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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Chapter 24 已经失控了

    有那么一瞬间, 慕洵澜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好快。

    噗通、噗通、

    好像也没那么抗拒闻昭的亲吻了……

    察觉到这个近乎可怖的想法,慕洵澜晃了晃脑袋,迅速就把那些异样的感觉从脑袋里甩出去。

    而门口的异响还在继续, 闻昭活动着脖子, 脚下片刻都没有犹豫,也不管外边叫嚣得有多厉害, 直接就把门打开。

    门口的慕子昀和陈深还纠缠在一起, 前者表情狰狞无比,抬脚就要踹门,后者拼命拖着衣角不放开。

    闻昭面带戾气,那双眼眸不似刚才的温柔反倒是冷得像零下的冰窖。

    他瞥了一眼大门上那一串清晰的鞋印,挑眉:“你踹的?”

    慕子昀当然不认识闻昭,他语气鄙夷:“我踹的,怎么。你是慕洵澜他养的小白脸吗?”

    “哈,我就知道,那病秧子怎么可能干得动……”

    陈深一惊,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过。

    于是陈深飞速告状:“就是他, 今早开会也是这么踹门进去的, 先生已经头疼很久了!”

    说完他就立刻抱着脑袋退到了安全区域外。

    慕子昀还在地上坐着, 他简直要被慕洵澜养的这群傻逼气笑,一个个都喜欢虚张声势。

    “是,早上的门也是我踹的, 叫他慕洵澜一声兄长是看得起他,还真把自己当慕家人了?我劝你也识相点……啊啊啊!”

    闻昭一拳挥过去,又快又狠,十足的力气下去, 砸得慕子昀脸都歪了半截,围观的同事们立刻尖叫着跑开,生怕波及。

    慕子昀跟滩烂泥巴一样,糊在地上,口鼻里都是血,地上还躺着两颗白花花的牙齿。

    闻昭抬脚踏在他胸膛上,嗤笑道:“慕洵澜也是你叫的?”

    慕子昀痛得近乎失去知觉,那只落在他胸口的脚好像有千斤重,几乎踩得他喘不过气儿来。

    闻昭骨子里的劣根疯长,神色已经晦暗到染上疯意,他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早上也踹了。”

    “挺好。”

    “哪只脚踹的啊。”

    慕子昀此刻终于知道自己招惹的人有多么恐怖,他丝毫不怀疑,面前的这个人是真的想废掉他!

    他摊在地上“呜呜”两声,想逃,但因为那只脚的压制,根本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我……错……了。”慕子昀口齿不清:“求、求你……别、”

    “嘁。”闻昭的眸色愈发深邃:“你只是怕了。”

    慕子昀浑身发抖,他颤巍着手去拉闻昭的裤脚:“没、我……我给慕……兄长磕头认错、”

    闻昭一阵恶心,“滚你的,别脏了我媳妇的眼睛。”

    彼时,他身后却蓦地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闻昭……”

    闻昭瞥了眼地上烂得跟什么一样的慕子昀,朝陈深使了个眼色善后,转身就把地上的场景挡得严严实实。

    他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有点着急地说:“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闻昭手上有血,就没碰慕洵澜,只是脚步上压,直接把门关上。

    慕洵澜其实已经看见了外边的场景,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但为了防止闻昭下手没轻重,直接把慕子昀弄没了,所以他才出来的。

    “我怕你……”慕洵澜没说了,只是视线落到了闻昭的手上。

    那只手因为刚才使力,手背的颜色要略微深一些,血迹染在蜜色的手背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好像……刚刚那个,才是真的闻昭。

    “没有宝贝,血不是我的。”闻昭心都要化了,他对这样的慕洵澜没有半点抵抗力。

    好乖好乖,想亲,还想欺负。

    “喔…”

