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位成功”◎
_
三天后,正逢周末。
清晨,随着不断响起的铃声,江云兮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电话是闺蜜阮亦打来的。
“兮兮,网上的消息是真的?”
江云兮还没有彻底清醒,此刻稀里糊涂完全忘了是什么事。
她含糊不清回:“你在说什么?”
“结婚!你跟那什么贺先生来真的?真结婚啊?”电话里,阮亦后悔不已。她当初怎么就没想着多劝两句呢,这女人倒好真被人给骗了!
“嗯,要不要给你看结婚证?”
“看你妹的结婚证!”阮亦气得已经不在乎形象。
江云兮权当没听见,反而心情极好的调侃:“我跟你说过我有妹妹?”
阮亦没吭声,唯独发怒的呼吸声穿过听筒一阵阵传了过来。
见状,江云兮收敛情绪,不再与她玩笑。
“我自己选择总比我爸替我安排靠谱吧?”
“那你也不能这么草率啊?”
“没有草率。”江云兮揉揉眼睛,“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月初我还得回来,到时候见面聊。”
江云兮挂了电话,转头打开网络。
全网都在传她跟商业大佬结婚的消息,更有甚者称她是最成功的上位者。
江云兮觉得好笑,当笑话看完之后手机里再次有消息弹出。
是公司人事部的消息提醒。
群里,她的调令已经下来,时间显示刚刚。
江云兮不禁诧异,这就是埃里森所谓的“薄礼”?
大张旗鼓跟着她的结婚消息,让她无比风光的站在聚光灯下?
她打开会话框,给埃里森发了一条消息:
【总监,您这份大礼是跟贺先生商量好的?】
没想到对方秒回。
【凑巧。希望你努力,把握机会。】
江云兮打字飞快,没一会儿一行文字又发了过去:
【一定不会让您失望。只是现在巴黎已经半夜,总监的养生计划怕是失效了。】
发完消息,睡意全无。
她换了身衣服,打算吃完饭出去转转。
回来这么久,她还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凛江的现状。
只是当她收拾整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贺平生。
“贺总没去上班?”话出口方才觉得有问题,因为今天是周末。
可改口已经不现实,她将错就错无视自己刚刚的错误,在他对面坐下。
“消息看到了?”
“嗯。”江云兮从王姨手里接过小米粥,边剥鸡蛋壳边问:“你不吃鸡蛋吗?”
贺平生正用手机上浏览新闻,冷不丁听见对面女人的询问,他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在关心他。
“不吃。”
江云兮点点头,将他那份鸡蛋拿过来放在自己跟前,“那你的我拿走了。”
“请便。”
她还真的坦坦荡荡将他的鸡蛋顺走,并且当着他的面把两只鸡蛋都给吃了。
江云兮其实吃的不多。
除了两个鸡蛋外,也就喝了小半碗粥,剩下的时间几乎是在厨房和王姨说话。
贺平生难得在饭桌上碰到她,前几日不是声称不吃早饭要不就是他赶早出门。
今日她不知是不是心情特别好,连带着说话声都温柔了不少。
“王姨,您这小菜怎么拌的呀,改天教教我呗?”她靠在中岛台边,看王姨在收拾卫生。
王姨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此时有人陪她解闷,话不自觉多了起来。
“要学什么?想吃我给你做不就成了?”
“也是,那明天我还想吃这个。”
“好。”
趁着说话的间隙,王姨余光偷偷瞄向餐桌,只见贺平生还坐在那聚精会神看手机,她立马拿上拎包打算出门。
“想吃什么,我正好得出去买菜。”
“您别忙活了,我中午不在家吃。”
“那晚上还得吃嘛!”说着没等江云兮开口,王姨已经转身出了门。
屋里一下子又剩下他们俩,江云兮去厨房接了杯水便打算回屋待会。
正要转身,贺平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云兮?”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她,陌生的同时又又增了几分亲切。
“嗯?怎么了贺总?”
“我是你丈夫,不是你的领头上司!”贺平生终于舍得从手机上抬起头,迎接她诧异的目光。
那道目光里,是她单纯无辜的一张脸,白皙透亮的皮肤略有红晕。
她应该是在思考该如何称呼自己。
贺平生心想。
“‘老公’……这两个字未免肉麻了些,你要不介意下次我连名带姓称呼你?”
“可以。”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那我回房间了。”江云兮指了指楼梯。
“待会去哪?用不用我陪你出门?”
“不不不……不用。”
江云兮连忙摆手表示不需要,她的脸色相比刚刚更红了些,连带着讲话都有几分不太自然。
“我就是…回来还没有好好逛一逛。再说,才刚发了声明,高调不好。”
她以为自己拒绝的够委婉,殊不知紧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她。
贺平生看着她极度不自在,也就没再强求。
话题结束,江云兮拿上手机准备上楼。
“江云兮!”
这次,他换了肯定的语气,浑厚低沉,让人不禁觉得悦耳。
“嗯?”
江云兮没想到贺平生还有事找她,不经意间发出的声音轻盈婉转,是在熟人面前才会有的。
“恭喜。”
恭喜?
愣了半天,她也没想起来这声“恭喜”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要回头去问,对方已经将手机页面切换到国外官网,江云兮秒懂。
一向在工作上不露情绪的女人微微颔首,眼里未曾被欣喜冲昏头脑,她反而正色朝他说道:“合同没签之前,一切都还不算数。”
“这么不自信?”贺平生抿了口咖啡,话随意从他嘴里说了出来。
江云兮摇摇头,“跟不自信没有关系,是我从来不把心思寄托在只完成一半的事情上!”
“挺有远见。”贺平生放下咖啡,缓缓朝她走了过来。
每走近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缩小十寸,而江云兮的不适也就跟着不断加深。
眼看对方就快要走到她跟前的时候,江云兮不动声色往后悄悄退了两步。
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做的天衣无缝,怎料一切微妙情绪丝毫没从贺平生眼里逃过。
他在距离她一米不到的地方停下,用那双时常审视人的目光打量她。
那张脸除了轻微羞涩之外,明眸皓齿,五官生的大气漂亮。
确实像肖铮说的,她赛过天仙。
杂念一闪而过,贺平生薄唇微启,张口说出来的话也更加犀利。
他问:“你难道没想过有我这个靠山,根本不需要担心?”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江云兮反而回眸正视他。
她朝他露出极浅的一抹笑,一张脸丝毫不见刚刚的羞涩之态,她用疏离的语气回他:“这么一说那我是得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有捷径可走!”
“不在乎外界流言?”
“有你这样的老公,谁敢?”
贺平生被她的话逗笑,只是那笑容看着着实令人心惊胆战。
江云兮从来不觉得跟成功人士打交道会很轻松,哪怕对方是她法律上的新婚丈夫。
她看了一眼时间,就此结束早间的谈话内容。
再这么跟他较劲,那她就真的有点不知分寸了。
_
江云兮换好衣服下楼,客厅已经不见贺平生的身影。
想着自己也告知过他,便心安理得换鞋出门。
刚走出别墅没两步,包里的手机发出悦耳的铃声,江云兮拿出来一看,电话是她父亲江绍雄打来的。
联想起几天前发生的一幕,江云兮此刻真恨不得拒接,可仅存的那点良知让她没忍心下手。
她接通了电话,意料之中的怒吼从那头源源不断传了过来。
“兮兮,你就这么想看爸爸出丑?贺平生心狠手辣,你也跟着绝情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是吗?”
