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家生子的日常 >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赵婕妤倚靠在美人榻上, 眸中满是玩味之色“都说王宝林出身卑微是个蠢的,要我看来她却是大智若愚,若是她能一直如此不忘初心, 待日后兴许我还能多个牌搭子。”语罢便伸手拿了块被切成花朵形状的蜜瓜。

    原本跪坐在赵婕妤跟前为她按摩小腿的宫婢, 眼疾手快的夺了下来, 脸上满是不赞同“主子, 您忘了太医是怎么说的,蜜瓜怎可多用, 您如今可是有得消渴症[注1]的风险, 届时不光是小皇子, 便是您也未能保住, 怎可还用。”

    赵婕妤眸中闪过心虚“我不过是闻闻味儿罢了, 哪里会真用, 难不成我在你心中是那般无分寸之人吗?便是不为我自己, 为了腹中的皇儿,我也不会用的,何况你瞅瞅, 好好的蜜瓜切成片也就罢了,还切成这如枣子般大小的花朵, 便真的不小心吃进肚子里又有什么打紧的。”

    宫婢楠儿只觉闲愁万种,她家主子什么都好, 就是忒贪吃了些又喜甜, 月前做的衣裳刻意放了余量, 如今都裹在了身上。

    “主子, 您既然说王宝林是个大智若愚的,便应同她学学,多走动走动, 若是今儿个您能多走一炷香的功夫,奴婢便把这块蜜瓜还给您。”

    赵婕妤瞅了一眼楠儿手中那一小块蜜瓜,很是嗤之以鼻“你当我这般好糊弄不成,何况太医都说了让我少用甜食,你自己留着吃吧。”

    她如今怀着身子又无需同后宫那些个莺莺燕燕争宠,自是不愿再拘着自己的口腹之欲。

    待她生下子嗣,再不济一个嫔位也是少不了的,何况按她的家世出身圣上应会封她为妃的,届时她更是无需再同那些个人鸡鹜相争,凭白失了本性。

    伴君如伴虎,得眷宠也是担着风险的,还不如关起门来过舒坦的日子。

    就是不知那程婕妤是何样的性子,若是同淑贵妃那般也着实让人闲愁万种。

    不过如今她乐得坐山观虎斗,嚣张半辈子的淑贵妃也遇到对手了,同那程婕妤比起来手段还是那般老套,想来王宝林不入套她那长乐宫又要去内务府换物件了。

    思及此赵婕妤不禁笑出了声来。

    日久天长的,自是不疾不徐。

    按宫中惯例今日圣上应会再来瑶华宫的,苏叶睡到晌午便起身着手准备。

    她昨夜虽为程寰玥热敷了一晚,但圣上那般不节制自是伤了程寰玥那处,这般看来待晚上恐又要受罪了。

    苏叶为程寰玥厚涂了缓痛消肿的药膏,又把煮好的艾草姜片汤倒入足盆中“主子先泡泡脚缓缓疲劳,花露已经熬上了,待一会儿用上就能消了这姜草味儿。”

    程寰玥脸上还存着些许潮红,那般私密之处被人伺候着上药,也着实有些羞面见人,再想到待晚上又要被圣上把玩倒弄,她是又羞又待又有些抵触害怕的。

    虽在昨夜也体会到了些许欢愉,但更多的则是觉得受了皮肉之苦。

    “起了风,倒是觉得有些凉意,待沐浴后你给我寻件织锦料的衣裙吧。” 无论如何今晚她是不敢再穿薄料衣裙了。

    苏叶乖巧的点点头,佯装不懂其意。

    她原是想让程寰玥穿那件用西子色云纱锦做的衣裙,裙摆设计极为巧妙,如同莲花

    瓣一般,若是脱了里面的亵衣,便是不脱下来也可掀开层层花瓣行事儿,这般也是别有一番情趣的。

    思及此,苏叶却是有些许愧意涌上心头,此时竟觉得她像个勾栏院中的老鸨一般,绞尽心思只为了能让程寰玥偎香倚玉,以色待人。

    只因她知晓,她同程寰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程寰玥若能眷宠长盛,为圣上诞下皇子成为最终的赢家,她作为程寰玥的心腹才能过上再无忧心的好日子。

    苏叶微微垂下眸,掩住眼中的欲壑难填。

    乾清宫

    大监高和忠抬眼看看外面的天色,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开口提醒圣上,昨儿个在瑶华宫可是叫了三次水,还在那浴桶中行了巫山云雨之事。

    想来程婕妤应是很合圣上心意的,自从圣上察觉龙体有恙后极注重养生之道,便是入了圣上眼,宫婢出身的王宝林也未曾让圣上这般纵欲过。

    圣上站起身,只觉小腿那根筋儿还有些打着转,昨晚他一时兴起竟这般纵欲过度,对程婕妤他自是喜欢的,他知晓她的野心,也乐得扶她同淑贵妃相争。

    “传朕口谕,程婕妤德蕴温柔,性娴礼教,崇勋启秀,柔嘉成性深得朕心着即晋正三品昭仪,封号华。”

    高和忠怔愣了一下刚要跪地就听圣上又道“今儿个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你再去传朕口谕,到朕私库选些物件送去瑶华宫。”

    “奴才遵旨。” 未曾想这程婕妤,今后就要称华昭仪了,倒是福泽深厚,这晋封速度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满打满算入宫才三日,便从初封正四品顺媛每日晋一等,成了正三品的昭仪娘娘,还得了封号。

    ‘华’华贵美丽之意,后宫之中若是得了‘华’字,别说是妃位,便是皇贵妃之位也不是不能想一想的。

    华贵之人,本就视为高位。

    何况这有封号和无封号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虽按位份是正三品,但其享宫例可同从二品嫔位相当。

    若是华昭仪肚子争气,能怀上龙嗣,高和忠都不敢往下想了。

    余霞成绮,眼瞅着宫灯被宫婢小监一盏盏点亮,想来圣上今晚是不会来了。

    苏叶微微蹙着眉,不等她吩咐,福禄便趁着宫门还未落锁去扫听了,得回来的消息是圣上并未去旁处,歇在了乾清宫。

    苏叶微微松口气,若是再被截胡,便是缘由正当也着实如鲠在喉。

    好在是圣上并未入后宫,想来是前朝政务繁忙。

    程寰玥笑意微敛,倒是未显失落,颔首道“倒是让你白折腾了一个时辰。”

    她端坐在妆匣前,伸手拂了拂苏叶为她梳的发髻,看似有些像朝云近香髻,但苏叶专为她留了披发,又细心为她画了蝴蝶花钿,贴了珍珠。

    也难为她有这般玲珑巧思了,只可惜花开得娇艳,却未等到欣赏之人。

    “能为主子您梳妆打扮是奴婢之幸,奴婢跟着锦书姐姐识字时看到过一句诗,便觉得写的就是主子您。”

    程寰玥微微抬眸,侧身看向苏叶“是何诗句,若是说得好听了,便把这支凤蝶鎏金嵌宝簪赏给你。”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苏叶笑脸盈盈的看向程寰玥道。

    “曹植的诗,便算你这张抹了蜜糖的小嘴会说。”程寰玥从发髻上拔下凤蝶鎏金嵌宝簪,亲手别在了苏叶头上。

    苏叶忙躬身福礼“奴婢谢主子赏。”

    她伺候程寰玥换了常衣后便躬身退下了,今晚程寰玥不许她守夜,知晓是心疼她劳累,便也未推拒,自晌午起折腾了三个多时辰,她却是疲累。

    回到房内,苏叶先亲手泡上明个要为程寰玥熬养卵豆汁的各种豆子后,才换了常衣,坐在妆匣前,对着镜子拔下发髻上的珠簪,小心翼翼的把程寰玥赏她的凤蝶鎏金嵌宝簪用细棉帕子仔细包好才收到匣子中。

    这支凤蝶鎏金嵌宝簪极为珍重,便是程寰玥也是没有几支宝簪能同这支簪相提并论的,前朝内造之物,嵌的黄色宝石并非水晶,而是极为难得的黄钻。

    待梳洗后,苏叶平躺在床榻上,伸了伸胳膊腿觉得松快了许多,圣上今晚因政事繁忙未来瑶华宫,虽有些可惜,但至少她不用受罪站半宿了。

    她现在脚后跟还有些痛呢,便是小腿也觉得有些酸酸的,还有脖颈也不舒服,作为宫婢自是不能随意颔首直面天颜的,这可是大不敬之罪。

    若是圣上日日来,恐用不得多久她便要患上颈椎病了。

    苏叶坐起身,转了转脖子,又轻轻捶了捶她的小腿肚,想了想不能年岁轻轻就不重视身子,以后她每日便是再劳累也要泡脚养生。

    正捶着小腿肚,苏叶突然想到昨晚上她余光扫到的那一幕,从浴桶出来,圣上抱程寰玥之时小腿好似真的有些微微打颤的。

    今儿个圣上不按宫中惯例过来,不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

    苏叶越是琢磨越觉得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坐拥天下的圣上哪日又能清闲了,今儿个又未曾听说前朝发生了何许大事,昨夜圣上那般毫无节制的宠幸程寰玥,自是对她满意的。

    宫中虽无金科玉律,但依惯例但凡不是被圣上不喜厌弃的,除了那倒霉遇上前朝有大事发生外,皆会连宠两日。

    这般看来,忒不中用些。

    害得程寰玥又要遭受旁人笑谈。

    思及此,苏叶便有些睡不着了,这种子不行便是再肥沃的土地也生不了芽,何况圣上本就有弱精之症,哪怕被调养好了,也是不如正常男子的。

    以色待人自是不能长久,后宫之中又是花团锦簇的,程寰玥一日未受孕,她的心就一日放不下来。

    南瓜子、泥鳅、海参、枸杞板栗这些都有强精之效,对了,还有她托付给木棉照顾的西红柿,也不知晓如何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华昭仪(捉虫)

    圣上素来自持, 又因曾着过道儿,虽不影响他行事儿,但心知不过是徒劳无功, 便是后宫环肥燕瘦, 花团锦簇他也少了几分心思。

    昨夜华昭仪在他身下曼妙之姿, 泪盈于睫的媚容, 那袭白衣柔美之态浮现脑中,只觉一股子热流涌了下去, 圣上微微蹙眉, 他不喜这般无法掌握之态。

    喝了杯冷茶, 便将这般思绪按住。

    瑶华宫

    苏叶睡得并不安稳, 她琢磨了半宿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 养精之事自是要细水长流日日都需坚持的, 可圣上又怎会日日来瑶华宫。

    她又不能跑到圣上跟前单刀直入说, 多用这些养精食材能提高您的精子活跃度吧,脚趾头都不用想便知话没有说完,她脑袋就已然分了家。

    心里自是成了灰。

    原以为前日在长乐宫圣上点了淑贵妃几句, 现今倒是无需去请安了,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是事儿, 这般倒是无需应付后宫那些个瞅热闹的妃嫔小主了。

    未曾想淑贵妃竟派来郑中监送赏。

    高位娘娘给刚刚承宠的低位送赏倒也算是宫中惯例,并不稀奇。

    可也该是在承宠第二日, 今儿个派人来其意着实是膈应, 说是小人行径也不为过的。

    淑贵妃后宫之中一人独大多年, 自是不缺那上赶着谄媚之人的, 她这般举动旁人自会效仿,虽不敢同她那般明目张胆,但以恭贺为由敬献贺礼也不好明面上拒了。

    昨夜圣上便是因政务繁忙才未过来, 可没来就是没来,哪怕是出身卑微的王宝林,当初可是被圣上连宠四日的,破例封了正六品选侍,要知按宫中惯例宫婢承宠一般便是无品级的采女,若得圣上垂怜最多不过是从六品御女。