    刚刚慕子昀的惨叫声那么大,慕洵澜当然知道不是闻昭的血,但还是装模作样一下,检查了他的手。

    微凉绵软的指腹触上来,闻昭眸底的那层幽暗更加深邃,他盯着慕洵澜雪□□致的侧脸,像是要把人拆吞入腹一般,仅仅几秒钟过后,闻昭就清楚且深刻的知道,他今天是忍不了了。

    “宝贝,让我亲亲好不好……就一下。”闻昭去蹭他,“我不想强/迫你,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

    他语气装得可怜极了,哪里还有刚才那股凶戾劲儿。

    慕洵澜左右为难,他从没想过钓着闻昭要把自己搭进去,所谓的奖励,他的接受程度只在和闻昭共处一室,多的……

    “宝贝、你理理我。”闻昭要急死了。

    那视线太狂热,办公室就那么大点,肯定跑不掉,慕洵澜偏开视线,有点难为情的跟他讲道理:“你刚刚已经亲过了。”

    “那个不算!”闻昭有点急切地用没沾血的那只胳膊把慕洵澜抱起来,像刚刚一样放到办公桌上。

    慕洵澜攀着他的肩膀,有点无奈,他运筹帷幄地掌控那么多事情,偏偏在碰到闻昭时,就变成玩火自焚了……

    闻昭是很好用的利器,但使用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

    慕洵澜不打算再钓闻昭了,根源的问题在于他控制不住,或者说——已经失控了。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现在才明白,这场所谓的‘钓系’游戏,能玩得下去是因为——闻昭在遵守游戏规则,而不是他掌控了这场游戏。

    慕洵澜垂下眼眸,主动抬手勾住闻昭脖颈,仰头把自己送上去:“亲吧,亲完好聚好散。”

    今天就当是补偿对他的利用。

    说完,慕洵澜明显感觉到闻昭掐在他腰间的那只手僵了一瞬。

    “宝贝…你不能这样…”

    闻昭的声音在发抖。

    他重重揉了两下慕洵澜的细腰,就猛地把人放开,整个人颓丧得像潦草小狗。

    他说:“不亲了……”

    又重复了好几次:“我不亲了……”

    “别赶我走。”

    闻昭眼睛都湿了。

    慕洵澜心口堵得慌,他的难受一点不比闻昭少。

    如果闻昭还像以前一样,直接掐着他的脖子就亲上来掠夺,那慕洵澜觉得,随便吧,反正都是补偿。

    可……为什么明明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却似乎真的在实践那句:慕先生,我在学着尊重你。

    虽然学得很不好,甚至笨拙到不行,暗戳戳地忍不住,想靠近他,想亲他……犯了错误时也是手足无措的想哄他。

    唉。

    慕洵澜叹息一声,他抬手摸摸了闻昭的脑袋,就像平常安慰斯年那样。

    明明已经是决定好了,不再钓着闻昭,但瞥见他悲伤的神色,也还是做不到视若无睹。

    “好了,听话就可以留下来。”

    他还是心软了。

    默许了闻昭继续跟着。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慕洵澜说不上来。

    可能是上天在赐予他无比悲惨跌宕的身世的同时,也给了他超乎常人的共情能力,他做不到伤害一个在意他的、救他于水火的人。

    又或者是,在某个瞬间,他也为闻昭那双漂亮的眼睛停留过。

    闻昭突然不说话了,那双漂亮、会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溢上一层无比厚重的雾。

    他把慕洵澜重重抱进怀里,紧到每一寸空气都被挤压掉、紧到两颗隔着骨血的心脏,同频共振。

    慕洵澜怔了一瞬,他和闻昭的身高差有点大,这个姿势只能堪堪让他从肩膀处露出半张脸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推开闻昭,任由他抱着自己、贪婪到近乎迷恋地呼吸着苦涩的冷香。

    慕洵澜告诉自己。

    只是抱一下而已,没什么的.

    只是慕洵澜没想到,这一下抱得有点太久了,他竟然放松警惕到直接靠着闻昭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慕洵澜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区的真皮沙发上,脑袋底下枕着抱枕,身上是一件满是闻昭气息的宽大外套。

    他脑袋睡得有点发晕,抬起手腕一看,这才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到五点了!

