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本质上, 艾黎是坚决反对任何形式家暴的。不管是冷暴力，还是热暴力。
她一直觉得维护好彼此之间的感情，靠得不是那种不说是为你好的戏码, 而是有事说事, 两人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所以，在察觉到乌洛明显的抗拒心理时，她选择后退一步，给对方足够的时间和距离，然后耐心等待他的选择。
在这期间，她已经在脑海里已经提前找出了无数糟糕的理由，来给自己打预防针。
比如，男朋友移情别恋,失忆,大小脑缺失，残疾,总之怎么凄惨的原因她都想过了。
但面对男朋友这个回答，艾黎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气笑了。
这还不如直接车祸失忆白血病再虐恋情深三百章呢！
冷静，这是你的男朋友, 你的家人, 不管任何形式的暴力都是错误的行为！
艾黎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脑海中仿佛的刷了即便莫生气, 终于让自己握紧了的拳头重新放松了回去。
她再次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停下脚步。
乌洛没有动，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没有让他感到不自在，亦或者他也在克制自己离开的冲动。
这种反应太古怪了，艾黎从未遇到过，但她明白站在原地事情不会有任何进展。
“要在这儿说, 还是回我的房间？”她问道。
“……我做了屏障。”乌洛小声回答。
艾黎四处查看了一番，发现空间元素的确活跃了许多，可不仔细观察完全无法发现自己现在处于另一个空间之中。
法神就是法神，即便自己已经有了神国，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是怎么样构建这种屏障的。
她将心头升起地骄傲压下去，随后重新看向自己的恋人。
“乌洛，我能过去你那边吗？”
艾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直接靠过去，而是主动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乌洛的身躯明显紧绷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可以。”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看得出来正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艾黎不需要提前思考他在顾虑什么，这些在她靠近之后都会得到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乌洛那边再度迈步。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只走一步，而是用非常固定的脚步节奏，一点点的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房间不大，艾黎从门口走到乌洛身边，一共也就十来步。
最终，她成功的站在了距离乌洛不到一米的位置。
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的乌洛全身崩得笔直，只有头是死死地低着，甚至还侧过了一些，避免艾黎看清楚他的脸。
艾黎调整好自己的心跳节奏和语气，用最平稳的声调说着没有一丝多余情绪的话语。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乌洛的肩膀为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原本低着的头也稍微抬起了一点点弧度。
“……你知道我不见你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艾黎点点头，眼神温和而坚定：“但是乌洛洛，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但，你会后悔的。”乌洛重新低下了头，声音中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渴望、慌乱、恐惧但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无奈。
正如艾黎了解他的脾气，他也明白艾黎的倔强。她想见到，就会想方设法的见到。自己不来，她就会去找。
这正是乌洛站在这儿的原因。
“需要我发誓吗？”艾黎从男朋友的声音里听到了妥协，“还是要我和你签订哪怕你毁容我也不离不弃的契约？”
“……还不如毁容呢。”乌洛嘀嘀咕咕了一句。
竟然还有比毁容更让男朋友觉得糟糕的事情？
艾黎这下是真的开始担心起来了。她不再分散乌洛的注意力，而是上前一步，伸手直接捧起了乌洛底下的脸。
掌心传来了非常奇异的触感，介乎于血肉和金属之间，细腻却又僵硬，非常的矛盾。
乌洛也没有想到艾黎的动作会比以前快这么多，他没能第一时间躲开，便索性也不再躲避。
艾黎沉默了两秒，在感受到乌洛放弃抵抗之后，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脸，转向了自己的方向。然后，抽出左手，扯开了那个遮蔽了男朋友差不多整张脸的兜帽。
脸还是那张脸，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精美几分。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到有细密的菱形鳞片从那双金蓝色的竖瞳周围开始扩散，一路延伸到了发间、脖颈……
原本漆黑的长发为了避免被尖锐的鳞片割断，只能顺着它们朝后梳理，却又不可避免的露出完全被鳞片覆盖的额头。
精灵的灯光风格是趋向自然的月色，温柔而冰冷。
可当它洒在乌洛波洛斯显露出来的面容时，却带来了另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颤栗美。
艾黎僵硬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张几乎是乌洛plus版本的漂亮脸蛋，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然后，她感受到了有一个冰冷可怕的触感缠绕在了自己的脚腕上，并沿着小腿肚子朝上攀爬着。
艾黎低下头，就看到了一条泛着水银般材质的半透明蛇尾，从乌洛白色的斗篷下探出，绕过自己的脚裸，顺着腿一路缠绕到了自己的胸口。
最终，那条尾巴尖抬起了自己的下巴，逼迫她和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那张漂亮脸蛋对视着。
大概是已经暴露了秘密，所以乌洛波洛斯所有的犹豫不决全然抛弃，以一种极其强势的姿势，将恋人紧紧揽入怀里。
“……后悔吗？”他眯着眼，露出一个微笑。
艾黎看得清楚，就连乌洛嘴里的舌头前端，也是像被剪开了一样分了岔。
小心脏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乌洛洛一直躲着自己了。
“我怕蛇的事情……你知道了？”
艾黎尽可能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因为她清楚乌洛现在的笑容不过是在强撑。
这家伙性格敏感极了，现在的状态无不显示他就像是一个崩得死紧到了最关键时刻的皮筋，一不小心就会直接断裂。
但是，她到底是一个凡人。
所以，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压根就控制不住颤抖，肌肉也紧绷不已，不用照镜子她也能猜得出来，自己的表情肯定也是很难看的。
艾黎感到缠绕住自己的蛇尾猛地收紧，她有些憋闷的哼了一声。
“嗯，那段时间……我同步了你的一些记忆。”乌洛压低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你从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
艾黎苦笑一声。
她没法说啊。男朋友对蛇元素有着某种特殊的偏爱，她只要不是碰到真的蛇，也并非无法忍受……这种可以后退一步的事情，为什么要说出来徒增烦恼？
爱这种情感，就是会让人学着去包容那些不触及底线的讨厌事物。
“你也知道，该受到惩罚的人都已经受到了惩罚，那只是我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好吧，也不算小事。但它对我而言，已经过去了。”
艾黎深吸一口气，掌心用力，将乌洛的脸朝自己拉进了几分。
她注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努力鼓起一个笑容。
“实话说，我连当初有几个人，他们叫什么名字，发生在哪一年，都长什么样，是男是女……这些信息一个都没记住。”
“那些已经报复回去了的仇恨，不值得我铭记！”
“当你的害怕是真实的。”乌洛抬起手，捂住了艾黎的双眼。
她因为对方手心冰冷的鳞片颤抖了一下，却在乌洛想要抽离之时，又用手压住了他的手腕。
“我对你的喜欢也是真实的。”她的声音比之最初，颤抖已经平稳了许多。如今虽然还能听到一丝波动，但很难让人感受到她的恐惧了。
可艾黎太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了，乌洛不敢赌。
“再给我些时间。”他说道：“我会重新构造一副新的身体，刨除所有你不喜欢的因素，让我……”
“没关系，我可以是个恋爱脑。”艾黎扯下他的手，挪到了自己的脸颊。她闭上眼睛，亲昵无比的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鳞片逆行的时候会有轻微的剐蹭感，这让她再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乌洛的确是回来了。
“听说过那句话吗？因为喜欢你，所以你是什么都没关系。”
“我也一样啊，乌洛洛。你的回来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比起乌洛不在身边的日子，蛇不蛇什么的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的精神足够坚韧，当年能为了恋人能克服自己的恐惧，现在也可以接受自己的恋人身上的蛇元素……嗯，只要他不变成那种正常大小的蛇。
也不是嫌弃，主要是怕自己情绪失控，把他给剁了……
“你知道吗？我一觉醒来发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联系不上你的时候真的很害怕。所以别再离开了，乌洛洛。”
“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意思，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她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就连神国建立，我都没有太高兴。”
因为最值得分享这个信息的人，今天才出现。
乌洛安静的听着艾黎的告白。他的视线从她眼睛一路滑到了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只银白色的衔尾蛇镯子斜斜的挂在她的手腕之间，而同样是蛇元素的戒指和耳环，她也没有摘下来过。
艾黎一直用行动在告诉他，比起她说害怕的东西，他更重要。
或许，自己会有勇气以这种姿态出现在恋人的面前，也说明了自己的潜意识中就对艾黎的感情有着非常强大的底气。
“我是个自私有虚伪的人。”
乌洛低下头，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艾黎的肩颈。
他的尾巴依然死死地缠绕着艾黎，不给她任何的逃离机会。
“就算你真的害怕，我也没有打算放开你。”
“嗯，我感受到了。”艾黎揽住乌洛的脑袋，用手指替他顺着那头漆黑的长发。
“别怕我。”
“嗯，我不怕。”
“也别离开。”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
相比于外面久别重逢的恋人，莱弥尔在自己的影子中，倒是没那么轻松。
她看着已经不成人形……好吧，对方本来也不是人。
总之，她看着自己曾经的老熟人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在暗爽不已的同时，又多了点无法避免的怜悯。
“行了，别装了。都是玩灵魂魔法的魔族，你知道我已经发现你的意识已经修复完毕了吧。”
黑雾迷茫之下，残破的圣阶艰难的动弹了几下，却依然无法爬起来，索性就躺平不再挣扎。
“没想到离开黯月城这么多年，你的实力依然没有退步多少。”
克罗利克的声音苍老无比，还带着一股子让人难受的心酸。
“真是让我嫉妒啊，莱弥尔。在黯月城的时候，你有女皇庇佑，离开了黯月城……竟然还能勾搭上一个法神。”
“从你的话语中，我的确感受到了你的嫉妒。这副嘴脸明明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完全没变，不愧是最古板的克罗利克老师呢。”
黑影化为一张椅子，撑起了这个空间的主人略微疲乏的身躯。
她手肘靠在扶手上，撑着下巴，视线在面前躺着的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轻哼了起来。
“啧啧啧，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话说，老东西……当初你纵容黄鹂鸟来枫叶镇搞事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被法神对付的不是你们日思夜想的黄金帝国，而是自己呢？”
“这不过是一场失误而已，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失败同样可贵。”克罗利克对于自己的这次失败接受度看起来还算良好，并未因事实而破防。
“你还是这么会自我安慰。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说你们为什么非要招惹乌洛波洛斯冕下呢？”莱弥尔也并不期待几句话就能破防克罗利克，她继续笑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要我来分析的话，现存在世的这几位神阶，按理来说都比翡翠高塔的这位更容易被你们操控立场吧。”
“呵……”克罗利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边咳嗽一边笑，深色的血液从伤口不停涌出。
“操控？你是真看得起我们啊……”
“佩拉诺亚三个法神，冰蝴找不到人，盖亚太过正直咳咳咳，塞塔这边刚刚失去了精灵女皇，只剩下一个矮人族的王，还是个战斗力不怎么样的匠人。”
“咳咳咳……还是说，你想让我去找圣光神殿的那个骑士团长？呵，怕不是到时候对方会先一步将枪头对准我们吧。”
剩下的神阶强者，就只有一个他们要对付的黄金帝国金之剑神了。
“你怎么漏了一个人？”莱弥尔挑起了眉，笑道：“我们的女皇，也勉强算得上是一位神阶强者不是吗？”
“一个只能在黯月城的夜晚出现的神阶有什么用？”克罗利克语气不急不缓，仿佛自己不是在指着自己效忠的王，而是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实。
“这样的神阶甚至比不过同样是依靠继承力量跨入神阶的精灵族，至少精灵女皇离开纽沃翠恩也能保持神阶的力量。”
“所以你们就挑中了翡翠高塔的这位？”莱弥尔咂了下嘴，对于这位导师的大不敬，见怪不怪。
“至少，他的弱点就摆在明面上。”克罗利克说道：“所有人都知道那位未婚妻的存在，不管他是真爱还是假喜欢，她都是他无法避免的下场理由。”
“然后你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挑软柿子下手？”
“一切都很顺利，如果没有你的话。”克罗利克看不到莱弥尔，但声音也的确有些一丝天意弄人的无奈。
“我没想到，一向讨厌人类的你会给她祝福。”
“谁让她深得我心呢。”说道那个祝福的事情，莱弥尔也有点小小的骄傲。
当初给艾黎祝福其实也有点逗小姑娘玩的意思，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们不应该容忍女皇放你离开黯月城。妇人之仁，害人不浅啊。”
克罗利克长长的咽了口气，仿佛真的在后悔没能提前处理掉莱弥尔一般。
莱弥尔只是笑了笑，带着些许的挑衅笑道：
“可惜，现在唯一能在乌洛波洛斯冕下手里保住你一条小命的人，就只有你嘴里的这位只能在黑夜的黯月城出场，且妇人之仁的女皇陛下了哦。”
“……你想做什么？”克罗利克敏锐的察觉到了莱弥尔的想法，他冷声说道：“莱弥尔，你也曾是黯月城的人，你知道女皇离开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吗？”
“嗯，知道啊。”莱弥尔翘起二郎腿，精神瞧起来有些萎靡：“她的屁股一离开那个镇压界门的王座，黯月城下的深渊裂隙就会咻的一声炸开，然后把咱们的快乐老家给吧唧一口全部吞下嘛。”
“女皇的付出我可是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哦。”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明白，协助我才是你现在唯一的道路！”克罗利克平静地说道：“帝国一直在追查暗之圣灵残片的下落，他们的目标早已锁定了黯月城。”
