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开始升破级
“这是你的飞行器?”卿鸢抬头看着逐渐在空中显形的大型飞行器, 说是飞行器,但它看起来更像是个由黑曜石铸就的空中楼阁,森严巍峨, 这已经超出贵不贵的范畴了,这种级别的飞行器,根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都是给权贵高人私人定制的。
“是我的家族借给继承人使用的。”鸦族哨兵开口回答, 他的斗篷挺括, 让他的人看起来笔直修长, 像一根固执的黑色蜡烛,又像一把插在荒地里的残刀,只有开口, 才能从他的声音听出他有些虚弱。
是因为怀孕吗?卿鸢又往他的腹部看, 没看到隆起,但也不排除是被斗篷遮住了的可能。
对了, 他上次说, 还不一定怀, 而且怀了也可能是畸形胎,他会想办法除掉它,所以也不一定是没有显怀, 也可能是干脆没有。
卿鸢胡思乱想着,跟着哨兵上了飞行器, 飞行器里面冷清得很,连个服务型机器人都没有, 他们的脚步声都有回声,而且还冷飕飕的,卿鸢甚至有种他们在一个巨大的棺材里行走的感觉。
“冷吗?”哨兵的眼睛仍是闭起来的, 可非常敏感,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她的不适,解开斗篷,递给她,“抱歉,我不想让别人监听到我们的对话,所以切断了除了支持飞行器飞行以外的所有电源。”
这个哨兵比上次见真的“老实”了很多,之前他还有种仗着自己能够预见不详,高高在上的感觉呢,这次倒也没说有多卑微,但语气间确实没有了傲慢和玩味。
“谢谢。”卿鸢接过他的斗篷,再次看向他的腹部。
稍微掐腰的西装很清晰地表明哨兵的腰腹非常平坦。
卿鸢的心情有点复杂,见过植物系哨兵孕育的孩子有多可爱后,她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乌鸦宝宝”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都是因为她不必承受孕育生命的负担和痛苦,所以才能如此尽情地畅想憧憬,意识到这点,又会让卿鸢感觉自责和愧疚。
看到哨兵很可能没有怀孕,她感觉有点失望,同时也对失望的自己感到失望。哨兵可是跟她说过,他的精神巢是畸形的,就算真的怀了孩子,对他、对孩子都不一定是好事。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是真的不会感觉痛。
卿鸢反思着自己,一时忘记移开目光,哨兵察觉到她的目光,略微侧身,避过她的视线:“向导不必担心我,虽然上次你说要我提前和你商量,但我还是擅自做了决定,把我还有我的……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吗?卿鸢深吸了口气,抬起眼看哨兵,他本来就比一般人的肤色要白得更病态一些,今天更是如此,应该是“流产”后伤身体了。
卿鸢为了让自己安心,主动提出:“一会儿我们做一下连接吧。”
她的小水珠虽然很喜欢打人(不是),但其实也很会用水元素安抚治愈哨兵,给他们精神力和身体灌注力量,“补充营养”。
哨兵听到她这么说,脸色更白了,下意识想要拉紧斗篷,等做出这样的动作后才意识到他把斗篷借给她了,抓空的手攥紧,指节泛白,努力按捺,才没表现出特别异常,只微微摇头:“谢谢,但是不用了,我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向导的精神力。”
卿鸢向他承诺:“我会很轻的,一点一点来,而且……”她声音稍微小了一点,“绝对不会再进你的孕巢了。”
哨兵咬住唇,没有说话,又摇摇头。
卿鸢感觉有点不对,哨兵拒绝连接的态度很奇怪,而且他身上隐隐有股香气冒出来,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上次“诱惑”她强行进入他的孕巢时的香气。
很淡,但这么丝丝缕缕隐隐约约的,就更像是被主人刻意掩饰伪装的结果了。
卿鸢暂时没管这些异常,从哨兵帮她打开的门进到房间里,房间拉着厚厚的窗帘,没有自然光,也没有开灯,但有很多插在金色烛台上的、粗粗的白色蜡烛,被火烧得融化,结出样子有些狰狞的蜡油。
卿鸢打了个喷嚏,被房间里的香薰味熏的。
哨兵静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会呛到她的香薰灭掉了:“抱歉。”
卿鸢摆摆手:“没事。”坐在红丝绒的椅面上,“既然你已经处理好你的事情了,那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
哨兵没像上次打着和她做模拟训练的幌子,“戏弄”她,还向她挑衅,说自己是无知无觉的噩运容器,可以随便她一层层剥开他的精神巢。
直接说:“我又‘看’到向导了。”
卿鸢看着“乖巧”得不像话的哨兵,有点缺德,但真的很想笑。
他好像真的被上次的教训狠狠吓到了。
“嗯,你‘看’到什么了?”卿鸢努力压住嘴角,“能给我看看你的记忆碎片吗?”
鸦族哨兵银白的眼睫微微颤抖,坐得笔直,但冷淡的声音悄然变得更加恭敬谨慎:“我可以描述给您听。”
看给孩子吓的,卿鸢又忍不住想要缺德,曾几何时,她还是被哨兵吓得喵喵叫的向导,现在她竟然成长了这么多。
可见,变态真的会让人变得更强大。
卿鸢把手放到桌上:“好吧,那你先说说看。”
“我‘看’到您和污染源在一起,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污染源,军区应该也没有那种污染源的样本,它太强大了,而且繁殖能力惊人,就我‘看’到的那么一点时间,它就已经快要长满我的视野。”
卿鸢收起别的心思认真分析起来,哨兵说的污染源应该是不停进化的无名菌吧?
她和无名菌在一起?难道她才是那个终极大反派?可目前为止,她都没有要毁灭人类的想法。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让她的哨兵们过得更好一些。她还很积极地寻找能彻底净化无名菌,不让世界被它们毁灭了的办法呢。
卿鸢问:“我和污染源在一起做什么?”
“您在帮助它们生长,占领军区。”鸦族哨兵说到这些的时候,倒不战战兢兢了,语气非常平静,“污染更多的哨兵,那些被污染源,或者说您污染的哨兵都跪在您的脚边,称您为母神。”
哨兵那么冷静,卿鸢也不好一惊一乍的,也努力保持镇定:“然后呢?人工智能去哪了?在指挥清醒的哨兵攻击我吗?”
“人工智能为了对抗这种史无前例的污染源启用了自毁计划,通过某种手段催动哨兵异化狂化,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尽可能保全更多的人类。”
“异化狂化?”卿鸢重复了一下这两个词,“他们的眼睛变红了,长出与他们精神体无关的爪子牙齿,像怪物一样是吗?”
“是。”哨兵对他看到的未来仍然有种漠然的态度,哪怕再惨烈好像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就像上次我您在我的记忆碎片看到的那样,军区己方的哨兵在人工智能的分配下,一波波变成了侵入另一个世界的怪物。”
哨兵说的另一个世界,就是她穿越前的原世界。
她上次在哨兵的记忆碎片里,看到疯狼他们好像怪物一样从天空的裂缝里杀进了她原来生活的世界里。
上次和这次的预言,背景不同,一个是在这个世界,一个在她原来的世界,相同的是,疯狼他们都变成了怪物。
它们之间有因果关系吗?还是平行的两种不同可能的预言?
卿鸢思考了一会儿,问:“你看到了结局吗?”
“没有。”哨兵摇头,苍白的唇微微阖动,“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试着‘看’到更多。只是。”他顿了顿,“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立场是什么。”
是军区,还是她?
这将直接影响他“看”到的,更远的未来是什么。
因为随着他的心与某个人更贴近,他将无法保持客观,以一双无悲无喜的“眼睛”,一个没有感情的“容器”去“看”,等到那时,他只能“看”到对他来说不详的未来。
可能在很久之前,他的立场就已经变了。
在他“看”有关她的预言,通过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虚影,一些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发生的未来,自作多情地和她建立了联系。
所以,才会巴巴跑到茧房中心,和她的命运产生交集。
还……他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动了一下,想要向被勒紧的腹部探,但还是忍住了。
真的很可笑,他一直以为自己俯视着世界运转,其实他早就被卷进局中,不,应该说是他主动走入的。
甚至不需要她本人来邀请他,几个她在未知里虚无缥缈的身影就已经足够。
他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念头,想让“他”看得到,却触及不到的未来变成指下真实的温度。
但他不可以,他只能追赶未来,让她的身影从他的指缝间流走。
卿鸢看向哨兵,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也无法从他闭上的眼睛里看出情绪,可她就是能感觉到他被一层层像薄纱一样的悲伤和无力感包裹着。
不是因为怕她,怕被再侵入孕巢。
而是其他原因。
卿鸢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小声问:“你‘看’到的这些,不上报的话,应该会有很大的问题吧?你已经算是给我打了预防针了,还是把这些汇报给……”大不了她就跑,以她现在的能力,应该能在污染区里面躲一段时间。
之后再走一步看一步。
“不要。”今天对她一直很乖顺的鸦族哨兵第一次拒绝她,很坚决,“我已经立下了誓言,会与我‘看’到的、有关您的未来俱生俱灭,用我的生命保护它们,不被第三个人知道,哪怕是我的族人。”
“为什么?”卿鸢真的不理解,她和他也就在一起相处过一次,还不是很愉快。
苍白的哨兵耳朵红一点都非常明显,他很难启齿,但为了让她相信自己,还是慢慢地说:“还记得有一次,诀君队长也在,我说我看到您了吗?在那次之前,很久之前,甚至您还没到军区,我就能看到‘您’了,后来有一段时间,我更是只能‘看’到和您有关的未来,不是很重要、而且我在里面还很不堪的未来,它们一开始只在我的梦里出现,渐渐填满我清醒的时间,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有些未来可能不是我预言到的,而是我用自己的谷欠念想象出来的,我在有意识地操控我的预言。”
“因为我想要未来的您开心,希望未来的您也会喜欢我。这算什么不详的预言呢?”哨兵扯起没有血色的唇,自嘲地笑了一下,“不,对只有预知厄运作用的鸦族来说确实是不能再坏的噩兆了。我不甘心这样,也不愿意相信我会这么没出息,所以我找到了您,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
卿鸢听着他的话,不是很理解,他喜欢上了自己预言里的她了吗?
可在没有发生的时空里,她还是她吗?
“我也怀疑过。”鸦族哨兵听了她的疑问勾起唇,真心地笑了一下,“不过后来我确定了,是您,在我和您连接以后,我就知道了,我追逐的影子一定属于您,它的一切远不如您真切,却全出自于您。”
她的未来,是他追逐的影子吗?卿鸢脑袋转不过来弯,感觉这是个闭环。
“我的身体甚至比我更早认定这件事。”哨兵轻声说,“如果没有让我身心臣服,您就算能进到我的孕巢,也不会让我孕育生命的。”
卿鸢点点头,还想说什么。
“不用安慰我,也不用觉得我可怜。”哨兵在她开口前先说,“喜欢会让哨兵的心变得偏袒偏爱,所以当鸦族有了喜欢的人,看到的未来就不再客观,会变得只能看到自己和爱人最坏的结局,要么自欺欺人,放弃这段感情,要么放弃自己。我能认清并保留我的‘喜欢’,还能好好活着,已经很好了。就让我在像现在这样,一直在‘过去’,喜欢‘未来’的您吧。”
不知道为什么,卿鸢明明没太听懂他的话,也无法真的和有预知能力的哨兵感同身受,听完他的话却觉得有些难过。
安静了一会儿,卿鸢也摇摇头:“不要。”
“什么过去,未来的。我搞不懂,也不想搞懂了。”卿鸢很任性地放话,“我们都在现在。”她抬起手,轻轻握住哨兵放在腿上的手,“你看,你能碰到我,我也能碰到你。”
哨兵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将手收回去,他如果和她的时间线融合太多,他的心会越来越“自私”,也会越来越无法客观地“看”清她的未来。
他需要帮她“看”清未来。
替她预警危险。
卿鸢闭了下眼,知道哨兵是为了她不敢和她有太多接触,她以前也很想知道未来是什么,想想明白为什么在他看到的未来里,她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为什么疯狼他们会变成那个样子。
现在想想,未来本来就是不确定的,好的是不确定的,坏的也是。
这次哨兵看到的,她没回到原来的世界,和无名菌搞在一起了,疯狼他们不是还变成那样了吗?
规避了一种厄运,可能会撞到另一种,更糟糕的厄运里。
解决当下,才是正解。
当然,她也不会拒绝哨兵帮她预知未来,只是不强求,也不会让自己为了避免一种坏的可能,去做奇怪的事情。
说到底,她不是上帝,不知道正确和错误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变得更强,有能力珍惜并保护,每个努力真心对待她的哨兵,就是她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卿鸢没什么章法地瞎想了一通,睁开眼,看向被她轻轻握着手,却紧张得浑身肌肉都要痉挛了的哨兵:“你没把孩子打掉,对不对?我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说着她的精神力顺着她握着的手,携卷着水元素轻轻漫上哨兵,洗掉他用来掩盖他身上本来味道的伪装。
虽然对宝宝说这话不礼貌,但真的好香啊。
卿鸢这次感觉到了哨兵的害怕,他还是没有表情,但身上在发抖:“你也‘看’到了它们的未来吗?很不好吗?”
哨兵摇摇头:“您不明白,它们本身就是灾难的一部分。”
卿鸢抓住了重点:“但你还是没有处理它们。”
哨兵将颤抖的脊背挺得更直:“我会为他们负责的,我自己就可以,不会有人知道它们和您有关,不,它们本来就没关系的,是我的孕巢自己犯贱想要受孕,所以才。”他说不下去了,银白的眼睫颤了颤,无力地伏在眼睑下,不动了,抿唇做出冷漠的样子。
卿鸢捏捏他的手:“让我看看它们嘛。”顿了顿,“最好在我跟你好好商量的时候同意,如果让我强行来,后果可是很不好的,不信,你就用你的未知能力看看,我会对你做什么,逼着你打开孕巢。”
鸦族哨兵不想按她说的展开想象,可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各种画面,画面里的他又享受又痛苦,无论是哪种,他都坚持不下去。
卿鸢偏了下头,提出另一种可能:“还是说,你看到了,但想要它们变成现实,才故意拒绝我?欲拒还迎可不是好习惯哦,渡宗队长,那样也会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
听到会影响他,哨兵银白眼睫又开始扇动,似乎觉得已经被她看穿,在抵赖真成让她满足自己的小心机了,他幅度很小很小地点了点头:“但是,很难看,可以说是恐怖,您……”
卿鸢止住他犹豫迟疑的话语:“你不知道我都见过什么。”
她可是连虫族完全异化打异种都看过的向导。
哨兵又点了下头,小心地从她手里收回手,放在西装口子上,一颗颗解开。
嗯?还要脱衣服吗?卿鸢侧身靠在椅背上。
她以为哨兵只打算解开西装,却不想他一层层,把马甲和衬衫还有里面的内衬都打开了,然后露出了缠在身上的一圈圈薄布。
卿鸢在古装电视剧里看过男扮女装参军的主角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和战友不同的曲线。
他也是吗?
卿鸢鼻子动了动,闻到了浓郁的香味,香味来自那些薄布,她仔细看,那些薄布好像被什么浸湿了,因为浸湿它们的液体颜色很浅,所以她一开始没有看到。
湿哒哒的薄布落在地上,西装衬衫,这些矜贵又价值不菲的外衣还挂在哨兵手臂上,他的身体正面显现出来,卿鸢没出声,但眼睛微微睁大了。
在哨兵肌理均匀的漂亮身躯上长着好几只“眼睛”,它们因为被薄布勒紧而紧闭,只流出对她来说很香的柔白色“眼泪”,也没有起伏凹凸,就像用黑色墨水纹在哨兵身上的刺青一样。
这么看,还挺涩的。
但当它们发觉薄布离开,它们就陆续“睁开”了,血红的眼瞳无神冰冷,随着哨兵的心跳频率跳动,透着森冷的邪气。
是有点掉san。
不过,现在的卿鸢接受能力很强,除了长翅膀的虫子,她都能挑战一下。
想着她抬起手,试着用指尖触碰那些血色的“眼睛”,它们比她想的脆弱,被她一碰就闭了起来,流出更汹涌的眼泪。
“鸦族本来就是被诅咒的种族,而我的孕巢畸形,属于被诅咒中最不祥的一个,我不该受孕的,为了惩罚我,我的孕巢会在受孕期外显在身体上,呈现出随时欢迎别人侵入的样子。我的孕巢,变成了我一出生就被毁掉的‘眼睛’,我的眼睛能让看到的不详成为现实,所以才不被允许诞生,孕育在我的‘眼睛’里的孩子,就是不详本身。我不知道它们会带来什么灾难,但我。”
卿鸢点头,她明白,就像她以前生活的世界,很多妈妈也会被激素影响,甚至说是控制,做出很多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很不正确的决定。
“我用我的血肉分泌滋养它们的汁液,和它们绑定在一起了,如果它们真的会伤害您或者您在乎的人,我会带着它们一起离开。”哨兵抬起头,“看”着卿鸢。
他银白色眼睫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眼泪的痕迹,可身上却被打湿,亮晶晶的一片,那些“眼睛”也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冲刷颤颤地闭起来。
哨兵这个样子看起来说是怪物也不为过,可卿鸢确实也无法把他和他身上的这些眼睛孕巢处理掉。
哨兵没听到卿鸢的回应,但感觉她又摸了摸他身上的“眼睛”,忍着想要抽搐的冲动,稍微抬起身,小心翼翼地轻声说:“它们还是很乖的。”
“我可以看看它们吗?”卿鸢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也有些不放心,怕这些诡异的孕巢里真有怪物在孕育。
哨兵静了片刻,咬住唇,准备好:“嗯。”
卿鸢把手覆盖在闭紧的“眼睛”上,精神力渗透进去,描摹里面跳动着的生命的形状。
好像就是普通小鸟的样子。
比普通小鸟要更□□弹弹一些,很好捏。
卿鸢用精神力捏了捏,哨兵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闷闷地嗯了一下,卿鸢想起她现在可是在人家孕巢里动来动去,赶紧把精神力抽了出来。
目前是没什么问题,但以防万一:“你可以让我标记一下吗?”
这样她就能时刻密切关注他和他的这些眼睛孕巢的动向了。
哨兵偏了一下头,汗水落在他的身上,让“眼睛”兴奋地睁开,试图通过眨动吸收到自己内部。
卿鸢尽可能不看它们,看着哨兵漂亮但快要变成透明的脸蛋。
“我愿意的。”这是他从没在预言里看到,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当然愿意被她标记,“只是我……还有我的身体……它们太不堪了……都是诅咒的产物。
“这算什么?”卿鸢摸摸哨兵的金属眼罩,手感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好,而且她的指尖明明没想碰到他的眼睫,它们也会因为她而颤抖,它们生得又那么长那么浓密,很容易就从金属网格里探出来,让她的手痒痒的,诅咒?她接受的可是八荣八耻教育,以封建迷信为耻,西方的迷信更是,她放出自己的精神链,“你愿意,我愿意,什么诅咒都没用。”
她说的硬气,心里想的也硬气,但还是有一点点怂,把东西方的神仙默念了一遍,诚挚道歉。
她只是不信,但她会尊重他们的。
“我的精神巢现在都是由我血肉转换的营养液,可能会……”哨兵没敢再说下去,他如果再开口会发出更失态的声音,他咬住唇,身上的眼睛因为终端被向导的精神链刺激着汩汩流泪,“眼睛”们从亢奋到脱力,跳动的频率都慢了下来,显得奄奄一息。
还好,卿鸢很快就完成了标记,陪虚弱的鸦族哨兵待了一会儿,看他沉沉睡下后,卿鸢离开了飞行器。
但她还是没能迈开走人的脚步。
她又双叒嗅到了哨兵的味道。
没完了,又有哨兵来找她,她看向旁边的阴影,把试图把自己藏在里面的哨兵叫出来,那个哨兵像那块阴影化成的怨鬼,幽幽地飘了出来,没用脚走路,而是用触手撑着自己,他的双手扶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眼神哀戚地控诉着看她。
卿鸢:……
这个绝对和她没关系。
而且,这家伙的肚子也太假了,还在蠕动,而且好像怕她觉得他不够可怜,还不停悄悄塞进更多触手,让她看他的孕肚有多大。
第122章 开始升破级
卿鸢让哨兵找个没人的地方。
“主人。”收拢着羽翼, 却让触手像旗帜一样张牙舞爪的哨兵冲卿鸢露出个乖巧中带着狡诈,狡诈里又透着清澈愚蠢的笑容。
别说,他的长相很适合做这种奇奇怪怪还贱嗖嗖坏嘻嘻的表情的, 像个美丽而不自知,想用脑子诱惑别人,结果没有脑子的漂亮笨蛋, 让人觉得只要顺着他的钓饵稍微用力就能把他钓上来, 他还会以为自己才是钓鱼的那个, 开开心心地把自己剥光洗干净送给你。
卿鸢没理他, 她不是他的主人。
漂亮笨蛋立刻阴沉下脸小小声地骂了一句:“坏主人。”然后又咧开个更明媚的笑脸,换了个称呼,“妈咪。”
卿鸢更无语了, 他这又是跟谁学的?
哨兵抚摸着自己蠕动的腹部, 触手撑着他,像只柔软且按捺着激动的大蜘蛛, 小心翼翼地往她身边挪, 语气甜腻腻得好像被搅动的蜂蜜罐子, 咕嘟嘟冒着粘稠香甜的泡泡,泡泡破掉就会发现金灿灿的蜂蜜下面流着漆黑的毒沼:“我怀了你的孩子呀,妈咪, 要摸摸看吗?我看到你摸了他们,每一个。”
说到后面, 他哼哼唧唧的,愈渐藏不住尖尖毒牙, 美丽的眼珠子看起来天真又恶毒。
这个家伙很坏,攻击性还特别高,但又笨得伤不了人, 至少伤不了她,卿鸢并不害怕他,但以防万一还是把精神屏障先架好了,然后再抬起手,一缕精神力泛着水光抽到离她最近,想带着她的手去摸他的触手上,那跟贱兮兮的触手很有弹性,被她抽得一颤,那么粗长的一条却格外脆弱,立刻就撑不住了,倒在地上,甩动的时候,还把其他触手绊倒了。
哨兵本人比触手颤得还厉害,因此没有力气稳住自己,倒在自己乱套的触手里,肚子里的触手也“洒”了出来,他手撑在痉挛勾绕的触手上,眼睫一抖,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砸下来:“好疼好疼好疼……”吃痛的触手游到他身边,想要缠在他的身上抱团取暖,但被这个恶毒的哨兵一巴掌拍走了,他抱起另外一根,泫然欲泣地看着她,“妈咪,好疼。”他以为自己无辜可怜的样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控制着出手钻回他的衣服里,再次把腹部撑高。
特别高,非常贪心。
对不起,有点想笑,卿鸢把伤心的事情想了一遍,让自己严肃冷酷:“知道疼还来找抽?还装怀孕?你以为我会收留全世界每个无家可归的孕夫吗?”
哨兵抱着触手,看起来像是个软萌漂亮的洋娃娃,不过是克苏鲁版本:“很疼很疼,但是之后好舒服,会想,一直想想想想想……”
哨兵重复着同一个字,像是在制造精神污染,但每次发音眼神都不一样,一次比一次认真,仿佛每念一次,就回忆一次他想她的瞬间,这个样子比他装可怜的时候能打动人多了。
但卿鸢也受不了他像卡带似的一直在那“想”,捏了捏他的触手,哨兵狠狠打了个哆嗦,并起长腿,眼睛红红的,手臂绕在触手上,咬着指尖怨念又痴迷地看着她。
卿鸢感觉好像回到了审讯他的那天,语气冷漠地“诘问”他:“你的目的?”
哨兵眼珠子溜了一圈,看起来很老奸巨猾,但柔软好亲的嘴巴很老实:“好妈咪,我想用疼痛跟你换舒服。”
“我要你的疼痛干什么?”卿鸢果断拒绝。
黑翼哨兵微微低下头,撇嘴:“坏妈咪。”抬头,又变得泪光莹莹,“上次妈咪的精神体不是很喜欢吃我的精神巢里的宝贝吗?都给妈咪吃,只要妈咪想要吃,触手也可以给妈咪吃。”他说着把触手抱起来递给她,这么做的时候,他是真的有点害怕,咬着唇,眼睑晕得很红,低着湿漉漉的眼睫,眼底都是对疼痛的恐惧。
卿鸢想起来了,这个哨兵有“异食癖”,一开始还想用精神系天赋诱惑她,叫她主人也是为了“吃掉”她。
不只对她感兴趣,他还喜欢收集毒素和污染,还像玩泥巴一样,把它们捏成各种丑陋不详的“泥娃娃”囤在精神巢里发酵,她的小水珠很喜欢哨兵“酿”的毒素和污染,大吃特吃,还把这个哨兵惹生气了,觉得小水珠抢了他特别好吃的零食,想要攻击小水珠,当然,结局是被她和小水珠按着虐,触手都被她揉得流汤了。
这么贪吃的哨兵竟然愿意把他的宝贝分享给她,甚至还想把触手给她吃?
她是让他多舒服啊?
哨兵见她又不理他了,顾不上娇气怕痛了,跪在触手上,往她这边爬,窄瘦的腰天然就会塌下去,爬得特别诱人,手里抓着他最嫩的那条触手,捧着献给她:“好妈咪,求求吃掉我吧。”
首先,卿鸢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肃然地看着他:“不要叫我妈咪。”感觉有点不对,又问,“你这个称呼是从哪里学来的?”
