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初吻
龙幸的表情空白了一秒。
他发现她真是被蒙骗太深。
可是他现在什么证据都甩不出来。
在茶斋的那天, 龙幸根本没有扛住压力,选择扭过头落荒而逃。
邓惑,你看不透他故作天真的模样吗?
龙幸狠掐着掌心。
只有男人最懂男人。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怎么会被纪惗哄骗到这种地步。
宸姐阻拦失败, 试图缓冲气氛。
“都是误会, 今天是好日子呀, 咱们和和气气的喝喜酒。”
“你真的不怕后悔吗?”
龙幸已经被妒意和怒气再次裹挟:“姐姐,你图他什么?你甚至都不了解他。”
他有了更可怕的猜想。
“还是说, 你宁可相信他,也不肯相信我。”
“姐姐, 你已经决定要选他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吗?”
龙幸已是不顾一切,红着眼尾道:“明明我才更懂你。”
“你为什么看不见,我们才是同类啊。”
宸姐默默擦掉脸上的唾沫。
年轻人火气真冲,拦都拦不住。
与此同时,纪惗已经快步赶来,遥遥能听见龙幸的质问。
化妆间附近有保安, 但龙幸出示照片说与新娘是老朋友,也就没有多拦。
好在婚礼化妆师罗茜是他的旧交。
以前在剧组,罗茜一个人能抵三个汉子, 欧美日韩均是信手拈来, 特效妆也有模有样。
她肝不好,没法长年跟着导演熬大夜,后来转行赚快钱去了。
AAA完美妆造2026可约档期罗茜:有人来化妆间抢婚, 但你媳妇儿很护着你,速来。
纪惗即刻中断与宾客的寒暄,去帮邓惑解围。
阿土紧跟其后, 心想这小奶狗是真不怕死。
现场抢婚也干得出来,电影看多了吧。
男人气场冷沉,好似极冬里长刀般的寒冰。
但下一秒,化妆间里传来邓惑的声音。
她笑吟吟的,像是心情并没有被任何意外干扰。
“龙幸,你知道我最喜欢今天婚礼的什么吗?”
龙幸和纪惗同一秒愣住。
纪惗前一秒还眼含戾气,准备踏入这场血雨腥风,闻言突然有点脸红。
她难道喜欢……
阿土隐忍地看着老板:“……”
龙幸看邓惑时只觉得陌生又好笑。
“你喜欢这场婚礼?”他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姐姐,你是这种人吗。”
“我认识你好几年,难道你喜欢这些累赘的珠宝,还是那些名流富豪的恭维?”
他仍然是帅气利落的少年。
哪怕是一副抢婚又逼问的架势,咄咄逼人也像笼着偶像剧滤镜,让人讨厌不起来。
其他几个工作人员看得纠结,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解场。
邓惑摇了摇头。
“花。”她抱紧怀中捧花,垂眸轻嗅。
邓惑私下很少笑。
公司从一开始,给她的定位便是贵气天然的黑天鹅。
人设营销需要标签化,所以她要神秘,优雅,吸引粉丝赠予她爱与幻想。
她并不介意,但也不喜欢这种刻板印象。
家里已经快被黑玫瑰给淹了。
“如果按我的人设,这次的婚礼主题应该是黑金奢夜这种类型。”
邓惑说:“但纪惗最后选择的,却是春日之歌。”
现场花卉无数,以轻盈的设计让每一处角落都呼应主题。
是少女的明媚笑容,朝气又灿烂。
是春日来临,是草木疯长,是成对的燕子交织翩飞,在繁花深处长歌爱意。
他给她的捧花里,最亮眼的是毛绒绒的橙菠萝菊。
婚礼殿堂内外,这样特别又可爱的橘色也无处不在。
比起其他的玫瑰百合,只有它带着稚气,看起来坚韧又活泼。
每一颗花苞都圆鼓鼓又毛绒绒,就连叶子都是可爱的水滴型。
它是灿烂的代名词。
就是要明亮光华,就是要朝气蓬勃,连花瓣都洋溢着无所畏惧的天真。
邓惑一开始还不认识这花叫什么,问了化妆师才知道,叫橙菠萝菊。
她望向四周,这些绒球般的赤橙色小花,就像一个个温暖的小太阳。
“就因为花?”龙幸后退一步,手仍紧紧地握着门把手。
“难怪那天我送你大束的黑玫瑰,你会是那种反应。”
他面露苦涩,像是知晓自己从未被信任过。
从前那一腔炽烈的迷恋像是被冷水浇醒。
龙幸目光晦暗,直到此刻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太久。
“姐姐,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其实喜欢这样的花。”
邓惑停顿一会儿,发自真心地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她确实在聊花,但他觉得她在说人。
再说什么都只是对自己的羞辱。
龙幸用最快的速度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关门离开。
他一转身,看见纪惗笑着让路。
“吃席去那边。”纪惗说:“你坐小孩那桌。”
龙幸狠狠瞪他,不欲再废话什么。
没走几步,纪惗又喊住他。
“龙幸。”
少年没再回头,硬邦邦地问。
“什么事?”
“你听见了吗。”纪惗笑道:“她说她喜欢我挑的花。”
龙幸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彻底走远。
阿土适时轻咳一声。
纪惗侧头,看见新娘子倚在门边看戏。
邓惑只当没听见他幼稚的话,问:“真是你挑的?”
纪惗说:“你习惯选金色的东西。”
拖鞋,牙刷,戒指。
“我一直觉得,你是坚韧又充满生命力的人。”
邓惑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大方夸奖。
“品味很好。”
她关门化妆,准备登场。
纪惗又站了一会儿。
他仅仅是在看那扇门,柔和放松。
典礼如约开始。
全场灯光都暗了下来,长长走廊仿佛爱桥。
主持人文艺又不失风趣,双方家长都被说得动容,发言时略带泪意。
台下仅有两三家要好的媒体,闪光灯拍了又拍,像不灭的星星。
“让我们迎来这个命运般的时刻——”
所有的光都迎向她来的方向。
众目睽睽下,她银纱披散,踏过繁花春日,向他走来。
低沉弦乐萦绕左右,每一步都踏着琴声。
主持人虽然是北京卫视的老牌主持人,此刻也怔住几秒,看得失神。
就位后,他略作介绍,然后照例询问。
“新郎新娘,有什么想和对方说的吗?”
邓惑想了想。
“以后的日子,希望可以好好磨合,长久共处。”
“很高兴遇到你,我们一起克服难关,迎接幸福。”
经纪人捋了捋胸口。
不加最后四个字,简直像标准的乙方签约感言。
“哈哈,新娘的发言很朴实无华!”主持人活跃道:“但婚姻就是这样,好好经营才得始终,让我们热烈鼓掌!”
轮到纪惗时,他沉默了一会儿。
此刻华灯交错,把真心都照得发烫。
“人这一生会忘记很多事情。”
“我会记住你看见我的每一刻,直到永远。”
邓惑心上一跳,直觉自己错漏了某段记忆。
她难道忘记过什么,有关于他。
主持人已笑着看向台下:“让我们祝福这对新人!”
欢声笑语里,他们交换戒指,等待最后一个步骤。
“新郎,你可以吻她了。”
纪惗握住她的捧花,让碧叶花瓣悉数遮住外人的视野。
他垂首向前,克制地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忍住所有的亲昵本能,再三克制。
“好浪漫的花吻——”主持人像在现场看电影:“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含蓄的方式,很唯美!”