“如果我们不能先一步毁掉他们，那到时候被毁掉的就只会是黯月城。”
“莱弥尔，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故乡，失去了我们的国家，难道连最后一寸国土都保不住，只能让魔族流离失所，成为塞塔这个混沌大锅里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吗？”
“你醒醒吧，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这些同胞，又有谁会真心接受魔族呢？”
“那些愚昧的人甚至认为深渊是魔族带来的，他们难道看不见魔族被深渊吞并的真相吗？不，他们只是理所当然的将这一切甩锅给了我们！”
导师孜孜不倦的分享者自己的知识，希望能够引起同族的共鸣。
可他选错了对象。
莱弥尔只是看着克罗利克冷静地吐出一句有一句话，心情并没有多大的起伏。
“你怎么想的，我其实压根就无所谓了，克罗利克。”
“我曾经也怨恨过，憎恶吞没过我的一切感知，迷茫让我失去过方向和道路，为了寻求答案，我拼尽全力爬到了女皇的面前。”
“可最后，她只给了我一个无关紧要的答案。”
她垂下眼，视线在自己那枚戒指上停留了一瞬，最后所有的仇恨与怨念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我和我的未婚夫，以及我的家人、邻居、好友……甚至那些平日里不对付的对手，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黯月城牺牲了自己。”
“所以，别再和我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了，导师。”
“就连被你们永远囚禁在王座上的女皇都知道，活着的魔族没资格逼迫那场牺牲中唯一幸存者的我，继续为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的未来拼死拼活。她甚至主动解开了我灵魂的桎梏和契约……”
她顿了顿，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算了，说这些你早已知晓的事情毫无意义。我们还是来聊一聊，你那给艾黎小姐带来困扰的诅咒原型吧。”
“如果你愿意好好说话，我会让你少吃一些苦头。”
“你知道的，我对审讯同族的事情，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拿手。可以的话，我不太想回忆起那段时光。”
克罗利克当然知道。
所以，他一直相对而言比较稳定的情绪，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剧烈波动。
第102章
艾黎又一次在温馨的暖阳和鸟儿的鸣叫中睁开眼。
休息时间不够, 她困乏地睁开眼发了会儿呆，又毫不犹豫的闭上它，打算睡个回笼觉。
但这个美妙的念头还未来得及执行, 她又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
床边还留有乌洛的痕迹, 可她那美貌动人的男朋友，却不在床上。
艾黎因为睡眠不够而有些迟钝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秘银，黄金？”她喊了一声，门口边出现了秘银熟悉的软糯声音。
“艾黎小姐，你醒了呀。”
白色的猫咪推门而入，带来了熟悉的精灵族风味早餐。
“乌洛呢？”艾黎问道。
“莱弥尔那边有了结果，主人先过去了。”秘银将食物摆好，又开始整理床铺。
“对了, 主人说, 您吃完早饭后要是有兴趣可以过去看个热闹。”
看热闹？谁的？那个古古怪怪的克罗利克？
艾黎想了想，觉得自己兴趣不是很大。
“不了,我打算继续去图书馆泡着。”
再过几天就是木蔷薇的继任仪式，等仪式结束，她肯定是要离开纽沃翠恩的。
精灵族的藏书她得抓紧时间观看才行,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合适的机会了。
秘银歪了歪头：“您不去找主人吗？”
艾黎将精灵特色水果小蛋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会一直待在图书馆,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她的时间有限。反正克罗利克那边有莱弥尔和乌洛洛在,她去不去都不会对结果有影响,倒不如将时间花在自己身上。
“好的。”秘银点头应是。
艾黎吃完早饭就默不作声的溜进了图书馆，找到了前两天还没看完的基本书，重新进入了快乐的知识汲取时间。
等到太阳落山，她才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推开房门，乌洛已经等候多时了。
和昨天披着斗篷躲躲藏藏的男朋友相比,今天的乌洛倒是坦荡了不少。
或许是艾黎充分的向他证明了，自己的确不介意他现在身体状态。他总算是放弃穿着那件大白斗篷，重新换上了精致华美的法师长袍。
只是，虽然他不再遮掩自己的样貌，但依然没有打算让别人知晓他本人正在纽沃翠恩。
所以此刻他的存在，是仅翡翠高塔可见的那种。
空间系法神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终于舍得回来了？”
艾黎一推开门，就听到男朋友带着些许酸味的话音。
她见怪不怪的走了进去，十分自然的坐在了乌洛的大腿上。然后一把扣住了男朋友的脖子，笑眯眯地开了口。
“你这边忙完了吗？”
乌洛伸手揽住她的腰，调整了姿势，让她能够坐得更舒服些。
“原型提炼出来了一部分，剩下的得靠莱弥尔自己补充。”
“怎么回事？”艾黎有些意外。
“她说我动手的时候把克罗利克的灵魂打散了太多次，导致她提取记忆的时候一个操作不当，炸了。”
“炸了？”艾黎觉得这个词汇用在这儿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嗯，灵魂碎裂，治好了也流口水的那种。”乌洛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不过提炼出来的那部分已经大差不差，给莱弥尔一些时间，她能补全它。”
艾黎想着自己体内那个已经熄灭了的标记，似乎还没来得及和男朋友交代。
不仅是标记，还有沃尼、伽忒耶，神国和盖亚校长的信。
昨晚关顾着安抚男朋友脆弱敏感的心理状态，完全把正事给抛下了。
想到此，艾黎从乌洛身上跳了下来，拖过一张椅子坐下，然后开始了这几天自己遇到的事情的汇总报告。
至于纽沃翠恩的事情，她只是随便提了几嘴。如她说想，乌洛压根就不在意精灵族的爱恨情仇，他甚至连失去的大长老名字都没记住。
整个过程这么复杂，可他最终在意的只有一点。
“神国还未完成？”
“也不能说没完成吧，目前只有一个雏形。”艾黎解释道：“相当于伽忒耶它们给我把毛柸房给造出来了，还通了基本的水电，但是里面的具体装修和家具一个都没有。”
乌洛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如果吃掉剩下的三个圣灵，情况会好起来吗？”
艾黎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吸收剩下的三个圣灵，神国会不会因此完善，从而彻底解决深渊对自己的威胁。
“按理来说应该是的。但我的情况也挺特殊，就我个人这些天的感觉来说，比起圣灵……我觉得我可能更需要吸收深渊力量。”
“深渊？”乌洛一愣，这个答案明显在他的预料之外。
“是啊，不过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而已。”
而个人感觉有时候很靠谱，但有时候很扯淡。在没有事实依据的情况下，不能完全依照它行事。
“除了深渊之外呢？还有别的什么灵感吗？”乌洛问道。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如果能多学点东西提升我本身对外部力量的使用经验，应该比吃什么要管用得多。”艾黎双手一摊，说出了自己最纯粹的想法。
“反正就算是神国完善，我个人的实力想要得到提升，还是要靠自己锻炼。”
所以，与其浪费精力在这边纠结内耗到底要赌深渊对自己的效果好还是赌圣灵对自己的效果棒，倒不如好好学习魔法，努力提升自己个人实力更加有用。
艾黎一直都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既然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有了清晰明确的认知，乌洛便也不再插手。
因为诅咒那边的事情莱弥尔全权负责，所以这些天艾黎就心安理得的和乌洛泡在了图书管理。
至于接待访客的任务，自然是黄金专门负责。
木蔷薇倒是中途过来找了一次艾黎，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邀请艾黎成为她继任仪式上最重要的贵宾。
但艾黎拒绝了。
这一点上，她和翡翠高塔还真的很相似。
对成为场中焦点没兴趣，比起参与者更想当个普普通通无人在意的旁观人士。
木蔷薇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在艾黎拒绝提议之后，也只是有些许的失落而已。
继任仪式十分顺利。
天空飘荡着花果的香味，优雅的音乐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无数的花瓣更是像大雪一样自天空落下，将整个地面都铺成了繁华的色彩。
在精灵们的欢呼声中，木蔷薇从新任的大长老手中接过了代表统治所有精灵的权杖，又在所有人的祝福之中，戴上了那顶开满了鲜花的冠冕。
自此，纽沃翠恩迎来了新的女皇。
**
夜幕降临，世界树根系所在的月光泉前，木蔷薇安静的伫立着。
她的面前，月光泉干枯的池底和那些漆黑的裂隙一如既往，让所有知晓真相的精灵都深感无力。
直到艾黎的身影从她专门开启的空间裂隙中走出来后，这位新任的女皇才收起了脸上的犹豫和踌躇，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来了。”
艾黎走上前，好奇地看向了依然干枯的月光泉。
“我是不是来的有点早？”
“不，你来得真是时候。”木蔷薇摇摇头，笑道：“月光泉并非是第一次枯竭，也不是第一次复涌。只是……曾经的记录里那几次枯竭并没有维持这么长的时间。我请你过来，也是怕节外生枝。”
“怎么说？”艾黎看向木蔷薇。
“我们的母树已然逝去。”木蔷薇垂下眼睫，轻声说道：“但它残存的枯枝仍然扎根在月光泉的地下，我不知道没有圣灵操控的情况下，世界树会如何吸收月光泉水。”
“你想让乌洛帮忙控制一下可能发生的意外？”
“是的。”木蔷薇毫不避讳自己的打算，在和艾黎短短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大致摸清楚了对方的脾气。
总的来说，这位神秘的未婚妻女士是一个脾气温和非常好说话的人。一般能帮的忙，她都不会拒绝。
但与之相对的，是请求她帮忙时少玩那些弯弯绕绕有的没有的，越是直白的请求，她越可能应下。
“月光泉的下面其实是一道深渊的裂隙，和那些普通的深渊侵蚀不一样，这个裂隙无法被修补，一直以来都是被我们的母树的根系压制着。”
“我……没有母树那般强大的力量，一旦让月光泉重新复涌，那道深渊裂隙或许会造成预计之外的影响。”
艾黎理解地点点头：“你是想让乌洛过来给你使用结晶魔法吗？”
“不是的。”木蔷薇见艾黎误会，笑着解释道：“这儿是纽沃翠恩的根基之所，结晶魔法阵的动静无法隐藏。”
为了维护纽沃翠恩的稳定，不让精灵们知晓世界树的状态，结晶魔法阵是绝对不能使用的。
至少，绝对不能在木蔷薇刚刚继位这段时间使用。
“那你希望乌洛做什么？”艾黎问道。
“我需要法神冕下帮我调用冠冕的力量。”木蔷薇说道：“母亲离世前曾经告诉过我，乌洛波洛斯冕下曾经协助她压制过一次泉水之下的裂隙。”
“当然，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自视甚高了。但是，艾黎小姐……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我发誓，如果纽沃翠恩能顺利度过这次危机，我愿意答应你的三个请求，只要不伤害纽沃翠恩和精灵，什么都可以。”
艾黎眼神瞟向了一边站着的男朋友，他的行踪隐匿得极好，哪怕是能够感知到纽沃翠恩一切人事物的女皇，此刻也对他的存在毫无察觉。
乌洛面无表情地看着月光泉，艾黎是看不出他的想法。不过，她的确对木蔷薇的承诺有点兴趣，至少纽沃翠恩的图书馆她兴趣是真的很大。
只是这种事情主要还是看乌洛是怎么想的，她肯定是百分百尊重男朋友的决定。
艾黎做出沉思状，等待着乌洛的回答。
“答应她吧。”
几秒过后，男朋友的回复传入了艾黎的耳中。
“我已经通知他了。”艾黎看向木蔷薇：“他马上就到。”
木蔷薇虽然猜到自己的成功性不小，可没想到艾黎答应得会这么利落，甚至直接就通知完毕，这让在流程上习惯了先谈合作条件的她难免有些讶异。
当然，只要想起艾黎小姐是翡翠高塔的人，这种讶异又很快就被冲淡了。
乌洛现身的时候，还顺道带来了黄金。
艾黎一看到橘色小猫猫翘起的小嘴和抖动的胡须，就知道自己和木蔷薇之间的这三个条件，大概率会以最符合自己利益的形式实现了。
木蔷薇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曾经帮助过纽沃翠恩的法神冕下，她一看到对方露出的白色衣摆，立刻恭敬地低下了头。
和艾黎这种没有常识的外界来客不一样，遵循着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强者为尊法则的新任女皇，对于向强者低头这件事毫无任何心理负担。
她用快速且稳妥的言语，将问候、感谢以及自己的需求说完，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得仿佛多一秒时间都会要了整个纽沃翠恩的命一般。
艾黎被木蔷薇的态度吓了一跳，她悄悄抬头看向乌洛，这才发现对方又戴上了那个白色大兜帽。
“你的请求，艾黎都和我说了。”乌洛的声音被可以模糊过，艾黎听着有些别扭，忍不住又看了乌洛几眼。
但乌洛浑然未觉，继续用那种半死不活的声音说道：“前任女皇和你说过，我是怎么调动冠冕力量的吗？”
“母亲并未隐瞒。”木蔷薇低着头说道：“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还请冕下再出手帮助精灵这一次。”
“呵，我这次来，是因为深爱的未婚妻一直苦苦请求我帮帮你们。”乌洛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和艾黎如出一辙，“因此，我必须再次警告你，精灵女皇。”
“我出手使用冠冕，会消耗你的生命。你的确清晰明了这件事的代价和后果，并依然想要继续下去，对吗？”
“是的。”木蔷薇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向法神乌洛波洛斯。
那神秘的身影在空间魔法的操控下含糊不清，正如传闻那般，这位冕下厌恶与他人交流，连真是容颜也不肯向世人公开。
她的视线又挪到了艾黎那被乌洛紧握的手上。这一次，是自己赌对了。
“冕下放心，我知晓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一切代价，也心甘情愿接受它们。”
“只要能拯救纽沃翠恩，我的生命不足挂齿。”
面对木蔷薇的回答，乌洛波罗斯的语气有点儿阴阳怪气。
“这段话我曾经在你母亲嘴里听到过一次，没想到你的答案也如出一辙。”
“拯救纽沃翠恩……呵，我曾经告诫过你们前任那位女皇，若想要真正挽救你们的世界树，最好的办法是重新栽培一颗。但比起我的建议，精灵似乎更希望保持现有的这颗世界树。”
木蔷薇听到这话，头颅又低下了一分。
“乌洛波洛斯冕下，您的提议母亲一直都十分看重，并且精灵也一直都在寻觅世界树的其余种子。但……我向您应该知晓，世界树所有的种子都已经在这些年被摧毁，或者被榨干枯死。”
“并非我们不想要重新培养世界树，而是世界树已经只剩下这一颗了。”
乌洛沉默了两秒，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黄金帝国有一截从世界树剪下的枝丫。他们以它为永恒薪柴，点燃着整个圣灵熔炉塞纳尼亚斯特。”
他说完，牵着艾黎的手走向那干枯的月光泉。
木蔷薇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拿到洁白高大的背影。
“您是说……”
“那截树枝居所近日发出了新芽，或许精灵可以去看看情况。”
乌洛说完，便不再透露更多的讯息。毕竟有些情报，说得越少，可信度就越高。
“开始吧，我不想在这儿留太久。”
木蔷薇有些颤抖地点点头，将自己因为这个天大好消息带来的情绪波动压下，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泉水之中。
她闭上眼睛，举起权杖，口中如歌曲般的周围婉转流出。
艾黎只觉得地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那些漆黑的裂隙就开始扩张。
“抱紧我。”
乌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艾黎刚搂住他的腰，就感觉脚底一空。
紧接着漆黑的裂隙之中，如洒满了闪烁星辰碎屑的夜色长河剧烈的喷涌而出，顷刻间就覆盖了大半个水池。
艾黎靠在乌洛的怀里，她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
就仿佛是踩在了空气里一般，一旦放开自己男朋友，她极可能就会掉入某个可怕的空间里。
泉水还在喷涌，吞没了乌洛的白色长袍，将它沾染上了夜的模样。
艾黎抬起头，男朋友的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显得妖冶而冰冷。