会对叫主人还能说是哨兵或无师自通,或潜移默化的“天赋”。
妈咪,妈妈,母亲这类称呼,也就血脉里记录着对虫母的记忆的虫族还有……无名菌才会这么叫她。
听到她问起这个,哨兵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抱住触手,长长的眼睫一耷拉,漂亮的紫色眼睛又开始不怀好意往下看地转,一看就是在冒坏水:“我不需要跟别人学,我天生就知道怎么讨好妈咪,别人都不如我。”
卿鸢很想翻白眼,现在是雄竞的时候的吗?而且这个赛道也太邪门了,他大可不必担心会有别的哨兵挤进来。
“说实话。”
哨兵不情不愿但闷闷应了一声:“嗯。”
“就是上次妈咪……主人……好主人。”哨兵看着她的脸色不停改口。
卿鸢耐心快没了:“赶紧说。”
哨兵点头,飞快地小小声说:“好主人。”好像没有称呼,他就不会说话了一样,叫完这才继续说:“上次你让我很痛很痛的时候,问过我问题,有一个问题是问我在污染区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我回答好主人说我吃了吃起来臭臭的草,就是那种草告诉我的,它们说让我想办法让你吃掉我,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妈妈……好难听,所以,我改成了妈咪。它们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可吵了。”
哨兵抬起眼看向她,对她展开个非常标准的露齿微笑,光洁白皙的脸颊上竟然还有小梨涡,不过那浅浅的凹痕,让他看起来更罪恶不良了,卿鸢甚至有种能看到恶水从那两个小梨涡里涌出来的错觉。
“妈咪千万不要吃那些草,吃了它们,它们也会一直吵妈咪,不像我的触手,我的触手只会安静地呆在妈咪的肚子里。”
卿鸢没把哨兵自以为暗戳戳,其实很明晃晃的告状听进去。
吃起来臭臭的草?她倾身,稍微嗅了嗅哨兵身上的味道,哨兵就跟没皮没脸的小狗一样,看她靠近,就立刻直起身,想往她身上贴,还擦了擦自己的触手,露出白嫩的颈侧,供她选择。
吃他的触手最好,吃他的话,一定会更痛更痛,但他为了之后的快乐舒服他愿意,这么想,但哨兵还是流出了流光溢彩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自己的触手上,触手被凉凉的液体刺激,尖端蜷缩,圆圆的吸盘也泛出浅浅的水光。
卿鸢用手指按着哨兵的额头,把他按了回去,自己仍然在专心思考,哨兵身上有无名菌的味道,很淡很淡的味道,她能闻到,并不是因为它们经过自我吞噬,进化,变得更香了。
她能闻到一是因为她的精神力每天都在精进,让她特殊的嗅觉变得更加敏锐。
她的能力在变化,这也是为什么,她上次审讯哨兵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无名菌的存在。
二可能与这个爱把污染和毒素当泥巴玩的哨兵有关,他好像有“泡菜”天赋,能在让无名菌无法自我进化,自我改变的情况下,让它们以他的方式发酵变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哨兵的精神巢里很可能有版本非常早的无名菌,如果比无泽前辈收集到的无名菌版本更早,那他精神巢里的无名菌就很有研究价值了。
卿鸢看向哨兵,他乖乖地被她的手指抵着,跪坐在那里,但像紫水晶似的眼球一点不老实,一起向上看着她的手指,舌尖时不时探出在唇上划过,嘴角拉出银丝。
卿鸢皱起眉,刚对他有点好感,就又受不了他了。
小狗都不会这么流口水,他在干嘛?
卿鸢把手收回来,哨兵咽了下口水,本来没想管嘴角的银丝,他对这种身体分泌出来的液体没什么干净和脏污的概念,它们想流就流,不耽误他做别的事情就行。
但他竟然看懂了向导有点嫌弃的眼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懂,鼻子一下就酸了,怨念像雾气从他身体里弥漫出来,狠狠地拿出一个手帕,使劲地擦了擦嘴角。
小声碎碎念:“上次主人害我的裤子都变得又湿又黏,还不肯告诉我为什么,我都没有记仇,嘴巴流水怎么了?谁的嘴巴里没有水,在里面在外面有什么区别,我又没把它们流到主人身上……”
“你好吵。”卿鸢对这个刚刚还说无名菌吵的哨兵说。
哨兵真的很不珍惜自己的脸,皱起鼻子,像个被主人讨厌的沙皮小狗,咬住嘴巴不说话了。
“你说那些臭臭的草一直吵你,那你有什么感觉吗?还记得我是谁吗?”植物系哨兵没吃无名菌,只是被污染,都幻想出个主人,还忘记了她的存在,不知道这个哨兵吃了无名菌后会有什么精神影响。
一问这个,哨兵来精神了,端端正正地跪好,仰起脸甜腻腻毒滋滋地回答:“记得,您是妈咪,是主人,只要我好好表现,您就会奖励我。”
“我什么时候说我会奖励你了?”卿鸢怀疑这就是无名菌给他制造的“幻想”。
却不想,哨兵这么说:“您是没说,但我知道您就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像找不到理由了,挺直身体,把蠕动的肚子给她看,眼里有怎么藏都昭昭然的居心叵测也有真心的讨好,“我还怀了妈咪主人的孩子。”
卿鸢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确定了。
这家伙可能是因为没有脑子,而且精神本来就很错乱,无名菌根本污染不了他。
他那些坏坏的,脏脏的,臭臭的想法都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顶多就是有些地方,比如想被她吃掉这点和无名菌不谋而合,所以把无名菌想要催眠他时提供的“好主意”不客气地拿过来抄作业,再加上他自己的一些“巧思”,加工成他认为一定能获得她奖励的“小蛋糕”,迫不及待地端上来想让她尝尝。
真是很强大且很难被复制的天赋。
“你是不是偷看我和将槿长官还有渡宗队长在一起做什么了?”卿鸢认真回想了一下,那天去找植物系哨兵的时候,她一心都在他这个孕夫身上,确实忽略了一些问题。
比如那些爬满墙壁的藤蔓明显在她来之前就处于警戒状态,好像是在防着什么人靠近,而且她还闻到了奇异的香味。
这么一想,这两个异常信号应该都是哨兵引起的。
他脑子不行,但还真能找到办法,暗中观察,而且还真的学到了东西。
卿鸢又想起什么,打开光脑,反手给哨兵看:“论坛上说,天天在军区到处阴暗爬行,到处偷窥的哨兵是你吗?”
哨兵看了一眼,皱起眉,恶毒地咬牙:“谁把我拍得那么猥琐?我要杀了他。”偷看了眼卿鸢,低下头,几根触手默默举起来把他遮住,后面传出他乖巧中透着明显心虚的声音,“主人妈咪,那不是我。”
卿鸢把那几根触手拿开,抓起他的头发,让他抬头看她:“叫我向导。”
“向导妈咪。”
卿鸢知道他怕疼,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哨兵的脸顿时红起来,疼得眼泪花花,像辆试图发动的小拖拉机呜呜地哼哼了好几下,怨毒地仰望她,但最终还是捧着脸安静下来。
卿鸢问:“舒服吗?”
“不舒服,只有疼疼疼疼……”哨兵看了看她的手,“主人打得太轻了,轻轻打,就只有疼。”
他这是什么体质?卿鸢抬起手:“叫我什么?”
“向导妈咪……”不安分的哨兵又被打了一下,恶狠狠地掉着眼泪咬牙切齿地说,“向导向导向导……”
卿鸢按住他的脑袋,关掉了他的复读开关。
“把触手从衣服下面拿出来。”这家伙越怨恨,就越往衣服里塞触手,成功把自己塞得像坏了108胎。
哨兵不愿意,抱住自己的肚子:“为什么为什么……我怀了向导的孩子,向导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卿鸢把他这颗漂亮但空荡荡脑袋晃来晃去:“你的触手算什么孩子?它们只是在你的衣服下面,你看到那两个真正怀孕的哨兵了,他们的孩子在他们的身体里。”
还真让她晃出水了,盯着她散发怨念的哨兵眼里的泪水被甩落,在空中变成亮晶晶的点,好看得有点可怜。
“向导如果想要它们在身体里,我也可以。”说着他的触手就要往他的嘴巴里钻,有的甚至没入衣服蠕动着。
他真是蠢得一点也没有羞耻心啊,他敢往自己身体里塞触手,她都不敢看,命令他吐掉,把他嘴边的触手拉到一边,又看了眼缠着他身体游弋的出手,他们把他的衣服都掀开一角,露出他肌理很漂亮的小腹:“这些也不许动了。”
哨兵照做了,幽幽看着她,脸却越来越潮红。
他又做什么了,卿鸢很警惕,但哨兵只是偷瞄了一眼她握着他触手的手,脸就更红了:“向导的手心有什么,让我的触手好热好痒。”
卿鸢差点以为她的精神力有迷药了。
放开他的触手,那几根触手立刻软绵地垂了下去,瞬间就濡湿得一塌糊涂,甚至在滴水。
卿鸢让他死心:“就算你真的怀孕,怀了我的孩子,我也不会管你,这和人有关系。”
哨兵刚变得湿润迷离的眼睛又凝聚起怨念:“凭什么就我不行?凭什么只有我的孩子你不管?”
“第一次见面,你想吃掉我,现在你又想被我吃掉,无论做什么,都是有目的,而且目的不纯,总想骗人。”卿鸢说得很直接也很清楚,“我讨厌这样。”
哨兵愚蠢恶毒但还挺知错就改的:“我可以改的。”
卿鸢不太相信他,他太爱演了,而且还是天生就有迷惑性的精神系:“你就是这样的哨兵,怎么改?”
哨兵不说话了,扯着自己QQ弹弹的触手恨巴巴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卿鸢话锋一转:“不过,现在你对我好像有点用,如果愿意配合我,我们或许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她倒也没骗他,确实想给这个会用非常非常多的疼痛换她无法理解的舒服的哨兵一个机会。
“真的吗?”哨兵问完,眼睫垂下来,眼珠子转不动了,乖乖地呆在原位,他的那些心思在向导面前根本无处遁形,再隐秘高明都没有,不用她回答,他就点点头,“好。”
“向导用我吧,怎么样都可以。”说着他闭上眼,低头含咬住自己的触手,眼睫颤颤地等待要到来的疼痛。
恶毒小狗没电了?
卿鸢看哨兵一副要接受解剖的样子,又有点想笑,她其实就是想看看他精神巢里的无名菌是不是像她想的那样是旧版本的,他怎么好像以为她要狠狠折磨他了?
卿鸢估计她解释了,恶毒小狗也会听不进去,她就没费那个功夫,打算先看完,看完他就知道她没那么变态了。
刚放出精神链,哨兵抬起头,她以为他后悔或者又要打什么坏主意了,却见他整齐雪白的齿列放开触手,看到自己口水又拉丝了,还怕她嫌弃,又小心地擦了擦,然后小声哼哼:“我可不可以把触手放在衣服里?怀孕的感觉好开心。”
卿鸢:……怎么还有哨兵喜欢假孕的感觉?
觉得离谱的同时,她又有点被触动到,哨兵真是会为了一些奇奇怪怪,又很小很容易被普通人忽略的点感到开心和幸福。
哪怕是这个笨笨的恶毒小狗。
他最开始把让他痛苦的毒素和污染捏成泥娃娃的样子,估计也是因为难得有属于自己的“玩具”,想让自己开心吧?
想到这里,卿鸢语气也放缓了一些:“好吧,但不可以说出来。”
哨兵点了下头,颈椎低下去,棘突变得明显,又咬住了自己的触手。
卿鸢的精神链摸索到哨兵的精神巢,他和植物系哨兵一样,都有两个精神巢,其中一个和上次见没什么变化,还是被厚厚的黑泥包裹着,只是这些黑泥没像上次那样想要攻击她,而是刚感知到她,就主动划开了条路,方便和她的精神链缠上精神巢。
卿鸢先没那么做,她操纵精神链去“看”哨兵的另一个精神巢,这个精神巢中隐隐散发出进化后的无名菌的香气,很浓郁,只是因为这个精神巢萎缩得厉害,外面几乎都闭死了,才没把香气放出来。
卿鸢让精神链探入这个精神巢,这颗精神巢虽然没有发育,但收缩起来还挺有劲儿的,卿鸢废了挺大力气才把精神链挤进去。
“呜。”哨兵感觉到不适,牙齿深陷在弹性十足的触手里,但还是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呜咽。
卿鸢抬起手,摸着他的头发安抚他,感觉他在她的手下把脑袋埋得更低,没有其他动作后,让精神链想办法钻进香气越来越明显的巢穴内部。
啊,卿鸢在心里感叹,哨兵的这个精神巢里有很多无名菌,它们并没有停止进化,她进去的时候,它们还在忙着互相吞噬。
老版本的无名菌应该不具有那么强的精神污染能力,所以,催眠哨兵的无名菌是它们,好在哨兵对它们没什么感觉,不然凭这个规模,哨兵应该早就发疯,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小水珠耐不住香气诱惑,想要出来,卿鸢把它放了出来,但没让它放开去吃。
她在等,能吞噬无名菌的透明菌出现。
但这次,总是在要吃无名菌的时候才悄然出现的透明菌没有露面。
是它们被消耗光了?还是她猜错了,透明菌并没有潜伏在她的精神空间里?
卿鸢现在还确定不了答案,想了想,虽然这些无名菌对黑翼哨兵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放任这么多无名菌在这里,总有种养蛊的不好感觉,她“看看”小水珠。
在享受疯狼给她的“惊喜”时,她又叫小水珠到他的精神巢里,把可能藏在角落的无名菌都吃光了。
它现在肚子里就有一团没消化的无名菌。
反正今天都吃了,那再吃点也就这样了,卿鸢心一横,叫小水珠敞开肚皮去吃。
小水珠是个实诚的小水珠,叫它敞开肚皮它是真敞,没一会儿就擦着嘴巴挺着小肚子回来。
卿鸢注意观察了一下,它消化无名菌的速度好像是有提高的。
这也算是个好迹象,卿鸢将精神链从拥挤狭窄的精神巢里抽出来,又钻进早就在等她的另一个精神巢。
她手下的哨兵颤得更厉害了。
卿鸢的猜想没有错,这个精神巢里确实有版本很早很早的污染菌,它们甚至毫无存在感,比普通的污染源还要弱小。
怪不得上次小水珠在哨兵精神巢里吃“黑泥”的时候,没吃出来有什么问题,也没有出现无名菌不能消化的状况。
这个版本的无名菌没那么厉害。
但是怎么把这个版本的无名菌带出去给无泽前辈看呢,它们现在还没进化到可以脱离哨兵身体,在外面蔓延的变态程度,估计一被她拿出去,就会化成粉末了,也不太可能在她的精神空间里存活。
卿鸢尝试着用精神力把水元素聚在一起摊平,像包饺子一样,用水元素“面皮”把弱小的旧版本无名菌包起来。
无泽前辈好像就是这么把污染源保存在他的精神空间里的。
脆弱的旧版无名菌需要营养,卿鸢不能把自己的精神力喂给它们,那太危险了,只能让包裹它们的精神力保持充沛活跃,散发出的气息能给这些旧版无名菌一种它们被滋养的错觉,实际上,它们并没有真的吸收她的能量,只是仰她的鼻息维持最基本的生命体征。
但这仍给卿鸢一种她在“养”它们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很熟悉,不会让她感到排斥,而且相当得心应手,她自己都做好了要尝试几次才行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她第一次这么做就成功了。
轻而易举得让卿鸢都有些害怕了,她不会真是无名菌的“母亲”吧?
这一点也没办法立刻找到答案,卿鸢只能小心地避开还没吃饱的小水珠,把被她包好的旧版无名菌放到精神空间里。
正好今天要去找无泽前辈,把这个给他看看能研究出什么吧。
“这就用完了吗?”哨兵感觉她要离开,抬起头,眼睛红红,鼻尖红红,嘴巴也红红,像是在本就漂亮得过分的玉面上染上桃花汁液,就是眼神还黏黏腻腻有点坏,“向导下次想要什么时候用我?虽然很痛,但这样这里好舒服。”
他直起身,往自己身上一指,卿鸢一开始以为是那,没敢看,余光感觉好像不是,才低眼看向他。
他指的是自己的心口。
身体疼,但心里会舒服?这是什么绝世小狗圣体,心眼那么多那么恶毒,偏偏天生就是被人欺负的料。
卿鸢告诉他已经都用完了,没有下次了,哨兵的触手立刻张牙舞爪,人也变得毒毒的,看着她的眼睛都要流出泥浆了。
卿鸢抓住他的触手,末端的湿润显示它们在虚张声势,被她一握就立刻软了,收起牙齿的吸盘倒是紧紧地贴住她的手指不肯放开。
他的触手确实很香,她的小水珠表示能吃,想吃,爱吃。
卿鸢指尖按了按吸住她的吸盘,把它们里面的汁液都压出来,湿湿弹弹的感觉很好玩。
吸盘被按扁会回弹,流出的粘液也会立刻补充回来,甚至变得更泛滥,卿鸢怕小水珠忍不住,把触手末端团到手心里揉了揉,放开,把手上的湿润抹到晕乎乎好像有点坏掉了的哨兵脸上。
“下次见面,就以向导和哨兵的身份见吧,我不会拒绝帮你治疗的,如果你这里。”她点了点哨兵的心口,“不舒服也可以来找我,如果我有时间,会陪你玩的。”
“向导不会讨厌我吗?”哨兵努力回过神,这么问,但眼睛里满是贪婪,很明显打算要缠着她。
卿鸢捏了捏他的脸,哨兵在她手里又开始迷离,脸颊放松得张开唇,伸出一点舌尖,让卿鸢想到小猫咪在让自己感到很安全的环境里,也会傻乎乎地忘记收起自己的舌头。
她心里软软,但没有放弃原则:“如果你经常来打扰我,肯定会,而且会终止这份承诺,再也不见你。”
哨兵抬起眼,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
他想黏在挂在贴在她的身上。
但这样她又会讨厌他,再也不见他。
他眼底还是有跃跃欲试的坏水向往外滋,但眼帘垂下来,还是乖乖地答应:“我知道了。”想到什么,把翅膀斜过来,“走之前,摸摸翅膀。”
卿鸢掐了下他手感不比触手差的脸,摸了摸。
哨兵又把脑袋低下来:“摸摸脑袋。”
卿鸢摸了摸。
“摸摸触手。”哨兵张开手把触手抱过来,想让她一根根摸。
卿鸢拍了下他的脑门,没见过这么明显的诡计多端。
卿鸢警告爱到处乱爬,且很有偷窥天赋的哨兵平时也不许偷偷跟踪她,看她和别的哨兵做正经事。
哨兵不情不愿地答应了,抱起一根触手,递给她。
卿鸢抬手假装要打他巴掌,看哨兵像没气的气球小狗一样“瘪下去”,蔫巴但没躲,弯了下唇,手心一转,放在他的触手上:“嗯,摸摸。”她心情好,特意用了点技巧,很用心地rua他。
看哨兵又要流口水了,卿鸢皱起眉,拿起触手想给他擦擦,突发奇想,把触手绕在了他仰起拉开的脖颈上。
Q弹的触手被她拉紧,离近看可以看到被迫贴紧哨兵皮肤的吸盘本能地吸住他。
哨兵的脸更红了,眼神也变得更水润可怜,但是没有反抗。
他像是被她用特别方式上色的画,肉眼可见地越发漂亮诱人。
嘶……卿鸢闭了闭眼,把沉浸在有些扭曲的快感里的自己拉扯出来。
她的变态程度好像还在跟着她的实力一起进步着。
她放开让哨兵窒息的出手,他有了呼吸的余地,其他触手却勾勾绕绕地想缠住她:“这个好好玩,还想玩。”
小狗是真的坏,但也是真不懂这个“游戏”里隐秘阴暗的意义,只是觉得好玩就吵着要再玩。
卿鸢没敢多留,指着他:“坐。”后退着往外走,“我走之后,你再等十分钟,才可以走。”
小狗坐了,但目送她的眼神很怨毒。
卿鸢看了眼光脑,疯狼都离开有一会儿了,她还没离开宴会场地呢。
时间就是这么流走的,不过,好在她也有收获,检查了一下精神空间里的旧版无名菌,卿鸢加快脚步走向飞行器停的方向。
看到飞行器,她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带着大檐帽,穿着长披风的龙族哨兵也在走向他们的飞行器。
没时间细看黑角哨兵的龙角有没有长出来,卿鸢脚步一转,想换个方向,她今天已经有很多事要做了,不想再起什么冲突。
没想到,她这么一转,迎面看到了身着哥特风华服的无序虫族。
不是,这个停车空间这么受欢迎的吗?
无序虫族现在是军区的宠儿,且危险性那么高,平时也会被单独隔离起来,而龙族本来身份就高,宴会主办方都不给他们准备专用的空间吗?
卿鸢看躲不过去,索性就不躲了,面无表情地直冲着她的飞行器走过去,不去看两边看向她的哨兵们。
小机器人竟然还在,没有去维修,而且自己跑到了门口在等她。
虽然它小小一个,也不可能违反程序,帮她攻击虫族和龙族哨兵,但卿鸢看到她还是安心了一些,加快脚步,登上飞行器。
抱起小机器人,冲进内舱,等到飞行器起飞,她才从窗口往下看,看那些哨兵还站在原地,仰头的角度应该是在“目送”她离开,她皱起鼻子,对不可能看到她的两伙哨兵做了个鬼脸。
卿鸢按下遮光板,低头,碰了碰小机器人的电子眼,它不应该有感觉的,所以不会有躲避反射,但可能是因为它真的有点问题,它的电子眼闭了一下,像是在躲她的指尖。
卿鸢拿开手,把它放回地上:“你怎么没去维修部呢?”
小机器人静了一会儿才回答:“去过了……主人。”
记得乖乖叫主人了?卿鸢摸摸它的金属小光头,也不冒烟了,看来是真的修好了。
军区别的不说,效率是真高。
卿鸢也没多问,她拿起包,翻到最里面,摸了摸放在那的龙角。
这东西太贵重,她只能随手带着,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它们好。
卖了吧,又怕太招摇,留着又没什么用。
手感确实挺好,可以当“核桃”拿在手里盘一盘,不过,又见不得人,卿鸢不敢想,被别人看到她盘龙角,会怎么想她。
应该要么觉得她疯了,要么觉得她恐怖如斯。
现在没别人,卿鸢把龙角拿出来,一边看书,一边让龙角在她的手心里打转。
好舒服啊,卿鸢挺直后背,感觉有股力量顺着她的手心流进她的身体里,轻轻捋着她的精神力,连她在精神空间里的小水珠都瘫成了水饼,不过,时不时还念叨着想把龙角吃了。
也不是不行,卿鸢有点动摇,但又怕小水珠会消化不了龙角,到时候再起到反作用了。
卿鸢还没想出怎么处理龙角,光脑先震动了。
她点开,是军区给她发的信息,通知她她的等级考试提前了,第一轮面试在下周末的下午一点。
卿鸢的心脏砰砰跳了几下,准备了这么久,看到信息,她还是有些紧张。
把考级时间输入到她的行程表里定好闹钟,卿鸢把龙角收了起来,专心看书,连小机器人给她端来的零食都没心情吃。
飞行器停下来,卿鸢都走到无泽前辈所在的办公楼下面了,突然看到了她的跟踪狂表哥。
他怎么又跟来了?
没等她开始生气,他就走向她,身后还有几个穿审讯组制服的青年。
停在她面前,声音冷淡且没有起伏:“卿鸢向导,审讯组有紧急工作需要你配合完成。”
卿鸢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军区终于要对她这个奇怪的向导下手了,她的脑海里都浮现出她被带到审讯组阴冷黑暗的地盘,由手段变态扭曲的男鬼教授折磨拷问的画面了。
她都在想要不要试着反抗一下了,无泽前辈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温润柔和的声音极大地安抚了她狂跳的心脏:“抱歉,卿鸢向导,我也是刚接到通知,今天不能和你一起讨论问题了,奥古斯丁教授被秘密拘禁,其他人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请你去试试看了。”
卿鸢微微睁大眼睛,看向刚下楼、气息还有些不匀的无泽前辈,他的长发被风吹起,有些贴在她的手臂上。
她用眼神跟他确认,她没听错吧?审讯组的总负责人,男鬼教授被军区抓起来了?
无泽前辈冲她细不可查地点了下头,抬头示意无狱他们先走。
卿鸢看向跟踪狂表哥,他在镜片后的眼睛冷冰冰地看了眼无泽前辈,然后又看了她一眼,转身带人离开。
无泽前辈等他们都走向审讯组的飞行器,这才靠近她,用很轻的声音对她说:“把污染源传给我。”
他察觉到她打包了旧版无名菌想给他看?
怎么察觉到的?那其他人会不会也……
卿鸢看向他,他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现在暂时没时间详细解释,并迈开脚步,带着她做出和其他审讯组成员一样如常走向飞行器的样子。
卿鸢没再多说,精神链卷起旧版无名菌,在无泽前辈的引导下,完成了隐秘的交接。
带着眼镜的哨兵面无表情地带人走在最前面,似乎对身后发生的一无所知,而他镜链上的菱形镜面微摇,反过的光,吞噬掉在镜面里晃动的黑影。
第123章 开始升破级
卿鸢确实想象过把男鬼教授搞得很惨的样子, 以发泄被他尖酸刻薄阴阳怪气到的怨气,但她真的没想过,有一天, 他真的会以这么凄惨的样子在她面前。
开始是教授,之后是审讯组组长,自从她认识他, 他就是傲慢, 冷酷, 擅长也喜欢用古怪讨厌的表情俯视别人, 嘲弄别人的。
他的那种形象太深入人心,导致卿鸢现在有点恍惚,甚至怀疑此刻被长长的铁钉将手掌脚踝钉住, 戴着项圈止咬器, 跪在她面前的人根本不是男鬼教授。
她也的确有点看不出这个浑身都是伤,都是血污的人长什么样子, 和男鬼教授对不对得上。
直到他微微扬起头, 从湿淋淋的发间抬起眼看她, 轻笑了一下,用他标志性的,微微拖着尾音的森冷声线跟他打招呼:“向导小姐, 就连来做这么愉快的事情,你都要迟到吗?”
他这隔着头发看她的样子真的太鬼里鬼气了。
说话风格还是那么让人拳头一硬。
真以为她和他一样, 对审讯自己的同类有病态的热衷喜爱吗?
还这么愉快的事情?卿鸢在飞行器上一直在做心理工作,就是不想再踏足审讯组这个阴冷恐怖的地方。
还好, 可能是因为男鬼教授的级别比较高,身份比较特殊,他并没有被关在她上次看到陈向导的地方。
这里虽然是在地下, 但有人工光源,房间也被收拾过,除了男鬼身上的血迹,看不到其他血腥可怕的痕迹,甚至这个房间看起来最阴森晦暗的就是男鬼教授本身。
“多好的报仇机会啊。”男鬼教授应该是没力气支撑颈椎太久,又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轻,“需要我教向导小姐,怎么打着审讯的名义,从审讯对象的身上榨取出更多痛苦取乐;怎么让审讯对象坚持得更久,好给向导小姐带来更多快乐吗?”
