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山月又问第二个问题：人偶和城主是什么关系？
男变异物：人偶是城主的规则。
女变异物：人偶是城主的化身。
山月又问第三个问题：齐晚笙是什么时候进来这个领地？
男变异物：我不知道。
女变异物：十天前。
山月又问第四个问题：凌枝是什么时候进来这个领地？
男变异物：十天前。
女变异物：我不知道。
山月审视着眼前的两个变异物,问：献祭的规则是什么？
她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表情。
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就在平板上写下回答。
男变异物：说城主的坏话。
女变异物：每天早上五点二十分没有起来为昨天死去的变异物默哀。
两个截然不同的规则，另山月意识到一件事：你们不是同一个地方的？
男变异物：我是黑方阵营，你来我这个阵营,你很聪明,你也许能帮我活下去,红方阵营都是伪善的。
女变异物：对,不是，我是红方阵营的,黑方阵营的变异物无恶不作,你跟我走死得没那么痛苦。
果然是有两个阵营的。
看来阿笙和小枝是一起进入这个副本，然后各自去了不同的阵营，阿笙去了红方阵营, 小枝去了黑方阵营。
山月意识到这是一个死局。
人偶是城主的规则。
入夜后, 人偶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 留在这里必定会死。
选择红方阵营或者黑方阵营,也会被献祭出去,一样也是死。但是去了阵营,还有活的余地,死得没那么快。
她在飞速地思考。
如果她是高维生物,她想看蝼蚁在斗兽场里挣扎，最想看到的是什么场景？
是蝼蚁的苦苦挣扎吗？
不, 是两个闺蜜的自相残杀。
阿笙已经不在红方阵营了，但小枝还在黑方阵营。
如果她去黑方阵营，虽然能和小枝会合,但极有可能会迎来两人争夺一个活命机会的情况。两个不同阵营的变异物都在抢夺她，只能说明一件事，献祭脑袋,不是一个阵营的事情，是两个阵营都要做的事情，所以她现在的最佳选择是去红方阵营，查找阿笙留下来的线索，弄明白为什么阿笙会成出现在热搜导语里。
天色渐晚，没剩多少时间了。
山月当机立断，指着女变异物，无声地用嘴型说：我跟你走。
女变异物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大步就向山月走来，二话不说就拽住了她的手，与此同时，脚下的领地效果也消失了。
经过男变异物身边，她还警惕地瞪了他一眼。
男变异物似乎不死心，想硬抢，但又怕山月出声，只好作罢，眼见天色渐黑，只能跟在她们身后。
金粉色的花卉浮雕楼梯宛如一条西方的巨龙盘旋在楼层之间，女变异物拉着山月下楼，到楼梯中间时停下了脚步，她挪动了楼梯的玫瑰扶手，一道暗门出现。
女变异物生怕男变异物抢人，让山月先进去，等山月进去了，她才跟着进去，关上了暗门。
等暗门一关，她似乎才真正松了口气。
暗门后面是简单朴素的长走廊，没有任何浮雕，也没有任何金碧辉煌的颜色，像是随意糊出来的墙壁与走道，两边倒是装了十分现代化的智能感应灯。
山月一进去，两边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女变异物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林珊，你叫什么名字？”
“山月。”
她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很愿意带你去找你的朋友。”
山月问：“规则很简单，你是违反了规则吗？”
林珊说：“是的，规则很简单，正因为规则太简单了，所有变异物都严防死守，不让自己有一丁点触犯规则的机会，但是每天晚上过了十二点，就必须交出一颗脑袋，所以我们只好按照抽签顺序排队，今天轮到我了，对不起，如果不是轮到我，我也不会让你去当我的替代品。”
山月走得很慢。
她在分析林珊的话。
红方阵营里肯定有不少变异物，而这个热搜的领主似乎有一套完整的逻辑和规则，红黑两方阵营的都要送出一个违反规则的变异物去献祭。
刚刚他们都各自说了一条规则，这两条规则都十分简单，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就不会犯，那么在所有变异物都没有犯错的前提下，该怎么挑选新的变异物？
这里面一定还藏了其他规则，绝非林珊嘴里所说的排队轮到她了。
阿笙也加入了红方阵营。
她第一天没死，之后偷了献祭的脑袋，所以这里暂时是有一条生路的。
林珊在说谎，她不会告诉她其他规则，一定会在进入红方阵营后，引导她违反这个规则，好让她当替死鬼，成为今天献祭出去的脑袋。
那么，这个规则是什么？
林珊催促山月走快一点。
山月说：“你走前面，带路。”
林珊说：“就一条路，往前走就行了，不需要我带路。”
未料下一秒，山月手脚并沿着墙壁爬上了天花板。
人生第二回当蜥蜴。
她很娴熟。
林珊：“……”
山月在天花板上垂着脑袋看她，眼珠子又黑又大，乌黑的头发垂落，哪怕通道亮若白昼，可此时此刻的山月像极了女鬼。
林珊：……到底谁才是变异物啊！
山月说：“我累了，不走了。”
林珊：……那你倒是下来啊！
林珊发现了，这人一点儿都不好骗，不可能心甘情愿当她的替死鬼。既然如此……
林珊起了杀意。
山月精准地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
下一秒，林珊视线里的山月消失了。
山月“咻”的一下，跟弹簧似的，从这一头爬到了那一头。本来山月走得就不快，这会儿山月离入口处的暗门仅有半个手臂的距离。
林珊追了过来。
山月又跑了，蜥蜴附体的她溜得飞快，哪怕林珊化成变异形态，也没追上山月，四五回合下来，林珊累得气喘吁吁，而山月仍旧在粘在天花板上，垂着脑袋，幽幽地看着她。
林珊气炸了，这人跑得太快了，身手敏捷得不像人，哪怕她幻化出自己的领地，用自己擅长的地形区对付她，可仍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通道里的灯光明亮，让人根本分不清日夜，但从林珊频繁看时间的举动和脸上愈发着急的表情看来，应该离献祭的时间不远了。
规则没有摸清楚前，她不能进红方阵营。
时间越紧迫，林珊露出的破绽就越多，也更容易让她推断出献祭的规则。
她看了眼暗门。
似乎进来后，林珊就不害怕发出声音了，难道进入这道暗门后，人偶就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了吗？
还是说，暗门之后，就是红方阵营的安全区域？
山月爬下墙壁，单手压在门板上。
林珊的眼神里是显而易见的惊恐，她拔高声音说道：“你想干什么？”
山月说：“开门。”
这个暗门开关方式很简单。
她刚刚看见了林珊关门。
门板上就有开门的机关。
林珊骂道：“你疯了，我说过了，人偶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你也包括在里面。”
山月说：“我知道啊，但你明显没我跑得快，我是人，你是变异物，我就低你一等吗？凭什么让我去送死？你觉得我会乖乖照做吗？正好我没看过人偶杀变异物，等会人偶进来了，我看看它怎么杀变异物。”
林珊咬牙切齿地道：“我死了，你也跑不了，你跑得再快，只要出现在人偶视线里一样是死。”
山月无所谓地道：“可我进去一无所知的红方阵营，也是死，都是死，我为什么不找个垫背的？”
林珊无言以对，这个人类不仅仅是个不好骗的，而且还是个疯子！
然而此时此刻的林珊没有任何办法了，她不得不退了一步，语气软了下来，说：“我们可以一起共存，我告诉你规则，你和我一起回红方阵营，我们坑别的献祭者，你按照我说的做，今天我们都能活下去，明天各凭本事。”
山月应得爽快：“好，你先告诉我规则。”
林珊语速飞快：“不能单脚进门，不管是黑方阵营还是红方阵营，进门都必须双脚落地，违规者进入献祭圈，在献祭圈的变异物，违规次数最多的成为下一个献祭者，我次数多，所以成为了献祭者。”
山月说：“就算我单脚进门，我也只违规了一次，你还隐瞒了什么？”
林珊说：“当天的献祭者特权，可以从外面找替代者，只要成功带回不属于黑红两方阵营的替代者，就可以逃掉当天的献祭。”
林珊又着急地说：“我们红方阵营里有个变异物违规次数比我少一次，现在还有时间，你跟我合作，让他违规次数比我多，成为今天的献祭者。”
山月问：“我要做什么？”
林珊说：“他叫曹满，也是B级变异物，有两个规则，你是刚进阵营的新人，容易引诱他违反规则，你就跟着我进去，走到曹满的面前，他只要用恶心的目光打量你，就算一次违规，他如果开口说话，让你感到被冒犯了，就算二次违规。”
“这么主观的规则，按照我的感觉算，还是按照领主的感觉来？”
“你的感觉，所以我才说很容易就能引诱他违规。”
山月说：“行，合作愉快。”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达成合作关系后, 山月让林珊走在前面带路。
而这一次，林珊没有拒绝，爽快地走在前面。
她走得很快, 边走边说：“午夜十二点就是献祭时间, 我们得赶紧进去, 让曹满违规。”
山月应声, 跟上了林珊的脚步。
大概是稍微安全一些了，她体内的动物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林珊这个人可信吗？ 】
【纠正,是变异物！她不是人,她死前应该是跟台式电脑待在一起，所以变异形态里有屏幕。 】
【你们也发言一下啊，多一双眼睛多一条思路, 集思广益。 】
【龟龟觉得林珊看起来挺好的, 不是被逼到绝境了, 她可能也不想害人。 】
【龟龟你太善良了,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不会有好人的,只要能活下去,她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
【蜥蜴,你怎么看？ 】
【不怎么看，我相信妈妈！ 】
山月忽然问了句：【海马在吗？ 】
体内安静了片刻, 才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妈妈，我在。 】
山月问：【在富贵村，是你替我挡了伤害吗？ 】
【是的, 妈妈。 】
山月又问：【我小时候隔壁煤气泄漏，是谁替我挡了伤害？ 】
又是安静了片刻，才有一道声音响起：【妈妈, 是我。 】
山月问：【你是什么动物？ 】
它说：【我是一只黑色的天鹅。 】
山月郑重地表示：【谢谢你们守护我，我以前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从今以后我也会竭尽所能保护你们，谢谢你们过去对我的帮助。 】
【保护妈妈是我的使命！ 】
【也是我的！ 】
【妈妈往前走！我们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
山月问：【为什么是使命？是谁给你们的使命？ 】
【我不知道。 】
【我也不知道。 】
【是的，我们有了意识后，都知道保护妈妈是我们的使命。 】
【龟龟觉得没关系啦，和妈妈一起生活很开心，这就够了。 】
【嗯嗯，没有错，跟妈妈在一起的每天都超开心的！ 】
【麻麻加油，你一定可以救回笙笙和枝枝的！ 】
林珊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对山月说：“前面就是我们的红方阵营。”
山月抬眼望去。
穿过长通道后，又是一级一级的阶梯，直到末端，此刻，十步开外，是一扇巨大的红色金属大门。
山月的目光一顿。
金属大门的右侧下方的地面拖了一滩血迹。
金属大门本就是红色，门口附近的灯略微昏暗，若不是细看的话，根本察觉不出来。
山月接上林珊的话：“我有个问题。”
林珊问：“什么问题？”
山月不着痕迹地往前挪了几步，边观察边说：“你刚刚死活不愿意走前面，是担心我观察你进门的动作，推断出规则来吗？”
林珊讪讪地说道：“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
山月的目光落在门口前的血迹上，她只停顿了一秒，就收回了目光。
看似拖拽出来的血迹，实则暗藏乾坤-
用血画的。
是摩斯密码。
山月很肯定是阿笙留下来的，她可以百分百确定。
她们三人以前露营的时候，小枝在做黑暗料理，她和阿笙百般无聊，研究起摩斯密码。摩斯密码很简单，只要记住就能学会。后来小枝做完黑暗料理，让她们品尝，她和阿笙还用摩斯密码交流，小枝看不懂，气得花了一晚上也学会了。
alk。