江云兮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她平静听完父亲的谩骂,最终面无表情地说道:“爸,是不是您自己也觉得从一开始就赢不过贺平生?”
“既然这样,那您更应该想想用什么办法去对付他,而不是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不是你跟他结婚,他能有这么大的胜算?”
江云兮觉得好笑,“爸,贺平生只是抓住了您没抓住的机会!”
“还机会?你也不想想,一个商人他能给你什么好处,浪得虚名的头衔能当饭吃?”
“所以您一直不给我打电话也是这个原因?认为我在国外就过着这样不堪入目的生活,对吗?”江云兮不禁反问。
白皙的脸颊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此刻已经泛红,那双本该漠然的瞳孔里早已噙满了泪水。
任何人都可以诋毁她误解她,认为她别有用心,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她的父亲。
她从十八岁离开家之后就一直靠自己生活,没偷没抢,到头来这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居然却成了攀附权贵,有辱家门之事?
“江家丢不起这个脸!”
“既然这样”江云兮抬手抹去泪水,“那您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果断挂掉电话,如同硬生生斩断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
她从来不欠任何人。
_
贺平生今日休息,本身就是在为明天的竞标作准备。
忙到一半,他抽空给斯南打了一通电话。
刚接通他就注意到楼下不远处的女人,以至于当斯南的声音响起他才后知后觉转回视线。
简单交代结束,他没有立马回到办公桌前,而是一言不发看着楼下的女人。
贺平生没有偷听别人隐私的嗜好,但江云兮如今是他的合法妻子,这事他就不得不当回事!
眼看着对方讲到一半开始抹眼泪,不知为何贺平生的内心被深深触动,如同归自己所属的东西莫名遭到毁坏,他这个主人不得不出面帮其讨厌说法。
他再次拨通斯南的电话。
“通知公关部,就说我贺平生之所以竞标那块地是为了博妻一笑!”
他视线紧随那道走远的背影,眼神再次收紧。
作者有话说:
梦姐:话说梦姐一直是古早霸总的忠实爱好者。
第十七章
◎双喜临门◎
_
江云兮本该去逛一逛的兴致被莫名打断。
她伸手招了辆出租车直奔墓园。
望城山墓园。
早在十八岁出国后她就再没来过。
如今望着顶头的烈日,江云兮心情沉重,连带着步伐都比往日慢了许多。
母亲所安葬的位置她从没有忘记,多年来午夜梦回,她经常会想起自己当年站在墓碑前的画面。
墓地有专员打扫,墓碑并没有任何破损,江云兮看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照片,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她无法缅怀。
母亲临终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她清楚的记得,对方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她剩下的路要好好走完,千万不要让她失望。
可如今,她还是让人失望了。
“妈,您会怪我么?”江云兮摸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自语,“我没有像您一样成为舞蹈家,您该对我失望吧?”
“我不是故意不回来看您的,您原谅我好吗?”江云兮没忍住,放声大哭。
哭声持续了很久,好不容易止住她才从包里翻出结婚证,努力扬起笑容说道:“您看,我也结婚了。这回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江云兮将这些年以来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了照片上的女人。
夕阳的余辉落在墓碑上,将那张照片被染成了彩色。墓地的工作人员过来催了三遍,她才万般不舍起身离开。
“妈,我走了。以后我就留在凛江哪也不去!”
江云兮擦干眼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望城山。
回去的路上她接到贺平生的电话。
“在哪?”声音熟悉,是他惯有的语气。
“一会就到家了。”
贺平生听着话筒里明显沙哑的腔调,不用猜也知道这一天她铁定不好受。
“门口等。”
挂了电话,贺平生拿上车钥匙,几乎没有过多犹豫,仿佛带她出门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江云兮下车时就注意到那辆黑色轿车。
她快速走到车前,伸手敲了下车窗玻璃。
贺平生摁下车窗,眼神示意,“上车。”
江云兮照做,只是对于要去哪她多少得问一句,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不适合见人。
“去哪?”
“吃饭。”
“等一会儿行吗,我得换件衣服。”说着她就打算伸手开车门,只是贺平生速度更快,先她一步按下了车锁。
“不用。”他踩下油门,余光瞥见她还有些木讷,于是开口提醒:“安全带。”
江云兮快速系好。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车,上回领证他都没有说要送一下自己,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她没藏着掖着,直接将心里的想法问了出来。
“什么事需要去外面吃饭?”
“双喜临门,你说呢?”
江云兮转念一想,他是指早上发生的那两件事。
贺平生原先并没有要带她出来吃饭的打算,他今天工作不少,可早晨那一瞥,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给她底气。
去的是一家中餐厅。
以往他也常来。
老板一见是他,特意将自己的私人包厢挪给他用,甚至调侃起一旁的江云兮,“弟妹确实漂亮!”
江云兮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外人看去顶多是害羞,只有贺平生知道一切并非如此。
进了包厢,服务生替他们关上了大门。
贺平生突然指着她泛红的眼角,问:“说说怎么回事?”
“什么?”江云兮诧异地抬起头,那双微红的眼睛再次映入眼帘。
“你当我傻?”
江云兮迟疑,并没有料到贺平生还有关心人的一面。
“去了趟墓地。”
“没了?”
“……还有,我爸给我打过电话。”江云兮知道在他面前什么都瞒不住,于是老老实实都说了。
“你这性格确定给当了三年秘书?”贺平生挑眉,脸上依旧冷漠,好像在嘲笑本就自不量力的员工。
“是人都有情绪,谁都无法保证!”
“所以还真哭了?”
江云兮低头,想以此回避这个问题。
然而贺平生没给她机会,他食指弯曲轻叩桌面,力道不大,但足以引起江云兮的注意。
他连续敲了三下,耐心十足在等她开口。
知道这事不能当没发生,她轻轻“嗯”了一声。
微乎其微,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江云兮!”
这是贺平生今天第三次开口连名带姓称呼她,“我贺平生不要遇事只会哭的老婆,眼泪可以流,但得分清场合!”
换句话说,她可以哭,但只能在自己面前。
江云兮彻底愣在当下。
从没有人这样安慰过她,以至于她试图想要从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分辨出一丝关心。
可看了半天,除了那双眼睛会眨之外,她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知道了。”
一顿饭吃的比在家还要沉默,江云兮吃了半饱便放下筷子,贺平生一句多余的问候没有,率先一步起身结账。
从饭店出来,时间尚早。
贺平生看一眼身后半隐匿在月色下的女人,竟然主动开口问她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回家吧,你不是明早还有事?”
她的表情真挚,一双眼尽管还微微肿着,但并不妨碍那里流露出来的情感。
贺平生突然觉得这种关心很好,他点点头替她打开车门。
回去的路上江云兮想了很久,在接近万山湖的时候,她才把酝酿了一路的话给说了出来。
“虽然你的那些话并不好听,但我知道你是好意。”她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最终释怀一笑,“贺平生,今天谢谢你,我心情好多了。”
“不用。”
光影交错,车内静谧无声。
贺平生周身仿佛自带滤镜,这一刻江云兮才真正体会到时蔓为什么会对他恋恋不忘。
那样刚毅果断的男人,但凡露出一丁点儿温柔的神色,都将是致命的诱惑。
心莫名被牵动,江云兮不敢让自己沉浸其中,果断将头转向窗外,好在没一会儿到家了。
_
竞标毫无悬念花落光华,贺平生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前来祝贺的同行,其中不乏一些商业名流公然战队江绍雄。
“不知贺总私下有没有为此和江总产生过不愉快?”