“做好准备，艾黎。”他垂下眼睫，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唯有那双眼眸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你的夜宵，要来了。”
第103章
在艾黎的印象中, 这应该是她第二次被虚无吞噬了。
和第一次那种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不一样，这一次，她的身边有乌洛在,于是面对着那如潮水般袭涌而来的深渊时,她心平静和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这股黑潮将自己完全吞没。
正如乌洛所说，这不过是她的宵夜。
艾黎再一次来到了自己的神国，那座小小的，只有一湾浊水和一颗树苗的小岛。
双脚踩在柔软的白沙之上，听着黑色的海浪此起彼伏的动静，她只觉得心情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于是，就着这美妙的节奏,她进入了冥想状态。
被深渊吞噬的瞬间,乌洛波洛斯就将自己切割出了这个空间。
恋人的手在视线范围内还停留在自己的掌心，可他却像是握住了一团空气, 再也感知不到那温暖而柔软的触感。
这是他仅有的陪伴艾黎留在深渊中的办法，只希望她因为恐惧或者彷徨睁开眼时，能第一时间看到自己。
纽沃翠恩之下的深渊裂隙算得上是非常古老的裂隙, 源源不断从中冒出的深渊, 这些年绝大部分都被世界树通过月光泉吸纳又转移到了冠冕之中。
而参与的那一部分, 则被世界树的根系强行留在了最底下。
这也是沃尼疯狂的原因之一吧, 长时间接触深渊消耗了他的理智, 偏偏又有一个月光泉能让他保留一部分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围的深渊也随着艾黎恬静的呼吸节奏逐渐消失，
乌洛波洛斯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事物重新显现了它们本来的轮廓，那是世界树无数或粗或细的树根，它们自上而下延伸着,在最深的尽头，用自己凝结成了一张将裂隙包裹住的网。
因为月光泉枯竭的缘故，这段时间世界树本体不得不自己单独抵抗深渊的侵蚀，那些曾经还算坚韧的根系，如今也变得残破不堪，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将那仿若撕裂般的漆黑裂隙露了出来。
法神冕下对此并不陌生，甚至颇为熟悉。
他安静的注视着那如沥青一般浓稠漆黑的液体，孜孜不倦的从裂隙之中挤进这个世界，在经过世界树根系、月光泉水消耗之后依然残留着可怕的浓度，它们无意识的朝着这片水池中唯一的食物扑了过去，却又瞬间被自己的恋人吞没。
那强大到让圣灵也痛苦不堪毫无办法的入侵力量，就这么轻易的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简直就像是在做了一场全是由渴望凝聚而成的梦。
池水中的深渊逐渐的被清理一空，原本汹涌的池水如今变回了温和的模样，虽然裂隙还在源源不断的入侵，可月光泉和世界树的根系状态好了不少，相信现在的它们可以继续维持住最初的循环。
乌洛波洛斯看向自己的恋人，她表情有些不满，甚至还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似乎并未满足。
就连身躯也无意识的朝着池底拿到裂隙飘了过去，仿佛想要留在那边，无休止的吞噬者侵入的深渊。
“艾黎，醒醒。”
乌洛波洛斯回到了这片空间，握紧了恋人即将离去的手，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在他的呼唤下，艾黎发出了一声略带不满的哼唧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月光泉的泉水与夜空太相似，乌洛有一瞬间认为恋人的眼睛被星空浸染，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艾黎离开神国时，觉得浑身有股说不出来的劲儿。
等她的意识回归身躯，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男朋友那张漂亮无比的脸，在月光泉水的衬托下，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乌洛搂着飞在了星河里。
哦，这该死的浪漫！
艾黎没控制住，双手啪叽一声就搭在了乌洛腰部，还不老实的往下走了几公分。
“你确定要在这儿？木蔷薇还在上面呢。”乌洛一看女朋友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了，他有些无奈，却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对于艾黎的想法，自己非常的愉快且满足。
但凡这儿没有深渊裂隙，那他绝对会半推半就满足恋人的恶趣味。
艾黎听到木蔷薇的名字，亢奋的精神平静了些许。她有些不甘心的将头埋在乌洛的胸口，一顿摩擦之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咱们现在上去吗？”
乌洛摇摇头，示意她朝下看去。
艾黎顺着乌洛的指示低头，很顺利的看到了那个由树根织成的残破大网之下，被深渊撕裂空间壁垒所形成的那一道漆黑缝隙。
她愣了一下，随后就松开了抱着乌洛的手，让自己的身躯朝着那道裂隙飘去。
“等等……”乌洛扯住了她，“你要去做什么？”
他只是想让艾黎知道这儿有裂隙的存在，但并不想让她去继续进食。
“我去把它堵上。”艾黎手腕拧转，反握住乌洛的手捏了两下以作安抚：“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再次松开乌洛的手，控制着自己地身体，朝裂隙的方向游了过去。
越是靠近那道裂隙，艾黎就能感受到周围深渊的浓度越发高。但它们的数量并不多，甚至还比不上被深渊侵蚀之后的那些乌鸦。
毕竟那是真的被纯粹侵蚀体，而这儿的深渊明显被稀释过。
很快，艾黎就来到了裂隙的面前。
这一道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的裂隙其实真的很小，肉眼观察之下，可能还不到艾黎小臂长。最宽的地方也只有三厘米左右，可以说是一道非常迷你的裂隙。
可就是这么一道小小的口子，却一刻不停地涌出能够毁灭世界的力量。
艾黎看着裂隙之中阴影可以窥见的无光世界，没忍住舔了舔嘴巴。
她闻到了花香，并不是非常浓郁，却极其繁复。假如闭上眼睛，她甚至可以在这种香味之中，脑补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花园里，感受着一步一香氛的美好。
这也算得上是神明体质的一个小小好处。
对他人来说，充满了毁灭意味的虚无绝对不会有任何正面反馈，但是将其作为食物的神明，却恰恰相反。
就像是为了特地勾引出祂们的贪婪。
还好自己已经有了神国，对深渊的食欲虽然不曾减低，可只要意志力坚定，可以很大程度上抵消这些升腾的欲望。
艾黎一边稳定自己吸收深渊的速度，一边伸手抓住将拿到裂隙握紧。
她闭上眼，意识再次沉入神国。
白色的沙滩比之前又扩大了一倍，岛上的水池和那颗树苗，也跟着变大了一圈。
树苗多出了两根枝丫，每一根上面都有一篇小小的嫩芽。
艾黎走过去，伸手薅下其中一片。
仅有指甲剪大小的翠绿色嫩芽瞧着很是可爱，她将它捏紧，又伸手摸了摸那株小树苗。
然后，她带着那片嫩芽回到了现实之中。
展开掌心，残留的嫩芽已经化为了一团浅绿色的光。艾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为纤细的丝线，穿过那团绿色的光，让它完全覆盖在了精神力丝线之上。
等一团线纺织出来，艾黎的精神力又变成了一枚尖锐的针。
多余的精神力覆盖在双眼中，使得那些活跃的元素们的声音，重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世界树是沃尼的身躯所化，在这儿即便有深渊裂隙，但木系元素们依然孜孜不倦的用自己的身躯去添补破损的树根。
艾黎迅速的从里面找到了数量并不算多的空间元素。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空间元素从来都是迟钝的，但意识到艾黎在找它们之后，也回以了真挚的承诺。
于是，艾黎的精神力针尖，轻易地戳碎了深渊间隙边上的空间，又精准无比的在另一边钻出来。
神国培育出来的嫩芽，亦是神明最精纯力量化作的丝线紧随其后，将破碎的空间仔细地缝合起来。
一针进，一针出。速度很慢，但效果确实肉眼可见的。
艾黎所有的心神和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这个工作上，她仿佛遗忘了时间，也不再觉得疲劳。
满眼只剩下那进进出出的阵线，以及慢慢闭合的黑色裂隙。
终于，在丝线耗尽的瞬间，艾黎听到了来自元素们的恍惚声。
她愣了一下，抬起僵硬的脖颈，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恋人那张充满了担忧神色的脸。
“乌洛，你怎么来了？”
艾黎张开嘴，可声音却仿佛几百年没开口一样，沙哑干燥极其难听。
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你在这儿待了两个月。”
乌洛伸手抱住了艾黎，他的肌肉在颤抖，心跳速度也比正常时要快上不少。
“两个月？”艾黎对这个答案表示茫然。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顶多缝了三、四个小时的空间而已，怎么着就过了两个月？
但男朋友的反应不是骗人的，乌洛将她抱得这么近，很显然是在后怕。
艾黎眼神瞄向了原本有着裂隙的空间，此刻那边空荡荡的，仿佛之前的黑色裂痕从未存在。
“算了，两个月就两个月吧。”她松了口气，反手搂住男朋友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
“快夸我，我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
头顶，乌洛复杂的笑了一声，随后那些优美得如同唱诗一般的赞美词汇，就从那张总爱吐出刻薄恶毒话语的嘴唇中流出。
法神冕下虽然担忧恋人的身体状态，可依然选择第一时间满足她的情绪价值。
艾黎听得心花乱坠，哼哼唧唧了好一会儿，这才堵住了男友那源源不绝的夸赞。
“听够了？”
“嗯，够了。”艾黎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这才抬头看向星空一般的泉水上方。
“话说，我下来这么久，其余人现在怎么样了？”
“你开始修补裂隙的时候，木蔷薇撑不住先离开了。”说起其余人，乌洛的语气立刻就少了很多情绪。
“其余人都已经离开了纽沃翠恩，莱弥尔回到枫叶镇继续解析诅咒原型，黄金和秘银还留在纽沃翠恩等你……”他顿了顿，问道：“你呢？有什么打算？”
艾黎看了一眼被自己修不好的月光泉，笑道：“先悄悄地和木蔷薇告个别，然后就去佩拉诺亚吧。”
修补裂隙要花费的时间比预计要长不少，而且自己现在神国产出的材料明显不够修几个裂隙。
或许，是时候见一见那位火之圣灵阿涅拉了。
艾黎既然有了决定，乌洛便完全按照她的计划来。
很快，木蔷薇就收到了法神冕下久违的通知，急忙忙的跑到了月光泉。
当看到艾黎被乌洛波洛斯冕下抱着钻出了如星河一般的池水时，这位疲于政事的新任女皇长长的松了口气。
“您终于回来了，艾黎冕下。”
听到她的称呼，艾黎倒是愣了一下。
“冠冕让她知道你在下面做了什么，这声冕下是你应得的尊称。”乌洛在她耳边提示了一句。
“是的。”木蔷薇点点头，看向艾黎的眼神充满了崇敬和激动。
“正如乌洛波洛斯冕下所言，您的一切行为冠冕都已经传递给了我。我由衷的感谢您为纽沃翠恩所做的一切！”说完，她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修建神庙，命令所有的精灵供奉……”
“停！”艾黎看着她语气逐渐狂热，立刻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开玩笑，她的人生目标可是想要成为能和男朋友亲亲密密过两人世界的恋爱脑小娇妻，顶多再让自己衣食无忧生命无虞而已，权利和地位这些她就一丁点儿都没想过。
人，是有自己局限性的。
艾黎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她非常清楚，自己就是绝对搞不来权力游戏。
“可是，你为了精灵做了这么多，我们无以为报，如果不让我们做些什么的话……”
木蔷薇渴求的话语还没说完，艾黎再次迅速地打断了她。
“那你给我一个随时进入你们图书馆的特权吧。”
“啊？”
“啊什么啊？这个要求太难了？”艾黎故意皱起了眉。
“不，不是的！”木蔷薇无奈地说道：“这个要求，黄金先生在那三个许诺之中已经提过了。”
艾黎没想到黄金动作这么快，不过自己想想，时间都过去两个月了，也不能说快……
她咳嗽了一声遮掩尴尬，然后眼神就瞟向了自家满脸微笑的男朋友身上。
乌洛，你说句话啊！
感受到了恋人求救的眼神，被当做冕下很多年的法神乌洛波洛斯十分淡定地将人抱着走出了泉水。
“艾黎需要休息。”
他冷冷淡淡的一句话，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让木蔷薇在瞬间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我立刻为您二位安排住所。”
“不用，我们要赶去佩拉诺亚。”乌洛说道：“艾黎的事情，我不希望从你口中泄露给任何人知道。”
“可……”木蔷薇有些踌躇地看向艾黎：“艾黎冕下，您是怎么想的？也不希望被人知晓您的伟大吗？”
“不想！”艾黎比了个叉。
“……我明白了。”木蔷薇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我会对外宣称，您在使用月光泉后的第二日，就离开了纽沃翠恩。”
“辛苦了。”看到她这么配合，艾黎松了口气。
“不，我很愧疚。”木蔷薇摇摇头，“您为我们做到了连圣灵都未能完成的事，我们却连让您被世人尊敬都做不到。”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别人的感恩戴德，至少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负担。”艾黎耸了耸肩。
“精灵女皇，我的未婚妻需要休息。”乌洛再次发话，将木蔷薇眼中汹涌的情绪给逼了回去。
“好的，我这就……”
“深渊裂隙已经被艾黎修复，但世界树已经死了。”乌洛压根没打算听木蔷薇的话，他抱着艾黎，面无表情的撕开了一道空间甬道，一边朝里走，一边给出最后的提示。
“想要繁衍精灵，就去重新栽种世界树吧。”
他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空间甬道也完全闭合。
整座月光泉，就只留下恭送两位冕下离开的精灵女皇。
许久，木蔷薇直起腰，看向了平静倒映着周围白色枝丫的泉水，那些曾经会结出精灵果子的位置，如今只剩下枯败的根系。
“塞纳尼亚斯特，帝国的圣灵熔炉啊。”
她看着自己破碎的倒影，眼眸中闪烁出了一股灼热且明亮的光。
“是时候告诉帝国的人类，挑错软柿子会有什么后果了。”
三日后，纽沃翠恩联合塞塔联盟正式向世界宣布，黄金帝国使团在新任女皇继位仪式期间，犯下恶意投下深渊污染，且杀死大长老，害死近千名精灵等恶劣事件。
纽沃翠恩希望黄金帝国能给一个合理的说法。否则，精灵将宣布正式将黄金帝国列为不受欢迎国家，且结束所有高级材料供应。
黄金帝国的官方则回应：一切行为都是拜勒士私人所为，帝国并不知情。
总而言之，在塞塔和帝国开始了漫长的舆论口水战的时候，艾黎终于踏入了佩拉诺亚。
而这段时间，正是佩拉诺亚一年一度的招生季。
第104章
如果问这个充斥着不同信仰、不同国家和不同种族的世界里,有什么算得上是众所皆知一年一度的重大事情，那所有人都会告诉你，佩拉诺亚的招生季。
虽然说是招生季, 但实际上它持续的时间仅有二十天。
这短短的二十天内, 从世界各地赶过来的学生们，需要经历超过九个以上的考核项目，才能得到进入校门的资格。
这还仅仅只是登上佩拉诺亚学园岛的第一步而已。
接下来，这一批考生还需要经过三次笔试和两次实践考试，以及一次天赋考核，才能最终决定他们的去留以及就读的年级、学院。
当然，通过了这种严格入校资格的学生们，理所当然的拥有与之付出努力相配的福利。
佩拉诺亚不收取任何学费和宿舍费, 保证最基础的三餐供给, 让那些贫穷的学生能够在学院里专心学习魔法知识。
除此之外，学院还有专门的积分制度。
积分可兑换学院提供的物品, 而赚取积分的方式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学院并不限制。
你可以拿金钱交易，也可以帮助做学院安排的任务,但这些却怎么也比不过你出一篇有价值的学术论文的收获多。
你累死累活九死一生做了百八十个任务好不容易攒出来的积分, 结果还不如你宿舍一个天天沉迷学习的书呆子发表了一篇论文拿到的一半多, 换谁都会明白专心研究魔法才是最好最轻松的出路。
佩拉诺亚从来不遮掩自己想要的学生是什么模样,但他们也从来不排斥那些有天赋却并不愿意将经历全部花费在学习上的孩子们。
可以说, 佩拉诺亚在这个世界真正做到了有教无类。
不局限种族，不局限身份，不局限价值，甚至不局限天赋，唯独看重毅力。
艾黎抵达佩拉诺亚的时候, 招生季已经只剩下最后三天。但挤在岛外等待考核的人依旧乌泱泱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尽头。
“人好多啊，他们来得及参加考试吗？”她从云层探头下去，看着老老实实拍着队准备考试的人们，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这里至少有一半的人来不及进场。”乌洛对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对自己好奇的恋人解释道：“佩拉诺亚的入口设置了时间和空间双向流动的魔法，一般来说，只要在规定时间踏入魔法阵就算得到了考试资格，并不强制要求必须在二十天内完成九项入学基础考试。”