这是阿笙给她留下来的线索。
而此时林珊边说着边站在了金属大门面前，她平静的面孔下隐藏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急切。
金属大门探出一个摄像头，扫描了林珊的眼瞳后，大门发出一道机械声：“认证通过。”
大门缓缓地打开。
里面有刺眼的光亮。
在大门拉开到只容一人通过的宽度时，林珊双脚合拢，作出往里跳的姿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感受到身边掠过一阵风，一道身影落在了门上，还没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已经稳稳当当地双脚落地，同时还扭头跟她说：“不好意思，我先进去了。”
林珊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山月冲她笑：“你怎么还不进来？”
林珊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山月知道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林珊果然隐瞒了最重要的规则。
进屋必须要先开口。
如果她没有开口，一样违反规则，会成为献祭品。
任林珊怎么想都没料到山月一个普通人类会突然四脚并用地跳到了大门上，沿着门缝，又双脚落地，还比她先开口说了话。
她浑身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恐惧爬上她的眉眼，手脚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上下牙齿也是止不住地打颤。
下一秒。
一道愉快的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晚上十二点到啦。”
是女童的声音，很轻快，又带着一股诡异感。
林珊眼里的恐惧加深，她整个人仿佛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空中似乎出现了一把无形的刀，林珊发出尖叫声，下一刻，鲜血迸溅，她的脑袋应声落地。
狭窄逼仄的阶梯不知何时涌进了数不清的人偶。
它们的形状各不相同，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大或小，连材质也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它们像是上了发条，动作僵硬，仿佛有看不见的丝线在空中操控着它们一样。
它们没有眼神光，却直奔着掉落在地上的脑袋，蜂拥而上。
是一个中式的人偶捡到了林珊的脑袋。
它只有半条手臂的大小，穿着黑红配色的衣裳，红色夹袄搭配黑色下裙，脑袋扎着双髻，脸像是纸糊的，白如墙色，没有点睛，两颊有两团瘆人的腮红。
林珊血淋淋的脑袋比它还要高。
它拽着林珊的头发，一步一步地拖着走进了人偶群里。
剩余的人偶没有离开。
它们就站在红方阵营的门口，却也没有进来，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偶就杵在那儿，直勾勾地看向门内。
变异物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遭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五分钟，人偶们终于动了，大概是没有任何声响的出现，它们都有些失望，像之前蜂拥而来一样，又一窝蜂地离开了狭窄的阶梯，消失在一众变异物的视线之中。
等它们一消失，终于有变异物开口：“关门！”
离山月最近的变异物摁下了门口的红色按钮，金属大门缓缓地关上了。关上的那一刻，山月听见有变异物松了口气，有变异物低声说：“又熬过一天了。”
山月转过身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
和地面上的洛可可风格建筑完全不一样，这里更像是拥有高科技的地下避难室，没有任何家具，也没有任何装饰，宽敞的地面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变异物。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东面光滑的墙面上挂了一个鎏金铜挂钟，像是从地面上的建筑偷回来挂上去的一样。
变异物都在盯着山月，眼神里写满了算计。
尤其东北方向的变异物，眼神尤其炙热。
里面的一个男变异物率先走到了山月的身边，向她伸出了手，挤出了友好的笑容：“你好，我叫曹满，你叫什么？你是还没进化的普通人吧，真是难得，前阵子也来了个普通人，叫齐晚笙，你们认识吗？”
这就是林珊口中的违规次数比她少一次的B级变异物。
山月没有开口回应，也没有搭上他的手。
领主的规则没有任何逻辑，全凭领主自身的喜好，开口或者伸手都有可能触犯规则。按照这个领地的规则，现在她作为新人来到红方阵营，知道的规则肯定没有在场所有变异物的多，同时她也是违规次数多的变异物眼里的香饽饽，他们必定会引诱她触犯规则，成为第二天的献祭品。
林珊曾经说过：“……他只要用恶心的目光打量你，就算一次违规，他如果开口说话，让你感到被冒犯了，就算二次违规。”
有关曹满的事情，林珊没有必要说谎。
这是真的规则。
山月看向了曹满，语气充满了厌恶：“你恶心的目光让我感觉到被冒犯了。”
白墙上忽然出现一个大屏幕。
上面是一个照片墙。
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个红色的数字，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而位于第一个的是曹满的照片，上面的数字从6变成了8。
同时，山月也发现了自己的照片，就在照片墙的最后一位，上面也有数字，是0。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林珊果然没必要在这方面上说谎。
山月冲曹满微微一笑, 目光在周围一顿，径直往左手边的角落走去。而这一回，原本对山月虎视眈眈的变异物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还没进化的人类, 原以为是个好欺负的, 可她初来乍到, 却战绩显赫, 短短几分钟，不仅仅摆脱了献祭品的命运, 而且还成功脱身, 凭一己之力拖下两个变异物。
这令在场的所有变异物都不禁心生惧意，尤其是那些违规次数多的，也不敢贸然上前引诱山月触犯规则了, 生怕一不小心就步了曹满的后尘。
山月要的就是杀鸡儆猴的效果。
她走到角落处, 这儿还有两三个变异物, 大抵是杀鸡儆猴起了作用, 她靠近时, 那几个变异物都不约而同往另一侧挪了几步。
山月观察了周围变异物的坐姿与站姿, 挑选了大多数的坐姿, 盘腿席地而坐。
她不再出声, 也没有和其他变异物有任何眼神的交流，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像是个透明人。
原本还有不少目光落在山月的身上，约摸半个小时，周围的变异物也渐渐收回了目光。地下场地宽敞, 不少等级高的变异物开始创建自我领地，空荡荡的空地里凭空出现了不少帐篷、睡袋等生活用品。
估摸着是入夜了，变异物也要休息。
山月身边的几个变异物倒是没变出帐篷和睡袋,反而各自掏出了手机或者平板之类的电子产品，往墙边一靠，或者就地而坐。
她又看了眼周围。
大多数变异物都是手拿手机或平板，手指划拉着屏幕。
要不是周围环境提醒着山月，这里是热搜世界，单看这些变异物，还以为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出游在外，遇到的大多都是行色匆匆却眼睛离不开手机屏幕的路人。
山月也有手机，不过前面几个副本都试过了，没网，只有最基础的手机功能。也许这个副本会不一样？
她拿出手机，摸索了一会，发现还真的不太一样，除了基础功能之外，竟然真的能联网，像是现实世界里，一般都是某移某通某电的标志，而在第二世界里，则是连接了系统的终端，现在在副本世界里，她的手机则是提示她是否连接“人偶网”。
山月很谨慎地没有选择任何选项，而是观察了周围的变异物后，又退出选项，确定只有“人偶网”可以连接后，才选择了“是”。
她选择了“是”后，她手机屏幕的左上角出现“人偶网络”四个字，右边还有一个人偶头图标，不像刚刚见到的那些奇形怪状让人产生心理不适的人偶，而是非常可爱的萌系人偶脑袋。
山月又试用了一会儿，虽然有网络，但是手机里常用的需要联网的app都没法使用，不过手机里新出现了一个人偶app 。她点进去后，发现能免费下载很多app ，和现实世界里的app功能差不多，比如一些常见的通讯app ，社交app ，游戏app等，在这个充满奇形怪状的人偶世界里，只是换个了图标和名字，但功能大差不差。
山月点进了一个名为心动人偶的app，才发现是一个短视频app，和现实世界的某音某手差不多功能，里面全都是短视频。
不过和现实世界不一样的是，里面发视频的博主全都是变异物。
她刷了几分钟的视频，就刷到了变异物探店视频、变异物保养视频、变异物跳擦边舞视频、变异物如何变强视频等、
哦，还有变异物直播带货。
里面也有点赞评论等。
山月点开来看了。
大多数评论是山月看不懂的符号，比如这种#%# ￥ %@ ￥ @# 。山月研究了喜爱，没什么规律逻辑可言，看起来更像是乱码。
只不过也有一些是她能看懂的文字。
比如一个探店视频里就有个变异物评论：可恶！看起来好好吃！能做外卖吗？
山月仔细研究了很久，发现了一件事。
短视频里的变异物和红方阵营里的变异物，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比起红方阵营里的变异物，短视频里的变异物似乎更像是生活在一个没有危险的安全世界里。
他们的世界里也有人偶，但是视频里的人偶对变异物却没有任何攻击的倾向。
山月退出了短视频app。
手机里竟然还有外卖app ，叫做人偶外卖，图标还是粉色的。
山月点开人偶外卖。
里面还真的有外卖店，店名都很有意思。
重生之我在人偶城做蛋炒饭。
人偶大厨激情炒肉。
领主都爱吃的卤肉饭。
赌上职业生涯的牛肉面。
只做变异物炸串的店。
……
销售量竟然都不低，还有评论。
只不过评论也和短视频的评论一样，大多数都是一些山月看不懂的符号，也有少数山月能看懂的文字。
比如只做变异物炸串的店评论里，就有几条评论是山月能看懂的。
“老板下次少放盐。”
“太特么难吃了，差评，以后不会再点了，避雷这家店。”
“我觉得还行吧，也没有特别难吃，是炸串店里能入嘴的一家了。”
几乎每一条乱码评论下，店家都会回复一串乱码，唯独山月看懂的文字评论，店家全都避开了，不管是好评还是差评。
山月尝试点了一家销售量第一的“领主都爱吃的卤肉面”外卖店铺，随意下单了一碗看起来丰盛又好吃的卤肉面，进入结账页面时，提示她输入地址。
这一切都和现实世界的外卖app没任何区别，包括地图定位，上面甚至准确地给出了红方阵营的定位，联系人和手机号也是手机自动填写，写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和手机号码。
等到付款的时候，才跳出一个页面提示——
“您的余额不足，无法支付。”
很显然，这里的流通货币和现实世界不一样，也无法使用第二世界的积分支付，那这里的流通货币是什么？
山月更好奇的另外一点是，这里全都是变异物，按理来说，变异物不像普通人那样，有太多的进食需求，这么多销售量的外卖是谁点的？点了后，又是谁配送的？外卖又是谁做的？
难道人偶也吃外卖吗？
很快的，山月就见识到了变异物点外卖的整个过程。
一个蓝色帐篷里钻出一个男变异物，他的体型肥硕，看上去起码有三百斤，是坐在电动轮椅上的，但由于体型太过肥大，垂坠下来的肥肉挡住了电动轮椅，直到露出背面，山月才见到了半截的轮椅横面。
他停在红色的金属大门前，摁了一个绿色按钮，金属大门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猫眼。
男变异物的眼睛贴了上去。
约摸五六分钟，他才退了回去，金属大门又探出一个摄像头，扫描他的眼睛，扫描结束时，机械声响起：“扫描通过，确认无误，请在一分钟内提取你的外卖。”
金属大门并没有打开，而是部分约摸方块大小的金属忽然收缩，亮起了蓝绿色的灯光，男变异物伸出肥壮的手，探了出去，不到三秒钟，就收了回来，他的手里多了一份黄色外卖袋，隐约有扑鼻的饭菜香气传开。