人人皆知江绍雄势在必得,却忘了最先提出要拿下那块地的是他!
“不仅没有,相反我们在此事上意见一致!”
贺平生目光平视,表情倒好像真的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这是算准了江绍雄势力又爱面子,否则今日定当做弃权处理。
贺平生随即把目光转移到一旁的江绍雄身上,“能娶到江总的女儿,是贺某的福气!”
“贺总严重了。”
江绍雄黑沉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笑,尽管人人心知肚明,此刻却也不得不佩服贺平生的手段。
年轻、狡诈,就算冒着巨大风险也要公然挑衅凛江权贵,怕是要不了多久这凛江就要变天了。
从竞标现场回来后江绍雄一言不发。
穆凌见状,赶紧上来宽慰,“一块地而已,咱们不要也罢。你就看着云兮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吧,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穆凌满嘴嘲讽,句句戳着江绍雄的痛处。
原本他只是对女儿的行为感到失望,可今天一看贺平生淡定从容的面色,他忽然良心发现,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将女儿牵扯其中。
联想起云舒去世时说的那些话,江绍雄无比后悔。
穆凌误以为丈夫还在心心念念那块地,没眼力见的女人喋喋不休,各种难听话跟倒豆子似的通通不经大脑思考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早知道啊,她高中毕业你就应该给她定好亲事!嫁谁不是嫁?你看她还不是为了名利找了个年长十岁的男人?”
“她也不去打听打听那贺家到底有什么样的规矩,她真以为自己有本事呢,以后怕是一家子都看不上了,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穆凌一想到江云兮惨淡无比的人生,她就觉得舒坦。
忍气吞声这么久,终于是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殊不知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江绍雄的拳头已经完全捏紧。
他看一眼身边得意洋洋的女人,满眼厌恶。
“说完了没有?”他咬牙切齿从嘴边扯出一句,那声音听着着实恐怖。
穆凌被吓了一跳。
她当丈夫还在为竞标失败生气,于是又添油加醋开导他,“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就当她被泼出去不就行了,以后还省点事不是挺好?”
“我说,你说完了没有?”江绍雄一把推开她,指着门外再三示意,“出去!”
穆凌怎料会是这种结果?
她嚣张的表情还没有收回,就再次被丈夫的话弄得目瞪口呆。
这语气……是替江云兮不值?
“……老江,你刚刚什么意思?”穆凌反手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你…是让我…出去?”
江绍雄烦得不行,连话都懒得再说。
他朝穆凌摆摆手,如同在驱散扰他清净的乞讨者,那样子真真让人感到寒心。
门外,穆凌脸上顿时生出一股恨意。
她紧盯身后被自己关上的大门,心里对江云兮的怨恨已经达到顶峰。
“江云兮,你给我等着!”
穆凌跺一跺脚,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
第十八章
◎定心丸◎
_
结婚一事引起轩然大波,但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时蔓作为贺平生的追求者,眼看着这么些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心里的苦早已化成一根利剑,直接瞄准江云兮。
经纪人再三强调让她这个节骨眼不要惹是生非,可家底硬实的女人愣是当耳旁风,甚至有越演越过分的迹象。
她先后找到当时内场的媒体记者,花重金要求对方为这事发声,同时又买通大量水军在网络上对其进行人身攻击。
一时间,江云兮为嫁豪门恬不知耻的行为再次登上热搜。风评也从一致看好,陡然偏向另一个无底深渊。
斯南看到此事立马禀报贺平生,只是当他焦急万分站在对方办公桌前时,对方却置之不理。
“很闲?”贺平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目光犀利地从他脸上一扫而过,“还是…工作太轻松?”
“对不起贺总,我这就回去好好工作!”
斯南话还没开口就被贺平生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他吓得立马回去,不敢再为此发声。
接近中午,肖铮意外打来通电话。
“有事?”
这个点若不是有重要事情,肖铮绝对不会联系自己。
他们这帮朋友,如果不是急事,绝对不会在工作时间打扰对方。
“生哥,热搜……你看了吧?”
“怎么,你也想劝我管管?”
肖铮一听便知贺平生正为此事不悦。
尽管不知道对方什么态度,但自己答应邵逸飞在先,只能硬着头皮把那通看似有道理的长篇大论说了出来。
“你管不管那是你跟嫂子之间的事,我是有其他事要跟你说。”肖铮吞吞吐吐,摆明了受人所托。
“什么事?”
“就…起因还是这件事。不过生哥你别误会啊,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是觉得吧,你一没给嫂子婚礼,二没给人家过生日的,独独一个名分你让人心里怎么想?”
“再说啊,不管你们俩因为什么目的结婚,这好歹新婚头上装也得装像点,不然以后嫂子还怎么工作?真靠着你贺太太的头衔生活?”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热搜,贺平生竟然没反驳,反而饶有兴致地追问肖铮,“一个个都比我还着急,确定不是她雇你们来的?”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嫂子电话!”肖铮义正言辞撇清关系之后,这才模凌两可交代原因,“就…就受人所托,同时也希望生哥婚姻幸福。”
受人所托?
能让肖铮出面办事恐怕也不是一般人,贺平生尽管没打算追究此事,却也不得不重新回看热搜。
里面的话确实刺耳难听,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脏,更何况江云兮?
联想起前不久自己问她会不会担心外界舆论,立场坚定的女人可没少给他吃定心丸。
她不是笃定别人不敢胡作非为么,那他让她好好看一看他是如何用行动来赌住流言的。
想到这,贺平生紧抿的薄唇忽然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坏笑。
“斯南,庆功宴准备的如何?”
“按照您的意思,放在三天后。”
“晚上饭局取消。”
斯南有些无法理解,他支支吾吾表示,“可对方是……”
“就说我贺平生得回去哄太太。”
“……”
贺平生明显看出斯南欲言又止,他食指点点台面,挑眉看他,“希望我置之不理?”
“不敢。”斯南垂头,生怕心思再次被老板看穿。
“行了,去通知金泰百货,安排五点进行清场。”
“是。”
斯南了然于心,老板终于舍得花心思了。
_
江云兮在电脑面前忙活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忙完方案的修改工作,她正无聊的拿着手机打算刷一会新闻。
这一打开,就发现跟自己有关的那条新闻成了热贴,评论清一色都在讽刺她拜金,就算有为数不多帮着说话的,也被骂得不敢吱声。
这种事她见的多,没看两眼就关了页面。
楼下。
王姨在煎土豆,说是要给她做蒜香土豆吃。
闲来无事的女人边和王姨打下手,边陪着说话,一点也看不出任何女主人的架子。
贺平生是在她吃饭吃到一半回来的。
王姨诧异,明明早上出门前他说过有应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贺先生吃没吃饭?”
王姨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盛饭,贺平生已经在江云兮面对坐下。
“没有,临时取消了。”
王姨忙不迭装了半碗米饭过来,江云兮却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突然朝他眨眼。
“要不要让王姨重新给你做一份?”
贺平生睇她一眼,自顾夹了块土豆,“怎么,不够我吃?”