她抬眸看他,无所顾忌地吻了上去。
他怔在原地,被亲个正着。
唇刚碰到彼此时,触感冰凉,像在吻初冬的雪。
可就在贴近的毫秒里,又变得滚烫,让他的脉搏都被悉数点燃。
邓惑本想一触即离,但意外地感觉不错。
她贴近他时,即刻被清冽香气环绕包围,是银色山泉旷远秀澈。
纪惗亲起来感觉触感很软。
大抵是食髓知味,她垂眸时又摩挲了一下,方才离开。
他不敢动,被亲得心口发痒。
主持人还在推流程,正洋洋洒洒地讲出长篇祝福。
邓惑关了麦,和他小声说话。
“第一次亲人,刚才还有点紧张。”
纪惗轻唔一声。
她问:“在害羞吗。”
纪惗小声说:“我也是第一次。”
“习惯就好,”邓惑拍拍他,友善安慰:“你拍的正剧多,以后感情戏迟早有吻戏。”
纪惗闷闷看她。
服务员们倾巢而出,端着珍馐美味在酒桌旁穿梭。
邓惑回去换了身正红色的敬酒服,助理提前布置了一小桌饭菜。
“等会儿是体力活,”小吕说:“我有经验,我表哥上次饿出低血糖了,姐你先垫两口。”
她会意照做。
“圈子里来的人多吗?”
“有点多,大半是电视圈的,电影导演制片人也有不少。”
小吕想起什么,又说:“刚才我好像看见沈教授了,他和邓伯伯认识?”
邓惑无奈道:“我爸去年开始读老年大学,人家去公益讲课过。”
也是巧,这都能碰上。
她没有发过邀请函,但纪惗那边人脉很广,以沈鹤书的声誉地位,被邀请理所应当。
物理学在最近几年渐渐变得接地气起来。
很多综艺会做科普环节,科幻电影导演也需要这样的专业顾问。
认识沈鹤书时,邓惑才21岁,刚接到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主角。
她需要出演少年班的物理天才,但作为艺术生,其实对这种人物的气质揣摩和生活方式都不太熟悉。
电影导演刚好请了好几个顾问,安排她去做人物采访,还提前帮忙打好招呼,让她去每个顾问家里做做客,可以适当拍照。
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24岁时,她又饰演民国抗战剧里的女科学家,要在战火里攻破军用材料的瓶颈。
那个电视剧本来面向人群是五十岁往上的中老年人,但康杜导演把老套的情节拍得环环相扣,每个小反转都能让人大呼过瘾。
也在那一年,她拿到电视剧的第一个金奖,凭知性冷静的形象小火一把。
认识沈鹤书七年,邓惑不是傻子,能在某些时刻察觉到他的凝视。
那种凝视里并没有令人厌恶的欲望,但也并非来自友谊。
她谨慎地保持距离,对方清晰觉察,便也仅是保持着客气的朋友关系。
匆匆扒了几口饭,助理递来西柚味漱口水,邓惑进入商务应酬状态,和纪惗一起和各桌客人谈笑。
她的笑容很快就有点绷不住了。
郭宗华老师今儿喝得有点上头:“你两也有今天!”
纪惗眼疾手快地把酒换成果汁。
“老师您喝点这个。”
他们的大学老师一点没变,喝酒都是按瓶吹的。
山东女人当真能屈能伸,演得了小女人喝得趴老爷们。
邓惑冷静地想,前段时间她去大学给恩师庆生,送的那两瓶白兰地估计已经见底了。
老师您的肝还好吗。
“明明大学四年是我看着过来的,”郭宗华不满意道:“邓惑就知道刷学分,舞蹈室里跳舞能跳一宿,我没见她跟谁谈过。”
“还有你,纪惗,拍戏缺课多少回?”她把杯子一掼:“也就我跟其他老师惯着你,不然检讨都得写八百篇!”
纪惗无可奈何:“老师您少喝点儿……”
张语冰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劝的,大喜的日子庆祝下咋了。”
纪惗无语地横他一眼。
“我觉着你两不像谈过恋爱。”郭老师撑着头道:“我不信,再亲一个我看看。”
张语冰猛竖大拇指,其他人也振奋起来,大声赞同。
纪惗耐着性子哄:“您这……”
邓惑勾着脖子就亲了过来。
西柚味泛着薄荷的冷意。
他哑然失神,被亲得气息不稳,仍不敢回抱她。
第一回还算生涩,第二回已经熟门熟路。
她亲得温柔缱绻,他不敢回应。
明明是唇浅碰一下。
纪惗只觉是春风拥入满怀,话语思绪尽数空白。
邓惑松开胳膊,得意洋洋地看着老师,像在展示作业。
“您看着真吗?”
郭宗华抹了把脸,有点难以置信。
“你们两大学那会儿真谈了?我居然没看出来?”
某人扬起尖子生特有的胜利笑容。
第17章 第 17 章 补偿
终于敬酒到沈鹤书这一桌。
今年有两部科幻电影都叫好又叫座, 有关飞船和量子场的相关设定都与他有关。
旧一代导演里有很多老油子,身上都沾着些中年男人特有的傲慢自大。
他们在看见沈教授时,神情会难得地敬畏起来, 知道对方是正经读书人, 年纪轻轻三十多岁就是博导, 搞不好还会是最年轻的院士。
沈鹤书戴着银质圆框眼镜, 穿得素净。
媒体从前形容他,如同沉静皎洁的月亮。
亲眼一见, 这话太贴切不过。
他看见新婚夫妇时,礼貌又客气。
“恭喜, 祝你们幸福长久。”
邓惑得体道谢,和纪惗一起敬酒。
康杜热情洋溢地和他两轮流握手,更多是对接下来戏约合作的兴奋。
旁边有导演打趣道:“沈教授今年还是一个人啊,要不要我也介绍一个?”
“别乱点鸳鸯谱,人家有在等的人。”
沈鹤书摇一摇头。
“等不到了。”
纪惗半托酒杯,已是薄醉。
“那就别等了。”他笑起来:“去拜拜雍和宫吧,挺灵。”
邓惑先前敬到闻希瑜那桌都坦坦荡荡, 这会儿莫名心虚。
她和沈鹤书之间没有过暧昧,但互相赏识很深。
工作狂能在第一秒就嗅出来同类。
他们是同一种人,一旦确定了目标, 就会心无旁骛地拿命去追。
还在读小学时, 班里大多数人都听不懂《夸父追日》,觉得这故事完全不讲道理。
追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喝点水看看电视, 没必要追到精疲力尽,累到连江河都可以一口气饮尽。
邓惑那时候还是个小胖妞,动画片好看能忍着瞌睡看一宿, 咪咪虾条好吃就直接干一长条。
邓父作为教育工作者有点看不下去,谆谆教导着女儿,陪她练书法下围棋,培养耐心定力。
“宝贝儿,最高级的快乐是去追求你个人的境界提升,去达成你人生的高度。”
“就比方说你四十分的英语卷子,攀登高度的空间就非常充足。”
直到她决定像母亲一样投身表演事业,脚步越来越坚定,身后便也渐渐空旷。
她跑得越来越快,昼夜不停,艺考,本科,然后是一个又一个渺小的角色。
朋友同学都在陆续结婚生子,共同语言不断变少。
孤独感在内心深处弥漫,冷的像冰,仍无法让她停下。
那时候遇到沈鹤书这样的学者,是一种珍贵的激励。
她提问,学习,经由他去看科研学者们枯燥如南极长夜的人生,愈发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换桌敬酒的空隙,邓惑状似无意地打岔。
“你没个前女友过来?”
“没有。”纪惗偏头:“那谁是你前男友?”
