边的奴隶,一生的追求不就是自由二字吗?
而且科尔斯的军团是出了名的幕强欺弱, 不看身份只看能力的地方,只要你强大到能让人心悦诚服,在军队里一呼百应,甚至可以和科尔斯大人同桌用餐,让贵族向你行礼。
这对任何一个强大的奴隶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因而每年参加蛮兵选拔的奴隶不计其数。
但科尔斯大领主的蛮兵以迅捷,残忍,凶猛著称,军团中的每一个奴隶单独拎出来都是能以寡敌众,善于一刀毙命的凶徒,所以挑选机制自然也严苛。
一般都会在一万人中选出一千蛮兵,从千人中挑选十个蛮主,再从十个蛮主中挑选蛮王。
成为蛮王就能绝对统领蛮兵,在军队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这大概就是原著中阿瑞斯成为奴隶之王的第一步了,真是个通天好梯。
薇薇安笑了笑,回头看向碧丽问:“你觉得谁能成为蛮王?”
“今年霍巴会参加,他可是角斗场排名第一的斗奴。”碧丽毫不犹豫道:“我觉得肯定会是霍巴。”
薇薇安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殿下是觉得会是阿瑞斯?”碧丽偏着头问。
“以后肯定会是他,但现在可能还不是。”薇薇安撑着下巴道:“他这个人一贯会韬光养晦,不太可能冒进。”
“殿下对他的评价总是那么高。”碧丽不置可否地说着,又问道:“殿下早些时候不是说呀写信给他吗?现在还写吗?”
薇薇安用手指拨弄了几下苍白的唇瓣,沉默半晌道:“不写 ……”
今天算是薇薇安和阿瑞斯严格意义上第一次分开超过一整天,往日里就算白日没见到,晚上总是要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的。
以前每次阿瑞斯不给她开门的时候,薇薇安都会想等以后他习惯了自己就突然玩消失对他欲擒故纵让他患得患失,没想到机会真的来了,薇薇安倒是自己先不适应了。
所以,天还没黑的时候,薇薇安就和碧丽说要给阿瑞斯写个信,使点苦肉计。
但和碧丽聊过蛮兵选拔之后,她一下子没有写信的想法了。
她离洗干净脖子上绞刑台又进一步了,有啥信好写的,最好是彻底从他世界里消失几天,让他胡思乱想,彻夜难眠才好呢。
*
是夜,皎月下的奴隶营万籁俱寂,好似杳无人烟。
枯树下的小木屋亮着昏暗的灯光,穿过木屋的缝隙透在屋外。
屋内巴特正在吃着阿瑞斯晚些去山上抓来的野味,小木桌上堆积了一对骨头。
阿瑞斯挽着袖子垂首在烛光下磨着一把窄刀,浓长的睫毛微微下垂,在脸颊上形成了一层阴影。
霍霍的声音不长不短,一下一下接连不断。
巴特瞅了一眼那把被磨的锋利的窄刀,又抬眸看向自己哥哥迟疑着道:“哥,你已经快磨了一个小时了,够锋利了。”
阿瑞斯磨刀的动作一顿,抬起一根手指划过刀尖,顷刻间指尖被划破冒出了大颗的血珠。
阿瑞斯扬了扬眉,随手擦掉血珠捡起一旁的布料将窄刀擦拭干净又拿出了另外一把窄刀,继续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巴特见状也不说什么,只是起身用废旧的布料将骨头包起来,推开门走向了门外去处理骨头。
外头凉爽的风吹进小木屋,吹走了屋内的有些憋闷的空气。
阿瑞斯抬眸扫了屋外,低头看着手中的窄刀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啧。”他轻啧了一声将刀收起来,脱鞋躺在了木床上。
巴特处理完骨头回来见哥哥在睡觉,放轻了脚步声关上房门爬上床,吹灭了烛火。
一时房间里一片寂静。
但片刻后躺在一侧的巴特动了动身体侧头看向阿瑞斯,小声问:“哥,你闻到了吗?被子上有香味。”
黑暗中,阿瑞斯黑压压的眸缓慢睁开。
“好像是玫瑰花的清香…”巴特继续说道:“还有女孩子的体…啊!”