卿鸢眉头皱得更紧,低着眼看都这样了,提起审讯还语气轻快,非常享受的男鬼教授,他的声音让她有点恶心,恶心得甚至想吐。
站在旁边的无泽前辈开口,温柔清越的声音让卿鸢稍微缓和过来一点:“不用勉强自己。”
没等卿鸢说话,无泽前辈身边的跟踪狂表哥冷冷的声音就毫无温度地响起了:“这是任务。”
“我知道是任务。”卿鸢看向他们,眼神不太一样,对无泽前辈明显要友善很多。这个房间里,也就他比较正常。
“但是你们审讯组都做不到的事情,让我来做,不是为难我吗?”卿鸢看着半死不活的男鬼教授,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他的精神力虽然不能像她一样直接外放出来,但他早就掌握了不用精神体,直接运用精神力的诀窍,对精神力的控制能力强得可怕,她都不用用精神链试探,站在他面前就能感觉到他用精神力构筑了一层相当强大的精神屏障。
这应该也是他的肉体被折磨得这么惨烈的原因所在。
所有人都拿他的精神力没办法。
无狱感觉得到表妹对他和无泽的分别,他微微抿唇,喉结滚了一下,声音仍然毫无波澜:“没有人想要为难你。”
“对,没有人想要为难向导小姐。”男鬼教授好像休息好了,又笑起来,“是我让他们找你过来的,是我告诉他们,只要你来,我就可以教你怎么攻破我的屏障。”
他深吸了口气,这口气让他痛得后背都弓起来,被长钉钉着的手试图攥紧,但只让他的手背更加鲜血淋漓。
疼痛给了他力气,让他又能抬起头,隔着头发看她:“如果我真的要死了,在死之前,一定要把我珍贵的经验教给最适合,也最可能在未来超越我的那个人。”
第124章 慎买
卿鸢看着跪在地上古怪而又森森然笑着的男鬼教授, 最适合,也最可能在未来超越他的那个人?
他为什么要骂她?还骂得那么脏?
她和他除了向导的身份还有哪里一样?怎么就会在未来超越他了?
男鬼教授偏了下头,头发后的眼睛依旧傲慢, 轻蔑地扫了眼她的两个表哥:“你们出去,我只要她。”
他们没有动,男鬼教授像是看穿了什么, 冷笑了一声:“你们没接到上级的命令, 让你们不管我提出什么条件, 都务必答应我吗?如果我还在审讯组, 非得把你们两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抓起来从里到外狠狠地审一遍。”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说到最后,每个字都要在唇齿间细细碾磨, 不难听出他是在回味以前审讯别人的快乐。
变态, 和她还不是一种变态。
卿鸢侧头看向无泽前辈:“没关系,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无泽前辈看了看地上的男鬼教授, 有些犹豫, 但最后还是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抬起脚步走向外面。
而她那位跟踪狂表哥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还杵在那里,冷飕飕地盯着她。
卿鸢看向他:“出去。”
跟踪狂表哥看着她, 镜片后狭长的眼睛不起任何波澜,静了片刻, 转身,从她面前走向门口。
卿鸢重新看向男鬼教授, 他都那样了,还在“看热闹”,也不知道哪里戳到他的笑点了, 他笑得浑身都在颤。
他以前是绝对不会这么笑的,哪怕觉得别人再可笑,他也会保持高傲的形象,只勾了勾嘴唇,用最优雅的样子做最刻薄的嘲讽。
这是被折磨疯了吧?卿鸢感觉男鬼教授好像因为知道自己真的要完蛋了,所以开始放飞自我了。
笑够了,他抬起图,漂亮的玫瑰色眼珠在他满是脏污的脸上,显得很是委屈可怜,但眼珠里装着的却是他对别人居高临下的怜悯:“都是蠢货。”他丝毫不担心一会儿就要被她折磨了,反而盯着她,鬼气森森地挑衅,“一个比一个蠢。”
卿鸢看在他以前是她老师的份上,暂时没有对他动手,抱着手臂走向她,低着眼看他:“就教授不蠢吗?如果是,为什么只有你跪着?还是跪在你曾经最看不起的学生面前?”
随着她走近,男鬼教授必须把头仰得更高来看她,这对伤痕累累而且脖子上还戴着沉重锁链的他来说很吃力。
他的手指勾住了钉着他手心的长钉借力,但最终还是脱力,喘息着低下头。
卿鸢看着他,感觉低头的动作,比跪着对自尊心超强的男鬼教授来说更为耻辱。
“我最看不起的学生?”男鬼教授的声音从他的发间传出来,“向导小姐是在说自己吗?”他笑了一下,“向导小姐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从其他没用的学生里脱颖而出,成为我眼中之最呢?”
卿鸢拳头真的硬了,这个男鬼教授到底有多看不起他们这些学生,在他眼里没有“两下子”,还不配当他心目里最差劲的学生?
卿鸢深吸了口气,房间里的味道并不难闻,血腥味都被男鬼教授身上散发出的香味盖住了,她悄悄咽了下口水,反问:“我不够成为教授眼里之最,那你为什么找我来?为什么觉得我最有可能在未来超越你?”
男鬼教授安静了一会儿,手动了动,带动锁链发出哗啦的细响。
“向导小姐还真是天真,那些只是我为了糊弄军区的说辞,你竟然都相信了。”他又握紧了手心的长钉,慢慢地抬起头,颈侧暴起青筋,“有我引导,就算是傻子,也能击破我的精神屏障……”
卿鸢不忍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男鬼教授的脸被打到一边,缓缓地抬起眼恶毒地看着她,被自己的学生打,还是打脸,这对他无疑是一种巨大的侮辱,但他现在拿她也没办法。
他的精神力只能支撑精神屏障,无法进行主动攻击。
男鬼教授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除了眼神幽怨了一些,没有做其他徒劳的事情,用他好听但让人心里冒火的声音继续道:“只是我无所谓在我死前最后看到的人是谁,所以才随便点了你来。”
卿鸢嫌他脸脏,在他身上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蹭了蹭手心,这么做难免会碰到他的身上,男鬼教授被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不知道牵动了哪处要命的伤口,他狠狠弓起身,低头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再抬起眼,玫瑰色的眼珠都要化成玫瑰汤汁了。
卿鸢还没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男鬼教授面前的椅子上:“什么叫死前最后看到的人?你想让我杀了你?”
男鬼教授很耐心地给她解释:“我透支了所有精神力才构造了现在的屏障,它没有了,我的精神力也会被耗尽,用我的血肉补充还是不够,我不仅会死,会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下。这应该是向导小姐喜闻乐见的结局。”
她是不喜欢男鬼教授,但也没到盼着他灰飞烟灭的程度。
而且他的行为也很不合理:“为什么要这么做?作为审讯组组长,你最应该配合军区调查。”
“调查?”男鬼教授抬不起头,只抬起眼睛看她,这个从下往上看的样子更像鬼了,“向导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们不是要从我的嘴里得到什么信息,而是想要我的精神体,想要我为他们进行治疗。”
卿鸢更懵了:“你不是不能使用精神体,只能直接运用精神力吗?”她记得他的精神体确实很厉害,是3S级的圣天使。
圣天使甚至可以做到起死回生,只是对向导的消耗很大,能力强的向导能做到一年一次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有一些向导空有天赋,但精神力强度不够,所以和高等级的精神体匹配不上,导致精神体无法显现,也就是向导界的“哑炮”。
男鬼教授就很特殊了,他的精神力很强大,就算对应圣天使这个级别的精神体也没什么问题,可卿鸢看过他的记忆,他从小就使用不了自己的精神体,被发现以后,还被当做研究对象,经历了很多毫无人性的实验,但结果依旧是这样。
“没办法使用精神体?”男鬼教授低着眼睫出神的样子让卿鸢想到她在他的记忆里,看到的小男鬼,不过,他很快就用阴冷的笑意将他无意间流露出的,儿时懵懂茫然的样子覆盖掉了,“我只是没办法像正常的向导一样使用自己的精神体。”
“向导小姐不是进过我的记忆里吗?应该看到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还被关在监狱里,才被圣殿的人捡走去做了圣子殿下。”他说着这段荒唐的经历,自己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卿鸢感觉男鬼教授好像不再为被她看到自己最难堪的记忆而感到羞耻愤怒了,估计也顾不上了,按他自己说的,他很快就要死了。
“向导小姐不好奇,为什么要把那么小的孩子关在看守那么森严的监狱里吗?而且我还是向导,可以治愈哨兵的向导,我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危险呢?”
卿鸢当时是觉得有点奇怪,但这个世界本来就怪怪的,她就没太细想。
听男鬼教授这么一说,她的疑问也冒了出来:“嗯,为什么?”
“你真的好奇吗?”男鬼教授的关注点很偏,没继续讲,而是反过来向她索要答案,“向导小姐真的在看完我的记忆后,还对那样的我有所好奇吗?”
他还是在意的,也是,被学生看到他小时候好像有性瘾一样疯狂自渎,甚至是一边自虐,一边自渎,怎么可能不在意?
反倒是卿鸢很淡定,变态见多了,阈值真的会变高。
她真不觉得年少时期沉迷手工活的男鬼教授有什么,喜欢并享受审讯同类,才是她觉得他最恶心最不可原谅的地方。
卿鸢实话实说:“也不是很好奇,不过,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也愿意听。”
作为一个比较特别的向导,她当然也会对男鬼教授这样也很特别的向导感到好奇。
男鬼教授安静下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答案在我的记忆里,请向导小姐自己来看。”
他竟然主动让她进到他的记忆里?
上次她无意间闯进去,可是把他气坏了,一副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卿鸢没有放出精神链,建立精神通道之前,必须打破屏障,她还有疑问没有解答,在那之前她不会贸然打破他的屏障。
“你说给我听,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
男鬼教授睁开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用气音嘲讽:“这就是我和向导小姐的不同吗?如果是我,有机会掌控别人的精神空间,翻阅那个人最见不得人的记忆,一定会很愉快地答应的。”
“对,这就是我们不一样的地方,而且只是其中之一。”卿鸢顺着他的话说,“我和你不同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完全就是两种人。”
男鬼教授的眉梢无意识地抬起一点,又看了她一会儿,笑出来,这次的笑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真心了许多:“那很好啊,说明我确实教到了一个很……特别的学生。”
不像他那么变态,有什么特别的?卿鸢不想听他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要不要讲给我听?”
“要啊。”男鬼教授嘴角压下去,薄薄的嘴唇都要拉成一条直线了,语气阴阳怪气,“如果直接讲出来,几句话就能概括了,不能多拖延点时间,和向导小姐在这个温馨的房间里多待一会儿了。”
卿鸢现在不想动他的精神空间,但动动他的人还是可以的,她让手中聚集精神力,捏起男鬼教授的下巴。
在她开始让他疼之前,男鬼教授就察觉到了,在她手中活跃的精神力,不过一点不意外,微微喘着气,忍耐着她用精神力刺痛他皮肉的痛感:“怪不得军区那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话,向导小姐果然与众不同。”他低下眼睫,冷哼了一声,“奉劝向导小姐一句,消除异己是人类自古就有的习惯,也算是一种天性。”
“趁你还是自由的,多收些恶犬吧。”男鬼教授没劝她注意隐藏自己的特别,而是抬眼叫她选择更极端也更暗黑的手段,“反正瞒是瞒不住的,怎么样都会被他们发现。”
这倒是和卿鸢想的一样,但卿鸢也没表示认同,只叫男鬼教授继续刚才的话题。
男鬼教授在她外放的精神力折磨下,老实了很多,轻喘着说:“我的精神力很邪恶,如果用我无师自通的方式控制精神体,的确也能治愈别人,不过。”他停下来,低着头,头发挡住了他的眉眼,看不出表情,血污中快要看不到、轮廓尖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治好一个人,就必须死一个人,从我觉得对我最重要,最亲密的人开始。”
“那时候我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只知道我能帮助别人,小到被纸张边缘划破的伤口,大到让人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重症,我都可以把它们治好,我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还在得意,我有那么厉害的天赋。”
“不用学习,我天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男鬼教授又闭上了眼睛,“只要把手放在伤口上面,就可以了,哪怕是快要死掉的人,被我触碰足够的时间也能在隔天变得活蹦乱跳。镇子里的大家都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他们,我希望他们能活很久很久,我也觉得我可以让他们活得很久很久。”
“我不记得是从谁先开始,我母亲,还是我的父亲,还是我的哥哥……”男鬼教授笑了一下,“如果向导小姐愿意进到我的记忆里,可以帮我看一看,看一看是谁最先死掉的。”
卿鸢脸上没有流露出心里的震动,但她默默收回了手里的精神力。
“又心软了吗,向导小姐?”男鬼教授感觉到她只用手捏着与他肌肤相贴,让他骨头都有些酸痛的精神力不见了,略微偏头,稍微靠在她的手上,声音越来越低,“如果我还是你的老师,一定会教训你的。”
虽然男鬼教授没真的把自己的重量落实在她的手上,但卿鸢还你感觉到他在悄悄靠着她。
她微微皱了下眉,没拿开手,也没指出他这么做了,听着他接着说下去:“一个接一个,都死了,死得特别特别惨,这个人被我治好的伤口,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另一个人被我消除的病灶又爆发在那个人的身上,他们的身体开始腐烂,烂到露出骨头,最后连骨头都不剩下。一个镇子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地的血。”男鬼教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有我,我被当做‘不祥之物’被抓走,关在监狱里,以免我再害人。”
“我不会害人了。”男鬼教授自嘲地勾了勾唇,“我出生后,所有在乎的人全都已经不在了,我没有能拿来和我的天赋交换的人了。”
“我在监狱里想,是不是因为我除了这些家人和朋友,一无所有,所以才没有别的可以献祭给我的天赋,导致我治愈一个人,就要付出一个爱人的性命。所以,我跟想要带我离开监狱的那群人要了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那时的我想拿走了钱,应该就能把我的家人朋友还给我了吧?”男鬼教授笑意加深,更嘲弄,“真是小孩子的思维,愚蠢得可笑。”
“什么叫做代价?在乎的,才叫代价。”男鬼教授睁开眼,玫瑰色的眼睛因为布满了雪丝看起来颜色深了很多,“我太小了,不懂利益的好处。所以,一点也不在乎。所以,没有人拿走我的钱。所以,我的家人朋友永远不会回来,而我也再不能用我无师自通的方法治疗别人了。”
“到了圣殿,我看到别人是怎么用精神力的,才知道,我以前用的方法都是错的,他们确认过,我的精神体是圣天使没错,但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无法用他们的方式,用正常向导的方式使用精神力,召唤出我的精神体。”
“问题出在我的精神力上,或者说是,我身上,我天性就是邪恶的,我的精神力也是不祥的,受到诅咒的,与本意是治愈别人的精神体相冲突。圣天使……”男鬼教授睁开眼,看向她,玫瑰浸在浅浅的水里,看起来十分脆弱,不过,很快那水就结成了薄冰,“向导小姐不必这么同情地看着我,我不值得可怜,圣天使在我的身体里都会变成恶魔,你想想我得是多么罪恶的存在。”
他眼里的水意好像只是假象,他又勾起森森的笑,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恶念:“后来的我是真的想要成为圣子殿下,受人尊敬仰望,哪怕通过牺牲爱人的方式。我都已经做好会有人因为我而死的准备了。可惜我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学会在乎别人,爱别人。至于我以前的家人朋友……”
他张着唇,有段时间没有发出声音:“小时候的我,应该还有一点良知,也会爱人,他们算是被我短暂出现过的善良和爱害死的。”
他说完,面无表情地发出了一声很空的笑声,然后抬起眼,看向她:“我讲完了,向导小姐满意吗?”
这个不能用满不满意来评价吧?卿鸢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男鬼教授小时候很惨,她以为她看到的记忆已经是他痛苦的上限,没想到,远远不止。
和男鬼教授自己讲述的这段经历比起来,他被圣殿那些人折磨侮辱,残忍实验的时光都不算什么了。
至亲挚爱因为自己尸骨无存,哪怕自己的本意是好的,只是为了治愈他们,让他们活得更好更久,不是故意这样。
那也是无法承受的悲恸。
卿鸢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继续提问:“既然你没有在意的人,用不了精神体了,那军区为什么还打你的主意,想要你为他们进行治疗?他们不应该去找一个正常的向导吗?”
男鬼教授静了片刻,回答:“正常的向导可没办法让已经断气的人活过来。”
他能做到?不对,卿鸢察觉到男鬼教授在转移重点:“你现在有在乎的人了吗?”
有在乎的人,就有了“祭品”,可以献祭给他逆天但罪恶的天赋,做到军区想让他做到的,起死回生?
第125章 开始升破级
听到她问他是不是有了在乎的人, 男鬼教授像是被她侮辱到了:“当然没有,不过,这个问题不重要, 也和你无关。”
“既然和我无关,就不要把我扯到这件事里来。”
卿鸢又拍拍男鬼教授的脸,没用什么力, 只是态度比较轻蔑, 比起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还有她放开力度扇他的巴掌, 这种逗狗一样侮辱性的拍打更令男鬼教授羞愤,他气得发抖,锁链碰撞在一起, 想要躲开她的手, 又躲不掉,抬起玫瑰色的眼睛森森然地看着她。
冷嘲地勾起唇:“向导小姐以为我不把你扯进来, 你就不会被涉及到其中么?你的特殊性还需要我替军区点明?”
男鬼教授的语调是真令人厌烦, 明明声音很好听, 却让人觉得好像听到了用指甲挠黑板的声音,头皮都发麻。
不过,他说得倒是没错, 军区要是在她一开始表现出不同时就开始对她各种检查,还能叫卿鸢放心一点, 他们对她这种“放养”的态度,反而叫卿鸢感觉他们在酝酿一个更大的阴谋。
男鬼教授见她不说话, 心情好了很多,笑容也更傲慢了:“如果我帮不到他们,向导小姐猜, 他们下一个会找谁。”
“你刚才说了,除了你没有人对已经死了的人有用……”
男鬼教授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像是在看他带不动的蠢学生:“他们的办法可多了,就算暂时没有,也可以做各种各样的实验,想办法创造出来。这么简单的事情,向导小姐到现在还想不到吗?”
卿鸢没说话,只掐住了男鬼教授的脸颊,应该是长大后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的男鬼教授震惊地睁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放开,有人这么对待自己的教授吗?”
卿鸢拎着他的脸颊肉,让他歪头装可爱:“教授,你现在只是阶下囚,也是你自己指定我来折磨你的,学生我想怎么对待你都可以。”
男鬼教授像个从血水里爬出来的水鬼,血淋淋地怨毒地诅咒地看着她。
但无话可说。
把这个尖酸刻薄的男鬼教授怼得说不出话很有成就感,让心烦意乱的卿鸢稍微好受了点:“你让我来击破你的精神屏障,精神屏障被击破后,你就会死,你死了,对军区还有用吗?军区怎么会同意你叫我来做这样的事情?”
被她当成棉花娃娃搓来搓去的男鬼教授冷嗤了一声:“既然向导小姐这么能耐,一点也不把我当做教授对待,那就不要向我请教问题,自己去翻书本吧。”
男鬼教授真的是好在意别人是不是尊敬他,都这么惨了,还要她把他当做教授,也不知道他执着于这个干什么。
卿鸢没有顺着他的意“尊敬”他,对这种自尊心强得要死的人,她有其他办法对付。
卿鸢抬起男鬼教授的下颌:“教授不自己说,那就让我逼教授说。”
男鬼教授被她逗笑了:“向导小姐的手段再厉害,能有我的百分之一吗?逼我说……真是天真得可爱。”
“确实,论精神折磨我连教授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身体上的折磨……”卿鸢碰了碰男鬼教授脸颊上的伤口,痛感让他做出颤抖痉挛的生理反应,但他连吭都不吭,只是闭上了眼睛,“我也不如军区狠心。”
卿鸢微微低下身,轻声说:“但我很了解教授,比任何人都了解,因为我看过教授的记忆。”
男鬼教授睁开眼看向她。
“教授最不想让人看到的,我都看到过,就在旁边看着的,差不多有这么远?”卿鸢看了看地上,估计了个距离,指出来给男鬼教授,“就和教授,不,小时候的教授离这么远,看着教授脱下衣服,一边鞭打自己,一边……”
男鬼教授面目狰狞起来,玫瑰色的眼珠都被烧成了鲜红色,眼眼角眼睑都是红的,手心在长钉上错动了一下,想从上面挣脱出来,抓住她:“闭嘴,不许说……”
“好的,教授,我不说。”卿鸢乖乖地回答,“但我会用行动复原教授的记忆,首先,就是把教授的衣服脱下来,看看教授现在的身体和年少时有什么区别,然后……教授的手被钉着不太方便做那时候很喜欢做的事情,但我可以帮教授,再看一看教授跟学生时代的自己比起来,时长有没有长进……”
“卿。鸢。”男鬼教授被她说得全身都红了起来,眼睛睁得太大,眼角好像都有点扯开了,眼里也因此被刺激出了泪水,咬牙切齿地叫她这个大逆不道的学生的名字。
卿鸢看着被她羞辱得快要疯了的男鬼教授。
“只是听我说,就已经激动成这样了吗?”她又捏住他的下颌,帮他抬头用眼神杀她,“教授,在你审讯罪犯的时候,看到他们这么激动,你是会害怕还是会兴奋?你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还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对方的软肋命门?你是会停下来,还是继续折磨他呢?”
男鬼教授又说不出话了。
他很清楚,自己这幅样子等同于告诉她“对,就这样折磨我,就这样才是有用的”。
是停下来,还是继续,他和她都很清楚该怎么做。
卿鸢感觉男鬼教授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可指尖却有温热的东西滑过,是从男鬼教授眼里落下来的眼泪,还带着他身体里的温度。
卿鸢拿出手帕,帮他擦掉眼泪,顺便把他的脸也擦干净一些:“教授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你不是最讨厌你的学生做这种软弱又没用的事情吗?”看了看脏兮兮的手帕,卿鸢感觉没办法把它放回去了,但又没地方放它。
看向男鬼教授的嘴巴。
男鬼教授的嘴巴刻薄得晚上睡觉都不能来回翻身,会把枕头刮坏的,可他的嘴巴偏偏生得柔软漂亮,单独截出来,肯定会被认为是一张很好亲的嘴巴。
卿鸢越看越邪恶,用手指勾住手帕的一角,把它送到男鬼教授的嘴巴里,他本来就咬着牙,意识到她这个学生又要对他做什么后,牙关咬得就更紧了,但当她的指尖稍微深入,他又像被烫到了似的,咬合不住,让她有了机会,把脏兮兮的手帕塞了进去。
“反正教授也不想浪费力气指点我,那就咬着它,不要发出声音吧。”卿鸢拍拍咬着手帕的男鬼教授的脸颊,“我这可是为了教授着想,我记得教授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可是会发出很不堪,很有辱身份的声音。”
男鬼教授听到她连他在记忆里发出的喘息声都记得很清楚,还对他那种时候发出的声音进行了嘲笑,被擦干净,露出苍白的高挺鼻尖都红了。
就像他小时候,被当做实验品狠狠折磨,他也会在无人的时候,悄悄地红了眼睛鼻子嘴巴,但就是不肯轻易掉眼泪,把自己憋得要死,也不哭。
卿鸢手顿了一下。
她其实可以通过外放的精神力试着撬开男鬼教授的嘴巴,但听了他的经历,她实在下不去这个手。
所以,她选择利用男鬼的记忆刺激他,不真的对他动手。
但这么看,她也有点分不清,这两种到底哪种对自尊心大过天的男鬼教授来说更难受。
“最后给教授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卿鸢把手放在他的领口,虽然军区把他打得遍体鳞伤,衣服破烂,但保守古板的男鬼教授穿得多,像神父似的长袍外衣下有好几层内衬,这些保全了他的体面,让他没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
不过,如果他再不说,那就不一定了。
男鬼教授看着她,眼里好像有一万条一条比一条邪恶怨毒的咒语飘过去,微微抬起下颌,示意她拿走他嘴里该死的手帕。
卿鸢自己都嫌弃那条手帕,拎着一角把它拿出来:“愿意说了?这么看来,我好像也挺厉害的,是不是教授?”
男鬼教授拒绝评价,死盯着她。
“说话。”卿鸢指尖在他的下颌下面挠了挠,像在逗小猫,“教授对学生的表现满意吗?”她偏头,“如果是教授自己审讯自己,你能撬开自己的嘴巴吗?”
这个问题让男鬼教授一怔,他不能。
是的,就算是他来审讯自己,他也没办法做到。
不是他无法折磨自己,相反,他会在□□和精神力上下功夫,会让自己痛不欲生,不像她……
能想到另一种,对他来说可以一击毙命的手段。
他低下眼睫,胸口起伏从剧烈到平缓:“满意。”
是真的满意。
虽然他恨她这么对他,但她确实……做得很好。
“教授损人时,那么多话,夸人的时候,怎么这么简短?”卿鸢看男鬼教授竟然真的给了她“好评”,忍不住想要借此机会,再让他吐点象牙出来。
对赞美吝啬得跟什么似的阴暗男鬼当然不肯让她得意,卿鸢已经找到拿捏他的办法,稍微解开他的一颗扣子,男鬼教授就放开了咬得咯咯响的牙齿,用甜得发腻,恨得要死的声音开始夸她:“向导小姐的英明才智是我执教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的,我很欣赏她……”
男鬼教授损人厉害,夸人也挺厉害的,卿鸢听得心情很好,捏住没得到她允许就不能停下来的男鬼教授的脸颊:“谢谢教授,今天就先夸到这里,剩下的以书面形式以后发给我吧,毕竟我们还有要紧事要做。”
以后?他有以后吗?男鬼教授抬起眼,想嘲笑她天真善良,就连对他这种人,都心软手软,不愿意杀死他。
但看着她,奥古斯丁竟然无法得心应手地使用他极为擅长的讥讽贬损。
刚刚折磨过他的向导小姐,看他的眼神很认真。
她是真的,想给他以后。
卿鸢不“欺负”她的前老师玩了,正经地问:“军区知道你想让我杀了你吗?”
男鬼教授静了片刻,也没再用奇怪的语调,说有的没的,轻声回答:“知道,但他们无所谓。你破了我的屏障,杀了我,会继承我的天赋,虽然只能使用一次,但也够了,他们想要救活的也只有一个人。目的达到,他们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我继承你的天赋?”卿鸢刚对男鬼教授有点好感,就又想捏他了,她也是这么做的,掐起他的脸,“你要我像你一样也献祭一个我在意的人吗?”
他这是报复她吧?
而且是很恶毒的报复手段。
男鬼教授好像适应了被她掐着脸,冷笑了一下:“是啊,向导小姐有那么多在意的人,少了一个有什么关系?不过,我很好奇,死的会是谁,谁才是向导小姐最在意,最爱的人。真可惜,我看不到了。”
卿鸢没忍住,反手抽了他一巴掌。
亏她还觉得他可怜,他就是个心理扭曲,看不得别人正常生活的变态,她才不要为了救一个军区的天龙人,牺牲她在意的人。
男鬼教授嘴角流血,但笑得很痛快:“从向导小姐的力度看,我真的让你很生气……”他抬起眼看她,眼神隐着认真,“在意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卿鸢看着阴险得意的男鬼教授,现在有点想要刀了他。
他竟然让她来做这种事情?卿鸢脑海里闪过很多人影,想到他们中有人可能因为她死掉,她就……
“别把自己气死了,向导小姐。”男鬼教授的声音幽幽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虽然我教过的笨蛋有很多,已经在意不过来我的声誉了,但还是忍受不了别人知道我有个学生笨到会被我随口编的两句谎话气死了。”
“编的?”卿鸢皱眉看向他。
“你继承的只是我的天赋,诅咒还是在我的身上,需要献祭出在意之人的也是我,向导小姐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你在意的人一个也不会少,反倒……”他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会少一个碍眼的人。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最在意的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呢?”