“算老师,或者战友吧。”邓惑说:“我以前朋友不多,他可以算一个。”
现场人声鼎沸,很多人都在借机互相认识,吃吃喝喝聊得很开心。
几家媒体和新婚夫妇的公司合作深厚,知道什么能发,什么不能。
他们挑选了不同的选题,现场拍摄人们对这对夫妇的祝福和看法。
大多数宾客都只了解其中一方的故事,会面带怀念地讲一讲他们小时候的趣事。
合作方大多很给面儿,说这对儿确实天造地设,今天算见证了良缘佳话。
也有小插曲。
闻家的继承人今天一直都在灌酒,看见镜头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记者隐约能闻到瓜。
半个月前,他还在慈善晚宴上为邓惑提过裙摆。
那时候可是狂气十足,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股喜欢劲儿。
虽然知道可能播不出来,记者还是问出了口。
“您对这段良缘有什么祝福和感想呢?”
闻希瑜冷笑一声。
“据我所知,他们大学时都没见过几次。”
记者:“那您的意思是?”
闻希瑜烦厌摆手,示意他烦别人去。
采访到沈鹤书时,情况同样有些特殊。
面对镜头,沈鹤书坦然大方。
“邓小姐对工作精诚专注。她以前上课时悟性很高,讲到剧本某些段落时,也提过自己的看法。”
记者很好奇:“具体是什么呢?”
“当时的邓小姐说,她从未考虑婚育,更珍视每一个角色藉由她而诞生的生命。”
“那将成为另一种形式的永恒,停留在声影画面里。”
沈鹤书没有笑意,仅是低语。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
相关采访很快递到夫妇面前。
记者很不怕死。
“坊间一直有相关传闻,说您二位可能是捆绑炒作,并无感情基础。”
“对于这个观点,您两位想澄清一下吗?”
邓惑慢悠悠道:“台本上有这个?”
记者的求生欲又灵活地蹿了上来:“我们总编审核很严,不合适的稿子绝对不发。”
她看向纪惗,思索起公司商定的说辞。
可以按大学旧情复燃的底稿解答,但她累了一天,懒得再讲。
让记者喝两碗甲鱼汤走人算了。
纪惗看向镜头,低缓作答:“我们的圈子里,俊男靓女一直很多。”
“如果只按颜值,好像谁和谁都可以适龄婚配。”
记者认真道:“但是?”
“但是,你只会和特定的人共同拥有最珍贵的记忆。”
纪惗的目光温暖起来。
再开口时,像在回忆繁花绽放的春天。
“你会记得她下雪天时戴着的红围巾,她考试时唱过的歌。”
“琴房里噪声繁乱,但你哪怕只是站在走廊前,就能听出她在哪一扇门后弹巴赫。”
“对我来说,这才是爱的真实。”
“我与她的双向选择,是诸多个瞬间所指向的命定。”
记者愣住几秒,看向邓惑。
“请问这个回答……我可以发出去吗?”
邓惑点头应允,侧目夸赞:“你像在写抒情诗。”
纪惗轻哼。
采访当晚就发了出去。
不仅如此,有关婚礼的各类视频、照片,以及含蓄又热烈的誓言花吻,很快也在微博炸出双方粉丝。
[我姐穿婚纱也太太太太好看了!今晚是颜狗的全面胜利]
[……好纯情啊,接吻都用捧花挡住不让看,偶像剧导演你们懂我意思吗?#敲碗]
[今晚的我就是无情的存图机器,怎么还没有站姐发婚纱照路透,我不信他们不拍外景!]
热闹里,某个新成立不久的超话骄傲举起大旗。
[灯火积年is riooooooooo!!]
[终于找到组织了,CP名好有诗意,像是永远炽烈的不夜城www]
[组织们,家人们,今天是糖雨漫天的好日子,是正式过年的大日子#囍#囍]
[黑子们都滚来交份子钱!!年少相知和破镜重圆都好好嗑啊,先嗑哪个急急急]
虽然媒体流露出来的视频并不多,但已经非常够看。
剪刀手们在紧急开工,原视频已轻松登上热门。
[他,超,爱。]
[我姐居然A上去亲了!啊啊啊她好直球!!]
[怎么还没有卫视安排采访,我要从头听,我要从大学第一次心动开始听!]
[没有人夸惗哥穿中西婚服都巨好看吗?惗哥穿吉服好古典好苏我缓缓躺倒——]
婚礼迟迟散场,两人俱是精疲力尽。
保姆车驶向家的方向,邓惑在覆着面膜看微博。
“我还以为CP名是多活几年。”
她瞥向他的纹身。
纪惗骄傲起来:“我的天鹅颈好看吗。”
……不解释算了。
邓惑想起方才的采访,说:“还好你把资料和旧照片都看了。”
她读书那会儿真有一条红围巾。
大学的时候,她闲着没事会去蹭其他专业的琴房,还在那拍过照。
纪惗即兴表演的真实又热烈,邓惑方才仔细听着,心生敬意。
她被调动的都涌出共情,像是真的这样爱过谁。
纪惗被夸得没什么反应,侧过身靠着车窗休息。
车里气氛变得有些冷。
邓惑瞧出来他不高兴。
她进入对自己的反思,是不是刚才多亲了两下,算占人便宜。
人家都明摆着要借位了,她还故意亲上去。
纪惗郁卒片刻,转而思考今晚该怎么办。
他选择借位,她居然主动亲过来。
也合理。以前微博搜邓惑名字的时候,粉丝言之凿凿,说姐姐是肉食系也天经地义。
他意识到今晚可能要被肉食掉。
她如果邀请,他很难拒绝。
两个人都在胡思乱想,车里不合时宜地响起《紫蝴蝶》。
“相遇相爱~相反试探~”
“即便尝遍禁果的tonight——”
邓惑坐得靠近他了一些。
“不好意思,”她像在对甲方道歉:“为了演得更真实一些,我多亲了两口。”
纪惗瞥她一眼,不以为意。
“小事。”
她决定直接问:“以后还方便亲吗?”
“随便亲。”
邓惑:“猜到了。”
“……?”
电台的情歌旋律迷乱,像是知道他们今天成婚大喜。
纪惗安静了一会儿,幽幽道:“情敌真多啊。”
邓惑无奈:“我警告过你。”
他看着她,仍然像在开玩笑:“他们今天都在凶我。”
她自知理亏,开始想该怎么补偿一下。
下一秒,脸颊的温热一触即离。
他轻巧亲完,尾音微扬。
“没事哦。”
第18章 第 18 章 罐头
被纪惗这样的契约老公亲一下, 很难觉得是冒犯。
他清澈漂亮,私下里又柔软的像只袒露肚皮的猫猫。
邓惑不作计较,反而心情很好。
她继续用微博小号刷相关话题。
短短时间里, 居然连同人图都有了不少。
不知道是谁灵感涌现, 把邓惑画成用尾巴卷着黑莓的狐狸, 把纪惗画成叼着白莓的猫猫。
前者漫不经心, 冰冷勾人。
后者天真烂漫,又甜又嗲。
细看真是十分神似。
唯粉在评论区怒喷。
[我哥是这样的人吗, 人家成熟稳重,被你泥成什么鬼样子了!!]
[OOC了吧, 把DH画成狐狸确实很贴切,但是JN是这种嗲精设定就离谱#无语]
CP粉们越嚼越对,越对越嚼。
[你说得对,惗惗对外人是高冷之花,但是他对她就是超嗲超娇啊!]
