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在会议室里引起了骚动。
按照之前的经验，1号社区的历史最高成绩就是第7名。
但是现在竟挤进了050号高彦和179号路德两个1号社区的人，向来成绩最好的3号社区竟然只有010号出线了。
路德沉浸在出线的惊喜中，看着窗外小狗想着难道是托他的福了？
上岸隔着窗户看到路德的笑容，高兴地吐着舌头叫了两声。
文灵方和勇哥隔着他在那聊天，他俩都在2号社区工作，彼此熟悉了不少。
“好奇怪。”文灵方说。
“不奇怪， 2号社区咱们三个人一起做任务，分数比较平均。”勇哥冲着那边的049号挑眉。
文灵方看前方的049号，他正咬牙切齿地看着001号，见001若有所感地看过来，又换上勉强讨好的笑容。
“他们在同一个社区竞争，有摩攃也是正常。感觉神父他们社区的111号乐延兴也差不多。还有那个082号大姐，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但我觉得她看到成绩后也不太高兴。”文灵方说。
“不对。”文灵方突然明白勇哥是什么意思了，“排名最后的3个人全是3号社区的。两个1分，一个2分， 001号有59分。”
“不止。”勇哥给直播间观众一个“尽在掌握”的手势，赶紧抢过话头来展现自己，“我仔细打听过了，这次副本”
“比赛的公平性在哪？”路德突然插话，不等身边人回答便自言自语起来，“3个社区15人排名，很显然1号社区是吃亏的。难道真的只考严运气吗？在他作为培训班的前提下。”
“当然不是。我知道， 3个社区的消防隐患点数不同，也就是可获得的积分总数不同。大概按照100 、 50 、 30来分。在3号社区工作的话，再逆天，最多也只能得80分。 001号一个人就得了59分，他直接把他们社区的积分吸干了！”
勇哥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生怕再被谁抢了自己的高光。
路德微微颔首，“的确，你们三个人联手，所以其他两人的分数也很低。”
他们明智地坐到最后一排，把所有人的小动作都纳入眼底。
路德看着乐延兴在后几名间穿梭，认真分析他们的唇形。
“没想到你能排第6 。” 001隔着几排与路德隔空喊话，眉宇间尽是得意之色。
“恭喜。”路德公式化地表达祝贺。
001自觉没趣，轻蔑地扫视过后排三人。就是这三人在上个副本搅局，让本应只有15人晋级的副本硬生生挤进来20多个。
其他几人在隔壁平行副本里，也会按比例晋级。
平白多出几个竞争者，而自己的小弟在那个大骚乱中死了好几个，这让001耿耿于怀。
那些人本来都还有用的。
尤其那个179号，整天穿着奇装异服，还在副本1中出了那么大风头。万一惊动高层那位，直接钦点了他，那他跟他叔叔就白忙一场了。
想到叔叔，001又安心地坐正了。
进入副本前，叔叔找人给他送了信，说是有人破坏了副本1，导致整个副本坍塌不能再用，给机构惹了不小的麻烦。
他叔叔是何等人物，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说不得会想办法让碍眼的179号交代在这！
————
“好啦，同学们交流的差不多了吧。”老师从讲台走向门口，对着门外寒暄了几句，侧身让开门口，“主任、各位领导请进。”
不一会儿，街道办的主任，带着3位居委会的主任一起走进教室。
老师分别邀请4位简单讲话后，将PP T翻到下一页。
“既然各位主任都到齐了，我们进行会议的下一项议程：总结本周各社区的居民投诉情况。”
“按照相关规定，社区每受到1项居民投诉，当季绩效扣1分。相应责任人的处罚措施，由各居委会自行决定。”
3号社区的主任率先表态，“领导，各位同事上午好。我们3号社区向来是888号混居街道的代表，我们的任务配合度和指标完成率已经连续10年保持街道内第一，我们的工作宗旨始终是“以人为本，服务居民“，我们的目标是营造一个和谐、安全、便利的生活环境。”
“所以，我作为3号社区的居委会主任在此表态，为了督促我们社区的同事更好地工作，追求更高的目标，每收到1项居民投诉，责任人将会被扣除5点绩效。”
其他两个社区主任相继表态，街道主任满意地示意老师继续。
教室内再次骚动起来，只有1号社区的实习生们无动于衷。
其余人的震惊，更是深深刺痛了他们。因为那意味着，上一周只有他们社区接到了投诉。
老师恭维一番后，将上周的投诉情况展示出来。
果然，满满一页投诉，全都是1号社区的。而其中，有两个名字最为显眼：⑥
路德——3条，乐延兴——4条。
“厉害了。”
“牛哇。”
文灵方和勇哥的惊叹声同时响起，路德坐在中间，竭力维持着风轻云淡的姿态。
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页PPT一字一句地念出来，她的声音比平常更为缓慢。
尤其在念到责任人姓名时，更是像千钧重石一样砸到余主任的脸上，不肖片刻便让她面红耳赤。
余主任愤怒地扫视挥下实习生，在看到路德事不关己般靠在椅子上，眼中怒火更是喷薄而出。
乐延兴好歹知道缩着脖子认怂，你这是什么态度？一点羞耻心和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吗？
路德扫过乐延兴和齐娟，然后无辜地与余主任对视，嘴角挂起无奈的笑容。
确实不关我的事。
余主任伸出食指隔空点他，手背上青筋暴起。若不是其他三位主任还在，估计此时已经开始喷火了。
台上老师收到街道主任的眼神，展示出新的成绩排名。
第一名3号社区001号张明59*1=59分
第二名2号社区003号邵广勇45*1=45分
第三名2号社区036号秦萍儿41*1=41分
第四名2号社区145号文灵方36*1=36分
第五名1号社区050号高彦35*0.9=31.5分
第六名3号社区049号薛习28*1=28分
第七名1号社区079号路德35*0.73=25.6分
第八名1号社区111号乐延兴26*0.8=20.8分
第九名1号社区082号齐娟19*0.95=18.05分
“哼。”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哼响起。
路德不用看也知道，049正在用怎样的眼神看向他。
看着只差1名的成绩，路德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好像自从他笔试成绩连年第1开始，每次的总排名都跟录取人数差1位。
每一次。
街道主任开始了他的总结陈词，“余主任您也不要恼火，大家都知道1号社区的情况，居民们投诉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知道你们工作难做，但居民也是好心不是。”
余主任沉着脸，连基本的微笑都挤不出来。你知道我们工作难做，所以能不扣绩效吗？说那些没用的。
“不过嘛，规定就是规定，绩效还是要扣的。”街道主任对老师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一个年轻人推着到大腿中部的红色箱子走了进来。
箱子正上方是45°的斜面，正中设有20公分见长的口子。而正对大家的正前方，用黄色黑体写着三个恐怖的大字：
——投诉箱 “为了督促各社区工作，以后投诉情况将实时在食堂外的展板更新，同时接受居民们的监督。”
路德轻推眼镜，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明明上周是由社区主任传达的投诉情况，然后做出扣绩效的决定。
他们本可以今天直接公布绩效后排名，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将绩效的杀伤力展示出来呢？
以后还要向所有人展示居民投诉情况。
如果一个人看到自己被投诉了，那他会怎么做？正常应该是尽快解决问题，请居民撤销投诉。
照吴健上周的情况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肯不怕麻烦投诉的居民，一般不太好说话。
那还能怎么办？
既然自己的绩效加不上去，那就把别人的绩效减掉就可以了。
看着和乐延兴坐到一起的西装男，路德侧头想提醒身边两位。
可提醒了又能怎么样，能避免吗？大抵是没用的。
“小心别人利用居民投诉拉低你们的绩效。”终归还是提醒一下吧。
“不至于吧。”文灵方还是单纯的大学生思维。
“靠，太狗了！”勇哥作为主播，其中的勾心斗角也见过不少，经路德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大不了我们也举报，要死一起死。”
“都扣到0绩效，不会像上一个副本那样出现大蜥蜴吧。”文灵方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很”有可能。
路德刚说一个字，就被文灵方强势地怼了回去。
她比刚才还惊恐，瞪大了双眼拼命挥手，“您别说出来！”
路德：
勇哥看到直播间弹幕，赶紧给新来的粉丝们解释，“各位家人们有所不知，咱们这位神父不仅战力爆表，那张嘴更是厉害。天选乌鸦嘴，说什么坏事，一准儿灵！”
路德：喂！好歹背着我点。
勇哥毫无所觉地咧嘴，很明显是在记恨副本1的事情，过个嘴瘾，“要不要神父把刚才那句话说出来，家人们下注看会不会灵验？”
==！
文灵方越过路德拍到勇哥肩上，怒瞪，“还嫌死的不够快吗？神父有多乌鸦嘴你没见识过吗！”
喂喂。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街道办主任拿出一张通报，“最近有恶性杀人凶手流窜到咱们街道，请大家全面排查社区，全力协助民警捉拿凶手。”
【叮，街道工作任务已下发，协助警方寻找凶手。 （？？？分）
（ 1）向警方汇报凶手信息（20分）；
（2）协助警方捉到凶手（30分）；】
【叮，学员179号已提前触发该任务。 】
路德眸色微闪，题干以“；”结束，看来，还有附加题！
第42章
早会之后，乐延兴并没有急着回社区。
在1号社区，他是工作最好、最优秀的人。
不仅得到了主任和同事的一致认可，而且还是第一个意识到需要从投诉本里找线索、最先锁定异味源的人。
可恶的是， 179号路德和050号高彦横插一脚。若不是他们抢走他的积分，他怎么可能排到第8名去？
再加上4个投诉，直接给他的26分打了八折。
他才不信真有那么多人这么闲，就因为他翻个垃圾桶就去写投诉。
那个破投诉软件他用过，烂的要命，一看就是花大价钱找草台班子做的。里边的钱指不定到谁兜里去了。
写个投诉断8次网，一刷新之前写的东西就全没了，谁能这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从今往后想要投诉他们，就要居民手写投诉信再亲自走到街道办食堂外边，在办事员的注目下将投诉塞到投诉箱里。
应该不会再有人愿意这么做了吗？
乐延兴站在投诉箱前，脑子里想着到底是谁投诉了他。
路德？高彦？齐娟？吴健？
他找人投诉过路德1次，主任扣分那天他笑的一脸得意，而且那天翻垃圾桶被他撞见了。肯定有他的份。
问题是路德1个人能找4户人投诉他吗？
高彦？他跟路德走的很近，说不定也参与了。不过他并没有找人投诉过高彦，那这家伙的2个投诉是哪来的。
齐娟倒是完全没有被投诉过，切，装得像个老好人。
至于吴健那个大傻子，呵，你让他投诉他找得着地方吗。
高彦31.5分，路德25.55分，他20.8分，齐娟18.05分，□□5.1分。
要先解决高彦和路德，但齐娟也不能不防。
一直到回到居委会，乐延兴觉得只是阻止投诉并没有用，他已经比其他人低了20点绩效。要想成功被录取，还要想办法挣积分，尽快找到流窜进来的凶犯。
如果能得到这50分，他就是76分，乘以0.8的绩效，应该是60.8分。
乐延兴愤怒地将演算纸团成团扔掉，仅仅比现在的001号多1.8分。
可恶，向来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双手奉上。他这一周纡尊降贵跟那些刁民斡旋，已经是用尽耐心了。
要是以前，区区一个居委会主任，连他家管家都见不到！
乐延兴双拳松了又紧，最后缓缓放开双手。
按排名晋级，也不非得要得很多分吧。
不一会儿，乐延兴心中计划已然成型。
——————————
就在乐延兴还在动歪心思时，他们社区花园旁已经停满了警车。
社区花园旁的某个巷子的两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警戒线中间似乎躺着一个人。
因为下雨的缘故，那人身上盖着一大块塑料布，雨滴打在上面发出有节奏的噼啪声。
社区居民纷纷打着伞向里探头。
“任务刚发布就有npc刷新了，但是好像没有任务通知。”050号高彦说。
他和路德并肩站在警戒线外，齐娟正在人群中和居民聊天，但似乎没打听到有用信息。
“去看看就知道了。”路德径直拨开警戒线走进去。