男变异物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紧接着没多久，又有第二个变异物叫了外卖。
山月观察了一个小时。
而一个小时之内，足足有十六个变异物叫了外卖，提取外卖方式和第一个男变异物一模一样。
山月跟离自己最近的变异物搭话。
然而她十分冷漠，完全没有搭理山月的意思。
不管山月说什么，她都埋头看自己的手机，不停地划拉着屏幕，一个又一个的短视频划过，她的面部没有丝毫表情，哪怕是看到搞笑的视频，她也是面无表情地点赞。
山月又去找另外一个变异物搭话。
可惜另外一个变异物也没有搭理她。
就在这个时候，曹满朝她走了过来，他说：“你不用白费心思了，他们不会理你的，在我们这里，多说多错，少说也是错，最好就是不说话，”他打量着山月，又说：“是林珊告诉你的吧，真有她的，临死前还要拖我下水。”
他耸耸肩，说道：“我上了你们的当，我认栽，我跟你结盟怎么样？你是新人，很多规则你都不知道，阵营里的所有变异物都不可能告诉你，大家都不想当献祭品，都盼着有人触犯更多的规则，但我不一样，我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我要想活下去，我就得拖别的变异物下水，你刚刚也看到了，我是触犯规则最多的变异物，明晚十二点就是我的死期。我告诉你这里过往的规则，而你……”
山月打断他的话，说道：“我不会和你合作去引诱别人触犯规则，如你所说，你需要合作的对象，在场的每一个变异物都比我更合适，他们都知道规则，而我不知道规则，只可能在跟你合作的时候，触犯规则。”
她的语气平淡：“你觉得我能安全活过昨天和今天，会上这样的当吗？”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曹满说：“我知道你不会上当, 所以也没打算跟你做这个交易。”
他拿出手机，向她展示了一个二维码。
“加个好友，我可以告诉你现有的规则,而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像你这样的普通人,外面哪里还有？最近人偶城来了不少普通人,我知道不是偶然，你们会什么时候进来？”
看来曹满是知道在红方阵营里引诱别人触犯规则无望, 打算像林珊那样去外面另寻出路了。
山月并不确定会不会有其他玩家进入这个热搜, 但降落地点，根据前面几个副本的经验而言，都大差不差。
这个信息差, 倒是可以利用。
进来时只觉危机重重, 如今知道自己触犯规则次数为零后, 山月觉得自己可以大胆一些,毕竟自己有试错的空间。
好在人偶城通用的app和现实世界的app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图标名字不一样,但是功能都是一样的。
山月刚刚全都点开来熟悉了一遍,这会儿也知道怎么使用了。
她装作娴熟的模样,扫了曹满的二维码，成功加上了曹满。
大屏幕并没有出现。
看来, 曹满并没有在这里给她挖坑。
曹满不再跟她说话，选择了手机联系。
曹满用了自己的照片当头像，半张侧脸和手握方向盘的姿势,露出了车标和腕表。也许是见到山月点开他的头像，曹满给她发来一个龇牙笑的表情，问她：哥帅吧！
山月没理他：有事说事。
曹满：看在你是个美女的份上, 我先表诚意，告诉你规则，信不信由你。不过你放心，曹哥我从不骗美女。
山月懒得戳穿他一个小时前还打算骗她的事了。
她言简意赅：说。
曹满发了一张图片过来，说：这是现有的规则，一般隔个几天会有新的规则诞生，但是会显示在大屏幕上面。
山月迅速浏览了一遍，内心也不由咋舌。
图片上密密麻麻的，足足有四十九条规则，其中好几条还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看起来全凭领主的个人喜好。
入门规则也有几条，幸好阿笙给了提示，否则她很有可能进门就会触犯规则。林珊在关于规则上面，并不算说了谎，只是隐瞒了一条规则：献祭者找到替代者进门时需双脚进入，并且第一个开口说话，才能逃过第二天的献祭。
还有一条规则：献祭者献祭前不可死亡，替代者同理。
山月还找到了林珊说的有关曹满的那一条规则：新人第一天进入阵营，言语间感到被冒犯，目光感到不适，可以说出口，该规则触发两次后无效。
以及那一条：每天早上五点二十需要为昨天死去的变异物默哀。
还有不可说城主的坏话。
黑方阵营的男变异物看来也没有说谎，规则也在其中。
山月还找到了跟外卖app有关的规则——
第二十五条规则：每五天需要叫一次外卖（生存一天能获得一点生存点。）
看来这里的支付货币是生存点。
很快的，山月也知道了为什么这里的变异物都离不开手机了。
因为有好几条规则，是跟手机有关的，比如第三十六条规则：每天需要刷够一个小时的短视频；再比如第三十七条规则：每天在社交app上发表言论；再比如第三十八条：每天反驳黑方阵营发表的言论，不能少于一千字。
曹满说：“美女，我快没命了，你先告诉我你们普通人从哪儿来的，会出现在哪里，我得抓紧时间出去找替代我的献祭品。”
山月的目光从规则上挪开，看了曹满一眼，又看见周围竖起耳朵的变异物，略微思索，在手机里回复曹满：人偶街道的尽头，你就当我们和其他路过的变异物一样，随机进来的吧，不过我劝你尽快出去，如果还有普通人进入这个领地的话，估计也就是今天的事情了，再晚就没有了。
热搜海滩上的热搜当众出现变化，而排名如此靠前显眼的热搜，大家一眼都能看到，而玩家们都知道她和阿笙的关系，不用想也知道她进了这个热搜，而这个热搜目前看来已经进来了三个玩家，几个玩家锁定都是未知，如果不锁定，兴许会有其他玩家冒险进来攒积分。
毕竟他们和她们三个不一样，她们从第一个副本开始，攒到的积分除了升级咖啡馆后，就毫无用处，系统根本不让她们购买东西。
不过在这个副本里，倒是把第一个副本得到的技能和天赋还给她了。
她点开面板。
天赋和技能不再是灰色的，而是亮了起来。
新手天赋：特殊的声音（该天赋为被动天赋，这世界就没有你听不到的特殊声音，唯一缺点，可能会有一点点吵。）和伪装者（你得到了B 、 C 、 D级变异物的认可，只要不是太过份，从今往后，对于它们而言，你就是变异家族的一份子。）。
新手技能：跑步（只要你开始跑步，就没有人能在你的赛道里超过你！该技能不消耗体力值。）和旋风斩（只要你提起武器，就能使出漂亮的旋风斩，没有人比你爆头爆得更好看啦，时间持续五分钟，十天只能用一次，将消耗百分之八十的体力值。）。
她已经通过了好几个热搜副本，技能积分天赋都没有增多。
不过就目前情况而言，高维生物能让她保留技能天赋，已经算得上大方了。
曹满没再回她，收起手机，径直走到金属大门前。
他大声喊道：“叫了外卖的说一声，没叫的停一停，我准备出去找新的献祭者了，叫了外卖举个手，让我看看有多少个。”
话音落时，在场的变异物都十分配合，陆陆续续的，有七八个变异物举手。
曹满问：“还有多久到？”
“十分钟。”
“十五分钟。”
“五分钟。”
“半个小时。”
……
曹满说：“行，我再等半个小时，剩下的你们等我出去了再叫，你们也不希望我出去找新的献祭者时遇到人偶死在了外面吧，那今天我们阵营里就没有献祭者了。”
涉及自身利益，变异物们纷纷表示没问题。
半个小时后，曹满离开了红方阵营。
阵营内，又恢复了平静。
所有变异物都忙着刷手机。
山月也没空下来，她现在被判定为红方阵营的人，同样也要遵守这些匪夷所思的规则，她飞快地浏览着短视频，脑子飞速地思考着。
阿笙也来了红方阵营。
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在献祭者被割了脑袋后，又从一群气势汹汹的人偶大军里抢走了脑袋，最后被领主通缉？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山月猛然意识到两件疑似bug的事情。
第一件事。
已经过了十二点, 但是她浑身上下并没有任何变化。
以往过了午夜十二点，动物盲盒一变，她的身体也会随之感受到变化。
她问：今天还是蜥蜴吗？
【对的, 还是我！妈妈！还是我！ 】
山月问：【一般来说, 不是十二点一过, 就会换一个吗？ 】
【妈妈想换吗？想换也不是不可以的。 】
山月又问：【这个盲盒是随机出现的吗？ 】
【可以说是随机,也可以说是不随机。 】
【我们对当下环境会有感应，然后选出最适合妈妈的动物。 】
【所以根据当下环境的感应, 我们一致觉得蜥蜴最适合妈妈, 就选它出来陪伴妈妈了。 】
山月若有所思地抿抿唇。
她又打开个人面板。
她的新手天赋之一：伪装者。
这个副本里，高维生物并没有剥夺她的天赋和技能，所以面板是亮着的,可是她一进副本,遇到的林珊是B级变异物,按照伪装者的说明来说,她得到了B 、 C 、 D级变异物的认可,只要不是太过分,从今往后,对于它们而言,她就是变异家族的一份子。
可是不管是林珊还是黑方阵营的男变异物，都一眼认出了她是人类的身份。
她进副本的时候, 并没有干任何能暴露出她是人类的事情。
那为什么这个天赋失效了？
不，失效应该不成立。
因为特殊的声音并没有失效。
她盯着“只要不是太过分”这几个字，她进来这个副本后,究竟是做了什么，才导致这个条件的成立了？
山月捋了一遍进入副本后的细节，确认自己确实什么都没做。
她左思右想, 目光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帐篷里。
横竖她触犯规则次数是零，容错成本高，姑且可以试一试。
她毫不犹豫就钻进了帐篷里，惊得里面的变异物叫了声，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山月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变异物，生得人模人样，一时半会也判断不出是B级还是A级的。变异物升级到B级后，和普通人类的长相就没任何差别了。没有时夏时冬两姐妹在身边，她没法一下子就判断出变异物的等级。
山月咧嘴一笑，问：“你是A级还是B级的？”
“A级的。”
“哦，打扰了。”
山月又熟练地钻进另外一个帐篷里，如法炮制。随着山月钻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终于在第六个帐篷里找到了一个B级变异物。
山月问他：“你猜我是变异物还是人？”
变异物翻了个白眼：“你是人啊。”
山月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变异物边刷着短视频边说：“你问的不是废话吗？是人是变异物，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你还想装变异物不成？你死了这条心吧，你都没进化，进没进化，我们变异物一闻就知道，而且……”
他一顿，斜眼看她：“在这里，是人是变异物都不重要，遇到人偶都得死。”
这样的说法不成立。
她在妆城副本刚落地，别的变异物就以为她是变异物了，难道是因为时冬时夏两姐妹在的原因？她们的高级变异物气息混淆了她的人类气息？
这也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富贵村的副本里，时冬时夏两姐妹也一样在她身边，可是那些变异物也没把她当成变异物，一眼就看出她是人。
变异物嘟囔了一句：“你这个人神神叨叨的，和我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山月忽然回过神，抓到了关键词，问：“想象中？有谁跟你提过我吗？是一个齐晚笙的人吗？”
变异物一副猛然察觉到自己失言的模样，说：“对对对，就是齐晚笙，你别问这么多，别打扰我刷视频。”
变异物把山月推出了帐篷。
山月这回知道怎么判断变异物了， A级变异物的帐篷比B级的要大一些，她径直走向角落的一顶灰色帐篷，里面是个B级的女变异物。
山月刚进去，她就手忙脚乱地收起平板。
山月在她收起平板前，眼尖地看见了她打开了一个聊天群，里面提到了她的名字。不等她开口，她就被变异物粗暴地推了出去。
【变异物坏，妈妈好！ 】
【就是就是，这么大力推妈妈！过分！ 】
【龟龟讨厌她！ 】
【他们一群变异物是不是建了个群在背后说咱妈的坏话？ 】
山月听着小动物们讨论的心声，并没有吭声，也没有再去找新的帐篷进去打听。她默不作声地在帐篷睡袋间行走，微微垂着眼帘，似是在寻找能落脚的地方。
她发现一件相当明显的事情。
有一部分变异物见到她就扣下手里的手机或者平板，一副生怕她看到它们屏幕的模样。
【它们好像在搞小团体？ 】
【是的吧，就像之前我被其他羊排挤的时候，它们说点什么，我一靠过去就不吭声了。 】