[如果说惑姐是冰块晃荡的黑咖啡,他就是趴在上面的草莓雪顶√]
[wuli惑姐明明也有甜的一面好吧!]
[楼上的楼上好有道理,冷酷如惑姐也不能拒绝甜甜的草莓雪顶!]
相关产出开始滚雪球起来, 在婚礼热搜后有种团建般的热闹。
[黑莓狐狸X白莓猫猫,想要周边,敲碗等]
[那个, 娃团, 你们有没有兴趣……]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今晚婚礼物料都好好品!!看起来那么知性低调的两个人居然选了这么少女心的主题,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学早婚!]
邓惑看得好笑,存了几张狐猫图当屏保。
再看向纪惗时, 他已经偏着她的方向睡着了。
他对她从不设防,任何时候都很好读懂。
她无声地看了一会儿,也偏着他的方向, 倦然入眠。
有些不安在被慢慢放下。
纪惗梦到艺考前的那个雪夜。
张语冰有时候很烦人,朋友圈全是鸡血口号,以及XXX又取得了XX好成绩的宣传大字报,属于教培界的微商。
纪惗本来想屏蔽他,看见这人又新发一条公开课宣传海报。
[央戏表演系博士生导师特邀讲座]:
最强考点解读,艺考生不可不看的珍贵分享!
张语冰还评论了自己的这条朋友圈。
老张:还剩五张票
老张:没有票了,谢谢大家的热情询问[抱拳]
少年选择直接打电话。
“那个讲座还有票吗?”
张语冰反应了一会儿:“这么上进啊?是你自己想去还是帮朋友要?”
“自己去。”纪惗懒散道:“我妈天天念叨,我去装一下好学。”
“谁信啊。你明明卷得要死。”张语冰直接拆穿:“你就喜欢演自己根本没努力,轻轻松松无痛考高分。”
“真是幼稚……”
“所以有没有票,”纪惗说:“给我个机会,我过去死装。”
“行,我找同事帮你要个内部票,明天晚上六点,总部最大的教室,一定要来啊。”
张语冰怕他浪费机会,还是唠叨起来:“这个钱教授教过很多明星,他真的很有点东西,你好好学知道吗。”
“嗯。”
今天倒是很听话。
张语冰没多想,替他留好了票。
到了时间,纪惗准时过去上课。
他提前一个小时过来,差点没抢到位置。
平时纪惗很少来这种地方,但今天来,连戴口罩都不用。
所有人都在一心挣前程,没人会浮夸又做作地追捧他要签名。
相反,有些人在认出他的脸以后还会面露戒备,有隐约的敌意。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候,纪惗已经拍戏多年,这对很多人来说就已经是不公平。
纪惗心知肚明。
那没办法。他慢慢悠悠地穿过人群。
我从小长得可爱,全国人民都喜欢,你去投诉全国人民吧。
现场都是望子女成龙成凤的家长,把座位让给未来无限的孩子,自己挤在台阶或墙边拿着笔记本听讲。
主办方原本靠门票限制入场人数,但家长都在想办法钻空子挤进来,现场空气难闻的像客运火车站。
少年的耳朵在听教授讲课,眼睛在看涌动的人群。
直到五分钟后,瞟见一个熟悉的高马尾。
隔着几十米,他的视力不是一般的好,还能进行锚点式比对确认。
是她。
纪惗十几岁时恃才傲物,见竞争对手平平无奇,也就不再多看。
张语冰是不是没见过世面。
他随手写了几笔重点,心里不肯承认那女孩很好看。
晚上八点半,讲座顺利结束。
家长们一拥而上,千方百计地想问问建议,或者辗转着要个联系方式。
教授哭笑不得地往外走,蠕动的人群也跟着缓慢随行。
直到走出楼外,拥堵路况才终于得以缓解。
教授很想下班:“不好意思,今天先……”
“再问一个问题!!”
“老师加个微信吧求求您了我孩子做梦都想去您的学校啊!”
“刚才您讲的课我还有几个地方想请教一下!”
纪惗双手插兜,感受着口罩里雾气聚散。
北京的冬天冷得像刮刀子。
如果比喻再难听点,像冰冷的一个个大耳刮子。
有上班族骑着车路过,被大风耳刮子扇得连人带车都在晃。
他看见那教授被围得都快陷进去,觉得人群都跟风的好笑,转头准备走。
路灯下,那女孩站在公交站牌旁边,在边背书边哈气。
纪惗打量了一会儿今年全专业第一的竞争对手,状似无意地过去等车。
他在她旁边站了五分钟,瞥见她翻单词本的指节冻的通红。
红围巾很保暖,裹得她只露出一双眼睛。
乌黑透亮,朝气洋溢。
漫天的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被风卷着往更远处吹。
雪粒儿落在他的肩头,她的发上。
他们都像被裹了一层冰丝丝的糖霜。
“你觉得那教授讲得怎么样?”纪惗状似无意地搭话。
邓惑被提醒了一下,匆匆侧身看公交车来了没有。
634路你是不是靠四个轮子在路上爬啊。
“我没听。”她说:“我在写数学作业。”
纪惗:“……?”
张语冰,你知不知道你最器重的学生是这个德行。
你稍微器重我一点OK吗?
“还是有点东西。”他有意炫耀:“比方说对方法派的体系化拆分。”
“这人每年都过来讲这个,”邓惑把手和单词本都塞进羽绒服口袋里,冷得原地蹦了蹦,羽绒服帽子也在跟着蹦:“换汤不换药,全是废话。”
“那你还过来听?”
“我来观察生活。”邓惑说:“票是张老师硬塞的。”
“他经常给我布置作业,让我凭穿着神态习惯猜每个人的职业,每周交分析体会。”她瞥他一眼,继续看车来的方向。
“很好用,你可以试试。”
纪惗有点不爽。
他明显不是被偏爱的那个得意弟子。
公交车如同沙丁鱼罐头般龟速过来。
车门一开,两三个人五官变形地挤出来,更多人处在极限压缩状态,用眼神恳求别再上人,这车都要挤爆了。
“后面儿的刷卡下车,前门上后门下!”售票员在车上小座里举喇叭:“都往里头挤,上人了,快点儿,哎黄帽子那个你别一屁股坐司机脸上!”
学生们强忍不适往车上挤,车厢深处已经有人双脚离地,更多人怨声载道。
邓惑刚才还一副小大人的从容模样,现在脸色惨白。
她冲着里面喊,声音很亮。
“师傅!下一班什么时候来啊!”
纪惗看得眉头直跳。
他今天观察的生活一股罐头味儿。
“得三四十分钟!”司机喊道:“下雪了,路不好走,好多地方在堵车!”
“完蛋了。”邓惑说。
她长长呼吸一口气,像是准备去潜水。
“麻烦你,”她偏着头,也没看清男孩长什么样:“你推我一下成吗?”
纪惗:“啊?”
邓惑扑进蠕动的人群里。
“推我书包!”她大声喊:“我塞不进去了!”
更多人被压缩到窒息的地步。
“操了,真不能上人了,别上了,快挤死了!”
“你们往里头进点儿,我得回家啊!”
“滴,学生卡。”
“谁家包子都挤成煎饼了,操!”
售票员坐在为数不多的位置上,机械地继续喊。
“前门上车,后门下车,都往里头挤挤!”
师傅还在看表,吆喝道:“关门儿了啊,赶紧的!”
邓惑真急了,又扭头喊:“实在不行你踹我进去!谢了啊!”