卿鸢捋了一下思路:“你要献祭出你自己的生命,让我拥有你的天赋,把军区要救的人救了?我在意的人不会死,死的人只有你。”
这个计划就是他想的,但听她说出来……奥古斯丁低下眼睫,眼神阴沉冰冷,莫名很心烦,烦得心口不舒服。
微微拖着长音,反问她:“这么简单的思路,向导小姐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消化?”
消化不了,这个思路的逻辑就有问题,卿鸢看着眉眼间浮出不耐烦的男鬼教授:“教授说自己自私自利,只在意自己,那为什么愿意献祭自己,把天赋给我?”
“反正我怎么样都会死。”男鬼教授也抬起眼看她,嘴角勾起个恶意的弧度,“不如死前给向导小姐留下一点心理阴影,让你永远忘不了我。”
这是什么阴湿男鬼?死了还要以“心理阴影”的形式缠着她?
卿鸢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蹲下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男鬼教授:“我觉得教授在保护我……”看到他露出嫌弃的冷笑,卿鸢没太在意,也不觉得她是自作多情,这个男鬼嘴太硬了。
他找她来,一定是有理由的。
卿鸢继续:“你知道军区已经盯上我了,你把天赋给我,相当于给了我一个能和他们讲条件的筹码,至少会让他们暂时不敢动我。而且,教授刚刚也说了,如果你做不到,遭殃的就是我,你的精神屏障这么厉害,除非你自己解除屏障,军区现在根本拿你没有办法,你也不用死,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平安,但我知道你这么做,受益的只有我。”她顿了顿,看着不说话了的男鬼教授,“教授,我真的没你想得那么笨。”
男鬼教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向导小姐就是这么笨。”
卿鸢懒得跟他犟这个:“我们的对话,军区听不到的,对吧?”
不然,男鬼教授也不会跟她讲这么多。
男鬼教授又找到了机会,又刻薄起来:“还说不笨?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还要……”
卿鸢卡住他的下颌,不让他发出噪音。
“军区要救的人是谁?”
这么会折磨罪犯的男鬼教授也算是军区的“瑰宝”了,他们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将他拘谨起来,甚至对他的死亡都眼睛不眨一下,只为了救回一个死人。
是哨兵,还是向导,对军区这么重要?
男鬼教授看年轻的向导又严肃起来,玫瑰色的眼眸里显出一点孩子气的玩味:“请向导小姐坐好,这算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节课。”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上什么课,这个男鬼怎么这么喜欢为人师长?
卿鸢这么想,但懒得跟他说,找了个垫子坐在他面前:“说。”
男鬼教授也没计较她的态度,缓声慢语,还真的像给她上课一样,不过比他真的上课时态度要好多了。
他上课的时候,语气很冷,只有遇到有学生做错或者回答不了问题时,才会在声音里注入刻薄和嘲讽的灵魂。
好听的声音终于配上了合适的语气,卿鸢有一瞬甚至感觉男鬼教授很温柔,不过,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可怕的想法,认真听他说话的内容,不去注意他的语气和看她的眼神。
“那个人我以前在军区看到过几次,他和人工智能中枢的关系和紧密,每次出现都是人工智能专门指派机械人保护他。我感觉他很奇怪,调查过他。没有头衔,没有职位,也没有相关资料,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就是个神出鬼没的无名氏。”
“无名氏?”卿鸢想到那个叫“无名”的黑狐狸哨兵了,但应该和他没什么关系,如果是他,男鬼教授不会查不到他的资料。
这么想,卿鸢还是以防万一,问了一句:“他是哨兵吗?”
“不。”男鬼教授摇摇头,看着她静了片刻,“这是最奇怪的地方,他不是哨兵,也不是向导,是个没有精神力的普通人。”
卿鸢愣了一下:“普通人?可是普通人为什么能进到军区?”军区里,就连食堂的工作人员都是多多少少有些精神力的哨兵。
普通人根本没有权限进入军区,更别提还和一般哨兵向导都无法直接接触到的人工智能中枢有什么联系,被人工智能亲自关照了。
男鬼教授舔了下干得裂口的嘴唇:“不只是普通人,他的身体看起来要比一般的人类更虚弱,所以,那些机械人对他很小心翼翼,他身上的防护衣也是等级最高的。”
卿鸢没说话,看着男鬼教授。
他的嘴巴平时就干干的,看起来像是连润唇膏都舍不得涂,很浪费他本来很好看的嘴唇。
卿鸢一边想着他告诉她的信息,一边从包里翻出一管营养液,打开,递到他的唇边。
男鬼教授看着她,又勾了勾唇:“随身带着吃的的向导可不多见,把贪吃的劲儿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呃……咳咳……”
卿鸢虚起眼,手里的营养剂都强灌进男鬼教授那张讨厌的嘴巴里,看他被呛得脸都红起来,心里舒服多了。
“还要吗?”
男鬼教授嘴角一撇,卿鸢就知道他又要说不中听的话了,干脆利落地又开了一管营养液,掰着把他的脸倒进去。
男鬼教授很难受,闭着眼想要躲,又躲不掉,嘴巴不张开,有点粘腻的营养液就会糊在他的脸上,顺着脖颈淌得哪里都是。
卿鸢把第二管空的营养液放下:“应该对好心投喂你的学生说什么,奥古斯丁教授?”
她终于记住他叫什么了。
男鬼教授阴沉沉,湿哒哒地看着她,唇不甘愿地抿紧,咬着牙吐出字:“谢谢。”
“继续说。”卿鸢坐回垫子上,拿出纸巾擦手。
男鬼教授明明喝了营养液,声音却变得比刚刚还要沙哑一点,没要求她也把他脸上脖子上的营养液清理干净,侧开脸不看她,无意中显出被她蹂躏,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样子,蒙着湿滑水光的喉结滚了滚:“机械人带我去看过他的‘尸体’,没有外伤,但杀死他的凶手应该很厉害,军区也找过3S级的向导来看他,但都对他无能为力,他的身体里好像有很难被向导完全清除的东西,会阻碍一般的向导救治他,目前只有我对一切污秽病灶都有效果的天赋才能救回他。”
男鬼教授提到自己逆天的天赋时,没有一点得意自豪,语气反而是阴郁痛恨的。
“那是什么害死他的?难道是有人给他下毒?有防护服和机械人的保护,还是在军区,异种和污染都进不来……”卿鸢想到了爬到她室友床底下的无名菌,没继续说下去。
不会……真的是无名菌吧?
那知情不报的她是不是也有责任?
男鬼教授的声音唤回卿鸢的注意力:“我把知道的都告诉向导小姐,现在向导小姐应该可以杀了我吧?能不能请向导小姐看在我以后都不能烦你了的份上,帮我擦擦脸,这个样子被收尸,很难看。”
他只需要擦脸吗?卿鸢看了看男鬼教授身上的血污,他身上可比脸上的那点营养液脏多了。
卿鸢站起身,没帮男鬼教授擦脸,还故意把他的脸蹭得更花:“我说要配合你,杀了你了吗?不想被人看到你难看的尸体,就不要死啊,你现在就算把脸擦干净了,也很狼狈。”看男鬼教授还要顶嘴,卿鸢干脆沾着他的血,在他脸上写了个“笨蛋”。
“不想顶着这两个字死,就闭上嘴巴,教授。”卿鸢放开他,“放心,我很讨厌你,所以不会花心思救你,更不会牺牲自己换你出去。”
男鬼教授的喉结又动了动,冷笑着点头,似乎很满意:“那就好,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善良但愚蠢的人企图拯救别人了,他们那样做,只会连累更多的人,让问题变得更麻烦。”
他才愚蠢又善良呢,卿鸢本来都把手擦干净了,气不过男鬼教授的破嘴,又开始欺负他的脸,把他弄成猪头。
“但我也不会杀你。”卿鸢让他看着她的眼睛,玫瑰色的眼睛里好像还有鎏金缓缓滑下,漂亮得不像话,就是眼睛的主人太阴湿病态,才白瞎了这么好看的眼睛,“我会告诉军区,你在使诈,你的方法根本行不通,你只是骗我说会你教我怎么击破你的精神屏障,但当我伸出精神链后,就发现你试图用精神力攻击我。”
“不是为了你,军区会怎么处置你,我都不会管,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必须要见见你说的那个人。”她得确认一下,那个人身体里是不是有无名菌,而且她想知道,一个没有精神力的人为什么对军区这么重要。
男鬼教授脸嘟嘟着,被迫很可爱,眉心却紧皱:“如果你不能救他,军区不会放过你,如果你能救他,军区依然不会放过你。”
“教授操心自己就好。”卿鸢放开他的脸,又在他的脸上轻轻拍拍,“不要忘了把剩下的夸奖发给我,这是你欠我的,我会等着收,你也要记得还。”
男鬼教授看着卿鸢,看到她冲他笑了一下,把手放到他的脸边,他有些失神,毫无防备地被她的指尖按在太阳穴上,感觉她的精神力钻进来,他怔愣地微微睁大眼睛:“你……”
只来得及说出这个字,他就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我得跟他们证明,我的精神力确实比教授还要有利用价值才行啊。”不然他们怎么会带她去见那么重要的人的尸体?
军区虽然在关注她,但也只是把她当做排在男鬼教授后面的候选,还是对她有些怀疑的。
她得让他们跳过男鬼教授选择她。
而且……卿鸢用手指戳戳没了意识,浓密眼睫覆下来,比平时乖巧好看了很多的男鬼教授,他随便她摆布,被她怎么戳,戳哪里都可以。
卿鸢玩了一会儿,算是他以前给她上课留下心理阴影的精神赔偿费,最后捏了捏男鬼教授手感很不错的脸,转身走出房间,出房间时能感觉到她穿过了一层看不到的薄膜。
应该是什么屏蔽装置,她进来时就感觉到了。
男鬼教授比她更清楚这个装置的作用,所以不担心军区会监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刚出来,无泽前辈就走过来,用目光仔细检查了一遍她身上,确定她没事后,才笑了一下:“辛苦你了,卿鸢向导,教授他……”无泽前辈对男鬼教授还是有些感情的,有些担心地看向房间。
“他晕过去了。”卿鸢没具体说。
她那位跟踪狂表哥没有走过来,还冷冰冰地戳在不远处,只是在她出来后,也将令她不适的审视目光投向了她。
看了有一会儿才移开。
有什么好看的?卿鸢皱眉,不看他,只看无泽前辈:“前辈,我没能完成任务,会有什么处罚吗?”
听到她这么问,无泽前辈也略微皱起眉。
跟踪狂表哥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可以回去了。”
卿鸢愣了一下,不太情愿地看向他:“这是你的决定,还是军区的决定?”
跟踪狂表哥没有说话,反倒是无泽前辈温和的声音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们会把情况跟上面汇报清楚的,卿鸢向导先回去休息也好。”
卿鸢做出决定的时候,就想好后果了,不想让别人替她承担:“那你…们不会被我连累吗?”
无泽前辈看出她的担心,笑了一下,难得开了个玩笑:“如果我们两个也被处置,那审讯组就真的没什么人了,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他摇摇头,示意卿鸢放心。
卿鸢想了一下,她回去等通知也好,跟无泽前辈约好,晚上给她发一次信息,让她知道他平安。
无泽表哥被她严肃的样子逗笑了:“好,我会把我和无狱的情况汇报给卿鸢向导的。”
跟踪狂表哥的情况……算了,她就顺便听无泽前辈说一下吧。
无泽前辈和跟踪狂表哥还要复命,把她送到楼下就离开了。
人工智能……卿鸢在飞行器里搜索着人工智能有关的信息,她越来越觉得人工智能是一个独立且有自主意识,甚至凌驾于所有人头上的“系统”或者说“人”。
星际世界的人工智能再厉害也是这个世界的人类创造出来的啊,为什么会有比人类更大的权力,还能自己接待既不是向导又不是哨兵的“神秘客人”?
卿鸢甚至觉得,人工智能也跟污染源一样,发给向导和哨兵的指令不就是在污染他们的精神,控制他们的精神,而且比污染源更可怕,污染源大家都知道是有害的,需要被消灭的,而人工智能反而是“帮助”他们的,需要无条件听从的。
再厉害的向导哨兵,也要心甘情愿地被它污染,不然就会被人工智能以正义的名义处理掉。
卿鸢不相信只有她对这样的人工智能有所质疑,但在人工智能的监管下,这样的质疑是不会被允许存在的。
甚至有关于人工智能的资料都很少有公开的,卿鸢找来找去,只找到了只言片语,还都是她已经知道的信息。
唯一可以和人工智能建立联系的哨兵,只有她在茧房中心看到的,戴着喉结罩,据小狮子说住在“塔”里,与世隔绝,只在特殊情况下露面的一族。他们的精神体是虚拟智能体,负责定时维护人工智能的正常运行。
关于这种特别的哨兵,资料也少之又少,卿鸢正烦心地在光脑上点来点去,余光看到小机器人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她的手一顿,转头去看小机器人,伸手把它抱了过来。
“小机器人。”卿鸢碰了碰它的电子眼屏幕,它的电子眼很人性化地闭了起来,好像受不了她指尖的碰触。
卿鸢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也在替人工智能监视我们呢?”
小机器人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很慢地眨了眨本来设定好频率闪动的眼睛。
她在问什么愚蠢的问题,小机器人本来就在人工智能的系统里,当然也是人工智能的“眼睛”之一,只是没有那么高级的智慧,无法直接处理收集的信息,只能单纯的监视,把数据传给人工智能。
而且就算没有它,人工智能的目光也无处不在。
卿鸢感觉很不舒服,把小机器人放回到地上,飞行器停下来,她没再像以前那样摸摸小机器人的小脑袋再离开,就这么直接走了,小机器人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关上了飞行器的门。
接下来的几天,卿鸢很忙碌,除了准备马上要到来的考级面试,还要跟虫母前辈上课,跟乌曜队长锻炼身体,看望快要蜕好皮的蛇族队长,和在孕育小宝宝的植物系哨兵,还要跟熊熊队长他们做精神连接,恨不得把一个小时掰成三个小时用。
倒是军区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没叫她接替男鬼教授去救人。
这么久过去,那个人应该凉透了吧?还是军区找到了别的办法?卿鸢想问问无泽前辈,但无泽前辈对此了解的还不如她多,只能告诉她,男鬼教授还活着。
卿鸢只能把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继续专心备考。
考级面试一共有两轮,如果有特殊情况,可能会再加试一轮。
面试官是随机匹配的,直到进考场,才能知道。
卿鸢的室友比卿鸢面试的时间要早一天,在宿舍里搞了好多放映着香炉木鱼文曲星画像的虚拟屏,做梦都在赛博祈福。
好像挺有作用的,室友面试回来那天满脸红光,说匹配到的面试官是三个人很好的A级哨兵,虽然涉及到群连这个比较考验向导的“知识点”,但她感觉自己发挥得很不错。
卿鸢出发去面试前,也诚心诚意地拜了拜。
给每个虚拟屏里的香炉都换了新香。
希望也给她匹配个人好的面试官。
如果和室友一样,也能匹配到A级哨兵,她觉得她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个小时后,卿鸢坐在考场,心如死灰。
她是不是把香插反了?
怎么反向许愿成功了?
不只匹配到的不是A级哨兵,而是S级哨兵,而且还匹配到了两个,更关键的是。
这个他们还和她有仇,其中一个的黑色龙角还在她的包里放着。
“向导小姐,你准备好了吗?”龙族哨兵好像不认识坐在对面的向导,将记录考试信息的光屏打开,“准备好了,考试就要开始了。”
第126章 开始升破级
卿鸢看向对面的龙族哨兵, 这次和她说话的是上次在茧房中心像个娃娃一样,一句话都没说过的金龙哨兵,那次话很多的黑龙哨兵反而不出声了, 只静静地盯着她。
卿鸢往他额头上看了一下,也没过去多长时间,黑龙哨兵的角就又长出来了, 不过只有一点点, 而且颜色也没有她包里的那对龙角颜色那么深, 根部有些泛红。
他们两个都表现出公事公办的样子, 卿鸢深吸了口气,把注意力放在考级上面,不去想其他的, 点点头:“我准备好了。”
“卿鸢向导, 你的考核内容是‘不受干扰地将我们两个人的精神体控制住,让我们无法使用精神力, 保持至少五分钟的时间’, 对这个要求你有疑问吗?”
不受干扰地……那就是会有干扰了, 卿鸢提起警惕,点点头。
金龙哨兵用熔金般的眼瞳看了她一会儿,将光屏滑到一边, 自动记录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滑下来,卿鸢看不懂, 也没心情去看。
金龙哨兵比起黑龙哨兵要礼貌很多,也更正派矜贵, 有点像狼王,不过他有着不自知的傲慢,这是他和对待弱小反而更包容耐心的狼王本质上的不同。
金龙哨兵示意卿鸢考核正式开始:“可以放出你的精神链了。”
听到他这句话, 一直面无表情的黑龙哨兵抬了一眉毛,他的人很讨厌,但大檐帽加风衣制服加军靴的打扮确实适合他,有种亦正亦邪的俊美。
卿鸢感觉他一直在等着她放出精神链,都要等不了了,所以才没管理好表情,挑了下眉。
卿鸢做好了准备,防着他趁机公报私仇,小心地放出她的精神链。
金龙哨兵开口,让她把精神链先伸向他:“你的首要目标是我。”
卿鸢闭上眼,精神链伸向金龙哨兵的精神巢,她都隐隐“看”到那个巨大的,熔金色的巢穴了。
精神链却抓了个空,卿鸢睁开眼,她还在考场里,可坐在她对面的却不是龙族哨兵,而是一个眼角有细纹,头发很长的哨兵,他的制服上也佩戴着考级面试官的徽章,不过标注的届数不一样。
卿鸢都已经是125届参加考核的向导了,而这个面试官徽章上的届数只有两位数,45届。
卿鸢很快就反应过来,哨兵对她使用时间系技能,把她送到了很久之前的面试官这来了。和精神系技能不同,她眼前的面试官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卿鸢和这个能看出岁月痕迹,但依旧很俊秀的哨兵对视了几秒,他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可怜的孩子,匹配到时空系哨兵做考官了?”他笑了一下,笑容怎么形容呢……很像圣父,眼底流淌着温暖的爱意,但这爱意又不是只针对她,而是对每一个人,而且是不需要理由的那种。
“遇到他们会很麻烦,一次考核等于别人好几次考核,不过。”他柔和的琥珀眼瞳看了她片刻,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舒展开为她轻皱的眉头,看了一下她别在制服上的的考生证,“卿鸢向导可以应对好的,对吗?”
好像不太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破解哨兵的时间系技能,回到她应该在时间线上。
看出她在想什么,哨兵微微一笑,眼纹看起来更明显,圣父感也更强烈了:“不用担心,你会回去的,只要能坚持到规定的时间……”他抬眼看了下墙上的时钟。
卿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时钟的时针秒针都很正常,只有分针诡异地存在着两个,一个实色,和时钟整体色调相符合,而另一个一个颜色很浅,像是一道虚影,而且它在倒着走,慢慢地接近正常的分针。
两个分针间隔着四个大格。
“二十分钟。”哨兵轻语,“对向导来说应该不难。”
这么坐着聊天当然不难了,但哨兵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她过关,笑着说了声“可能会有点疼”,就将精神力推向她。
好强大的精神力,卿鸢本能地竖立起精神屏障,这让对方有点意外:“外放的精神屏障?你真的只是向导吗?”他声音里的笑意加深,“看来未来的军区比现在有趣多了。”
他没有多问卿鸢的情况,温柔地安抚她:“好孩子,我不是要攻击你,只是想要引导你的精神链,来吧,试着进入我的精神巢。”
卿鸢感觉得到对方完全可以逼迫她按照他的话做,只是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卿鸢顿了一下,放出精神链。
哨兵的精神巢是一个超级大的玄色玉质龟壳。
卿鸢知道他的精神力为什么那么浑厚澎湃但又温吞、侵略性不强了,他是防御系哨兵,这种哨兵对向导来说很不好对付,因为他们不仅对外部的敌人有很高的防御系数,对向导也是一样。
“把你送到我这里,说明你的考官认可了你的实力,但也不想伤害你,不要让他失望,好吗?”哨兵轻声鼓励她,“进到我的里面,向导可以做到的。”
卿鸢还是有点茫然:“我进去要做什么呢?”
好像被一个无知得有些可爱的学生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哨兵笑了一下:“如果向导能进来,当然想做什么都可以。”
“比起历史悠长,我们一族和龙族不相上下,而且我们比龙族更为谦卑,更尊重历史,喜欢记录发生过的故事。”哨兵温和的声音莫名多了一种引诱的意味,像是邪恶而不自知的堕落圣父,“我的精神巢像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有从我的先辈那里继承的记忆碎片,无论对向导还是哨兵,都有一定帮助。”
卿鸢还真的被他说得有点心动。
她很想知道,军区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被人工智能监管一切的样子的。
而且,她不这么做,故意也通过不了考核。
卿鸢想着开始研究怎么进到那个超大的龟壳里面。
龟壳黑乎乎的,但又很剔透,好像哪里都很好下手,只要把它薄薄的外层打破就能进到里面。
然而真的这么做时,就会发现远远没那么简单。
哨兵的年纪应该真的很大,他的精神力都渗透在精神巢里,不管碰触哪里,都能感觉到温和但坚定的精神力在慢慢撑起屏障,不许她越界半步。
哨兵对她的尝试,表现出纵容到甚至溺爱的态度,甚至主动让她放开了攻击他。
“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的。”
有他的允许,卿鸢也慢慢胆大起来,不再对这个第一次见,而且对她态度很好的哨兵客气。
让精神链强硬起来,向里面灌注她精进了很多的精神力,对庞大而又稳重的龟壳无所不用其极。
哨兵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忍耐到极限,也会张开唇,怕影响到她,很轻很慢地喘息。
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卿鸢满意地“看”着被她开辟出来的甬道,她还担心二十分钟的时间不够。
其实十分钟分钟就够了。
卿鸢停了一会儿来看哨兵的状态,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哨兵还保持着端坐的样子,甚至眼角唇边还有慈爱的笑意,但面色潮红,脖颈上也沁满细汗,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哨兵的确不好受,但他知道是他自己引导年轻的向导这么做的。
比起他,她的经验有限,就算有错,也是无心,他怎么能责怪她?
而且她这个阶段正应该横冲直撞,想做就做,他不想让她束手束脚。
卿鸢对哨兵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只是看着他的样子有点清醒过来,她和她的精神体一脉相承,都有点不讲章法,刚刚又比较上头,为了撬开龟壳,使用了很多不太好的手段。
这个哨兵可没有惹过她,她这是在干什么?
他并没有指责她对他乱来,反而宽慰她:“不用担心我,是我让向导这么对待我的,我会为此负责。”
他这种无底线包容的态度,从某种角度,也很像深渊,会吸引人将最大的恶意投注到他身上,不小心就将他伤害得遍体鳞伤。
而他仍然不会指责你,反而还会把罪过承担在自己身上。
如此,就更想对他发泄,甚至,还会因为他的好脾气,莫名对他很愤怒,很讨厌他这种没原则的样子,想要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折磨,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宽容这么善良。
就这样,恶性循环起来了。
好危险啊,卿鸢摇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是变态,但不是滥伤无辜的变态。
她的目的是通过考核,不是对一个好多年前的哨兵前辈这样那样。
卿鸢整理好心情:“那我进去了。”
“好。”哨兵稳定着自己的气息。
第127章 开始升破级
哨兵的精神巢里确实有很多记忆碎片, 它们甚至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色的树木,按照哨兵的指引, 她可以“触碰”这棵树的树干,并在心里默念她想知道的问题,自然会有对应的记忆碎片从树枝滑向树干。
这么神奇?卿鸢把“手”放到树干上, 心里想着人工智能的事情, 很快树干上便亮起了金色的线, 线一直向上, 在树枝分叉处分开,延展到某些树枝上,金色的线条逆行回到她的“手心”, 卿鸢“看到”了很多记忆碎片浮现在她面前。
太多了, 她看不过来啊。
卿鸢刚有这样的烦恼,就感觉大地微微颤抖。
她刚刚还奇怪哨兵的精神体怎么不在精神巢里, 现在就有了答案, 她以为的大地就是他的精神体——一只大得惊人, 眼神却很温柔湿润的乌龟。
它昂起头,把那些记忆碎片衔在嘴巴上,记忆碎片亮光一闪, 隐没不见。
哨兵轻声问:“向导小姐,请给我一点刺激, 可以吗?”
卿鸢睁开眼,警惕地反问:“什么刺激?”