    可那又如何,若非不是因为王宝林身后有德妃娘娘谋划,圣上过了那新鲜劲想来也是记不起来的,若非不是她得了大运道怀了龙嗣也不会一连越两等被晋封为从四品宝林。

    程婕妤想来是用了那上不得台面的腌脏手段,勾得圣上纵欲,圣上又非重女色之人,缓过味儿来定然是厌了她,但因荣安伯立了战功未免忠臣心寒,故而便

    歇在了乾清宫,算是给程婕妤留个体面。

    原以为是块难啃的骨头,谁能想不过是样子货罢了。

    “苏叶姐姐,奴才先把这些个物件记录在册,然后搬下去。”福禄小心翼翼询问。

    苏叶微微颔首“动静轻些,勿要扰了主子。”若是让程寰玥瞅见这些,原先便是不在意恐也要堵心的。

    但又不能瞒着她,按惯例淑贵妃那是要亲自去一趟谢恩的,便是旁的那些未有程寰玥位份高的也需挑拣几样着人回个礼。

    苏叶正犯愁之际便见小监福顺脸上带着踧踖不安小跑了进来,未等苏叶开口询问,一旁的福禄便极有眼色斥道“你怎么回事儿,慌慌张张的忘了规矩不成。”

    福顺哭丧个脸跪在地上“苏叶姐姐,林嫔娘娘来了。”

    苏叶闻言不禁屏息,恐是来者不善,怪不得福顺会如此慌张。

    苏叶眸中满是忧心之色,林嫔虽出身不及程寰玥,但在这后宫之中看的并非出身而是位份。

    花无百日红,便是圣上一时兴起愿护着,也有腻的时候,更何况林嫔膝下还有一个小公主,虽身子羸弱,但只要她喘着气,便是淑贵妃也会对其礼让三分的。

    “臣妾见过林嫔娘娘。”程寰玥面无旁色行了宫礼,林嫔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瞅着她并未第一时间叫起。

    待等程寰玥有些屈不住时才拿起手中的帕子掩住嘴娇俏道“妹妹这般见外作甚,若是仔细轮起来你同本宫还是能算上姻亲的,如今妹妹也进了宫,这般便是缘分,自是要守望相助的。”

    “臣妾谢娘娘抬爱。”程寰玥在苏叶的搀扶下起身把主位让给了林嫔。

    “想来妹妹也知晓,明珠身子羸弱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毛病,只得好好精心养着,即便这般也是三五日就要闹回病的,未曾想坏了妹妹的好事。

    本宫只觉愧对妹妹,原想着早早与妹妹解清误会,倒是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本宫知晓妹妹心里生了怨,可妹妹今儿个也瞅见了,在这后宫之中哪怕是妹妹这般膏腴贵游出身的贵女,若得不到圣心,恐是举步艰难,妹妹你说呢。”

    林嫔之意程寰玥怎会不明,眸中微不可察闪过一丝鄙夷,便是一旁的苏叶听言也只觉嗤之以鼻。

    她没事吧?

    便是程寰玥失了圣宠,也轮不上她来伸出橄榄枝吧,如此尖酸作态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是来结仇的,着实可笑。

    不过是命好得了小公主罢了,便是有一日程寰玥需与人结盟借助外力,便是选上出身卑微毫无根据的王宝林也好过选眼前这个不知薡蕫的林嫔。

    “恕臣妾愚钝,娘娘这话却是听不懂了。”程寰玥接过苏叶呈上的茶盏,轻抿了口不紧不慢道。

    林嫔听言不禁蹙眉,冷声嗤笑道“程婕妤你这般是要给脸不要脸了。”

    程寰玥挑眉唇角微微上扬道“林家着实是好教养,林嫔娘娘着实是不负门楣,臣妾却是不知娘娘今日前来何意,若是臣妾未曾把日子过糊涂了,想来不出两日臣妾的祖父便要回来了,林嫔娘娘的父亲若是臣妾未记错是在火器营做事,倒是个难得的闲差,娘娘今儿个这般时辰便过来寻臣妾的麻烦,想来是没睡安稳吧。”

    程寰玥言中讽刺威胁之意,可谓是毫不隐藏。便是淑贵妃她都敢借力打力的对上,何况一个林嫔,进宫前未见林嫔时,原想着若能同林嫔结盟兴许能省分力气,现今只觉得当初的想法过于异想天开。

    林嫔面色难看,恼羞成怒道“放肆,你竟敢以下犯上,如此胡言乱语顶撞本宫,来人给本宫掌嘴。”

    苏叶冷着脸上前一步挡在程寰玥身前,兰慧眼疾手快的拦住了林嫔身边要动手的宫婢。

    程寰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似笑非笑的看向脸色难堪的林嫔,淡淡道“娘娘以何缘由惩戒臣妾?难不成是因臣妾目无尊卑拒了娘娘递来的橄榄枝,不愿同娘娘在这后宫之中结党私营吗?”

    “你放肆。”林嫔眸中闪过慌乱之色,要知晓有些事儿是无法拿到台面上说的,若是今儿个闹出来,她也是要吃挂落的。

    更何况刚刚程寰玥这个贱人竟敢拿林家威胁她,便是再心不甘她也不得不承认,荣安伯府即使西风落叶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是她林家远远不能同日而论的。

    剑拔弩张之际殿外传来喧响,苏叶微蹙眉,心下一紧,不会又是有那日子过糊涂,脑子拎不清之人前来添堵吧。

    未曾想竟是圣上身边大监高和忠。

    “奴才给华昭仪请安,给您道喜来了,林嫔娘娘竟也在,奴才见过林嫔娘娘。”

    高和忠是御前大监,便是淑贵妃也是要给他几分颜面的,林嫔、程寰玥自是不会拿乔忙笑脸相迎。

    程寰玥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华昭仪?当局者迷。

    一旁的苏叶眸中发亮,高大监口中的华昭仪定然是程寰玥,道喜,何来喜事,自是晋封为喜。

    按宫中以往惯例,承宠后若是得了圣上青睐,自是会晋封给赏的。

    她原以为圣上在程寰玥未承宠时便破了惯例晋封程寰玥为从三品婕妤,承宠后自是不会在短时间内再晋封了,昨日便是连赏都未给的。

    对此她同程寰玥都无甚在意,毕竟婕妤已是主位娘娘了。

    在这后宫之中,也就只有淑贵妃、林嫔比程寰玥位份高了,同位的赵婕妤如今正在柔芳宫安心养胎。

    德妃、荣妃陪同皇太后在雾灵山礼佛,想来也是歇了争宠的心思。

    贤嫔则身子病弱也未在宫中,而是在龙泉行宫养身子,故而婕妤之位在这后宫之中便也够了。

    主位娘娘便是无圣眷恩宠,宫中那些惯会踩地捧高之人也是不敢轻易懈怠的。

    高和忠能伴架多年得圣上信任自是练得一双好眼力,林嫔此时出现在瑶华宫之意,他自是心中明了,这林嫔还真是蠢不自知。

    “奴才是来为娘娘您传圣上口谕的。”

    程寰玥眼笑眉舒跪地,一旁的林嫔则是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眸中满是不甘,抿着唇跪了下来。

    “传圣上口谕,程婕妤德蕴温柔,性娴礼教,崇勋启秀,柔嘉成性深得朕心着即晋正三品昭仪,封号华。”

    贱人!也不知晓在床笫之间用了什么腌脏下贱的手段勾引圣上,竟晋封她为华昭仪。

    林嫔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晋封为正三品昭仪还不够,竟还赏了封号。

    她何德何能,凭甚!

    有封号的昭仪同她这个未得封号的嫔又有何区别,她可是九死一生拼着命为圣上生了小公主才得的嫔位。

    刚刚所言之语现今想起来只觉得可笑至极。

    林嫔失魂落魄的被她的宫婢搀扶起来,她便如同个笑话一般。

    “劳烦大监您亲自跑一趟。”苏叶塞给高和忠一个装着银票子的荷包,高和忠也未曾推辞。

    高和忠瞅了一眼林嫔离开的背影道“娘娘您是有大福气之人,同那昨日黄花自是无需犯而不校。”

    “劳烦高大监了。”程寰玥莞尔而笑。

    高和忠最喜的便是同华昭仪这般一点就透之人打交道。

    待大监高和忠离开后,苏叶笑脸盈盈率宫内宫婢小监跪地恭贺程寰玥。

    自是少不得赏的,个个笑逐颜开,尤其是福禄更是喜溢眉梢,按宫规正三品昭仪娘娘身边可是能有一中监之位了。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大修]增加剧情 | 章……

    林嫔已然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安昌殿的, 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凭甚,凭甚圣上这般钟爱于她, 竟破例如此, 入宫不过三日便晋封她为正三品昭仪, 特赏了封号。

    ‘华’字。

    林

    嫔情凄意切, 只觉痛彻心腑。

    她拼了命,坏了身子得来了什么, 得来的便只是个嫔位。

    只有明珠儿身体不适时, 圣上才会踏足安昌殿。可明珠儿胎上带的毛病, 身子骨羸弱, 如此又能病上几回。

    便是她能多病几回, 可圣上虽是来了, 但瞅的是明珠儿, 哪里在意过她,她知晓她身子坏了,但又不是不能承宠, 她原也是满足的,圣上给了她嫔位。

    后宫之中除淑贵妃外就她的位份最高, 过得也算是舒心。

    若是她的明珠儿是个康健的孩子,她也愿守着她在安昌殿过安稳的日子, 这般她也能有个指望, 可明珠儿是养不活的, 她哪里敢同她多接触, 待她走的那一日,恐要带去她半条命。

    林嫔顾影自怜看向她身边的宫婢,眸中毫不掩饰, 满是铺谋定计。

    便是计无所出,也可去母留子。

    长乐宫

    “华昭仪,她也配用‘华’字。”淑贵妃眸中满是深恶痛嫉,在她怀着祚儿时知晓圣上要赏赐她封号,她便隐晦求过这个‘华’字。

    最后却只得了‘淑’。

    “娘娘,若是奴婢未记错日子,后日荣安伯率领西征军就应到盛京城了,早先圣上便下旨届时百官出城迎接,想来若是华昭仪得了圣心,又怎会昨日被圣上冷待,如今边关大胜,又无旁的事发生,定是做给荣安伯瞅的,毕竟荣安伯府后继无人。”

    章嬷嬷忧心淑贵妃怒气冲冲又要砸物件,华昭仪入宫不过三日,长乐宫中的物件可是去内务府换了两遭了,虽不是什么打紧之事,但这般下去若是传到圣人耳中,恐也是徒增事端,赶忙劝慰。

    淑贵妃强颜一笑,瞅向章嬷嬷的眸色都变得恢诡谲怪起来,章嬷嬷下意识垂下眸来,心里直打突突,她心知在林嫔有孕,她未顺从淑贵妃之意动用宫中暗线后,又接连婉拒了用暗线对付赵婕妤、王宝林,淑贵妃便不愿信她了。

    “嬷嬷是否觉得本宫是个傻的。”

    章嬷嬷赶忙跪地,故作惶悚不安道“奴婢万万不敢如此想娘娘您,奴婢知晓忠言逆耳,恐是惹了娘娘厌烦,可娘娘要以大局为重,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祚王之事。”

    淑贵妃居高临下的瞅着俯首跪地的章嬷嬷,这般自是未发觉章嬷嬷眸中的暗藏杀机之色。

    她自是知晓,章嬷嬷此言有理,但让她如何能忍,卧榻之侧怎可容她人酣睡。

    她便是愚不可及之人,也心知他不过是用情利用她罢了,把章嬷嬷送到她跟前,说是忧心她,实则不过是监视罢了,她心里清楚,只不过甘之若饴,愿打愿挨而已。

    也知晓要以大局为重,也只有她的祚儿荣登大宝之时,她才能有再有机会与他再续前缘。

    从来潜邸时她便故作心慕圣上之态,这一装便装了整整十余载,装的便是她自己也分不清真与假了,唯一支撑她的便是那虚无缥缈仅存的念想。

    自过了药效,林嫔有孕起她在章嬷嬷那便屡次碰壁,这般又如何还能盗钟掩耳,自欺欺人。

    她竟是使不动章嬷嬷的。

    淑贵妃掩住眸中暴戾恣睢,似笑非笑道“嬷嬷在本宫身边伺候已有十余载了吧。”