纪惗亲眼看见公交车后门徐徐关上,徐徐关不上,陷入死循环。
人和人的脸都贴在玻璃上,表情扭曲。
他觉得荒谬,还是用最大力气推她书包,像在挤一长串儿的压缩饼干。
司机关门关不上,有点急了:“快点,要开车了!”
纪惗一个猛推,后门啪的打开,有两三个试图从后门上去的学生骨碌碌掉出来。
司机生怕迟到扣钱,关门就跑。
掉出来的学生拍着铁皮车身大吼:“师傅——我还没上车啊——”
司机就当没听见,长长公交车不堪重负地继续往前开。
纪惗本来以为邓惑会在站稳以后对他说声谢谢,哪想到人一挤进去就会被顷刻淹没,他都不知道这姑娘被淹到哪儿了。
少年还算冷静地目送着公交车离开。
坏了。他剥了根棒棒糖,一边目送一边想。
唯一的对手被做成罐头了,生死未卜。
还剩几套卷子要不别刷了。他搞不好能保送第一。
第19章 第 19 章 难哄
点钞机响个不停。
几个会计在客厅中间埋头敲键盘, 助理在帮忙核对礼金本上的姓名数目。
有人随现金,有人随美金,也有人随金条。
“金条是不是有点离谱, ”阿土在掂分量:“薛老板他们家还不死心, 以前想上门攀亲事拉交情, 这回趁着结婚又来打点关系。”
小吕在旁边发咖啡。
“都辛苦了, 惑姐给咱都发了加班红包,记得群里领。”
会计们整齐抬头。
“谢谢惑姐!!”
“老板大气啊!!”
邓惑在瘫着卸妆敷脸, 终于结束漫展般的一天。
她的头发今天喷了太多东西,还要经历两个小时的清洗保养和发膜。
毕竟是镜头前的第二张脸。
理疗师在挑选草药球。
“您累坏了吧, 先睡一会儿?”
“我经常睡不着,”邓惑说:“您帮我挑能放松安神的那种。”
纪母也在理疗室里放松,半个小时后还约了麻将。
“小惗读小学那会儿,学校老是安排读三遍五遍课文,读完签字。”
她慢悠悠地回忆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一念课文我就想睡觉。”
“我有段时间生意太忙,搞得有点神经衰弱, 晚上又累又没法入睡,灵机一动想到把他喊来念课文。”
邓惑好奇:“有用吗?”
纪母用力点头:“比褪黑素好使。”
没聊几句,纪惗换回睡袍过来打招呼。
“正说到你呢, ”纪母看了眼微信群, 准备提前走人:“你给小惑读个课文,我先去康婶那边。”
二十七岁的纪惗:“……您慢走。”
门又关上,青年看向邓惑:“课文?”
邓惑:“我提了句睡眠不好。”
纪惗了然。
“今天婚礼辛苦了, ”他说:“高跟鞋穿了那么久,脚后跟上药了吗。”
她点点头:“是有点擦破皮。”
“我小时候太话痨,我妈可能是嫌我烦, 才觉得我连读课文都催眠。”
他不介意当一会儿她的褪黑素。
“但你可以试试,万一有用呢。”
隔壁就是书房,纪惗去挑了一本散文,重新坐在她的手侧。
他翻开娜恩·谢泼德的《活山》,如午夜电台播音一般,声线微沉。
“入睡前这些静默感知的瞬间,是一天中最有价值的时刻之一。”
“卸下所有的执着,我和天地之间再无一物阻隔。”
“纪惗。”她忽然说:“我听过你读书。”
有些记忆褪色多年,连轮廓都快要遁形。
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大四那年,台词课每周会点人读书,”邓惑的回忆在逐渐清晰:“老师点到你的时候,你读了一段《陌生女人的来信》。”
纪惗好像不记得这件事了,轻嗯一声,漫不经心地翻书。
她嗅出他情绪有点低落,原因不明。
“你读得很好,至少其他人读的时候,我都在补觉。”
邓惑不太会夸人。
“而且你的声音一直都很有识别度,清澈又有磁性。”
纪惗叹了口气:“谢谢。”
他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像是想避开什么,继续为她读《活山》。
纪惗的声音很美,像秋夜里的南风,还散着黄昏时的余暖。
他读起天光倾泻时穹顶下的群山,黎明时梦海之上的牝鹿,以及枝头蹦跳的凤头山雀。
她初时在跟随着感受画面,仔细聆听。
不到三分钟就意识断链,只身坠入长梦里。
纪惗见她已经恬然入睡,仍是放低声音,又读了十几分钟。
直到她睡得更沉,才轻轻起身离开。
关门的声音微不可闻。
本能一紧,邓惑即刻清醒。
她勉强睁了一会儿眼,确认自己是安全的,又沉沉睡去。
新婚后不久便要进组了。
眼看着大小行李箱陆续收好,提前发往影视城所在的酒店,邓惑松了口气。
她在纪惗家住得很惬意,但总会有种自己是什么大河时代公主,或者大清遗留格格的错觉。
定妆照还是在北京拍,听说这次的戏服定做都请了老师傅,仿古首饰也很有品,点翠用染色绒做得特别拟真。
拍照的时候,康杜一边看他们,一边看手机。
看着看着脸垮了。
几组拍完,他示意大伙儿收工休息,让宣传那边挑几张好看的拿去做预告海报。
“新婚快乐,”康杜说:“你们卸完妆,跟我去一下会议室。”
邓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今天拍定妆照,男一没来。
她很快换回衣服,转去会议室的路上,手机震了震。
[AAA临时丈夫生日0824外出记得多营业]:男一跑了。
[惑]:。
纪惗已经在陪导演安详喝茶,阿土炉火纯青地泡完功夫茶,去角落呆着了。
“草草草草草!”康杜暴怒喷火:“宁可赔钱都要跑,还是男一号!!”
邓惑拉开椅子坐下:“您消气,运势也是衰而后胜,这是给咱们加添头。”
“不过,男一跑哪儿去了?”
康杜名声很响,口碑也好,她有种奇异的猜测。
“又TM去征战好莱坞!宁可演男三都不演老子的男一!”
邓惑对那个好莱坞片子产生浓烈的好奇心。
康杜见她似在走神,抽了口冷气。
“你不会也想去美国吧?美国人要抄我老家?”
小两口同步摇头。
“不走就好,话又说回来了,”康杜说:“他一走,男一位置空出来,有好几个腕儿都愿意来。”
邓惑不合时宜地想开玩笑:“腕儿不愿意去征战好莱坞?”