【你们羚羊本来就是群居动物，竟然还排挤你，也太过分了！ 】
【呜呜呜呜呜好惨痛的回忆，开始真情实感地心疼妈妈。 】
就在小动物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山月已经走到一个没有变异物的角落里，并且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墙，以可怕的速度沿着墙壁转了一圈，最后选择了天花板，歪着脖子，垂着脑袋，幽幽地看着底下的变异物们。
山月的一举一动本来就被不少变异物盯着，打从她上了墙后，越来越多的变异物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的电子产品，目光跟随着山月，直到她停在天花板上后，变异物们纷纷露出惊慌的神色。
这人类女孩明明长了一张柔弱的脸，仿佛谁都能上去欺负一下，可行为举止却如此出其不意，尤其是现在，像个大型蜘蛛贴在了天花板上，乌黑的长发倒吊着，露出一双过于冷酷的双眼，看得他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纷纷产生了同样的疑问：这真的是没进化的人类？说她是变异物，他们也信啊！
有些等级低的变异物怔怔地看着山月，甚至在想：也许她就是变异物呢？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像变异物！一个没有进化的普通人能秒了林珊，还让曹满吃亏触犯规则吗？
山月位于最高处，将底下所有暴露在视野里的变异物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一顶黑色的帐篷上。
当她满墙乱爬时，在场的变异物里，十个里起码有六个将视线投放在那顶黑色帐篷上。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天赋伪装者不起作用了。
红色阵营里混进了一个高维生物。
在她进入副本前，高维生物已经将她是人类的信息告诉了其他变异物，所以B级以下的变异物见到她的时候，直接就识破她天赋的伪装。
这里的变异物虽然都在同一个阵营里，但规则使然，不可能团结，只会各自为营。能让其他变异物听信高维生物的话，只可能利益驱使。
如同小动物们所说的，变异物们搞小团体，那么小团体里肯定会有个领头羊。
而这个领头羊就是披着高维生物皮的变异物。
也就是这一顶黑色帐篷里的变异物。
确定了目标，山月目光微顿。
她问蜥蜴：这个高度我跳下去会受伤吗？
地下避难室的高度目测至少六米，相当于两层楼的高度。
【妈妈，如果是我的本体不会受伤，但是你的身体构造始终和我不一样，可能会出现骨折的情况。 】
山月：如果我的手又断了，还能快速恢复吗？
【这个妈妈可以放心，我的再生能力经过强化，断臂只要还在，我就能立马接上，不过可能会有点痛。 】
山月：哦，这个没事，我可以接受。
山月在空中一个翻转，垂直落地。
她没有特地挑一个空旷的地方，而是选择了一个没有帐篷也没有睡袋，而是一群低级变异物扎堆的地方。
她将将落地，那群变异物就作鸟兽散。
她特地将全身力气都压在了左臂上，果不其然，触碰到地面的瞬间，左胳膊断裂，当着所有变异物的面轻飘飘地就掉了。
她穿着短袖，血液也肉眼可见地喷涌而出。
可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斜眼看了下地面的胳膊，捡了起来，在衣摆上擦了擦，又装了回去。
血瞬间止住了。
空荡荡的袖管里也再一次出现了胳膊。
她转了转肩膀，无所谓地擦擦掌心的血，径直往那顶黑色帐篷走去。
看得周遭变异物一愣一愣的。
……真的假的？
……这是个变异物吧！
山月路经一个看起来像C级的变异物，对她微微一笑：“小姑娘，你觉得我是人还是变异物呢？”
C级变异物结结巴巴：“……变异物？”
山月没有回答，又露出了慈祥的笑意，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C级变异物闻到了血腥的味道，抖了抖，往后挪了几步。
山月收回手，又走了几步路，停在那顶黑色帐篷前，她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帘。
帐篷里的变异物过了很久才露出一个脑袋。
山月出声问：“你好，你见过我的朋友齐晚笙吗？”
帐篷里的变异物等级应该不低，起码是个A级，是个男变异物，用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看着她，眼神里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高维生物对低维生物的傲慢。
山月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误，又重复了一遍问：“你见过吗？”
他说：“可能死了吧。”
她脸色平静得仿佛掀不起一丝波澜，更没有出现任何惊慌、害怕、恐惧、悲伤、难过等情绪。
她说：“哦，谢谢。”
她一顿，又说：“另外我不是人。”
说完，山月扭头就走，这一回她没有选择待在红方阵营里，而是当着所有变异物的面打开了金属大门，走了出去。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山月一离开, 地下避难室里仿佛惊起了千层浪。
本来安安静静的地下避难室只有电子产品里的视频声音，可随着山月的到来和离去，顿时引起了变异物们的议论纷纷。
“她怎么敢出去？外面都是人偶！”
“晚上的人偶不比白天的,很容易露面就被秒了！要不是当献祭品,谁愿意离开这么安全的避难室？”
“难道她是S级变异物？”
“不可能吧, 李哥说她是普通人。”
“可是她刚刚跟李哥说了, 她不是人。”
“李哥说的话哪次有错？”
“她真的不像人，哪个普通人能爬到天花板上？你以为蜘蛛侠吗？她摔下来后胳膊立马就接上了, 你告诉我这是人？我掉个胳膊, 都得吃点东西才能补充回来。”
“嘘，李哥又不是规则，未必每次都是对的, 就算真的能预言, 谁又能保证每一次都是正确的呢？”
“这话, 你跟我说就好了, 别让李哥听见, 你也知道, 李哥挺小气的。”
“切,我们红色阵营也不是他一个变异物说了算,他小气就小气呗，都是A级变异物,凭什么要听他的？”
……
已经离开红色阵营的山月自然听不到那些议论。
她已经得到初步的线索了。
在这个人偶城里，每一个变异物都害怕的人偶，是下一步线索。她必须去看看夜晚的人偶,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
红方阵营里已经被高维生物入侵，还搞了排外的小团体，但好在她还是得到了足够多的信息, 知道了保命的规则。
按照那一张规则表，她只要在早上五点二十分的时候，为死去的变异物默哀就行，剩余的规则，只要稍微注意一些，就不会触犯。
而且她胆敢离开红方阵营，也是因为她的新手技能：跑步（只要你开始跑步，就没有人能在你的赛道里超过你！该技能不消耗体力值。）
这个逃生技能简直是为这个热搜副本而生，也给了她试探人偶的保命机会。
通往地面上的就只有一条走到底的通道，山月走了几步，觉得没爬得快，索性双手撑地作脚，四脚并用地在地上像只蜥蜴一样飞速爬行。
蜥蜴爬行是无声的。
山月也担心发出声音，脱了鞋丢进了包里，就这样无声地来到那一处暗门后面。
她按照林珊的方式开门。
大概也是害怕发出动静，暗门开门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是以防人偶突脸，山月谨慎地粘在了天花板上。
也幸亏她细心留了一手，暗门一开，一个只有五六岁孩童身高大小的人偶就冲了进来。
是个西式人偶，模样长得和国外恐怖片里的人偶差不多，穿着小洋裙，戴着一顶红色的波奈特礼貌。
它似乎没发现她，在亮若白昼的廊道里巡视了一会，又离开了。
山月觉得奇怪，难道所有人偶都是靠声音辨认变异物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好了。她是个普通人都不难做到，他们是变异物应该更容易了。
哪怕按照她这种情况算，也不会特别难。
很多变异物的变异形态足以支撑他们轻轻松松地爬到天花板，或者躲在更为隐秘的地方。
人偶攻击变异物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暗门已经彻底敞开。
山月不敢掉以轻心，也不敢走在地面上，只能继续沿着天花板先试探出吃半个脑袋，确定没看见人偶后，才继续往上面爬。
外面的洛可可建筑入了夜，竟然也是灯火通明的，层高比地下避难室要高得多。之前也爬过一次，这会儿她爬上那些洛可可风格的浮雕也游刃有余。
她观察着底下的情况。
大半夜的，从她眼皮底下走过的人偶至少有八个。而窗外的大街上行走的人偶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回，她有更充足的时间来观察这些变异物的天敌。
白天刚进入这个副本，还是云里雾里的状态，根本没时间去仔细观察。
约摸半个小时，山月发现这些人偶都没什么共同的特点，有丑的有漂亮的有搞怪的有恐怖的，甚至还有一些二次元人物形象的人偶。
小枝是个老二次元了。
热搜世界没出现前，她和阿笙陪小枝去过很多次漫展，很多二次元人物形象都烂熟于心。
越是眼熟，就越令山月觉得恐慌。
就像她之前经历过的每一个热搜副本，一点儿都不像是异世界的人和事。她相信第二世界里的玩家，尤其是经历副本多的，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热搜世界里的领地和变异物，即便是一些十分抽象的副本，也能感受到副本里所谓由普通人进化后的变异物，不是异世界的怪物，而像是平行时空里另一个经历了变异的世界。
所以，他们的文化、习俗、风俗，甚至是时代科技的进展也如此相似，如此熟悉，抛除变异物本身以及他们的能力创造出来的世界，他们更像是同一片天空下共存的生命体。
往更深一层思考，人类作为玩家进入热搜世界副本，与变异物厮杀，获得的奖励真的是奖励吗？高维生物作为旁观者与操控者，目的又是什么？单纯是为了玩乐吗？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高维生物，会在低维生物身上为了玩乐花费这么多心思吗？答案是不会，必然是有利可图。
如果是有利可图，那么他们作为低维生物，是否能在其中找到拯救自己的突破口？
忽然，窗外有了动静。
一道灰色身影凭空出现在人偶的面前。
他与人偶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大街上分散的人偶像是闻着肉味的食肉鱼一窝蜂地冲向了那一道灰色身影。山月终于明白林珊为什么说人偶夜间的速度快得让变异物都反应不过来，就那么短短一瞬间，那些大大小小的人偶已经将灰色身影蚕食得连渣滓都不剩。
人偶们明明五官是固定的，可是在它们蚕食了变异物后，每一个人偶的五官竟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有餍足的、有空虚的、有难过的、有心虚的、有茫然的、有亢奋的等等。
这些表情只存在了极短的时间，可能不到十秒钟，就通通消失了，又恢复了人偶原本的模样。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山月见过了林珊献祭的场景。
林珊死的时候, 人偶没有并任何表情，平静得就像真的人偶一样。
可现在死了个变异物，它们的表情却丰富了起来。
出现餍足、开心等情绪,她都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属于人偶击败变异物后的奖赏,可是为什么会有难过、空虚、茫然等情绪？
人偶与变异物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系？
如果是完全敌对的关系,真的会为死去的敌人而难过吗？茫然和空虚又是为什么？
它们面部的情绪太过矛盾，这并不合理。
人偶陆陆续续散开。
它们又继续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 静悄悄的, 一点声音都没有。
山月的视线从外面的人偶身上收回。
刚刚街道上的动静将屋里的人偶都吸引了出去，现在是下去的好时机。
她得想找个机会出去看看，也许其他建筑里会有新的发现。
山月沿着墙壁爬了下来。
忽然, 她察觉到五步开外的雕满蔷薇花的衣柜门轻轻地动了下, 弧度很小, 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地推了一下柜门, 又收回了手。