    章嬷嬷分不清淑贵妃此言何意,如实道“奴婢伺候娘娘十六年了。”

    “本宫比圣上还要年长三岁,便是再如何洗濯磨淬也终是抵不过韶颜稚齿初开的花儿,更何况三年一大选,想来往后多的是如华昭仪这般绿鬓朱颜,秘药失了药性,如今圣上龙体康健,想来往后宫中也定然要更为热闹的,如此祚儿不过占了个年长罢了。”

    “娘娘何需妄自菲薄,您是仙人之姿哪里是那些个。”

    淑贵妃只觉可笑至极,冷“呵”一声打断章嬷嬷的话道“嬷嬷,忘了本宫刚刚问你的话吗,你真当本宫是个傻子不成,仙人之姿,那又如何,不过是半老徐娘桑榆暮景罢了,这般哄本宫做甚。

    十六年,本宫已然十六年未曾见过他了,人心易变,若他真有心当年便应求娶本宫,只因圣上一句‘莫要同孤抢姐姐’他便舍弃了本宫。

    本宫不过是心不安情不愿罢了,不过是那一抹执念撑着本宫而已,便是再深的‘情’,十六年的期盼苦楚早就使其雨消云散了,本宫甚至都不记得他的模样了。”

    淑贵妃凄凉一笑,只觉她多年筹谋隐忍如今瞅来,不过是个笑话。

    “娘娘慎言。”章嬷嬷跪在地上眸中满是慌乱之色,她只觉今儿个恐要视险如夷。

    淑贵妃嗤笑到“慎言?本宫听腻了你说这两个字,难不成本宫慎言十六载还不够吗?嬷嬷你年岁已高,想来也不应让你这般操劳了,便出宫荣养吧。”

    章嬷嬷怔愣住,她未曾想淑贵妃竟是要谴她离宫,心下一紧忙道“奴婢怎能离了娘娘您,若是娘娘不愿听奴婢劝诫,奴婢不说便是,求娘娘万万不能赶走奴婢,便是王爷也放心不下娘娘啊!”

    “嬷嬷慎言。”淑贵妃似笑非笑道。

    她弯下腰看着面露恐慌之色的章嬷嬷,不禁嗤笑,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在章嬷嬷耳边轻语道“嬷嬷,你总是规劝本宫‘慎言’,怎么,竟也开始胡言乱语了不成,王爷?哪个王爷?本宫送你出宫荣养是赏你的恩典,你瞅,你的身子在抖,想来是真的上了年岁了。”

    “娘娘,奴婢不能出宫啊!”章嬷嬷心一横直视淑贵妃道“事关重大,若是传出半点风声,奴婢一条贱命就当是为王爷效忠了,可娘娘您呢?您便是不在意您自己,也不在意祚王吗?也不在意忠国公府百条人命吗?”

    章嬷嬷不等淑贵妃说话,便自行起身,脸上挂上惋惜之色摇了摇头又道“是奴婢说话不谨慎,灭十族的重罪,哪里是忠国公府百条人命,恐是要上千条吧。”她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鄙夷之色毫不遮掩。

    “奴婢愿为王爷肝脑涂地,也需娘娘您配合着不是,娘娘如今越发的不明事理了,若非娘娘您生子有功,若非王爷对娘娘您动有真情,这利害攸关之事又怎会容娘娘您享荣华?恐早就被去母留子了。”

    淑贵妃听了章嬷嬷这般变色之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藏在广袖中的手死死攥着,脸上满是恐慌万状瞪向章嬷嬷“你竟敢威胁本宫。”

    章嬷嬷深福行李“奴婢不敢,不过是勿谓言之不预也,想来娘娘此时需沉心静气,奴婢便不打扰娘娘了。”

    待章嬷嬷转身之际,淑贵妃眸中闪过陵劲淬砺,她拔下发髻上的金钗对着章嬷嬷脖颈狠狠刺了下去,章嬷嬷未曾想淑贵妃竟会直接动手,一时不察便被她刺中,捂住往外喷血的脖颈侧过身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

    淑贵妃晃了晃身子,脸上还挂着溅到的血迹眸中微不可察的闪过癫狂之色。

    “本宫是你这般贱奴能威胁的?你既然不愿出宫养老,本宫便只好一劳永逸亲自送你上路。”

    章嬷嬷喉咙中涌出鲜血,发出‘嗬嗤’之音,双眼死死瞪着淑贵妃,满是不甘之色。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这般灭十族大罪想来他也不会让几人知晓,本宫便赌,在这宫中就你同本宫知晓,本宫如今已然是淑贵妃,圣上多年未晋封本宫,想来凤位与本宫无缘,倒也无甚,大晟的皇后本宫做不成,但本宫可做大晟的皇太后。

    王爷即是藩王,那便理应留在就藩之地,原先是本宫想左了,本宫为何要被你这个贱婢牵着鼻子走,若只有祚儿,他便如何不争气,这皇位也只会是他的,一劳永逸不好吗?还是说,是他也想坐一坐那张椅子?”

    章嬷嬷不知何时咽了气,淑贵妃唇角微微勾起,笑了起来,眼眶泛红,泪珠子顺着脸颊滚落下来,眸中却是填满了狼猛蜂毒之色。

    杏依险些被殿中情景吓失了魂,强撑着才未失态,双手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

    淑贵妃微微抬眉,眉峰微蹙看向杏依,语中满是嫌弃“你也跟在本宫身边多年怎还如此经不得事儿,去寻郑中监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杏依不敢耽搁,躬身退了出去。

    淑贵妃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脸,端起已然凉了的茶盏一饮而下。

    斜眼看向躺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的章嬷嬷,只觉晦气,心中却是痛快的,好似压在她身上的山移开了一般,她这一

    生被困在‘情’上,不愿去深想,守着那可笑的念想十余载着实可笑至极。

    她竟会信他,他若是不要江山只要美人之人,当初便不会隐忍下来把她拱手与人,他想要的一直是那把沾满了鲜血的椅子罢了。

    辅佐祚儿上位,不过是安抚搪塞,她怎就陷入这精心编织的美梦之中,忘了皇家是没有父子亲情的。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九品掌事女官

    按大晟宫规正三品昭仪身边伺候的宫人为六个宫婢, 设掌事女官一位,六个小监,设掌事中监一位。

    苏叶虽担着瑶华宫掌事大宫女之责, 实则并无品级, 如今却也算是官身了, 正三品昭仪身边可设掌事女官一位, 正九品。

    福禄原先领的虽是跑腿的差事,但在程寰玥授意下代管着另外几个小监, 中监之位自是顺理成章是他的, 虽在品级上只有从九品, 但在这宫中也能算是牌面上的人物了。

    前朝覆灭同宦官当政也是分不开关联的, 前车之鉴摆在那, 大晟朝未免重蹈覆辙, 便是圣上身边伺候的大监高和忠品级也不过才正八品。

    只有正三品之上的主位娘娘身边才可设中监一位, 福禄殚思极虑想跟个主子,想要的便是这中监之位,他都做好了苦熬十载的准备了, 谁能想不过短短三日,这泼天富贵便得了。

    惊喜若狂之色是怎么都掩不住的, 红着眼眶磕头,赌咒发誓往后一定对程寰玥忠心耿耿, 他干爹在内务府持筹握算大半辈子, 前年才升了中监, 而他只用了三日。

    苏叶原本还克制着自己心中的心潮澎湃, 见福禄这般又哭又笑的惊喜欲狂的模样,也有些端不住了。

    九品官身意味着什么,相当于上一世的县委秘书、便是派出所所长见了她都得递根烟。

    更何况在大晟, 要知晓‘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句话并非只是句谚语,虽在大晟九品是芝麻官,但那指的是在县城上。

    如今便是程寰玥止步于此了,往后无子无宠,只要苏叶能安稳活到二十五岁,就可按大晟宫规出宫,待出宫后若是留在盛京也可做个教养姑姑,寻常人自是不敢随意欺辱她的。

    若是远离盛京寻个安稳的县城,哪怕是县太爷见了她也会敬着些的,这般便是大晟无女户,但也可安稳活下去,无人会欺。

    今日起她也就有了后路。

    程寰玥倚靠在美人榻上,唇角勾着笑,这般倒是出乎意料,细想也猜到几分缘由,不禁觉得有些许好笑。

    她前日初次承宠,却是被折腾得够呛,但同前两回相比较,在那浴桶之中圣上却是要的没有前面狠了,她那时虽昏沉着可也并非没了意识,思及此更觉木棉所言非虚,苏叶便是她的小福星。

    乐安大长公主私下同她说过,圣上着重养生之道,他原先阳气受损,调理十余载才康健,偶尔放纵一回倒也无甚,次数多了万一又损了阳气便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她也有些受不住,只一次便正好。

    “娘娘,内务府来人了。”福顺躬身垂头在殿外道。

    程寰玥收回思绪,在兰慧搀扶下坐直了身子,抬眼看向苏叶。

    苏叶忙对着还跪在地上的福禄道“赶紧起来收整下,你如今可是咱们瑶华宫的福中监了,这般又哭又笑之态可是要折了咱们娘娘的脸面。”语罢便走出内殿。

    内务府的吕嬷嬷笑的如同盛开的花儿般,阿谀求容道“怎敢劳烦苏姑娘亲自出来接奴婢。”

    “嬷嬷这般客气做甚,奴婢还指望着嬷嬷给咱们瑶华宫选些好的。”苏叶不留痕迹的瞅了眼跟在吕嬷嬷身后的几个宫婢小监,其中有个微微垂头露出如羊脂玉般雪白脖颈的宫婢,蹙眉似笑非笑的瞅向吕嬷嬷。

    吕嬷嬷面上稍显些不自在,压低声音凑到苏叶耳边轻语道“苏姑娘,娘娘如今盛宠便是您借给奴婢几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在此时触娘娘的霉头,可奴婢在内务府人微言轻的,周大监亲自带来的,奴婢也不敢推辞,就当带着她出来溜一圈。”

    初入宫时给带路的内务府小监便提过这个周大监,便是因他选人时便安插了别有用心之人进来。

    福禄私下同她交过底,原本他干爹费了力气把他同福康、福顺一同安排到一处,为的便是往后相互照应些,谁能想临了福顺便被顺和给替了。

    宫婢之中兰慧是另有缘由,那般腌脏作呕之事苏叶知晓后直接让她生理性不适,虽因此对她照顾几分但也未敢全信,程寰玥同淑贵妃势如水火,而淑贵妃宫中郑中监要对她行龌龊之事,这事儿上便有些巧了,还需观望。

    至于云织,明面上着实咋呼,好似事儿都显在脸上,但在这后宫之中若真如她这般‘单蠢’恐难安稳活到今日,更何况还能从内务府谋划条出路来,到主子跟前伺候。

    程寰玥满打满算入宫三日便被晋封为正三品昭仪,赏了封号‘华’字,便是淑贵妃在明年上也应会暂避锋芒,这个周大监竟直接做了明棋。

    一时间苏叶有些想不通,她稳下心神对着吕嬷嬷付诸一笑“这般倒是奴婢误会了嬷嬷您,便如嬷嬷您所言只当带她从内务府出来活动活动腿脚。”语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塞给吕嬷嬷。

    “给嬷嬷您压压惊,想来您也是为难。”

    这荷包入手轻飘飘的,吕嬷嬷眸中却是闪着光亮,这般装的定然是银票子,有着头两回的经验,华昭仪娘娘出手是极为阔绰的,想来至少是百两一张的,笑的眼眸都眯成了缝。

    “还请姑娘您一会儿在咱们娘娘跟前为奴婢美言几句,您看左边那两个小丫头一个是跟奴婢沾亲带故,远房侄女叫红樱儿是个老实敦厚的,若是娘娘不嫌弃便留着伺候娘娘,另一个王盼儿家就在盛京,在常乐巷口支了个面摊子。”