康杜虽然是糙老爷们儿,眼神已经像深宫妃子一样幽怨。
“我挑来挑去,论气质能力,你老公都适合演男一,”康杜又吞吞吐吐起来:“但是吧……”
邓惑温和地否决:“也没有几个人比我老公红。”
纪惗眉眼弯弯。
“但是吧……”康杜但是了半天,像是被自己的话噎着了:“韩新河不光愿意来,而且愿意降片酬,但他只演男一。”
纪惗脸色臭臭。
这事儿太冒昧了。
康杜昨天晚上就心事重重,把这事跟吃瓜第一线的老婆讲了,被老婆拎着耳朵教训半天,还不敢还嘴。
韩新河是谁,文艺片新晋影帝,片酬低能力强外形条件好。
偏偏他和邓惑的关系现在在公开的冰河期,现在直接敢下明棋。
他资历这么浅演男一,人家纪惗是正牌老公还降番演男二,疯了吧。
韩邓的旧闻,圈里圈外都听过,其实很浪漫。
韩新河中专毕业,没成年时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网红,受MCN公司蛊惑去试着拍戏。
网红圈子里,他外形天然无整,服装声线又很会拿捏粉丝口味,最早一批人气过亿,粉丝黏性购买力极强。
美色疯狂内卷的娱乐圈里,他什么都不是,演戏平淡无奇。
所以一代大网红成了龙套路人甲,事业转型坠机。
其他三四线明星不会给这种人好脸色,表面虽然客套,但也点到为止。
直到有一次他演邓惑的侍卫。
虽然戏份台词都不多,但她三言两语就能点拨到精髓,让凌厉又偶有温存的形象格外亮眼。
那也是韩新河第一次有角色小火出圈,让观众们留有印象。
他忐忑地加了她的微信,一边逢年过节给她的工作室寄礼物和感谢信,一边大着胆子请教问题。
她很多时候不回消息,有时扔两本书,有时直接转推专业老师的联系方式。
韩新河愣是抓住这一丁点的机会,把能力硬生生往上抬。
他直播赚够了钱,只想挑战更高的事业,所以宁可不要片酬也愿意演那些小而精的作品。
受邓惑点播,他拿更多钱投资自己。
去恶补文化课,去矫正口音,去训练声台形表,日夜淬炼。
然后在转型的第六年凭借《白夜火》拿下柏林影帝,回国后再次斩获荣誉。
金鲤奖的荣耀之夜,邓惑是受邀嘉宾,为他亲自递过奖杯。
韩新河一个没绷住,现场表白,看她时眼有泪意。
幽暗低沉的那五年里,只有你看见过我。
所有的不得志,所有的不被认可,都在今日云销雨霁。
你对我来说是日月一般的存在。
你看见了吗,我在拼命追逐你,我会离你越来越近。
“邓惑老师,如果没有您当初的悉心提点,我很难找到方向,在演戏的道路里硬着头皮走下去。”
“今天所有人都在为我喝彩鼓掌,我也真挚地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邓惑当时笑盈盈地接过话筒,回答时得体从容,像百炼成金的公关圣体。
“谢谢你,我也特别喜欢我自己,但愿有机会一起演戏。”
“今晚现场来了这么多导演制片人,大家也都见证了你对事业的追求,祝你再创巅峰。”
当天晚上热搜第一,#韩新河哽咽表白邓惑#。
昨晚第十,#豪门太子爷给邓惑提裙角#。
前天晚上还有热搜第四,#邓惑龙幸深夜私会#。
这些热搜没什么新意,只出一条根本维持不了多久热度。
偏偏连着三天出了三条,节目效果立刻起飞。
[……三条热搜放在一起看真是好抽象,她喜欢集邮?]
[呃,韩帅哥是不是家里没有开5G,亏我还从直播期就喜欢他这么久]
[公开都跟这么多男人不清不楚,私下得多乱啊,这圈子脏死了]
[HXH怎么可能不知道,男人都喜欢她这个调调的,你当他很聪明?]
舆论开始玩梗鬼畜,各路营销号吃瓜不嫌事大,把和邓惑有任何关联的男艺人都盘点一遍,集邮册疯狂加码。
一旦成了乐子,一言一行都会被扭曲解读,海王人设深入人心。
事后,韩新河虽然发博澄清感谢,表示自己只是得奖太激动开了个小玩笑,但事态已经压不住了。
[y1s1,她是在公开养鱼还是在草什么很另类的黑人设,营销团队上新了?]
[这是海王撒网翻车了吧?姐姐你这么喜欢跟人暧昧吗#呕吐]
[惑粉还洗呢,这也叫洁身自好啊?笑嘻了]-
2-
邓惑乍然结婚,如同脱困上岸。
结婚证一发,闹剧才开始不甘不愿地进入尾声,粉丝们终于能有底气狠狠回击。
纪惗拥有二十多年的国民眼缘。
他选择她的同一刻,也是在用职业生涯给予认可与澄清。
康杜发布招募男一的消息以后没多久,韩新河亲自打电话过来,说自己可以降低片酬甚至不要,但只要男一的角色。
康杜的老婆蓝云知道以后怒骂。
“这个鬼男的是不是还肖想她呢?这是把自己代入进男主了吧?”
“纪惗只能演那个又渣又花心的废物男二,他要当男主去拯救她的命运了是吧?”
“人家小夫妻新婚燕尔,他还玩自降片酬这种把戏恶心别人,离谱!”
“老婆,”五十五岁的资深导演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你吃瓜可以,能不能不要回回都骂我,还揪耳朵。”
蓝云痛骂:“太膈应人了!”
“咱闺女上回都看见了……”康杜说:“我也要面子啊,你哪怕回卧室再揪呢?”
他一面爱老婆,一面也顾虑事业,没有马上就否决这个提议。
“韩新河直播那会儿就是狼系痞帅风格,这个国师也是鬼才人设,其实很贴合。”
“老婆,现在有演技又颜值在线的好演员不多。像他,明明可以走花言巧语骗小姑娘的偶像路线,硬是在电影屏幕上被认可了,做人也谦逊勤恳,是个好选择。”
蓝云本来在咚咚咚剁包子馅,把菜刀一递。
“你来?”
康杜老实巴交地接过菜刀剁馅,委屈隐忍。
“那等会还是我洗碗啊?”
“不然呢?”
“挣钱挣名声是重要,”妻子叉着腰教训:“你这电视剧红了,人家小两口怎么办?”
“拍戏这几个月,他们两得膈应吧,拍完戏播出去,粉丝夸男女主这么甜这么登对,更膈应吧?”
“你要是把小夫妻给搅合离婚了,你得扣多少功德,你妈还天天在抄经吃素!”
“我就去问一句。”康杜说:“但凡邓惑或者纪惗不同意,我马上回绝。”
蓝云恨铁不成钢地看他。
康杜声如蚊蚋:“影帝演男一,视帝演男二,我能开朗成啥样啊,我做梦都能笑醒。”
蓝云继续恨铁不成钢。
真坐在邓惑和纪惗的面前,康杜才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他感觉自己又当又立,但还是可耻地心动。
今年已经有风声放出来,邓惑很可能要拿影后。
她去年的三部电影爆了两个,很多评委在酒局里都看好。
如果影帝视帝影后都来演这个本子,现场对戏得有多爽,想都不敢想。
“所以……”康杜说:“我还是尊重你们的选择。”
他含泪道:“纪先生能来救场,片酬还没抬价,我已经很感激了。”
“小邓啊,你要是不愿意,咱们也不强求。”
纪惗闷闷地看邓惑,有点没安全感。
他觉得她不会接,她都讨厌死那些男人了。
邓惑在思考得失。
“我得先见一面韩新河,你现在喊他来公司。”
“太好了,”康杜抹着眼泪,仿佛看到事业的全新高度:“他今天来公司等结果,人就在隔壁会议室。”
纪惗面无表情地开口。
“现在不缺演员。”
“有些人目的性太明显,未必能专心演戏。”
“我先问问他想干什么。”
她起身时顺势牵起纪惗的手。
“走吗,一起过去?”
纪惗看向他们相牵的手,觉得她有点宠着自己。
我没那么好哄。他心里冷冷地说。
“不去。不想见。”
邓惑失笑,演得很像新婚妻子。
“吃醋了啊?”她俯身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好吗?”
纪惗小声说:“好嘛。”
你别跟那人呆太久,好不好?
他知道她在演恩爱,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又被亲了一下,某人还是有点高兴。
阿土目睹老板变脸全程:“……”
隔壁会议室里,韩新河在看剧本。
邓惑推门进来时,他压着呼吸看她,又看向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听闻婚讯的那天,韩新河开车的手都在抖。
“你满意了?”闻希瑜在电话里冷笑嘲讽:“我查来查去,是你把她逼到结婚?”