    慕洵澜猛地起身,却发现桌面上摆着一张打印纸,上边是手写的字迹,遒劲有力。

    [宝贝,看你睡得太香,有点不太忍心叫醒你,中午那人不用在意,我会善后,他和慕氏其他势力都不会威胁到你;我问过陈深下午的工作安排,都是和庄氏有关,庄齐已经起来加班了,他会把这份工作处理好的,安心睡吧,如果醒来饿了就叫陈深,我在他那里留了小蛋糕,草莓味的,晚上回家再给你做好吃的。]

    慕洵澜攥着那张白纸,心里五味杂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松动。

    他抿抿唇,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张纸扔到垃圾桶里,而是夹进了私人用来记录工作的笔记本里。

    慕洵澜拍了拍脑袋,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出来,就坐在椅子上,有点发神。

    纠结一会儿后,他先把陈深叫了进来。

    后者进来的时候,一手端着个粉粉嫩嫩的草莓小蛋糕,另一手拿的是热奶茶。

    “先生,这是小闻总嘱咐的。”

    “放着吧。”

    慕洵澜翻看着文件:“下午的工作进度如何。”

    “庄氏那边效率很高,所有提交上去的方案和文件都在今天得到了答复,不合适的点也例了出来,一切都正常运转。”

    慕洵澜松了口气,“嗯,出去吧。”

    在山居工作那么久,慕洵澜还是头一次体验到一个悠闲到可以睡觉、喝下午茶的工作日。

    那个草莓蛋糕有点粗糙,看样子像是在极度简易的条件下做出来的,但他竟然出奇的有食欲。

    慕洵澜撑着下巴,用叉子挖着小蛋糕,慢悠悠地送进嘴里,酸甜中和得很好,一不留神,那一整个小蛋糕就没了。

    他微微有些惊讶,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温暖的小腹,这一整个的蛋糕,居然都吃光了,而且没有一点反胃?

    作为一位有轻微厌食症的病人,慕洵澜忍住心里的跌宕,默默把剩下的包装都扔进垃圾桶里毁尸灭迹。

    他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闻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慕洵澜红着脸,有点心虚地把什么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那双清润的眼睛泅出初醒的水雾,纤长的鸦羽微微颤抖,夕阳从落地窗洒进来,给他漂亮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闻昭心动死了,但一想到中午那么过火,他硬生生又忍下来,只是哑哑开口叫了一声:

    “宝贝。”

    慕洵澜一惊,闻昭怎么有他办公室的门禁卡?

    他不动声色的把垃圾桶往办公桌下边踢,语气有点防备:“干什么。”

    “陪你接儿子回家。”闻昭如是说,他现在规矩了不少,都没敢往慕洵澜那边靠。

    “不用,我自己去。”慕洵澜不太想让闻昭过多接触斯年,因为他莫名感觉斯年最近对闻昭或多或少都有些敌意,估计是觉得多了一个人来抢爸爸。

    闻昭只是默默把那一箱给他未来大儿的礼物挪了进来:“我给他带了点礼物,希望能当面交给他。”

    “嗯?”慕洵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闻昭竟然会主动给斯年带礼物?

    “是,一些练习题之类的。”闻昭把箱子打开让他看了一眼。

    箱子里面装的是:《九年高考,七年模拟(终极版)》、《雅思9分通关秘诀》、《这么做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

    慕洵澜两眼一黑.

    五点半快到了,陈深捏着表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他想提醒一下先生该去接孩子了,但又想到小闻总在里面,贸然进去好像有点不太好吧?

    陈深这样纠结着,结果下一秒门就开了。

    只见闻昭踉跄两步退出来,接着是一本又一本的书往他脚边砸。

    办公室里响起慕洵澜带着愠怒的声音:“带着你的礼物,滚、远、点!”

    陈深略带着好奇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书。

    那本书的名字叫:《解析几何八十二变(绝对拿下版)》

    闻昭嘴上还在解释:“宝贝你听我说啊,咱儿子真的需要这个。”

    “滚!”