“把你的手借给我。”哨兵摊开手, “轻一点,让我感受到向导的友好。”
想要感受她的友好啊,那可以。卿鸢把手给他, 还轻轻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跟他友好地握手。
哨兵感受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而有些惊讶笑了一下,语气不变,却因为话语的内容而让人觉得他周身的光线都阴暗下来。
“现在,用力,伤害我。”
卿鸢:……她就知道,这些哨兵,不管老的还是小的,都有这样的癖好,一开始还装,要她表现得友好一点,轻一点的。
其实就想让她虐他。
“卿鸢向导,不是你想的那样。”哨兵见她用带颜色的眼神看他,也温温和和,不疾不徐地给她解释,“对待防御系哨兵,越是强攻,反而越会叫我们增加屏障,只有表现出友好,给我们一些正面的刺激,让我们的精神力和身体信任你,才可以让我们卸下防备。”
“我们一族不仅可以储存大量的记忆,还可以帮助别人快速消化信息,但我们只能帮助朋友,帮助我们信任的人,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我们认识,可以慢慢了解,慢慢熟悉,但现在情况特殊,只能缩短这个过程,所以我才请向导把手给我,让我熟悉你的气息,但是。”哨兵顿了一下,“我的身体似乎更希望向导能够粗暴地对待我。”
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里是有淡淡的羞愧和困惑的,俨然自己不愿意这样,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时间快到了,卿鸢向导,你要自己做出决定要怎么做。”哨兵放开她的手,只用手心轻轻托着她的手,“不必顾忌我,防御系哨兵的身体也强化过,另外,我也会在到极限时,提醒向导。”
卿鸢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就剩下三分钟了,没时间再纠结了,卿鸢看了下没有替她做决定,只用眼神鼓励她的哨兵:“那……对不起了。”
她说着手心聚集了精神力,精神力涌动,像很多小怪物的嘴巴撕咬着防御系哨兵很白皙光洁的皮肤。
哨兵有了反应,平和起伏的胸膛上下变得剧烈,但还是微微摇头:“只是这样可能还不行。”他松松握住卿鸢的手腕,带着它放到他的脸边,哨兵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可他却很明确自己需要什么,导师一般,引导着她,“打我试试看,把我打到桌下,站不起来,踩着我,命令我为你服务……”
这真的有用吗?卿鸢看着那根浅色的“分针”一直在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按照哨兵说的做。
看着倒在她脚边,脸色越来越红,制服也散乱的哨兵,他对自己在她这个年轻而又陌生的向导面前表现出这么失态的样子有难堪和不耻,可这一切又是他教她这么做的,所以,他只能默默承受,最后实在受不了便闭上眼,似乎这样可以让他体面一些。
“应该可以了吧?”卿鸢感觉时间都要不够了。
“是的,我的身体现在很信任向导。”哨兵手撑着地,支起上半身,把另一只手递给她,脸上还有她的指印,和他包容端庄的神情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对比。
卿鸢感觉有什么通过他流向她,她不需要刻意去接收,脑海里就出现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信息。
人工智能在军区建立之前就存在了,不只军区在使用它,军区外的帝国世家也一样,与它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它是以救世主的身份被军区启用的,是它协调了哨兵向导,让内斗终止,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有人对它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它就应该掌握最高的权柄,因为它是无情但公正,冷酷而绝对理智的。
就连强大且难以被驯服的初代哨兵和向导都认同这一点。
有他们的认可,其他的哨兵和向导就更不会质疑了。
初代向导,初代哨兵……卿鸢从记忆里看他们,虽然不了解他们,虽然隔着时空,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能量波动,对他们肃然起敬。
可她无法认同他们的观点,没办法无条件“信仰”人工智能。
她想让哨兵精神巢里的记忆巨树为她提供人工智能起源的信息,它的历史那么悠久,到底是谁创造出它的呢?
哨兵很想配合她,但无能为力,把自己搞成更糟糕的样子,肩背脱力地塌下去:“抱歉,卿鸢向导,你想查阅的记忆机密等级太高……”
卿鸢理解他的难处,正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再换点别的问他,却听哨兵继续:“和我们哨兵生命一样重要的记忆都储存在我们的身体里,向导小姐如果想要看,那就吃掉我的血肉,它们自然会属于你。”
吃人?她做不到啊。卿鸢摇头:“我不行,我牙口不好,消化也不好……”
哨兵被她有点幼稚的婉拒逗到,喘息着轻笑出来:“那就换一种方式汲取我的血肉,卿鸢向导可以放出你的精神体,让它去找我的精神体索要由我血肉凝聚转化出的营养液。”
这个还可以,小水珠在她进到哨兵的精神巢里就开始馋了,虽然还是会消耗哨兵的身躯,但……卿鸢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把已经做出气泡姿势的小水珠放出来。
小水珠一出来就扑到哨兵精神巢里的大乌龟身上,大乌龟和它的主人一样对顽劣的存在具有极强的包容心,纵容小水珠在它身上滚来滚去,肆意地刺激它从无坚不摧的龟甲中分泌出香喷喷的营养液,营养液把龟甲涂得亮晶晶,看起来很像是抹了炼乳的薄脆饼干,小水珠不管不顾地张开嘴巴,想连着龟甲一起吃掉。
卿鸢捂住腮帮,牙牙牙。
哨兵感觉到她因为自己吃痛,纵然分泌营养液对他来说是种折磨,仍然抬起修长的手轻轻安抚她。
卿鸢警告了小水珠,一边接收营养液中蕴藏的信息,一边也反向给哨兵一定的安抚,但她的安抚反而让稳重的哨兵焦躁难耐起来,明知道不好在她面前表现得太明显,仍然难以自控地并起长腿。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虽然无耻又下贱,但他还是忍不住向她请求:“还是伤害我吧,向导。”
这个世界的哨兵啊……卿鸢不想多说,手轻轻放在哨兵的脖颈上,看着他眼角的细纹因为将眼睛闭得越来越紧而更加明显,又因为终于得到渴望已久的欢愉而慢慢舒展开。
不得不说,这种温良正派的哨兵做出这种沉沦迷离的表情也很诱人,但卿鸢实在没有时间去欣赏。
她得抓紧最后的每分每秒解析她收到的记忆。
关于人工智能的起源的说法太多了,每个看起来都又靠谱又不靠谱的。
等等,卿鸢停住,将刚刚滑过去的某个记忆碎片翻回来。
那是一个初代鸦族哨兵的预言。
预言应该是针对未来的,而他却的预言却涉及到人工智能的起源,他说,人工智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是另外的一群“人”创造出来的。
毁灭人工智能,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末日。
卿鸢立刻get到了,类似她在老家看过的科幻片,人类想要探索阻碍他们,伤害他们,利用他们的源头,最终发现,源头根本不和他们在一个维度,来自更高纬度,具有更高文明的外星人。
她隐隐也有这样的猜测,人工智能出现得太突然,像是有“人”创造好,并设定好所有规则投放到这个世界来的。
因为他们更“高级”,所以能让这个世界的人没有理由地接受他们安排好的一切。
卿鸢突然想到黑狐狸说的,这个世界本身就在对每个人做实验。
如果真的是高纬度文明在把他们当实验对象观察,那还会有解决办法吗?卿鸢感觉后背发凉,有种无力感扩散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赶紧向哨兵的记忆巨树询问,有没有毁掉人工智能的办法。
她的问题刚被巨树树干接收,哨兵就弓起身,她睁开眼看到有金色的树枝缠绕在他身上,末端塞进了他的嘴巴,耳朵,眼睛,一切能够进出他身体的地方。
看来这个问题是禁忌中的禁忌,有天然的禁制不允许哨兵与她交流和它相关的信息。
但越是不能交流,越说明被封锁的信息的重要性。
卿鸢又看了看时间,就剩不到一分钟了。
她看向哨兵,不知道该怎么做。
痛得全身发抖的哨兵抓住她裤腿的手却很轻。
他竭力用被堵塞得越来越深的喉管发出音节。
咬……我……
卿鸢闭了闭眼,离真相就剩一步了。
现在放弃真的太可惜了,但她也是真的不能吃人啊。
哨兵发出的是模糊的声音,但依旧收到了惩罚,只能用眼睛看着她,努力让她相信自己。
还有三十秒。
卿鸢狠下心,蹲下身,咬住哨兵自觉偏头露出的颈侧。
小水珠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水做的表面泛起涟漪,咽着口水与卿鸢融合在一起。
卿鸢感觉到小水珠拱到了她的手心,也察觉到她放在哨兵胸口处的手心有被濡湿的感觉,那湿意不来自她,而是哨兵。
卿鸢看向浑身绷紧的哨兵,他受不了她的目光,别开脸。
小水珠贪婪地从制服布料里吸收渗透出来的甜美,直到两根分针重叠,它才不情愿地被卿鸢收回到精神空间里。
卿鸢擦了擦嘴,哨兵的血液和小水珠吃到的一样甜美。
天啊,她不会还有当吸血鬼的天赋吧?
那她也太全面饿了,卿鸢抬眼看向脚下,看不到刚刚温和宽容的哨兵了,她的心还有点空,觉得太对不起那个哨兵了。
二十分钟里,除了伤害他,就是向他索要。
等考级之后,她要查查看他的资料,看能不能去看看他,表达一下歉意和谢意。
金龙哨兵看着对面的向导,她唇边的鲜血,和她纯良无害甚至有些柔弱的外表看起来很矛盾,但又很和谐:“向导小姐表现得不错。”
卿鸢没理他,她急着看龟族哨兵最后传递给她的机密信息。
毁灭人工智能的方法……不存在。
卿鸢不太相信,按照初代鸦族哨兵的预言,他既然都做出预言了警告世人不能毁灭人工智能,不然就会带来终极不详——世界末日。
那应该就存在着毁灭它的方法。
她仔细翻阅脑海里的记忆。
终于让她在只言片语里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控制人工智能的终端是无人能够触及的,像神邸一样的存在。
只有拥有虚拟智能体的哨兵才能短暂地窥见它的一角。
神?卿鸢可不信这个,她觉得这个所谓的无人触及的终端应该不在这个世界,所以他们找不到也接触不到。
但为了控制人工智能,终端肯定和人工智能之间存在着联系的桥梁,而以虚拟智能体为精神体的哨兵就是这个桥梁的维修人员。
看来得抓,不,找一个这样的哨兵打探下消息。
就算她不懂人工智能,但也知道毁掉终端,就能重创人工智能,甚至把它毁掉。
不过,毁掉它会让这个世界毁灭吗?卿鸢皱起眉,感觉她手里还是缺少很多答案。
“向导小姐,你要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完成考核任务,你现在是在走神吗?”
卿鸢看向金龙哨兵,他金色的眼瞳映着她,毫无情绪,那天在茧房中心他也是这样,但那天,他是因为和黑龙哨兵交换了心脏,才被黑龙哨兵同化得一样冷漠无情。
在黑龙哨兵口中,金龙哨兵要比他正直,善良,也更软弱无能,而且听黑龙哨兵说,金龙哨兵的心脏对她有特殊的反应。
卿鸢暂时没看出金龙哨兵哪里符合黑龙哨兵给她的介绍。
“继续。”金龙哨兵看她回过神,冷淡地给出指令。
卿鸢再次探出精神链。
又一次扑空,她皱起眉。
低下头看向自己,她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小。
掌控时间的金龙哨兵在让她“返老还童”,卿鸢无语了,她的考核赶上别人好几次考核了吧?
这又是什么考验?卿鸢根本来不及思考该如何阻止哨兵,在她身上倒流的时间流速太快了,一转眼,她的手就变成了小婴儿的手,她甚至无法坐在座位上,而是被她大了好多的衣服埋着,趴在椅面上。
她也没办法说话,因为她现在就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子。
时间还在继续倒流,卿鸢有些害怕,再等一秒钟,她不会变成一个胚胎了吧?
时间系哨兵实在太逆天了,可以轻轻松松地让一条已经成熟的生命回归最脆弱的状态。
她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身体回到了婴儿时期,但她还是能运转精神力的,卿鸢试着打开屏障,让哨兵作用在她身上的精神力失去效果。
她和他的精神力纠缠在一起,时间倒流的速度变慢,可还在继续。
就在卿鸢以为她死定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从婴儿一瞬间变回成人大小,接着又以成人状态继续逆生长。
她进入时间循环了?
是哨兵干的吗?她看向金龙哨兵,他看着她,眼里也有意外,不过很快又加入更多的精神力。
卿鸢皱起眉,这只是一次考级面试,他还真想往死里弄她?
是在替他的龙族孪生兄弟报复她吗?
卿鸢一生气,精神力就暴涨,而且她非常不想再在两个哨兵眼前变回小婴儿的样子了,这份抗拒心理,让她的精神力又涨了一头。
哨兵的精神力被她撕扯出一个小口,卿鸢分出精神力控制精神链冲向哨兵的精神巢。
金色的巢穴被她的精神链缠绕住。
哨兵一滞,弓起后背,捂住心口,他的时间系技能还笼罩着她,但不再是不可见的,她过去经历的一点一滴都化成了动态图片,组成了一条条像是缎带一样的光环,围绕着她。
光环是闭合的,从她出生到她现在,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
没有之后的画面,她的生命好像陷入了二十年的循环。
卿鸢皱起眉,发现循环里有一些画面是她自己都没见过的,而画面里的人长着和她一样的脸。
“她”身边的也是哨兵和向导,但他们的面孔模糊,卿鸢想看清他们是不是她熟悉的,环绕她的光环却猝然碎裂。
哨兵的精神力又罩住她,卿鸢用她的精神力抵抗,并用精神链收紧了哨兵的精神巢。
她听到一声痛苦的龙吟,她和哨兵的两股精神力交缠在一起。
金色的巨龙从哨兵身后游弋而出,卿鸢刚要再分出一些精神力对付它,眼前就换了画面。
金龙和它的主人都不见了。
坐在她面前的也是龙族哨兵,有着龙角龙鳞这种别的种族不能复刻的特征。
可他不是黑龙哨兵也不是金龙哨兵。
他的龙角和鳞片是黑底鎏金的,卿鸢想起黑龙哨兵说过,龙族后代都是双生子,一个控制时间,一个控制空间。
当一方杀死另一方,双生子会融合,能力也会合并,让活下来的龙族哨兵同时拥有操控时间和空间的能力。
看样子,她面前的龙族哨兵就是杀了手足,融合了两种能力,真正的时空系哨兵。
卿鸢看向他的面试官证件。
01届。
卿鸢心脏一紧,这是传说中的……初代哨兵?
也不是传说中的,她刚刚在龟族哨兵储存的记忆里看过他们。
等一下,卿鸢努力让有点脸盲的自己回忆起来。
她在记忆碎片里看过这个哨兵,但那时候,还在心里想过,这些初代哨兵怎么长得都和她这一代的哨兵有点像。
差点把他们错认成她的面试官。
不过,那时候,初代龙族哨兵还是两个,而且要更年轻一些,黑角金角分得清清楚楚,并没有融合在一起,虽然只瞥了一眼,也感觉他们兄弟俩感情不错,还穿着很休闲的衣服边走边玩闹呢。
卿鸢看着她面前的龙族哨兵,吸收了双生子后的他,变得更俊美,比她那一代的黑龙哨兵还要冷漠阴鸷。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坐姿一动不动,下一刻却直接放出黑金色的长龙冲向她。
还好卿鸢有所准备,记住黑龙哨兵说的,龙族双生子里只有更残忍更无情也更强大的一方才能杀了另一方,融合时空系天赋的那个必定是极端狠辣残忍的。
她想到了他会攻击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她,哪怕作为时空系哨兵,他很清楚她极有可能是被他的同族送来这里的,而且她还带着考生证,明显不是敌人。
这种没有心的哨兵想要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卿鸢的精神力屏障及时地挡住了黑金长龙,从未失利过的黑金龙愤怒的嘶吼,碰撞着她的屏障,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卿鸢心里突突,寻找墙上的时钟,想看看她要坚持多久。
目光一顿,时钟上的三根指针都是静止的。
完蛋了,卿鸢感觉她的精神力要碎掉了,根本来不及调动新的精神力,黑金龙疯狂又迅猛,一击碎掉她的屏障,在溅起的屏障碎片中冲向她。
卿鸢周身漾开清澈的涟漪,小水珠骑着逐渐汇聚在一起的水龙迎着黑金龙撞了上去。
看到水龙,冷漠倨傲的龙族哨兵终于动了动眼珠,冷笑了一下,似乎在嘲讽她的班门弄斧。
在他这个龙族面前,用山寨版的龙迎战他。
让他笑容顿住的是,气势汹汹的黑金龙竟然被一颗还没它眼珠子大的小水珠给抽了一巴掌,接着被他眼里的盗版水龙缠住。
黑金龙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这么被水龙吞噬,庞大的黑金色身躯越来越小。
当黑金龙被小水珠得意地叉起来时,原本能将考场填满的身躯就剩下小拇指大小。
“你是什么人?”龙族哨兵看向卿鸢,满眼杀意,却心口痛得动弹不得,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在这个奇怪的向导面前倒下。
“我是……”卿鸢顿了一下,灵光一现,“母神。”
对这个上来就要杀她的龙族勾勾手:“叫妈咪。”
被羞辱挑衅的龙族哨兵眼里亮起黑金色的光芒,小小的黑金龙扭动,看起来怪可爱的,可龙身后却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的时空黑洞。
卿鸢看到这个可以吞噬一切的时空黑洞并不感到害怕,相反的,她感觉越来越熟悉。
对龙族哨兵,对他的精神力,对他的天赋能力。
甚至他的精神体,都好像和她接触过不止一次。
她想到了什么,伸手,主动靠近那个黑洞。
黑洞消失在她的指尖,龙族哨兵咳嗽起来,她看向他,看到他嘴边咳出了鲜血,黑金色的龙角根部也流出了血。
他的时空系技能对她没用,而且他还被自己的能力反噬了?
“你到底是谁?”龙族哨兵想要伸手来抓她,卿鸢看到他颈侧闪着光,皮肤下好像有芯片在运转。
时间光环又出现在她的身边,而哨兵伸向她的手穿过了这些记录着她的生活的光环。
哨兵顿住,他的指尖都在她的手臂这里了,却穿过了她。
他抬起眼,颈侧的芯片隔着他的皮肤亮起刺目的红光,芯片肯定有什么惩罚机制,龙族哨兵的身体痛得痉挛,他的眼睛也开始流血。
但他看她的眼神变成了惊喜:“卿卿?”
刚刚还质问她是谁的初代哨兵,竟然叫出了她的小名?
哨兵声音很轻,和刚刚判若两人,呼吸都放轻,生怕让她已经越发虚幻的身影彻底消失:“是梦吗?”
卿鸢感觉到她需要的答案就在这个初代哨兵身上,她抬起手,越过时间光环,抓住了哨兵的手臂:“我死了吗?”
先不说初代哨兵为什么记得她,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卿卿”现在肯定不在了。
哨兵反应也很快,知道必须在时间光环把她带走前,和交换最多的有效信息,快速回答:“我们把你送走了。”
“送到别的时空了?”卿鸢点头,自己给出答案,“因为人工智能要伤害我吗?”
听到她说起人工智能,哨兵皱起眉,眼里涌现出恨意,他颈侧因为疯狂运转而过热的芯片在他的皮肤上灼烫出触目惊心的印记,有金属纹路浮现在他的脸上,咽喉处,像是禁言的荆棘花,不许他再开口。
但他还是在最后,在她被时间光环带走前,对她说了一句话:“找到门,这次一定要彻底毁掉它。”
卿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从水面下浮出来。
她摸着自己的脖子,看向对面,黑龙哨兵拎着金龙哨兵的衣领。
“没用的东西。”他想要把金龙哨兵丢到一边,可他的手腕被金龙哨兵握住。
两个人势均力敌,僵持住了。
“你竟然把她送到了计划外的时间里,如果她改变了过去,如果她……”黑龙哨兵眼里亮起暗芒,没有说出口的话,让他精神力暴涨,逐渐占了上风,“你能弥补得了后果吗。”
“我会负责。”金龙哨兵看着他,黑龙哨兵冷笑了一声,放开手,靠回椅背,冷冷看着卿鸢。
“向导小姐是不是也觉得他的那些小儿科手段很无聊?回到已经定格了的时间里,有什么意义啊?”他挑起眉,笑得很邪恶,“还是让我们两个人认真地玩一玩吧。”
随着他的声音,考场里的空气像被火焰蒸烤,变得扭曲,一个又一个的空间缝隙打开,显出不同的背景。
卿鸢皱起眉,看到离她最近的空间切片里出现了疯狼的身影,他应该是在某个污染区,带着黑狼群对付异种呢。
黑龙哨兵看她明显专心了很多,又勾了勾唇,抬起手,有黑狼王的空间切片像是有水流划过,空气细不可查地波动了一下,接着本来在疯狼身前的异种,突然换了位置,来到他身后,向着疯狼的后颈张开巨口。
“你在干什么?”卿鸢开口阻止他。
黑龙哨兵的指尖抬起,让空间切片定格,挑衅地看着她:“这样玩多有趣啊,向导小姐的小狗们可能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卿鸢看了看其他空间切片,里面有狼王和狼群,有汪汪队喵喵队,还有好久没见的大蝙蝠……
“我想向导小姐应该没办法不受这样的干扰,完成考核任务吧?”黑龙哨兵勾起满意的笑容,“那我就再给向导小姐十秒钟的时间来考虑,到底是他们更重要,还是通过考核更重要。”
卿鸢不需要思考,见过初代时空系哨兵后,她突然对这种特殊又强大的天赋能力没那么恐惧了。
她直接放出了精神链。
以防万一,她把精神链分成两份,双生子一人一份。
黑龙哨兵太自负了,躲都没躲,让她的精神链缠绕住他的精神巢,而金龙哨兵……
卿鸢有点意外地看向他。
金龙哨兵也没再用技能对付她,他的技能用在了黑龙哨兵身上。
被凝固的时间定格住,无法动弹的黑龙哨兵用眼角狠狠地瞪向金龙哨兵。
卿鸢来不及收回精神链,同时铰紧了两个龙族的精神巢。身体无法动弹的黑龙哨兵和低下眼准备好的金龙哨兵都暴起了龙鳞。
金龙哨兵无力再使用精神力,桎梏着黑龙哨兵的时间枷锁消失,而黑龙哨兵并没能过来撕咬卿鸢,反而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失态的程度比他看不起的金龙哨兵要多得多。
他的精神力也失去了作用,刚刚打开的时空切片一个接一个消失。
这令黑龙哨兵又羞又怒,放出庞大的黑龙,要向卿鸢冲来。
又来?她今天都被三条龙扑了。
卿鸢刚要叫出小水珠,金龙横在她面前。
黑龙哨兵一边控制不住地喘息颤抖,一边嘲笑别人:“你这个废物,果然喜欢她。”
“你不也是吗?”金龙哨兵语气没有波动,时间锁链流向考场里的所有电子装置,让监控和数据记录仪器都暂停工作。
“不用否认,我拥有过你的心,很清楚你的想法。而且,就算不知道你的想法,看看你的样子……”金龙哨兵低眼看着地上狼狈的兄弟,稍微挪开军靴,“从你身上出来的脏东西,都要流到我的脚下了。”
被他这么揭穿,黑龙哨兵脸都涨红了。
金龙哨兵不再看他,看向卿鸢:“我与他需要定期分享最私密的心脏和精神体,所以他的弱点,敏感点,我都一清二楚。”他顿了顿,“向导小姐,需要我告诉你怎么把他玩得更惨,更可怜吗?”
黑龙哨兵攥起手指,咬牙切齿地看着金龙哨兵:“为了讨好你的心上人,你可真是不择手段。”
“告诉向导你的一切,也是告诉她我的一切。”金龙哨兵低眼看向黑龙哨兵,“不是你说要让这次考核变得更有趣吗?”
“我知道你一个人的时候,想着她做过什么,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你应该没有照镜子,不知道自己有多丑陋吧?”金龙哨兵冷冷地看着黑龙哨兵,眼底流露出厌恶,黑龙哨兵重重地喘着气,盯着他没有说话。
“刚好,我也无法直视我那么做的时候的样子。”金龙哨兵看向卿鸢,“就请向导让我们两个都见一见彼此最恶心,最不敢见人的样子吧。就像对着一面能照出我们罪恶面孔的镜子自渎……这难道不有趣吗?如果不够有趣,我们还可以试着比一比,看谁才是最下贱,最肮脏,最忍耐不了多久的那个。”
“你是在替她报复我吗?”黑龙哨兵被金龙说得眼眶通红,精神巢还被卿鸢的精神链锁着,难受得快要撑不住了,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恶狠狠的,“上次一句话也不说,原来是在默默记着我都对她做了什么。”
他看向在一边旁观兄弟阋墙的卿鸢:“向导小姐,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让我来告诉你,这个看起来正人君子的家伙,私下里都有多么黑暗罪恶的幻想吧,我还可以教你怎么把他的幻想变为现实,让他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你脚下爽得吐舌头……”
不是,你们两个扯领带,带上她干嘛?
卿鸢皱起眉,这对龙虽然对她态度不同,但她都不喜欢,都让她感觉她是个工具人。
她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要怎么做。她今天是来面试的,回到过去得到的信息是意外惊喜,但她今天的主线任务还是通过考核。
卿鸢想着精神链同时进入龙族双生子的精神巢。
龙族是慕强且自尊心比生命还重要的一族,精神巢被入侵,对他们来说是奇耻大辱。
黑龙哨兵调动了最后的精神力,让黑龙有一次向她撕咬过来。
卿鸢就等着这一刻呢,他刚刚拿疯狼他们威胁她的行为不能原谅,她正缺一个狠狠教训他的机会。
小水珠骑着水龙冲出来,对着黑龙就是一顿暴打。
黑龙和黑金龙一样,被越打越小,最后就只剩下拇指大小,但卿鸢还是没叫小水珠停下来,看着与精神体感同身受,蜷缩在地上咬着唇不发出声音的黑龙哨兵。
很疼,是吧?疼就对了。
他的角现在刚刚重新长出来,精神力肯定会受到影响,这是个很好的报复机会。
往届考级面试,也有过惨痛的意外,不过,一般是发生在考生身上的,最后也就是以一笔丰厚的体恤金作为结局,哨兵和向导之间,发生意外很正常。
卿鸢也想要“意外地”毁了她的面试官的精神体。
龙族哨兵那么傲慢,倚仗的不就是自己罕见高贵的精神体吗?没有精神体,他还傲得起来吗?他还会随便把其他哨兵当成蝼蚁,随意玩弄吗?
卿鸢看向金龙哨兵:“你要不要杀了他?”
融合黑龙哨兵的能力,变成初代龙族哨兵那样的存在。
卿鸢看着金龙哨兵,他明明也很讨厌黑龙哨兵,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向导小姐,如果您实在无法原谅他,可以让我分担他的罪责……”
他竟然还要为黑龙哨兵分担?真是正直善良得过了头。
黑龙哨兵听到金龙哨兵为他说情的声音,更羞恼了,颤巍巍地抬起头:“你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自己吧?你这个想要被她抽,想得发疯的贱狗……啊……”
卿鸢让小水珠稍微加大了力度,黑龙哨兵的咒骂顿时变了调,销魂又羞耻。
他把自己蜷成个虾米,在喘息间隙诅咒:“我要杀了你们……”
龙族还真是不死的一族啊,都被这么折磨了,他竟然还能说得出话。
卿鸢正想着该怎么处理这条龙呢,突然看到黑龙哨兵也像他的精神体一样越变越小。
她走过去,把就剩她手掌大小的龙族哨兵捡了起来,他还想跑,卿鸢拇指一动,按住了他的一条腿。
有她的拇指在龙族哨兵不得不打开着,他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多难看,抬起手想推开她的拇指。
卿鸢都不需要用力就把他按倒在她的手心里,拇指稍微动一下,都能让龙族那条被她压着的腿抬得更高,显出更羞耻的姿势。
黑龙哨兵奋力挣扎,对她一点作用都没有,只让自己筋疲力尽地瘫在她手上。
变小了的龙族哨兵稍微顺眼了一点,卿鸢用指尖逗他,浑身无力的黑龙哨兵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推她,推不动后,手掉下来,只能通过狠狠侧开脸来躲她,最后被逼得没办法,还抬手用一种很弱小可怜的姿态徒劳地挡住自己。
卿鸢看向金龙哨兵:“这是什么情况?”