    苏叶仔细观察了下便微微颔首,红樱儿自是要留下的,这是吕嬷嬷投诚之意,至于王盼儿家在盛京又恰好住在常乐巷也好掌控,上回便故意少选了一人就是为了等着吕嬷嬷,好在未让她失望。

    小监人选苏叶并未做主,而是交给了福禄决定,他本就是从内务府出来的,自是要比她知根底。

    人贵有自知之明,福禄自是不会目短于自见,便选了两个同他没有任何交情,平日里在内务府也是沉默寡言只晓得垂头做事的。

    吕嬷嬷凑到苏叶跟前附耳低言几句,苏叶颔首浅笑便带着吕嬷嬷去了内殿给程寰玥磕头,吕嬷嬷不愧是宫中老人,这吉祥讨好恭贺之话让人听着便舒服,这般又得了一支金簪子。

    待吕嬷嬷离开后,新进瑶华宫的两个宫婢红樱儿、王盼儿,两个小监长喜、宁远四人才跟着福禄进了内殿给程寰玥磕头。

    程寰玥给了赏便把安排差事之事全权交给苏叶负责。

    福禄成了中监自是不好在兼着跑腿的差事,这差事能常在主子娘娘跟前露脸,若做好了指定是少不得赏的,福康虽眼热但也知晓轮不上他,他性子不够谨慎,在外面容易给主子娘娘招惹事端,届时恐要被赶出瑶华宫。

    福禄便想着提拔福顺,福顺比福康瞅着便伶俐,苏叶也是想卖福禄个好的,但福顺这个名字起的却是不好,同三公子院子里那个抖搂出三公子有龙阳之好的小厮同名,想来程寰玥会膈应。

    思衬道“我知晓你们三个认的一个干爹,举亲不避嫌的道理咱们娘娘自是知晓,也不会在意,但这日子若是过得太顺心了便容易出差错失了本心。”

    福禄脸上满是趋奉“福顺的名是干爹给起的,他原先在家里叫平安,昨晚上还跟奴才说想家里了,奴才正想跟姐姐您说,让他改

    个名字叫福安,也算全了他念想,姐姐您要是同意,奴才今个儿便报内务府去。”

    他虽不知晓缘由,但一定是福顺的名字犯了主子忌讳,本就是无根之人为了前程改个名字算甚,他便直接替福顺做了主。

    苏叶笑逐颜开,这个福禄一点就透着实让人省心“倒是个孝顺的,自是要如了他的意,正巧还有个叫顺和的,两个顺也难免平日里唤错人。”

    “福康那小子性子不谨慎,但知晓轻重安排他守宫门最是合适,顺和跟宁远在殿外洒扫,长喜做些杂活您看这么安排如何?”

    “自是稳妥,咱们主子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你可万万别让主子失望。”苏叶虽对福禄的安排很是满意但也不忘敲打两句。

    “姐姐您放心,说句露骨的话奴才心知肚明,只有主子好了奴才才能在这宫中活的像个人,定然不会做那叛主之事。”

    “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苏叶心知福禄是肺腑之言。

    云织本以为瑶华宫又新来了两个宫婢,这殿外洒扫的差事应是不用她做了,未曾想竟只是多安排个宫婢过来,心知恐是真疑了她,眸中微不可察的闪过几分阴狠,虽心不甘但也知晓只得先蛰伏下来再慢慢筹划。

    装作无意撞了与她侧身而过的王盼儿一下,见她捂着胳膊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云织心下便知晓她的性子忙脸上挂上歉意道“妹妹真真的对不住,我这心里不顺便未曾注意到你,都是我的不是。”

    说着便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银簪不等王盼儿反应就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这便当做赔礼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王盼儿惊愕中夹杂着怯弱道“这般小事哪能要了云织姐姐您的簪子。”语罢便要抬手, 被云织先一步按住抬起的手道“妹妹这般就是跟我见外了不是,往后你我二人负责殿外洒扫,朝夕相处自是要毕力同心的。”

    “那奴婢便不与姐姐客气了。”王盼儿脸颊发红, 眸中露出几分感动神色, 若是仔细观察其中还掩着几分贪小之色。

    云织唇角微微勾起, 眸中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鄙夷, 只要占了‘贪’字,便易拿捏。

    待云织走远后, 王盼儿才抬起手从发髻上拔下银簪子, 她仔细瞅了瞅只觉银簪上两朵梅花连接处做工有些许粗糙。

    思衬再三后她去寻了苏叶, 把刚刚在殿外之事一五一十毫无遗漏的同苏叶说了后又道“原本奴婢并未多寻思, 只是这支银簪子整体做工如此精巧, 偏偏这两朵梅花相连的地方却稍显粗糙, 奴婢试了不像是有什么机关, 可总是觉得心中不踏实。”

    苏叶接过簪子,仔细观察了下也觉得有些不对,簪子上这两朵梅花像是后接上的, 心下了然对着王盼儿莞尔而笑道“你先回去,仔细些别被她发现端倪, 平日里你与她一同当差,若是觉得有哪些不对的地方便私下来寻我。”

    “奴婢晓得, 请姐姐放心。”按宫中惯例, 应是唤掌事女官姑姑的, 但苏叶年岁尚小, 唤姑姑着实怪异。

    苏叶待王盼儿离开后并未耽搁,直接去寻福禄同他说了此事,福禄蹙着眉接过银簪子道“姐姐, 福安原先家里是在铁匠铺打杂的,他同内务府银作局的长光是老乡,刚入宫那会儿本想去投奔的,但他手笨就没能留下,不若等晚些奴才带着福安一同过去。”

    “可信吗?”苏叶担忧走露了风声。

    福禄思衬再三颔首道“奴才同长光虽接触不多,但那小子着实爱财,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内务府当差的小监不知分寸的早就被抬出宫了,若是姐姐忧心,不若就让福安借了工具来,只是以他的能耐恐是难恢复如初。”

    苏叶递给福禄一张百两银票子“办妥当了,仔细些。”

    福禄接了过来“您就瞧好吧。”

    他先是寻了福安过来,又去自己屋里拿出一个装满了金瓜子的荷包,数出三十五粒金瓜子带着福安去了银作局。

    银作局

    “哟,这不是福中监吗,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银作局来了。”

    银作局管事林中监阴阳怪气道,他同福禄的师父有些龃龉不合,虽平日里不至于拿底下小的撒气,但谁让福禄升得快,短短三日就是旁人的大半辈子,别说是林中监了,便是福禄他师父心里头也是酸得很。

    福禄脸上挂着笑,对林中监说的话一点都没往心上放,他得了便宜,旁人尖酸几句有何不可“您像往常那般喊奴才福禄便是,哪里当得起福中监,全是仰仗奴才师父照顾。”

    林中监嗤笑‘呵’了一声“你可别给你那师父脸上贴金了,仰仗他照顾,他能有这本事,全是你小子运道好,行了,你这过来是做甚,华昭仪娘娘那有何吩咐?”

    “奴才是私事,福安就是福顺,他亲妹子入秋就该及笄了便想着用主子赏的金瓜子打支金簪子送回去,还劳烦您行个方便。”

    福禄往林中监手里塞了五粒金瓜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算你小子懂事,这福安比福顺听起来顺耳多了,你那师父肚子里半点墨水都没有,竟乱起些俗名,进去吧,正巧今儿个长光不当值。”

    言外之意福禄自是明了。

    “给您添麻烦了。”

    长光眸中满是歆慕之色“华昭仪娘娘出手真是阔绰,竟随随便便便赏了你们金瓜子,用二十粒就足够打个并蒂海棠金簪了,这是银作局新画的样子,旁处可是没有的,剩下的金瓜子不若换些宝石珍珠镶嵌上,别看我这私留下的宝石都是边角料,打磨好了也是能传家的。”

    福禄同福安两人对视一眼,福安便起身去了门口,稍稍开了一点门缝观察着外面。

    长光见此微微蹙眉,心知这是有旁事让他做,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福禄从怀里掏出来的一张一百两银票子吸引住了。

    “这话可先说到前面来,这后宫阴私之事我可是不掺和的。”他虽是爱财,但前提也得是有命花才行。

    福禄把银簪子递给长光“你先仔细瞅瞅,这簪子有没有问题。”

    长光接了过来,刚一入手就发觉了不对之处“这簪子分量不对。”

    见福禄露出疑惑之色,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打小就在这银作局,你们尿尿活泥巴时我就开始玩金银块子了,这般大小的银簪子不该这个分量,虽相差不大。”

    “你的意思是,这簪子被掏空了?”

    “掏得不多,这两朵梅花里至少有一朵是半空的。”

    语罢长光便脸露不舍的把银票推了回去“这档子事我是不沾的,我这有些用坏了的工具你们拿回去,旁的事儿我就当不知晓。”

    福禄又把银票塞给长光“你只需打造一支一模一样没有问题的银簪子就成,尤其是这两朵梅花之间接口处要仿出来,这般不算为难你吧。”

    长光寻思了会儿便收了银票子“丑话说到前面,这支有问题的你们拿走,后日你们再来取蒂海棠嵌宝金簪。”

    福禄回了瑶华宫后半点都不敢耽搁,就带着福安寻苏叶。

    “长光不愿多掺和,只答应另打一支一样的银簪子。”

    “你这般随机应变定是要记你一功。”苏叶对福禄的行事做法很是满意,这长光也是个聪智懂明哲保身的。

    福安带着工具在苏叶屋里便把两朵梅花相接之处掰开了,里面装着少许红褐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倒在棉帕子上。

    苏叶仔细观辨,只分辨出含有藏红花、川芎,旁的却是她才疏学浅了,这药理知识博大精深并非她浅学一年半载便能掌握的。

    但凭藏红花、川芎这两味药便能猜出这药粉定是用来害人滑胎的。

    “这几日你仔细盯着云织,定然勿让她离开瑶华宫半步。”

    “姐姐放心。”

    苏叶收拾好银簪等物便去寻程寰玥。

    “主子,奴婢已经吩咐福禄先盯着云织,待长光那边制好新簪子前,拘住她不让其离开瑶华宫。”

    程寰玥颔首,拿起簪子仔细瞅了瞅,微微眯起眼眸,眸中满是深邃,透露出几分狠厉来“仔细处理干净,勿要打草惊蛇。”

    苏叶躬身应下,她心下琢磨此事背后之人应是淑贵妃,只是未曾想竟这般早早提前埋雷,此事若非王盼儿机警,恐待事成之时定会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般细想苏叶只觉背脊一紧,一股子寒意涌来。

    进宫不过几日,她竟有些松懈了,想来是被程寰玥接连晋封之事喜昏了头脑。

    此事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内务府送来的年例还需重新仔细一一过一遍,便是整个瑶华宫也是要再筛一遍的。

    药粉直接丢进小泥炉里烧了便是,这支银簪子若想处理干净自是要融了打成新首饰,一事不烦二主,此事还需要用到银作局的长光,她直接唤来福安嘱咐道“定要盯着他融了,融后再添些银块子打条百福镯子送回家里。”

    “奴才谢谢姐姐。”福安忙道谢,也是巧了,待他阿妹及笄后没几日便是他阿娘的生辰。

    全安排妥当后,苏叶紧绷着的身子才微微舒缓了些,这后宫之中却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在主子宫里做洒扫宫婢同内务府的杂役宫婢完全是不同的,别瞅都是洒扫的差事,除了入秋落叶、冬雪之日有些累人外,平日里还是易偷闲躲懒的。

    瑶华宫后殿侧门外有一小片竹林,鲜少有人过去,云织本想着趁着无人之际溜出去,未曾想新来的小监长喜竟守在那,她先发制人道“你处在这儿作甚?不应在主殿外侯着吗?我刚才可是瞅了福顺,是福安可不在。”

    言外之意他应替福安守着殿门。

    “福中监吩咐我在这儿守侧门。”

    云织轻声‘哦’了下便要出去,长喜拦住了她“福中监吩咐了,若无旁事不让宫里人随意出去乱走,省的凭白给娘娘招惹事端,你若是要出去需福中监点头。”