“我不相信。”韩新河很烦躁:“圈子里捆绑炒作也是常有的。”
“你又懂这个圈子了?”闻希瑜骂道:“你这么懂规矩,你他妈在颁奖礼跟她表白?”
“老子公开场合牵个裙角都怕她心里不舒服,你直接过火到这份上,他妈的,操了。”
韩新河只知道闻希瑜也在追她。
他和闻希瑜在应酬里认识,后者对他有敌意,但互相联系方式都没删。
做错事以后,道歉根本没有用。
韩新河一边搜网上怎么判断微信有没有被拉黑,一边喝了一夜的酒。
她再也没回过消息,和一个从来没有交集的男人快速成婚。
他第一次希望看到新闻上写着邓惑恋情曝光,而不是官宣结婚。
会议室里,光线有些昏暗。
邓惑见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婚戒,扬起手展示。
“像不像柠檬糖?”
韩新河看着她的绯红眼睛,喉头滚动。
“对不起。”他苦涩道:“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公开表白,让你承受这么多抹黑攻击。”
韩新河确实是很韩系长相的男人。
眼睛窄长,眉深唇厚,身材是宽肩配倒三角,很适合三七分蓬松刘海。
这种外型,穿黑色系当酷哥会非常好看,天生五官表现力强,轻易让人觉得深情或薄幸。
有人说这是初恋脸,有人说他一脸渣男相,但从来没人说过丑。
早几年,由于榜一富婆太多,一度有人怀疑这人是职业牛郎从良做了网红。
邓惑接过助理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你本性不坏,但是确实在给我添麻烦。”
“这次跟康导要男一戏约,为什么?”
“我来给你做配。”韩新河说:“你怎么安排,我怎么演,所有高光时刻都留给你。”
邓惑否定。
“作品怎么整体出彩,你怎么演,我个人的得失不重要。”
“我知道纪惗是男二,他能做到的,我全都能做到。”
韩新河看着她毫无感情的样子,鼻头发酸,笑里忍泪。
“我不追你,但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毕竟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对不起。”
他不是细腻纠结的人。
他只是知道她永远这样例行公事,私下里捂不热。
可是纪惗到底为什么能娶到她。
都是形婚,凭什么不能是他。
邓惑摸了会儿婚戒。
她定下规矩。
“你好好演戏,私下不要碰瓷我或者他。”
“我知道。”
“康杜觉得你合适,他眼光很准,不会有问题。”
邓惑起身,准备结束对话:“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去答复他了。”
“你是因为那些热搜舆论才突然找个人结婚的吗?”韩新河突然问。
她停下,表情并没有变化。
“那些非议抹黑,都是网上游手好闲的人在发出噪音,它们不该中伤到你。”韩新河由衷地说:“你明明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实力,在电视剧和电影上都绽放光彩,不要在意那些人说什么,他们都是些垃圾和疯子。”
“邓惑老师,您别压力太大,为这些话消耗自己。”
邓惑安静地等他说完,没有打断。
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
“怎么还是没有人教你这个圈子的规矩?”
韩新河俊逸的脸上露出茫然。
“网上的每一个人,你听好,是每一个人,都是我的衣食父母。”
她看着他说。
“他们骂我也好,笑我也好,都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为我买电影票,看完我演的电视剧和广告。”
“我爱惜自己的羽毛,在乎自己的舆论地位,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我必须在意网上的每一种声音。”
邓惑再去隔壁会议室时,只有康杜在了。
纪惗等了很久,大概是猜出了谈话的结果,说家里有事,十分钟前离开了。
她本来想和他一起回家,此刻神色不太自然。
“你愿意就好,”康杜知道自己不够仁义:“你老公肯定心里难受,你快回去哄哄。”
“呃,还有你和男一的吻戏,不行就不吻了。”康杜说:“我也怕你跟纪惗闹不愉快,结婚是一辈子的事。”
“之后再说吧,”邓惑说:“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纪惗回到家时,刚好看见助理在往外搬行李。
她带来的秋冬季衣服,她的剧本和书,全都要从他家离开了。
纪惗一言不发地往里走,不知不觉地来到那架钢琴前,心烦意乱地弹起巴赫。
好烦啊,他就是喜欢她。
一吃醋,就难受得心口发沉。
何嘉慧过来跟亲家打麻将,刚好路过。
“你心事挺重啊?”
纪惗愣了一下。
他坐在原地,心想自己弹的是舒缓古典,怨气明明不重。
“妈,您来啦?”纪惗强撑出一个笑:“您艺术天赋好高。”
何嘉慧拉过凳子。
“说吧,啥情况。”
我闺女八百米考试跑五分四十秒就喜欢这么弹琴,连曲子都一模一样。
邓惑刚好拉开门进来,前文对话一字不落。
“……”
纪惗一看见她,又把话咽回去,低头道歉。
“对不起,刚才没等你一起回来。”
邓惑还没说话,何嘉慧要帮忙做主。
“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邓惑:“没有。”
何嘉慧扭头看纪惗。
纪惗:“……一点点。”
邓惑悄悄掐他一下。
还敢告状。
纪惗被掐得又有点开心。
老婆最近坐得离我好近诶。
第20章 第 20 章 橘子
何嘉慧非常重视家庭和谐。
“说吧, 怎么个事儿。”
邓惑把前因后果一说,解释道:“韩新河会演得很好,但纪惗只会比他更好。”
“如果这部片子能大爆出圈, 场面会是三赢。”
何嘉慧倒没考虑这个, 已经转移了重点。
“你跟男主角有吻戏吗?”
纪惗淡笑:“没事, 都是工作。”
邓惑也没当回事:“亲就亲呗, 两块肉一碰,镜头拍得唯美点就行。”
何嘉慧予以静静凝视。
邓惑莫名接收到亲妈目光的教育, 思索片刻。
“那我们借位?”
纪惗温柔淡笑:“你选什么都好。”
何嘉慧持续凝视。
邓惑:“……不亲?”
纪惗三分隐忍七分大度温柔淡笑:“都听惑惑的。”
何嘉慧抓了把奶油瓜子,一边嗑一边研究他们身旁的三角钢琴。
“没啥艺术片非要靠亲嘴来突破高度, ”她说:“反正你刚结婚,我不允许,你亲纪惗可以,亲他不行。”
邓惑很想说妈我跟纪惗也是演的,您操这么多心还不如早点去打麻将。
她仅是敷衍地点点头。
“按康导的习惯,越是真爱越是意境流吻戏,拿扇子雨伞一挡再撒点花瓣羽毛。”
“您放心吧, 我有分寸。”
何嘉慧说:“你再去给我拿点瓜子,我跟小惗说会儿话。”
邓惑看向助理小吕。
何嘉慧把盘子递给她:“你去,亲闺女拿的瓜子更香。”
邓惑:“我给您拿盘核桃您磨嘴皮玩儿哈。”
何嘉慧作势要抽她屁股。
等邓惑走远, 何嘉慧才看向纪惗。
“不放心我闺女吧?”
“她脸皮薄, 心特别软,对谁都不懂得拒绝,你要学会拿捏她。”
助理小吕被迫听到全程。
她回想起各路男人为老板嗷嗷心碎的壮观场面。
阿姨……那个……我老板可能不是您亲闺女……?