人变小了,衣服竟然也能跟着一起变小,太神奇了吧?
金龙哨兵看着卿鸢的手,并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反而好像心情更不好了:“龙族有永生的能力,但龙族不允许有弱小无用的家伙凭着种族天赋苟活,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败给向导小姐,受到了痛恨败者的龙族的血脉诅咒,他看起来还是和我们在一个空间里,实则是被另一个空间所禁锢,那个空间对我们来说很小,他现在就和蚂蚁一样弱小,任人摆布,这对自负又傲慢的龙族来说,确实是最严重的惩罚。”
“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不会永远都这样了吧?”卿鸢这么问,嘴角却扬起来,拇指哨兵还挺好玩的,可以揣在口袋里,心情不好就拿出来揉一揉,逗一逗。
玩腻了还可以把他卖掉,卿鸢一边用手指推开哨兵挡住脸的手,一边邪恶地想。
金龙哨兵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更为幽暗晦涩:“向导小姐是他的主人,也是战胜他的更强者,要惩罚他多久,当然由你说了算。你什么时候愿意原谅他了,他可能就会恢复了。”
只是可能啊?卿鸢不推哨兵的手了,指尖轻轻按着他的小腹。
她还是没太掌握好力度,把哨兵按得哼了出来,让卿鸢想到她在老家看过的小猫视频,小猫被主人用力抱紧时,也会这样哼哼。
原来龙也可以这样啊。
不对,那么玩小猫,会让卿鸢担心小猫。
但这么玩龙族哨兵就没关系,是他自己说的,龙族是永生的一族,根本死不掉。
卿鸢把黑龙哨兵的黑龙精神体也捡起来,让他们团聚。
“我要是把他带走,会影响我的考核成绩吗?”卿鸢问金龙哨兵。
金龙哨兵还是看着她的手:“不会,卿鸢向导刚刚已经控制我们两个超过五分钟了。”
“那我通过了?”卿鸢跟他确认。
“嗯。”金龙哨兵点头,“但我还想确认一件事。”
“什么?”卿鸢又警惕起来,看着金龙哨兵,他没有对她使用时间技能之类的,他只是稍微靠近她,像是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接着点点头。
“向导小姐以前身上就有龙族契约的味道,不过比较淡,今天……”他看向卿鸢,“回到过去以后,味道强烈了很多。”
“龙族契约?”卿鸢捏了下手里的黑龙哨兵,“是他干的吗?”
“不。”金龙哨兵的视线又落在她的手上,看到整个人都趴在她手指上的黑龙哨兵时眼神冷了很多,“是更强大契约,我和他都做不到,需要融合后的龙族哨兵才可以。”
看卿鸢还有疑问,他轻声给她解释:“这个契约也只存在于龙族的传说里,我从来没在现实里见过,但它是流淌在我们血脉的东西,所以我能辨认出它的气味。这是一种时空溯回契约,一旦触发契约形成时定下的某个条件,向导小姐身上被人为改变的时空就会恢复原状,会回到没有改变的时空里,这种契约需要很多能量,所以并不稳定,可能会有一点偏差。”
初代龙族哨兵说把她送到了别的时空,那这个契约应该也是他于她结成的,在达到某个条件时,她会从那个时空回到原来的时空……
这就都对上了,卿鸢有了个大概的思路,她可能就不是从原来的世界穿到这个世界的。
她应该是和初代哨兵是一个年代的人,只是因为人工智能要伤害她,所以被初代哨兵送到了她蓝星,又因为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回到了这个世界里。
那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呢……卿鸢轻轻地啊了一下,想到了鸦族队长的预言。
疯狼他们像怪物一样闯进了她原来的世界。
时空溯回的条件可能是她在另一个时空里仍然遇到了危险?
危险发生,她就会被送回这个世界,不过因为不够稳定,所以她失去了一些记忆,也没能准确地回到初代哨兵的时代,而是现在?
还有,初代哨兵最后跟她说的,这次一定要彻底销毁“门”,可见让人工智能滚蛋的关键就在于这个“门”。
这次……说明有过上一次,只是上一次失败了,所以她被送走了,而留下来的初代哨兵被装了限制他们的芯片。
他一开始不记得她,可能也是因为芯片。
芯片不用想,一定是人工智能搞得鬼,怪不得初代哨兵和向导都能接受人工智能,原来是被芯片控制了。
卿鸢乱七八糟地想着,以上她做出的猜测都有一个基础,那就是初代哨兵的确很想保护她,没有别的想法。
如果他有其他目的,她的猜想都会彻底变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想过其他可能,就是相信他,是真的为了她好。
或许,时空已经不止溯回了一次,所以,她才会本能地信任他,所以,鸦族哨兵看到的“未来”也是不一样的?
那她这一次能找到“门”,销毁它吗?
卿鸢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地和金龙哨兵告别,离开了考场,没注意到金龙哨兵在她身后看了她很久。
变小的黑龙哨兵被她放在了室友以前给她养的石头买的仓鼠笼子里,室友养的那颗石头被放生了,看到笼子就伤心,给卿鸢的时候一点也不心疼,还让卿鸢把笼子放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被塞进仓鼠笼子里的黑龙哨兵又一次蒙受了奇耻大辱,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拖着他跟小泥鳅一样的黑龙精神体躲到仓鼠的陶瓷房子里去了。
卿鸢暂时顾不上他,也不怕他跑了。
就他现在这个状态,跑出去不被踩死都算运气好,而且他的性格在那放着,平时一定没少树敌。
要是他被那些仇家抓住,只会更惨。
卿鸢又进入了忙碌状态,第二轮面试在一周后,她要做的事情却有很多,除了固定的课程,训练还有和哨兵的连接,她还要去查关于“门”的资料。
她想起小狮子母亲留给他的笔记里好像提到过这个,但小狮子那的记忆碎片她还没完全解锁,所以信息也不是很全。
黑狐狸也有乖乖给她送记忆碎片,让她了解更多有关思诺亚科技公司拿哨兵和向导做实验的信息。
很残忍,很可恶,越看越让卿鸢生气,然后就会通过标记,远程狠狠折磨黑狐狸,算是替那些无辜的实验品跟他收点利息。
黑狐狸并不抗拒,反而还很配合她。
说他享受吧?也不完全是,卿鸢现在掌握了一套让哨兵享受不到爽感,只会很痛苦的用刑手段。
就是拿黑狐狸摸索出来的。
也说不好,他是习惯被当做实验品随意对待了,还是他也觉得自己有罪,借她的手惩罚自己,或者就是单纯的变态,就算痛苦,也要占用她的时间,并认为她整他是在陪伴他。
卿鸢更倾向于最后一种可能。
从黑狐狸的记忆和他被她折磨时单方面的碎碎念里,她能感觉到,这只黑狐狸也意识到有高纬度生物的存在了。他是真心觉得让哨兵和向导变得更强,哪怕是通过不好的手段,也是在拯救他们,只有足够强,才能摆脱被观察被实验的处境。
典型的以毒攻毒。
听到卿鸢提到“门”,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说是去翻翻记忆。
卿鸢一直想约小狮子,解锁下他精神空间里的记忆碎片,再帮他看看他哥哥的情况。
但小狮子一直没有时间。
他现在倒是不急着救他哥哥,卿鸢觉得有点奇怪。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在第二轮面试看到了小狮子,他和大狮子一起坐在面试官的座位上。
第128章 开始升破级
除了小狮子大狮子, 还有一只中狮子是卿鸢没见过的。
小狮子纯欲,大狮子雅痞,中狮子……卿鸢和他对上视线, 中狮子冲她笑了一下。
脾气看起来很好。
卿鸢看着三只像WiFi信号似的狮子,默默咬住牙关,不知道为什么好笑, 但就是好想笑。
中狮子应该是小狮子在茧房中心威胁恐吓她, 要救的哥哥吧?
看外观, 看不出小狮子哥哥曾经有那么紧急, 甚至生死攸关的时刻,很健康,不对, 不只是健康。
卿鸢仔细感受了一下小狮子哥哥身上的能量波动, 蓬勃有力,而且……她有些奇怪地看向小狮子哥哥。
她怎么感觉小狮子哥哥身上有两种不同的力量?
黑狐狸身上也有很多种能量波动, 来自不同的精神力, 就这一点, 黑狐狸暂时还没给她解释。
卿鸢也不急于把他的这个秘密挖出来,他那里还有一些她感兴趣的信息,等到把那些都掏出来再研究他也不迟。
她能确定的是, 黑狐狸的精神力都属于哨兵,和向导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而小狮子哥哥身上的能量波动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比起哨兵的精神力,她更倾向于, 她感知到的是向导的精神力,不过,她也是最近能力增强后, 才开始能够通过能量波动判断别人的精神力类型,所以她也叫不准这一点。
而且,向导和哨兵的精神力怎么可能同时存在?
小狮子是因为父亲是狮王,母亲是高级向导,所以才同时有精神巢和精神空间的,但他的精神空间也是作废没用的,仅有精神巢可以使用,没有向导的能力,只有哨兵的属性。
卿鸢暂时没管这个,小狮子哥哥身上还有更奇怪的地方。
他身体里还是有无名菌的味道,甚至还很浓郁,另外还有种味道,很像她的小水珠,但又不是她的小水珠的味道,很微妙,又熟悉又陌生的,卿鸢皱起眉。
先不管那个奇怪的味道是什么,小狮子哥哥身体里有无名菌,而且数量应该不少,那他怎么恢复成现在看起来一点异常都没有的样子的?
卿鸢带着警惕看向小狮子哥哥。
无名菌不会又进化出什么逆天的能力了吧?
又看看小狮子和大狮子,更糟糕的是,他们两个身上也有很浓郁的无名菌味道,不知是本来就污染了,发展到这个程度的,还是被小狮子哥哥又交叉污染的,而且,他们两个好像都对此一无所知,认为小狮子哥哥是正常恢复。
卿鸢想说什么,瞥到考场里的记录仪器,又闭上了嘴巴,她贸然说出小狮子哥哥的情况,或许会给小狮子“一家三口”带来麻烦,军区搞不好会把小狮子哥哥抓起来,让思诺亚科技公司对他进行暴力实验,小狮子和大狮子肯定会了为了救他,跟军区拼命……
卿鸢深吸了口气,还是先正常进行考核吧。
“卿鸢向导。”大狮子开口,没对她表现出特别的态度,但稍微对她点了点头,上次在茧房里哭着威胁她的小狮子坐得笔直,毛茸茸的脸看起来很严肃,很有S级哨兵的气场。
不过,也有悄悄对她眨眼睛。
大狮子给她念出题目:“你今天的考核内容是‘在我们濒临狂化的情况下,连接我们的精神巢,安抚我们’。”他顿了一下,示意她不必太过紧张,“我们只是模拟狂化状态,会在伤害向导前及时停下来,向导也可以跟我们定好关键词,听到这个词,我们也会停止考核。”
关键词?卿鸢随口说了一个:“暴富。”
三个狮子头一起点了点,表示记住了。
“那这就开始了。”大狮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卿鸢接收到他眼神的意思,提起一万个小心,准备好。
下一秒,暴戾的狮吼声响起,卿鸢知道今天的考场为什么在军区最结实的防空洞里了。狮族哨兵的咆哮声简直太有破坏性了,卿鸢感觉脚下加固过的厚厚地面都在颤抖。
如果在普通的建筑,整个考场恐怕都已经塌了。
卿鸢看向三个狮族哨兵,他们的眼里都亮起了犹如金色风暴般的亮光,獠牙利齿也都完全暴露出来。
他们的狮吼不只有物理性的伤害,而且极具威慑性,会让活物发自内心地想要臣服他们,拜倒在他们的脚边,卿鸢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下沉,迫切地希望她能降低身体的重心,跪在狮王的面前。
但这种敬畏感只存在了一瞬,很快,她就为有人妄想她臣服于他们升起熊熊怒意,小水珠更是因为受到挑衅,气得浑身泛起水纹,整个珠都要沸腾了起来,仰起脑袋,在声声震耳欲聋的狮吼中发出了自己奶乎乎的咆哮。
卿鸢感觉她的精神体好像要比哨兵更早地狂化了。
卿鸢放出了精神链,游弋着靠近哨兵滚烫的精神巢。
狂化,不只表现在哨兵的外在,他们的精神巢也在释放疯狂脱轨的精神力,过于澎湃的精神力凝聚成了雄狮扑向猎物的样子,卿鸢向她的精神链不断加注精神力,才没让它们被哨兵的精神力扯断。
狮吼声重叠,卿鸢耳朵都响起了嗡鸣,感觉五脏六腑,包括她的精神空间都在与之共振,声波震动强烈到一定程度就好像有了实质,像是一座大山重重压向她,想让她弯下脊背和双腿。
想让她跪下?卿鸢皱起眉,明明知道这只是狮族哨兵的天赋能力,与他们的本意无关,但还是忍不住呼吸加重,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暴涨的精神力不再只从她的手心往外冒,而是从每一寸皮肤。
小水珠也在她的精神空间做超级赛亚人状。
她的精神力竟然压制住了三个狮族哨兵的精神力,这还是在她没有用精神链控制他们的精神巢的前提下。她好像都忘了自己作为一个向导该怎么控制哨兵,而是又这种简单粗暴的手段对付他们。
对哦,她是向导,卿鸢稍微冷静了一下,有点心虚地看了看狮族哨兵,赶紧用精神链缠住他们的精神巢,逼着它们叫狂乱的精神力倒流,恢复正常。
精神链收紧的一瞬,三个狮族哨兵都皱紧眉,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不对,卿鸢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了。
考核内容是让她安抚他们。
安抚,精神力变强后,她都不知道安抚是什么意思了。
卿鸢稍微放松精神链,让精神链轻轻抚过哨兵们狂躁的精神巢,然而三个狮族哨兵眉心的褶皱并没有放松,而是更紧。
小狮子年纪最小,但因为和她连接过,阈值反而更高一些,看起来没那么失态,大狮子也能靠自己的实力稳住自己,卡在中间的小狮子哥哥则最为崩溃,他对她的精神链格外敏感,刚缠住就有些失神,现在甚至意识不清地翻着眼睛,蹭着桌腿,样子非常不堪。
“哥哥。”小狮子被他哥哥的样子吓到了,想要抱住他,可他一动,卿鸢外放的精神力就把他按住,她的精神链也将他的这种行为视为意图反抗,收紧了一下,小狮子腿一软,趴在了桌子上,自己都难受得不行了还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哥哥。
卿鸢本来想要收回精神力,但她察觉到了精神力的波动,及时止住了伸向她的精神链。
她又吃惊又愤怒,吃惊的是小狮子哥哥竟然有精神链,愤怒的是这家伙竟敢用来路不明的精神链偷袭她。
刚平息下来的火气又冲上来,狮吼声让她现在非常暴躁易怒,她甚至没去看小狮子哥哥其实已经没了意识,精神链就算是他放出来的,也绝对不是要伤害她。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处决他。
她的精神力撕碎了来自哨兵奇怪的精神链,精神链被这么击碎,痛得小狮子哥哥身体都反弓起来,卿鸢还不满足,精神链捏住哨兵的精神巢,同时外放的精神力也覆盖住微微睁开眼,露出涣散瞳孔的小狮子哥哥,他张开唇,发出了格外引人遐想的喘息。
“别,卿鸢向导!”小狮子跌倒在地上,几乎是爬到他哥哥脚边的,抬起头看向被他们面试的向导,“卿鸢向导,不要这么对我哥哥,他惹你生气,让我来补偿你,可以吗?怎么样都可以……”
大狮子的吼声让卿鸢清醒过来。
她看向挡在他哥哥面前的小狮子,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大狮子,大狮子身体紧绷看起来像是要对她发起攻击,但看到她回过神看向他,他就放松了下来,顺势单膝跪在她面前。
似乎为了向她证明他现在对她是完全不设防,也无害的,他脸上身上的白色毛发褪去,露出英俊的面容和修长的脖颈和双手。
大狮子长得是那种特别周正的帅,就像建模一样,尤其配上金色的眼瞳,好像神话里的太阳神来到人间,他衣服下的皮毛应该也褪去,变成正常人的身躯了,可制服依旧撑得很饱满。
可见是真有肌肉,不是蓬松的毛毛制造出来的假象。
大狮子低下头,诚恳地向她道歉:“恺撒现在不太正常,请向导不要跟他一般计较,他冒犯你的地方,由我来赎罪。如果不够……佐恩也会通过服务向导尽力让向导满意。如果恺撒以后可以好起来,他也会为今天做的错事,弥补向导。”
佐恩是小狮子,恺撒是小狮子哥哥。
大狮子的意思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一家三口”都会为了让她消气而努力。
这这这……卿鸢彻底清醒了,深吸了口气,让狂跳的心脏放缓,没接大狮子的话,看了眼记录仪:“你知道……”她就说嘛,以前是雇佣军头头的大狮子怎么会天真地以为被污染那么严重的小狮子哥哥能说好就好。
“嗯。”大狮子点点头,侧头也看了眼记录仪,“我们的吼声虽然只对活物有效,但狮王的吼声也能在短时间内影响磁场,也可以当做屏蔽器使用,向导不用担心,会被人听到看到。”
卿鸢点点头,看着大狮子,大狮子也看着她,稳重的眉宇看不出异样,然而他刚变得光洁的面庞又快速长出了白金色的毛毛。
大狮子对自己也很嫌弃,皱起眉,侧头,看了一眼在后面的两个小辈,转回头,羞愧地轻声与她道歉:“抱歉,卿鸢向导,我没办法在你面前保持太久的人形。”
“没关系。”说实话,卿鸢现在觉得大狮子的兽人状态更顺眼,“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说正事,他……”她看向还在失神状态的小狮子哥哥,“是什么情况?”
“佐恩去找你帮忙前,不知道我已经给恺撒找到了‘药’,但我找到的‘药’也有些奇怪。”大狮子握了握自己的大爪爪,“好像反而害了恺撒。”
卿鸢问:“是禁药吗?”
“禁药?”大狮子摇头,“向导说的是最近在黑市很流行的,强行拔高向导和哨兵精神力的那种药吗?不,我说的另一种药,在污染区里,一种可以净化所有污染源的‘药’。”他顿了顿,“与其说是药,不如说是另一种污染源,它可以吞噬掉对哨兵有害,会让哨兵狂化的污染源,潜伏在哨兵身体里,但对哨兵几乎没有影响。”
卿鸢一下就想到了透明无名菌。
它本身就是污染源,但可以吞噬掉让她都觉得很棘手的无名菌。
目前她还没发现它有什么副作用,甚至都找不到它了。
“这种特殊的污染源非常难找,而且从不对外公开,如果我以前没做过雇佣兵,接过一些特别的任务,我可能也不知道它们的存在,如果我没有替军区处理过一些他们不愿意脏了自己手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要去污染区找这种‘神药’。这种‘神药’,我们哨兵都没资格了解,我也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才摸索出这些信息的。”大狮子顿了顿,“我的好朋友,也就是佐恩的亲生父亲,还为了给军区搜集‘神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佐恩的母亲也因为研究这方面,接触到了过多的信息,被军区找借口处置了。”
卿鸢看大狮子黯然地低下头,抬起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大狮子头,手感好好啊,她忍不住多摸了两下,大狮子愣了一下,把耳朵放低,更方便她的手移动:“卿鸢向导不用安慰我,从做雇佣兵开始,我就做好了失去朋友、战友还有自己生命的准备了。作为雇佣兵,我们更看重利益,活着反而是不那么重要的事情。”
怎么会不重要呢?如果没命了,拥有再多利益也没用了呀,卿鸢不是很理解大狮子的脑回路,但也没打断他,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恺撒用了‘药’以后状态确实明显好转了,但我们很快就发现他有些不对劲,他和佐恩一样,同时继承了向导母亲的精神空间和哨兵父亲的精神巢,也是只有精神巢可以正常使用,精神空间是荒废的状态,他用了‘药’后,突然能够使用精神空间了,也能向精神链灌注精神力,我托人偷偷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原来差点让他狂化的污染源并没有消失,‘药’,也就是那种我希望能吞噬掉狂化污染源的污染源不知为什么无法吞噬狂化污染源,还在恺撒的精神空间生长繁殖,他精神空间的异常应该就是来自这种新的污染源。”
“这两种污染源达成了诡异的平衡,狂化污染源不再影响恺撒的精神,好像进入了休眠状态,而作为‘药’的污染源很活跃,一直想要进食,催促恺撒找到被污染的哨兵,为他们做精神净化,但恺撒的身体对向导-哨兵之间的连接非常排斥,根本没办法让‘药’满足,‘药’的活性也随之越来越差,我感觉当它们的活性低到一定程度,让恺撒狂化的污染源又会醒过来,甚至会变本加厉地污染他,等到那时候,恺撒可能就再也没有挽救的余地了。”
“我不敢贸然找向导小姐,怕给你带来麻烦,只能趁考级这个机会来问问你,是否有办法帮帮恺撒。”大狮子看向卿鸢,“我和佐恩还有恺撒都会报答向导,用什么都可以,无论是身体还是别的,狮族作为百兽之王,不仅有让万物天然降服的威压,精气方面也很有优势。”
卿鸢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不用再重申,他们三个可以一起服侍她了。
大狮子却还很认真地向她说明狮族的好处:“而且,我们的威压也可以成为一种助兴的存在,向导想象一下,能让其他哨兵向导无条件臣服的我们跪在你面前俯首称臣,会给心理带来多大的满足。”他甚至考虑到了细节,“在威压的调节方面,恺撒和佐恩可能还不熟练,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他们,告诉他们该怎么把握好分寸,取悦向导……”
他侧头看佐恩,小狮子非常害羞,但还是逼着自己很用心地听大狮子说话,看到大狮子看过来,小幅度地点点头:“我和哥哥会跟父亲好好学的,卿鸢向导。”
“停。”卿鸢听不下去了,拍拍大狮子头终止这越来越奇怪的对话。
大狮子看着卿鸢,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卑:“向导是不喜欢我们的兽人形态吗?”
佐恩赶紧说:“我可以变成人的。”
大狮子没说话,因为他刚刚试过了,他无法在向导面前保持太久的人形,被她看一眼就。
卿鸢服了这一家子狮子了,说着这么严肃的事情,都能拐到这种奇怪的氛围上,她板着脸:“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大狮子专注地看着她,“先把我们能为卿鸢向导做什么列出来,证明我们的价值,然后才能请向导帮助我们,这才是对的,不是吗?”
卿鸢明白了,大狮子其实没想歪,他一直在按照他一贯的做事逻辑来和她“谈判”,作为用命换钱的前雇佣兵,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如果她愿意帮助他们,那他们就要付出等价,或者更多的筹码给她。
其实不只大狮子有这样的习惯,很多哨兵都是这样。
卿鸢不敢去想哨兵们到底经历了多少残酷的事情,才养成这样的“习惯”。
“我不见得能帮上你们,反而可能需要你们的帮忙。”卿鸢感觉她掌握的信息远远不如黑白通吃的大狮子要多,“如果像你说的,我是不是也要向你们保证,要付出像你们许诺给我的代价,才能请你们帮忙?”
大狮子听到她把自己放到他们的立场,立刻摇摇头:“不,向导不用为我们做那样的事情,你和我们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在军区,在人工智能看来,我们都是棋子。”卿鸢拍拍大狮子的脑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些了,“你是在哪里找到‘药’的,具体的位置。”
大狮子看了她一会儿,很快跟上她的节奏,没再浪费时间,说出他找到‘药’的污染区编号。
卿鸢想了一下,这不是她出外派任务的那个污染区吗?
是巧合吗?
应该不是,她想到了军区让她审讯植物系哨兵和笨蛋坏触手哨兵的问题,军区有很多问题是重叠的,似乎很想问出来,他们两个有没有在污染区核心位置遇到奇怪的东西,会和他们对话,影响他们精神,让他们背叛军区的东西。
很明显军区认为那个污染区的核心地带有让他们忌惮的存在。
足以证明那个污染区的特殊性。
“我看过一点佐恩母亲的研究资料,在她去世前,还见过她,她那时应该感觉到了什么,特意交代我要照顾好佐恩和恺撒,另外提到了‘门’,说在‘门’那里可以找到解决一切的方法。”
“门?”卿鸢睁大。
“我后来调查了一下,谁都没听说过‘门’,我以为佐恩母亲给我的信息可能有问题,直到我在军区那里再次听说了这个字,并把它和‘药’联系在一起,得出了一个结论,可以吞噬污染源的‘药’就是在‘门’里生长出来的。”
卿鸢理顺大狮子的话:“门可以‘孕育’出吞噬其他污染源的污染源?它是活的吗?”
“它是人。”大狮子看到卿鸢睁大眼睛,“或者说,它是人的一部分,现在不在那个人的身体里,具体是哪一部分,又属于哪个人,为什么可以脱离那个人的身体存在,这些我都不清楚,我是在人工智能数据紊乱的时候,偷看到一点资料,信息非常碎片化。”
“‘门’是人……的一部分?”卿鸢默念着这句话,下意识看向自己,她是完整的。
那个人应该不是她。
但……卿鸢看着自己的双手,莫名感觉这个“门”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狮子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卿鸢,轻声说:“我们对磁场的影响马上就要消失了。”
卿鸢点头:“那我帮恺撒看一下他的精神巢和精神空间。”她说着再次向小狮子的哥哥放出精神链,因为怕惊动了无名菌,让它们醒过来刺激小狮子哥哥,卿鸢虽然先去检查小狮子哥哥的精神空间,但精神链同时也探进他的精神巢,监控着无名菌的动向。
小狮子哥哥精神空间里的还真是透明无名菌,而且它们也进化了,和一开始的味道有些不同。
按理说,进化后的透明无名菌应该更能吞噬无名菌了才对,可它们宁可蜷缩在小狮子哥哥的精神空间里也不去管无名菌,无名菌也对它们无感,还“呼呼大睡”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
卿鸢正在思考,突然发现透明无名菌和沉睡的无名菌都顺着她的精神链爬向她。
没等卿鸢采取什么行动,相遇的透明无名菌就自动吞噬起无名菌来,无名菌激烈反抗,但也没什么作用。
卿鸢好像有点懂了。
透明无名菌吞噬无名菌的必要条件是……她。
没有她,透明无名菌只会想要吞噬不如无名菌厉害的普通菌,无名菌也不会趁机反过来吞噬透明无名菌,还会在透明无名菌的影响下陷入沉睡。
只要没有她,它们两方就能做到互不干扰,和平相处。
不过,透明无名菌无法独立生活下去,激活了小狮子哥哥的精神空间,就是为了让他给它们提供普通菌作为食物。可惜,小狮子哥哥的身体承受不了,仍然无法像正常的向导一样和哨兵连接,不然的话,小狮子哥哥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既是向导又是哨兵的……
卿鸢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样逆天的存在。
也不知道透明无名菌为什么需要她才能吞噬无名菌。
透明无名菌是“药”,“药”诞生于“门”,“门”相当于它们的母亲。
母亲……多熟悉的词啊,卿鸢闭上眼,刚刚出现过的可怕的猜想又冒了出来。
“门”不会真的是她身上的哪个零件吧?