    “我便在门外竹林子里摘几片嫩竹叶,并不走运,你在门口便能瞅见。”

    长喜依旧拦着,云织蹙眉跺了跺脚“你怎这般木讷不晓得变通。”随即便转身离开,硬闯她自是不敢的,只得再寻机会了。

    她回去的路上正巧又瞅见了王盼儿,见她头上未别着她送的梅花银簪子,心下一紧只觉事有蹊跷,同她闲扯几句顺势问了怎么不戴着她送的簪子,若是不喜欢她再送她别的样式的。

    “哪里还能厚着脸皮再收姐姐的礼,奴婢今儿个梳的发髻有些松散,忧心干活时遗落了,便锁到榻柜里了。”

    王盼儿脸不红心不跳道。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捉虫 | 补了剧情

    云织未瞅出端倪, 心下微微松了口气,想来是因这几日诸事不顺故而多寻思了些。

    王盼儿捏了捏衣袖一副扭捏之态,脸颊微微泛红流露出些许窘意“云织姐姐, 奴婢若是有您这般多的珠簪宝饰就好了, 您送奴婢的那支银簪子, 奴婢能寻人换成银钱吗?奴婢家中阿弟眼瞅着便要到说亲的年岁了。”

    云织听言眸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一时哑然,她自是不能让王盼儿把这银簪子同旁人换成银钱的。

    便摆出一副怏怏不悦的模样道“我送你簪子是想同你多亲近, 想来你也瞅出来了, 像我这般在宫中毫无根基又做不来钻营掐媚之事, 自是不得苏叶姑娘喜欢, 这不就打发我来做洒扫的差事, 红樱儿你应是知晓的, 同吕嬷嬷可是沾亲带故, 一来便安排到了殿内伺候。”

    王盼儿自是听出云织言语之中挑拨之意,郁郁不乐道“奴婢知晓的,但华昭仪娘娘得圣上眷宠, 奴婢能进这瑶华宫已然是上辈子修来的好运道了,哪里还能寻思别的, 怕是接不住福气。”

    “胡说,何需这般妄自菲薄 , 要我说那个红樱儿是远远不及你的, 反正我不管, 我送你的银簪子可是不许换银钱, 凭白伤了我的心意,若是你手上紧,我还有些银子, 你先拿去用。”

    “这怎么好,奴婢谢谢姐姐。” 王盼儿起身对着云织便福了福身子。

    云织哑然,怔愣下才反应过来,强颜欢笑道“你唤我一声姐姐,哪里需这般客气,待晚上我便拿给你。”

    她是未曾想到,不过是假意客气几句想着安抚住王盼儿,让她不好拿簪子换银钱,哪成想竟会这般脸厚,顺着竿子爬。

    又同王盼儿虚与委蛇了会儿便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王盼儿望着云织显得有些匆忙的背影,唇角微微上调,眸中满是嘲弄,就这般便想算计她,也忒是看轻她了。

    她能让吕嬷嬷举荐她进瑶华宫,自是有些城府手段的,光是同红樱儿交好可远远不够,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系着的香囊包,里面塞了主子娘娘赏她的一张百两银票子,眸中涌现出坚定。

    明面上她是被阿爹阿娘卖进宫的,实则全是她潜移默化谋算来的,她不愿重蹈覆辙,像阿姐那般为了给小弟攒聘礼‘嫁’给大户人家做小娘,她也不愿成为贱籍,进宫便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虽然同样是为奴为婢,但待她到了年岁放出宫时,使了银钱寻个好媒人是能说给殷食人家做继室填房的。

    何况如今她进了瑶华宫,是伺候主位娘娘的宫婢。

    华昭仪入宫三日便能日日连着晋封,前途自是无可限量的,在她宫中伺候身价便是水涨船高,届时别说是殷食人家的继室填房了,便是官夫人她也是敢想想的,若是能在娘娘跟前得了脸面,待她出宫时定会厚赏嫁妆的。

    吕嬷嬷那般谨慎之人都投诚了娘娘,把红樱儿送了来,王盼儿越是琢磨便越觉得有盼头。

    云织姐姐,这般便只好用你来做敲门砖了。

    王盼儿转身便去寻了苏叶。

    “姐姐,想来她是有些生疑了。”

    苏叶淡然一笑道“最迟后日便会把簪子交给你,这两日你先安抚住她,想来她也是不想早早与你碰面的。”

    苏叶只觉有些好笑,这王盼儿到是个秒人,知晓同云织借银子。

    “奴婢这几日身上不爽利,便借此偷个懒告个假。”她来月事时是有腹痛毛病,只是不严重,忍忍便能熬过去。

    苏叶微微颔首“准了。”

    安昌殿

    林家递来了消息,她倒是未曾想到,程寰玥带进宫的所谓心腹苏叶,虽也是荣安伯府的家生子,却是从苦寒之地边城来的,这般同那半路买来的婢女有何分别。

    不是从小放在身边养的婢女,便同狗那般是养不熟的,更何谈忠心。

    倒是应了那句话了,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

    林嫔心中便有了谋划,不过是个未及笄又未曾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罢了,想来用些许心思或能为她所用。

    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让她好好尝一尝。

    “你近几日寻个机会同瑶华宫的掌事女官苏叶接触交好。”

    金豆微微垂着头,脸上僵了一瞬忙应下,心里却是犯了愁。

    那可是瑶华宫的掌事女官,虽年岁尚小,可那华昭仪瞅着也不像是愚蠢之人,若非那苏叶不是个好糊弄的,也不会因是心腹便把女官之位给她。

    又怎会被拉拢,自从小公主出生后主子的心思便越发的难琢磨了,想一出是一出,金豆不禁想到‘一孕蠢三年’这句谚语。

    接下来半个月圣上都未进后宫,敬事房的张中监急得嘴唇都冒了泡,前两日因西征大军战胜回朝,朝堂上自是忙碌了几日,但如今该赏该封该罚的也都完事了,圣上偏偏就是不翻牌子,他屋

    门口都快被后宫主子娘娘们派来的人踩平整了,虽是多了进项,但这赏银着实烫手。

    接下来两日,后宫妃嫔小主们像是约好了一般,一个连着一个往乾清宫送吃食。

    乾清宫伺候的宫婢小监都无需去御膳房领饭食了,光是吃这些主子娘娘们寻各种由头送给圣上的精致糕点、名贵补汤都快撑破肚子了。

    这般自是要随大流的,苏叶便熬了解暑的百合绿豆汤去了乾清宫,到了宫外自是毫不意外的被拦了下来。

    驾轻就熟的往守门小监怀里塞了几粒金瓜子“这是我们娘娘亲手为圣上熬的百合绿豆汤,清热解暑,还请您寻个方便让奴婢送进去。”

    “不是奴才不愿行方便,您瞅瞅这儿,全是各宫主子娘娘,小主们亲手做的吃食,奴才给您记下来,一定如实禀上去。”

    苏叶顺着守门小监手指的方向瞅过去,不禁诧异的微抬眉,想来是临时抬过来的长桌,上面摆满了食盒。

    “那便劳烦您了。”苏叶并未多停留,把食盒递过去转身便离开了,原本就只是为了不显特立独行罢了。

    大晟宫规森严,宫人在外行走时是不许东张西望的,更不许凑到一块说笑聊天。

    她便微微垂着头顺着宫墙往回走,季夏皎阳似火便是苏叶寻了阴凉处行走也不禁满头冒汗。

    未曾想竟同亲自来为圣上送吃食的林嫔遇见了,她微微侧身很是恭敬的福身行礼,这离着乾清宫并不算远,想来林嫔不会在此为难她。

    林嫔下了步辇,走到苏叶跟前“本宫刚刚便瞅着你眼熟,原来是昭仪妹妹身边的苏叶姑娘啊。”

    林嫔虽摆出一副和善模样,但苏叶只觉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奴婢哪里敢担娘娘您一句姑娘,折煞奴婢了。”苏叶躬身谨慎道。

    “何需这般,本宫虽与昭仪妹妹有些误会,但同你是无关的,本宫的阿妹便与你这般年岁,瞅见了你便想到了本宫的阿妹,只可惜一入宫门深似海,一年下来能见一次便是走了运道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是能堂而皇之这般便说出来的?林嫔竟如此不懂谨小慎微,能活着生下小公主,想来也是难为了圣上。

    林嫔抬起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支鎏金点翠琉璃金簪,亲手别在苏叶发髻上,这般苏叶自是不好躲着,只得故作感激之态谢赏。

    “拿去戴着玩吧,本宫瞅你便面善,待闲来无事时可来本宫的安昌殿坐坐。”

    这支鎏金点翠琉璃簪,做工极为精致,淡绿色的琉璃花瓣在阳光照射下闪着炫彩光韵,勉强算称得上珍品了。

    但苏叶在程寰玥那见惯了这般品相的珠钗宝簪,更何况她手里便有几支程寰玥赏她的簪钗可与其相提媲美。

    自是毫不在意。

    苏叶回瑶华宫后便把此事说与了程寰玥听,程寰玥倚靠在美人榻上掩唇一笑,未曾想这林嫔竟如此蠢笨。

    “奴婢仔细瞅过了,这支簪子并无不妥。”

    程寰玥颔首毫不在意道“这般便随你处置,想来她也不是个能稳得住的,待她再寻你时假意应下。”

    “奴婢晓得,主子您放心。”

    回到房中,苏叶随手便把簪子放到了妆匣之中。

    想来上回圣上是尝到滋味了,恐是碍于龙体康健才歇了半月有余,乾清宫竟派人过来了,圣上翻了程寰玥的牌子。

    苏叶带着兰慧、红樱儿伺候程寰玥沐浴为她换上了前些日子端午做好的小衣,暗绿色的锦缎上本就有织进去了蝴蝶暗纹,端午按苏叶画的图样用银丝线绣了鸢尾花,铜丝制成的托两侧加厚了垫片,这般穿上不禁显得腰肢纤细如同可盈盈一握。

    半罩的设计托着,自是若隐若现引人垂怜,外面罩衣则是用透光的天丝纱,裙摆设计成如同牡丹花瓣般层层交叠,便是不用脱下也可一层层掀开行事。

    苏叶故意为程寰玥梳了半散发髻,选了一支银制的步摇,垂下来的流苏穗上拴着一颗颗精致的小银铃铛,稍微晃一晃便能发出悦耳的银铃声响。

    用了正红色的口脂,在程寰玥眼尾处也晕染了些红色。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程寰玥被苏叶这一番折腾自是满面红晕, 难得生了些许怯意,这般待圣上来了,恐是要受些罪了。

    兰慧、红樱儿二人更是把头垂的底底的, 耳根已然通红, 苏叶故作不解之态说着溢美之言。

    “主子这般就如同春雨后挂着露珠子的红莲一般夺目耀眼。”苏叶眸中泛着亮光, 如同闪耀繁星一般, 她就知晓程寰玥的潜力还有待开发,这般可淡可浓颜的美人, 圣上可真是有福气。

    “促狭。”程寰玥点了点苏叶的额头。

    云鬓花颜金步摇, 芙蓉帐暖度春宵。[注1]

    圣上极力克制下也叫了两回水, 未曾想扰他心神多日那如不染尘色纯如柔水的华昭仪竟有这般勾人心弦艳魅之姿, 品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他知晓怀中美人心思, 正好他也需扶持一人同淑贵妃牵制, 祚儿不争气但却是他独子, 对淑贵妃便多有容忍。

    如今他恢复康健后宫嫔妃接连有孕,自是今时不同往日,但若后宫妃嫔全然不争气, 他也只好待祚儿生出子嗣带到身边亲自教养,传位皇太孙了。

    圣上不留痕迹的瞅了眼程寰玥的肚子, 若是她争气些,倒也是件美事, 登基多年鲜少能有妃嫔让他动心思。

    翌日安昌殿

    林嫔在宫中势力远不能与淑贵妃相提并论, 得的消息也晚了些, 知晓昨夜瑶华宫叫了两回水, 强忍着没有把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瞅了一眼奶嬷嬷抱着的明珠小公主,垂下眼帘,藏在广袖中的手死死握着, 季夏暑热,这般自是易中暑气的,只是她的明珠身子不知晓还能不能扛得住,应是可以的。