“诶！”高彦没拦住他，等了一会儿见两边警察无动于衷，才弯腰钻过去，“两个警察在那守着，你怎么说进来就进了。”
路德示意高彦把伞给他，然后将伞遮到尸体上方，掀开盖着尸体的塑料布。
“ npc而已，拦着不让进怎么做任务？”
“话是这么说卧槽！”高彦惊呼，“吴健！”
路德似乎并不惊讶，他示意高彦打伞，自顾拿出医药箱，戴上橡胶手套后，并指伸进皮肤层叠的褶皱中，探了探尸体的下颌，然后翻看他紧闭的双眼和口舌。
“怎么觉得他瘦了。”高彦说。
路德掀开尸体的塑料布，翻看他的手指肚和手掌心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摩攃伤，伤口皮肤外卷，惨不忍睹。
高彦弯腰探头，正看到路德不知何时拿出了手术刀。
他对手术刀的印象深刻，别看小小一个刀刃藏在手心里都看不到，但当时神父就是用这东西救他大命。
高彦突然想起上周分组扔下神父的事，愧疚感姗姗来迟。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刺鼻的臭气突然从被切开的皮肤处爆散，直冲他的天灵盖。
高彦被熏得睁不开眼，胃部开始痉挛抽搐，他扔掉雨伞冲到旁边开始干呕。
离尸体最近的路德头都没抬，只指尖的手术刀顿了一下。 ↘
“麻烦撑下伞。”
“ Hao呕！”高彦刚抬起头，一闻到那臭味，又开始呕吐起来。
“你们在干嘛？”乐延兴的质问从巷子外传来，“有异常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想独吞积分，把我挤出去吗？”
一边说着，乐延兴迈着长腿冲过来，仿佛他们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我告诉你们，休想再！”
乐延兴怒气冲冲的表情一顿，脸色突然涨红，胃部一紧，跑到高彦身边撑着墙也吐了起来。
上岸从路德怀中跳出来，身姿轻盈地跳到散边，抖了抖毛。它的身形渐大，周身泛出一层白光。
只见巴掌大的小狗眨眼间便长成半人高，他轻而易举地叼起伞把，举到了神父头顶。
路德想摸它的头，无奈双手脏污，于是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脸，“谢谢。”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还得看本大爷的。上岸骄傲地仰头，伞也随之倾斜，雨滴复又落到路德身上。
“别动。”路德毫不在意，指挥着上岸遮住尸体，“对，就这样。”
路德低头继续验尸，可以刺破章鱼怪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地划破死者的胸膛，被切开的青紫色的皮肤向两边滑落形成褶皱，在尸体上形成梭形的口子。
“果然。”路德微眯双眼，用手术刀挑起已经长满尸斑的皮肤，露出洇着鲜血的血肉。
皮肤下的肌肉组织较少，不像是长期锻炼过的。与黑色坏死的小腿皮肤不同，皮下肌肉却是新鲜完好的。
路德分别将少量皮肤与肌肉组织放进玻璃瓶中，接过上岸口中的伞，在它额头亲了一下，“乖啦，自己走回去，我洗完澡再抱你。”
“汪！”好喔。
路德心情不错，对面如菜色的三人微微颌首，“请自便。”
三人面面相觑，齐娟站在警戒线外不敢直视，乐延兴来势汹汹却不敢上前，高彦思索片刻跑步追上路德。
“老路，你发现什么了？”
路德微微侧目，挂满雨珠的镜片遮挡了他的目光。
高彦一惊，才发现自己问的问题如此不合时宜，这和考试时问邻座答案有什么区别。
路德将黑伞倾斜，“还需要证据，不过你可以自己去检查一下，大抵是不难猜的。不过再晚些，证据就被大雨冲没了。”
高彦愣怔着，直到路德的身影淹没在雨幕中，才恍然惊醒，“老路，伞！”
路德早已走进雨中，没有听到高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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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延兴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检查尸体，他完全受不了腐臭的味道。
他远远看着去而复返的050号高彦，心思一点点沉下去。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发出响声，乐延兴打开通讯软件，看着新消息松开了紧蹙的眉头。
他看着一边干呕一边检查尸体的高彦，转身向社区外走去。
乐延兴并没有去街道，他趁着路上没人，一头扎进了路边的树林里。
第一天进入副本时，他们曾在这片树林里逃命。
曾经张牙舞爪要躲他们性命的红虫仍然挂在树干上，只是已经变成了虫子干。
顺林深处很快出现2个身影，乐延兴皱眉，三两步走上前去。
“你怎么还带别人来了？”乐延兴质问。 “你什么态度？”两人之一恰好就是文灵方。
“小文。”另一人按住要理论的文灵方，转头看向乐延兴，目光闪躲，“对不起延兴，我没来过这里有点害怕，所以就请小文跟我一起来了。”
秦萍儿看乐延兴板着脸不说话，松开文灵方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别生气了嘛~以前都是在社区里，可我真的很害怕这个树林嘛，那不然我叫小文先回去可以吗。”
乐延兴低头看了她半晌，直到秦萍儿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才缓和了脸色。
他看向文灵方，“小文，排名第四的文灵方？”
“你就是那个渣男？”文灵方审视着乐延兴。
上个星期她和秦萍儿一起做任务，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此时看着乐延兴，哪哪都觉得不满意。
秦萍儿谈恋爱的事一直瞒着文灵方，直到今天中午她实在不敢自己来树林，才不得不跟文灵方坦白。
文灵方一听就觉得不靠谱，不提才认识5天大家都不熟悉。可他们现在在要命的培训班里，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培训班啊！怎么还有空和竞争对手谈恋爱呢？
秦萍儿急的跺脚，“不是你想得那样，哎呀时间来不及了，你先陪我去嘛~回来再跟你解释。”
文灵方拗不过她，但现在看到乐延兴这个态度，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文灵方抓住秦萍儿的手腕，“现在还下着大雨，今天就先回去吧。”
乐延兴抓住秦萍儿另一只手腕，见她看过来又敛起严肃的表情，温柔地对她笑，“小文说的对，赶紧回去吧，是我考虑的不仔细了。”
“可”
秦萍儿还想说什么，全被乐延兴的吻堵了回去。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嗯。”秦萍儿娇羞地将碎发别到耳后。
文灵方很识趣地走到前边，留出距离来给小情侣说话的空间。
文灵方身后，乐延兴和秦萍儿对视一眼，笑得不怀好意。
第43章
连绵的雨直到下午也没有变小的趋势。
路德坐在居委会的杂物间里，面前医药箱上摆着一盏煤油灯和几小瓶样品。
他左手用试管夹捏着一只试管，底部装了一些黑紫色的液体，仔细看去溶液里还有一小块碎肉和一小块皮肤碎片。
他指尖轻晃，试管内液体也跟着晃动，从流动姿态来看这液体十分浓稠。
液体渐渐挥发出两种颜色的雾气，它们一点点汇聚、缠斗，却不会相融。
有一缕雾气想要趁机跑出试管，在触碰到试管口时随着“滋啦滋啦”的声音燃起微小的火焰。
路德将试管举至眼前，细细观察着截然不同的两种雾气。最终，他划破手指，将一滴指尖血送进试管里。
片刻轻晃后，试管内的液体竟然变成了无色无味的液体。
处理好试验废物后，路德又用另一个瓶子内的指甲与皮肤做了相同的试验。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试管里只出现了一种雾气。
这正验证了路德的猜想。
这是一只画皮鬼。
他原本的皮被路德打破，所以需要立刻寻找一张新的人皮。于是他慌不择路地选择了当时身体最虚弱的小刘。
谁知正好被上岸撞见，路德救下了小刘。
那恶鬼杀小刘不成，转而杀掉了跟在路德身后的吴健，所以小刘身边散落的指甲是吴健的。
后来路德在周末和周一见到的吴健，是披着吴健外皮的鬼。
因为吴健的手部皮肤和小腿皮肤在打斗中损坏严重，只能暂时使用一会儿。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在周一杀害了另一个人，抢走了他的皮，再将他的躯干放进吴健的皮中，让人误以为是吴健。
路德点开任务列表。
【迷雾追踪——协助警方寻找凶手。 （？？？分）
（1）向警方汇报凶手信息（20分）；
（2）协助警方捉到凶手（30分）；】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这具躯体是谁的——也就是说，新的被害人是谁？
只要锁定了新的被害人，再告诉警方，他几乎可以得到全部的50分。
可是这里仍然存在一个漏洞。
按照画皮鬼换皮的设定。
第一次竹林大雾中，路德遇到的是画皮鬼的躯干陌生的人皮。
第二次医院中，依然是画皮鬼的躯干陌生的人皮。
第三次周五晚上，画皮鬼扔掉了陌生的人皮，并且被惊慌的小刘撕碎。
之后，画皮鬼杀掉吴健抢了他的皮，变成了画皮鬼的躯干吴健的皮，和吴健的躯干。
而今天，应该是画皮鬼的躯干新受害者的皮，和被扔掉的新受害者的躯干吴健的皮。
那么，吴健的躯干在哪？
找不到吴健的躯干，一切都只能算是推测。
他周末已经把社区翻了几遍都没发现异常，难道被藏到1号社区外面了吗？
路德闭目思索，他将这几天的信息过了一遍又一遍，隐约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
那条线索似乎就在眼前，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是什么。
在哪里呢……
就在他想更进一步时，急促的铃声将他的灵感击碎。
路德无奈收拾好东西走出杂物间，被关在门外的上岸见他出来高兴地凑上去，扒着他的裤脚想往他怀里钻。
路德弯腰捡起上岸，视线却在来往的居民和同事间逡巡。
“发生了什么？”路德低头看表，都快下班了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
上岸躺到路德的怀里，抱着他的手指磨牙。不同于以往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炸开。
上岸瞳孔骤缩、满脸震惊。
好吃！
“嘶。”路德将右手拿出来，苍白的手指上多了四个洇血的牙印。
上岸仰头，无辜地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
==！
路德用力他的额头，见他还想伸舌头，直接气笑了。
“别发呆了，快来帮忙！”接待处里传来张姐的叫声。
路德绕过拥挤的居民，挤到接待台后。
还不等他说话，就听人群中传来啜泣声。
凭着一米九的个头一眼，路德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事件中心的人物。
502？
只见502正在和身边的街道办主任哭诉，二人之间还有一摞厚厚的材料。
“我从小因为体味被人赶来赶去，连正常工作都做不了，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为了攒钱半夜出去捡垃圾，但我又没放楼道里，我放家里也不行。你让他们把我辛辛苦苦捡的东西都搬走扔到楼下的垃圾桶的，反正都是扔，给我怎么了？我眼睁睁看着社区里的阿姨们把我的东西都捡走。凭什么她们可以，我不可以。就因为，就因为我是我是”
“对，我是臭鼬，可我能怎么办。我身上就是有味道，我也没办法呀，我已经努力深居简出躲着人了！”
“我从小就被诊断出抑郁症，最近更发展出了双向，这是我的病例和最近吃的药。”
“我为了养病才从家里搬出来的，听说888号是混居街道，本以为这里会对我更友好一点，所以我才搬到这里来的。可你们竟然带着警察和消防闯进我家里，还放狗咬我，导致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说着， 502展示出手腕杂乱的疤痕，那是无数次割腕才能形成的伤口。
街道主任和余主任不住地在一旁道歉安抚，但502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始终不说明来意。
没提道歉、没提赔偿，只是不停地诉苦。
而另一旁，还有两波人在接待处里吵架。
一波是因为争抢停车位，另一波是因为噪音问题。冲突方一家老小齐上阵，大人在吵架，小孩在哭嚎。