    那扇门又关上,闻昭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悻悻地摸了摸脸,咋送礼都不行呢,庄齐那傻逼又骗他。

    陈深:“……”

    办公室里,慕洵澜顺了顺胸口的气,他就不该相信闻昭那种不着调的人能拿出来什么正经东西来。

    小插曲过后,慕洵澜赶去学校接斯年回家,下楼的时候,他甚至还特意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发现闻昭藏在某个角落里,这才离开。

    由于和庄氏的合作顺利进行,慕洵澜已经定好了下周要去澳城短期出差一趟,所以斯年后边会暂时拜托另一位助理照顾。

    但在这之前,他希望一整个周末的时间都用来陪斯年,没有任何人打搅。

    所以慕洵澜在回山居的路上给闻昭发了一条信息。

    [这几天别来。]

    这次对面没有像往常一样秒回,那条消息石沉大海,慕洵澜不可察觉的蹙了蹙眉,又把手机放下。

    接下来的几天闻昭当真遂了慕洵澜的意思,都没有再出现过,甚至那条信息到现在都没变成已读状态。

    慕洵澜感觉自己的状态怪怪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除开和斯年在一起的时候,其他时间都有些无端的烦躁。

    具体体现在听见敲门声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期待,但发现是私厨送过来的外卖后,心里又会涌上来点无厘头的失落。

    慕洵澜把这一切都归结于,他即将要和斯年分开几天,有些分别焦虑。

    可能这样想得多了,慕洵澜近乎把自己洗脑成功,只是在临近飞机起飞的前夕,他才想起来问陈深有关闻昭的行程。

    陈深语气很惊讶:“小闻总上周已经先出发去澳城了,您不知道吗?”

    慕洵澜抿唇,他当然不知道,毕竟这几天闻昭都没有联系过他。

    但为什么偏偏陈深都知道这事,他却不知道?

    难道那天把闻昭从办公室轰出去,真的让他伤心了?

    可这事儿明明是闻昭先胡闹……如果他不给斯年买一堆奇奇怪怪的书、不叫斯年儿子,那慕洵澜觉得,他也不会直接连人带书一起扔出去。

    一阵复盘下来,慕洵澜还是想不通,他也没说话,只是示意陈深下去,就坐在单人的沙发上,脑袋乱得发胀。

    神经,他这么在意闻昭做什么?

    去哪里、做什么都是闻昭的自由,也没理由事无巨细的跟他报告。

    在心里揶揄了自己两句后,慕洵澜喝了一口VIP休息室里送上来的奶茶,没忍住,差点就吐了出来。

    好恶心的味道。

    陈深吓了一跳,先生刚刚还好好坐着,这会儿就又不舒服了。

    他忙从口袋里掏出颗软糖递过去:“先生,吃点糖压压。”

    慕洵澜掌心发颤,他接过那颗糖咬进嘴里,草莓味道的流心溢出来,压下了那股腻腻的奶味,这才好受了不少。

    见有效果,陈深松了口气,又搜刮了一遍口袋,把剩下的几颗草莓软糖都给了慕洵澜。

    “就剩这几颗了,先生都拿着吧。”

    慕洵澜拿着糖的掌心发软,他下意识就说:“多买些放着吧。”

    陈深一愣:“啊?这糖不是小闻总做的吗。”

    慕洵澜:“?”

    不知怎么,那股子烦闷劲儿又上来了。

    他把软糖放在桌上,叹息一声,说:“算了,不用了。”.

    澳城,闵山别墅。

    后山露天的不规则泳池里,澄澈的池水漾起幽光,岸边摆了好几瓶高度数的洋酒,酒液在明暗的灯光下溢出流光。

    庄齐已经在池子里游了好几个来回了,肌肉线条无比流畅的肩膀划起弧度完美的水花,养眼异常。

    闻昭没下水,就坐在岸边的躺椅上捏着手机出神。

    他只是披着一件松垮垮的浴袍,也没系带子,精壮的胸膛的露出来,六块分明的腹肌下方,人鱼线缓缓延伸,蜜色的皮肤透着欲,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叫嚣着荷尔蒙和狂野。