    她的明珠便该是个孝顺的孩子,若非因为她,她也不会损了身子,再也不能有了身孕。

    “把明珠交给本宫抱抱,你便下去吧。”奶嬷嬷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自然,眸中更是填满了慌乱之色。

    她心中知晓,小公主恐又要病了。

    可小公主本就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身子羸弱,便是精心养着长成也是千难万难的,哪里又经得住林嫔娘娘这般折腾,她是小公主的奶嬷嬷,若是小公主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定然是躲不过去的。

    虎毒还不食子,林嫔娘娘这般着实心狠。

    “娘娘,小公主身子这几日见好,您瞅她在冲着您笑。”

    林嫔蹙眉,脸上满是不耐之色“让你抱过来哪里来这般废话。”

    待林嫔接过小公主后,便抱着她去了后殿。

    半个时辰后她便抱着晒得小脸通红晕睡过去的小公主回了殿内,瞅了一眼垂头而立的金豆“还杵在这儿做甚,还不去乾清宫请圣上过来。”

    金豆忙躬身退了出去。

    奶嬷嬷心疼的抱过小公主,为她擦身子降暑气,林嫔虽是挂着脸但也未阻拦,胡太医赶过来时小公主已然发起了暑热。

    他不敢耽搁施了针后开了一剂猛药。

    此时的林嫔眼泪如泉涌一般,好似心如刀割一般痛苦哭泣。

    圣上赶来时,小公主正在被灌药,羸弱如同小猫崽一般细微的哭声着实让人瞅了不忍,圣上对于这个得来不易的小公主,哪怕心知很难养大,依旧爱如珍宝般捧着,待知晓是因中了暑气,自是怒不可遏“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

    奶嬷嬷跪在地上‘砰砰砰’磕头求饶也无济于事,很快便被堵上嘴拖拽了出去 ,她家人都攥在林嫔手中,自是不敢为了保命供出林嫔。

    “圣上息怒,都是臣妾的错,若非臣妾去了小厨房,哪里会顾不上小公主,臣妾的明珠儿,臣妾恨不得替她受罪,圣上,昨儿个明珠儿便学会喊父皇了,也不知晓还有没有机会让圣上您听到。”

    林嫔泣不成声跪坐在床榻旁,面上满是关切忧心望着小公主,随即梨花带雨转头看向圣上,眸中闪过希冀。

    未曾想,圣上并未瞅她一眼,只顾着躺在床榻上的小公主。

    林嫔指尖微微颤抖,垂下眸,仅存的理智让她极力掩饰住那丝嫉羡,圣上何时这般关切过她,她知晓嫉妒小公主着实可笑,但她总会控制不住,若非小公主,她又怎会被圣上厌了。

    为何要让

    她生了这个哄娘儿。

    林嫔微不可察的瞅了一眼身后的金豆,金豆便躬身退了出去换银柳进来伺候。

    圣上亲自守着小公主直待她退了热才离开安昌殿。

    待圣上离开后,林嫔拿起绣花针便扎向跪在地上身子颤抖的宫婢银柳。

    “贱婢,竟这般没用,本宫给了你机会却未能把圣上留下,那本宫还要你做甚,你去陪奶嬷嬷吧。”

    “娘娘饶命,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银柳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林嫔居高临下瞅着她,眸中满是狠厉之色。

    她弯下腰,伸手捏紧银柳的下巴“本宫便知晓你是个有二心的,竟求本宫给你机会勾引圣上,贱人。”

    “娘娘息怒,如今小公主还病着,想来圣上这几日都会过来的,不如再给银柳一个机会。”金豆硬着头皮替银柳求情。

    “怎么,难不成你也想伺候圣上吗?”

    金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敢。”

    林嫔挥了挥手“都给本宫滚出去跪着,别在这儿碍本宫的眼。”

    金豆、银柳二人互相搀扶起身,躬身退了下去。

    “姐姐,是奴婢连累了您。”银柳眸中满是感激之色,她原以为恐要步奶嬷嬷的后尘了。

    金豆并未回应银柳,此时她已然心乱如麻,主子越发的不对劲了,她今儿个瞅的清楚,主子竟对小公主起了恨意,她曾听阿娘说过,有些妇人会在生产后因情志不畅、气滞、血瘀等缘由患上郁证,严重者会弑子。

    她心里装着事儿,自是顾不得银柳,为银柳求情也不过是自保罢了。

    若是没有银柳挡着,恐下一个便是她了。

    她是林家的家生子,便是林嫔要她的命,她也得给,容不得她不愿。

    故而若是没了银柳,林嫔若是要她去引诱圣上恐也无法拒绝。

    瑶华宫

    “苏叶姐姐,刚刚奴婢瞅云织从后面溜了出去,往小竹林那边去了,奴婢忧心打草惊蛇便未跟去。”

    苏叶听言微微颔首“静观其变便是,无需忧心。”

    王盼儿听话的点点头,宫中贵贱高下,尤其是像她这般毫无根基的宫婢,若想活得像个人,唯一的出路便是跟个得眷宠的主子,她好不容易有了主子,还是个出手阔绰待人宽和的,这般好日子她哪里愿被毁了。

    苏叶宽慰了王盼儿几句才让她下去,圣上半月有余未曾入后宫,先翻的便是程寰玥的牌子,这般自是背后之人坐不住了。

    赵婕妤、王宝林二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躲在自己宫中养胎,身边又有圣上安排的人自是如同铁桶一般,便是有人起了歹念恐也难得手,想一石二鸟恐是异想天开,但若是只想冲着程寰玥来,却是易谋划的。

    若是赵婕妤、王宝林那边有些风吹草动,又从程寰玥宫中搜出些不该有的,让圣上起了疑,后果自是不堪设想,恐要被圣上厌弃。

    苏叶寻来福禄,让他仔细去搜一搜云织的住处,以防遗漏。

    如今的瑶华宫便是后宫众矢之的,这般更是要沉住气。

    程寰玥心有成算自是不甚在意,她如今要做的便是稳住圣上,早日怀上子嗣。

    思及此,程寰玥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云织回来时并未发觉异样,旁敲侧击几句得知王盼儿是觉得她跑去躲懒了,便故作扭捏之态道“这几日我身子也有些不爽利,倒是让妹妹瞅了笑话。”

    王盼儿毫不在意的摇摇头“姐姐您这般说作甚,若非姐姐帮衬,家里还不知晓要等猴年马月才能凑够阿弟娶亲的银钱,不过是多做些活,在内务府事奴婢便是做惯了的。”

    “妹妹这般说,我便不同你见外了,待日后你小日子来时,我也替你,只是有些话不知晓该不该同妹妹直言。”云织瞅了一眼只在发髻上别了两朵绢花的王盼儿道。

    王盼儿面露疑色,脸上满是不解之意。

    “妹妹你也是知晓的,我是真心当你是自己人才想着直言不讳,只是不知妹妹是怎么想我的,是不是有旁人从中挑拨让妹妹你误会了我,故而才不愿戴我送妹妹的银簪子。”

    瞅着云织脸上故作委屈之态,王盼儿心中只觉得有些好笑,想来她背后之人也是个蠢笨的,故而才选了她这般愚不可及之人办事。

    口口声声说是把她当做妹妹,却从未拦着她自称奴婢,表面功夫做的都不够齐全如何做事,思及此王盼儿心里有些生了疑,只觉得这云织便是被推出来的靶子,内奸另有其人。

    她不动声色,配合着云织道“姐姐怎么会如此这般想,奴婢不过是舍不得戴,仔细收了起来。”

    王盼儿当着云织的面打开上了锁的榻柜,拿出用帕子仔细包裹好的银簪子给云织瞅“姐姐,您送奴婢簪子,奴婢欣喜感激还来不及,只是舍不得。”

    云织眸中闪过鄙夷之色,心里却是微微松了口气,想来她是多心了。

    “这般我便放心了。”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王盼儿越是琢磨越觉得有些不对, 虽在内务府时她就听闻过云织,行事张扬,她原以为云织是故意这般的, 毕竟这么一个整日里口不遮拦之人自是不会有人寻她做事的, 在这深宫中也算是自保的手段。

    云织到底是故意这般用来混肴视听, 还是只觉得她是个蠢的, 无需多费心思。

    这一晚,王盼儿睡得并不安稳。

    翌日一早她趁着云织提着食盒同福安去御膳房领早食时去寻了苏叶, 把她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便是她想错了也无甚紧要, 她不敢赌这个万一, 只有主子娘娘恩宠长盛, 她才能在这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深宫中活得像是个人, 而非是谁都能踩两脚的臭虫。

    若是主子娘娘能怀上龙嗣, 为圣上生了皇子, 那便是扶摇直上九万里,她一个宫婢都知晓祚王便如那扶不上墙的阿斗,倚仗的不过是圣上独子罢了, 眼瞅着赵婕妤、王宝林临盆在即,但凡有一个生出皇子来, 圣上如今也算鼎盛,祚王自是岌岌可危。

    故而淑贵妃定然是坐不住了。

    苏叶莞然一笑, 安抚道“她是否是故弄玄虚往下瞅便是, 无需多虑, 咱们娘娘心中自有成算。”她对王盼儿是极为满意的, 若是能再沉稳一些便可委以重任。

    王盼儿面上稍显红晕“奴婢都听您的。”

    苏叶拉起王盼儿的手,把手腕上戴的红玛瑙镶金镯戴到了她手上“你这般便很好,如今咱们瑶华宫也算是众矢之的, 与那两位不同并未有圣上安排的人,自是要多加谨慎的,云织无论是不是摆在明面上的靶子,既然是靶子那便合该被箭射的,有些事儿无需刨根问底,简单些处理就是了。”

    云织的那点小心思苏叶自是心知,不过是想反其道而行之,面上一副大大咧咧,藏不住事的模样,为的便是想让旁人认为她无甚重要,只不过是颗弃子罢了,从而把关注放到旁人身上,勉强算得上有些能耐。

    只可惜漏算的便是眼前的王盼儿,也是个打直球的,一有风吹草动便会报上来。

    让她真正起疑的是兰慧,她如今把红樱儿也安排到内殿,便是为了让她们相互制衡,红樱儿算是个有野心的,自是想往上爬成为程寰玥心腹,那挡她道儿的便只剩下兰慧了。

    故而无需她多言,便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关注着兰慧,只待等她犯错。

    安排端午、书儿二人轮流跟着福安守内殿门,偶尔也会被唤进去伺候,也不过是为了给红樱儿些压力,让其知晓如今她能入内殿不过是看在吕嬷嬷的脸面上,若是吕嬷嬷哪日起了别的心思,亦或者她出了错,随时可被取代。

    苏叶原想着长乐宫这几日便会有动作,未曾想先传出来淑贵妃身子抱恙的消息,不禁蹙眉,反常必为妖。

    程寰玥面上倒是显得漫不经心,吩咐苏叶道“算算日子,王宝林临盆便是这几日了,淑贵妃想来会有动作,做好万全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主子,要不要先把云织看管起来,福禄已经去了小竹林多次都未曾发现异样之处,稳妥起见不如先控制住云织,奴婢去撬开她的嘴。”

    程寰玥微微摇了摇头“不急,你觉得王盼儿是否可信。”

    “以奴婢这些时日观察,

    是个能信的。”

    程寰玥眯了眯眼眸道“如此便让她盯紧了云织,虽处置了她能一劳永逸,但也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如今本宫倒是盼着王宝林能一举得男了。”

    云织背后是淑贵妃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圣上若无旁的皇子,便是有了确凿证据也只会为了祚王息事宁人。

    程寰玥话中之意,苏叶自是心中明了。

    王宝林若是能生下皇子,虽不能拉淑贵妃下马,但降位份还是能做到的,有祚王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王宝林出身卑微,圣上恐会亲自带在身边教养。