“怎么会,我是怕吃过你会介意!”江云兮赶紧将盘子推了过去,以此显示自己并没有其他意思。
“待会有没有空?”
“什么?”江云兮鼓着腮帮问:“是需要陪你一起出去吗?”
“嗯。”
江云兮点点头,“那我吃完去换衣服。”
“不算大事。”临上楼前,贺平生补充道。
他说不算大事并不代表自己可以不注意,江云兮可没有忘记,贺平生在给她银行卡时说的那些话。
她打开衣柜,拿出那条从国外带回来的针织裙。
是她软磨硬泡,好不容易让一国外知名设计师让给她的。
设计款,她一直没舍得穿,可好歹第一次跟他出去,免不了被人盯着。
江云兮快速换上连衣裙,镜子里的女人顿时变了样。
原本就盈盈一握的细腰被贴合肌肤的裙子勾勒,仿佛身段轻盈的舞女,那腰肢一只手就能掐住。
她上下看了一眼,针织裙剪裁简单,设计独具匠心,确实是她春夏款里最偏爱的一件。
只是,她唯独觉得领口略低了些。
犹豫再三她还是找了最细的别针,从里面将领口收拢。
卷了头发,简单收拾一番,江云兮便从楼上下来。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太大区别,毕竟在国外穿礼服的场合常有,可王姨见了还是连连夸她漂亮。
“太太真好看。”
面对王姨发自肺腑的赞美,她回以一抹浅笑,借口称,“是衣服本身好看。”
贺平生站在一旁并未出声。
从她下楼开始他就注意到她,只是对于自己的想法他向来缄口不提。
“能告诉我去哪吗?”轿车里,江云兮一本正经地问道。
“商场。”停顿片刻,贺平生解释:“后天陪我参加公司庆功宴。”
一听是去试衣服,江云兮顿时觉得自己打扮的太高调了,她不免小声发牢骚,“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竟没想被贺平生听到了,而且清清楚楚。
“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啊!”江云兮侧过身,面向正在开车的男人,“你要说了我就不穿这么显眼了!”
略带撒娇的口吻,十足小女儿家作态。
贺平生抽空看她一眼,黑暗中唯有那双眸子熠熠发光,如同黑夜里挥翅的精灵,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错觉。
他回避那道视线,眼神重新集中到前面的路况上,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不少。
“别人在意的是身份,不是衣服!”
“但高调总归不好。”
“不高调点,难道别人就会停止对你的诽谤?”
江云兮愣了片刻,“你…也看到了?”
“哼……不看到不行。”
接二连三的人过来给她称场面,他怎么不知道他贺平生的太太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赢得别人的好感?
说到底,他对此事上心也不全是为了她。
从商人的角度看,但凡在此事上他表现的不够积极,随之产生的误解就会增多,确实对他不利。
这一点肖铮说的没错。
_
过了七点,商场除了店内的经理之外,并没有旁人。
江云兮听着自己脚踩在地面上的清脆响声,不由神情严肃。
她倒不知道自己试件衣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没必要搞这么正式吧?”
“少提一点意见,对你对我都好。”江云兮撇撇嘴,将剩下的话自动收回。
“你本身对设计精通,看中什么不用再问我意见,我对女人的衣服不了解。”
江云兮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我学设计?”
“埃里森会要一个花瓶做秘书?”
贺平生无情揭穿她的伪装身份,“你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打动他,否则以我对他的了解,刚毕业的学生他根本不会考虑!”
“没劲!”江云兮撇撇嘴,“那你说说什么原因?”
“隐私这种东西,不在我打听的范围内!”
这下江云兮又笑了,“原来这世界上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待会别乱说。”他以眼神警告,同时手轻轻扶在她肩头。
外人眼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一对新婚夫妻。
进了店,经理热情地上前和两人打招呼。
贺平生松开她,“多选几件,别回去还惦记着。”
前所未有的宠溺,听在经理耳朵里就跟八百年遇不到奇观一样,她顿时觉得自己先前对老板的误解简直就是胡扯!
工作这么些年,商场里的员工从来没见老板带女人进来过。
以往就算照例视察,几乎都沉着一张脸,完全不似今晚。
她不禁为网络上的那些留言感到可笑。
想归想,经理心领神会赶紧领着江云兮去了礼服专区。
江云兮确实有主见,她推辞了经理拿过来的那几件礼服,反而自己精挑细选起来。
酒红那件是她一进来最先留意到的。
当时挂在一处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里。
江云兮伸手点名要这件的时候经理还觉得诧异,毕竟这么彰显年纪的颜色,她真担心对方驾驭不了。
礼服拿下来,江云兮便去了更衣室。
等到换好出来,那件礼服仿佛被重新定义了一遍。
灯光下的布料仿佛被红酒二次浸润过,透着晶莹剔透的水光。
江云兮肤色白,身段轻盈,礼服穿在身上不仅没有贵妇感,反而将她的优势都完完全全展示出来。
经理看着“焕然一新”的礼服,忍不住夸奖江云兮有眼光。
“您严重了。本身我学的这就是这些,不算有眼光。”
后来,经理也就没再做推荐。
她跟在江云兮身后,一边看她如何挑选礼服,一边抽空利用碎片时间向她请教。
短暂的接触下来,经理不得不佩服老板看人的眼光。
眼前的女人年轻不怯色,专业知识丰富,待人和善,确实跟她想象中出入很大。
“您来一回,我算是学到知识了。”
江云兮一共选了三套礼服,均是深色系。
在国外那会,除非埃里森明文规定,否则她几乎都着深色礼服陪同出席活动。
一来不抢人风头,二来也算在一群争奇斗艳的花丛里始终保持陪衬作用。
她只想清净,哪怕片刻。
贺平生从贵宾室出来的时候,经理正巧在给礼服进行打包。
看着三条颜色略深的礼服,他不禁眉头轻皱。
“不喜欢浅色?”
“嗯。”江云兮望着他轻笑,并未解释。
从店里出来,江云兮看一眼时间,索性还早,她萌发了想去其他店转转的心情。
“那个…我想去其他店看看,可以吗?”担心被误会,她连忙解释:“不是为了买衣服。是…我想去看看市场情况。”
贺平生侧过脸,冷冰冰地注视着面容清秀的女人。
那双眸子一如既往清澈,仿佛冬日里最清冷的白月光,莫名勾着他的情绪。
“不肯算了。”良久,她扫兴的垂下眼眸。
贺平生见那双眸里神色黯淡,不知为何本该指责的话莫名从脑海里散去,他薄唇微张,冷漠的语气说着难得一见的情话。
“挑几件,别让人误以为我大晚上没事做陪太太走市场!”
“谢谢!”
原本还一脸愁容,眼下那双眸子里重见皎洁。
贺平生竟然不知道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
江云兮买东西并不磨蹭,她会将时间花在选择上,一旦选好就不会轻易更改,大致逛了一圈也没占用太多时间。
贺平生再次对她的审美感到诧异。
那些袋子里几乎都穿着深色系的衣服,唯独一件浅色还是内搭,他话不由再次问出口,“浅色入不了你的眼?”
“啊?”
江云兮正琢磨着待会该怎么把买衣服的钱还给他,头顶的男人再次发话,似乎对她的品味感到质疑。
“没有特殊原因我基本不穿浅色。”
“领证算特殊?”