“但是，这儿的人太多了，学校那边准备的阵法也有限吧。”艾黎说道：“有些人没挤到最前面，是不是就浪费了这次机会？”
“这倒不会。”乌洛就猜到了艾黎会问这个问题，他笑道：“事实上，从他们踏入佩拉诺亚的土地那一刻起，最基础的第一项考核就已经开始了。”
“只有通过了第一项考核的人，才会在阵法的协助下先他人一步进行考试。”
“这就是你说的时间魔法？”艾黎好奇的问道。
“是的。”乌洛解释道：“佩拉诺亚招生季说选择的土地，会布置一个笼罩住整个城市的魔法阵。在这个魔法阵中，所有考生的一言一行都在监考老师的掌握之中。”
“难道第一项考试，是人品考试？”
“是，也不是。”乌洛说道：“我以前说过，佩拉诺亚并不排斥心思恶毒或者对他人来说三观不正的学生，嗜杀成性亦或者想要毁天灭地，心怀仇恨，敏感嫉妒……这些负面情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甚至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作出恶行。”
“那他们考什么？”艾黎不解。
“佩拉诺亚不看重学生一时间的人品，因为人会变。现在的善良不代表未来的善良，现在的恶意也不代表未来的恶意。甚至因为种族和习性的不同，彼此之间的道德观也无法统一判定。所以，佩拉诺亚的第一个考核，是考生的底线。”
“对那些进行考试的学生来说，能在九场考核中守住自己的底线，那就有了进入佩拉诺亚的机会。”
艾黎稍作思考，就明白这个考核为什么会排在第一位。
正如乌洛所说，人的善恶道德会随着周围的环境变化而改变，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人们对自我底线的把控。
一个可以随意改变自己底线的人，那一定会是茫然且不分善恶的。
这种人学魔法很难有所成就，佩拉诺亚绝不会将资源浪费在他们身上。
她的目光看向那黑压压的大片人群，这里绝大部分人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没有通过第一场考核，自以为那漫长的队伍才是唯一阻挡他们进入佩拉诺亚的障碍。
“做好准备，我们要到了。”
乌洛握紧艾黎的手，艾黎便感觉自己身下的飞毯迅速下落。不多时，就停靠在了一座造型古朴的城堡顶端的平台上。
艾黎下了飞毯，就看到了自己视线范围内，整个平台除了一座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石屋之外，触目所及之处全部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
有些是她见过的，有些是完全超出她认知范围的。总而言之，出了一条只能一个人行走的田埂之外，这片土地就没有供人落脚的地方了。
石屋外还摆放着几样造型普普通通的农具，上面还带着半干不湿的泥土，周围更是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泥土气息。
说不上是香还是臭，但的确给人一种微妙的差异感。
不等艾黎看得更仔细，身边一项性格冷淡地男朋友就冷哼一声，然后大喊了一句。
“开门，我们到了！”
乌洛虽然嘴巴臭，但很少这样没礼貌的大声说话。绝大多数，他都是阴阳怪气或者冷嘲热讽。
艾黎没忍住看向了他的脸，未能完全隐匿的蛇鳞还在阳光下折射出隐隐的关辉，倒是衬得男朋友本来就漂亮的脸更添了几分妖异的美感。
而他那除了床上之外，向来隐藏得不错的尾巴，也不知何时悄悄地缠上了自己的腰。
艾黎伸手在那条半透明的尾巴上拍了一下，却瞧着男朋友的尾巴尖尖愉快的颤抖了几下，但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她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乌洛在想什么。
这家伙……显然是准备在长辈面前秀恩爱！
艾黎能怎么办，只能配合的无视了他那些不经意的小动作，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乌洛的话音落下，那石屋的窗户就被打开，紧接着一只熟悉的猫头鹰飞了出来，停在了两人面前的果树枝丫上。
“欢迎您的到来，乌洛波洛斯冕下。”它显示恭敬的想乌洛行了一礼，随后看向艾黎，鸟脸上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也诚挚的欢迎您，艾黎小姐。”
“尼特威，盖亚呢？”乌洛挑了挑眉，尾巴不自觉的将艾黎的腰缠得更紧了。
“校长正在开会，他吩咐过我，假如二位抵达佩拉诺亚，就请前去会议室……”
“不去。”乌洛冷笑一声，“老东西又想套路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呀，乌洛波洛斯冕下。”尼特威笑眯眯地说道：“如今正是佩拉诺亚一年一度的开学季，您知道的，这段时间的确是校长最繁忙的时候，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您作为他曾经的大弟子，替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也不是不行，对吗？”
“我拒绝。”乌洛完全没有客气的意思，“我的理念和他完全相悖，这件事我们吵过很多次。”
“或许这一次，校长的立场会有所改变呢？”尼特威翅膀推了推自己的单片眼镜。
“……你这话自己信吗？”乌洛看起来有些无语。
“哈哈哈，冕下还是与以前一样固执呢。”尼特威摇了摇头，展开了自己的翅膀。
“好了，不与你们开玩笑了。”
“这次校长邀请艾黎小姐的缘由，想必二位都已经清楚了吧？”
“我带艾黎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乌洛的语气也沉稳了下来，“阿涅拉那边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死活都不愿明示自己的身份吗？”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尼特威叹了口气，“但是阿涅拉教授那一天忽然找到了盖亚，他们说了很久的话，之后盖亚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好。”
“他怎么了？”乌洛的语气听着没什么波动，可握着艾黎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还能是怎样？他这人老爱操心些有的没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也是因为……”猫头鹰摇着自己的脑袋，幅度之大，让它头顶那高高的礼帽看着随时都要掉落下来一般。
“尼特威。”
一声温和之中夹杂着威严的苍老声音打断了猫头鹰的话语，紧接着，是一位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是家中慈爱年老的长辈一般的老人，不急不缓的从石屋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甚至还有一些明显的老人斑。长长的白发和长长的胡须打理得干干净净，可身上的长袍材质却十分普通，袍脚也沾着写泥土的痕迹。
和这位老人一比，自家男朋友的打扮还真的挺像一只迫不及待开屏炫耀的孔雀似的。
盖亚·波艾斯特，这位全世界已知范围内年级最大的法神冕下，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一样，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了艾黎和乌洛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乌洛，就将目光全部放在了艾黎身上。
“你就是艾黎，对吗？”
“您好，盖亚冕下。”艾黎微笑着向盖亚点头示意。
尼特威眨了眨眼睛，真想要开口提醒，却感觉到了乌洛波洛斯投来的了视线，不由闭上了嘴巴。
“呵呵呵呵，好了好了，难得来一趟，总留在外面说话想怎么回事？都进屋来吧。”
盖亚笑眯眯的背着手，拎着艾黎和乌洛两人进了屋。
和石屋外表的朴素一样，这屋子里面的布置，也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上，是充满了田园风的绿格子桌布。摆在桌子中间的不是鲜花，而是基本农业相关的书籍。屋里屋外的所有物品，都没有一丝一毫魔法的痕迹。
这一切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儿就是传说中的法神住所。
几人落座后，尼特威就开始端茶倒水好一阵忙活。
“阿涅拉正在帮着审核今年的新生考试，恐怕你们要再一会儿了。”盖亚笑眯眯地看着艾黎，声音亲切而慈爱：“在此之前，我能先问艾黎小姐几个问题吗？”
“嗯，请问吧。”艾黎点点头，腰杆不自觉的挺直了起来。
这老爷子瞧着很是温和，但校长的身份总是让她忍不住紧张起来。
“呵呵呵，不要紧张，我只是想问一问关于你和其余几位圣灵之间的情况而已。”盖亚笑道：“虽然从阿涅拉那边我得知了一些圣灵视角关于你的事情，但乌洛波洛斯这小气的小子，并不愿意将你的情况告诉我。”
艾黎看向乌洛，她不知道这件事。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乌洛捏了捏她的手。
艾黎到不认为这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只不过吸收圣灵的事情又关乎到了神明一事，她还不太能分辨这个消息是否要告知眼前的老人。
乌洛之前也没有给过自己提示，看样子，他希望将神明这件事告诉谁全部由自己决定。
而按照他对盖亚的态度，即便是对方知道神明的事情，对自己也不会有坏处。
艾黎想了想，整理好了自己的话语。
“我来自世界之外，这件事盖亚冕下应该知晓吧？”
“是的。”盖亚点点头，“乌洛波洛斯召唤你的法阵，我也有帮忙。”
看来老校长和男朋友的关系，比自己认知中的还要跟亲近一些。
第105章
对乌洛和盖亚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一些的了解之后, 艾黎心里有了底，说起话来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我抵达这个世界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 不慎被深渊侵蚀给吞噬了。”
“那时候是伽忒耶保护了我。只是祂潜入了我的意识之中, 从来不曾出现，以至于连乌洛也没有发现祂的存在。”
关于神明的事，艾黎再三思索，暂且还是不打算让乌洛之外的人知道。
倒不是说不信任盖亚，而是她认为目前的自己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将神明的事情告知其余人，难免会出现别的问题。
虽然无法说明具体会有什么问题，但被研究肯定是跑不了的。
对于冰蝴当初表现出来的狂热模样, 艾黎还心有余悸。
盖亚倒是没有从艾黎的话语中找到什么破绽,反而赞同地点点头。
“伽忒耶是一切不存在、不可知的圣灵，祂的确会这么做。”
“这之后, 我在乌洛那边见到了艾瑟瑞拉。不过在我的认知中，那才是我第一次接触圣灵碎片。”艾黎又说道：“之后圣女爱丽丝出了事，艾瑟瑞拉就主动找上我, 以融入我为条件要求我帮助它的爱子逃过那一劫。”
说来也巧, 黄金皇室似乎多少都有点被圣灵眷顾的感觉。爱丽丝是艾瑟瑞拉的爱子, 尼尔忒亚为了救玛莉菈自愿切割了大部分的本源。
就是不知道剩下的那个大公主是不是也有圣灵的庇佑……
艾黎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重新将注意力拉回了这次的闲聊中。
“我能问一下,圣灵是以何种方式融入你的吗？”盖亚态度依然温和地问道：“当然，这只是我的好奇而已，如果艾黎小姐认为这是秘密，可以不说。”
艾黎倒是不觉得这算什么秘密，她指着自己的双眼说道：“当时艾瑟瑞拉是直接进入我的眼睛之中,其实不仅是它，其余的圣灵最终也都选择了我的眼睛。”
“眼睛啊……”盖亚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开始长达十几秒的沉思。
这期间，乌洛非常熟练的找尼特威要了些点心，猫头鹰也见怪不怪的很快就在盖亚的箱子里翻出了品种多样的果干。
“尝尝看，这些都是这老头精心培育的果蔬做成的，效果不比我调配的药草茶差。”
说着，就捻起一块看起来像是圣女果干的漂亮果脯塞进了艾黎的嘴里。
这东西入口即化，味道确并不甜腻，只有一丝微弱的甘味，更多的是某种醇厚的花香。
艾黎眼睛一亮，“哇，这是什么？好好吃！”
乌洛笑了笑，看向了一边的尼特威。
“艾黎小姐喜欢的话，到时候多带些走吧。”尼特威听见艾黎这淳朴的夸赞，笑得满脸慈祥。
“校长平日喜欢鼓捣这些，但又没几个孩子回来找他要吃的，他可屯了不少好东西。”
“哇，谢谢！”艾黎也不客气，连忙道谢。
尼特威就喜欢这样直白不推脱的孩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另一边，陷入沉思的老校长终于回过神来。他抱歉地对着艾黎笑了笑，说道：
“艾黎小姐，我刚刚仔细想过。按照圣灵的习性，它们选择暂且停留在你的双眼，应该是为了不然你察觉伽忒耶的存在。”
“一直以来，伽忒耶的存在都是被未知包裹着的。所有圣灵之中，唯有祂的名字、形象和赐福不被圣灵之外的人知晓。”
“可是你们的表现不像是不知道祂的存在啊。”艾黎下意识地说道。
盖亚和乌洛相视一眼，笑道：“那是因为我们神阶是接近圣灵的存在。而名字，是暗之圣灵与这个世界相连的唯一门扉。”
“所以，伽忒耶被我们只晓得那一刻，祂说遮蔽的一切信息，都会随着元素被我们所知晓。”
“那位圣灵的存在形式非常特殊，一旦被知晓，形体就会消散重构，一切从新归于不可知的领域。”
这一点艾黎倒是不清楚，因为她主要的信息来源乌洛洛当时因为外貌问题在内耗，她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安抚小男朋友上面了。
“但祂如今与你融为了一体，最大的变数和可不变，也在这个世界固定下来了。”
盖亚的语气听着很是感慨，他也拿起一块果脯塞进嘴里，咽下之后才继续问道：“艾黎小姐，我们继续吧。”
“好的。”艾黎想了想，接下来就是海涅维尔了。
“海涅维尔的情况和艾瑟瑞拉区别不大，不过没让我去承诺救什么人。倒是尼尔忒亚的情况比较特殊……”
“尼尔忒亚那边是我主动谈的条件。”乌洛主动接过话，当时艾黎虽然在现场，但具体沟通是由他来做的决定。
“这点我知道，阿涅拉说尼尔忒亚离开时找过祂。”盖亚笑道：“祂用自己换了黄金皇室那个血脉一命，对吧？”
“嗯，那家伙还挺舍得的。”乌洛轻哼了一声。
“圣灵们总是这样。”盖亚笑着看向艾黎：“之后，就是西弥丝和沃尼了吧？”
“是的。”艾黎点点头，西弥丝和沃尼的情况，一个弯弯绕绕，一个动机复杂。
她花了些功夫才将两位圣灵的情况解释清楚，这边刚刚闭上嘴，乌洛就给她递来了茶水和果脯。
很显然，在乌洛的眼中，艾黎该吐露的信息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艾黎非常有默契的喝水吃零食，便转头看向了再次陷入沉思的盖亚。
“得出你想要的结论了吗？”
盖亚苦笑一声，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艾黎小姐的情况太复杂了，佩拉诺亚建校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和她相似的情况……”
“别说吸收圣灵碎片，光是和圣灵有过对话的人纵观整个世界的历史都没有几个。”
他说着，目光复杂地看向艾黎。
“阿涅拉和我说，只要它和其余的圣灵一样选择成为你的一部分，那你就有办法应对深渊入侵，是这样的吗？”
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纽沃翠恩那边的情况盖亚迟早会知道。
“是的，不过我手里这份修补的力量还比较弱小，所以才需要其余圣灵协助。”艾黎的话说的比较隐晦。
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协助具体是什么情况。
盖亚又沉默了几秒，这才又吩咐猫头鹰给艾黎准备新鲜的水果。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艾黎小姐。”
“不客气。”艾黎不是很难搞懂这位老爷子想做什么，但乌洛没有其余表示，她也就笑了笑接受了对方的谢意。
“对了，现在除了阿涅拉之外，另外两位圣灵碎片的下落你们有线索了吗？”
“这也是我来佩拉诺亚的原因之一。”说到这个话题，乌洛的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我这段时日几乎跑遍了世界各地，但并没有找到它们的任何线索，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空间圣灵虽然不比暗之圣灵神秘和不可知，但它的线索确实是最少的……但金之圣灵性格向来锋芒毕露，不应该没有痕迹才对。”盖亚一愣，表情也凝重了几分。
“所以，我怀疑帝国的塞纳尼亚斯特，就是用金之圣灵打造的。”乌洛说道。
盖亚稍作思考，点点头，说道：“等阿涅拉来了，我们可以问一问他……”
“问我什么？”
石屋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得体但是面色疲乏，五官还没有黑眼圈来得让人印象深刻的颓丧风中年大叔嘴里叼着烟，有些茫然地看向屋里的三人。
“阿涅拉，你怎么来了？事情都办完了？”