“谁规定那里不能停车了？小区是你家开的吗。”
“你挡着我的车开不出去！你那就不是停车的地方。”
“不停这停哪啊，我总得停车吧？”
“你爱停哪停哪，但不能挡路！”
“你TM别拿手指着我。”
“卧槽！”≡
“挡路你就能划我的车吗？我新喷的漆，赔钱！”
“谁划你的车了，你有证据吗！”
“唔啊啊啊啊啊，妈妈！我要妈妈！”
“哇哇哇哇！！！”
“他家天天大晚上弹钢琴，我家小孩才一岁，每次都被他吵醒了！”
“他整了个什么玩意儿，晚上拿大喇叭对着我家放摇滚音乐！”
“你们两家的事自己解决，放摇滚算怎么回事，搞得我们整栋楼都不得安宁。”
“你们让他别弹钢琴了，我就不放了。”
“啊！！！！”
“我们花那么多钱报班，你说不弹就不弹？你家住太平洋啊！”
“你弹我就放！”
“电动车电池不能入户充电！”
“我在自己家里充，关你什么事，管的也太宽了吧！”
“回头着火爆炸整栋楼都得遭殃。”
“你他妈咒我！”
路德跟着张姐在人群中穿梭，只觉得有无数种声音在接待处里交杂，尤其小孩子尖锐的叫声，堪比世界上最恐怖的攻击。
那些声音有如实质，像无数吃人的魔鬼一样从四面八方伸出手来，他们紧紧抓住路德，将他向四面八方扯去。
要是再这么下去，路德觉得他今晚就能得一个双向情感障碍。
“报警吧。”路德说。
“什么？唉大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张姐已经听不清路德的话了。
路德低头拿手机就要出去报警，刚转身就被张姐拽住，“你快去那边拦着点，这要打起来就坏了。”
路德被一把推到冲突中间，他堪堪维持住平衡。
他象征性地安抚了几句，全都淹没在混乱之中。
几乎快要窒息的路德突然举起手来，忍无可忍地打碎了头顶的吊灯。
“嘭！！！！”
原子弹爆炸现场般的接待处瞬间安静下来，战场最前线的人高举着拳头和巴掌，面面相觑。
有个头发银白的大妈最先反应过来，她深吸一口气，眼看又要开炮。
路德敏锐地发现她的技能前摇，立目瞪她，“闭嘴！”
大妈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迅速涨红。
好机会。
路德大步冲到大妈身边，一脸焦急的神色，扛起大妈就往外边跑。他一边跑一边大喊，“让开！都让开！大娘犯心脏病了，需要马上呼吸新鲜空气！都安静！！！”
说完，他将大妈放到室外的遮阴棚里，强硬地按下挣扎着要起来的大妈，“十分专业”地开始心肺复苏。 一群人像沙丁鱼一样涌出来，连大娘的亲人都呆愣在原地。
不过半分钟，几个小孩又开始大哭大叫起来。
在他们尖叫的第一声时，路德以更大的声量打断他们，“还不赶紧叫救护车！”
“哦哦哦，对对对对，叫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得很快，不一会儿居委会就少了四分之一的人。
经路德这么一打断，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群人互相看看，想吵架却又找不回感觉了。
两位主任抓准机会，带着人三两句将他们全都劝回去了。
“呼~”路德长舒一口气，脱力地坐到长椅上，第一次觉得雨滴落下的声音如此美妙。
路德看着被雨幕笼罩的社区，觉得他现在十分需要抱着上岸缓一缓。！
路德摸着空荡荡的胸口，环视四周没发现上岸后冲进居委会。
接待处没有，办公室没有，杂物间也没有。
路德站在居委会门口，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小区不大，上岸对周边环境也很熟悉，应该是嫌吵跑出去躲着，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一定是这样。
路德试图说服自己。
他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正看到文灵方1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神父救命！
第44章
在副本1的时候，文灵方远远看到过秦萍儿几面。
这个文静的女孩儿总是自己坐在角落里，与恐怖的培训班格格不入。
后来她们被一起分到副本2里，文灵方难免对她生了几分亲近。
毕竟一个副本里15个人，只有3名女士，其中有一个还是快四十的姐姐。
年龄相仿的两个小姑娘天然地就会熟悉起来。
更何况文灵方本来就是活泼开朗的纯e人，不仅自来熟，还会照顾人。
看着被居民骂了还在温声细语讲话的秦萍儿，文灵方大义凌然地冲上去，将人纳入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到一天就把秦萍儿当成了好闺蜜。
因此她才会对素未谋面的乐延兴抱有如此敌意。
这是每一个闺蜜的本能反应。
在来的路上，文灵方也曾设想过，渣男会不会持刀求爱。失败后恼羞成怒失手将她刺死。
就像很久之前的那个社会新闻一样。
如果这样的话，她一定第一个跑远，绝不做挡刀的怨鬼。
但她万万没想到，掏出刀的竟然是秦萍儿！
幸亏文灵方一直在胡思乱想，心中模拟了上百次逃跑的场景，这才在秦萍儿出手时躲开要害。
文灵方捂着肩膀躲在树后，身后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
秦萍儿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地，与她手中沾血的利刃截然相反，“小文你在哪？雨下这么大，伤口一定很疼吧。”
“你说这没人的树林里，你再躲能躲多久呢。”
“出来吧，反正你上个副本就该死了，能活到今天给我们让个名额是你的荣幸。”
“哈哈，就你这么蠢，录取了也做不好工作，不如直接放弃。”
文灵方的左肩几乎被贯穿，脏污的雨水打在伤口上，疼得她闷哼出声。
文灵方咬唇止住声音，虽说她的声音极小，大概率会被掩藏在大雨之中，但她不敢赌。
她看着四周茂密的树林，在雨雾深处似乎掩藏着一栋白色的小楼。
也许那里会有人。
文灵方抹掉脸上的雨水，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只要遇到了人，她就有救了。
“找到了！”
文灵方惊恐地看着抓住他手腕的乐延兴，在大雨的掩盖下，她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
“放开我，你放开我，别抓着我。”文灵方用力挣扎，但乐延兴的手像铁箍一样，牢牢固定着她。
秦萍儿举着匕首走过来。
大雨已经将匕首冲洗干净，文灵方相信，就算今天她真的死在这里了，大雨也会冲刷掉所有证据的。
文灵方挣着手腕往后退，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她颤唞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不是可以晋级吗？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还带你一起扫楼道，跟你一起分享情报。”
秦萍儿打着伞慢慢走过来，看向文灵方的目光像是在看傻子，“哈？”
身侧的乐延兴也忍不住笑起来，“哈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单蠢的女人。”
文灵方眼泪汪汪地看着秦萍儿，又看向乐延兴，忍不住委屈地大哭起来，“呜呜呜，你们不光要杀我，还骂我蠢。呜呜呜呜。我都要死了，至少要我当个明白鬼吧。”
“废什么话！”秦萍儿抬手要刺。
乐延兴挡住秦萍儿，手腕用力将文灵方往自己怀里带，他满意地感受着怀中小姑娘的体温，不怀好意地笑道：“不差这么一会儿。况且这培训班邪性，要是让她死不瞑目，说不定再出什么乱子。”
文灵方被乐延兴嗅地一哆嗦，“乐乐哥，我把晋级名额让给你，求你放我一命吧。”
乐延兴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呵呵，不好意思啊小美女，我的绩效太低了。不把你们都杀了，没办法100%保证我能晋级啊。”
秦萍儿黑着脸，“这里只有我和延兴能晋级。”
文灵方吓得往乐延兴怀里钻，她转过身，紧紧趴在乐延兴胸`前，期期艾艾地抬头，“我可以给你做小老婆，只要你不杀我。”
“你！”秦萍儿怒极，但看到乐延兴的目光没敢上前。
乐延兴抓着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你很聪明。”
文灵方以为有戏，刚挂上讨好地笑容，就听乐延兴说：
“但我也不傻。萍儿，动手啊！！！”
文灵方抓住空档，猛地屈膝，在乐延兴捂着后退时，抬起手肘狠狠地砸到乐延兴的后背上。
“延兴。”秦萍儿下意识去扶乐延兴。
文灵方不顾一切地跑向树林深处的白楼，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身后两人有没有追过来。
她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
跑得越远，她获救的希望就越大！
——————————————————
路德循着文灵方的消息走到树下时，那里已经恢复了平静。
大雨还在不间断地下着，路德在附近绕了几圈都没有发现线索。
文灵方只发了位置和求救信息，并没有具体说明情况。路德不清楚她到底遇到了什么困难。
若是上岸还在，他大可以借助上岸的嗅觉找到文灵方。
可现在
路德撩起衣摆蹲下，打开手机手电筒对准树干，发现有一颗树干的下部分画着一个正方形。
路德轻抚树干，确认是新画上去的。
他转过视线环视四周，站起身向着树林深处的白楼走去。
白楼与他们社区竹林里的白楼极为相似，青瓦白墙，从右往左依次为6、3、1层楼高。
路德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了他在杂物间内遗漏的线索。
他们社区的这栋楼还没有检查过！
路德走到6层高的楼门口，与1号社区的楼不同，这个单元门的防盗门是没有上锁的。
看着门上新鲜的血手印，路德推门走了进去。
像普通的居民楼一样，这栋楼也是一梯两户，楼道两侧各有一个房间。房间中央为电梯间，电梯间的对面则是楼梯间。
1楼的两个房间都上了锁，路德顺着血迹进入电梯。
电梯的每个楼层按键上都带着血迹，路德沉默了一会儿，随手按下六楼。 ▲
小姑娘还挺聪明，知道用血迹迷惑敌人。
电梯门开时，路德并没有马上走出去，他按着开门键站在轿厢里，果不其然看到一个闷棍从门前挥过。
路德心中叹气，曾经的他可不是这么谨慎的人，只不过运气太差，积累了很多经验。
路德迈步走出电梯，顺势抬手接住再次挥下来的木棍。他随手夺过木棍，对黑暗中狼狈的文灵方点头赞赏，“不错，知道在顶层等我。”
“神父！”文灵方惊喜地瞪大双眼，在确认来的是路德后，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哇，我以为我死定了！”
路德痛苦地扶额，又来了。
文灵方抽抽搭搭把事情复述一遍，“呜呜呜，神父你怎么才来啊，我已经很努力的拖延时间了。呜呜呜，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吓人。”
“他们都不说反派的总结陈词！”
啜泣的文灵方接过葡萄糖，仰头咕噜咕噜喝进去。
路德点燃煤油灯，坐到一边给文灵方止血，“抱歉，下午的工作比较混乱。”
文灵方哭唧唧叼着葡萄糖瓶，“你们也被居民投诉了吗。”
“也？”路德用剪刀剪开文灵方的衣物，贴心地敷了麻药后，才开始消毒。
“嗯，我们过来时路过食堂，看到有居民去投诉箱投诉。”文灵方借着说话转移注意力。
“还疼？”路德听到泪珠落到地上的声音。
“呜呜，我也收到了1个投诉，只剩95点绩效了。”
路德报复似的多撒了些消毒药剂。
路德干脆利落地处理好伤口，按下电梯下键，“走吧，赶紧回去。”他还得找狗去。
文灵方扯着绷带，“神父，我教你打蝴蝶结吧。”
路德：？
“嘿嘿。”文灵方哭完缓过来不少，但笑容仍然蒙着一层阴影。
路德失笑着摇头，也同她开起玩笑来，“就该让你在这多关一会儿。”
话音刚落，电梯内的灯闪了几下，头顶的钢缆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
文灵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惊恐地看向路德，“不不会吧。”
她用很小的气声发音，仿佛稍微大一点的声波振动都能导致严重的电梯事故。
路德抿唇看向电梯显示屏，心说——大概也许可能不会倒霉到这个地步吧。
灯光突然熄灭，电梯猛地向下坠。强烈的失重感让文灵方惊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惨叫中，电梯“铛”地一声卡住，将下坠的人狠狠向上顶，巨大的力道让脊椎骨撞到一起，发出可怖的声音。