巴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毫无动静的阿瑞斯踹了一觉。
“闭嘴,睡觉。”阿瑞斯的声音暗沉沉地说着抬手将被子从巴特身上抢了过去。
巴特即觉得委屈又觉得奇怪,但哥哥生气的时候他是真的不敢和他唱反调,所以只能缩着身体,靠着墙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阿瑞斯睁开眼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身侧的巴特感觉到了哥哥的反应,迷迷糊糊地嘟囔道:“是小猫,刚刚吃了骨头得寸进尺又想进屋睡觉呢。”
说着他巴特就彻底的陷入了睡梦中,呼吸也变得又长又轻。
阿瑞斯眯着眼看着黑漆漆头顶,眼睛里毫无睡意,只有淡淡的烦躁。
好半晌后他蹙着眉头翻身背对着巴特,将带着她体香的被子拉到怀里,将头重重地埋了下去。
见鬼了!
*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极慢,尤其是外头有热闹的角斗可以看,自己却连门都不能出的时候,这时间简直可以用度秒如年来形容。
今天是蛮兵选拔的第三天,也是薇薇安躺在床上发霉得第四天。
碧丽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试着身体,和她讲着角斗场选拔蛮兵的盛况。
说是选拔其实也简单粗暴,第一天的施行的是混战,早中晚分三批将一万人赶进角斗场混战,最终留下五千人。
第二天还是混战,将五千人分早中晚三个批次,进行角斗最终留下两千人。
而第三天,也就是今天终于不在混战,而是将两千人分成百人小组进行角斗,选出最终的一千人。
因为人员太杂,战况激烈,从早晨四点到现在都将近十点了,还有一批人在角斗场的火把下浴血奋战。
薇薇安听着战况甚至都有些怀疑他们能不能在凌晨之前决出胜负。
薇薇安趴在枕头上吃着草莓和碧丽抱怨道:“他们可真是精力旺盛啊,我要有他们的勇猛这破伤不早好了。”
碧丽笑了笑收起布料将薇薇安的裙摆拉下来才道:“精力旺盛也没有用,十一点之前解决不了对方就是能力不济,不能通力合作,还是会被大领主直接踢出去的。”
薇薇安将草莓咽下侧头去问道:“那还剩多少时间?”
碧丽看了看时间,回头道:“还剩半个小时。”
“那他们得拼命了。”薇薇安又塞了一个草莓才问道:“还是没查出来阿瑞斯在那个队伍吗?”
“对,我的人只能从观赛台上往下找,根本找不到阿瑞斯的人。”碧丽有些烦闷地道:“至少等角斗场的大门敞开了,才能查到他有没有被踢出去。”
“薇薇安摇摇头,用指尖在丝绸床单上划着圈,慢慢地道:“倒是不会踢出去,就是挺好奇他在做什么。”
“我晚点再派人去看看。”碧丽将床边两边的床帐放下,又熄灭了屋内几个烛火后才道:“殿下先睡,明日一早我就给殿下带阿瑞斯的消息。
“好。”薇薇安轻声说着将床上装草莓的小盘子递给她才道:“门外留一个人就行,你也早点休息。”
“是,殿下。”碧丽应了一声接过盘子,走到门边将最后一支火烛熄灭了,才关上了厚重的门。
屋内寂静一片。
薇薇安微微侧身,用枕头垫着身体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目光落在了一侧的窗户上。
屋外明月清风,漫天碎星。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将屋内照的轻轻冷冷的。
或许是因为受伤了这些天她总是会想家,想爸妈、爷爷、哥哥。
如果没有穿越,这个时间点她其实不太可能睡。一般都会点上炸鸡和肥宅快乐水,打开加湿器,在雾气弥漫的小房子里打开珍藏的小说乐呵呵的看。
可现在在这破地方,别说快乐水了连炸鸡都是塞满香料的。薇薇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在这里她只是薇薇安,不是平安,薇薇安哭了会有人哄,平安哭了这里可没人哄。
阿瑞斯悄无声息地推开窗,跳进满室清香的卧房,弯腰钻进床帐借着月光和床边的夜明珠的光晕看到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娇小的女孩将头埋在枕头上,双手圈住身体微微蜷缩着身体微微颤动着,纤细、脆弱。
听到床边的声响抬头看过来,湛蓝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
似乎是眼泪遮挡了视线,她慌忙眨了眨眼抬手擦去眼眶里的眼泪才略带惊讶又不确定地问:“阿瑞斯?”