    庄齐游了几圈,觉得没趣儿,就把水往岸上泼:“别看了,他不会给你发消息的,滚下来游两圈醒醒脑袋。”

    闻昭瞥他一眼,懒得理。

    庄齐一阵无语,他扯过佣人递上来的浴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净:“我都跟你讲了,追慕洵澜这样的,你得让他一边抗拒你,又在不知不觉中离不开你。”

    “你都追人家那么久了,并且你也跟我说了,他只能吃下你做的东西,那不就得了嘛,这人马上就要追到了,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

    “没不按照你说的做。”闻昭按了按生疼的眉心,他只是有点想慕洵澜。

    “那不就得了?”庄齐把浴巾甩闻昭身上:“只要你后边演像点,再装装可怜,他一个心软,说不定就答应了。”

    “他不会的。”闻昭笃定。

    慕洵澜的心里防线很高,松动估计也是一时的,要让他完全卸下,除非是真碰上点什么触动他的事情,否则那几率,比庄齐爱上他哥养的狮子狗都小。

    “哎哟,你看着吧。”庄齐服了:“反正你也没回头路了,就这样,你好歹还睡/了人家呢,也不是完全没收获。”

    闻昭抬脚就把人踹进泳池里:“滚!”.

    慕洵澜落地澳城已经是傍晚,庄氏俩兄弟亲自开车去机场接的,给足了面子。

    庄氏的掌权人叫庄桓,比慕洵澜大几岁,也是位雷厉风行的人物。

    接手庄氏十二年,从当初濒临破产的企业,到如今的澳城门面,这个人的商业直觉近乎到了恐怖的地步。

    庄桓一身银灰色正装,面如冠玉,他客气地伸出手来:“慕先生,幸会。”

    慕洵澜颔首,只是微微触碰到了三分之一的指节,“幸会,庄总。”

    他视线扫过接机的那一群乌泱泱的人,还是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慕洵澜收回视线,把心底的思绪都压下去。

    闻昭不在正合他意。

    庄桓引着他往车上走,但背后,庄齐一脸了然的抖了抖肩膀,天杀的,还真让闻昭这不要脸的强盗捂热了这朵高岭之花……

    从机场离开,庄桓和慕洵澜在车上就聊了不少有关山居合作发展的问题,也提出来一些新思路,所以四十分钟的车程,氛围其实很愉快。

    某种意义上来说,慕洵澜在商业上的思维模式和庄桓是一致的,在烦躁的时候遇见同频的人,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黑色的宾利雅致稳稳停靠在金碧辉煌的会所外,对面就是磅礴的跨海大桥,夜色降临,暖金色的光晕洒下,微澜的海面浮光掠影。

    这处会所是庄氏旗下的重要产业,欢迎慕洵澜宴会在这里举办,也是变相的重视。

    庄桓的意思是,等正式签订了合同,再另外风风光光办一场宴会宣布。

    慕洵澜本身就是不喜张扬的性子,除开必要参与的宴会,其他能少办一场算一场。

    庄桓绅士的带路:“慕先生,这边请。”

    估计是晚上七、八点的时间比较微妙,会所里边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随着专用电梯升上十七层楼,开门后又是另一方世界。

    十七层的主题是“Ν?ξ”(希腊文:倪克斯)。

    大厅整体以暗色调为主,浩瀚无垠的银河拥着一条巨大无比的深邃裂缝,黑荡荡的,还有身体能感知到的吸力,霜风呜呜的从四周灌出来,像是时间与记忆在灵魂深处重叠中,深自发出的遗忘哀鸣。

    慕洵澜的发丝被卷起,蹭过他雪白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这道裂缝也在注视着他。

    庄桓笑着解释:“慕先生,别盯着‘卡俄斯’看太久,会头晕。”

    “卡俄斯?”慕洵澜微微有些惊讶。

    “嗯,混沌里的第一缕光明、光与暗的承载体*。”

    “很有意思的概念。”

    庄桓笑了笑,并未过多介绍这处巨大又浩瀚深邃的裂缝,“这边请。”