但在电梯里的人看来，这下痛击是如此地有安全感。
文灵方紧紧扶着电梯扶手，在黑暗中大口地吞噬着氧气。
“咔哒。”
“哐啷。”
电梯又开始下坠，索性持续时间极短。
“哈，哈，哈，哈。”文灵方急促地小口呼吸，身体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与沉寂。
在漫长的等待后，一抹微弱的绿色光芒从角落中顽强地透出，那是应急灯微弱而坚定 的光芒，却在这恐怖的氛围中显得格外阴森。
文灵方紧紧贴着冰凉的电梯壁，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哭出声来，却仍然连转头这样细微的动作都不敢有。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路德。
路德尴尬地向文灵方点头，试图安抚吓坏了的小姑娘。同时，他迅速将电梯内所有楼层的按钮全部按亮，双手紧握着开门键不放，仿佛那是通往希望的钥匙。
“没关系，只是停电而已。电梯对面就是楼梯间，只要把门打开就能出去。”
随着路德的话语落下，电梯门在黑暗中缓缓开启。路德看向文灵方试图挽尊，“放心吧，电梯门能开就没问题。”
文灵方给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转头看向电梯门。
路德想先让文灵方出去，但却看到她的表情极尽扭曲起来。路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具暗红色、挂着无数白黄色虫子的躯干从门外直挺挺向前落下。
那是一张遍布肌肉和两排杂乱牙齿的、没有皮肤包裹着的脸，外凸到几乎掉落的眼睛在绿色应急灯的照应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直勾勾的盯着电梯内的人。
没了电梯门的支撑，他正对着路德迎面砸来。
路德瞪大双眼，凭着多年训练的本能侧身迈步，借着电梯墙上的扶手直窜到电梯顶上，硬生生地避开了差点逼他失态的尸体。
他捂着胸口咽下惊叫，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尸体重重地砸在了电梯的地板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的废楼里回荡。
空气中刺鼻的腐臭味，与电梯内原有的金属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惊魂未定时，电子音在耳边乍然响起：
【叮，学员179号触发街道工作任务，迷雾追踪——协助警方寻找凶手第（3）问。
（3）收集完整受害者尸体（50分/具）；】
【叮，学员179号获得积分50分。 】
……
你们这破提示音能不能延迟点啊！ ！ ！ ！ ！ ！
第45章
这次文灵方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紧贴在电梯壁上抖如筛糠。
路德强咽下不和谐的词汇，迅速从电梯顶上滑落下来，猫一般轻盈地落到文灵方身边。
他按住文灵方的肩膀，在她颤唞着扭过头时，在她眼前打了两个响指，“别怕，慢慢跟我出来。”
文灵方仰头看着路德，心里突然安定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绕过趴在正中央的尸体，每一步都轻地如同落叶，生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惊醒这具恐怖的尸体。
终于，路德带着文灵方走出电梯，他们轻手轻脚打开步梯间锈迹斑驳的防火门。
年久失修的铰链发出干涩的吱呀声。
路德立即停下动作，偏头看向身后的尸体，见没有异常才更加缓慢、小心地继续开门。
直到防火门终于关闭，绿色的灯光完全消失，他们才在黑暗的步梯间里长出了一口气。
罢工的心脏逐渐想起自己的职责，愧疚似地疯狂工作起来，因极度恐惧而狂跳不已的心跳声在黑暗中越发明显。
然而深处黑暗中的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步梯间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先离开这吧。”路德率先向楼下走去，他想打开手电筒照明，却发现手机电量过低无法打开手电筒。
“你的手机还有电吗？”路德问。
“我逃跑的时候弄丢了。”文灵方走的很慢，月光从墙上20公分见方的窗户照进来，堪堪让人能看清脚下有黑黢黢的杂物，却又分不太清边界。
“没关系。”路德语气平静，随手按亮手机屏幕照明。
这栋楼似乎被废弃了很久，地上的积灰足有四五厘米厚，楼道两侧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损坏的杂物。
——像不像大型村斗现场？
路德本想缓解一下气氛，想了想明智地闭嘴。
在黑暗的楼道里行走，时间过得尤其缓慢漫长，机械的下楼动作让路德高度紧张的精神变得疲惫。
他下意识将手伸进胸口，摸空之后才想起来上岸没在身边。
唉，回去又要被骂了。
想到上岸蹲在脚边谴责自己的模样，路德突然觉得想它了。
也不知道晚饭吃了没有。
有节奏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黑暗的楼道又恢复了寂静。
时刻注意着神父的文灵方也停下脚步，歪头看去，只见路德从正用手机屏幕照着指尖。
准确的说，是指尖的一撮白毛。
“狗狗夏天很容易掉毛，神父您不用担心。”文灵方小声安慰，“上岸去哪儿了，难得他今天没有跟在您身边。”
“小文。”路德举着手机转身面对文灵方。
文灵方不明所以地点头，心想神父是想让她看他手机壁纸上正在玩自己尾巴的上岸吗？但这表情未免也太严肃了。
“狗狗很可爱。”文灵方说。
路德：？
路德看一眼手机，嘴角微不可查地抽[dòng]了一下。他再次按亮屏幕朝向文灵方，手指指到时间的位置。
“我们已经下楼1个半小时了。”路德用微弱的屏幕光照向身边黑乎乎的墙壁，厚重的灰尘下，隐约可以看出那里写着一个“ 5”字。
路德看着文灵方，“ 1个半小时，爬都已经从六楼爬下去了。”
文灵方在看到“5”时，头嗡地一下木了。她刚才差点摔倒，慌乱中扶住墙面才没有摔倒，而她记得她手的上方就有一个“5”字。
文灵方看着手上黑色的脏污，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墙边。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大到几乎淹没了全世界的声音，然后在看到“5”下方的手指印时戛然而止。
“神父，我们，我们，鬼打墙！”
文灵方话音刚落，一阵灼热的风突然刮起，卷起了地上厚重的灰尘，露出下方纯黑色的灰尘。紧接着，一阵混乱而诡异的叫声在空荡的楼梯间回荡。
那声音忽远忽近，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让人毛骨悚然。
路德和文灵方对视一眼。
不需多言，文灵方就知道神父想让她挑一个逃跑的方向。
上、或者下。
叫声自四面八方围绕过来，逐渐向他们靠近。
“往上跑！”文灵方当机立断，路德也毫不迟疑地跟上去。
没跑两步， 2楼的防火门被大力撞开，一具全身黢黑的怪物站在绿色应急光中，一抬头便对上了路德的视线。
路德紧紧蹙起眉头，他看到怪物脚下有很多晃动的鬼影。在路德的注视下，有一颗黑黢黢的人头从门后伸出来，然后猛地睁开白的吓人的眼睛，和里面芝麻粒大小的瞳仁。
他透过楼梯直勾勾看到路德，似乎异常兴奋。
路德不由得心中一凌，加快脚步冲到文灵方前面，暴力地清空前方所有杂物。
“神神父，您有没有闻到烧焦的味道？”
路德当然闻到了，随着地面的灰尘被掀起，被烈火焚烧过的地面全都显露出来，人肉被烧焦的味道混着橡胶等物品烧焦的味道，从鼻腔一路伤害到他的肺泡。
文灵方几乎力竭，身上出的全都是冷汗，巨大的危机感无时无刻不在击打着她的神经。
“我听说，这儿这儿火灾，才废弃。”文灵方上气不接下气，“因为，因为”
路德带着文灵方向上跑了很久，距离通往天台的门仍然还有1层楼的距离。
见文灵方的肩膀洇出血迹，路德停下脚步，“因为2楼堆放杂物导致火灾。”
路德本想从空间掏出武器，碍于文灵方在场，弯腰从脚下摸出半截钢管。
文灵方有样学样地捡了一根钢管，但她对自己的战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她几乎帮不上什么忙。
文灵方闭着眼睛深呼吸，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她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文灵方。就算帮不上忙，也绝对不要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
文灵方不停分析着现在的状况，企图通过分散注意力来让自己冷静。
他们现在在一栋发生过火灾的废楼里，在第4层的楼梯间里鬼打墙。
破解鬼打墙一般有两种方法。
一是等到天亮，鬼打墙自然消失。可2楼的怪物正在缓慢地往上爬，丝毫不受鬼打墙的约束。听下方杂乱的脚步声，他们不可能挺到天亮。
二是用童子尿、黑狗血来破解。这更行不通，别说黑狗，白狗他们也没带。
怎么办，怎么办，怪物已经爬到4楼了！
对现状的分析不仅没有让她冷静下来，反而让她更加紧张。
“神父，您有办法逃出去吗？”文灵方急得不行，他看到俯视着怪物的神父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文灵方心头一颤，神父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逃出去的。上个副本里几十号怪物都拦不住神父。
神父看过来的眼神文灵方突然眼眶一热，他是要救自己，没有她这个累赘，神父早就杀出去了。
文灵方被自己的念头感动地一塌糊涂，她看着马上就要爬到5楼的鬼怪，哽咽着说：“神父，您先走逃吧，别管我了。”
一个扭曲身影终于爬上了5楼，他漆黑的手臂突然冒起点点火星和白烟，爆炸的火星擦着路德苍白的脸庞划过，照亮他冷峻的面容。
路德的眼神毫无波动，甚至已经收回余光，他高举起钢管砸到怪物的太阳穴上。
伴随着一声脆响，怪物的头猛地折向一边，在即将掉落时被烧焦的皮肤扯住，晃晃悠悠挂在肩膀上。
路德毫不迟疑，紧跟着猛地一窜，将怪物踹下台阶。
他的身形看似灵巧，力道却极大。不仅为首的怪物被踹飞下去，还带着身后四五个怪物一齐从五楼滚到了四楼，更有什者，直接掉到了3楼。
文灵方被神父强势的攻击手段惊呆了。
在副本1的时候，文灵方忙着带人逃跑，只隐约看见神父灵活的身影。以为神父是敏捷性法师，身后可以变大的上岸才是狂战士。
进入副本2后，神父胸口有伤，整天病恹恹的行动迟缓，文灵方虽然盲目信任神父的强大，但也不认为神父能一个人搞定这些怪物。
1V1还有胜算，可这是1V10啊！
看到刚才路德的身手，文灵方的眼睛渐渐燃起希望。
眼前高大的神父站在楼道里，神色平静地看着俯视着楼下的怪物，就像在俯视一群蝼蚁。
就在文灵方兴奋之际，路德却突然开始后退。
文灵方不敢说话，跟着路德一起后退，很快便退到了5 、 6楼的交界处。
按照之前的经验，他们再后退一步，就会重新回到5楼。
“神神父。”
文灵方刚想提醒，就见路德纵身跃起，将手中钢管直插到怪物的脸上。
本还慢慢逼近的怪物突然暴走，周身迅速燃起蓝色的火焰，发狂地向二人扑来。
文灵方慌不择路，还没找到方向就被一个力道拽着从侧面翻过护栏跳下了楼梯。
文灵方：啊啊啊！ ！ ！ ！ ！ ！ ！ ！ ！ ！ ！ ！
文灵方吓得肝胆俱裂，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她在下坠中看着浑身是火的怪物冲向六楼，看着这栋楼的天花板迅速后退。
她知道，她死定了。
“准备缓冲。”
不知哪里飘来这么一句话，文灵方出窍的灵魂还在5楼飘着，本能似的照做。
不消片刻，胳膊上传来巨大的冲击力，若不是她做了准备，怕是已经被惯性扯断。
文灵方呆呆挂在半空，身体像荡秋千一样晃荡，眼前的数字随着回归的灵魂渐渐清晰。
2。
“！”
文灵方猛地抬头，看到路德正单臂吊在楼梯上，另一只手牢牢拉住了她。
“我放手了。”路德说。
文灵方感觉手臂力道一松，很快落到了地上，“我们破解鬼打墙了！”
路德轻巧地从两层多高的位置跳下了，揉着肩膀发出骨头归位的声音，让人听得牙酸。
“鬼打墙是被烧死在这里的灵魂制造的，刚才试了一下，他们并不受鬼打墙的约束，且进出时结界会消失片刻。”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文灵方看着神父淡漠的神色，觉得他的形象更加高大起来，恨不能立刻皈依，从此享受路神的庇佑。