    可这般,恐会成为日后的劲敌。

    苏叶并未隐瞒她所想,程寰玥听言不禁掩唇一笑道“你还记得本宫曾同你说过,这若是睡不好觉便易长不高,过多忧虑也同是,那王宝林不过是宫婢出身,原先有德妃撑着,现今德妃歇了心思还去了灵雾山陪同皇太后,这其中定然有圣上的意思,一个在朝堂上无人可用的皇子便是圣上再用心,也是举步艰难,这其中错综复杂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

    苏叶恍然大悟,却是她杞人忧天了,圣上虽雷霆手段但也需顾全大局,不怕他亲自教养,只怕他会为其铺路寻个权门世族出身的养母,若再改了宗谱,思及此苏叶眸中闪过亮光看向程寰玥。

    程寰玥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她知晓苏叶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只可惜,本宫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习惯,若他日后是个懂事的,倒也不妨事,只是人心易变,不过如今说这些还早,也要看王宝林是否有这个运道了。”

    当夜,苏叶被福禄敲门声唤醒,华宁宫传来消息,王宝林发动了。

    苏叶顿时清醒了过来,迅速穿戴整齐便去寻程寰玥,为她简单梳妆后便让福禄准备步辇,按宫中惯例此时各宫嫔妃小主是要过去的,否则便不会在这三更半夜从华宁宫传出消息。

    苏叶微不可察的瞅了一眼王盼儿,又当众吩咐福安守好宫门,若是有乱走之人只管捆了。

    华宁宫

    瑶华宫位置偏,程寰玥便到的晚些,内殿之内已然坐满了人,淑贵妃此时正劝着圣上保重龙体。

    “圣上,这女子生子,尤其是头次便是生个两三日都是有的,您龙体贵重怎能这般陪着,请您放心有臣妾守在这,您早些回去歇息吧。”

    苏叶跟在程寰玥身后进了内殿,正巧听到这话,心中不免吐槽,便是因你在圣上才更不放心吧。

    程寰玥福礼后便规矩的坐到了林嫔身旁,整个后宫除了也临盆在即的赵婕妤外有品级的妃嫔小主全到齐了。

    “爱妃若是累了便先回去。”

    淑贵妃知晓是劝不动的,以免再劝下去惹恼了圣上便不再开口,只是侧过头看向程寰玥“程妹妹来的倒是比林妹妹还要晚些。”

    看似像是随意说话,实则暗指程寰玥恃宠而骄。

    程寰玥不解的抬眸看向淑贵妃“贵妃姐姐难道忘了,臣妾的瑶华宫偏了些。”

    “倒是本宫忘了这茬了,这些日子本宫旧疾犯了整日头痛,还请妹妹勿怪。”

    不待程寰玥开口,一旁的林嫔竟效仿淑贵妃道“华昭仪发髻上的琉璃簪子可真是精致。”

    这句话看似只是被程寰玥发簪吸引了,实则是暗指她来得晚恐不是因瑶华宫地处偏远,而是费时梳妆打扮了。

    垂着头的苏叶不禁心中诧异,但凡脑子没问题的都能瞅出来圣上此时定是焦心忧虑,怎么淑贵妃、林嫔二人竟又犯起蠢来,倒是显得有些非比寻常。

    “贵妃头痛便回你的长乐宫好好歇着,来人送淑贵妃回去。”圣上面上已然有了不耐之色,淑贵妃藏在广袖中的双手死死握着,勉强挤出来笑“臣妾谢谢圣上关心,那便先回了。”

    又侧过身看向林嫔“王宝林便交给林嫔妹妹多多费心了。”

    不待林嫔回答,圣上又开口道“你也回去,明珠那离不开人。”

    林嫔眸中显露出几分委屈之色,微微垂头便跟着淑贵妃一同离开了华宁宫。

    程寰玥并未因淑贵妃、林嫔二人的离开便借此机会坐到圣上身边去,只是眸中满是关切之色望向圣上。

    圣上对她招了招手,她才起身走了过去,在其身边轻声劝慰道“圣上无需担忧,您是天子,有您在这儿王宝林定然会顺利生产,母子平安的。”

    “那便借爱妃吉言。”

    程寰玥只是对圣上温婉一笑,便安静的陪在身边。

    王宝林虽是头胎,却生的异常顺利。

    卯时刚过,便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音,内务府接生嬷嬷满脸喜意出来报喜,是个身子康健的皇子。

    圣上猛然站起身来,苏叶垂着头正好能瞅见他那微微颤抖的手,也是不容易,终于有了亲生儿子了。

    殿内自是响起一道道恭贺之声。

    “好,好,好,天佑大晟!传朕口谕王宝林温良贤淑,深得朕心,其妊娠有功,绵延子嗣,功不可没。特晋封为正二品淳妃。”

    这是直接封妃又赏了封号。

    ‘淳’质朴、纯粹之意。

    未曾想,圣上刚刚给了封赏里面便传出一声哭喊。

    “主子您睁开眼睛看看啊,看看小皇子,主子。”

    王宝林,如今的淳妃竟突然咽了气。

    一时间整个华宁宫混乱了起来。

    苏叶心中一紧,她想到若是王宝林生了皇子,有着祚王的前车之鉴,圣上应会亲自教养,那么将来这个被圣上亲自教养长大的皇子便会是圣上属意的储君。

    而王宝林出身卑微,圣上定然会为其寻得力的帮手,最易的便是为小皇子寻一个出身门庭赫奕的养母。

    程寰玥出身荣安伯府,如今看来是最有机会成为这个养母的。

    如此这般,淳妃死了得利者便是程寰玥。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程寰玥面露茫然之色, 眸中填满了惶悚不安与不解,转而又满是担忧神色望向圣上。

    圣上面容冷峻,握住了程寰玥的手瞅向跪在地上的大监高和忠“彻查。”

    风雨欲来。

    内务府产婆已经把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包裹好抱了出来, 她面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喜色。

    刚刚出生的小皇子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一般, 圣上脚步微顿放开程寰玥的手, 小心翼翼抱过小皇子, 这是他来之不易的皇子。

    就在此时,淑贵妃竟捆着云织、王盼儿两个瑶华宫的宫婢匆匆赶了回来, 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一进内殿便指责程寰玥蛇蝎心肠。

    “圣上, 臣妾知晓臣妾是心窄了些, 便想着也从长宁宫去一趟华昭仪的瑶华宫, 到底要多久路程, 未曾想到了瑶华宫外小竹林时便见这两个宫婢鬼鬼祟祟的, 便心生疑虑着人问话才知晓,这个叫王盼儿的宫婢竟然歹毒心肠要害王宝林。”

    “臣妾冤枉。”程寰玥眸中闪过愤然委屈之色,跪了下来。

    “冤枉?”淑贵妃冷‘呵’一声道“华昭仪你宫中的婢女被本宫逮了个正着, 你又如何冤枉,圣上, 便是为了小皇子也请您为惨死的王宝林,不, 应是淳妃妹妹做主啊!”

    垂头老实跪在程寰玥身旁的苏叶着实觉得有些许好笑, 淑贵妃这般不知晓的还以为她真的同淳妃姐妹情深呢。

    她原以为淑贵妃手段高明, 她是小瞧她了, 未曾想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淑贵妃怎能做出亲自去绑人之事?苏叶着实不解,以淑贵妃在后宫之中一家独大多年, 仰她鼻息,拾她牙慧的小主们自是不少的,随便安排一个也好过她亲自上阵啊。

    不愧是能干出给圣上戴绿帽子的女人,常人自是不能理解。

    淳妃身边的大宫女楠儿是高和忠亲自选的,自是得圣上信任在问话时,被带上来时脸上还挂着泪珠子。

    淳妃本就是宫婢出身,性子又是个温婉的,对身边伺候的宫婢极为宽厚,这些日子朝夕相处自是有了些情谊。

    “奴婢一直陪在淳妃娘娘身边,未曾离开一步,小皇子是个懂事孝顺的,并未让娘娘多

    受罪,生产极为顺利,娘娘刚与奴婢说有些饿了,一瞬的功夫便好似心绞痛一般,没了气息。“楠儿有些哽咽道。

    太医院几位老太医轮番上阵给出来的结论是淳妃死于胸痹,只有一个看着稍显年轻些的太医面色凝重开口道“臣观淳妃娘娘面色稍显红润,虽症状看似同胸痹相似,但胸痹不应发作如此之快,恐与前朝秘药相关,臣曾在古籍中看到过有一种名为‘无悔’的秘药用于难产妇人,耗尽精力只为顺利生产,后发现用了此药生产下来的孩子多发愚症,故而被禁。”

    ‘多发愚症’这四个字一出一时间整个内殿都鸦雀无声,愚症,简单来说便是白痴,智力低。

    苏叶垂的头更低了,她都有点心疼圣上了。

    好不容易得了个亲生儿子,若是个弱智,这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古今中外想来也没有比他惨的了吧。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句话虽有些夸大,但也是有史可查的。

    便是运筹帷幄,心有成算的程寰玥也不禁眸中闪过惊色。

    淑贵妃下意识瞪大双眼,她竟不知‘无悔’这秘药竟还会影响到孩子,使其患愚症。

    这般大事竟也瞒着她,圣上这般重视子嗣,此事恐难善了,难不成他对她一丝真心都没有吗?若万一被圣上查出此事同她脱不开关系,死一个出身卑微的淳妃又如何,便是她立马认下,有祚儿在,有忠国公府在,最多便是禁足降位罢了。

    可若是涉及圣上子嗣,淑贵妃不敢往下想了。

    就在此时,突然传出一声吸气声响,众人目光被其吸引,只见淑贵妃身后的吴选侍正捂住嘴,随即跪地颤抖道“嫔妾只是发现,华昭仪娘娘宫内宫婢发髻上别的梅花银簪子有些许眼熟,好像曾经在淳妃发髻上瞅见过。”

    楠儿看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王盼儿,微微蹙眉道“淳妃娘娘是有这么一支银簪,不过半年前便不知所踪了,原也不算甚值钱的簪子,便未在意。”

    苏叶听言心下一紧,此事竟一环套一环,半年前程寰玥还未入宫,自是不知晓此银簪曾是淳妃之物。

    “这 ,这簪子是云织送与奴婢的。”王盼儿声音颤抖道,她知晓此事已然不是她原先想的那般,若一个不好别说是她,便是主子娘娘也恐难脱身。

    程寰玥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请圣上明鉴,此事同臣妾无关,臣妾并无本事在半年前便在宫中安插人手,更何况臣妾自诩也并非蠢笨之人,会留着这支银簪子等着好记性的吴选侍来攀扯臣妾,吴选侍的记性简直是异于常人,楠儿是淳妃的贴身宫婢,日日相处竟都没有发觉臣妾宫中宫婢发髻上的簪子同淳妃丢失的簪子相像。”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半年前这个时间点反而证明程寰玥是被冤的。

    淑贵妃面上闪过一丝慌乱,眸中满是狠厉怒斥道“巧言善辩,若同你无关怎会出现在你宫中宫婢发髻上,谁知道你是不是早早便谋算此事了。”

    圣上此时面容冷淡,好似云淡风轻般,但高和忠知晓,这是极怒了,只见圣上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抬起眼皮看向淑贵妃,眸底好似随时能涌出凌厉寒冰般,让人控制不住的胆寒。

    “圣,圣上。”淑贵妃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伴君多年哪里能不知这是动了真怒了。

    坐拥江山的帝王,又怎会真的看不清这后宫之中鬼魅伎俩,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可一但触及底线那便要掂量掂量自身是否能承受住天子一怒了。

    淑贵妃面容极度仓惶“圣上臣妾以为。”

    “淑贵妃,朕对你失了耐性,传朕口谕淑贵妃胆大妄为,扰乱宫闱安宁,实属大不敬,朕念其初犯降为淑妃,责令其闭门思过一年,不得再犯。吴选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赦免。”