    慕洵澜颔首,跟上他的脚步。

    又转过好几个大厅,慕洵澜这才发现,十七层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有几个厅虽然虚掩着门,但仍零碎地听到些动静。

    等走到尽头,一扇黑色的大门敞开着,庄桓抬了抬手:“就是这儿。”

    慕洵澜应声抬头,视线扫过明暗交错的内厅,这才发现,落地窗前的异形沙发上,还懒洋洋的坐了个人。

    闻昭长腿交叠,大掌托着轻薄的笔记本电脑,那截手臂的肌肉线条格外流畅,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烟,猩红的火星被烟雾缭绕着,忽明忽暗,叫人琢磨不透。

    而他身边,近乎是紧邻的位置,身着藕粉色小香风裙子的少女乖巧地踢着小腿,白嫩的掌心就搭在闻昭的结实的小臂上。

    独属于少女的清甜嗓音与暗色的内厅格格不入:“阿昭哥哥,哥哥,你能不能别工作了啊……”

    下一刻,闻昭抬手揉了揉少女的头,有些随意地把笔记本电脑搁在茶几上:“行,不看了,陪笙笙。”

    霎时间,慕洵澜心脏猛地漏掉半拍,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倾泄而出,他近乎想要逃跑。

    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些疯狂的爱意很可能都是假的,那个会变着法儿哄着他,央求着要想亲他的人,其实……压根儿不喜欢男人……

    由于沙发是背着大厅门的,所以前边的人并不知道后面的动静,庄齐瞥见慕洵澜凝固发僵的脸色,脑袋猛地炸开。

    完了!

    他飞快地把少女喝起来:“庄笙笙,一边儿去。”

    庄笙笙脸色不满极了:“凶什么凶啊?看不惯就滚啊。”

    庄齐疯狂使着脸色,奈何庄笙笙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炸:“有病!阿昭哥哥,你别理他。”

    闻昭闻声回头,只见他日思夜想的那道身影就站在门口,纯白的正装衬出清瘦如松风的身姿,长发微微有些凌乱,几缕落在肩头,清冷又漂亮。

    而那双泠泠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正悄然碎掉,闻昭清晰可见,那丝丝他向往的温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

    那一刻,闻昭慌了。

    他站起来就想要解释:“宝贝,你听我说,笙笙是……”

    “闻总。”慕洵澜嗓音发冷:“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您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

    闻昭上前两步,想去拉他的手:“宝贝……笙笙是我表妹,带血缘的。”

    慕洵澜后退一步,没让他碰:“闻总,说笑了。”

    他其实从来都没有觉得过庄小姐如何,只是刚刚在那一瞬间,突然想到,闻昭是不可能纯粹只喜欢男人的,从各个方面看来都是如此。

    慕洵澜觉得有点恶心,既然闻昭最后的归宿都是娶一位贵女结婚生子,那又何必再跟他纠缠不清。

    闻昭的手僵在半空中,明明他想念到发疯的那个人就在前面,但却怎么都触不到他脆弱躯壳下的灵魂。

    庄笙笙也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儿,她弱弱地往庄齐旁边靠,压低声音问:“二哥,这到底怎么了。”

    庄齐赶紧拉了拉她的手腕,把人带到身后:“我的姑奶奶,求求你少说两句吧,晚上回家再跟你解释。”

    “慕先生,是庄某思虑不周,如果您觉得这地儿不好,那咱们就换。”

    庄桓是知道闻昭看上慕洵澜这事儿的,而且作为东道主,他不好让客人为难,更别说这还是他亲妹妹引出来的误会。

    慕洵澜拒绝了庄桓的提议,这是他和闻昭的私事,没理由让合作伙伴跟着受累。

    “没关系,就在这里。”