文灵方抢在路德面前去给他开门，但进来时大敞的单元门紧紧关着。
文灵方奇怪地低头，可年久失修的撞锁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路德站在后面，若有所感地拿出怀中那撮狗毛。狗毛在他指尖轻晃，渐渐分解成了飞絮。
路德并指在飞絮间凝成法阵，飞絮随着法阵飞舞，最终拼成图案：
502
与此同时，文灵方满头是汗地转身，
“不好了神父，这不是我们进来时的门！”！ ！ ！
【作者有话说】
路德：培训副本里，要救一群人，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第46章
上岸是在路德忙着安抚居民时离开的，本来他只是嫌吵，想去外边清静一下。
谁知渐渐恢复的他看到每个居民背后都绑着一条黄绿色的线。
上岸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一定跟路德的任务有关，于是他就像缕毛线一样寻找着这些线的源头。
直到路德将老太太抬到屋外，所有人一涌而出的时候，上岸终于发现所有黑线都汇聚到同一个人身上—— 502的臭鼬。
这只臭鼬看起来有点不一样了，上岸凑到他旁边仔细嗅闻，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熟悉的香气。
他想过去提醒路德，但路德正被一群“傀儡”围在中央，这边臭鼬正要趁乱逃走。
上岸简单纠结一下，略施小计在神父怀里留下一撮毛，转身追上了臭鼬。
好熟悉的香味，上岸一边隐蔽地追踪臭鼬一边想，最近好像闻到过。
在哪里呢？
大补的、像烤肉的、能吃的东西。！
上岸抖了抖耳朵，是之前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塑料袋”！
哈哈，本大爷果然运气好，那么大一团死气，要全吃了他肯定能变回人形！到时候他要去假神父面前好好炫耀一把！
不过他记得“塑料袋”不长这样，怎么变成臭鼬的模样了。
嘶，那臭鼬太难闻了，想想都让他恶心。
前边的臭鼬突然右拐走进巷子，上岸快步跟上去，生怕到嘴的烤肉飞了。
可他转进巷子时，发现巷子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臭鼬的行踪。
突然，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上岸迅速掉头要跑。可刚转身，一个铁笼子兜头罩过来。
“汪汪汪！”竟敢算计本大爷，当本大爷是那么好骗的吗？ ！
上岸愤怒地调动力量膨胀身形。
区区小笼子，能困住本大爷？
“滋啦。”
“嗷！！”上岸刚长到笼子大小，那看似普通的铁笼竟然产生紫黑色的闪电，稍稍一碰便蹿至全身。
上岸痛呼，被迫变回巴掌大小。他趴在笼子里，觉得全身麻痹僵硬，连挣扎都变得微弱。
不一会儿，两个人从角落里走出来。
“抓到你了。”
上岸勉强睁开眼睛，眼前是401担忧的脸，“你太粗鲁了。”这话是对他身后人说的。
另一个人不以为意地踢笼子。
笼子滑动再次撞到上岸身上，上岸惨遭又一轮强烈的电击。
可恶！
上岸咬牙低吼，勉力支撑起脑袋，誓要看清那人的样子，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
那人竟也配合地弯腰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那只该死的臭鼬。他唯唯诺诺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张暴戾的脸。
“诶，你踢狗笼子干嘛！” 401不满地推开502 。
502嗤笑一声，“死不了。”
401没理他，只隔着笼子关心地检查上岸，“嘬嘬，上岸，你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疼呀。”
你他妈叫狗呢！上岸沉重的眼皮渐渐合上，却也不忘向他们怒吼。
“装什么好人，他不死怎么装你的狗进去。”
什么？上岸努力让自己不要沉睡，不能睡，睡过去就死定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能这么轻易死掉。
上岸想起留在假神父怀里的信息，他只写了个502，可现在他要死在别的地方。
早知道留一个定位信号了。
唉~
被赶出魔界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涌上心头，他突然很难过，为什么一个两个、不管是谁都想要他的命。
401沉默了一会儿， 502有些不耐烦，“赶紧回去干活，我讨厌欠人情。”
401拦住502，“你别动它，我来拎。”
上岸渐渐沉睡，在失去意识前最后听到401问：
“大黄真能活过来？”
——————————————————————
六层白楼内。
路德看着单元门的窗口，通过窗外的景色再次确认了这并不是他们进来的那个门。
“这是你们社区？”路德问。
文灵方摇头，“神父，那些鬼又下来了，怎么办呀。”
不是他们两个的社区，那就是3号社区了。
路德让文灵方举着亮屏的手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划出食堂的位置。
从食堂出去有三条岔路，分别通向3个社区。但最初逃命时他跑错了，是先跑到3号社区，再跑到1号社区的。
秦萍儿带文灵方去的是1号社区和2号社区之间的树林。
所以三个社区应该呈三角形、背靠背分布。
“你们社区后面有公厕吗？”
文灵方紧张地看着已经下到2楼半的焦鬼，欲哭无泪。
“应该有吧。”文灵方仰着头后退半步，“有有有有，之前听谁说可以去那摸鱼来着。”
“巧了，我们也有。”
手机屏幕恰好熄灭，路德从黑暗中掏出手枪，将十字架项链缠绕上去。
“需要你帮个忙。”路德微眯双眼，严肃地瞄准前方。
“给主播打电话，告诉他去你们社区后方的公厕直播。”
“啊？”
“就说我说的。”
话音刚落，黑洞洞的枪口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子弹裹挟着强大的法力飞射出去，准确无误地打到刚出现的焦鬼眉心。
“走！”
路德右手执枪、左手拿棍，竟先一步迎杀上去。
那些焦鬼身形扭曲、怨气极重，他们一拳就能在墙上砸个大坑。若是普通人遇上一个，肯定撑不过3分钟就得交代在这里。
可偏偏路德毫不闪避，全凭着强力以硬碰硬，以刚克刚。
“跟得上吗？”偏偏他还能抓到空隙关心一下文灵方。
“嗯嗯嗯。”文灵方费力跟上，另一边还在打电话，忙得不可开交，“喂，勇哥，喂喂，哎呀，你先去就是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神父说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路德失笑，转身将钢管插到焦鬼体内，再一用力，钢管贯穿第一个焦鬼，插# ￥进第二只焦鬼体内。
他轻盈地跃到他们身后，脚下用力将焦鬼串踹开。
两只焦鬼咕噜噜向后倒去。
“关门！”
不用路德说话，文灵方已经关上了防火门。
路德用枪射击防火门的四角，最后在中间连射3枪，用法阵将门牢牢封死。
终于消停了，路德松了口气，瞥到墙上的“5”，皱眉又皱了起来。
他按照社区分布图推测，三个社区后边的公厕应该是相连的。
它们被用某种空间魔法连接起来，这样才能保证考试的公平性。
整个街道里的杀人犯只有1个，尸体也只有1个。
但若只能从某个社区进入这栋楼，这考试未免也太偏心了。
所以他们利用某种空间魔法，使得他们无论从哪个社区进入，都会进入同一个电梯。
但步梯是不一样的，从他们单元门不一样就能看到。
可他们是怎么从别的步梯进入3号社区的步梯的呢？
路德认为是刚才鬼打墙的时候。
他们是在三栋楼的5层里鬼打墙，顺序是1号社区5楼——2号社区5楼——3号社区5楼——1号社区5楼，这样重复。
因为没有爬够3的倍数次，所以变成了不同的门。
他们现在在3号社区的5楼，只要再向上爬一层楼，就可以走到1号社区的5楼。
啧。好麻烦。
“主播到了吗？”路德问。
“到了到了到了。”文灵方叠声回答。
“走，往下走一层楼。”路德带着文灵方下了一层楼，再看果然还在5楼。
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家人们，夜探鬼楼！刺不刺激！想不想看！这可是正经烧死过人的！”
路德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他必须马上去找上岸。
勇哥在他的催促下上到5楼，“依旧不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
“换把加特林。”路德说。
“不可能！”勇哥抱紧手机，退到防火门边。
“别闹，手机给我，明天还你2倍积分。”说完，路德俯身凑到手机镜头前，挑眉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勇哥预感不妙，一看弹幕，差点被满屏的烟花、游艇、大航母给闪花了眼。
所有弹幕都在刷：给他！
勇哥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照今晚这礼物，别说2倍，5倍都没问题。
但他仍旧表现地不情不愿，“好吧，事先说明！是为了满足我家人们的要求。”
“谢谢。”路德对直播镜头做了祈祷的手势，“还有急事，有缘再会。”
说完，他快步下了一层半，用加特林扫开墙上破旧的窗户，一眨眼，便从窗口跳下去了。
鬼打墙而已，不走他画好的路就行了。
“我靠！”勇哥举着手机跑下去，扒着窗户往下看，“这他妈是3楼吧！直接跳啊！”
文灵方扯着他看向墙上的数字，心情复杂，“我们正在5楼鬼打墙，神父是从5楼跳下去的。”
“什么？”勇哥弹出去半边身子，低头认真数着楼层，“我靠真是5层！”
刚数完，他就抖着身子缩了回来，“唉呀妈呀，我恐高。这楼的挑高比普通的高吧。”
文灵方拉他走回原地，将满是法阵的防火门指给他看，“神父说，让我们把门后的焦鬼放出来，等他们穿过结界的时候，我们开始下楼。然后再努力跑到1楼就可以逃出去了。”
“什么鬼？”
文灵方已经惊恐到麻木，甚至还有空讲冷笑话，“你也说，这里是死过人的。”
“我靠！”勇哥在心底痛骂路德，举起手机一看，弹幕果然笑翻了。
——哈哈哈哈哈哈，又被神父坑了！
——我怎么这么爱看呢。
——还真是鬼屋啊，太刺激了。
——快点放出来看看鬼长啥样。
——哇喔，鬼打墙恐怖向密室逃脱，不枉我蹲了一晚上了。
——放出来，放出来！
——什么时候开始啊，我妈喊我睡觉了！
看着满屏的礼物，勇哥咬牙，“你躲后边点，要上了！”
与此同时，直接跳到1号社区公厕前的路德，正愣怔地站在502楼下，抬头看着楼顶。
楼顶的坍塌处，正蹲坐着一只两层楼高的大狗，他顶着后背巨大的伤口，张开嘴。
一嘴咬掉了旁边的半层楼。
身经百战的神父也没见过这场面，他单手拎着加特林，呆呆看着那只狗将半片墙嚼碎，又“呸呸呸”都吐出来。
巨大的水泥块从高处落下，在小区里砸出大坑。
大狗口吐人言，“好他妈难吃。”
路德：
第47章
路德本意是要冲出来救上岸的，看着眼前的状况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上岸站在楼顶，脚下似乎踩着什么活物。他发现楼下有什么东西在动，歪头看过来，但并没有认出那是谁。
他的耳朵突然动了动，猛地看向圆盘似的月亮，仰头嚎叫起来。？
路德眉头跳了一下，这是什么满月化身狼人的剧情。
脚边的废墟动了动，不一会儿，从里边伸出一只灰白色的手。
路德走过去将人挖出来，盯着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是401 。
“没事吧？”路德略有些尴尬， 401大概率是被上岸误伤了。
401看到路德先是震惊，再是尴尬，连伸过来拉他的手都躲开了。
“路德，你怎么”401及时闭嘴，拖着一条断掉的腿跑开，仰头对着楼顶大叫：
“大黄！大黄！大黄别害怕，我在这呢！”
楼顶的狗停止嚎叫，低头看着脚下两只蝼蚁，它的目光闪烁迷茫，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路德盯着401 ，也不去问他为什么对着上岸叫“大黄”。
“大黄”似乎认出了主人，吐着舌头高兴地叫了两声。
它脚下的活物“吱吱”痛呼两声，再次用力挣扎起来，听声音已经奄奄一息。
不一会儿，冲天的恶臭气从天上罩下。在黄绿色盐雾中，无数道线交错纵横在空中，形成锁链紧紧绑着“大黄”的四肢。
“大黄”愤怒地低头，它露出利齿想要将脚下的东西撕碎，但交错的线随着他的动作绷紧，深深嵌入白色的长毛里，洇出鲜红的颜色。
401比路德还着急，不知对着谁在拼命喊话：
“不许伤害它！”