“算吧,好歹第一次嘛!”她没在意,点头笑说。
“原因?”贺平生看她,“设计师对于色彩的把控向来没有偏爱,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原因?”
贺平生的话仿佛开启尘封大门的钥匙,她重新回忆起自己刚到国外那会。
“为了保护自己。”
提及往事江云兮难免心酸,不过也没想藏着掖着,她故作轻松深吸一口气,笑着看他,“姑娘家嘛,出门在外低调点是好事。”
“你爸呢?”
“自己保护自己不是更好?”
一路无言,从这句话结束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车子抵达万山湖。
下车之际,贺平生留下一句“你有靠山,没人敢!”率先走在前面,算是回应先前他问却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回房后,江云兮第一时间就将买衣服的钱转给了贺平生。
她抱着侥幸心理,想着从支付宝转账不需要对方确认,她以为自己的小心思神不知鬼不觉,谁知半个小时不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急促,又有点不耐烦。
“什么意思?”贺平生黑着脸站在门口,手机的界面正是那条转账记录。
江云兮此刻正贴着面膜,她来不及撕下就开了门,没想到对方怒气冲冲,压根不似先前。
“有什么问题吗?”
江云兮凑近又看,这才发现是一张截图照片,她小心翼翼伸手点了一下屏幕,顿时聊天对话框露了出来。
好家伙,她竟然把钱转到他秘书那去了!
江云兮不止诧异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她自知尴尬,顾不上脸上还贴着面膜,抬头就问:“这不得实名制吗,怎么到他那了?”
“江云兮!”贺平生越来越觉得喊她的名字就跟喊宠物小猫一样自然,“你是不是钱多花不完?”
“没有啊。衣服我平时也要穿,自己买有问题吗?虽然比不上你,但我赚得也不算少。”
她确实这么想。
早在他说让自己选几身衣服的时候,江云兮就想着回头要把钱还他。
她跟他不过是婚姻上的合作关系,犯不着处处用他的。
“收了。”
贺平生低头,没一会儿床头柜上发出一声清脆,他指着她的鼻子再三强调:“五年,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说完转身就走。
走廊人影消失,江云兮亲耳听到对方“砰”地一声关了房门,声音吵得她耳膜轰轰作响。
这是……触到他底线了?
作者有话说:
江云兮:不该有的心思……(啧啧)
第十九章
◎几分人情味◎
_
庆功宴那晚,江云兮挽着贺平生一同现身,瞬间所有流言不攻自破。
贺平生不对外解释一句,仅仅用行动打了时蔓一个措手不及。
加之他临时取消饭局一事,圈内开始流传不近人情的贺总也有了几分人情味。
“随意点,庆功宴而已。”周围无人,贺平生用酒杯遮挡,实际上是正常的交流距离。
江云兮抿了口香槟,不动声色点了下头。
“还有,少喝点。”
江云兮刚想反驳,前面突然有人走来,她将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陪他一块应酬。
对方正是公关部经理潘晴。
“贺太太果然倾国倾城,久仰!”潘经理爽快的伸出手,笑着同她打招呼。
“公关部潘经理。”
“你好,潘经理。”江云兮微微侧身,举止大方自然。
同为女人,在一起话自然多了起来,潘经理看着江云兮年轻貌美,不由开始与她搭话。
贺平生知道这种场面她完全能够应付,于是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待会过来”,便起身朝一群董事走去。
老板一走,潘晴顿时松了口气。
江云兮看出破绽,自然的开起玩笑,“潘经理很怕贺总?”
“岂止是怕。”潘晴碰了下江云兮手里的高脚杯,好奇问:“贺太太呢,怕不怕贺总?”
“……也怕。”
不经意间的对视,两人都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先前看过你的照片,还以为贺太太是那种冰山美人,难以相处呢!”
“那现在?”
“很好,跟咱们贺总绝配!”
场面上的话,不管真假她向来驾驭灵活。
眼下她抬了一下酒杯,娇俏地朝潘晴眨眨眼,语气轻快地笑说:“潘经理的赞美,我也觉得很好!”
说笑间,贺平生回来了。
他手轻轻搭在江云兮后腰上,语气不算温柔,几乎是很平常的态度,“跟我过去一趟。”
“失陪。”
大庭广众之下,江云兮被搂在怀里。
要说习惯那是假的,可多少双眼睛正在暗处看着,她只能勉强维持镇定。
可腰间的那只大手明显有越收越紧的趋势,仿佛轻松就能将她带到身前。
江云兮这才侧过头,小声提醒了一句。
“贺平生,你在紧张吗?”
“没有。”
“那你勒这么紧干什么?”
他在看她,漫无目的看着,试图想分辨出她话里到底是不是参杂了排斥。
“稍微松一点,行吗?”
贺平生这才移开视线,手上的力道重新回到了正常。
两人一走近高层那处圈子,众人的目光从打量也直接沦为打趣。
几位都是年纪较长的男人,说起玩笑幽默又直接。
“我说贺总啊,早该这样多好!”
“是啊,一帮老骨头整天忙工作还要记挂你的终生大事,你说闹不闹心?”
贺平生一改往日严谨的态度,谦虚地点点头,“各位说的是,贺某愚钝!”
“‘愚钝’就算了,你处理工作什么时候愚钝过?怕是没遇到合眼缘的,是吧?”
说话的正是先前在会议上代表众人开口的秦董,一直扶持贺平生至今,相比其他人更了解这个后辈的心思。
“得秦叔叔夸奖,日后定不负各位信任!”
_
庆功宴结束,贺平生难得没开车。
今晚他喝了不少,此时正坐在后排揉着太阳穴,似乎不太舒服。
江云兮看他动作,忍不住凑过去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距离过近,他能闻到她身上清淡的香水味,混合着他口腔里阵阵酒香,莫名让人上头。
他闭着眼依旧没看她,“没事。”
平淡的语气,听不出到底怎么样。
到家之后,江云兮赶在他之前进了家门。
鞋子刚刚脱下,她正提着裙边打算给他倒杯温水,对方却已经上楼,她只进行了一半的动作硬生生卡在半道上。
有点莫名其妙。
“贺平生,你要不要喝水啊?”有些情绪的女人忍不住,终于朝楼梯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人的时候,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
冷冰冰的语气,如此不近人情,好像在宴会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他温柔的另一个化身。
“爱喝不喝。”江云兮独自倒了一杯,喝完转身上楼。
进了房间的贺平生快速换衣服洗澡。
对于大脑里突然产生的异常,他需要用冷水来浇灭。
果真,冲凉之后他整个人回到清醒状态,眼里的倒影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不过是酒精作祟,于他产生不了多大影响。
_
转眼,休假接近尾声。
江云兮大致算了一下时间,正要知会贺平生时,没想到对方竟然出差了。
“王姨,贺先生有说几天回来吗?”江云兮起的迟,根本没见到贺平生。
“没有。不过看着应该是临时决定的,早饭都没来得及吃。”王姨指着桌上纹丝未动的早餐,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没事,回头我自己问吧。”
江云兮想着还有一周,索性没当回事。
下午,她正在和公司对接工作流程,王姨突然上楼找她。
“太太,秦太太来了。”
“秦太太?贺先生的母亲吗?”