    见他坚持,庄桓也不好再说什么,跟门口的侍者嘱咐一声后,就开始上菜了。

    慕洵澜左手边的主位上坐的是庄桓,右手边就是闻昭,哪怕是隔了有一定的距离,他都能感觉到那道难过、甚至是痛苦的视线。

    或许是见宴席间的氛围凝重异常,庄桓就主动跟慕洵澜搭话,聊起了有关项目后续发展的内容,如此下来,才舒缓了不少。

    闻昭一门心思乱到不行,哪里还听得进工作,他趁着那边两人还在聊工作,就把椅子带着,一寸一寸地往慕洵澜那边挪。

    但他也不敢那么多人看着就动手动脚的,生怕媳妇一个不顺心又叫他滚。

    没过多久,菜上齐了,话题就逐渐引到美食上边来。

    庄桓介绍着:“清蒸的东星斑,特别鲜,慕先生尝尝看。”

    慕洵澜其实是没胃口的,但他也不好拂了庄先生的面子,就礼貌性拿着公筷夹了一点。

    可那块鱼肉只是刚刚送到唇边,上边散发的淡淡咸腥味就叫慕洵澜眉头微蹙。

    他是硬着头皮吃下去的,说了句还不错后,就不动声色地喝水把味道压下去。

    闻昭心疼得要死,要不是被慕洵澜眼神警告着,他早就当场把那一盘死鱼倒垃圾桶里。

    因为这一口鱼,后面慕洵澜就只吃了一点蔬菜沙拉,闻昭默默把他随身带的水果糖从桌底塞过去。

    慕洵澜没理,那两颗水果糖和陈深在机场给他的一模一样,此刻就那么孤零零地放在坐垫边儿上,像是被遗忘的小可怜。

    饭后,本来庄桓晚上还安排了一些娱乐活动,但瞥见慕洵澜越来越差的脸色,最后也只是提出安排人送他回酒店好好休息。

    慕洵澜没推辞,他需要静一静,更不想再和闻昭待在一起。

    “那就麻烦庄先生了。”

    “应该的。”

    闻昭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就追出去,两人在电梯门口撞了个正着。

    “……我送你。”

    “没必要。”慕洵澜探指揉了揉眉心:“闻总,我很累,需要休息了。”

    “没,不闹你,只是想送送你。”闻昭用舌尖顶了顶脸颊内侧,他想去拉慕洵澜的手,却又被后者给躲开。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垂下去:“宝贝,你是不是误会我跟笙笙…”

    “没有。”慕洵澜强忍着内心的压抑:“庄小姐很可爱。”你也是个人。

    “那为什么突然就不想理我了。”闻昭追问,语气有多软,骨子里就透出来几分强势。

    “影响不好。”慕洵澜不想多说,随口糊弄他。

    “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让我抱抱好不好?四五天不见,宝贝你又瘦了,脸色很苍白,好不容易容易才养起来的肉,我好心疼……”

    “不要!”

    慕洵澜斩钉截铁地拒绝。

    那截纤细的手腕被闻昭宽厚的掌骨箍得难受,他压根无法撼动半点,只能被动地和闻昭保持距离。

    “那为什么不让我抱……”另一只遒劲结实的小臂握住慕洵澜的腰:“宝贝,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真的很想很想。”

    慕洵澜冷笑一声。

    是吗,连陈深都知道闻昭提前去了澳城,他还故意瞒着自己,如果不是心里有鬼,那是什么?

    “没不让你想。”慕洵澜掰开那截掌骨,语气淡淡:“你就站在这里慢慢想。”

    “我可以站在你床边想一天到晚。”

    闻昭出奇享受老婆主动用凉凉的指尖去掰他大手的感觉,他顺带就用侧脸去蹭慕洵澜的手背。

    宝贝的手软软的、香香的,怎么那么小呐……

    他细碎的吻落下:“宝贝,你手好冰啊。”

    滚烫的肌肤触过来,还有唇瓣轻嘬的触感,慕洵澜心尖一颤,触电似的把手挣开:“恶心,别碰我!”