“那是我的狗！”
“我们约定好的！”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隐约从社区门口传来的警笛声混杂着慌乱的脚步声。
不能再等了。
路德顾不上其他，从空间内掏出手术刀向空中掷去，刀刃在空中化身银色的子弹，携着破空之势割断束缚着上岸的锁链。
断开的锁链吸纳周围的黄雾，渐渐恢复如初。
路德的攻击没有丝毫迟疑，期间还不忘注意着401的动向。
突然，一柄铜钱剑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长剑周身裹挟着灵力，一剑直冲向上岸。
“妖怪，还不束手就擒！” 001号张明并指掐诀，正是控制着长剑之人。
路德没有废话，一边用飞刃阻止着铜钱剑的去势，一边踩着法阵冲向上岸。
001号张明注意到路德的动作，想起今天的遭遇，心下更加烦躁。
他本来已经获得压倒性的分数了，不管这一周其他人做了什么，他晋级的名额也没人可以撼动。
没想到的是，这群小人明着玩不过，就来玩阴的，发动社区居民投诉他。
仅仅上班1个小时，他就收到7个投诉！
张明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到食堂门口，眼睁睁看着一个懵懂小孩交了一封投诉信，不一会儿他就收到了第8个投诉。
在8个投诉的影响下，他的绩效迅速降到60，总成绩也从59分变成了35.4分。
张明愤怒地看着投诉箱旁的实习生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无辜的。
规则说不允许殴打同事，根据以往的经验，若是违背硬性规则绩效就会直接降为0。
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张明扔下社区的活，守在去投诉的必经之路上，拦住每一个去投诉的居民，花钱让他们修改被投诉人。
这些居民本就是被一些免费赠品吸引，自然很愿意配合。
但大家都在附近守着，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头上的投诉消失。
不到一天，所有人的绩效都降到40以下。尤其张明的积分最高，所有人都在针对他，截至街道下班，他只剩下20点绩效了。
还有三天才结算，他真是恨死那些烦人的苍蝇了。
现在又冒出来跟他抢积分！
张明看着径直冲到铜钱剑和狗之间的人，脸上满是得意痛快之色。
他的铜钱剑是祖上传下来的，由55枚午年午月午时制成的铜钱剑制成，是极阳之物。
弱一些的怪物见之即死，千年老妖也受不过一剑。
而且他将所有铜钱的边缘都磨薄，不仅能驱鬼，还能杀人。
他故意将铜钱剑的速度放缓，等路德疾驰到狗妖面前，他迅速变化指决，口中念念有词：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破！”
话音刚落，铜钱剑的红线突然扯断，散落的铜钱在熹微晨光中变成无数小型暗器。
有的按原路线直冲向路德，有的拐弯冲向上岸。
路德撑开结界抵御铜钱，却被逼的连连后退，一脚踩到了上岸的爪子上。
“抱歉。”路德低头，却见他并未踩到上岸的脚趾，脚下软绵绵的，是耷拉着半张脸皮，气若游丝的502 。
或者说，是画皮鬼。
公告声响起，路德又获得了50积分。
【（3）收集完整受害者尸体（50分/具）；】
“快叫这死狗放开我！” 502努力撑着上半身，这才没有在上岸的踩踏下窒息。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路德装做吃力的模样，又在画皮鬼身上踩了一脚。
“卧槽。”画皮鬼咬牙切齿。 ○
“它已经听不懂我的话了，要想救你，必须对症下药。”路德手下的结界产生裂痕，“一会001打伤它，它吃痛第一个踩死你。”
画皮鬼咬牙，他最近换皮换的越来越频繁，不能再用普通人的身体。想来想去便流窜到了888号街道。
这里是着名的混居街道，异端的皮子一定能用更长时间。
但画皮鬼的力量很弱，必须一步步来，于是他瞄上了居委会阳气最弱的“小刘”。
这也方便借助小刘的身份寻找好用的异端。
可惜被眼前这一人一狗打扰了好事。
后来阴差阳错地，他知道了401和502的矛盾，于是决定利用一番。他跟401说，只要能帮他抢过502的皮子，他就能复活401的狗。
画皮鬼倒也没骗401，他确能做到，只不过这狗以后就得跟他一样，定期就要换张皮子。
401果然如他所料，帮他抢到502那只臭鼬的皮子。
画皮鬼也不介意，只要先套上一个异端的皮子，他就能从容很多。
因为，他在使用异端皮子的时候，同时也能使用他们生前的能力。
比如臭鼬迷惑人心的能力。
这只傻耗子真是太蠢了，他明明天生就能迷惑人心，却偏偏不知道。一直觉得自己一身臭气不受待见。
殊不知，是他自己在无意识地操控人心，让被他的臭气袭击过的人，都按照他的想法行事——歧视他一身臭气。
哈哈，天大的蠢货！
他！
画皮鬼的心理活动很多，但不过瞬时。
路德看他裸露在外的肌肉抽[dòng] ，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
这么多垃圾信息，谁要听。
路德干脆撤掉结界，打掉所有直冲向他们的铜钱，只留一个冲向画皮鬼。
画皮鬼剧烈挣扎起来，他一直在各地游走，凭一己之力成为警方的1号通缉犯，这是他的勋章。
他以为他可以在这个世上所向披靡，成为所有犯罪分子的偶像。
却从未想过，竟然会毫无还手之力。
就因为一条死狗和一个小白脸！
画皮鬼想起第一次在竹林遇到这一人一狗。
他打不过这死狗，便冲向小白脸。
画皮鬼突然颤唞起来，仿佛刚刚才想起那晚的恐惧。
浓雾中的神父从容地站着，弯成月牙的眼睛笑眯眯看过来，漆黑的眸子里空无一物。
他勾起略微发紫的薄唇，用整个世间最温柔的话，吟诵着为你送葬的吟唱。
“很高兴你来了。”
他说。
啊啊啊啊！ ！ ！ ！ ！ ！ ！
画皮鬼不甘心！
他被一条狗踩在脚下动弹不得！他即将要被一枚铜钱取了性命。
罪魁祸首，就是俯视着他的神父。
不！
画皮鬼突然愣怔。
他感觉时间静止了，只余他还在时间的空隙中呼吸，神父猎猎作响的衣摆也安静下来。
他看着神父慢慢蹲下，将手臂搭 在膝盖上，将十字架悬垂到他眼前。
一阵烛烟香气沁入鼻尖，画皮鬼脑海中突然多了一些画面，那是他早已忘记的、生前的画面。
他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某天被高薪工作骗来这个星球，然后然后他就。
“我都做了什么呀。”画皮鬼呜咽起来。
再回神，眼前苍白凌厉的眉眼，变得悲天悯人起来。
“神父不不，神子，您就是神派下来拯救我的吧。”
“不。”神父收回十字架。
耳边的风缓缓流动，神父整理着银色项链，将十字架握在手中，放到画皮鬼额头。
“我是来送你去见他的。”
画皮鬼觉得身体开始分解，意识开始变轻。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却仍在最后一刻红着眼眶，留下一句“对不起”。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静止在十公分以外的铜钱飞驰，锋利的边缘划破路德飞扬的衣角。
本可夺取恶鬼性命的小小铜钱，陷进白乎乎、毛茸茸的大爪子里，只划出一个小口子来。
上岸低头看向脚边，他被画皮鬼和401陷害，正处在回忆与现实的混乱中。
在他看来，他刚刚逃脱魔界的追兵，去质问他的父兄为何如此对他，然后就被父亲预先设好的巨大杀阵笼罩，几乎丢掉整条性命。
他拼命的厮杀、逃跑、风餐露宿，饿到啃路边的树干和石头，被小孩追着打。
幸好他运气好，被假神父救下。
可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就低头看到假神父往他爪子上扔石子。
爪子都被砸破了。
上岸猩红的双眼染上愤怒的火焰。
“为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要杀我！”
路德抬头，在晨光中看着巨大版的上岸，看着超大版的可爱白狗双眼赤红。
“嘶，你听我解释。”这只是一个失误。
失去冷静的上岸飞扑上去，“休想骗我！”
路德和上岸站在楼顶边缘，被上岸一顶直接带飞出去。
路德慌乱地受身落地，刚要抬头去接上岸，就被一个巨大的白色影子泰山压顶。
路德：救救命。
第48章
401从废墟里爬出来时就受了重伤，但仍然不忘呼唤大黄的名字。
见大狗从楼上跳下来，他迫不及待地张开双臂迎上去。
“大黄。” 401的声音都在颤唞，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溢出，看起来命不久矣。
大狗似乎从楼上掉下来摔得不轻，他的胃部不停抽搐，眼看就要吐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吃坏东西了吗，快过来给爸爸看看。” 401满脸担忧，他伸手想要摸摸狗头，奈何只能摸到它的大腿根。
“大黄！不怕，爸爸在这呢。”
“跟谁装老子呢。”大狗口吐人言，听起来十分地不耐烦。
黄绿色的晨雾渐起， 401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然大黄为什么会说话了呢？
渐渐地，他仿佛看到两层楼高的大白狗变成大黄的模样，吐着舌头飞快地冲过来。
“大黄！” 401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任由它兴奋的尾巴打在脸上。
“你这些天去哪了。”
“是爸爸不好，不该不栓绳的。”
“我要是把门反锁上就好了。”
“ ”
怀中的大黄又变小了些，身上散发出臭味。
401惊恐地发现怀里并不是大黄，而是一只黑白相间的臭鼬。
臭鼬正怨恨地看着他，长着黑黄色的利齿咬过来，“ 401 ，还我命来！”
401眼睁睁看着臭鼬咬住他的喉咙，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颈间的臭鼬消散成黄绿色的雾气，而后聚拢、凝实，最后变成了索命绳。
401挣扎渐弱，唇角溢出鲜血，双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索命绳再次变成臭鼬的形状，在401上方盘旋片刻后，融入了浓重的臭雾里。
上岸抬起前爪捂着鼻子，警惕地看着前方跑过来的几个身影，神识还不太清醒。
突然，他觉得身下也存在异物。
他凌然一惊，想起当初被父兄暗杀时的情形。当时他被兄长重伤，仓惶逃到父亲面前，本以为得救了，却没想到有魔物从地底钻出，将匕首插进他的腹部。
沉浸在回忆中的上岸惊恐地后撤，同时一掌挥向地上的异物。
路德差点被自家狗压死，好不容易重见天日，还没喘口气就见巨大的利爪袭过来。
“我！”路德咽下教义禁止的C语言，侧身躲过袭击，此时一枚暗器从他身后袭来，让他无法躲避利爪。
他一边抬手硬挡下这记攻击，一边将暗器打落，以免伤到上岸。
“呼~”路德长舒一口气，将颤唞的胳膊背到身后。
算了，谁家养狗不会被咬呢？这都很正常，一会儿去社区医院打狂犬疫苗就好了。
上岸没有下一步攻击，它似乎已经认出了眼前人。
“假神父？”
路德挑眉，原来傻狗“汪汪”叫的时候，是这么叫他的。
上岸猩红的眼睛冒出红光，他突然抬头呼啸，“连你也要杀我！”
什么？路德这才明白，自家狗子仍然处于混乱状态。
看来他得速战速决，赶紧去社区医院打狂犬疫苗，免疫球蛋白也得打！
想起按体重计价的免疫球蛋白，路德一阵心痛。他发泄似的踩着上岸乱挥的爪子冲上去，三两下便跳到上岸头顶。
他站在上岸两耳间，抬手架起“借来”的加特林，转身对准拿着各式武器冲过来的实习生们。
“别动！”路德呵斥。
粉白色的大耳朵动了动，看起来手感绝佳。
路德“啧”了一声，食指微弯，流水般的子弹打落飞过来的暗器，纷纷扫射到那群实习生脚下。
“嗷嗷汪！吵死了，吵死了！”
路德被上岸晃得站立不稳，一下摔到毛绒绒的耳朵上，手感好到让他差点当场睡下。
“乖。”路德收起加特林，居高临下地看向止步的实习生们，“我的狗，不许打！”
混沌幻境中的上岸愣了一下，粉白色的耳朵变成了红色。
“假神父？”上岸循声抬头，想要看清假神父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帮他。
可他一动，他头顶的路德就站不稳了。
路德索性顺着他的后背滑下去，站到众人眼前。
“任务目标已死，你们可以走了。”
“你说死就死？”
“当我们是傻子吗。”
“你想独吞积分，也要好好编个借口吧。”
“怪物就在这，你跟我说它死了？”
“ ”
以049为首的人将路德团团围住，三言两语之后就要动手。
刚得了些清明的上岸再次陷入混沌中，又一次发动攻击。
黄绿色的晨雾越来越浓，且隐隐有着向这边聚拢的趋势。
路德完全无暇他顾，不断地在各种武器、法术间游走。他一边要躲避身后傻狗的袭击，一边要帮他挡下其他人的攻击，不可谓不忙。 ⑩