领证之后,江云兮从斯南那打听过贺家的关系,但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王姨笑着提醒:“就是贺先生的母亲,您的婆婆。”
江云兮缓了下神,对门口的王姨解释:“我换身衣服,很快!”
王姨走后,江云兮本想给贺平生打个电话示意一番,又担心时间过长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最终她换了衣服赶紧下楼。
刚走到楼下,秦墨棠就已经从沙发上起身,远远看着儿子刚进门的妻子。
“小兮?”对方笑着问她。
“……妈,您好!”
婆媳第一次见面,江云兮就得喊人“妈妈”确实有些难以开口。但事实如此,她就算别扭,也不得不临时适应对方的身份。
“快过来坐!”秦墨棠指了指沙发,一脸温和。
江云兮慢慢走过去坐在秦墨棠旁边,见对方依旧目光柔和地看她,顿时心里的焦虑减了大半。
“他没说您要来,所以我……”
秦墨棠摆摆手,“不碍事,我来这边开会顺道过来,没跟他提。”
此时,王姨切了果盘过来,秦墨棠将盘子推到江云兮面前,“别紧张,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不至于是敌人。”
轻松的语气瞬间化解了尴尬,江云兮紧抿的红唇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气氛转变,江云兮才敢抬头去看身边的女人。
秦墨棠是标准的大女主长相。
五官生的极为漂亮,眉眼之间夹一抹寻常女人所没有的英气,她的颧骨突出,额头饱满,笑起来仿佛浑然天成的霸气。
“小兮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见她不知如何开口,秦墨棠率先问道。
“啊?”迟钝两秒,江云兮乖乖点头,“最近熬夜有些严重。”
“别误会,我是医生。”秦墨棠解释。
“不会的妈,他跟我提过。是我觉得心虚,结婚后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您!”
秦墨棠叉了一块西瓜递给她,自己随后也拿着一块送进嘴里,“你就帮平生说话吧,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知道?”
谎言被识破,江云兮面上有些尴尬。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对方又开口了。
“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平生从小做任何事都会负责到底,小兮你尽管放心,他不敢胡来!”
她以为眼前的女人会趁着儿子不在故意刁难,谁知到头来是她紧张过度。
眼前的女人哪有半点恶婆婆的样子?
白色西装,靓丽微卷,摆明了就是最开明的好婆婆!
江云兮突然想到,贺平生的淡定从容估计一半就遗传了她。
秦墨棠是抽空过来,眼看时间不早她这才从包里拿出一只墨绿色的锦缎礼盒。
当着江云兮的面,秦墨棠将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只通体均匀的翡翠镯子。
她将盒子递到江云兮面前,笑着解释:“这是我跟平生他爸爸结婚时候他奶奶给的传家宝,如今你们俩结了婚,这个东西就由你保管了。”
“可是妈,我……”
“收着,贺家的媳妇都有责任保管好它!”
“……好,我会好好收着。”
大事办完,秦墨棠这才拍拍她的手准备起身,“等公司不忙,你们俩一块回来,我给你们下厨做饭吃!”
“谢谢妈!”
送到门口,秦墨棠示意她不用再送。
“不用送了,平生他忙你自己得多注意身体!”
“知道了,妈。”
“他要是欺负你惹你生气,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江云兮有些腼腆,她红着脸摇头,“……他,对我挺好的。”
秦墨棠摸着江云兮微凉的手背,最终将那些话又咽了回去。
他们那代的恩怨不应该由她来承担,如今自己亲自来了一趟,也终于看到儿子选人的眼光并没有出错。
秦墨棠走后,江云兮觉得这事不算小于是打算告知一声。
她没给贺平生打电话,而是选择用微信沟通。
将那张镯子的照片发过去,紧跟着又发了一行文字:
【镯子太贵重,等你回来还是给你!】
消息是接近天黑才回的。
贺平生:【贺家没有男人保管女人东西的先例!】
好好的聊天陷入僵局,江云兮看着明显没办法回复的消息,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让她保管?
正要试着再次婉拒,贺平生的消息再次进来:
【周五回。镯子收好,合约到期再还!】
这么一看,好像也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江云兮快速回了一个常用表情,算是结束聊天。
那头,贺平生看着那张照片,最终还是给母亲秦墨棠打了一通电话。
“您来凛江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秦墨棠刚进家门儿子的电话跟着就来了,基本出乎她的意料。
“怎么,兴师问罪?”
“没有。”
“那什么意思?”秦墨棠打算好好审一审儿子,照这形势十有八九是对小兮上了心。
“想问我有没有刁难人家?”
“您不会。”贺平生一口否定,“而且,她也够圆滑,不会让您感到不舒服。”
这把不用她再追着问也能看出儿子对人家的心思,只是这么些年下来,她还真是头一次发现儿子对姑娘上心。
“怎么想到要跟小兮结婚?”
贺平生不假思索的回答:“我爸应该告诉您了。”
“我是问你!”
“妈,我都知道了。”
秦墨棠诧异,毕竟这点她和丈夫约定过不会透露一句,谁曾想兜兜转转儿子还是被卷了进来。
“恩怨是我们那辈的,我跟你爸爸从来没想过让你牵扯其中。”
……
“妈妈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小兮不错,大方又漂亮,你得好好对人家!”
酝酿了很久,贺平生终于把一直想问的话问了出来,“我没有遵守家族历代家规,您也站我这边?”
“对!”秦墨棠红了眼眶。
“你看中小兮是事实,我的儿子我最清楚!”
作者有话说:
江云兮:一会不要有任何心思,一会又不要破坏关系,现在你又让收下镯子?贺平生,你玩我呢?
生哥:没玩,认真的!
江云兮:认真你大爷!
生哥:咳咳……我没大爷……
第二十章
◎他是不二人选◎
_
贺平生回来没几天,江云兮就订好了飞巴黎的机票。
“明天几点的飞机?”饭桌上,贺平生似是不经意问道。
“下午三点。”江云兮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我是不是没跟你说得待一个月?”
“没说。”贺平生表情很淡,仿佛她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江云兮喃喃自语,“可能我只给王姨说过。”
她拍拍脑门,“对不起啊,这两天事多没顾上。”
“没事,明天让司机送你过去。”他将杯子里的牛奶喝完,继续道:“我出差,恐怕没时间。”
他这是在解释?
担心自己会胡思乱想不高兴?
“你忙你的,我有司机帮着拎东西就行,你要去了我反而还不自在。”
她替他找的理由天衣无缝,完美无缺,但贺平生总有一种错觉。
好像自己不去,她明显松了口气。
“一路顺风。”顿了顿,“注意安全。”之后他转身出了家门。
翌日。
再次站在航站楼前,江云兮感慨万千。
回来时还孑然一身,没有接机的朋友亲人,而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妻子,还有人送她。
尽管这其中参杂利益关系,好歹她是有人记挂的。
“太太,路上注意安全!”司机一路送她到检票口才止住脚步,他看着江云兮如同在看自家孩子,脸上的关切并不是装的。
“您快点回去吧,我待会就登机了。”
司机跟着贺平生有些年头,他点点头却并未有要走的心思,“贺总出差,我也没事。看着你进去,我再走。”
想来是贺平生的意思。
江云兮没再阻拦,直到广播响起她才拎着电脑包转身和人告别。
从凛江直接飞巴黎大约得二十六个小时。
江云兮回去工作量不少,在订票时她狠狠心订了头等舱。
落地巴黎,已是傍晚。
埃里森早早就安排人过来接她,用对方的话来说“你可是总监的福星,我不敢疏忽。”
明知是玩笑,江云兮却还是一本正经回他,“公司有今天,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
“赛维娅,你一点都不懂幽默!”