盖亚第一个站起来，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那点小事也用不着我亲自处理，倒是盖亚，他们人都来了你怎么不和我说？”
火之圣灵阿涅拉掐灭了烟头，迈步走入小屋，这才懒洋洋地对着乌洛和艾黎招了招手。
“好久不见，乌洛波洛斯，话说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难道实验又失败了？都多少年了，你小子真该改改你那情绪上头就不管不顾的性子。得亏现在进入了神阶，要搁以前不知道又要躺多少天。”
和他那副丧气模样不同，火之圣灵意外的是个有点话痨的操心角色。
“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阿涅拉，你看起来倒是过得不错。”乌洛对此习以为常，他揽住艾黎的肩膀，替她介绍道：“这是阿涅拉，也是盖亚的老师。我刚来佩拉诺亚的时候，他在论文上给了我不少指点。”
他说完，又对着阿涅拉说道：“这是艾黎，我的未婚妻。”
“我知道我知道。”阿涅拉虽然看起来有些提不起精神，却还是兴致勃勃地笑道：“当年你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打开空间壁垒，让异世界和我们世界相连的时候，我是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你小子真的能干成。”
“总而言之，恭喜你得偿所愿啊，乌洛波洛斯。”
“好了，别都傻站着，先坐下吧。”盖亚趁机发话，又拖过来一张椅子给阿涅拉。
尼特威也端上了全新的茶叶和水果、点心，阿涅拉十分自然的吃了几口，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疲惫，有一种沉重的感觉从身上溢出，连带着空气也跟着凝重了几分。
“招生那边进行的如何了？”盖亚主动找了话题。
“很顺利。那些孩子都长大了，就算没有我在后头看着，他们也能处理的很好。”说起这件事，阿涅拉身上的沉重消散了不少。他笑着说道：“今年来了不少好苗子，好好培养未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你有没有看中的？”盖亚问道。
“还别说，我真看中了两个小家伙。嘿嘿，一个叫马维，是个隐藏了身份的血族，看起来像是刚刚被转变没多久，一直小心翼翼的遮掩自己种族的样子挺有趣的。另一个叫卡卡佳，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出奇的执拗又偏激。”
阿涅拉笑眯眯地说起了自己今日看中的两个考生的情况，他似乎很喜欢聊这些，嘴巴一张一合简直没完没了。
聊完了马尾和卡卡佳，又开始说起了其余的考生。
比如有几个人明明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是性格太软弱，底线和墙头草似的随风飘摇人云亦云，所以在考核阵法的影响下，排队的时候直接走错了方向，导致现在还在队伍的末尾处徘徊。
又比如刚刚有个拖着断腿爬进佩拉诺亚的学生，他身世凄惨背负着血海深仇，而他的仇人一家正好也在给自己的孩子报名参考，两人还都通过了考核。
还有一个被塑料姐妹花拉过来当陪衬的女孩，结果一行人里就只有她过了最初的关卡。
总而言之，阿涅拉一说起学生们的话题就停不下嘴来，甚至越说越兴奋，连黑眼圈也看着淡了几分。
他也的确见识远大知识渊博，对每个考生的情况如数家珍，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不管是乌洛还是盖亚，都对他的表现习以为常。盖亚还好，最起码表面瞧着在认真听，但只要认真观察就会发现他已经双眼迷离，明显在神游天外思考自己的事情。
乌洛这边比较过分，他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就掏出了一沓论文开始翻开起来。
只有艾黎，她听着这位明显有着话痨倾向的圣灵不停地说着他对考生们的见解，只觉得身心愉悦。
从穿越至今都快一年了，艾黎这一年不是在拼命学习，就是无意识度过，正经的娱乐还真没几次。毕竟她家乌洛本身就不是一个热衷娱乐的人，或许对他来说，看书和搞研究就是最大的娱乐项目。
所以，听着阿涅拉这风趣幽默又条理清晰的人物介绍，艾黎就感觉自己仿佛在听一场节奏绝妙无比的单口相声。
还真别说，光是听着阿涅拉说考生背景这一段，艾黎就已经感觉今年佩拉诺亚进来了好几个主角模板，还不分男女频的那种。
这群人要是进入了学校，不知道会搞出多少事来呢？
阿涅拉没有讲明白，但那话里话外留下的钩子，可真叫人好气无比，恨不得立刻把时间往后调一段，赶紧看看他们到底会过上什么样的人生。
艾黎这边听得正入迷呢，阿涅拉忽然话锋一转，他那双赤红色的眼瞳深深地看着艾黎，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和期待的笑容。
“不过，这些孩子以后的路是怎么样，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啊？为什么？”艾黎下意识的问道：“你不是学校的老师吗？”
尼特威还喊他教授来着。
“哈哈哈，我年纪大了，也该退休了。”阿涅拉毫不在意的笑道：“艾黎，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开始吧。”
开始什么？自然是开始融合啊。
可是这么直接的吗？没记错的话，其余圣灵多少都要和自己打打嘴炮什么的，就连沃尼那边也扯七扯八一大堆呢。艾黎被阿涅拉的动作给搞懵逼了，她转头看向乌洛，希望从男朋友那边得到些提示。
但乌洛只是合上了论文，眉头微微蹙起。
“阿涅拉！”盖亚也回过神来。他面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足，站起身来，担忧又难过地看着自己曾经的老师。
“你不必这么着急，学校还有很多事物你都没有处理完，我们完全可以……”
“反正迟早都有这么一天，盖亚。与其一直拖着，不如早点结束。你年纪也不小了，要试着学会去接受必定到来的结局。”阿涅拉摆摆手，阻止了盖亚继续说下去。
“来吧，艾黎。”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动手吧！”
艾黎：……不是，我这还巴巴的在你哪儿吃瓜吃得起劲呢，结果你转头就要我把你弄死，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第106章
“抱歉, 我暂时还不打算接纳你的融合。”
艾黎满脸微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阿涅拉的要求。
虽然这次来佩拉诺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火之圣灵碎片阿涅拉，但艾黎其实并不急迫。
神国想要发展的确离不开圣灵的加入, 可艾黎现在缺乏的不是圣灵的力量, 而是深渊的力量。
这两者在她体内就像是天平的两端，若是想要安然无恙的活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努力维持双方的平衡。
因为神国的关系，圣灵的这边力量明显是多出来一大截。所以强行吸收阿涅拉，只会让天平更加失衡。
但是让她直接找一个深渊侵蚀去吸收也不现实。
毕竟她虽然有了自己的神国，却依旧没有自己的神祭。吸纳深渊可以比以前放心大胆一些，但一不留神还是很容易玩脱。
艾黎可不打算冒这个险。
“你说……什么？”
阿涅拉瞪大眼睛，看起来似乎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旁边的盖亚也露出了呆愣的神色, 不敢置信地看向艾黎。
“我说, 我暂时没有容纳新圣灵的打算。”艾黎面带微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观点。
“为什么？”阿涅拉有些慌乱的站起来,瞧着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你是在嫌弃我？不应该啊，我来的时候已经清理了身上所有的深渊……”
“艾黎，你说的是真的吗？”盖亚一把推开阿涅拉的脸,有些激动地看着艾黎：“你不打算要阿涅拉了？”
艾黎看着圣灵被盖亚轻轻一巴掌推得后退了好几步,顿时感觉眼前的老校长实力不容小觑。
“嗯,最起码暂时我是不打算吸收他的。所以盖亚冕下不用这么紧张,哦,阿涅拉也是。”她摊开手，眯眯地说道：“至少等我身体养好之前，是没有办法接收你的力量啦。”
“养好身体……”阿涅拉眉头一皱，“你受伤了？”
“不算受伤，主要是因为之前在纽沃翠恩那边处理深渊裂隙的时候遇到了些小麻烦, 所以暂时无法接纳你的力量了。”艾黎摇摇头，并没有把话说太明白。
圣灵和法神都是聪明人，自己给出了足够多的信息，剩下的他们自己会得出他们想要的答案，这可比她为了隐藏神明身份遮遮掩掩找出来的借口要更能说服他们。
“怎么会这样？我……我可是为了这一天，整整做了两个月的心理准备啊。”阿涅拉身子有些站不稳，他耸拉着肩膀，可怜兮兮地看向艾黎，脸上的沮丧都快成实质化了。
“真的不能再努力一下吗？”
“很抱歉。”艾黎叹了口气。
盖亚也回过神来，他强忍着兴奋和激动，轻声问道：“艾黎，你养好身体还需要多久？”
“差不多一年多吧。”艾黎想了想，给了个含糊不清的时间。
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更妙的是因为有一个差不多，所以这时间的弹性就完全由自己说明了。
如果盖亚真的不想让自己这么早吸收阿涅拉的话，那身为法神的他，是不是会优先把其他的圣灵碎片送到自己的面前呢？
艾黎看得出来，老校长对自己的老师感情非常深厚，至少他还没有做好失去阿涅拉的准备。
“一年吗？”盖亚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阿涅拉则有些不知所措的挠挠头，瞧着有几分尴尬。
旁边的乌洛完全无视了两位长辈各异的神态，十分淡定地拿起桌上那只朴素的铜壶，默不作声的给艾黎面前的茶杯满上。
看到他这副淡定得如同局外人的模样，艾黎没忍住好奇地问道：“你不说点什么吗？”
乌洛白色的眼睫轻轻煽动，语气倒是和表情一样风轻云淡：“我无条件支持你的决定。”
艾黎眨眨眼，心情愉快地端起茶杯抿了起来。
盖亚终于回过神来，他似乎想通了某些事，很快就拉过椅子重新坐下，还招呼尼特威给自己也满上一杯茶水。
“艾黎，既然你暂时不打算接纳阿涅拉的力量，那之后有什么打算呢？”
老校长重新变得慈祥和蔼起来，那乐呵呵的样子，和村口晒太阳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仿佛刚刚苦口婆心劝解圣灵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说到这个，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盖亚校长。”艾黎放下茶杯，语气正经地问道：“乌洛一直和我说，全世界藏书最丰富的地方就是佩拉诺亚。不知道盖亚校长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让我这段时间可以在学校的图书馆查阅一些资料？”
“自然可以。”盖亚笑眯眯地点点头，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透着精明的光芒：“不过，佩拉诺亚的图书馆一直以来有一条众所皆知的规矩，那就是只有拥有佩拉诺亚籍贯档案的成员，才能借阅某些珍贵等级的作品。”
“按理来说，你的身份足够我们给你准备一个特殊的借阅证。可如今负责整套图书管理体系的是一套自动运行的阵法，这……我就算是想要插手让你走个后门，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图书馆什么时候换的阵法，我怎么不知道？”乌洛挑了挑眉。
“上个月刚换的，那套阵法的完善你还提出了不少意见呢。”盖亚笑眯眯地说道。
乌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太好。
“你算计我？”
“这怎么能叫算计？”盖亚理直气壮地说道：“做老师的找曾经的优秀学生帮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而且，图书馆之前的管理也太混乱了，这些年没能守住初心最终监守自盗的家伙就有整整十七个，唉……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毕竟，人心是最经不起诱惑的。”
图书馆的管理员更换频率高乌洛一直是知道的，各种缘由他也不是不懂。所以听到盖亚的解释之后，他只是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盖亚的做法。
盖亚见最难搞的人选择了沉默，便笑眯眯地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将目光转向了艾黎。
“听说艾黎你前段时间考上了高级魔法师，对吧？”
“是的。”
“不错啊，听说你才接触魔法不到一年吧？哈哈，真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这样吧，正好你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不如就留在佩拉诺亚帮一帮我和阿涅拉如何？”
“啥？”艾黎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老校长用事实告诉她，她并没有出现幻听。
“你刚刚不是对阿涅拉说的那些新生很感兴趣吗？正好，今年我们有意扩招一批学生，但初阶教师资源目前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你看要不……”
盖亚没有说完，但艾黎看着这位老校长，总觉得对方的眼珠子在发绿光。
**
三日后，佩拉诺亚学园岛港口。
伊丽莎白和瑞一大早就来到了新生学员招待处，接替熬了一夜的自家学院的两位学长，承担起了今日的新生引导工作。
冬日的清晨温度降得有些狠，伊丽莎白站了没多久就打了个喷嚏。
瑞见状，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瓶红色的药剂递了过去。
“你着凉了？”
伊丽莎白揉了揉有些堵塞的鼻子，闷声说道：“昨晚被学姐抓住帮忙，估计是出汗后没及时烘干。”
她说完，拔开瓶塞就将拿一瓶子的药剂给一口喝下。
酸涩发苦的味道瞬间冲击了她的味蕾和神经，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大小姐的眼角，绝望的滑落下来。
“瑞……你，你怎么又做这么难喝的药啊？”她颤巍巍地看向同伴，表情充满了痛苦。
“当然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咯。”瑞翻了个白眼，抬手抢回了自己的瓶子，小心翼翼地塞回了背包里。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咱们魔法师身娇体弱是常态，吹个风就着凉什么完全不可避免，我觉得你应该把药剂的味道弄好点，这样才会更有市场……”
“哼，虽说我要卖药剂的。”瑞冷哼了一声，“把你脑子里的生意经放一放，今天第一批新生到了。”
伊丽莎白听罢，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将目光看向了码头方向。
一艘巨大的帆船此刻悄无声息的突破了海面升起的浓浓雾气，停靠在了港口的码头上。
长梯自动落下，随后就有一大批通过了考核的新生，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打个赌呗，瑞。你觉得今天会有多少新生分到咱们学院来？”伊丽莎白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开始整理表格的同伴。
“没兴趣。比起这些有的没有的，赶紧做好准备，词别忘了。”瑞搬出来了一盒羽毛笔，又检查了一下墨水的储备。
“这次拼死也有多忽悠几个新生进来，不然咱们魔法分院今年的新生成绩又要垫底了。”
“你这个没趣的女人，哼哼。放宽心，我出马绝对能搞定！”伊丽莎白刚说完，就看到最考前的人群已经抵达了招待处。
她立刻抬手拨弄了自己那卷曲的金发，同时取出了自己的法杖，给自己施加了一个扩音魔法。
下一秒，整个招待处此起彼伏的响起了各式各样热情洋溢的欢迎词。
“欢迎诸位新生踏入佩拉诺亚，得到改变人生的机会。但这只是你们的起点，想要更进一步走向人生巅峰，就来我们魔法分院，我们是佩拉诺亚最古老最传统的学院，在这儿你可以学到最正宗的魔法，成为最正统的魔法师！”
“未来的魔法师们，你们还在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不知道哪一个分院才是最合适自己的吗？那就来看一看我们星象学院吧。不管最终你选不选则留下，至少天上的星星会给你一次答案！”
“你当魔法师是为了什么？没错！战斗，爽！想要尽情感受魔法的魅力，让元素在你指挥下发挥出最大的影响力吗？那就进入我们的元素学院吧！”
“魔药学院招生，有意向当医生的可以考虑，当然你想要当个毒医也不是不行，我们学院医毒双修。”
“炼金炼金，点石成金！入了炼金学院，从此财富近在咫尺，日进斗金不是梦！”
“想赚积分就加入我们理论学院，我们学院团结友爱，从学长到老师都贼会改论文！”
“魔兽分院从这个学期开始会免费为学院的师生们开放宠物疗养室，加入我们你就无需预约和排队，所有喜好都有，整个佩拉诺亚都说好！”
……
元素学院分院的招待处前人山人海。
作为最符合他人对魔法师这一印象的学派，他们学院每次前来报名的学生都是最多的。
卡卡佳也将目光锁定在了元素学院。