幸亏这群人真正有本事的不多，若没有上岸这个大靶子在，路德早就解决完了。
很快，他发现——有人消失了！
路德稍加思索，转身钻到竹林里，借助竹林的掩盖在竹子上刻下意义不明的印记。
不一会儿，他就见到竹林中躺着一具尸体，而他身边，秦萍儿正压着另一个人的双手，乐延兴跪在一旁用力掐着他的脖子。
路德刚想冲过去救人，上岸从侧面冲过来，强势地将竹子撞断，几乎要成型的法阵瞬间被破坏大半。
路德内心几乎没有波澜，似乎早已习惯这种事情。
他向反方向躲去，转身看到齐娟举着利刃冲向上岸，上岸正在按着050号高彦怒吼，没有注意到身侧的状况。
场面过于混乱，路德再没有布阵的契机。
他纵身跃至半空，扣动扳机逼退齐娟，借着加特林的后坐力跃地更高。
他再次站到上岸头顶，用力划破左手掌心按到他的眉心上。
上岸的痛呼声响彻整个社区，他放弃050号，拼命摇头想要摆脱恼人的痛楚。
路德见状，再次用利刃贯穿手掌，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
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路德右手飞快结印，以血为引在半空中张开巨大的红色法阵。
法阵覆盖之处，黄绿色的浓雾瞬间消散，被笼罩其中的人也都安静下来，茫然看着眼前的场景。
“这是哪？我怎么在这？发生什么了？”
路德紧紧关注着上岸的状态，见他眼中渐渐褪去的红光去而复返，不得不加大注入他身体内的能量。
路德的力量和上岸体内的力量不断拉扯，让上岸头痛欲裂，撒腿狂奔。
上岸沉浸在记忆的幻境中，他的身体被火焰焚烧，精神被利刃凌迟。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被杀时的场景。
后来那些场景竟繁衍出更多杀招，堂堂魔王大人被逼到绝境，只能维持最原始的形态。逃到最后，他甚至被路边的野猫追杀，最后不得不躲到垃圾堆里。
他的愤怒、怨恨、不甘，全都消散在无尽的追杀中，只剩下满心的悲凉。
他饥寒交迫地躲在垃圾堆里，倔强地用爪子擦掉眼泪。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
这王位，是父王亲自交到他手里的。
虽然是在母亲的逼迫下，可父亲不也如愿离婚了吗？甚至还把私生子认了回来。
而他也没有阻止父亲再娶，在母亲意外去世的三个月后。
呜呜呜，上岸愤怒地咬着假神父的手指。本大爷都这么惨了，你还抓我，把本大爷当狗养。
本大爷好心好意帮你抓NPC，NPC要杀我，你也打我。
终于恢复了3成力量的魔王大人，将长久以来的愤怒发泄出来，无差别地攻击着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要杀我，不如先下手为强！
路德读到了上岸所想，看到心爱的小白狗被猫追着打，扑簌簌被咬下来一堆白毛，心中升起无限怜爱。
在看到502想要剥皮时扭曲的面孔，路德只恨刚才让他死的太轻松。
他家小狗软乎乎的一坨，捧在手里都会化掉流出来，他们怎么敢！
路德心疼地摸摸上岸背上巨大的伤口，俯身在他眉心轻吻，“不怕，没人能再伤害你了。”
向前飞奔的上岸一头撞到公厕旁的六层白楼上，陈旧的楼房被他撞碎，哗啦啦变成废墟，将一人一狗埋到了废墟里。
幸存的人仍然不在状况，看着像废墟一样的社区面面相觑。
文灵方和勇哥刚从2号社区方向逃出白楼，身后便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
他们眼睁睁看着白楼塌 成废墟，显露出对面的两个社区。
“家人们，看这任务通关动画，逼真吧！”勇哥仍不忘观众老爷们，十分敬业。
“神父果然厉害。你看对面不就是其他两个社区吗，全被神父说对了。”文灵方捂着口鼻远离废墟。
“里边好像有东西。”勇哥试探着向前，被烟尘呛得咳嗽。
“愣着干嘛，救人！”随着大吼， 050号高彦从1号社区方向冲到废墟上，试图搬动坍塌的水泥钢筋。
勇哥拉住要去救人的文灵方，“都是竞争对手，死了不更好？再说了，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去了也是添乱。”
文灵方犹豫片刻，跟上勇哥的脚步，“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应该先去找到神父。”
废墟旁的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
竹林深处，秦萍儿从049身上滚下来，脱力地坐到地上，对着乐延兴露出得逞的笑容，“延兴，我们”
秦萍儿瞪大双眼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鲜红的血液从颈动脉涌出。
“废物，抓的都是比我分低的。杀了有什么用。”乐延兴嫌恶地躲开。
他让秦萍儿帮忙引诱实习生，方便他杀掉比自己排名高的竞争对手。
几天过去，只引来一个文灵方，最后还让她跑了。
今天又是，引来了3个人，只有一个是积分比他多的049号，其他的全是吊车尾。
可他现在排名第8 ，只杀一个049怎么够？
幸亏他留了一手，让秦萍儿多挣积分。
这样他再杀了秦萍儿，就能多升一位了。
确认秦萍儿已死后，乐延兴欣慰地往回走，下一个杀谁呢？
050号高彦，还是179号路德？
179号吧，看到那张死人脸就烦。
乐延兴突然定住脚步，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扭曲。
因为他的脑海中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红色弹窗几乎布满了他的视线：
“学员111号乐延兴殴打同事，严重违规，扣除绩效100点。”
“学员XXX号殴打同事，严重违规，扣除绩效100点。”
“学员XXX号殴打同事，严重违规，扣除绩效100点。”
随着警报声响起，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像是有巨型怪物正在地底潜行，离他越来越近。
第49章
幸亏上岸体型足够庞大，并没让二人被埋到很深的位置。
路德率先从废墟中爬出来，蹲下去将耗光精力的大狗挖出来。
“又变成小灰狗了。”路德轻笑着将上岸放到腿上，帮他抖落身上的灰尘。
上岸紧闭的双眼露出一条缝隙，头无意识地向路德怀里挪去。
路德无奈的叹气，不住地埋怨他，“一点都不会过日子，刚吸收点能量就要用光。你这样就长不大了。”
幸存的竹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白多黑少的长发被风吹散，笼罩在上岸身边，为他挡住腥臭的劣风。
上岸闻到一股特殊的味道，若有似无，让人很是安心。
“假神父。”怀中小灰狗含糊叫着。
路德抬头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和在其中挣扎的同事们，用带血的手掌摩挲上岸的眉心。
上岸隐约感觉一股暖流自眉心涌入，这让他昏昏欲睡。他强撑着眼睛想要再说些什么，眼皮却不住地打架。
最终，在他完全失去意识前，看到一根银发从眼前拂过，透过那根发丝，他看到神父深邃的黑眸。
那里有他的倒影——小小一只，不太像狗的狗
终于睡着了。
路德将变小的上岸揣进怀里，拍打着教袍的衣摆站起来。
刚才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混战，被扣光全部绩效。
按照上一个副本的经验，应该会触发一个理论上战力最强的大boss来清除他们这些绩效为0的人。
上一次是蜥蜴人，而这一次
路德站在三个社区中央的废墟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将他包围的焦鬼们。
他们的形象与白楼楼道里的焦鬼别无二致——皮肤焦黑腐烂，全身缠着融化的塑胶，行动蹒跚僵硬，闻到活人味就会张着嘴咬上去。
实习生们被包围圈逼得连连后退，很快就要缩到这堆废墟上了。
路德将加特林重新挂到肩上，对准一号社区的方向蓄势待发。
不算他的话，包围圈内一共有5个人。
001号、文灵方、勇哥都不在这里，刚才的混战他们三个不在，应该没有被罚。
那其他参与者呢？
路德敏锐地捕捉到焦鬼群后方，有一张满是牙印的脸，他皮肤开始变黑、瞳孔如黄豆大小，渐渐被周围的焦鬼同化。
他曾是3号社区的实习生。
“这下麻烦了。”路德嘴上说着麻烦，神情却十分平静，似乎只是接受了又一份日常工作。
他刚想借力跃起，突然身形一顿，眼睁睁看着加特林在手中分解。
没有积分的加特林，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
武器兑换时间到了
神父精致的面容终究还是出现了裂缝。
路德下意识摸向怀里，怀中小狗正翻着暖软的肚皮，睡得香甜。
狗还在啊，为啥武器偏偏这个时候消失。
那可麻烦了。
路德看着其他狼狈的实习生，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乐延兴便将050号高彦推进了焦鬼群。
齐娟拼命从1号社区方向跑到废墟顶端，本以为终于可以逃生了，却看到另一侧同样被焦鬼围的水泄不通。
齐娟彻底慌了，在此之前，她面临的全部都是文斗。
只要好好做题，只要完成工作任务，只要在规则范围内给同事下绊子
所有人都不能拿她怎么样。
她也见识过很多同学被杀死，但都是因为不遵守规则，属于自己作死！
而她刚刚也只不过是完成任务心切，误伤了同事而已。
怎么就扣光了她的绩效！凭什么？太不近人情！
瘫坐的齐娟满心不甘，明明之前一切都很顺利，直至前一天下班，她的绩效已经是全社区最高的了。
可现在
齐娟突然看到一边的路德，顿时重燃起希望。
“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齐娟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在副本1里以一己之力拉高了通关人数。
甚至跟蜥蜴人和大章鱼交过手。
比起自私自利的001，这个人更有可能救她。
路德低头，眼睛漆黑如深渊，“你上周投诉我1次。”他肯定道。
齐娟一愣，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投诉，你听错了。乐延兴，是他投诉你。”
路德将十字架垂到她眼前，眼神柔和，声音细腻温和，如同春风拂面，让人心生宁静，“在全知的无上神面前起誓，你口中所言，皆为真实，无一丝虚假。若如此，神明的智慧必将照亮你的道路，指引你的言行，保你平安和顺。否则”
随着路德的长篇大论，丧尸已经到了他们10米之外。
乐延兴的哀嚎声在大雾中响彻。
“是！”齐娟猛地向前一扑，却不想扑了个空，“我是投诉过你，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是一个神父，必须救我！”
“嘶。”路德一时无语。
他不想再和齐娟纠缠，利用手上残留的血渍在手心画了几笔，然后猛地握拳，与之前相同的红色法阵再次升起。
050号高彦整只胳膊都被咬烂，几乎已经变成了焦鬼，只留下一丝意识拼命地向废墟上跑。 本作品由
也正因此，比焦鬼跑的稍快一点的他，幸运地被笼罩进路德的法阵里。
高彦刚恢复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又被身后的焦鬼抓着向后扯。
“啊啊啊！！！”高彦凭着本能挣扎，四肢并用地向法阵中心爬去。
副本里自带的焦鬼NPC全都被挡在了法阵形成的结界之外。
这样不行！
虽然法阵的效力可以撑很久，但这些焦鬼是系统设定，只要不完全消灭绩效为0的实习生，他们就永远不会消失。
他必须想个办法，可让他一个人杀这么多异端过分了吧。
路德仔细思考半秒。
总之，先跑出包围圈吧。
这样想着，路德扔下法阵，纵身跃到半空，踩着焦鬼的头顶向外跑去，一路如履平地。
一直跑出一段距离后，路德发现，并没有焦鬼来追他。？
哦，对！路德连忙翻着系统窗口的通知公告。
刚才刷刷一大片惩罚过去，他也没细看。
仔细翻阅后他才发现，因违规而被扣100绩效的名单里，并没有他！
简直运气好到难以置信。
路德摸着怀里打呼噜的小狗，回头给你买狗粮。
狗粮
路德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冲上去抓了一只。他用力捏碎它们坚硬的焦壳，用阵法揉成一团黑雾。
“喂，醒醒。”路德托着小狗的后脊颠了颠。
“嗷呜，别吵。”上岸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没过一秒又继续打起小呼噜。
“呵呵。”路德将他掏出来，举起来在他眉心亲了几下，还想再亲肚子时，被四肢爪子无情的挡在10厘米之外。