卿鸢在忐忑中帮小狮子哥哥把无名菌都处理干净了,至于透明无名菌,她去小狮子哥哥的精神空间找了一圈。
它们也不见了。
记录仪器恢复正常工作的时候,卿鸢和小狮子还有大狮子都表现出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好像他们只是做了一次很正常的精神安抚,至于小狮子的哥哥,他还迷迷糊糊的,不过有大狮子打掩护,应该也没表现出什么。
卿鸢顺利通过了第二轮考核。
卿鸢没办法再和大狮子他们进行交流,只能自己揣着一肚子心事去食堂吃饭。
饭还没吃上,她就又看到她那位跟踪狂表哥了。
卿鸢本来就心烦意乱,看到他又冒出来,实在忍不住了,她努力做出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起身走向卫生间。
但其实她并没有走进去,而是在走廊的一个凹进去的角落等着。
跟踪狂表哥再变态也不至于跟着她去卫生间,但她一直没回到座位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卿鸢看着地上的影子,等到影子经过她,她走出角落,看着他的背影:“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第129章 开始升破级
跟踪狂表哥看着她, 镜片后狭长的眼睛里竟然一点心虚惊慌都没有,甚至反过来把卿鸢看得有点后悔这么冲动,没按照原计划掌握更多的证据就来找他对峙。
他反问的时候, 声调都是平的:“我一直跟着你?”
卿鸢皱眉,让自己别那么怂:“对,就是你跟着我, 不然会这么巧?我在这个时间来食堂, 你也在这个时间来食堂, 我走向卫生间这边, 你也走向卫生间这边?”她指着这条走廊尽头唯一的房间,“这里可是女卫生间,公正清正的审讯官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需要在这里解决吗?”
被她言辞激烈地阴阳怪气, 这位表哥依然没有情绪波动:“你现在学会这样说话了?”
他是不是抓取不到别人说话的重点啊?重点在她吗?卿鸢点头,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认罪”, 打开光脑:“还想否认, 还想把锅甩到我身上是吧?好好好, 我给你看看我收集的证据……”虽然还不算完整,但也是能拿得出手的,卿鸢直接弹开路过的人也能看到的光屏, 展示跟踪狂表哥的罪证。
反正作为受害者,她没什么好丢人的。
卿鸢在光屏上甩出一些照片, 都是跟踪狂表哥“巧合”出现在她附近的定格,跟踪狂表哥虽然都隐秘在照片的角落, 从位置看很有跟踪狂的意思,但他神态淡定,姿势也很自然, 看不出一点猥琐,顶多向她这边看来的眼神有些阴郁晦涩,勉强能和躲避在暗处里偷窥别人的鬼怪联系在一起。
不光有照片,还有视频,是卿鸢让小机器人帮她从各个数据库里调来的,她不懂科技方面,本来只是碰碰运气,觉得小机器人和科技有关,或许能胜任查监控的工作,没想到一个服务型的小机器人把这项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
跟踪狂表哥看到如山的铁证这些也不说话了,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这些视频至少有一半出自不在你权限范围内的电子眼,你是怎么拿到这些监控视频的?”
果然是资深跟踪狂,都被证据贴脸了,还来反过来质问她?
无狱抬起眼,平静地看向脸都被他气红了的向导表妹:“看来卿鸢向导身边窥伺监视你的人,不只我一个。”
“你不要说别人,我……”等等,他说不只他一个?卿鸢看向跟踪狂表哥,“你的意思是承认了?你确实在窥伺监视我?”
跟踪狂表哥又反问她:“向导不是已经有证据了吗?我抵赖还有意义吗?”
不是……卿鸢打量着他,在他脸上看不出一点跟踪狂被揭露,被抓到现行,被质问时该有的神情,他不抵赖否认,也应该求饶,想让她放过他,不要让别人知道吧?
卿鸢难以置信,向他确认:“你承认你不要脸地跟踪我,像个变态一样偷窥我了?”
“我确认……”无狱顿了一下,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我不要脸地跟踪向导,像个变态一样偷窥你。”
重复这种话的时候,天赋是审讯别人,让罪行无处遁形的哨兵除了声音有一点微不可查的哑,没有别的异样。
猖狂,太猖狂了。
卿鸢被他的厚脸皮无语到了,她甚至怀疑他是仗着自己现在是审讯组继承男鬼教授的负责人有恃无恐。
“所以。”无狱必须停下来片刻,让身体里沸腾的羞耻感和扭曲的兴奋都平息一些,不要化成奇怪的,会吓到向导表妹的声音从唇间流出来,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向导小姐想要怎么处置我这个令人作呕,憎恨的变态呢?”
他低下眼睫,等待她的发落。
他并非毫无羞耻心,相反,他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时,他有从未有过的心虚,慌乱,自我唾弃,恶心……
但他还是对做这件事上瘾了,离不开了。
他想多看看她,哪怕以这种丑陋的样子。
他想多靠近她,哪怕很卑鄙,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从她身边走过。
他越来越贪婪,也越来越大胆,作为审讯官,他太熟悉这种心理了,每个抱有侥幸,不知廉耻的罪犯都是这样。
每天都在审判自己,可每天他都会再次堕落,甚至变本加厉。
会偷偷收集她用的东西,连她“无意间”与他擦身而过时,沾了她气息的衣服都舍不得,连她落下来一根头发都要拾起保存好。
那些都是他可怜又可恶的证明,也是他在不能看到她时唯一的慰藉。
他需要真正的审判和制裁,理智对他这样说,但放纵许久的恶念却在他心里低语,希望剖开他伪装,逼着他把真正的自己在目光里完全打开,一件也不放过细细审视他的罪恶,向吐他口水的人是她。
那样,她会把更多的气息留在他身上,靠近他,看着他。
一定很……爽,自律克己的哨兵几乎不把这个字用在自己的身上,因此在这样想的时候,迟疑了一下。
他闭了下眼,给她提供方案:“你可以上报给军区,会有专门的人处置我,不会脏了你的眼睛。”
卿鸢看着哨兵,对他平静提出的建议抱有怀疑态度。
他为什么能这么气定神闲地要她“报警”?他不会已经打点好了吧?不对,他不需要打点。
审讯组可是很多人都要巴结的对象,因为它是独立存在的,军区高层都有可能忌惮一个审讯组的新人,不想得罪他们,更何况,跟踪狂表哥现在还是审讯组的最高话事人,现在又那么敏感,谁想给自己找麻烦,来处理他?
而且……卿鸢看向跟踪狂表哥挂着镜链的眼镜。
她还想拿他做点别的,不能让军区知道的事情。
所以,还是由她亲自来审问,处置他更好。
不过,她没有合适的场地,也没什么一看就能震慑住罪犯的“刑具”之类的,跟踪狂表哥一看就很难对付,她应该提前准备好一些少见又很残忍的工具,用不用的另说,先把他现在这副淡定自若的外壳给吓碎了,也会让她出一口气。
失策了,卿鸢看向看起来很正派,实则很变态的跟踪狂表哥:“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秘密审讯犯人,无论犯人多痛苦,叫多大声,也不会有人知道吗?”
她问的时候,没太抱希望,跟踪狂表哥又不是傻子,听不出她想对他用私刑,他是疯了才会为她提供折磨自己的场地。
无狱抬起眼看向他的向导表妹,咽喉部分又集聚了水分,贪婪又肮脏的水分,他隐秘地吞咽了一下:“知道。”
他有一个很符合她条件的地方。
卿鸢带着沉默不语的跟踪狂表哥上了飞行器,他身上披着大衣,大衣扣子从上扣到下,没人知道,他隐藏在大衣下的双手,在那条无人经过的走廊里,被卿鸢用针对哨兵特制的手铐紧紧锁住了,另外竖起的衣领下还有她亲手给他戴上的,只有她的指纹才能解开的电击项圈。
他的脸上有黑狐狸给她送来的最新款止咬器,止咬器很轻薄,像金属纹路抠在哨兵脸上,卡着哨兵的下颌,嘴角和脸颊,让他无法大张开口,如果说话,也要忍受疼痛。
这种止咬器有隐形模式,等到跟踪狂哨兵上了飞行器,卿鸢才让止咬器显出来。
他很奇怪,无论她拿出什么新的,限制他行为的桎梏,他都一声不吭,任由她在他身上加上她“喜欢”的东西,就连被她披上大衣,遮挡住这些,带着他从那么多人面前走过,进行隐秘又羞辱性很强的“游行”,他也没有反抗。
是当审讯官太久,阈值太高,所以对这些都无所谓了吗?
卿鸢懒得研究他,让他跟小机器人把目的地的坐标说了。
无狱看着他面前的小机器人,眼镜上的菱形镜片装饰中闪过黑影。
小机器人也用电子眼看着他。
卿鸢听到跟踪狂表哥跟小机器人说了坐标,又看着小机器人按照坐标找到了真实存在,也没什么其他问题的位置,这才靠在椅背上。
考级面试本来就很累了,她还要花费多余的精力处理变态。
卿鸢想着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手里的精神力飞快掠过无言的哨兵的脸颊,在他脸上抽出一道红痕。
卿鸢微微偏头,用眼神示意他,犯下他这样罪行的人,只是自觉站着也不够:“跪好了。”
害她疑神疑鬼那么久,甚至还自我怀疑是不是她想多了……卿鸢都不敢细想为了他跟踪她的事情,她多掉了多少根头发。
为了头发,她也要狠狠修理他。
哨兵低下眼,太清高傲气的人,就连做这种有示弱意味的微动作,都有种不是很服气裁决的感觉,卿鸢以为得花点功夫才能让他听话,却不想,他真的慢慢低下身,跪了下来。
算他识相,卿鸢不想看他影响心情,打开了光脑。
卿鸢又意外了一下,她没想到跟踪狂表哥把她带到了他的住所。
他竟然把他住的地方的地下部分改造成了一个超大的刑讯室,里面的刑具甚至比她在审讯组看到的还要全,她还用黑狐狸给她的黑科技测试了一下。
这里的干扰信号非常强烈,足以在短时间里躲避开人工智能的监控。
变态,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她非常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
这也太完美了,卿鸢摸了摸涂了特殊隔离材料的墙壁,对这里很满意,她走向跟踪狂表哥,把他的大衣解开,正要取下他的手铐,突然顿住:“你刚刚是不是偷偷闻了我一下?”她感觉她低头开手铐的时候,哨兵也微微低下头靠近她,缓缓吸气。
做了这种龌龊事情的哨兵还能淡淡地看着她,并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嗯。”
“你有病吧?”卿鸢知道她没有做错任何事,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脏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哨兵被她打得侧过脸,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没有知觉一样,慢慢把脸转了回来。
卿鸢看他这样真的很来气,干脆把电击项圈打开了,哨兵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颈侧暴起的青筋在证明,他也不是对疼痛无知无觉。
卿鸢对这里不熟悉,不知道怎么把哨兵固定起来,哨兵冷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按了什么按钮,垂着眼睫,有条不紊地把自己锁在看起来很普通锁链没什么不同,但其实结合了他多年的审讯经验,会让被固定的哨兵很不舒服的固定装置里。
卿鸢看他游刃有余的样子,险些以为被审讯,被锁上的人是她了。
算了,他锁得好,就让他来锁,她检查好锁链没问题就可以,卿鸢想着没再看哨兵,走到挂刑具的孔板前。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以前用没用过,她不太敢随便动,最后还是挑了个最常见的马鞭拿在手里,检查好哨兵确实失去了行动能力后,用鞭子手柄把他的下颌抬起来,忍着恶心问:“除了跟踪我,你还对我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位审讯官真的很适合也很擅长犯罪,干什么都不心虚,手稳得很,有这种能力,会被她发现他跟踪她,完全是因为他太猖狂了,根本没想要隐藏。
但不能排除,他还做了别的,卿鸢怀疑,她只发现了他罪行的冰山一角。
哨兵不回答,只通过薄薄的镜片看着她,卿鸢抬起手,指尖轻轻碰触,他镜链上的菱形镜面。
那是他的精神体,是他用来映照别人的罪孽的工具。
被她一碰,一条链子上的几个镜面都在轻轻发抖,哨兵也闭上了眼睛。
“我记得你的镜子可以照出罪犯有没有撒谎,对不对?”卿鸢捏住其中一枚,“把它放出来,我要你对着它,让我知道你有没有说实话,有没有隐瞒。”
哨兵睁开眼,他的眼型也透着冷淡,但眼尾微微上扬,有几个角度看,也会让人感觉他的眼睛也很诱惑。
他依旧面无表情,但有按她的话照做,满足她的每个要求。
指甲大的菱形镜面从镜链上掉下来,不等触及地面,就延展成一人高的大镜面,悬在他和卿鸢身边。
卿鸢转头向镜面里看了一下。
没有她,只有跟踪狂哨兵自己。
她转回头,发现跟踪狂表哥也抬起眼在看镜子里的自己,他的眼底难得有了情绪,面对自己的镜像,终于开始羞愧,自我厌弃。
卿鸢点点头,很满意这个进度,又问了一遍:“你向我隐瞒了什么?”
跟踪狂表哥下颌线紧绷了一瞬,盯着镜子开口:“左边的墙壁,有个生物信息扫描器。”
卿鸢按照他的话,找到了那个扫描器,还在想怎么把跟踪狂表哥拖过来扫一下,却不想,她刚靠近,扫描器就自动读取了她的信息,并且……
通过了识别。
卿鸢皱起眉,她什么时候在这里输入她的生物信息了?
很快,她就看到了答案,在这面打开的墙后面,是慢慢一屋子关于她的物品,像照片,资料都是最普通的“收藏品”了,她在里面看到了很多她用过,丢掉的“垃圾”,都被她的跟踪狂表哥当做珍贵的藏品安置在透明的保险箱里。
她的生物信息应该就是从她用过的杯子,抽血管之类的东西上面提取来的。
啊啊啊他怎么这么恶心,这么变态啊?卿鸢转过身,看向哨兵,他收回看她的视线,看着他面前的镜面。
无狱第一次觉得他的精神体没那么好用。
比起镜面里照出的,他丑陋的嘴脸,更让他无法面对的是她看向他,带着厌恶的眼睛。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卿鸢走到不看她的哨兵面前,指着那一屋子的罪证。
哨兵又进入了不说话也不动的洋娃娃模式,但他身上有镜面制成的荆棘顺着他脚踝往上爬,刺破了他的衣服,让他的身体渗出鲜血。
卿鸢看向身后的镜子,镜子里的哨兵和镜子外面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一团阴影覆盖在他身上,暴露出他阴冷黑暗的真实属性。
哨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脚下很快积了一滩血,也没什么表情变化。
不够,卿鸢捏起哨兵的脸颊,让他看着她:“还有呢?你还隐瞒了什么?”
哨兵看着她眼里映出的自己,看了一会儿,轻轻闭上眼睛。
菱形镜片一个接一个地落向地面。
围绕着卿鸢和哨兵的镜面越来越多,从各个角度将哨兵照得清清楚楚,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镜子外的他被锁链和卿鸢的手控制着,无法做什么大的动作,而镜面里的他却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很无耻的事情。
事情里还有她,卿鸢确定自己没跟这个变态有过那么多互动,这些镜像应该都是他病态的幻想。
卿鸢看了一圈,被气笑了。
这人天天居高临下地审视别人,结果自己一脑袋一般变态都想象不出来的肮脏东西。
卿鸢也懒得用鞭子了,凝聚起精神力反手抽向他。
其实不用她这么做,亮闪闪的镜面荆棘已经爬到哨兵的胸口,把他刺得鲜血淋漓的同时,还撕碎了他从不露出多余皮肤的笔挺制服。
哨兵睁开眼,眼底的痛苦不是来自生理上的痛感,而是在她眼里,被一点点剥开,从灵魂到身体。
再被他可以放大罪孽,不堪的镜面将每一寸,每一处他想隐蔽的细节都献给她的视网膜,祈求她的审判。
“还有吗?”卿鸢把手放在哨兵的脸上,感觉到他平静的外表下,泛起的,脆弱的涟漪,他其实没看起来那么无所谓。
他也在紧绷肌肉,也在颤抖。
哨兵还是不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镜子会给她答案,给不愿坦白的他惩罚。
镜面荆棘眨眼间就到了他的脖颈,尖锐的边缘抵在他的喉结那里,喉结一动,血就流下来。
可他没办法不动,他甚至在挣扎里,意识不清但凭本能地微微偏头,想要贴近她用精神力折磨他的手心,哪怕这样做会让荆棘尖端刺进他的咽喉。
卿鸢不希望他晕过去,这才刚刚开始,她加多了精神力,却让它们变得更柔和,轻轻地唤醒哨兵的意识:“你要清醒地承受我的审判。”
他迷迷糊糊地重复她的话,越说眼神越清明:“我要清醒地承受你的审判……”
卿鸢看他清醒过来,鼓励地抚过他被痛出来的生理眼泪润湿的脸颊,轻声哄诱:“让我看看你更罪恶的样子,所有的,不许再抵抗。”
哨兵不再说话,只按照她的话做。
菱形镜片又掉下来一些。
他的头顶,他的脚下,他的四周,一共八个镜面,齐齐对着他。
镜面里的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镜面外的他,他们的手放在衣领处的扣子上。
用他最熟悉不过的眼睛审判他自己。
只要他再不对她坦诚最行,他们就会在她面前暴露出他最银当,也真实的样子。
镜面荆棘没入他的喉咙,哨兵薄唇动了动,流着血吐字:“卿鸢表妹。”
卿鸢怔了一下,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哨兵不想把他最珍视,也最不堪的秘密说出口,但镜子里的“他”不允许他有半点迟疑,有的咬着手指,露出奇怪的表情;有的撕开领口,抚摸着自己的锁骨……
不能让她看到这个样子的他,虽然,她已经看了够多的了。
哨兵没有再停顿,看向向导,逼着自己面对她眼里最清澈也最让他害怕的镜子:“卿鸢表妹,我很早就认出你了。”镜子里的“他”又做了丑陋的表情,张开的嘴巴露出拉着银丝的舌尖,无狱静了片刻,纠正,“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一直都在窥视你。”
“一直?”卿鸢问,“我来军区之前……”
“那时我会让自己离你很远,而且没有现在这么频繁,尽可能地不去收集你的资料和物品。”哨兵的气息在镜面荆棘的折磨下变得微弱,但吐字依旧很清楚,“我一直都……很想很想……你……”
卿鸢没想到自己从哨兵身上拷问出来的是这么个“秘密”。
他想她?
荆棘和镜面里的身影都在逼着哨兵走向罪孽的悬崖,让他把自己彻底地,完全地抛出去,他忍不住喘息了一下,轻声说:“我想做表妹的狗,从小时候就是这样。”
殊途同归。
卿鸢脑海里冒出这么四个大字,这些哨兵不管怎么转,最后都会切题到“主人与狗”上面。
就连这个看起来很不会做小狗,也不可能做小狗的哨兵也没逃得了这个宿命,哦,不对,他反而比其他哨兵更早地进入了这个赛道,只是他的跑道要比别人更长一些。
从小时候就这样了,那他……卿鸢想到了什么,拨开哨兵手腕处破碎的衣料,他的纹身露出来。
小狗,再次点题。
哨兵不能停下坦白的声音,看到她在看什么,轻声自白:“这是你画的,也是我从你那里偷的第一样东西,嗯……”他闷哼了一声,荆棘都要从他的后颈穿透了,镜子里的“他”也将上衣脱掉,哨兵难堪到了极点,闭着眼纠正自己的谎言,“如果不算被表妹丢掉的垃圾,比如用过的纸巾,纱布……它确实是第一个。”
不是,他怎么从小就爱捡垃圾啊?
用过的纸巾,纱布……卿鸢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
不过,她的脑海里描绘出一条用力咬着大大的垃圾袋,阴暗小心地跟在她身后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偷偷收垃圾的勤奋小狗,她对哨兵也没那么气了。
狗塑救了他。
“你说这是你从我这里偷的。”卿鸢稍微靠近他的手腕,仔细看他的纹身,“那时什么意思?”
无狱每根神经都滚烫剧痛,可还是能敏锐地捕捉到她轻轻扑打在他手上的气息,注意力都被她的气息吸引。
看着她研究他纹身的侧脸,慢慢地说:“这是你画的,但不是给我画的,是给无泽,我很想要,所以就偷过来了。”
卿鸢看向这位伤痕累累的审讯官,想要就偷,他自己听听,该不该被审判和制裁。
跟踪狂表哥看着她,眼珠稍微错动,想要躲避她的目光,但又舍不得移开。
他担心他把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他从很小,从被公认最天真无邪的年纪就对她有阴暗的想法,她会无以复加地厌恶他,从此不再让他看到她。
卿鸢并没有因此更反感哨兵,只是若有所思地轻声说:“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她看向哨兵,发现镜片荆棘爬到了一声不吭的哨兵脸上,把他的眼镜都割裂了,眼镜掉到地上,而荆棘的尖端则向他的眼窝里刺去。
卿鸢抬起手,想要按住镜面荆棘。
尖锐都快抵在眼球表面上的哨兵却是看着她,提醒她:“别碰它,会割破你的手。”
“停下来。”卿鸢收回手,但给了哨兵中止审判的指令。
哨兵确实做了很多她无法理解,而且很反感的事情,但……
可能是她的潜意识里仍然记得和他还有无泽前辈儿时相处的时光,听到他说这些,她的心里还是有触动的。
“不能停下来。”无狱微微摇头,“这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
卿鸢看荆棘都已经将他的眼尾刺破了,放出精神力,化作局部屏障,帮他挡了一下:“审判你的人是我,要听我的,不是吗?”踮起脚,靠近哨兵,小心地看了看荆棘尖端,思考能不能把它掰下来。
哨兵眼前是模糊的血色,鼻尖是她越发清晰的香气。
镜面里的影像开始移动,卿鸢余光扫到,侧头看了一下,每个镜子里都有一个哨兵,虽然看不到她,但能从哨兵微微仰头,垂眸往下看的姿势看出她的存在。
至此,哨兵的动作是一样的,但下一秒,每个镜面里的哨兵都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好像是不同时空里的同一个人在为同一件事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有的在潮红着脸喘息,有的则张着唇祈求索取着什么,有的更为直接,整个人都洇出了湿气和水意……
“不要看。”她面前,真实的哨兵轻声恳求她,“向导已经知道我是个罪大恶极的人,知道我有多恶心多下贱,可以直接惩罚我,不要看……”
卿鸢收回目光,看向哨兵,他的眉眼还是冷淡的,但她现在知道,他应该就是天生的面瘫脸,其实反应很丰富。
八个镜子里有八个他,每个对她靠近他后的反应都不同。
这还只是靠近他,卿鸢不敢想要是真的轻轻亲他一下,他会怎么样。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镜面,又抬头看看上面的镜面。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镜子,把哨兵最不想让人看到的地方反应都映射出来,还很“贴心”地把那些放大,恨不得怼在她的眼睛里,让她不要错过。
怪不得有的变态喜欢对着镜子让别人露出羞耻的样子,还让他自己看着。
她这个变态也有点喜欢。
她抬起哨兵的下颌,让他也往下看,看下面的镜面,哨兵毫无波澜的眉眼都泛起了水痕,耳朵也红得想要烧起来,很不想,也不敢那么做,但还是迫着自己一点点低下眼。
“好了。”卿鸢也不打算这么欺负她的变态小狗表哥。
而且她也没那么多时间,确定变态表哥对她没有别的恶意,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向军区出卖她就可以了。
她还要他帮她做事呢。
卿鸢看向镜面:“你的镜子为什么照不出我的身影?”
她记得他的镜子连陈向导被无名菌污染的真实样子都能照出来,她也想用他的镜子照照自己。
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潜伏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罪恶。
哨兵又不说话了,卿鸢转身看他,知道用疼痛无法撬开这位审讯官的嘴巴,所以她提起了他勉强还能遮住身体的衣料:“让它们照出我的身影,不然,我会让刚刚在镜子里呈现出来的,你失态的样子都在镜子外变成现实。罪恶会叠加生长的,等到那时,镜子里应该会映出你更不堪的样子,我会继续把它们落实在你身上,一步步追赶你罪恶的脚步,直到你无可救药,永远被留在罪孽的深渊里。”
她靠近他,轻轻抚过他混着眼泪和血液的眼角:“在那样的深渊里,表哥可永远没办法做我的小狗了。”
哨兵看着她,分不清她在引诱他继续犯罪,还是想要劝他迷途知返。
一直在他心中无比清晰的,罪恶和正义的界限,因为她变得模糊。
他看了她一会儿,镜面发生变化,卿鸢奖励一样地拍拍他的脸,转身去看镜面。
镜面有一瞬还是哨兵自己,因为她像拍小狗一样拍他的脸颊而有的恶念,这样的画面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身影。
八个镜面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为第九个,也是最后一个镜面挪出了空间。
罪孽越深,镜面数量越多。
哨兵一共只有九个镜面,现在都对着她。
卿鸢并不畏惧面对自己的罪孽,更不怕接受审判,她迈开脚步,走近她面前的镜片,抬起手,和镜子里的她手心相贴。
镜子里的是有罪的她吗?
可她为什么觉得触摸到“她”的时候,身心都非常痛快舒畅呢?
她的罪孽到底是什么?卿鸢看着镜面,“她”和她几乎没有不同。
她看到了,一道光从她的身后溢出来,流淌着星河的时空在她脚下铺开,光线里有许多人影,他们通过她穿行,来往于两个不可能在同一个维度,哪怕是时空系技能也无法将它们连接的世界里。
果然,卿鸢轻轻叹了口气。
她就是那个“门”。
那个让高纬度生物跑到这个世界祸害人的罪魁祸首。
不过,大狮子说,“门”只是她的一部分,现在在污染区,不在她身上。
他指的是什么呢?
是她的哪个部位?卿鸢看着她被强光打得透明,跟照X光似的的镜像,心肝脾胃肾,都在啊。
甚至还能看到精神空间,等等。
卿鸢目光顿住,在精神空间旁边的是什么?