这时江云兮反而笑了,问了些公司的情况之后,她就闭上眼睛开始倒时差,只是心绪不宁总睡不踏实。
酝酿睡意的过程中,这脑海里不知不觉就浮现出贺平生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再到逐渐放大,她这下才明白自己睡不着的原因。
原来,自己下飞机并没有给他消息!
思考再三,江云兮象征性发过去一条:
【到了。】
发完又觉得后悔。
明明对方并没有问,她却主动告知,总觉得太刻意了些。
还没来得及自我反省,贺平生的回复消息已经来了。
单单一个字,彻底清除了她的所有杂念。
【嗯。】
用词莫名简单,就跟上级收到无关紧要的消息一样。
江云兮没有和不熟之人热情闲聊的习惯,如今对方已经知晓,她心安理得没过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没多久,甚至江云兮觉得自己才刚刚进入梦乡,就被喊醒。
“赶紧下车,回家去睡。”
同事已经替她拎下行李,这时正双手叉腰站在车门旁边,他将埃里森的话传达给她,“总监让你倒完时差回公司。”
“知道了,谢谢!”
“走了!”
目送对方离开,江云兮伸着懒腰进门,然后不管不顾倒头就睡。
之后的半个月里,江云兮几乎忙到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
埃里森只给她一个月时间做交接,除了这些她还得为国内开展前的工作做准备,江云兮整天两点一线,到家几乎洗洗就睡。
大半个月下来,交接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看着身后已经被她填满东西的小公寓,江云兮头疼不已。
她想到了阮亦。
这个女人自从知道她回来之后,隔三差五给她打电话,可江云兮实在抽不开身,两人才一直到今天都没见到面。
“待会有没有活动?没有的话过来帮忙!”
身边的朋友里只有阮亦,江云兮才会用上这种语气。
一听对方有空,阮亦屁颠屁颠一个小时就赶了过来。
“也就这个月正好清闲,否则给钱我都不来!”
身段妖娆的女人左手拎着大盘鸡,右手提着两扎啤酒,进门左右一踢直接将高跟鞋甩飞,她光着脚坐在茶几前的毛毯上,自来熟程度简直把这里当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快点来吃,你是不知道现在吃个中餐有多难!”
她一边扒拉着包装袋,一边朝江云兮招手,察觉对方晃晃悠悠根本不似从前,转念一想,顿时拍了下脑门。
“我天,你才回来,什么好菜没吃过?”
江云兮朝她笑笑,坐在一旁看她忙前忙后,根本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阮亦忙了一半突然停手,“怎么,还成甩手掌柜了?”
“嗯,手不能动!”江云兮揉着手腕故意撒起娇来,那皱巴巴的表情一看就是装的。
“别贫啊,我才不信你那一套!”嘴上说着拒绝,阮亦还是贴心的将啤酒打开递给她,“来吧,不醉不归!”
“只能一罐。”江云兮指着满屋东西,“吃完得帮我干活。”
“江云兮!你还是不是人了,吃我的喝我的,还要我一个大美女给你做苦力?”
“太损太损,这朋友没法做了!”说着又一把抢过江云兮手里的啤酒罐,摆明了不肯给她。
“确定?”江云兮双眼微眯,目光灼灼地打量她。
“也……不是不行。”阮亦手一拍桌子,“结婚的事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
“交代什么?”
趁她不注意江云兮去捞那啤酒罐,只是阮亦速度更快,先一步藏在了身后。
“不说清楚别想碰!”
江云兮:“……”
换做以往江云兮肯定闹个没完,实在不行想尽各种歪理都会赢下来,可今天没有动作,只是侧头望着她笑。
那笑容牵强,并不是她的风格,阮亦猜测此事多半难以开口。
她从不强人所难,于是将啤酒又拿了出来,“算了算了,给你喝。”
“你身后这些真准备全部打包回去?”阮亦自顾喝着啤酒,不经意岔开了话题。
“有纪念意义的肯定得打包。”
想起自己不是十分清楚万山湖那边的详细地址,趁着时间尚早,她给贺平生发了条消息过去。
一举一动阮亦都看在眼里,加上喝了些酒她的话不自觉也多了起来,“我没有追着问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结婚。”
“不结婚我爸也会替我张罗,还不如我自己选。”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看看呢?”阮亦指着她的手机,“这就是你选的婚姻?”
“他是不二人选!”
阮亦气得闷头灌了大半瓶啤酒,喝完积压在心里许久的话才跟着涌上来的酒气一并发泄出来。
“老肖呢?老肖哪里比别人差?”
“肖哥人太好,我不能辜负他的真心。”江云兮小口抿着,似乎在借啤酒的味道给自己时间缓冲。
她说:“我这人但凡给点亮就会奢求一整片光明,你看你这些年被我压榨的还算少吗?”
“那我也愿意啊!”
“你愿意那是因为我们是闺蜜,情同手足,但肖哥他不是。”
江云兮盯着啤酒上一行外文,眼圈逐渐有模糊的倾向。
她努力仰起头将那点情绪压回去,笑着看向一脸茫然的女人,“我对他没有朋友之外的心思,所以我不能伤害他。”
一旦开口应下,她就要做好接受对方真心的准备,江云兮弥补不了肖余安的一往情深,只能就此打住。
“那你老公呢,你爱他?”
“我们是合作关系。”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云兮将回国之后发生的事通通告诉阮亦,毫无隐瞒。
听到最后,阮亦被江绍雄的行为气得整张脸通红,好像出门就能抡上两拳。
“这事我没想让肖哥知道,你得替我保密。”
“也是。”阮亦附和地点点头,“他要知道,指定得闹得鸡犬不宁。”
“夸张了,肖哥人那么绅士不会的。”
“那你是没见过他暴躁的时候!”
说到激动处,阮亦一拍桌子,涂着酒红色的长指甲叩在茶几台面上,“还记不记得你拒绝他那次?”
“……”
“回头他就一个人闷头喝酒,谁拦都没用。”阮亦叹了口气,“他只有遇上你的事,什么优雅绅士才统统作废!”
江云兮不知如何作答。
她仍旧小口抿着啤酒,心事重重。
关键时刻一旁的手机响了,她的思绪戛然而止。
电话是贺平生打来的。
看着阮亦虎视眈眈盯着,江云兮觉得有几分好笑,索性没有回避当着对方的面接通电话。
“回来时间定没定?”电话里,贺平生一句多余的问候没有,言简意赅问她。
“还没,估计得到七月出。”
“那机票别买了。”
江云兮不解,“什么意思?”
“月底出差,顺便。”语气再正常不过,完全没有刻意传达惊喜的成分。
“那地址?”
“微信。”
江云兮移开,果真微信上他发了地址过来。
只是这地址并不是万山湖那边的。
“不寄家里吗?”
“你有时间收拾?”
江云兮自知说不过,只能沉默着听他安排。
“收拾的时候记得把衣服分开,回头会有人把衣服挂烫好了一并送回去。”
“知道了。”
电话挂断,一旁的阮亦明显坐在吃瓜第一线,她探头过来,什么话不说就盯着江云兮看,越看越觉得江云兮的表情有点意思,并不像口中所说的纯粹的利益关系。
“你是不是对你老公还有点好感?”