柜门有一条细缝。
而衣柜位于建筑二层的角落,那是一个能将二层的布局尽收眼底的好地方。
里面不可能藏了个人偶。
刚刚街道上的动静已经足以吸引这栋建筑里的所有人偶。
里面藏了什么？
山月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
【你们看见柜门动了吗？ 】
【里面有人吧？ 】
【不是人,是变异物,只可能是曹满了吧,妈妈出来这么久都没看见曹满，只可能是曹满躲在里面。 】
【他是想让妈妈也过去吗？ 】
【麻麻不要过去, 谁知道他安没安好心？ 】
【也不对吧，他现在跟妈妈是盟友，他没有任何对妈妈使坏的理由,他是触犯规则最多的变异物了，妈妈一次都没有，他要想活下去,要么让其他变异物触犯规则的次数比他多，要么找个新人带回去，妈妈根本不符合这两点。 】
小动物们好奇心旺盛。
山月忽然说：【是曹满，也不是曹满。 】
她一步一步地往华丽精致的蔷薇花衣柜靠近，和小动物们解释：【如果是曹满，他可以选择用手机和我联系，这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我身上的手机开了静音，不会有任何声音，同时我们都需要在早上五点二十分为死去的变异物默哀，眼下离五点二十分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这里没有钟表，为了能在准确的时间默哀，就必须隔三差五看手机，所以如果是曹满，他在这个位置也能看到我的一举一动，知道联系我的最好方式是手机。所以，他没有任何动机推这一扇衣柜门吸引我的注意力，但是衣柜门还是被推了一下，说明衣柜里除了曹满，还有其他人，而这个其他人，只可能是第二世界的玩家。 】
山月一顿，又说：【曹满找到了进来的玩家了，玩家显然认识我，所以想吸引我过去。 】
【是妈妈的同伴吗？ 】
【多一个玩家，多一份力量，也挺好的。 】
【如果妈妈能提醒新玩家，a应该能避免掉曹满挖的坑，也能成功活下来。 】
【人心难测，龟龟觉得别管了。 】
……
第二世界。
热搜海滩。
打从山月进了第一名的热搜后，热搜海滩上仍旧人满为患。
继前一百名热搜大洗牌后，后面九百条热搜也换了新的，不过和前一百名的拥有导语的热搜不一样，后面九百名的热搜还是原来的样子，仅仅有热搜词条。
热搜大洗牌让玩家们更加谨慎，之前有山月提供的便利，大多数玩家在热搜副本就如同遇见老乡好办事一样，喝着茶聊着天就副本过了。
如今热搜一换，谁也不想回到之前的危机四伏的境况，稍不小心就死在里面了。
很多玩家都在观望。
他们在等山月出来，在等一个新的奇迹。
而部分时间到了，不得不进入热搜的玩家则是选择成为领地的居民，以此拖延进入副本的时间。以至于在热搜大洗牌后的十七个小时里，进入热搜的玩家屈指可数。
大家都在盯着名为#我的脑袋去哪儿了#的热搜。
“这一次会不会有新的变革？”
“会的吧，山月大佬进一个副本，规则就改一次，朝夕令改的规则让人捉摸不透，但我总算发现了，与其去看系统颁发的第二世界规则，还不如等山月大佬的指示，毕竟系统的规则会要我们的命，山月大佬不会。”
“不知道大佬这一次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幸亏我在大佬进副本前就去下本了，可以安心等七天。”
“等等，是我眼花了吗？”
“不，你没有眼花，我也看见了，锁定的热搜解锁了！什么意思？是能进去玩家的意思吗？”
“不对，又锁上了。”
“就解锁了不到三秒的时间吧？有玩家进去了吗？之前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吧？”
“正常，系统针对山月大佬，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开放锁定的热搜词条，总不可能是为我们好吧？”
……
与此同时，五大领地也就这短暂的三秒解锁时间开展了紧急的临时会议。
不过说是五大领地，实则也只有四个领地积极响应，赛博大禹回应了一句，就脱离了临时会议。
“有玩家进副本了吗？”
很快的，诺亚方舟给出了答复：“是我们诺亚方舟的成员，叫申远，他有隐身天赋，和强势的攻击技能，没有经过领地申请，直接进入的副本。”
诺亚方舟主动分享了申远的信息。
这搁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像申远这种天赋和技能在副本能起大作用的，基本上都是保密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在山月与各大领地的领主进行低调的会谈后，各大领主与骨干成员对于当前状况，都心照不宣。
第二世界的敌人并非变异物，是系统。
他们再不团结起来，只有被团灭的份。
申远蓦然进入突然解锁的副本，代表什么，已然不言而喻。山月已经为他们带来至关重要的信息，并且指明了方向，现在山月在副本里奋斗，他们不可能袖手旁观。
在第二世界，有属于他们的战争。
山月的手此时已经落在了衣柜华丽冰凉的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拉，就能看见衣柜里藏的是什么人。
但下一刻，山月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刚刚顺手捎上的固定窗帘的扎带将两个衣柜门的把手绑在了一起。
在人偶进来之前，又飞速爬回了天花板。
她不确定衣柜里的玩家是敌是友。
在确认之前，还是留在衣柜里保险一些。
她试着空出一只手，发现仍旧能够停留在天花板上，于是拿出了手机，给曹满发信息。
【山月：恭喜你找到替代者了，刚刚是替代者推了衣柜门对吗？ 】
【曹满：对。 】
【山月：替代者叫什么名字？ 】
【曹满：他说他叫申远，难道你认识？是你的熟人？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我友好地劝说你，就算他是你熟人，我也不会放手，我也想活下去，你最好别插手，否则我宁愿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好过。 】
山月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没再回复曹满。
申远。
她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她和四大领地的领主秘密会谈后，他们大方地给出了他们领地成员名单，以及一些关键信息。
她见过这个名字。
她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她有替她过目不忘的工具。她在手机备忘录里搜索申远两个字，很快出现了申远的信息。
诺亚方舟
申远，男，二十三岁，身高一米七五，性格外向开朗，是个话痨，父母皆已离世。
天赋：隐身（一次消耗20体力。）
技能：傀儡术（能操控意志力不强大的任何人或变异物。）
山月这回不用确定玩家是敌是友了，就冲这个天赋和技能，说不是高维生物送进来的，她都不信。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红方阵营里已经有高维生物了, 再多个玩家是高维生物，其实并非坏事。
高维生物和玩家不一样。
玩家进入副本后，对于一切都是未知的, 是参与者。
而高维生物是上帝视角,祂们知道热搜内容是什么,也知道副本里为什么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山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衣柜,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一个知道答案的人，面对危险,往往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正巧她对这个副本仍然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送一个披着玩家皮的高维生物进来，的确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山月给曹满又发了条信息：给你一句忠告,我的这个同伴没这么好对付,他是有异能的人,只要你的意志力稍微薄弱一些,你就会像傀儡一样被操控,以及作为分享信息的回馈,他还会隐身,另外，相信以你的能力,衣柜把手的扎带并不是问题，再见。
山月溜得飞快。
高维生物送个会隐身，还会傀儡术的玩家进来,她不远离的话，他分分钟能制造出动静让人偶发现她，而他却能完美脱身。
有曹满制衡他,也能为她多争取一些时间。
透过衣柜门的缝隙，曹满见到山月又像只大蜘蛛一样，灵活地避开了所有人偶，顺畅地从二层往下爬了。
曹满原本还担心山月会出手救她的同伴，毕竟他们都是同类。
没想到还劝告他要小心申远。
曹满本来就没有掉以轻心，从最开始进入红方阵营的齐晚笙，再到山月，没有一个是善茬。他已经在山月身上吃了足够多的亏了。
至于眼前的男性生物，他会牢牢抓住这根救命稻草的，哪怕这根稻草长满了淬毒的利齿。
山月爬到一层时，正好到了五点二十分，她为死去的变异物默哀了一分钟，才睁开了眼。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外面已经露出破晓的颜色。
黑夜渐渐褪去。
人偶的行动也随着黑夜的离去变得迟钝且缓慢。
山月观察良久，发现从第一层出去不是个好主意，人偶都集聚在街道上，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行踪。
她略微沉吟，目光最后落在壁炉上。
烟囱能直达外面，内壁里不会有人偶，是个非常好的藏身之地。而且壁炉并没有燃烧，温度适合攀爬。
山月毫不犹豫就爬向壁炉，钻了进去，蜥蜴的体质令她轻而易举就沿着内壁爬到顶端。
经过长时间的徒手攀爬，哪怕拥有蜥蜴体质的加成，她的十指脏得不像话，连指甲缝里也是黑色的污垢。
橘红的光影落在她的手背上，同时折射出一道奇怪的黑影。
黑影是个标准三角的形状，随着光影，在她的手背上下浮动。
山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密密麻麻的冷汗爬上了背脊，呼吸瞬间停住。
她一动不动的，任由双手撑在烟囱边沿，双脚死死地勾住烟囱内壁。她丝毫也不敢动，那一道浮动的奇怪黑影是一个走动的人偶。
根据光影位置，可以判断出就在离她两米到三米之间的位置，就高度而言，应该就在隔壁的建筑屋顶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消息是，人偶还没发现她，否则它现在已经冲了过来。
此时的山月再次对人偶产生了疑问。
这里的变异物都说过，人偶入了夜，五感会加强，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而白天五感迟钝，发出声音才会被人偶追击。
深夜时分，她避开了她所理解的人偶视线范围，人偶并没有攻击她。
但是这就跟变异物所说的“人偶入夜五感加强，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有所冲突，她本来都做好了人偶攻击她她立马用跑步技能躲开的心理准备了，可是并没有派上用场。
曹满躲在衣柜里也没有被攻击。
如果躲在衣柜里可以避开人偶的攻击，那变异物所说的“人偶入夜五感加强，会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就不成立，区区一个衣柜能保命，变异物能变出无数个类似衣柜的东西隐藏自己的身影。
山月心中微动，那么现在人偶不攻击她，也不攻击曹满和申远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表现的行为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山月的心砰咚砰咚地跳着。
也许，她可以赌一赌。
山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出了烟囱。
隔壁建筑也有个烟囱。
而烟囱边沿露出了一个正三角形的脑袋，不，与其说是脑袋，不如说是一个硬邦邦的帽子。
人偶就在烟囱旁边踱步，时不时跳跃几下。
在她挪动的过程里，人偶也没有任何攻击的趋势，似乎也没发现她。