只是周围人太多，她只能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行李箱。它又旧又破，被来来去去的人群挤压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惨叫。她毫不怀疑再被人撞击下，自己的这个箱子就要寿终正寝，而自己所有的财产，怕是会在下一秒全部洒落在大家的脚下。
卡卡佳喊了好几声，可却没有人搭理她。
大家都争着想要报名，挤压的情况更严重了。
见状卡卡佳抿紧了嘴唇，深吸一口气后，找准时机用力推了前面几个人一把，被她推了的人凶狠的回过头，她抓准了时机抽出了自己的箱子，然后抱着已经快要散架的它挤出了人群。
元素学院那边人太多，她的箱子可能撑不住，还是先换一个别的什么学院了解情况好了。
卡卡佳四处打量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人不算特别少，但绝对称不上挤的招待处。
她小心护着自己的行李箱挤了过去，等走到招待处前时，周围就没有那种可怕的挤压感了。
“你好呀，小姑娘，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魔法学院吗？”
一张盖着魔法学院标记的传单飘到了卡卡佳的面前，她愣了一下，伸手碰了一下那张传单，就听到传单里的文字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开始有节奏的朗读了起来。
“佩拉诺亚魔法分院，是整个佩拉诺亚建校之初就存在的最古老分院。自建校以来，我们学院一共培养出了三位法神冕下，十二位法圣，大魔导师三百二十七位，魔导师六万七千一百零三位……”
“我们秉承的教学理念是知识之海，学无止境。”
“……老师负责，学生友爱，住宿条件虽然普通，但食堂味道正常。我们还提供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课业辅导，保证你每天都能被学习任务塞得满满当当……”
“……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魔法师，不妨加入我们魔法分院，我们全体师生一定会给新入学的你一个不一样的魔法师体验！”
卡卡佳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传单，它仿佛活了一般，扭动了几下页脚，然后再次重复起了刚刚那段自我介绍。
周围人也听到了它的声音，不知不觉的，卡卡佳发现留在这个魔法分院的人数似乎又减少了一些。
她抬起头，视线不经意间就和摊位上那个握着法杖大声吆喝的金发少女对上了。
卡卡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她就看到对方兴奋地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热情无比地笑道：“哎呀，小同学。我一看你就是热爱学习的好苗子，来来来，过来填个表，欢迎加入我们魔法分院。”
“额……等等，我不是……”卡卡佳想要拒绝，可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压根就抽不出来。
“哈哈哈，别害羞嘛。反正新生的第一次课程体验只有一个星期，之后你要是不适应我们分院，还是有机会去别的分院嘛。”
“诶，可是我……”
“相遇就是缘分，我看你也不是对我们分院不感兴趣，对吗？话说我刚刚看到你是从元素学院那边出来的，是不是想要成为一个以战斗为主的魔法师？哈哈，那你更不能错过我们魔法分院了。”
“他们元素分院能教的，我们魔法分院也可以。你放心，只要加入我们，绝对不枉此行！”
“啊……但……”
“来来来，这是笔，这是申请表，在这儿写下你的名字就好啦。”
“哦哦，你叫卡卡佳啊，真是个好名字，就和你人一眼可爱，嘿嘿嘿。”
“好了，手续办完啦。看到我们身后的那个门了吗？你走进去，穿过空间甬道就能抵达我们学院啦。那边也有学长学姐引导，又不懂得就直接使唤他们，别客气。去吧去吧，我继续忙啦。”
等卡卡佳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抱着自己的行李箱，手里拿着那张申请表，满脸茫然的站在了魔法分院的大门前。
等等，她刚刚是想干嘛来着？好像是先在魔法分院这边缓一缓，等元素分院那边人少一些再挤过去得吧？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知不觉间，她就成了魔法分院的新生了？
第107章
卡卡佳低下头,看着手里写好了名字也盖好了印戳的申请表，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施展了什么魅惑魔法，不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她还在出神呢, 就听到不远处有人朝她招起了手。
“喂, 小姑娘，你是新生对吧？”
卡卡佳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个招手的女孩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十分热情地说道：“哈哈，总算是来了，我可等你好久了。来来来，你的申请表我看一下……哦哦，卡卡佳, 不错的名字。”
“跟我来, 我带你去办理剩下的手续。我和你说，你是今天第一个报名我们学院的人, 可以优先挑选自己的宿舍房间和床位哦。”
“对了，虽然你现在还不是我们学院的正式学生，但是接下来的一周你都要在这儿生活, 我先和你说一下我们这边的规矩吧。其实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在哪儿都一样, 你这边学了, 到时候就算不留下去别的地方也能用得上……”
对方叽里呱啦的一大堆,完全没有个卡卡佳说话的余地。
少女摸摸抱紧了自己的行李箱, 犹豫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虽然魔法分院不是她的理想学院，但正如这些学姐们说的那样，反正七天之后就可以自己重新申请，现在的话……就当提前适应新生活的了。
手续办理十分顺利, 卡卡佳很快就有了自己暂时的宿舍床位和一周份额的生活物品。
“啊！差点忘说了……”学姐刚打算离开，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情，连忙嘱咐道：“刚刚你领取了新生入学手册对吧？记得没事多看看。明天就要开始第一堂新生公共课了哦，可别迟到啊。”
卡卡佳点点头。
学姐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千万别不当回事哦，我可听说了这次你们初等部多了一个特聘的实战讲师呢。要是给人家留下了坏印象，等你以后上实战课可就有苦头吃了。”
对于学姐的好意，卡卡佳再次真心地道了谢。
另一边。
魔法分院校区的职工宿舍里，正在伏案研究佩拉诺亚被列为禁忌类知识的艾黎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痒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
“艾黎小姐，需要添衣服吗？”
有着鸳鸯眼的白色猫咪担忧的看着她的背影，犹豫地搓了搓自己的小手：“还是我去找主人给您做个全身检查？”
“不用麻烦，估计是有人念叨我。”
艾黎打了个啊哈哈，随后伸了个懒腰。
“唔……明天就开学了，没想到我竟然也有当老师的一天，真是个神奇的体验哈哈。”
“艾黎小姐一定会一帆风顺的。”
“借你吉言。”艾黎笑笑，将目光重新放到了手里这份资料上。
答应盖亚入职佩拉诺亚其实也算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老校长的目的简单明了，就是想让她多了解阿涅拉，最好是在长期的共事之中产生羁绊，从而推迟自己吞噬它的时间。
而艾黎的理由非常俗套。
盖亚开出来的福利太好了，不管是金钱还是权限，绝对是独树一帜。
谁能拒绝年纪轻轻就靠自己的本事年薪千万呢？反正她是完全抵挡不了这个诱惑。
“对了，乌洛还在开会吗？”艾黎接过秘银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这才想起自家男朋友似乎一整天都没回来了。
“是的。”秘银说道：“不过黄金说了，忙完这两天主人就能闲下来了。”
“他们效率还挺快的，我还以为这种麻烦的事情至少要准备个十天半月什么的。”艾黎笑道。
“因为主人是翡翠高塔的最高领导者，而翡翠高塔名义上也属于佩拉的一部分嘛。”秘银解释道：“不过以前主人也有让翡翠高塔的人来佩拉诺亚帮忙协助他们的研究，所以流程上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原来如此。”艾黎脑海里大约有了一个相对清晰的粗略分类。
翡翠高塔相较于教育基地，更偏向高级研究机构。有些项目挂靠佩拉诺亚，双方的研究人员有所交流是比较正常的。
不过，比起这个，她有更好奇的事情。
“乌洛说他以前也在佩拉诺亚执教过，秘银啊，你知道他是那个分院的吗？”
佩拉诺亚分院数量极多，热门冷门偏门的让人眼花缭乱。得益于空间魔法的高速发展，分院占地面积完全不是问题。
只是人数如果是在太少，就会被合并在综合分院这个大分类中。
当然，学生们选择哪个分院要学的基础知识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佩拉诺亚一项培育多方面人才，惟一的区别就是不同的分院专精的方向不同，但那和刚入学的新生们关系不大。
“魔法分院，元素分院，炼金分院，魔药分院主人都担任过教授。”秘银骄傲的挺起胸膛：“那时候主人还未跨入神阶，就已经拿到了四个分院的教授职称了。同时，他还建立了翡翠高塔。”
“后来主人晋升法神，就不再担任学院的职务，专心在翡翠高塔研究空间类相关魔法。”
“但是时至今日，依然会有很多佩拉诺亚的论文送到主人的面前，等待他的审核和修改哦。”
“哇，我男朋友可真了不起。”艾黎听着也不自觉的骄傲了几分。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身后覆上了一具有些冰凉的身躯。
漆黑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头，洁白修长带着略微坚硬鳞片的手也十分自然的将她揽入怀中。
艾黎敏锐的察觉到，男朋友有些不太开心。
“怎么了？”她问道。
“很烦。”乌洛蹭了蹭艾黎的头顶，闷声说道：“明天开始，你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哈哈哈，瞧你这话说的。”艾黎乐呵呵地拍拍乌洛的手：“我从来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呀。”
她还是自己的，这一点优先级高于一切。
“哼……”
乌洛不满的哼哼了两声。
“好啦，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完全可以全程连线嘛，就想当初你在耳环里那样。”艾黎知道他这会儿纯属于独占欲在作祟，倒也不是真的不乐意自己去接触别人。
要真不愿意，盖亚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就该直接带自己走人了。
“……那你会不会嫌弃我太粘人？”乌洛的声音闷闷的，听着还带上几分不安。
“怎么会嫌弃你粘人呢？我求之不得好吗？”艾黎的回答自然不会让他失望，“而且，我是第一次当老师，虽然是给阿涅拉打下手，但你知道我完全没有接触过这一行，恐怕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你。”
说完，她反手搂住了乌洛的脖子，拉着他弓下腰，自己则抬头在他嘴角亲了亲。
“你要是愿意陪着我，我只会觉得安心，恨不得你一直都在呢。”
乌洛眼睫颤了颤，轻轻嗯了一声。
男朋友还是这么好哄，真可爱。
艾黎笑眯眯的合上书页，对明日的第一堂课，也升起了几分期待。
**
可能全位面的学校开学第一堂公共课，都是听领导讲话，佩拉诺亚这座相遇整个异世界的魔法学院也不例外。
区别是，佩拉诺亚的学生数量极多，所以并不是所有学生拉到一个大堂就了事，而是分布在自己的分院礼堂，通过特殊的空间连接技术，实现了非常拟真的实施环境。
也不知道是谁的恶趣味，所有参加公共课的学生都看不到周围的同学，只能享受到三百六十五无死角的被老师们包围的快乐。
艾黎眼睁睁看着刚进门还有说有笑的学生们一个个瞬间变得面色煞白，绷紧身躯一动不动的模样，莫名有点怜悯起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到无所适从。有几个明显带着社牛属性的学生就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还尝试伸手去触摸那些远在其余空间的校领导们。
艾黎甚至听到了他们高喊我见到法神了的动静。
只是周围人都被分割在了一个个独立的空间中，除了他们这些老师之外，倒也没有多大的影响。而老师们执教多年，早已见怪不怪了。
阿涅拉今天还是穿着那身黑色大衣，红色的卷发倒是打理了一下，至少把后面乱糟糟的部分绑了起来。
只是他的黑眼圈不减反增，瞧着就让人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丧气感。
“怎么样？这些学生是不是都很精神！”他凑到艾黎身边，带着些炫耀的语气说道：“这些孩子性格各异，脾气不同，但每个人都会有闪闪发光的未来。”
艾黎的目光没有圣灵长远，自然是看不出来谁会闪闪发光。
不过没必要扫上司的兴，她笑着应和了两句。
盖亚为代表的最上层校领导的讲话很快就结束，紧接着而来的，是分院的院长、年纪的主人以及最后的班级主人。
出乎艾黎意料的是，阿涅拉并没有承担任何一个主要职位。他和在做大部分教师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任课老师。
艾黎没忍住问道：“你不是教授吗？”
“是啊，怎么啦？”
“那你咋不上去讲个话？”艾黎看向阿涅拉，总不会是嫌弃圣灵形象不好，所以不让他上台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阿涅拉看艾黎似乎有所误会，连忙压低了声音解释道道：“我和你说，我虽然有教授的职称，但我早八百年就不带班级了。”
“为啥？”
“太累了，又累又无奈。你想做的事情太多，但能做到的事情太少。非常容易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不可自拔，一不留神就出不来……”阿涅拉似乎回忆起了不愉快的过去，没忍住叹了口气。
“你作为圣灵，也会有无奈的事情？”艾黎一愣。
“当然啦。”阿涅拉知道艾黎在想什么，他笑着摇摇头，目光看向那群神色各异的学生们。
“我不是以圣灵的身份指引他们，而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长者。可是越是贴近他们的人生，我就越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局限性。”
短短几句话，艾黎就仿佛明白了阿涅拉这一对黑眼圈，以及他那总是挥之不去的丧气感的来源。
“而且，人不能永远留在一个坑里不是？”阿涅拉说着，忽然画风一转。
“你别看咱们佩拉诺亚的分院学年班级这么多，实际上远离留校任教的人更多。没办法，谁让咱们福利好。不是我吹啊，绝大多数学生毕业后的愿望都是留在佩拉诺亚。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研究天赋，所以他们就会退而求其次，在学校做个老师或者职工……哎呀，扯远了咳咳回正题。”
“总之，我要是去带班级，那就有一个孩子的路被我堵住。那些年轻人野心勃勃对未来和自己充满了希望，我怎么能占他们的机会呢。”
“你人还怪好的。”艾黎说道。
“没办法。”阿涅拉笑道：“他们也是我教出来的孩子嘛。”
“你这话说的，我觉得你比西弥丝更像老师。”艾黎对西弥丝的印象称不上太好，主要是对方一见面就发癫，接触时是完全奔着弄死自己来的。
而且，艾黎遇到它的时候，它早已被腐蚀得没有几分理智，所以是真看不出来它什么地方像老师。
和西弥丝一比，阿涅拉这个一直留在佩拉诺亚教书育人的圣灵，反倒是更能对得起老师的称谓。
“我和西弥丝不一样啦。”阿涅拉听到熟悉的名字，颇为感慨道：“我是大家的弟弟，所以并不需要承担太多责任，因此反而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你是弟弟？”艾黎有些讶异，实在是阿涅拉的表现完全没有弟弟的感觉，她还以为再不济，也是一个父亲的位置呢。
“被疼爱的幼子，不被期待的幼子，总是躲在大人身后的幼子……”阿涅拉抖了抖手指，一根香烟出现，在几根指尖转动几圈，又被他收起。
“一直以来，我承担着这样的责任。”
“或许，这也是我仅有碎片，却还能保持这么长理性的原因吧。”
艾黎沉默的听着，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她知道，阿涅拉并不需要自己的感想，这位圣灵之所以和自己说这些，仅仅是因为在它的眼中，自己这个可以吸收它的人，是和它站在了同一阶级的存在。
它需要倾诉，却不需要回应。
因为真正能给它回应的，只有其余的圣灵。而很不幸的是，它们都被自己吃掉了。
这么一想，自己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第108章
第一堂课上, 学生们充分的了解了佩拉诺亚的创校历史。在知道了目前的校长、分院的院长、副院长，各级主人和班主任，以及各位领导层面的校职工大致长相后, 总算是结束了。
艾黎和一众同样只负责听讲的老师们站起身来,拉伸的拉伸，闲聊的闲聊，社交的社交。
阿涅拉在众多老师里的人际关系很不错，顺道还带着艾黎认识了不少同事。
等差不多休息了十分钟之后，礼堂的传送阵重新发挥了作用，将所有人再次送到了各自的教室中。