怎么那么像哨兵的精神巢?哦,不是像,它就是。
她有精神巢,她怎么都不知道?卿鸢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看到镜面里,在她身体里的精神巢,被一团光裹着飞了出去。
卿鸢悟了,“门”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她身体里存在过的精神巢。
啊,她想到了什么,发出恍然的轻呼。
她的小水珠具有像哨兵精神体一样的攻击性,她的精神力能够像哨兵一样外放出来,这些是不是都是她曾有过精神巢的认证?
可她都被剥离了精神巢,怎么还能活着?
而且,同时有精神巢和精神空间……初始版本的她得多强大啊。
敢情她在军区天天不是怕这个怕那个,到头来,最值得让人敬畏的,原来是她自己。
她还在那找是什么让这个世界变成这样,找了一圈,哈哈,造成现在这个糟糕的局面的万恶之源也是她。
卿鸢看着镜面,以为它在显现出她的罪孽后,会对她进行审判和惩罚,可镜面就此停止变化,没再继续。
她转身看哨兵,强行中止审判,还是这样非常应该“替天行道”的审判,对他的反噬很严重,他的口鼻都开始涌出鲜血。
卿鸢突然想到,每次看到她,他的镜子应该都有反应,应该一次比一次更清楚她的罪孽。
可他一直没有说过,一直在自己忍耐控制。
他又那么爱跟踪她,窥视她,那这样的折磨就是几乎每天都会重复一遍的。
那他也没有像她这样对她用私刑,暗地里审判她,也没有上报。
卿鸢看着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但依旧没太多表情的变态小狗表哥:“我把你放下来吧。”
他摇了摇头:“不,对我的审判必须有始有终。”他看出她不想继续折磨他,“向导小姐可以离开了,我会自己收尾的。”
对她的审判就没有始有终啊,卿鸢不太放心自己离开,她总感觉哨兵会在她走后把自己折磨得奄奄一息才能放过自己。
卿鸢抬起手,碰了碰他的纹身:“表哥不是要做我的小狗吗?听主人的话是小狗的第一要务。而且,我还需要你随时待命,为我服务,如果残了或者死了,我会很麻烦。”
哨兵看着她,被锁链缠住的手动了动,想要碰她,又没有这样做。
他的纹身纹在脉搏上,纹身随着脉搏跳动得安静又剧烈。
卿鸢成功说服变态表哥暂时不审判自己,还帮他上了药,问了他知不知道“门”的事情。
这方面无狱帮不了他,他知道的,她都在镜子里看到了。
不过有一点,他要提醒她:“向导的飞行器上的服务机器人有问题。”
小机器人啊?卿鸢不是很意外,可能是以前看多了机器人反抗人类的电影,她一直觉得机器人有一天会反噬天天使唤他们的人类。
她也不会为了小机器人不站在她的立场上而生气。
哨兵看她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他的提醒,顿了顿,又补充:“我在它身上看到了一个哨兵的影子,机器人无罪,但他是有罪的。”
哨兵?卿鸢这回有点惊讶了。
哨兵给她解释:“以虚拟智能体为精神体的哨兵可以‘附身’在电子设备中替人工智能监控我们,审讯组有很多罪犯就是由他们发现的。”
虚拟智能体?她正想找有这种精神体的哨兵问问话呢。
卿鸢走之前标记了她的变态表哥,虽然没正式给他小狗的名分,但从哨兵罕见显出满意神态的眉眼间可以看出,他对这点奖励已经很满足了。
卿鸢走向飞行器的时候,捋顺了一下自己新获得的信息。
现在不在她身体里的精神巢就是初代哨兵提醒她一定要彻底销毁的“门”,它现在在污染区里,听大狮子说,它的会沉睡,也有可能会被保护它的污染源移动位置,所以现在的位置在哪里还不能完全确定。
除了“门”的确切位置,目前还剩下两个问题,一个是怎么摧毁她的精神巢,摧毁门。
另一个是,没有门,高纬度生物就不能再干扰这个世界了,他们也就自由了,但会不会为此付出例如“世界末日”的代价呢?
她希望那个附身在小机器人身体里替人工智能监视她的哨兵能给她一些答案,但对他得非常小心。
一来,他本人藏在“塔”里,轻易不会露面;二来,他是能和人工智能平级直接交流的哨兵,相当于自己就是个人形报警器,一不小心就会引发他向人工智能报警。另外,他监控到了什么,又跟人工智能汇报了什么,这一点卿鸢也不太清楚。
要想“审问”他就必须切断他和人工智能的联系。
卿鸢想着这些,没流露出丝毫异样,在小机器人的注视里坐在飞行器的座位上。
虽然两轮面试已经结束,她现在放松等最终成绩出来就行,但卿鸢还是在忙碌地连轴转。
她在准备比考级更重要,也更困难的另一场“考核”。
她有种感觉,人工智能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也什么都没部署,但它应该也在暗中推进着什么。
她必须抓紧时间,在它之前,毁掉门。
第二轮面试时,她离开考场前,从小狮子的精神空间里把剩下的记忆碎片都带走了,这对小狮子来说很困难,还是大狮子帮她控制住痛得差点要反抗她的小狮子,才让她在那么短的时间,强行解锁了所有小狮子母亲留下的“资料”。
虽然对小狮子很抱歉,但卿鸢也只能这样做,她连夜整理了这些记忆碎片。
无泽前辈那边也给她发来,他研究她给他的旧版无名菌后得出的结论。
她给他的无名菌确实是初始版本,无泽前辈觉得它有些熟悉,就和手里的样本进行了比对,发现在它身上能找到所有污染源的影子。
按照时间推算,应该是先有普通污染源,再有的无名菌,但经过无泽前辈的试验,得出了一个相反的结果。
这些远没有无名菌杀伤力大的普通污染源应该都是在无名菌影响下诞生的。
时间仿佛在它们身上逆行了。
不,不是时间逆行了,是时间在循环,但时间维度发生了错动。
结合小狮子母亲的研究,卿鸢推算出一条正确的时间线,先有她,再有相生相克的无名菌和透明无名菌,再有其他的普通污染菌。
如果源头,也就是她消失了,这个世界可能都不会存在污染源。
人工智能确实是在替高纬度生物操控哨兵和向导,把他们当做观察实验的对象,但以另一种方式伤害哨兵,影响向导的污染源确实和他们无关。
卿鸢深吸了口气,从某种程度来说,她的罪孽可能和人工智能,和高纬度生物不相上下。
可她不想把那么沉重的罪孽背在身上,她也不想为此去死。
卿鸢收到了黑狐狸的消息,他没具体给她解释来龙去脉,只说在公司仓库里发现了一个黑科技道具,可以定位“门”的位置,原来人工智能也有利用他们公司去找“门”,带回“药”,甚至最近还让他们去找了一次“药”,只是一直隐瞒了关键信息,黑狐狸结合她这边的信息才推理出来。
他现在已经获得了一个大概的坐标,派人去确认了。
“他们找药是不是想救那位神秘的客人?”卿鸢通过黑狐狸的标记跟他远程交流,这种方式又方便又不会被监听,非常好用。
“向导小姐知道的可真多啊。”黑狐狸轻声叹息,给出肯定的答复,知道她还想问更多,“人工智能的客人,我们也接触不到太多,我知道的应该还没有向导小姐知道的要多。”
卿鸢嗯了一声,又提出新的问题:“那你知道怎么剥离哨兵的精神巢吗?你们有做过这方面的实验吗?”
黑狐狸安静了一会儿:“向导小姐是在暗示拥有很多种精神力,很多个精神巢的我为了得到别人的能力,残忍地夺去了他们的精神巢吗?”
卿鸢标记他的时候,被他数目众多的精神巢震惊了一下,但时间有限,黑狐狸对此嘴巴严得很,她也就没有多问。
但她会猜啊,她猜的就是黑狐狸通过思诺亚公司研究出来的非人手段“吃掉”了别的哨兵的精神巢,从而占有了他们的能力。
卿鸢本来打算以后再问他详情,但她现在知道她的精神巢也被剥离了她的身体,而她还好好活着,所以想知道黑狐狸是不是也没有杀那么多的哨兵,而是通过相对温和的手段占有了别人的精神巢。
“我知道了,向导小姐其实是想等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以后,再审判处决我。”黑狐狸的心声很轻,“也是,像我这样恶毒地剥夺了那么多同类的精神巢的怪物,确实不配活着,只是委屈了向导小姐为了信息,捏着鼻子暂时标记我,暂时认我做你的狗。”
卿鸢没说话,黑狐狸说的就是她本来的计划。
没得到她的回答,黑狐狸也没有追问她,自顾自说下去:“我来回答刚刚向导小姐问的问题,有剥离哨兵精神巢的办法,我们公司做过很多相关的实验,也取得了很理想的成果,我就是这类实验表现最好的实验品,我抢走了很多哨兵的精神巢,虽然不能抢走他们的精神体,但可以通过他们的精神巢,滋养改变我的精神力,让我的精神力具有他们精神力的属性,从而让我的精神体也能在一定时间里使用他们的精神体的天赋能力。”
“还有一个向导小姐没有问,但已经有答案的问题,是的,被我剥离精神巢的哨兵都会死,无一例外,我手上有很多人的血,所以,卿鸢向导在杀我的时候,一定不要心软。你是在替天行道呢。如果没被向导小姐标记,我会拼死反抗,可惜,当时糊涂了。”黑狐狸叹了口气,但语气并不沉重,“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我被向导小姐迷惑了心智,被向导小姐利用到死,很公平。”
这茶里茶气的语气……卿鸢听完了黑狐狸的自白,觉得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应该没他说的那么简单。
首先,她就不相信,他会被她迷惑,心甘情愿地被她标记,被她利用,还等着被她杀死。
但她现在没时间去探究他的故事。
卿鸢有点不死心:“真的没有哨兵能在被剥离精神巢后活下来吗?如果……她另外还有别的精神力系统呢?比如,还有向导的精神空间?”
小狮子不就是精神空间那套精神力系统用不了,用精神巢那套就行吗?植物系哨兵和笨蛋恶毒触手哨兵也是,只有一个精神巢在正常运转就能活得很好。
“是哨兵,也是向导?”黑狐狸微微拉长音,“这样的存在会打破平衡的,如果有,也会引发灾难。别说她,这个世界估计都要跟着她陪葬。”
卿鸢无话可说,这只黑狐狸猜得很准。
确实是她这个破坏平衡的存在带来的高纬度生物和污染源。
“不过,如果不替这个世界考虑,只替她考虑,我会想办法让她离体的精神巢‘活’下去,精神巢活着,她也就能活着,当然这只是个理论,具体情况还要做实验才知道。”黑狐狸声音越来越轻。
那精神巢死了,她也就死了?
那初代哨兵让她销毁门,是想让她亲手销毁自己的精神巢,自杀?
不,卿鸢很坚定地否认了这个想法。
初代哨兵不会这么做。
除了时间溯回契约,初代哨兵一定还在她身上打了其他很深的烙印,她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但依旧会选择相信他。
她的精神巢之所以不在她的身体里,应该是初代哨兵认为这种方法可以让她的精神巢失效,让门失效,让人工智能无法再和高维生物取得联系。
却没想到她的精神巢离开她还活了下来,而且依旧能联通高维世界,甚至还孕育了污染源出来。
卿鸢捋顺了逻辑,点点头,她还是得销毁她的精神巢。
“离开哨兵身体还能活着的精神巢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那就要更高级的能量来销毁了,如果那个精神巢强大到一定程度,可能这个世界都没有能摧毁它的存在,需要借助。”黑狐狸轻笑了一声,“神的力量。”
神?对低维生物神不就是高维生物。
兜兜转转答案又回到题面上来了。
高维生物怎么可能会给她销毁门的工具?
不过涉及到高维生物,她手里的信息太少了,还是得找能和人工智能直接沟通上的那些特殊的哨兵来问。
但他们一直在“塔”里,她总不可能跑到“塔”里抓他们吧?
通过小机器人问?附身在小机器人身上的哨兵随时都能把虚拟智能体抽出去,根本不会给她拷问他的机会和条件。
太难了太难了,卿鸢感觉自己都要秃了。
就在她想为了让她的头发有力气抓住她的脑袋多吃点的时候,她收到了通知她进行第三轮考级面试的信息。
为什么?
不是说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安排第三轮面试吗?
室友回来看到卿鸢瘫在冒着热气的食物旁边,眉头一皱,感觉大事不妙。
但凡事没那么大,卿鸢都能咬咬牙,边吃边愁的。
放着热好的食物一点也吃不下去,说明事情太大了。
卿鸢有气无力地把她要参加第三轮面试的消息告诉了室友,室友却睁大眼睛,猛地把她抱了起来:“卿卿,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只有初评级达到S级的向导才会接受第三轮面试,具体定你有几个S!宝宝,一直没跟你说,我其实在来军区前学过看相,一看宝宝就是3个S,就是一脸S相啦,宝宝不用付我看相的钱了,只要记得我这个朋友,记得我的名字……桑——凤——就可以了。”
室友超级激动地抱着卿鸢上上下下,把卿鸢颠得眼睛都有点花,室友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赶紧把卿鸢放下来,拉着她的手,郑重地点头:“苟富贵,勿相忘。”
她从F一下窜到了S,还能再窜一窜?卿鸢发现自己对这个消息接受能力良好,很开心,但也没有那么惊喜。
“不打扰卿卿准备考试了。”室友看卿鸢桌上还放着书,识趣地退开,过一会儿又轻轻推来个笔记本,“有时间帮我签个名哈。”
卿鸢无语地看了眼室友。
感觉好割裂啊,一边准备第三轮考级面试,一边还要找销毁“门”的办法,有种一边考研一边还要忙着拯救世界的感觉。
说实话,她都不想参加这次可以自己选择放弃的面试了。
要是高维生物一直控制着这个世界,操控着每个人,那她是S级还是3S级向导又有什么区别?
卿鸢正这么想着,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原来第三轮面试的考官身份和资料会提前发给考生,好让考生决定是否要参加这次选考。
她点开,面试官是九尾狐执行长,监考是她在茧房中心门口见过一次的喉结罩哨兵。
后者正是她发愁一直躲在“塔”里不出来的,有着虚拟智能体做精神体的哨兵啊。
卿鸢一下就精神了,立刻回复,她要参加第三轮面试。
第130章 升了
在卿鸢等待第三轮面试的期间, 室友收到了考级证书,她现在是一名A+向导了,室友捧着证书让卿鸢给她拍了好多照片, 还和卿鸢约好在她面试前好好庆祝一下,吃顿大餐。
大餐还没来得及吃,室友就收到了要随军去前线的通知。
“天啊, 这么快。”卿鸢有点恍惚。
室友其实也有些没准备好, 但还是拍拍卿鸢的肩膀:“好啦, 早去早回嘛, 卿卿要好好等我回来哦,哦,对了, 最好是和你的3S证书一起等我回来, 然后轮到你去前线,我当留守室友, 等你回来。”
卿鸢被室友逗笑了, 她们决定还是简单庆祝一下, 刚好卿鸢和室友的生日都要到了,她们就买了个蛋糕,打包了一些小吃在宿舍里小吃了一顿。
“一定要好好的。”卿鸢抱着室友, 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闭上眼许愿。
“一定会好好的。”室友学着她上次跟她说话的口吻, 拍拍她的手臂,“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我许的愿望比这个贪心多了。”卿鸢睁开眼, 问室友许好愿望没有,室友赶紧也闭上眼睛。
等室友许好愿,卿鸢和她一起吹灭了蜡烛。
卿鸢忙得脚打后脑勺, 但还是抽出了时间送室友上飞行器,和室友同批出发的还有一些她熟悉的哨兵。
卿鸢看到乌曜队长冲她摆手,本来打算站住了,最后还是向前快走了几步,轻轻抱住他:“要平安,记得每天用标记跟我报备……”她看向其他汪汪队成员,“还有你们。”
汪汪队成员乖乖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卿鸢张开手臂,示意他们也过来,大家一起抱一个,团团圆圆地告别。
汪汪队成员看了眼他们的队长,看到乌曜微微颔首后,都围上来,害怕把纤弱的向导捂到,他们都自觉和她保持了距离。
汪汪队身体里的火元素虽然不再失控了,但更纯粹了,所以体温还是要比一般人高一些,被他们抱着,卿鸢都有点出汗了。
不过,很快她就在公主猫猫那里得到了个凉爽得有点冰的怀抱。
抱了正统猫猫,卿鸢又抱了抱异化猫猫,黑皮猫猫还有些意外,因为他之前惹过她不开心,以为她很讨厌他,只是出于向导的身份才标记了他们。
“今天先不讨厌你。”卿鸢抱了抱他,悄悄把她用精神力凝聚的小水滴送到他的身体里,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用,就当个平安符好了。
另外还有下午离开的鸟族,和晚上离开的水族……
卿鸢进行了一天的巡回抱抱活动,看着空空的地面,仰头看天上像小星星是似的飞行器,它们很快就不见了,根本不给人伤感的时间。
这个世界的残酷突然有了实感,她平时总抱怨哨兵们变态奇怪,总和他们做一些不是很正经的连接,都有点忘记了,再不正经再变态再奇怪的哨兵也是要上战场的。
卿鸢在空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在第三轮面试前,她和鸦族哨兵通过标记匆匆交流了一次,他跟她说了一下他最新看到的预言: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怪物”攻击了军区,还差点杀死了她。
怎么又跑出来个怪物?卿鸢很迷糊,想让鸦族哨兵再跟她仔细说说,但鸦族哨兵表示他只“看”到了这些。
预言不能勉强,卿鸢只好跟他约好面试以后再见面详谈一下,顺便看看他身体里的宝宝。
卿鸢回复完他的消息,突然想到“怪物”不会是她销毁门以后放出来的,会引发世界末日的灾难吧?
卿鸢紧张了两天,收到了鸦族哨兵的信息,跟她说上次预见的“怪物”是他孕期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错误预言,她不需要放在心上。
他最新看到的预言里,一切都很好。
卿鸢松了口气,但还是没完全放下心,想约鸦族哨兵出来,但他说他马上要出任务,不太方便。
怀孕了还要去前线吗?那也太危险了。
卿鸢坚定了要加速搞定高维生物的决心,这个连孕夫都要压榨的人工智能系统实在是太没人性了。
蛇族队长蜕皮也结束了,卿鸢只和他匆匆见了一面,他就接到外派任务,当晚就带队离开了军区。
后面疯狼和狼王,还有刚和她一起做到能人甲合一的熊熊队长的小队他们也都先后赶往了前线。
前线的战况到底有多吃紧啊?卿鸢感觉好奇怪,每天都能看到哨兵和向导一批批地往那调,都不见回来的。
她很担心汪汪大队,他们是最早出发的一批,但他们的等级又不是最高的,总给卿鸢一种他们是被军区送去当炮灰的感觉。
她每天都要和她的哨兵确认几次他们的安全,还要给她的室友发信息,被她的室友打趣,问她要不要也把她这个向导标记一下。
要是可以,卿鸢是真的会标记她的室友。
在一次次送别中,卿鸢迎来了第三次考级面试。
坐在考场里的九尾狐执行长还是不太正经,监考官念考场规则的时候,他的电子眼一直冲她眨啊眨。
卿鸢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监考官。
监考官今天比在那天她在茧房中心门口看到时还要保守,不只穿着西装,戴着手套和喉结罩,把身上能挡住的地方都挡住了,还带了个有面纱的帽子,站在那跟个鬼新郎似的。
他手里拿着写着考场纪律的册子,但发出声音,朗读文字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佩戴在他领口的机械发声装置。他们一族在出席重要场合时,规矩比平时更为严苛,连自己的声音都不可以随便被向导听到。
风吹过哨兵的面纱,露出他带着喉结罩的修长脖颈,还有线条流畅的下颌,可能是黑纱衬的,这个哨兵长得好白啊。
白得晃眼睛,显得唯一有的那点色彩——他微微抿紧的薄唇很红也很湿润。
这真的是为了禁欲这么打扮的吗?
卿鸢看着他,总觉得这样遮着,反而更引人遐想。
哨兵念完了加试考场的特殊注意事项,坐了下来,带着薄薄的黑色手套的手抬了一下,示意九尾狐执行长可以开始考试了。
九尾狐执行长也抬起手,电子眼上飘下来很多花瓣,手动给她撒了个花,提了下电子眼镜下的覆面:“卿鸢向导,恭喜你进入第三轮加试,这一轮的考核内容很简单,只要为我做一次深度净化就可以了。”他说着,抬起戴着战术手套的手,示意卿鸢把手给她。
卿鸢看了一下他的手,有点没反应过来,执行长歪了下脑袋,电子眼眨啊眨:“卿鸢向导难道不记得了吗?深度净化,需要哨兵和向导有一定的肢体接触,如果有需要,我们可能还要做更亲密的事情。”他本来就很蛊惑的声音放轻,卿鸢的眼神都有点发飘,感觉快要无法集中注意力了。
不过,很快她就本能地立起了精神屏障,意识清明过来,并发现执行长稍微往监考官那里偏了下头,卿鸢借着他的电子屏反光,看到保守封建的监考官连执行长这个尺度的话语都有点接受不了,低着头,没有看这边。
卿鸢好像有点领悟到九尾狐执行长的意思了,把手放到他的手上,执行长好像在鼓励她的猜想,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勾了勾。
“开始吧。”九尾狐执行长电子眼笑成彩虹,“要对我轻一点哦,卿鸢向导。”他的手并没有握住她的手,很有分寸,可叮嘱她的语气很暧昧,“我很敏感的。”
卿鸢又从他电子屏看监考官那边,戴着黑纱的哨兵看起来很冷淡,但脸明显侧到了另一边,余光都不往这边瞥一下。
“嗯。”卿鸢不知道怎么接九尾狐执行长的戏只能随便应了一声,放出她的精神链。
她的精神链刚碰到他的精神巢,覆面后就传来一声很轻但很蛊惑的喘息:“向导小姐……那里不可以哦。”
卿鸢看出九尾狐执行长是在故意演戏的了,但还是被他的声音烫得有点脸红。狐狸精就是狐狸精,脸都不用露出来,只靠声音就能叫人浑身出汗。那还是普通的狐狸精,执行长可是九尾狐。他的尾巴也放了出来,像白色的毛绒火焰,又蓬松柔软又灵动妖冶,围着她,暗示性十足地慢慢滑过去,尾巴尖勾缠的劲儿媚态十足。
卿鸢又去看监考官,这次也是为了转移她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执行长真的勾走了魂儿。
监考官坐得笔直,他除了很守家族的规矩,也很守军区的规矩,考场不许带其他物品,他就没带,导致现在除了看她和执行长,只能盯着空气。
黑纱被流动的空气带动,卿鸢看到他的下颌绷得很紧。
应该很煎熬吧?卿鸢有点想笑。
“请专心一点。”
毛茸茸的尾巴尖扫过她的颈侧,哨兵身上淡淡的香味轻轻裹住她,卿鸢回过神,九尾狐执行长电子屏上的眼睛笑眯眯的:“还是说,你是在故意折磨我吗,向导小姐?”
卿鸢完全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演的了,迷迷糊糊地让精神链钻进他的精神巢,他的覆面被微微张开的唇吸了进去,然后由舌尖顶出来,覆面被晕湿的深色扩大的同时,带出似痛苦似欢愉的叹息。
卿鸢微微皱起眉,执行长弓起身低下头,像是要受不了,得靠着她得到支撑一样,悄悄地压低声音问:“太过了吗?”
“嗯。”卿鸢点点头,也小小声对他说,“有点油油的。”
“OK.”执行长轻快地采取了她的建议,没再用他的舌头,而是靠在椅背上,仗着监考官不会往这边看,用电子屏做着各种搞怪的表情,喘得越来越让人遐想连连。
监考官在面纱后的神情看不到,但能看到做过一番心理斗争的他还是忍不住了,又把脸侧到另一边。
很标准的非礼勿视姿势。
“可能还要加点油。”九尾狐执行长倾身靠近她,“向导小姐忍耐一下,好吗?”
卿鸢其实还有点期待执行长下一步会怎么演。
“可以摸摸我吗?好难受啊,向导小姐。”九尾狐执行长说话的语气像是喝了很多酒,迷离潮湿,话尾微微上钩,好像要带人和他一起堕落,摔在铺满烂熟得都有些发酵的花瓣的峡谷里,撒欢着滚上一圈,让彼此身上都沾满,闻一下就会醉过去的汁液和香气。
执行长这么说但没有动作,只轻轻发出有点暧昧的哼哼声,直到监考官突然侧过头,他才低下头,用自己的脸找她的手。
卿鸢看着几乎躺在她腿上的执行长,他借着有她遮挡,电子眼又冲她眨了眨。
“让我服侍向导小姐吧。”他轻声说着,一只手放下去,像是要放在她的小腿上,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卿鸢看出来了。
那位仿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监考官竟然也看出来了,立刻将转过来的脸又转了回去。
“可以吗?”执行长微微抬起头看卿鸢。
卿鸢深吸了口气,再度让自己保持冷静,点点头:“好。”
监考官的手蜷紧了一下,虽然九尾狐庞大的尾巴立刻竖了起来,保证其中的向导不会被人看到,但他还是在听到尾巴里响起潮湿声音后,将显示哨兵和向导深度净化开始了的记录仪器关掉,闭上眼睛,他一直隐没在空气里的虚拟智能体不知怎么没能保持隐身的形态,显形了一瞬,被他看了一眼,回到了他的精神巢里。
九尾狐执行长感知到考场里的磁场改变,但喘叹声没有立刻停下来。从哪一刻开始,不再是演的,而是真的又痛又痒又怕又爽,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稳住气息,抬头看仍然认真陪他演戏的向导小姐,她对他的异样毫不知情,察觉他的目光,还低头看向他,眼神澄澈,被窗外的阳光映成剔透的金红色。
执行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笑笑:“好了,现在我们不会被监控到了。监考官听不得,也看不得这样银乱的事情。”
“可是向导和哨兵做深度净化不都会这样吗?”卿鸢感觉到他的大尾巴隔音应该很好,但还是放低声音,“既然这样为什么会让他当监考官啊?”
“都是这样吗?”执行长看向向导,又笑了一下,“向导小姐好像太小看第三轮加试的难度了,正常来说,面试官被考生连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像这样。”他给她看他的电子屏,他的电子眼瞪得圆溜溜的。
卿鸢也被他逗笑了,他是她见过最不像领导的领导了,相处起来比平级还要轻松,而且还有特别好rua的尾巴,她正想着,一条尾巴就来到了她的手边,不过没轻易让她抓到,轻巧地一甩,像条小鱼刷地游走了,很快就又回来了,这次不仅让她抓到,尾巴尖还在她指尖缠啊绕啊,搞得卿鸢心脏痒痒。
但是……“长官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卿鸢看向执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