她尝试着动作弧度更大一些，人偶也一样没发现她。
她无声地摘下头顶的发卡，朝人偶三角形人偶那儿扔了过去，发卡很轻，她对准了晶莹剔透的玻璃瓦，只要落下去就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出乎意料的是，在发卡落地前，三角形人偶箭步冲了过去，竟然接住了发卡。
下一秒，发卡被它吞噬了。
同时，它三百六十度地转着人偶脑袋，似乎在寻找什么。
山月就蹲在烟囱的前面，它转动脑袋时，视线范围内是看得见她的，可是它却无动于衷，并没有冲过来，像蚕食黑方阵营变异物一样攻击她。
它开始在屋顶上行走，从这边走到那边。
山月试探着朝它挥挥手，它一样无动于衷。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它从隔壁的建筑物屋顶跳到了山月的这一栋屋顶上。
这会儿已经天光大亮。
山月终于看清了三角形人偶的模样。
饶是山月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变异物形态，也被则会三角形人偶吓了一跳，实在长得让人生理不适。
原以为它戴了一顶三角形的帽子，可近了看才发现那是一顶画着女性特有器官的帽子。人偶长得不高，像是一个侏儒，绿豆大的眼珠子，却有着厚重的眼袋，鼻子几近没有，歪着嘴巴笑得极度猥琐，露出了黄色的牙板。
它身上穿了一件画了男性特有器官的衣服，器官占据了整件衣服，画得十分逼真，方位朝上，与头顶的帽子一搭配，加上侏儒人偶的歪嘴笑容，只需要一眼就能感受到生理性带来的恶心。
它似乎在屋顶上巡逻，又从左边走到右边，然后又从右边走回左边，期间有其他人偶从隔壁屋顶跳过来，还没到落地，就被侏儒人偶跳起来撞飞了。
它仍旧是一脸猥琐的模样，毫不留情地击退所有试图过来这个屋顶的人偶。
山月试探了几次，从蹲着到站着再到走到侏儒人偶面前，侏儒人偶仿佛看不到她，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当她伸手触碰人偶的时候，人偶却像是弹簧一样后退了一步，用着它那张猥琐的脸看着山月，只是始终没有任何行动。
山月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她被变异物误导了。
这里的人偶不攻击人类，才不是林珊口中的，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红方和黑方阵营里都只有变异物，在她们这几个玩家进来前，他们根本没见过人类，所以并不知道人偶不会攻击人类！
在这个副本里，能制裁玩家的，只有变异物，以及领主的规则。
山月伸手在侏儒人偶前晃了晃，它没有任何反应。
她旋即不再在屋顶等候，沿着屋檐和墙壁，壮着胆子往下爬。当她双脚站在地面上，与大街上的人偶们擦肩而过，人偶们都没有攻击她后，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其他人偶。
不得不说，离得近了，才发现有些人偶实在丑陋，比刚刚屋顶的侏儒人偶还要恶心，像是一些为了满足男性恶趣味而生的产物，浑身上下写满了低级趣味四字，也有些人偶恐怖又血腥，也有漂亮可爱的人偶……
大约是离得近了，山月终于找到了这些在外面游荡的人偶的共同点。
不管是漂亮的，还是丑陋的，抑或是其他类型的，它们都不像是会出现在正经人偶店柜台的人偶，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当恐怖电影里的反面角色。
它们的面部五官展露出来的表情，都是邪恶的，充满恶意的，几乎一眼望去就能让人感到不舒服。
山月走到了街道另一边的尽头。
这一条洛可可风格的街道只有一条主干道，约摸两公里的长度，也仅此而已，两边的尽头都有一堵无形的墙。
她过不去，人偶过不去，变异物也过不去。
而两边的建筑，她也一一进去查探了。
她以为会有商店、饭店之类的，没想到没有，这些建筑都和第一栋建筑一样，全是住宅类型的，里面的装修和家具都大同小异，没有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人偶外卖app里的外卖是哪来的？
难道除了这条街道之外，还有其他街道？
山月从一栋建筑里走出来时，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五十六分。她忽然意识到街道上已经没有行走的人偶了。
人偶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它们去哪儿了？
她记起来了，昨天她刚进入这个副本，下午三点整的时候，钟声响起，人偶也是一瞬间就出现了，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街道。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离三点还有四分钟。
山月看着手机倒数着时间。
四分钟。
三分钟。
两分钟。
……
有人偶的街道和无人偶的街道没任何区别, 前者安静得可怕，后者安静得令人心悸。
随着时间愈发接近三点，空气也愈发闷热,似有无形的热浪在翻涌。只不过山月的蜥蜴体质令她滴汗未出,丝毫没有感受到炎热。
山月忽觉脑神经抽痛, 但只有短短一刹那痛觉便消失了。
她的神经紧绷了起来,面色未改，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地冲向了屋内。仅仅花了不到二十秒的时间,她就将屋里挂在墙上的一把镶嵌着红色宝石的的剑握在了手中。
脑神经抽痛不是偶然。
是有玩家对她使用了技能。
申远就在她的周围！
他的傀儡术只能对意志力不坚定的人或变异物使用, 刚刚他就在试图侵入她的思维，但没有成功。
山月打开了个人面板。
果不其然，她的精神值掉了1。
她集中注意力观察着四周,身体紧贴着墙壁,下一秒,她带着剑爬上了天花板。
她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心中暗叫不好。
诺亚方舟给出的信息不是完整的。
申远的傀儡术能操控人偶, 否则他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周围, 并尝试对她使用傀儡术。
等三点整一到,数之不尽的人偶涌出,那将会是申远源源不断的武器。
她不能留在这里了，否则等人偶出来, 她就无路可逃了。
山月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使用了逃跑技能，连爬带跑地往红方阵营所在的建筑入口冲去。
与此同时, 响亮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铛！
铛！
铛！
……
一道又一道的钟声震得山月耳膜发麻。
她的心脏也砰咚砰咚地用力地跳着。
她从未跑得如此之快，逃跑技能比她身体里的任何拥有跑步优势的动物还要快得多，她刚想了使用逃跑技能, 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奔跑起来，明明街道没有起风，但她能清晰感受到强风刺耳。
她跑得太快了。
在十五道钟声还没有完全响完，人偶也没有出现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回到了红色金属大门前面。
机器扫描她的眼膜，大门打开。
她安全回到了红方阵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道高傲又冷漠的视线，他眼里划过一丝可惜的神色。
山月知道自己没有判断错误。
刚刚如果她没使用逃跑技能，分分钟能交代在那儿。
高维生物之间的信息是互通的。
前有狼后有虎，山月不敢掉以轻心，虽然暂时逃过申远的追击，但是红方阵营里还有高维生物，不过好在的是碍于领主的规则，阵营里不能动手，而她触犯规则的次数仍旧是零，这里的危险系数比外面低。
山月在一众变异物里准确找到了曹满。
她径直向他走去。
离晚上十二点还有九个小时，曹满显然没成功带回属于他的替代品，只是他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焦躁害怕，甚至有一丝亢奋，他压低声音与身旁的变异物说着什么，变异物连连摇头，远离了他。
曹满又去跟其他变异物说话。
在山月走过去的期间，已经有三个变异物陆续远离了曹满，那几个变异物低头在手机打字，很快的，曹满周围的变异物都纷纷离他更远一些，只要曹满凑上来，变异物就假装低头看手机，没有变异物愿意搭理曹满。
曹满被孤立，冷笑了一声，拔高声音说：“你们不信就算。”
说着，见到了走近的山月，又重新露出亢奋的神色，大步朝山月走来，也不再压低声音，反而再次拔高声音说：“你也发现了对不对？”
山月问：“发现了什么？”
曹满说：“人偶没有攻击我们，哪怕我们发出了声音，制造出了动静。一定是我们做了什么，之前人偶都会攻击我们的，肯定是我们达成了不被攻击的条件。”
山月问：“是什么条件？”
曹满笃定地说：“是人，只要有人在，人偶就不会攻击变异物。”
山月问：“申远呢？”
提起申远，曹满脸色都变了，气得牙痒痒的，说道：“他跑了，我是第一个抓到他的，本来想带他回阵营的，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只能先躲衣柜里，他原本答应要跟我回阵营的，后来你出来了，他反悔了，”似是想起什么，他更气了，说道：“你的同伴太狡猾了，你们肯定都知道人偶不会攻击你们，他还操控人偶来吓我，让人偶打开了衣柜，我第一次跟人偶贴脸吓了一跳……”
他又冷笑说：“但我也不是好对付的，有异能又怎样？我到底是进化过的，和你们人不一样，反正我找不到替代品我就得死，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吓了一跳也没松手，跟他僵持了很久，幸亏我没松手，就因为我没松手才发现了人偶不攻击我，也没攻击他，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我就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人偶不会攻击人，之前我们的认知是错误的，人偶不是无差别攻击所有生物的，人偶不攻击没进化的人！”
他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想一把抓住山月的手。山月避得快，曹满没抓着。他还想再抓，山月冷冷地看向他，他才作罢，说：“你也是人，只要有你在，人偶就不会攻击我！”
山月说：“林珊还是死了。”
曹满说：“不一样，林珊死是因为十二点到了，她是献祭品。领主高于规则。”
他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跟我合作过一次，我们都合作得很愉快，我们再合作一次，我知道你和申远之间有过节，你不帮我，申远拉拢我的话，我就不会跟你站在同一阵线上了，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我愿意优先跟你合作。”
他眯着眼，右边的嘴角微微翘，目光从上到下扫了山月一遍。
【救命，这男变异物怎么这么油？ 】
【他色眯眯的眼神好讨厌啊，想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
【戳瞎他的眼！不许这么看妈妈！ 】
【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调戏妈妈，恶心！ 】
……
山月迎着他的目光，也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眼角的冷意不言而喻，她淡淡地说：“只可惜有些规则只能触犯一次，不然你现在的触犯规则的次数至少要再加个二。”
曹满不满地说：“我这明明是欣赏美女的眼神，怎么你们个个都觉得被冒犯了？你们女的这么容易被冒犯的吗？”
山月说：“是不是欣赏的眼神，你心知肚明，每个人都觉得被冒犯了，你就该反省一下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别拿无知当幽默，也别拿没素质当有礼貌，你的身体都进化了，脑子没一起进化吗？”
她低头看了眼他的□□，不屑一顾地说：“都进化成高等变异物，能随意幻化了，给那一两肉加了长度和宽度，脑子却不加吗？难怪你现在倒数第一，要被献祭。”