新生们如今还在试读期，学校并没有给他们定下学籍所属分院。因而，他们全部集中在了同一个教室,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中完全体验具有魔法分院特色的课程。
几百个新生齐聚一堂, 社交能力好的，已经开始呼朋唤友, 而那些不擅长此道，或者对交朋友没兴趣的，则各自分散在角落之中。
伽因娜其实不太想要和别人交流, 最起码现在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可自己的位置被分到了靠前, 而周围已经在几个活跃的新生组织下, 形成了三个不同体量的小团体。这种情况下, 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夹在中间, 瞬间就变得显眼起来。
她局促的低下头，不太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
自己这么不合群是不是不太好？或许自己应该主动去和旁边的人打招呼，不是说人脉也是一种力量的体现吗？
但是，就这么突兀的去打招呼会不会被人觉得她这个人很谄媚？
她越想，头就低得越厉害。
忽然, 她感受到旁边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伽因娜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长相比较平凡可身形较高挑的女孩看向自己。
“你还好吗？”对方有些担忧地问道：“是哪儿不舒服吗？”
“没……不是，我没有。”伽因娜猛地抬起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连声音也有些破音。
她的反应略大，让卡卡佳愣了一下。
“抱歉……我，我……”伽因娜脸色更红，紧张得连话都有些说不清了。
卡卡佳大概猜到了这位同学比较内向，笑着说道：“你身体要是不舒服的话，记得和老师说。”
看着她不带任何嘲笑或者异样色彩的眼神，伽因娜突突狂跳地心脏不自觉的平复了许多。
她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没事，你先做下来吧，马上就要上课了。”卡卡佳笑道。
伽因娜点点头，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她刚刚的动静其实有点大，周围也有别人投来了奇怪的目光。可大概是因为卡卡佳的态度太淡定了，伽因娜偷看她一小会儿，竟然自己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等看到卡卡佳掏出了纸和笔，她没能忍住好奇的凑了过去。
“那个……我叫伽因娜，我能问一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做笔记。我记忆里不太好，老师和课程又多，不做些记录我怕忘记重要的事。”卡卡佳看了一眼伽因娜，将自己的笔记本递了过去。
“对了，我叫卡卡佳。”
成功交换了姓名，这算是交朋友的第一步了吧？伽因娜忍不住开心地说道：“你好聪明，我就想不到这点。”
“这不算什么。”伽因娜的夸赞有些尴尬，卡卡佳有些无奈，但还是拿出一份新的纸笔递给了伽因娜。
“我带了备用本，你要用吗？”
“要的要的！”伽因娜眼睛一亮，开心的露出了一个灿烂地笑容：“谢谢你，卡卡佳。”
她长相不算特别漂亮，可一笑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甜甜的蜜糖一般。
卡卡佳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女孩，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上课铃声想起，已经在第一堂课上做过自我介绍的班主任推开教室的门，不紧不慢地走上了讲台。
“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不是真心想要留在魔法分院，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才留在了这儿。”
这个有着慈祥外表的老人一开口，就让原本还在说着悄悄话的新生们闭上了嘴巴。
“我也知道，你们各自的经历不同，年龄和实力也有所区别。对那些早已取得一定魔法之路成就的新生来说，大概率会觉得此刻留在这间教室里，是学校没能看到你们的真正实力和天赋吧？”
学生中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呼声，像是在应和这位班主任的话一般，有个光是听着就很嚣张的声音高调的喊道：“难道不是吗？”
卡卡佳和伽因娜齐齐转过头，朝着那个和班主任对着干的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年龄大约只有十二、三的少年，虽然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校服，可佩戴的耳环、头饰以及挂在脖子、手上的饰品，无一不再宣誓着他的富有。
少年动作利落的翻身站在了课桌上，双手叉腰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
“我明明已经拿到了初级魔法师的证书，凭什么还要和这群刚入门的家伙坐在同一间教室。”
大部分人听到他的话之后，又悄悄地转过头，好奇地看向了班主任。
在绝大多数人认知中，这位老师被下了面子，肯定要发飙。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面对学生这么刺头的行为，这位佩拉诺亚的新生班主任反而露出了一个欣赏的表情。
“很好，你能切身处地的站出来提出这个问题，我非常满意。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我叫赛里奥，是多尼格尔的第四王子。”少年抬起头，十分高傲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听到这个名字，卡卡佳多给了对方几分眼神，随后又低下了头。
“赛里奥，你的表现我很喜欢，所以我会给你十个积分的奖励。不过现在我要回答你的问题了，作为一个王子，我希望你能在佩拉诺亚也遵守你的皇室礼仪。”班主任毫不在意他的嚣张，依旧是那副和蔼的笑容。
赛里奥挑了挑眉，明显没有将班主任的话当一回事。
“我不关心积分，老师。”他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我只想知道，要怎么做我才能摆脱这该死的新手营。老实说，和一群平民在一起就算了，这里头甚至还有低贱的奴隶……佩拉诺亚是不是太不把我们这些贵族当一回事了？”
赛里奥的旁边人不少，其中气质最突兀的是一个极其瘦弱且瞧着畏畏缩缩的少年。听到奴隶二字的时候，他没忍住抖了一下。
“赛里奥同学，你的诉求我明白了。”班主任的眼神扫过他和他身后的簇拥，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想要离开新生课堂，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说着，默默地走到了讲台的一边，对着赛里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自己搞出了这么大动静，结果这个小老头表现出来的反应就这？赛里奥瞪大眼睛，看着班主任深处的手，反而迟疑了起来。
“不用怀疑，同学们。”
班主任见他不动，也没有催促，反而笑眯眯地看向同样露出茫然和不解深色的新生们。
“刚刚各位校领导也都强调过，我们佩拉诺亚是一座学习为主的学校。而我们魔法分院作整个佩拉诺亚最古老的院校，所秉持着的传统，就是不勉强。”
“我们不会勉强不想学习的同学拼命学习，也不会勉强不愿意留在魔法分院的学生留下来，甚至你学到一半，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回家结婚生子，或者不做魔法师去做个战士弓箭手骑士之类的，都没有关系。”
“你们来时也看到了，我们佩拉诺亚没有围栏，码头有每日往返的船只，所有人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魔法分院的老师不会是你们的障碍，佩拉诺亚的一切都不会加以阻拦。”
他笑眯眯地看向赛里奥，目光依然慈祥而和蔼，仿佛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邻居大爷。
“更换学院并不可耻，只要你们有决心，想要离开的时候，只需要迈出你们的步子，一直朝前走就行。”
课堂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卡卡佳握紧了手中的笔，而伽因娜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就连赛里奥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茫然和不满，变得凝重了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后，对着那位班主任老老实实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老师，是我傲慢了。”
说完，这位四王子利落的跳下了桌子，然后规规矩矩地坐好，仿佛刚刚要大闹一番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对于他的道歉，班主任只是笑了笑，目光环顾四周，重新问道：“还有人对自己为什么处于这儿有疑惑吗？”
有，而且更加疑惑了。
众多的新生眼里都露出了同样的神色，可没有人敢提出问题。
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刚刚班主任的话简直和威胁退学没什么两样。
话说的花里胡哨，但总结起来不就是一句不想学就滚吗？
班主任看着所有人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今年魔法学院抢到的学生质量不如去年的高啊，去年这个时候，有反应的就三十多个，后续醒悟过来的更是差不多快到一百个了。
只能让老师们在教学的时候，多加注意了。
艾黎在场外看完了这场表演，她说来也算是一个新生，但或许是角度不同的关系，她很容易就理解，了班主任到底在表达什么。
学生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具体的客观答案，或者说，它的答案根本不重要。
重点不是为什么，而是在这里。
你已经在这里，再去追究为什么纯粹是浪费时间，对魔法师来说完全是本末倒置。
魔法之路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在没有人以制定规则的方式强制学生必须完成学习任务的这个大环境里，一旦学生本人稍有松懈，就会被前人攀爬高山时踩落的碎石砸死。
可这却又是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第一堂课就这么猛吗？”艾黎看向阿涅拉，这和她认知中的学校新生教育有些不大一样。
“你知道的，魔法师们的时间非常短暂。”阿涅拉笑着说道：“想要在魔法之路上走得长远，靠别人的提醒或者强制是没有用的，所有人都只能完全靠自己鞭策自己，才能一次次的跨过那些坎坷。”
他说完，看向新生中自己印象颇深的几个孩子。
他们的表现完全符合阿涅拉的预期，他为这些孩子的聪明感到十分满意。
再过几年，这些孩子都会成长得非常出色吧？可惜，自己已经没有机会见到佩拉诺亚培育出第二个盖亚或者乌洛波洛斯了……
“而且，元素在接触到魔法师的精神力时可以完全同步他们的情绪，所以它们能很清楚的分辨出谁是真心想要变强，而谁只是敷衍了事。”
“靠别人强制才能坚持的魔法师，是无法让元素满意的。”
经他这么一说，艾黎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元素都是有自我意识的。魔法师们使用的魔法，归根究底还是通过和元素沟通获得的改变物质世界的力量。
她在乌洛那边听说了不少魔法师施展魔法失败的案例，千奇百怪的各种理由里，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各种被元素单方面切断了供应导致的。
“这也是你之后在实战教学中，观察且分辨并找出解决办法的工作内容，艾黎。”
阿涅拉看向艾黎，红色的眼眸犹如不熄的火焰，充满了期待的光芒。
“孩子们尚且年轻，总是需要我们这些老东西添上一把柴火，帮他们稍微照亮一下前行的道路嘛。”
艾黎看着阿涅拉，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份临时的助教工作，貌似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简单呢。
第109章
元素,在这个世界上是至关重要的能源。由它衍生出来的各种产物，更是完美的覆盖了普通人衣食住行的绝大部分需求。
佩拉诺亚是魔法学校，在这儿, 元素的运用更是十分超前且大胆。
光是待在学校的这几天时间, 艾黎就看到不少稀奇古怪的交通工具，以及功效一言难尽的炼金装置。
因此，佩拉诺亚其实是一个充满了各种魔法事故的案发现场。
就比如今天早上，有个学生悄悄放飞了一个超大的魔法热气球。只可惜这玩意上的魔法阵铭文刻录的不够合适，导致它在运行时出了一点小小的事故——热气球飞行速度过快，整个装置在空中就彻底解体。
更惨的是，热气球解体的位置，是在学校一个偏僻的角落。
值得庆幸的是, 对方虽然摔得全身骨折重度昏迷, 但勉强还是有一口气在的。
而艾黎和阿涅拉，好巧不巧地正沿着这条小路前往上课地点。
“抱歉啊, 小艾黎。”
阿涅拉挠了挠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黑眼圈瞧着又加深了几分。
“这学生的情况有点严重，我要留在这儿维持他的生命。要不, 那些新生的第一堂实战课, 你就替我去上了？”
“你确定？”艾黎有些无语的看着阿涅拉, “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老师……”
“没事, 那些学生也从来没有在佩拉诺亚上过实战课嘛。”阿涅拉不在意的挥挥手, 笑得很是无害：“反正实战课就像名字说的那样，打就是了。”
“怎么打？”艾黎想翻白眼，但忍住了。
“就……爱怎么打怎么打，每个人的教学方案都不一样嘛，总之惟一的目标就是通过实战看清楚那些孩子的偏好和问题。”阿涅拉还没说完,那个摔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学生猛地咳出了几大口鲜血。
他立刻将全部精力放在了这个学生身上，匆匆对艾黎说道：“反正就是按照实战来，小艾黎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行。我得先把这孩子送到医疗室去了，再见。”
说完，阿涅拉也不管艾黎怎么想，保住那个只剩下半口气的学生就跑了。
艾黎目送了他的背影，心情完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她的耳边传来了乌洛的轻笑，“怎么样？我就说阿涅拉不靠谱吧。”
“真不知道盖亚那老东西是怎么想的，非要你跟着阿涅拉……啧，他该不会觉得这样做，就能培养起你和他的感情，让你以后不方便下手吧。”
果然，老校长的心思谁都能猜得到呢。
“也不算不靠谱吧。”艾黎收回视线，重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前行。
“我该做的事情他都说清楚了，不过我看他救人的动作很娴熟啊，学校里经常有这种事吗？”
“嗯，很多。”乌洛懒洋洋地说道：“知道佩拉诺亚一年因为各种魔法事故会死多少学生和老师吗？四十二个，这还不算那些残疾了的和失踪的。”
“你们学校还会有失踪案件？”艾黎很震惊。
“佩拉诺亚的水面又没有加盖子，学生读不下去想要跑路很正常。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主动退学和自杀……当然，也有一部分学生比较特立独行，他们研究的魔法让自己消失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老师不管吗？”艾黎问道。
“看情况吧，大部分时间是不管的。”乌洛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淡漠，似乎对于这种问题毫无兴趣。
艾黎微愣，随后说道：“那你们这边的学校，和我们哪儿还真是挺不一样的。”
“是啊，如果只是一所正常的学院，那佩拉诺亚就没有办法成为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势力之一了。”乌洛合上手里的论文，里面写的东西太过愚蠢，这让他有些烦躁。
“这些新生里，能坚持到最后毕业成为高级魔法师的，不到百分之二十。而这百分之二十的人里，能够拿出成果的人不到百分之十。”
“而这百分之十的人才是佩拉诺亚需要的，也是构建这个势力真正的力量。”
笼统点说，一百个人里能出现两个苗子，就已经是佩拉诺亚撞大运了。而这种全方面培养出来的人才，每一个都能独自组建一个小型势力。而他们却愿意留在佩拉诺亚，成为这艘大船的一部分。
“艾黎不喜欢佩拉诺亚的做法吗？”乌洛问道。
“说不喜欢有些过了，只是我觉得教育事业不应该这么冷漠。”艾黎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人生，老师绝大部分都是给她提供帮助的友善形象。
她对这个职业有着天然的好感，所以也下意识的以为佩拉诺亚会是类似的状况。
“这点你倒是和阿涅拉的理念很相似呢。”乌洛笑了笑，问道：“到教室了吗？”
“嗯，到了。”
“行，那你上课吧，我不打扰了。”乌洛切断了这次的通讯。
艾黎看着走廊尽头的大门，深深地吸了口气。