嗓音里细腻的哭腔让人心颤。
阿瑞斯反手拨开床帐,低头弯腰握住了薇薇安的脖颈,将她拉到了月光下。
惨白的月光下,她眼眶泛红,泪水涟涟,纤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挂在眼眶上,连鼻尖也是红红的。
这是阿瑞斯第二次见到她哭了。
他蹙着眉低头将自己微凉的脸贴在她温热的脸颊上,蹭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伤口疼了吗?”阿瑞斯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薇薇安感受着他贴着自己脸颊温凉的温度,眼中的迷惘散去,终于确定阿瑞斯真的自己里找她了。
她眨了眨眼,垂下眸子如实道:“不疼,想妈妈了。”
阿瑞斯明显顿了一下。
片刻后又哑着嗓子声音道:“薇薇安,给我看一下伤口。”
薇薇安眉头轻拧住着他的手微微收紧,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坚定地道:“很丑,别看。”
但阿瑞斯一向不是能轻易被自由思想的人,听到这话后仰了几分伸出一只手快速抓住薇薇安的两只手腕,轻轻一抬就将她的两只手压在了头顶。
这种姿势给人一种任人采撷的羞耻感,薇薇安凝眉想挣扎却又怕弄疼自己,只能抬起脚想踹他一脚。
但显然阿瑞斯早有防备,直接抬手压住她的双腿,随即将她微微斜靠在自己怀里,抬起一只膝盖抵在床上借着力,伸头看向了她的后背。
薇薇安穿的是一件后背有系带,方便上药的宽松睡裙,系带道上端系着一个蝴蝶结。
阿瑞斯看着衣裙上细细长长的系带,眉头挑了挑,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微微安的腿,示意她别动,才伸出手抓住了丝带的一端轻轻的扯了一下。
蝴蝶结系带随着拉扯轻轻散开,将后背一点一滴展露在他的眼前。
洁白无暇的皮肤上,有一道缝了八针刺目的伤疤。
这里没有胶带纱布一类无菌的包扎用品,所以从早上开始微微安就把那些一捆捆用来包扎伤口的布扔掉了。
她总觉得伤口吹吹风总比闷着要强一些,所以就轻易地让他看到了那道狰狞的疤痕。
薇薇安不太适应这样的姿势,轻轻地动了动手腕想挣脱阿瑞斯的禁锢,后背却划过一个粗糙的指纹。
从伤口上端滑到腰窝,又从腰窝蹭到蝴蝶骨。
一阵颤栗从腰间蔓延开来,薇薇安身上细小的绒毛瞬间立了起来。
她不适应地动了动身体,刚想叫他让开,阿瑞斯却主动起身松开了她的手。
但还没等薇薇安说些话什么,他又弯腰将她身下的被子拉扯起来盖在她身上,然后轻柔的给她翻了个身。
等薇薇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卷进了被子里被他弯腰轻飘飘地扛在了肩上,然后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清亮的月光洒下来,薇薇安不敢大声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城堡越来越远。
这算什么?夜闯闺房,将女孩子连人带铺盖卷儿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