山月句句戳中曹满的痛点，他脸色大变，想要破口大骂，可是还没开口，又听山月慢吞吞地说道：“你最好别看我，没错，我很容易被冒犯，你最好别呼吸，你一呼吸我都觉得被冒犯了。”
曹满深吸一口气。
山月又说：“都让你别呼吸了，我不是领主，我没有规则，我只有一个原则，你呼吸我就被冒犯，一被冒犯我就犯懒，阵营里这么安全，我为什么要出去跟你冒险？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的？”
山月耸耸肩，直接绕过曹满，选择了一个空地盘腿坐下。
曹满被这话堵得难受，可偏偏没法反驳，现在是他有求于人，不是别人有求于他，山月不跟他出去找申远，到晚上十二点他就要死了。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朝山月走去，堆着笑，轻轻拍打自己的嘴，说道：“是我嘴笨，不会说话，惹你不高兴了，我给你道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种嘴欠的人计较。”
山月心里很清楚。
但凡曹满不是有求于她，他根本不会这么低声下气地对她。
山月觉得很有意思，热搜世界里，他们进化了，能拥有两种形态，可是思想却没有任何变化，恶劣的想法仍旧没变。
人只有自己强大起来，不管什么境地什么时代，才能拥有话语权。
山月慢吞吞地说：“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曹满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山月问：“你是在哪里遇见申远？”
曹满：“就是你告诉我的地方。”
山月问：“你见到他的时候，周围有人偶吗？”
曹满：“有，我当时不知道人偶不杀他，也怕他死了，所以千方百计帮他掩盖声音和动作，他起初也很配合，后来差点遇到一个人偶，我们才躲进衣柜里了。”
山月问：“他是什么时候操控人偶打开衣柜？”
曹满：“早上七八点的时候吧。”
山月又问：“你们僵持了多久？”
曹满：“下午两点多，后来他跑了，我也不敢追上去了，毕竟他不在我身边了，我就赶紧回我们阵营了。”
山月“哦”了声。
看来人偶不会攻击人这事，高维生物也没弄清楚这个领地的规则。可见这个领主的规则是具有主观性的，不是白纸黑字的写得明明白白。
否则申远进来，不可能会配合曹满行动的。
申远是在她发现人偶不攻击她后，才知道人偶不攻击人。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曹满说：“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跟我出去吧，既然人偶不攻击你，我们就不用怕人偶了,我们还有时间找申远,找不到申远,逮着其他人或者变异物也可以。”
山月问：“变异物？这里还会有新的变异物进来？”
曹满说：“红黑方阵营每天需要献祭一个变异物, 没有新的变异物进来，阵营里早就没变异物了。”
山月问：“新的变异物什么时候进来？”
曹满说：“不知道, 没有固定的时间, 有时候可能会一下子来好几个，有时候会很长时间才来一个，最近来得少, 还没你们人类来得多。”
曹满催促说：“我们边出去边说, 别浪费时间了。”
曹满想去拉山月,被山月带着冷意的视线阻止了,他讪讪一笑,说：“习惯了习惯了,您别跟我计较,我下次一定注意。”
曹满又做了个“请”的动作, 说：“您先走。”
山月半点没有走的意思，仍旧盘坐在地上,说：“申远能操控人偶，假设人偶真的不会攻击我，那申远操控人偶攻击我呢？你保护我吗？我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跟你出去冒险？你能打得过人偶吗？”
曹满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耍我？”
山月慢吞吞地说：“你这变异物怎么情绪起伏这么大？你们男变异物那么容易就觉得被耍了？”
曹满沉下一张脸，死死地盯着山月。
山月却忽然笑了，说：“被我说中了吗？还是你觉得我有那么好骗？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出去找申远呢。”
曹满咬牙恶狠狠地道：“你别嚣张，你等着，只要我今天不死，以后有你求饶的时候，”说到这里，曹满露出一个油里油气的笑，眼神也是不怀好意：“到时候你跪着叫爸爸也没用。”
山月直白地说：“你现在脱裤子撅腚叫阵营里所有变异物爸爸都没用，”她微微一笑：“哦，也不是没用，毕竟八个小时，也许会有几个变异物愿意为你的服务触犯一两次规则。”
曹满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着数次被山月戳中痛点，他一口气憋在了心口，然而时间紧迫，他根本没多余的时间和她争口舌之快，只能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离去。
山月不帮他，他自己出去找申远。
人偶街道就那么长，他只要离申远近一点，也许人偶也不会攻击他。
而且申远和山月这个贱女人有过节，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可以用山月引诱申远出来。
申远能操控人偶，这样的人能为他所用，他只要能熬过今天，还有光明长远的未来，到时候他一定要让山月这个贱女人跪下来服务他，然后再狠狠羞辱她。
然而走到金属大门前，曹满却犹豫了。
……万一申远去了黑方阵营，他出去不就送死了吗？
曹满开始后悔了，他应该在衣柜里就跟申远加上联系方式，这样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他出去找人了。
然而话都撂下来了，他不出去也太丢脸了。
曹满忽然脚步一顿，他看向了变异物群中的众星捧月般存在的李哥。曹满本来并不信神神叨叨的李哥，可事到如今，他只能病急乱投医，而且李哥的预言里，对山月就颇有微词。
曹满直奔李哥。
李哥还幻化出一顶隔音的帐篷，约摸五六分钟才撤了。
曹满从忐忑不安的神色变成了胸有成竹，在乌央乌央的人头里准确找到了山月的位置，又狠狠地瞪她一眼，说道：“我为李哥马首是瞻，我坚决拥护李哥预言家的身份，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加入李哥的阵营！”
然而话音一落，白墙上出现了大屏幕。
上面的照片墙里，位于第一个的曹满，数字从8变成了9。
而数字是0的李明旭也变成了1。
周围的变异物议论纷纷。
“新规则来了。”
“曹满说了这句话领主就颁发新规则，李哥也没说话，也触犯了规则，说明说话的内容不是规则，是行为触犯了规则。”
“是不能拉帮结派吧？”
“李哥那群变异物拉帮结派的还少吗？可是只有李哥和曹满触犯规则了。”
“这也不一定，领主的规则实施的时间是看领主心情的，如果是从五分钟前开始，那么我们阵营里在搞小团体的就只有李哥和曹满。”
“这个新规则不好说，先看看那群搞了小团体的变异物有没有触犯规则的，要是触犯了，这个新规则就没跑了。”
……
他们讨论的声音并没有避开山月，山月听得一清二楚。
她现在才知道，那密密麻麻的几十条规则，全都是这些变异物一条一条揣摩出来的。
她仔细观察曹满和李明旭的表情。
两人表情都十分精彩。
李明旭脸上是明显的错愕和蒙圈，也不知是不是高维生物都没有五官，祂们表达情绪时，哪怕披了人或变异物的皮，都十分生硬。
看来她的推测没有错。
高等文明的生物拥有试卷的答案，也未必能理解低等文明的解题思维。
而曹满此时此刻更是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但好在他很快就想通了，都倒数第一名了，也不在乎分数更低了。
山月似是想到什么，她低头查看手机屏幕，在保存下来的四十多条规则里反复查看，很快的，她心中已然隐约有了个模糊的推测。
她忽然拔高声音喊道：“曹满。”
曹满只觉山月这女的邪门得很，她一来，他就接二连三地触犯规则，这下也不敢瞪她，只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山月说：“口说无凭，你开个直播让我们大伙儿看看，在有人的前提下，人偶是不是真的不攻击变异物。”
曹满愣了下，问：“你跟我出去？”
曹满愕然：“不然呢？”
山月理直气壮地问其他变异物：“你们觉得我是人还是变异物？”
她太理直气壮了。
本来有些低等级的变异物就觉得她不像个人，比他们还像变异物，更别提她大半夜离开红方阵营，又毫发未损地回来了。
她这么一问，有些变异物从迟疑到肯定。
“不是人。”
“我觉得是我们的同类，她身上有变异物的气息。”
“是不是变异物，让她现出变异形态不就好了吗？”
“那也不好说，也有些人死的时候身边一点东西都没有，他们的变异形态和普通人没区别。”
“如果曹满说的是真的，她安全回来，不就证明她是人吗？”
“可是曹满也安全回来了啊。”
……
曹满也没想到山月会问出这么匪夷所思的问题，她明显是人啊！凭什么不是人？那些变异物瞎了吗？她怎么可能是变异物？
他高声说道：“她亲口承认齐晚笙是她的同伴了。”
山月发自肺腑地说：“你没进化前也是人，人和变异物不能当同伴？如果按照你说的，人偶真的不会攻击人，而且有人在的话，变异物也能受到保护，谁不想有个人当同伴？”
曹满哑口无言。
山月说：“别在这里浪费口舌了，口说无凭，你开个直播让我们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的话人偶就不会攻击变异物。李明旭不是告诉你申远在哪里了吗？你出去找申远，直播给我们看。”
曹满愣了下。
这个人果然很邪门，连李明旭跟他说了什么都知道！
而此时，其他变异物也觉得山月说得有理，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去实验一次不就知道了吗？人偶网阵营外也能用，自然也是可以直播。
“对，她说得对，你去直播一次，我们就信你。”
“否则你口说无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不信你。”
……
曹满翻了个白眼，说：“我好心告诉你们，我才不管你们信不信，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十二点快到了，你再不出去，献祭的时间就到了。”
“对，爱去不去，反正今天死的变异物又不是我。”
……
曹满被呛得厉害，心里憋屈得要命，可偏偏他们说得对，今晚要被献祭的变异物是他，不是其他变异物。他是没料到山月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找不到申远回红方阵营的时候就想着借山月去外面探一探，谁知道山月不按套路走，否认自己是人，而最可怕的是，竟然有变异物认可她！
这令曹满都不得不反思自己，有没有一种可能山月真的是变异物？不然她刚开始也不用躲着人偶走了。她离开后去了哪儿，他也不知道。如果只有申远是人，她在附近活动，那也是成立的。
曹满想不明白，这会儿也没功夫继续想了，再不出去找不到申远，或者找不到新的替代品，再过几个小时，他就要被献祭给领主了。
曹满咬咬牙，说道：“行，让我直播也可以，如果我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并且成功把申远带回来，这对于你们所有变异物来说都有好处，从此你们不用再避着人偶走，可以轻轻松松找到新的替代品回来，但是我有个条件……”
他伸出手，指向了一个女变异物。
“我为你们争取了喘息的空间，如果我证明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也需要喘息的空间，你是倒数第二，如果我今天献祭了，明天一样轮到你，所以如果我证明了我的猜测，你主动触犯规则取代我的位置，这对你来说并不亏。”
女变异物略微沉吟，说：“可以，成交。”
曹满此时又看了山月一眼，想要再提一个针对她的条件，可是碍于领主的规则，他根本想不到怎么样能避开规则，又能让她吃个亏，还能让她不爽一下的条件。
时间紧迫，曹满不得不离开红方阵营。
离开前，他看了眼山月。
她脸上挂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曹满没由来有些瘆得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女人实在邪门得要命。