晚饭过后, 行李都收得差不多了。
几个亲家还在东院喝茶聊天打桥牌,兴致很高。
纪惗亲爹和邓惑亲爹一见如故,从钓鱼手串建盏聊到修蹄子钉马掌, 俨然短视频资深受害者。
邓惑问纪惗在哪,佣人说刚泡完澡,去了西院。
她过去找他。
其实可以不用。
以邓惑旧日的性格,她才不管任何男人的死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偏偏纪惗又是一副任人欺负很好拿捏的样子,她反而下不去手。
邓惑一边往他的院子里走,一边告诫自己不要被男人的茶艺操纵。
但是脑海里冒出隐忍咬手帕的漫画小人,泪眼像两个荷包蛋。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在过去哄了!
青年倚着矮桌独坐,夜里没有开灯。
半幕月光探进一隅,局促地不敢向前。
“龙幸目前处于被公司半冷藏的状态,”负责人小心翼翼道:“他本人多次想找您道歉,但公司已经严厉警告,让他注意所有的私人行为了。”
纪惗用指背抵着额发,没有吭声。
“闻希瑜那边,目前在听从父亲安排,不断参加相亲酒会。闻家的几个私生子已经很活跃了,他不敢掉以轻心。”
“沈教授仍然长时间泡在实验室。”
“不用向我汇报了。”他低声道。
电话挂断,他把手机推到一边,安静消化内心的醋意。
出息点行吗。青年对自己说。
都结婚了,二十八岁,还跟高中生恋爱一样沉不住气。
邓惑过来的时候,看见纪惗趴在桌上变成一滩融化的草莓蛋糕。
她本来想打个招呼,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他在这一刻很像花魁。
腰又细又线条好看,深紫掐银的睡袍掩着长腿。
发尾没有吹干,偶尔滴下几滴水珠,映得脖颈薄白。
门扉被轻叩两下。
纪惗保持着姿势不动:“……谁?”
“我。”
他还是不动。
猫猫就是这样。
生气了要花心思哄,哄的方式不对还可能要不耐烦地甩甩尾巴。
邓惑按开橘黄的灯,坐在他的左侧,随手摸了一个橘子。
“给你剥一个,吃吗?”
纪惗把头侧过来,看着她道:“我没在生你的气。”
邓惑:“你继续装。”
纪惗:“好吧我超生气,凭什么让那家伙演男一,我演那个始乱终弃的王八蛋。”
她指尖白净修长,剥橘子时不疾不徐,每一秒很好看。
酸涩又清新的香气在橘皮撕开时散漫在空气里,距离好像也随之拉近。
纪惗本来还有话要说,低头看了一会儿。
“剥给我吃的?”
“嗯。”邓惑说:“一整个都给你。”
他心想我才没那么好哄。
“吃两个。”
“好。”邓惑:“这玩意儿很酸,你悠着点。”
她动作缓慢,在用弹巴赫的手为他拨开橘肉上细白的经络。
“成为流量的这两三年里,我看过很多人在撕番。”
“但你也明白,其实一部剧从拍到播,最后番位高低根本不重要。”
他接过第一瓣汁水爆满的橘子,轻轻抿了一口。
“出戏出圈才重要。”
“嗯。”邓惑说:“高投资的糊剧一抓一大把,别说一番是谁,观众可能连剧名都不知道。”
“纪惗,我今天想来想去,比起深情又隐忍的男主角,你更适合演这个渣男。”
她的眸子像剔透的红宝石,艶丽明亮,毫无虚伪。
“你给大众的印象一直是优秀、温柔、值得信任。”
“可你演这么一个滥情又无常的角色,会让更多人记你更深。”
她把第二瓣橘子放在他的手心。
“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给韩新河打电话,让他要么让位置要么走人。”
纪惗听出几分错觉。
他从领证那天开始,就隐约觉得她在纵容着自己。
他不肯承认这些都是自作多情。
纪惗决定专心吃橘子。
“好。我演男二。”
此刻可以功成身退,邓惑把橘肉上的白络摘干净,再度递给他时顿了几秒。
青年洗完澡以后没有吹头发,湿发坠下水珠,划过喉结,落在锁骨上。
他穿明制的样子,有不自知的贵气。
纪惗私下里会流露出很浅的脆弱感,仅仅是对她一个人。
他在父母面前言辞得体,在镜头前斯文绅士。
可现在特别性感。
睡袍松松垮垮,滑落时露出小半肩头。
因为长年适度健身,肌肉紧实内收,既有成熟男人的力量感,又保留着少年人的瘦削。
领侧盛放的紫菖蒲花衬得锁骨修长漂亮,还落了一滴水珠。
看起来很适合被舔掉。
她移开目光,喉头发干。
有毛病。她跟自己说。
别人在专心聊工作,你在乱想什么。
纪惗在专心吃橘子。
“还好啦,不酸。”他又轻快起来:“你也吃一个吗?我给你剥。”
邓惑冷静地说:“你睡袍滑下来了。”
他这才注意到,随手拉好。
邓惑起身走了,背影依旧公事公办。
纪惗在心里叹气。
她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吃橘子。
远处依稀能听见麻将翻搅的响动。
纪惗给肖沐川打电话,对方正在排位掉分。
“什么事?”
“没事,”纪惗说:“你吃橘子吗。”
肖沐川冷不丁被草丛里冒出来的盖伦秒了,大骂一声。
“还在白银五遨游呢,”纪惗凉凉道:“找个陪玩带你呗,又不贵。”
“你有话直说,”肖沐川怒道:“我是有尊严的人,花钱上分那我算什么了!”
“没什么话,”他说:“我都不敢让她知道我喜欢她。”
“慢慢来,”肖沐川安慰道:“大学四年你都旁观过多少错误答案了,排除法总会有尽头的。”
“话又说回来,你要是哪天彻底死心,可以过来陪我在天梯重塑道心,再造金身。”
纪惗呵了一声:“我陪你去黑铁五再造金身?”
电话无情挂断,微信弹出消息。
[沐]:我禁止你羞辱白银五的尊严
[沐]:我打游戏菜怎么了我长得帅惨了
[惗]:。
两人行程一致,刚好定同一班飞机。
航行时纪惗半睡半醒,看见邓惑在用荧光笔画台词本。
怎么还在页脚画哭哭脸小人。
纪惗侧着身瞄,有点吃味。
也不知道她在想哪个丑八怪。
邓惑扭头:“不睡了?”
纪惗打哈欠:“有点耳鸣。”
“你觉得他像谁?”邓惑举起本子。
纪惗盯了两秒漫画小人的荷包蛋泪眼。
“不认识。”他扭头继续睡。
就是嘴角没忍住笑。
横店离金华市有一个小时车程,从机场一路开到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导演组助理熟门熟路地在大巴上发房卡。
康导常年包的总统套,制片人的总统套,韩新河的豪华套。
以及新婚夫妇的情人之梦浪漫吊床房。
邓惑看到房卡时才想起来情况不对。
等一下——
她和纪惗在同一个剧组,所以酒店就——
青年略带歉意地开口:“张助理,我晚上习惯背台词到半夜,容易影响到我爱人。”
“方不方便给我一个单人间?”
张助理一拍脑袋:“麻烦了,惗哥,这个季度好几个剧组在抢酒店,房间全爆满了。”
康杜闻声抬头:“别那么拼!蜜月都没顾上,还是多陪陪媳妇儿要紧!”
其他人都跟着在笑。
纪惗缓缓坐下。
“你尽力了。”邓惑小声说:“是我没提前考虑好。”
当天晚上十二点,两人换好睡衣,在摇晃的浪漫吊床前四目相对。
真可惜。纪惗寂寞地想。
她哪怕对我有一点点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