“小气鬼。”路德的语气中并没有半分嗔怪，他将丧尸凝成的黑雾举到上岸眼前，“零食吃吗？”
上岸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亮，前爪对着黑雾扑腾，“要吃要吃，闻起来不错。”
见他果然吃了，身体也略微重一些，路德举着他看向面前的丧尸群：“前边都是，去吃吧。”
上岸回头看他，脖子处的皮毛堆叠成几层，将脸都挤变形了。他伸着粉色的舌头舔着鼻子，“我？”
“不去吗？”路德问。
上岸垂着四肢和尾巴，丝毫没有冲上去享用大餐的想法。眼前那群焦鬼在他眼里，就散养的活羊；而那团黑雾，就像是经过九九八十一道工序加工过的满汉全席。
这二者区别之大，不足以让最贵的魔王大人屈尊去亲自捕猎。
路德看着又要睡觉的上岸有些头疼，“你不吃，丧尸怎么办？”
“干本大爷什么事。”上岸哼唧。
“我抓回来你别吃啊。”路德好气地戳他的肚子。
“那不可能。”上岸自觉跑回路德怀里，睡前甚至还伸爪子在他胸口拍了拍，“记得全抓回来给本大爷当晚餐哈！”
路德捂头。
半个小时后，路德拎着一个大塑料袋走到街道办。
他本来还纳闷为什么社区里的人那么少，一到街道办才发现，原来人都聚集 在这里了。
“怎么回事？”
路德本是自言自语，却不知勇哥什么时候冒出来。
“神父你可把我给害惨了！”
“直播数据涨得不好？”路德问。
“那倒不是。”勇哥还开着直播，也不敢说谎。直播间观众都看到神父给他详细的通关步骤。
“您轻轻松松说一个把焦鬼都放出来，再跑一层楼梯就行。但这事儿在您看来小事一桩，可让我们来做真是要了命了。”
路德不想跟他贫，指着丧尸一样围着街道的居民问，“怎么回事？”
“嗨，投诉咱们把人小区拆了呗。”
路德：“”
“不过问题不大，他们投诉的是街道，不影响咱们绩效。”勇哥说。
路德没说话，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到一旁志愿点的桌子上。
勇哥好奇地跟上去，就见路德在桌子上放了一袋竹制的玩具刀，刀的侧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图案。
正当他想问时，见路德捡起脚边空的纸箱，用马克笔写上几个字摆到桌子前。
最后他拿起桌子上的大喇叭。
喇叭开关打开时发出一段刺耳的鸣叫声。
路德拍拍喇叭话筒，“喂喂”试了两声。
“知道怎么录音吗？”路德问。
勇哥没想到一直不理自己的神父竟主动搭话，积极上去帮忙，“弹幕说先按这个，然后说话，然后再这样”
“谢谢。”路德礼貌道谢，照着勇哥教的按下按钮，将喇叭举到嘴边。
勇哥看着一身黑色教袍的神父，怎么看都觉得蓝白色的塑料喇叭与他的气质十分不符。
面容严肃的神父，应该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将承载着神恩的圣水，洒落在虔诚的信徒身上，接受他们的跪拜，赋予他们新生。
他只需要站在金碧辉煌的庄严教堂里，穿着用黑金丝线绣制的华丽长袍，站在光辉闪耀的祭坛前，用他锐利又悲悯的目光注视着世间的一切。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站在湿漉漉的红色帐篷里，拿着滋啦作响的塑料喇叭，对着一地鸡毛的混乱人群喊：
“社区免费发鸡蛋了！”
第50章
乱哄哄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他们蜂拥冲向路德。
不似刚才的拥挤混乱，在充满“先来后到”秩序感的居民的管理下，他们很快排成了一个长队。
“鸡蛋在哪？”
“别急。”路德侧首打了两个响指。
居民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士兵，自然知道这些免费领鸡蛋的套路。
如果是商家，那必然会让你扫码关注、冲人气。关注后再取关就是了。
如果是买保健品的，那必然会让你喝茶试用、听讲座。反正有空调有茶水，就当听相声就是了。
如果是社区，基本就是上级摊派什么需要完成率的任务。不管说啥都说“知道了”“记住了”“回头一定”，就能轻松领到鸡蛋。
可这次除了发鸡蛋还有玩具？
路德还没发布任务，桌上的竹剑已经被拿走不少了。
“快点。”路德一边拦着拿木剑的人，一边扭头催促。
随着他的催促，不远处传来难听的嘶吼声。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黢黑的人形，正被一个什么东西放羊似的拎过来。
“嚯！”人群被吓得惊呼，但为了保护自己领鸡蛋的位次，并没有人后退。
有胆小的跳出了队伍，后边的人连忙补上，谁也不肯再让。
路德拿起一枚竹剑，拿着喇叭叫大家安静别慌。
“大家看这里！一会儿每人领一只竹剑，去小区后面。咱们小区后面有很多这种低级异端，只要大家将竹剑插入他们的胸口，像这样！”
路德像切苹果一样，轻松的将竹剑刺入乱动的焦鬼胸口。
不一会儿，焦鬼便挣扎着化成了一团黑雾，包裹着竹剑的剑刃。
“只要大家把这样的竹剑拿给我，就可以免费领取鸡蛋了。一柄竹剑换5颗鸡蛋。”路德拎出早已分装好的鸡蛋放到桌面上，这是他刚才一个一个兑出来的。
不知道培训班的主管知道系统奖励的用途，会有什么感想。
“咦，这玩意儿恁吓人才给这么小一兜，俺不要嘞。”已经拿起竹剑的老头抱怨。
“你不要给我。”后边的老太太顺势抢过他手里的竹剑，“这不就够我孙子吃一个星期的了。”
路德也不管，用了大半天时间发完竹剑后，坐到椅子上继续削竹剑。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焦鬼会无限刷新，直至违规的学员全部死亡。
但因为他的法阵的保护，那几个学员都不会有事。
路德按亮手机，现在已经是周四下午，胜利在望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路德想去对面看绩效板，可他刚站起来就觉得一道灼热视线落在了身上。
“小伙子去哪？不会诓我们干活，自己拎着鸡蛋跑了吧。”
路德汗颜，看着老太太手里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心说不至于这么快吧
然后就见老太太将一袋竹剑倒回纸箱里，再将塑料袋团成一团塞进兜里。
“我数过了，一共14个，算我20个吧，好算。一共100个鸡蛋。”老太太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笑得十分慈祥。
“现在只有75个。”路德将所有鸡蛋推过去，手指有些僵硬。
他以为够发2天的鸡蛋，一下子就没了三分之一。
还没等路德数完这些竹剑，又一个老大爷颤悠悠走过来
下班时间，路德脱力地躺在凳子上。一只一人高的大狗正窝在他脚边，卖力地啃着竹子。
“够了吧？”路德生无可恋地交出最后一兜鸡蛋，虽然是系统奖励的无限鸡蛋，但拿了一下午也十分耗费精力。
上岸舔着嘴感受了一下，摇着尾巴扑到路德怀里。
“诶，别！”路德飞快躲开，伸手挡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上岸偏要与他作对，将爪子搭到路德肩上，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路德被压的一口气没喘上来，脚下的水泥都被踩出了裂缝。
“人呢？换鸡蛋那小子呢。”路边传来居民的疑问。
“今天下班了，明天继续。”路德从庞然大物的遮挡下露出头。
那人还想说什么，看到大狗一尾巴将桌子甩出个缺口，明智地决定明天再来。
路德悄悄将上岸是爪子拿下去，上岸偏与他作对，等他把自己两只爪子全放到地上后，再向前一蹦压到他身上。
路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再次被泰山压顶。之前让人忍不住蹭一下、亲两口的毛绒绒，现在已经变成了致命的负担。
“喘喘不上气了。”
“走不动，你背本大爷走。”上岸稍稍放开他，见文灵方跑过来，试图全部蹦到路德身上，但不知怎的扑了个空。
路德瞬间出现在文灵方身边，不着痕迹地大口呼吸，“小文，你找我？”
“再有一个投诉您的绩效又变成零啦！”文灵方急得满头大汗。？ ！路德一直忙着没注意计算，经文灵方提醒才发现大事不妙。
“但我俩自己的绩效都顾不上了，您快想想办法吧。”★
路德跟着文灵方往前走，“别急，告诉我现在情况。”
“咱俩被困在白楼里的时候，投诉大战已经开始。大家互相买通居民往投诉箱里塞投诉信。因为大家也在阻止自己的投诉信被放进去，所以虽然打得厉害，成功的投诉还不太多。”
“但今天001号趁着大家混战的时候，又去搞投诉。现在只有你、我、勇哥，咱们4个人的绩效不是0 ，我俩还有10点，你只有5点了！”
说着，两人就看到前方正有居民要放投诉信。
“上岸！”路德头也不回。
“交给我。”上岸非常默契地冲上前去，在最后一秒钟拦下投诉信。
路德紧随其后，打开一看，果然是投诉他的。
看守投诉箱的监督员瞥他们一眼，看着手表站起来，“下班了。”他说。
“呼~”两人长舒了一口气，却见那人并没有拿走投诉箱。
“我帮您把投诉箱搬回去。”文灵方殷勤备至。
“不用，我们必须24小时接受居民监督工作。”那个人解释。
“那要是今晚还要投诉呢？”文灵方问。
“明天再处理就可以了。”说完那人就离开了。
路德和文灵方面面相觑，又看了看走过来的001和勇哥。
001号举着一沓信封晃了晃，歪嘴笑着，十分的小人得志，“没人监督，就可以自己扔举报信了。”
路德皱眉。
“殴打同事直接扣100绩效，你们也不想被鬼缠着吧。” 001慢悠悠走到投诉箱旁，感受着三股不甘的目光。
哈哈，所以挣扎是没有用的，最后胜出的，只会是他一个。
就在001号伸手要放投诉信时，斜侧突然闯出一辆白色大“卡车”，直接将他撞飞出去。
“什”001号喘不过气来，感觉像是被压在五指山下一样。
“孙贼！”上岸蹲坐在001身上，低头将他手里一沓信封叼起来，骄傲地递给路德。
见路德接过信封，还亲昵地给他顺毛，上岸更加得意。
他将四爪全部踩在001号背上，低头对他露出獠牙，“本大爷见过很多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的歪嘴龙王脸，让本大爷的隔夜饭都吐出来的。”
路德打开信封，发现里面放的全都是白纸。他在半空中晃动白纸，挑眉看向001。
“切。”001号脸憋得通红，但仍是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路德一抬眸，上岸便自觉松了力道，只用一只爪子压着001号。
“说！”上岸吼他。
001号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意有所指地看向投诉箱旁的勇哥。
勇哥看到文灵方疑惑的眼神，顿时跳脚。避嫌似的离开投诉箱，小跑过来质问001号，“看我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勇哥赶紧看向直播镜头，“家人们，勇哥做的事都是全程直播，你们可不要信他啊！别！别打低分！别取关！真不关我的事！”
文灵方走到勇哥身边，小声说：“我也觉得勇哥跟001不是一伙的。”
路德倒没有怀疑勇哥，他撩起衣摆蹲到001号面前，“这次取前6晋级，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001不屑，“我乐意，我高兴。管得着吗你。”
上岸锋利的指甲伸到001脖颈后，只要稍加用力就可以刺穿他的颈椎，“那本大爷杀你也不需要理由了。”
上岸粉白色的耳朵突然一动，他好像听到了纸声。
路德顺着上岸的视线看去，就见一个小孩正将投诉信扔进投诉箱里。
等上岸跑过去阻止时，投诉信早已送了进去，小孩还被吓得大哭起来，哭声响彻整个广场。
刚才还不见踪影的家长突然窜出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路德：
听着试图破拆投诉箱的声音， 001号趴在地上大笑，“明天早上你们全都死定了，尤其是你， 179号。”
“我们也同样可以投诉你。”路德说。
001笑得更大声了，“你以为这是笔试吗？答多少分就是多少分。这是面试！我叔早就打好招呼了，所有的规则都会向着有利于我的方向发展。”
“虚张声势。”文灵方说。
“啧啧，美女还没上过班吧。” 001对着投诉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年我表哥考试，他们那场笔试第一没有背景，面试直接给到最低分，还真以为是自己面试表现差呢。哈哈，那傻逼。这年头不是比谁有后台，而是比谁的后台更硬！”
路德沉默地站在一旁，他想到了自己这几年低到离谱的面试成绩。
甚至有几次他已经被录取了，却被通知体检不合格。
他考的十年里，被黑了几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