    “圣上嫔妾冤枉,嫔妾什么都未做啊!圣上!呜,呜。”吴选侍被堵住了嘴拖拽了下去,淑贵妃怔愣了下随即看向圣上刚要开口就被圣上打断。

    “淑妃,别在挑战朕的耐性,否则便去陪吴庶人。”

    淑贵妃藏在广袖中的手捏紧了帕子,眸中满是怨恨,她怨圣上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不为祚儿着想。

    更怨他再一次骗了她。

    又生起一丝快意,圣上便是有了小皇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呆傻的,将来整个大晟江山都是她祚儿的。

    苏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只可惜小皇子了,生在皇家也并非幸事。

    待圣上离开,高和忠便留下来善后,淑妃有祚王兜底自是抗住了天子一怒,同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吴庶人相比,淑妃虽被降位罚闭门思过一年,但她依旧是主位娘娘,后宫之中位份最高之一。

    此事牵扯到了瑶华宫的宫婢,便是知晓程寰玥是受了无妄之灾,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高和忠态度恭敬的询问了几句后便道“娘娘今儿个受惊了,早些回宫休息吧。”

    “劳烦高大监了,只是本宫宫中的宫婢王盼儿深得本宫之意,还请高大监手下留情。”进了慎刑司,便是无辜之人也难齐整出来,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高和忠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不过是个宫婢罢了,华昭仪竟未选择明哲保身,心下倒是对其高看几分,倒是个有人情味的主子。

    也不知晓,这人情味能持续多久。

    “请娘娘放心,奴才定会秉公办理。”

    王盼儿眸中满是感激之色,她未曾想此时主子娘娘竟还会保她。

    程寰玥对其安抚一笑,声音温和道“只要你是无辜的,本宫便会等你回来。”

    让苏叶意外的则是云织,从头到尾竟都一言不发。

    瑶华宫

    苏叶伺候程寰玥梳洗后,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去寻了福安,知晓了为何云织同王盼儿会出现在小竹林。

    云织身上竟藏着迷香,其目的便是引着王盼儿出瑶华宫。

    福安垂着头,脸上满是不安之色跪在殿外。

    “都是奴才不警醒,酿成大错险些害了主子娘娘。”

    “你先回吧,待明日主子再做定夺。”此事可大可小,全然看程寰玥如何抉择了,若非淳妃的宫婢楠儿说了簪子是半年前便丢失了,便是圣上知晓程寰玥是冤枉的,也不会如此这般轻拿轻放。

    毕竟有个词叫‘池鱼之祸’。

    此事同程寰玥宫中宫婢有了牵连,那便是程寰玥御下不严,失责了。

    “是。”福安垂头丧气的起身,心中生了几分悲凉之意,他为何不再仔细些,他不怕挨罚就怕主子不要他了,若是被退回内务府,便是私下里有师父有福禄帮衬,恐日子也难熬。

    全是他没福气。

    苏叶回了房,直接躺在床榻上便睡了过去,紧绷了一夜自是耗费心力。

    第60章 第六十章

    长乐宫

    淑妃端坐在妆匣前, 眼眸中透露出深深的落寂,显得空洞茫然,若仔细瞅还隐隐夹杂着无尽的痛苦, 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她努力的去想,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 她忘记了他的模样却还如此可笑守着心中那一抹虚无缥缈的执念。

    他说, 让她等他,等祚儿荣登大宝那一日便是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之日。

    她只觉这十余年, 她硬生生的把自己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苦熬着, 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一半在这深宫之中苟延残喘, 自我欺骗般爱念着圣上。

    他说, 她生性单纯不懂那腌脏算计, 他不放心她,也不愿她涉险,便把章嬷嬷安排到她身边来辅佐她。

    什么单纯不懂算计, 实则不过是他嫌她蠢笨忧她坏了事罢了,现今想想她却是个蠢的。

    一步错, 步步错。

    她原以为她能

    掌控宫中暗线,却不曾想一个小小的太医都敢隐瞒她, 再次应证她就是个蠢的。

    但她不会坐以待毙, 淑妃猛然站起身来,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掀翻了妆匣桌, 眸中满是孤注一掷的狠厉。

    她不懂运筹帷幄,但她知晓什么是一劳永逸,既然他什么都瞒着她, 那她又为何要这般束手束脚呢,只要圣上殡天,祚儿便是唯一继承大统之人。

    不过是禁足一年罢了,她等得起,便是在这一年中后宫女子都有了身孕又如何,襁褓稚童还能与本宫的祚儿争不成。

    瑶华宫

    程寰玥睡得并不安稳,她最不喜欢的便是事情脱离她掌控,昨夜若非淳妃的宫婢说出了银簪丢失已有半年,她恐不能全身而退。

    盛怒之下的圣上便是碍于她祖父刚刚立了战功不会对她如何,但禁足却是少不得的,圣上坐拥大晟江山,何等美人未曾见过,于她不过是几分新鲜罢了。

    若被禁了足,自是会有旁人取代。

    圣上便是知晓她是冤的又如何,那也是她不够谨慎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她看似得了眷宠也不过是以色待人,自是不会让圣上多顾念于她。

    淑妃那般拙劣手段,连脑子都不需动就能看出是她陷害她,圣上又怎会不知晓,便是淳妃之死,小皇子极可能患愚症也是淑妃所为,但又如何,小皇子废了那便只剩下祚王了,祚王便是淑妃的免死金牌,忠国公府便是淑妃的底气。

    好在有惊无险。

    知晓了是福安疏忽所致,程寰玥权衡利弊后便只罚了他十板子,福安自是感激涕零般冲着程寰玥磕头。

    他原以为会被遣出瑶华宫,未曾想主子娘娘竟还愿给他一次机会,日后他定是要对主子娘娘忠心耿耿,便是要了他这条贱命,他也甘愿。

    虽来这瑶华宫不过月余,但他却头一次感觉到他还是个人。

    他原先在内务府时虽然知晓能到主子宫里伺候的小监日子要比他们这般杂役小监过得舒坦,但小监不同于宫婢,他们是阉人,很多主子都觉得晦气嫌恶。

    程寰玥自是满意福安这般,荣安伯府战功起家便从未起过做裙带之臣的心思,自是在宫中未曾提前安排,便给不了她助力,在这深宫之中笼络人心是极为重要的,也算借此事给那些观望之人瞅瞅。

    待福安出了内殿后,程寰玥看向苏叶道“再过几日便可去顺贞门了,让木棉去趟常乐巷看看巧玲过得如何。”

    苏叶自是知晓程寰玥此话之意,这是要重用王盼儿。

    “奴婢晓得。”

    程寰玥微微颔首,眸中满是笑意拉起苏叶的手“自从你跟本宫进宫后便日日紧绷着心神,有时本宫都要忘了你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难为你了,待日后本宫定会为你寻个好夫君,本宫的小叶儿合该是做官夫人的。”

    “奴婢才不要做什么官夫人,奴婢要陪在主子您身边一辈子,要不是主子您当初带着奴婢一家走,奴婢有没有命能活下来还不一定的,便是奴婢侥幸活了下来,奴婢的阿爹却是不能。”

    这话苏叶并未夸大,面对蛮夷入侵之时边城除老弱妇孺外,成年男子无论何等身份都是要去守城门。

    便是守住了那也是伤亡惨重,若是没有守住,那便真的回不来了。

    “你还小,自是不懂,待日后本宫会给你安排。”程寰玥并未把苏叶的话放在心上,这般年岁又哪里懂嫁人之事,她其实也察觉了些,这苏叶为她梳妆打扮就好似过家家一般,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如何好看,这般倒是歪打正着了。

    “奴婢都听主子的。”

    她如今年岁还小,自是不应懂这些的,大晟宫规摆在这儿除非求了圣上或是皇太后,亦或者有朝一日程寰玥能坐上后位,那般她才有可能提前出宫,否则便是要等她二十五岁之时,故而也无须此时多言。

    苏叶从内殿出来时,福安已经挨完板子了,宫中杖责同宫外不同,用的是栗木,虽未包裹铁皮倒刺,但栗木上却订满了铜扣,看似圆润不尖锐但打到人身上却是可打残的。

    若是掌握好力道十板子下去是能打残的,故而福安此时已经面色有些惨白了,虽不至于被打残但不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是下不来床。

    这个惩罚对于犯了大错的福安来说刚刚好,苏叶看向受完刑的福安道“主子宽厚饶了你这一回,日后定是要谨慎行事,万不可再心存侥幸。”

    “奴才一定不会再让主子失望。”福安忙保证道,他险些害了主子别说是罚打十个板子了,便是被活活打死也是不敢喊冤的,更何况主子并未卸了他的差事。

    苏叶微微颔首,递给一旁的福禄一个荷包道“寻些上好的金疮药,别落下病根来。”

    福安见此眸中露出感激之色忙道“主子宽厚仁慈,平日里不少看赏,哪里要姐姐您破费。”

    “是主子吩咐的。”

    福安此时已然感激流涕,满心自责为何他昨夜不谨慎着了道,还好主子吉人自有天相,未被他连累了,想到还在慎刑司的王盼儿,心里更是自责不已。

    得了高大监的信儿后,苏叶带着福禄去慎刑司接王盼儿,不过短短两日,王盼儿已然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眼底满是青色,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看着好似能被随风吹散。

    苏叶上前仔细一瞅,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并未受皮肉之苦,待回了瑶华宫先带着王盼儿梳洗后才扶着她去见了程寰玥。

    王盼儿此时已然恢复了些精气神,但还是稍显着萎靡不振,从她口中得知,虽然慎刑司的人未对她动手,但也没少用手段折磨她,不仅仅是不让她合眼,还让她在一旁观刑。

    精神上的折磨实则并不比**上轻松。

    更让苏叶、程寰玥震惊无比的竟是云织所招之事,原来云织是同淳妃一同入宫做宫婢的,曾还义结金兰过,那支梅花银簪也并非是淳妃丢失了,而是淳妃还给她的,那是她们曾经义结金兰时交换的信物。

    云织也并未想过要淳妃的命,是淑妃骗了她,她以为那药只会让淳妃失去孩子,这般淳妃也能感受到痛失所爱的滋味。

    痛失所爱?

    苏叶受着上一世闲暇之时在晋江文学城偶尔看的百合小说影响,眸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云织不会是对淳妃有磨镜之意,被淳妃察觉后便远离了她,故而因爱生恨。

    这般倒是说得通了,为何那日在长宁宫内殿云织会一点都不配合淑妃唱戏,一言不发跪在那。

    “都怪奴婢不谨慎,这般才落入云织的圈套,险些连累了主子您,奴婢的命是主子您给的,奴婢日后定会对主子您忠心耿耿,若是背叛了主子便让奴婢不得好死,世世轮回牲畜道。”

    一旁的苏叶忙扶起王盼儿,程寰玥抬起手从发髻上拔下一支嵌宝翡翠珊瑚金簪子亲手别在王盼儿发髻上,语气温婉柔和道“这誓言怎可随意乱发,本宫自是信你的,这两日你也是受了大罪便回去好好歇几日,待养好了身子便跟着苏叶在殿内伺候。”

    “奴婢叩谢主子抬爱。”王盼儿眸中满是激动神色,这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她原本在这宫中便是毫无根基,想做主子身边得脸的宫婢自是不易的,便是有些筹谋恐也许几年光景。

    她原以为除了苏叶外,能走到主子跟前的定然是红樱儿,毕竟她是吕嬷嬷的侄女,吕嬷嬷在内务府多年也算是有几分能耐的,定然是主子要用到之人。

    这般便是让她在慎刑司多待上几日也是值得的。

    她是不敢同苏叶比较的,她要做的便是除了苏叶外,成为主子最信任之人。

    苏叶亲自送王盼儿回去歇着,又吩咐端午这几日辛苦些,照顾着点王盼儿。

    待苏叶离开后,坐在自己床榻上的红樱儿微微撅着嘴,未曾想竟被盼儿给越了过去,白费了她为她忧心两日,还偷偷去求了姑姑,害得她被姑姑骂。

    谁能想回来后便赶到她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