阿涅拉说的对，反正学生们也是第一次上实战课，而这一整个星期，也仅有这么一次实战的机会，所以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上课。
做好心理准备，艾黎推开了教室的大门。
上一堂课新生们学的是魔药学相关知识，此刻教室内还弥漫着一股草药的香味没有散去。
艾黎走上讲台，找到了一个按钮，抬手拍了一下，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整个教室开始转变和重构。
短短几秒的功夫，原本摆着坩埚和草药的朴素教室，变成了一个宽大平整且有屏障保护的竞技场了。
发现自己的课桌变成了看台席位，学生们都有些征楞，看向艾黎的表情充满了茫然和不解。
“大家好。”艾黎露出一个微笑，抬手对着所有人摇了摇：“我们这节课内容很简单，就是实战。”
她说着，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走上了那个竞技场。
“众所皆知，只要魔法师就免不了要进行实战。你们可以不擅长，但不能不会，这就是佩拉诺亚的教学理念。”
“今天时间有限，大家的人数又有点多，为了能让每位新生都切身体验到这堂课的内容，我就不多废话了。”
艾黎手腕反转，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本写满了学生名字和基础信息的笔记本。
“下面我直接点名，点到的同学上来向我发动一次攻击。我不局限你们的手段和魔法的威力，做你们认为正确的事就行。”
“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一个同学高高举起了手，艾黎点头：“什么事？”
“老师，我不擅长单独战斗，可以喊人一起吗？”
“可以。”艾黎笑道：“所谓的实战，就是一切按照真实的情况来。”
“如果你们现实可以找到那么多人，那么这个台子上，你们也可以上来多少人。”
“哇啊！”新生们听到这话，原本拘谨和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大家欢呼着开始呼朋唤友了起来。
没有人认为自己可以打的赢老师，但作为入学的第一场实战，谁不想好好地在老师面前表现一下呢？
伽因娜也用充满了期待的眼神看向了旁边看着艾黎发呆的卡卡佳。
“卡卡佳，你……你要不要也和我组队啊？”
“你一个人不行吗？”卡卡佳微微皱眉，“人太多的话，很难真的和老师交上手吧？”
“我……我不太会战斗。”伽因娜小脸通红，低声说道：“我一个人的话，大概……可能会……不太行？”
“没关系的。”卡卡佳说道：“我也一样，我会的魔法没几个，但老师说了我们可以用任何手段攻击她……”
少女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思索。
“我和你组队。”她说道：“但是攻击的时候，你得听我的。”
“没问题！”伽因娜喜悦得连忙点头应下。
只要能让她不用独自面对老师，不管要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所有人，还有什么疑问吗？”艾黎环视四周，学生们有些拉帮结派，有些则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有的蠢蠢欲动，有的忐忑不安。
但没有人再提出疑问和异议，学生们可能不知道，在她的视线看过去，所有人的眼里都藏着一丝火苗。
“行，那我们开始吧。”
艾黎笑了笑，念出了名册上的第一个名字。
“米特。”
“到！”一个瘦小的男孩没想到第一个叫的人是自己，手忙脚乱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等来到台子中央时，艾黎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太瘦了，这学生看起来就像是一层皮包裹着一副骷髅，瘦瘦小小的完全撑不起校服长袍。
他手里拿着一根领到的统一制式魔法杖，扭扭捏捏地看向艾黎。
“老师，我要攻击你了……”
“来吧。”艾黎点点头，默默地等待着这个米特的发挥。
瘦弱的少年闭上眼睛，开始吟唱起了咒语。
从周围开始聚集的火元素来看，对方似乎想用火系魔法攻击自己。
艾黎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着，可她给了对方足足两分钟的时间，米特却一个火球都没能发出来。
他熄火了。
这也是魔法师们在学徒期间常常遇到的一个尴尬问题，他们很难完整的施展一个魔法出来。
当法杖顶端那颗不稳定的红色球体悄然消散之后，周围的同学们发出了一阵笑声。
米特的脸色涨得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可怜兮兮地看向艾黎。
“老师，我……我还能再来一次吗？这一次我一定可以……”
“没关系米特，你可以在下次的课上重新证明自己。”如果不是课程时间有限，艾黎的确愿意在给这位瞧这有些可怜的少年一次机会。
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表演秀，实战课也不应该给人第二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下一个，汤姆。”
“来了！”应声而起的少年瞧着人员很不错，他一口气带来了七八个同学，各个都摩拳擦掌的看向艾黎。
“嘿嘿，老师，我们人有点多，你……”
“没事，开始吧。”艾黎点点头，迅速的在笔记本上确认了所有登台学生的名字。
米特被挤到了边缘，他不甘心地张了张嘴，随后又低下头，悄悄地溜出了竞技场。
他这边才刚刚下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爆呵，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直直朝着老师的面门飞了过去。
同时，另外几个学生也配合无比地从四面八法发动了魔法攻击。只是其中有一个学生大概是紧张了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魔法准备到一般也熄火了。
他有些慌乱，但没有坚持到第三秒。
因为艾黎出手了，或者也不能说出手。
她只是抬起手随意无比的挥了挥，那些对着她发射的魔法水球、火球，就全部消散在了空气中。
“呜哇！”围观的学生们发出了震惊的呼声。
汤姆一行人也露出压抑的表情。
“你们也可以走了。”老师面带温和笑容，毫不留情地将所有人赶下了台，然后呼唤了下一个学生的名字。
全程也没有多关注那些学生一眼，仿佛熄火和成功在她眼里都是一视同仁。
米特抿了抿嘴，低下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没有人在意他刚刚的失败，大家的目光都被台子上的学生吸引，这次他们上去了足足十三个人，所有人都期待着老师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拦下那些攻击。
米特本来应该松一口气的，因为他担忧的那些必将到来的嘲讽完全不存在。
可他却一点都不开心……如果，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的话就好了。
少年深深地低下头，悄无声息的藏匿起了眼底的怨念。
第110章
艾黎全然不知米特的内心想法, 她对这次上台的学生数量挺满意的。能一次性解决的人数越多，她拖堂的可能性就越小。
全天下都苦老师拖堂久已，艾黎也免不了俗。
哪怕知道老师们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可至少在自己成为老师后,她不想要出现类似的情况。
在场的新生里，绝大部分都仅仅是魔法学徒的水平，其中熄火的学生数量更是不少。只是他们往往掺杂在大多数人中，反倒是没有这么显眼。
当然，也有那些头铁的孩子非要自己上，结果当场熄火，只能灰溜溜的在一众算不上恶意的哄笑声中下了台。
气氛一直也很热烈，直到艾黎点了赛里奥的名字。
小王子年纪不大, 脾气不小, 心气更是比身份还高。
他没有任何同伴，拿出自己那根金光闪闪一看就很值钱的法杖,神态傲慢地走上了台。
“这位老师，我可和这些学徒不一样，是拿到了初级魔法师证书的正式魔法师。”赛里奥一上场, 嘴里就说出了挑衅地台词：“你可千万别小看我, 不然会吃亏的。”
“嗯, 我会注意的。”艾黎十分有礼貌的微笑。
她对这位小王子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总的来说是个聪明孩子, 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赛里奥撇了撇嘴，艾黎的回答滴水不露，让他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似的憋闷感。
他也看得出来这位女老师没自己预想中的容易被调动情绪，索性也不再废话，握紧法杖就是一个瞬发的火球朝着艾黎所在的位置发射出去。
这还是艾黎在这批新生里遇到的第一个可以瞬发魔法的学生,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赛里奥一眼。
瞬发魔法可不仅仅是天赋，更重要的是练习量。难怪小王子这么狂，他的确有这个资本。
又急又快的火球冲向艾黎的面门，却在距离她不到三十厘米的位置悄然消散。艾黎甚至没有动手，这一幕让围观的学什么有些惊讶。
可不等他们察觉到什么，从发出第一个火球开始就不听念咒语积攒第二个火球的赛里奥完成了自己的魔法，一颗比瞬发那枚要大上一倍的火球再次朝着艾黎飞了过去。
四秒？不，应该是六秒左右，小王子的读条时间比那些动辄就要念个半分钟咒语的新生们要短得多，从火球表现出的威力来看，这个魔法的质量也不错。
是个好苗子。
艾黎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抬起手，面不改色的挡住了赛里奥的火球，就像抬手接住了一个普通的球一般。
赛里奥早有预料，看到这一幕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然后引导火球进行炸裂活动。
艾黎明显感受到手掌里的那个火球开始剧烈颤抖，火元素们都在为即将要发生的剧烈爆炸感到开心，甚至都哼起了小曲。
可惜，这是在上课，艾黎不能让小王子胡来。
她心念一动，原本作为辅助的木元素们便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火元素的拥抱。紧接着，原本作壁上观的水元素们则愉快的扑向了满脸茫然地火元素们，双方碰触到彼此的一瞬间便发生了湮灭反应。
这种情况落在物质位面，便成了艾黎随手一捏，原本就要爆炸的火球悄无声息的黯淡了下去，随后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怎么可能……”赛里奥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艾黎：“我的火球不是普通的火球，你怎么可能有办法逆转魔法效果？”
“所以我才是你的老师呀。”艾黎笑眯眯地摆摆手，示意赛里奥离场：“好了，你先回去吧。对了，你刚刚攻击了两次，希望下次赛里奥同学能遵守我的规则。”
“下一个，杰瑞同学。”
赛里奥有些不甘心地抿紧了唇，看得出来他很不甘心，但老师的注意力并不再放他身上，这让小王子有些失落。
眼看着下一个同学拖家带口的拉上来了一堆人，他只能轻哼一声，不情不愿的离了场。
嚣张跋扈的小王子狼狈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不远处的米特重新低下了头，遮掩住嘴角露出的微笑。
看来这个老师是那种不懂变通死守规矩的刻板之人呢……
另一边，杰瑞同学和他的小伙伴们继续重复了之前好些个同学的行为，也得到了和他们大差不差的结果。
艾黎让人离开之后，再次点了名。
“伽因娜……”
“到！”伽因娜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然后紧张地回头看向卡卡佳，眼中露出了期待和渴求的目光。
卡卡佳也站起身，对她点点头：“走吧。”
两人拿出自己的法杖，一起上了台。
艾黎看了一眼卡卡佳，迅速在笔记本上找到了对方的信息，当看到她的名字时笔尖顿了一下。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孩子……似乎是阿涅拉提到过很有趣的新生之一。
艾黎合上笔记本，对两位女孩笑道：“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伽因娜看了卡卡佳一样，得到卡卡佳的眼神之后，立刻握住自己的法杖施展了一个闪光术。
刺目的白光刹那间覆盖了整个竞技场，而在这一片刻带来的光亮中，卡卡佳悄无声息地朝前突进，直接将法杖当长枪，刺向了艾黎所在的位置。
然而，她地动作才做了不到一半，就感觉肩膀上有一只手牢牢地捏住了她正在发力的肌肉。
“计谋不错，找的角度也很准。”那位很少发表意见的女老师轻轻笑道：“不过，有些魔法下次还是不要轻易使用了，有些风险不值得在这种情况下涉足。”
在被闪了眼睛的同学们叫骂声中，伽因娜紧张地跑到了卡卡佳旁边，刚想问她有没有事，就听到艾黎说道：“她没事，带她回去吧。”
“谢谢老师。”伽因娜没敢多问，扶着卡卡佳就走下了台。
等回到了座位上，卡卡佳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眼神凝重地看向了台子上。
“这么简单就被看穿了啊……”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伽因娜一愣：“什么看穿了？是说我们刚刚的计划吗？”
“……不是。”卡卡佳摇摇头，有些不甘心地长叹了口气。
“佩拉诺亚果然藏龙卧虎，我太自以为是了。”
“你在说啥？”面对好友突如其来的自我指责，伽因娜很是迷茫。
课程还在继续。
因为伽因娜的那一发闪光弹，不少学生的思路因此重新打开。他们的合作对象不局限于擅长攻击的同伴，那些有辅助能力，特别是限制他人行动等能力的同学，也成了众人的香饽饽。
于是，竞技场上的魔法越来越花里胡哨。
虽然它们没一个攻击到了艾黎，甚至还有几次差点误伤自己人，但不得不说，场面比之前要精彩太多了。
以至于艾黎后半段，基本都是保持着欣慰的笑容。
魔法师最不能缺的东西，就是灵活变通能力。她看到这么多投机取巧的学生，是真的感到了一丝快乐的情绪。
等所有的学生都完成了测试，距离下课时间竟然还有十分钟。
这算是意外之喜，艾黎笑眯眯地关闭了竞技场，重新将教室转化为正常的模样。
“好了，同学们。刚刚你们每个人都上台进行了一次实战，感觉如何？”
“超级好！”
“我有点没发挥好。”
“老师，我还没打够！”有学生站起来大声喊道：“我们还想再试一次！”
“没错！”其余同学也附和道：“只有一招机会，这完全不能发挥我们的实力嘛。”
“是啊，老师。要不你再开一次竞技场，这次我们完整的打一次怎么样？”
艾黎微笑着听完了学生们杂七杂八的回应，抬手压了压，让所有人保持安静。
“不要这么急躁嘛，同学们。”她的视线在所有同学脸上扫过，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你们才刚刚入学，这只是你们的第一堂实战课。”
“未来你们还会有很多次机会尽情发挥自己的战斗力的。不仅是在实战课堂上，学校还有不少和战斗相关的积分任务能选择。”
“但是，我们的实力不仅如此啊，老师！”之前嚷嚷着再来一次的学生不甘心地喊道：“我有了一个全新的思路，我觉得这次我一定可以成功打到你！”
“但是很遗憾，你已经错失了这个宝贵的机会。”艾黎耸了耸肩，“实战就是这样，同学。我说你只有一次机会，就代表真正的战场里，你确实仅有出手一次的机会。”
“那之后，你应该已经死了。”
她的语气温柔，话语却又非常残酷，这种微妙的反差感让新生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艾黎看着重新安静下来的学生们，双手撑在讲台上，轻声说道：“所以啊，同学们。不要抱着玩笑的心理来面对实战课，也不要想着这一次失误没关系，下一次还会有机会。有些机会这一次错过了就是完完全全的错过了，你剩余的人生都不一定有弥补的机会哦。”
“毕竟，你们只是佩拉诺亚今年的新生，连学籍落在哪个学院还没有确定下来的学生。”
“你们在这儿体验实战课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她满脸微笑，看起来很无害，但话语又戳得人心里难受极了。
新生们面面相觑，心情很是复杂。
卡卡佳沉默地看着艾黎，心中有一个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就怎么也无法斩去。
她要留在魔法分院！
因为此刻她有了一种强烈预感，在这个分院里，她获得的力量未必会比元素分院差。
只要能变强，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另一边，赛里奥陷入了沉思。
多尼格尔皇室历代都是以战斗魔法作为皇室子弟考核标准，如果自己想要好好发展，那自然是去元素学院。可是……
少年抿紧唇，不甘心地看着讲台上微笑的老师。
从来没有人可以那么轻易地解析自己的魔法，就连宫廷法师团长，一位尊贵的大魔导师都做不到。
要么，就是佩拉诺亚的师资水平太高，一个给新生上课的老师都有这种强大的实力。
要么，就是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老师，是小说剧本里的那种世外高人……
处于对自己自尊心以及经验的考量，赛里奥认为她是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距离选择最终学院还有几天的时间，他要尽快给家里写一封信，问问这儿的情况才行。
小王子深吸一口气，有些头疼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