【其实想想很奇怪啊，人偶根本不可能因为人的存在不去攻击变异物。 】
【没错，底层逻辑就是错误的。 】
【这里是热搜世界，热搜世界是属于变异物的，所有玩家都算是外来者了，并不属于副本，更不可能成为副本诞生的原因，或者成为副本里的关键通关道具。 】
【啊，也不是吧，变异物进化前也是人啊，进化后的副本设定不攻击人，我觉得从回忆过往的角度出发也是能够理解的。 】
【不，龟龟你没弄明白，就因为变异物之前也是人，而且从变异物描述的变异时代来看，他们的变异是在瞬间完成的，突如其来的灾难，熬过去了进化，没熬过去原地死亡，并不存在人与变异物之间的对立，所以不管在哪一个副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不具有特殊性，他们就是变异物的前身，因此在逻辑上，第二世界的玩家不可能因为人类的身份而不被攻击。 】
山月忽然问：【你是什么动物？ 】
【妈妈，我是海豚！粉色的海豚！ 】
山月笑：【你很聪明。 】
【谢谢妈妈夸我，给妈妈表演一个打水花！ 】
山月愈发觉得这些小动物都不简单。
和她的结论一模一样。
人偶不攻击玩家，绝对不可能因为玩家是人，只可能是玩家达成了某种不自知的条件，才免去人偶的攻击。
至于是什么条件，山月已经有了三分猜测。
接下来要看曹满去验证了。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曹满离开了红方阵营,拿着手机，开启了直播。
有变异物为了更直观地观看，直接弄了个大屏幕出来。
屏幕里的曹满已经来进入了地下通道,他走路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贴着墙壁,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山月身边有个女变异物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好了，我还没去过人偶街,一直躲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话音一转，却是多了几分冷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他死，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猥琐的男变异物,就因为有他这样的败类在,我晚上休息都不放心,连着好几次我都看见了他晚上偷拍女变异物,你们看他这个直播角度,他以前还是人的时候肯定没少干偷拍的事情。”
有其他女变异物附和, 说道：“你知道他在人偶网上的ID吗？”
“猫骑士。”
“对,这个ID不少变异物都知道,所以发言还算谨慎，他有个小号叫大乔骚小乔浪,只要是个女的，他都会出口调戏，言词不堪入目,跟没见过女的一样，别问我怎么发现，问就是受害者,而且他也很矛盾，一方面跟没见过女的一样，另一方面又很厌女，但凡是一些故意引起男女对立的话题，下面必定有他的身影，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女的错，即使最后是个误会，他也从不道歉认错。”
山月忽然凑过去，问：“你们知道林珊的人偶网ID是什么吗？”
经过短短的一天时间，不少变异物都不怎么排斥山月了，尤其是她怼曹满怼得他哑口无言，拉了不少女变异物的好感度。
山月一问，就有变异物告诉了山月。
“小心盲盒有鬼。”
山月弯眉道：“谢谢你告诉我。”
“不……不客气。”
不得不说，山月其实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带点笑意，很容易就能攻略同性，只是她不爱笑，板起脸时就有几分高冷感。
被道谢的变异物有点受宠若惊，偷偷摸摸地多看了山月几眼，主动说：“你的二维码是什么，我扫你，我们加个好友。”
山月主动打开了二维码。
成功加上好友后，山月也没主动搭话，这不是她擅长的技能，如果小枝在，可能分分钟就能跟陌生人打得热火朝天，不用几分钟就能姐妹相称。
山月瞥了眼大屏幕上的曹满，他仍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走。不过山月知道他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上个副本她就知道了，高维生物之间的信息是同步互通的，很有可能祂们有自己沟通交流的加密频道，所以李明旭一定知道申远在哪儿，而申远也会为了李明旭来接应曹满。
他们俩的会面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她现在更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打开人偶网，在各个平台搜索“小心盲盒有鬼”这个ID。这个副本的变异物上网习惯和第一世界的大多数人一模一样，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不同的社交软件上搜到了林珊的上网ID。
林珊竟然是个恐怖片爱好者，她的社交软件关注的大多数都是和恐怖影视剧或者是恐怖游戏相关的，尤其是中式恐怖。
她发布的内容也基本上都是围绕这些展开的。
山月若有所思地盯着手机屏幕。
忽然，大屏幕传来一阵声响，拉回了山月的思绪，她抬眼望去，曹满和申远果然成功会面了，就在地下通道里。
曹满似乎对自己的推测十分笃定，先前还是轻手轻脚地走路，一见到申远，三步当两步就冲了过去，开口说道：“兄弟，总算找到你了，之前是我听了山月那个女人的谗言才误会了你，我给你道歉，我们俩才是同一阵线上的，现在情况紧急，我长话短说，你一定要信我，我也不跟你绕圈子，我们这里的人偶不攻击你，我们红方阵营都需要你，你来我们这里，我们会给你最优渥的待遇，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我们红方阵营有很多漂亮的女人，并且……”
正在看直播的变异物倒吸一口凉气，大多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曹满的直播镜头里，地下通道的暗门被推开了。
直通红方阵营的地下通道里，人偶是不会进来，除非是有变异物叫外卖了，它们才会从地下通道进来送到金属大门外面。
有变异物问：“是谁叫的外卖？”
有变异物小声地说：“是我，但我不是故意的，我两个小时前就叫了，它一直没送过来，没想到这会儿会送过来……”
所有变异物都紧张地盯着曹满的直播镜头里的人偶。
而曹满此时也显然发现了人偶的存在，话音戛然而止，他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倒是申远是真的不怕，他甚至伸出手去触碰人偶的脸。
这一举动令变异物们都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人偶真的不攻击申远。
“啊，好像也没有攻击曹满？”
“所以人偶真的不攻击人吗？只针对没有人保护的变异物吗？”
“好像是真的！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探索人偶街了？有人的保护，我们就不用怕人偶了，以后也不用躲在这里了，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了！”
山月忽然问：“李明旭，他们说你是预言家，你看见了什么？”
山月知道以李明旭为首的变异物在搞小团体排挤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李明旭所谓的预言家身份，不过是占了高维生物知全局的便宜。
只是通过申远的表现，山月发现了，高维生物的知全局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无所不能。
因为副本是由领主的意志而生成的，规则也是领主定下的，是能随时因心情而改变的，所以高维生物知晓的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
而李明旭当预言家的意图也很明显，无非是建立自己的势力让她举步维艰。
然而祂并没有想到，祂企图建立势力，却触犯了新的规则。
经此一举，李明旭的威望显然不及以前了。
山月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虽然高维生物要搞她，但是这个副本的领主似乎对她没有恶意。
李明旭也知自己失误了一次，周围的变异物不太相信祂了，祂急需证明自己的实力。
祂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跟申远进行了沟通，又跟其他同伴进行了交流。
祂得出结论，轻描淡写地说：“人偶不会攻击人，但是会攻击变异物，即便有人在身边。”
其他变异物说：“真的假的？人偶现在并没有攻击曹满。”
“难道是因为人类在前面挡着？人偶看不见？”
“有可能，曹满被吓得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也有可能是现在才下午四点多，五点不到，太阳没下山，还是白天，所以人偶行动迟钝缓慢。”
而此时此刻的曹满见人偶真的没攻击申远，大着胆子从申远的左侧探出了脑袋，他手里握着的镜头也随之扩大了范围，就在镜头对焦上人偶那一张血腥丑陋的脸时，在场的变异物们都因此吓了一跳。
毕竟人偶给他们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谈人偶色变，更别提贴脸对上了。
而就在此时，人偶忽然动了。
它的速度之快，像是一道残影，只听曹满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手机也随之掉落在地，摄像头正好对准了上面，闻声而来的人偶蜂拥而上，短短几秒的时间就将曹满吞食了，一点儿残渣都没剩。
摄像头里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偶脚。
变异物们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独倒数第二的女变异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死了我怎么办？现在离十二点就剩七个小时不到！”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李明旭身旁，乞求地说：“李哥求求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只要能熬过去今天，我什么都听你的。”
话音落时，白墙又出现了大屏幕。
女变异物的触犯规则次数从“5”变成了“6”。
她面色大变：“我哪里触犯规则了？我说什么了？”她情绪有些失控，“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天天被关在这个破地方里，我是犯了什么错要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每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我不想活了，领主你出来，有本事就直接把我杀了，我不想活了，也不想天天守着这些破规则！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想遵守这些规则！”
话音落时，白墙又一次出现大屏幕。
女变异物的触犯规则次数从“6”变成了“7”。
山月很清楚，她的两次触犯规则，一次是触犯了新规疑似拉帮结派，第二次显然是说了领主坏话，才被判定为触犯规则。
女变异物麻木地说：“李哥，你是预言家，你肯定知道怎么告诉我能熬过今天又不会触犯规则的方法的，对吗？你说你是预言家，你就一定知道怎么规避风险，对不对？之前只是你偶然的失误，对的吧。”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山月甚至有些想笑，这女变异物也是个人才，三言两语就把高维生物捧到这么高的位置，现在但凡祂哪里出问题了，必定会一下子跌下神坛。
有时候被捧得太高，并非好事。
这里的变异物没有一个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