“不讨厌。”江云兮将她身子推了过去,“快点吃,吃完帮我干活。”
算是彻底回避这个话题。
渺无音信半个月的新婚丈夫突然要过来,江云兮的错觉再次让她受宠若惊。
_
贺平生来法国的那天,正逢肖余安要回来。
阮亦早早订了位置,江云兮拒绝不得只能提前给他打招呼。
没想到贺平生一如既往地淡定,“无妨,飞机不晚点的话,应该能赶得上跟你的朋友打个招呼。”
他这是要来接她吗?
江云兮后知后觉,想明白的时候话已经问出口,“你的意思…要来接我?”
“不愿意?”电话里,贺平生语调略高,拖长的尾音明显夹杂着不容拒绝的姿态。
“没有。”江云兮回过神,简单解释:“我只是怕你耽误工作。”
“不会。”
“那回头我把地址给你。”
再次挂断,江云兮心里突然有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他下飞机就过来见她的朋友,应该是想在人前给足她面子,这么一想,江云兮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_
肖余安至今也没能想明白,江云兮为什么会那么狠心的拒绝自己。
印象里,她温柔大方,毫不做作,爽朗率真的一面常常让他过目不忘。
可就是这样外表明媚的女人,拒绝起他来丝毫不顾情面。
肖余安记得清楚,她在给出答案时那张脸根本没露出一点儿欣喜的表情,连往日的交情都不顾及一分。
她就像一把抓不住的沙,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飘向何方。
如今再见,物是人非,他在面对江云兮柔中带刚的笑容时,一时语塞。
“肖哥,好久不见!”江云兮率先打破僵局,笑着同他问好。
“好久不见!”
僵硬的开场白让阮亦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索性她一左一右陇着两人进了饭店。
“快点进去,咱们边吃边聊。”
有了阮亦从中调和,这顿饭吃的还算温馨。
绝大多数时候,肖余安都在听她们俩滔滔不绝的聊天,偶尔附和两句,更多时间里他只是抱着双臂在倾听。
他正巧坐在江云兮对面,她的一举一动不用刻意都能映入眼帘,一晚上他的目光几乎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看着她如此明媚率真,肖余安再次联想到网络上的那些流言,他没打算回避直接开口问:“怎么回趟国就嫁人了?”
江云兮正低头喝汤,冷不丁听见肖余安的声音,她以为吃饭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应该不会再问了。
没想刻意瞒着,她抬头看他,“觉得合适就嫁了,没那么多理由。”
“他…对你很好?”
江云兮点头,“很好。”
肖余安没再说话,他低头看着桌面,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目光真挚地凝视着她。
片刻功夫,那张温润如玉的眸子再次露出从前那般温暖的神色,他举起酒杯敬了过来,“新婚快乐!”
“谢谢!”
明明是果汁,肖余安却觉得异常苦涩。
饭局接近尾声,江云兮的手机响了。
“你下飞机了?”江云兮以为飞机晚点,并没有特意去看航班信息。
“嗯,快到了。”
“那我等你一会,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不用,来得及。”
“好。”
有外人在,江云兮不习惯和贺平生聊太多,换做没人在场她应该会多问一句,他吃没吃饭。
可阮亦和肖余安都盯着,她只能快速说完然后给在座两人解释:“我先生,待会会来。”
“舍不得你?”阮亦为了活跃气氛,故意开她玩笑。
江云兮笑而不语。
要不是阮亦追着不放,她大概率不会这么公然秀恩爱。
“你不是知道他来出差嘛,刚到。”
“刚到就来找你?”
“不正常吗?”
一句话,阮亦哑口无言。
夫妻之间,难分难舍确实正常,更何况江云兮生的漂亮,另一半对她看的紧也合乎常理。
没聊多久,三人准备结束今晚的聚会。
阮亦快一步走在前面,打算先去结账。
落后的江云兮自然而然就跟肖余安并肩而行,见阮亦不在他终于问了今晚最想问的那句话。
“你是真的喜欢他?”
“不喜欢我怎么会跟他结婚?”江云兮眼神似有流波,一颦一笑莫名牵动着肖余安的心。
只是这种安好没有持续太久,阮亦尖细的嗓音打破了肖余安的理想世界。
他看见前方不远处,阮亦的旁边站着位男人。
面容沉稳,身材高大,一身黑白商务装,典型的成功人士。
“兮兮,吃饭钱你老公付了。”
阮亦将江云兮偷偷拉到一旁,刻意压低嗓音,用只有她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问:“你怎么没跟我说你老公这么帅啊,害我一点准备没有!”
“网络上的照片没看?”
“我哪知道真人这么霸气啊!”
正低声耳语,贺平生已经伸手和肖余安打起招呼。
“贺平生。”
“肖余安。”
闻言,江云兮松开阮亦慢慢走回贺平生身边。
有段时间没见,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江云兮尽量装得自然,只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竟然带上几分撒娇之意,她侧头看他,“来了怎么不找我?”
“看你们聊的挺尽兴。”
“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散了吧?你老公还得倒时差吧?”
阮亦担心再这么干站着,肖余安指不定得说些什么,联想到刚刚两人握手时的眼神交流,阮亦总觉得火药味十足。
“以后回国,有机会请你们吃饭。”贺平生朝两人示意一番,随后自然地拉起江云兮的手,消失在夜幕里。
看着一对璧人已经穿过马路走到了对面街道,肖余安嘴边才勉强露出一丝苦笑。
_
拐了弯,甚至已经看不见吃饭的那家店,贺平生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罕见的深情让江云兮心生困惑,以至于她悄悄迈大步子,想借着路灯看看他到底什么心思。
脚还没来得及迈开就被贺平生一把护在身后,江云兮正要开口,谁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醉醺醺的外国大汉。
“看路。”贺平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贺平生,你今天心情不好?”在店里她就注意到了,只不过当着别人在场她不好多问。
她以为贺平生会说没有,谁知对方狭长的眼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意味不明地回答:“看出来了?”
“我又不傻。”江云兮嘀咕。
“他是你前男友?”
“不是。”江云兮下意识开口,一双如星光般的眸子异常动人。
她穿一件灰色直筒裙,长发披肩,略施粉黛的脸上仍然看得出眼底的疲惫。
搞了半天,贺平生是在吃醋?
江云兮没有说任何调节气氛的玩笑,而是一脸正色向他解释:“我跟肖哥是因为阮亦认识的。后来他教了我一段时间搏击,一来二去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江云兮着重交代:“他是跟我表白过,但我可以保证我跟他绝对没有暧昧不清!”
“搏击?”贺平生抓住重点,狐疑看她,“所以……不穿浅色是为了保护自己,学搏击也是为了防身?”
“多学点也没坏处。”
“用上了?”
“没有。”江云兮脸立马垮下来,“还没遇上合适的机会。”
路灯下,异国他乡的街头,是他们领证之后聊天最自然的一次。
贺平生忽然有种错觉,跟她聊天似乎可以抵消整个旅途的疲劳。
心莫名被牵动,他的手也在无人察觉处悄悄握紧。
作者有话说:
梦姐:严格来说,生哥对兮姐是日久生情。
(二十六个小时是为了情节需要,看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