    他用手帕去磨蹭那一块被闻昭亲湿的手背,顷刻就绯红一片。

    这一下用了慕洵澜十足的力道,闻昭的胳膊甩出去抵到墙上,胀麻的触感让他有些发愣。

    而慕洵澜则是直接趁着这个空当,飞快钻进电梯离开。

    闻昭就站在不远处,透过电梯缝隙,毒蛇般的眼眸死死盯着慕洵澜那张清冷哀艳,但又笼罩着一股深深抵触、沉默思绪的脸…….

    从会所出来,庄桓安排的车已经到了楼下。

    车门关上,将一切喧嚣隔阻在外后,慕洵澜这才卸下满身的防备。

    他恍惚到不行,下意识就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圈圈重影。

    慕洵澜探指按了按眉心,他想,等这次和庄氏的合作结束,一定要给自己放几天假散散心,而且正巧碰上周末假期,带斯年出去玩玩也好。

    至于闻昭……

    只要一想到他,慕洵澜就感觉胸口溢上一阵密密麻麻的烦闷,那股气儿就堵在这里,咽不下去,散不出来。

    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闻昭已经到了能随意牵动他的心绪的地步?

    是大雨滂沱、不顾安危背他下山的那次…山居里抱他进房间的那次…在公司义无反顾给他撑腰那次…还是朝夕相处中,引动他情绪的每一次?

    慕洵澜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想,他是在意闻昭的。

    但这种入室抢劫的插入,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感情……这他一时半会儿也给不出答案。

    或许只是习惯了有个人在身边,突然抽离,或者不再唯一,任谁都会觉得难受。

    嘶……

    心脏又是一阵抽疼,慕洵澜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关于闻昭的点滴,他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把整个人都缩在了座椅上。

    从会所到下榻的酒店不过十来分钟的车程,慕洵澜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这样漫长。

    回到酒店,慕洵澜按照惯例先洗澡,吹干头发后和又和斯年视频聊天。

    这个点斯年还没有睡觉,他就支着iPad坐在小床上,由于角度问题,慕洵澜还能看见他肥嘟嘟的双下巴。

    斯年说:“爸爸,你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嗯?”慕洵澜一惊,他觉得自己向来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但没想到连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因为我有蓝鼻子,我可以闻见爸爸身上难过的味道。”斯年低下头去摆弄手里的积木,一边说:“而且爸爸难过的时候,嘴角是下压的,会喜欢咬自己的嘴巴。”

    慕洵澜下意识伸手就去碰自己的唇瓣,下唇上果然有两处微微凹进去的小齿痕,是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用虎牙磨出来的。

    “斯年,爸爸…不难过,只是很累。”慕洵澜在心里鄙夷自己,竟然会说谎去骗小孩。

    “那个哥哥怎么不在?”斯年不理解:“他不是喜欢爸爸吗,他为什么不帮着爸爸工作?为什么要看着爸爸累?”

    慕洵澜如鲠在喉。

    “其实……”他根本不喜欢爸爸。

    “那个哥哥也很忙。”

    “哦~”斯年是那种恍然大悟的语气,又说:“对耶,他好像是挺忙的。”

    拼好的积木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边柜上,斯年无意识说:“上次我还看见那个哥哥累累的,给爸爸做完饭,然后就抱着毯子睡着了……”

    “啊?”慕洵澜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斯年,可以再重复一次吗。”

    “嗯很多次呀,他来给爸爸做晚饭的时候都很累很困,我让他去沙发上睡,但他说爸爸可能不想他碰家里的东西,就抱着爸爸很久之前扔掉的那条灰色的兰花毯子,靠在墙上睡的。”

    “他好可怜哦爸爸。”

    第25章 Chapter 25 太坏了,坏东西……

    屏幕里, 慕洵澜微微有些发愣,他唇瓣动了动,最后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的心绪摇摇颤颤, 一下接一下, 好像没入了一场盘旋的梦。

    闻昭……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怀疑与现实撞在一起,慕洵澜竟然也看不透其中的内核。

    而且, 当敏感的情绪变得加倍, 那就不再是某种特殊的天赋,而是千万把刺向自己的、代表痛苦的利刃。

    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慕洵澜听见自己轻声说:“太晚了,睡吧斯年,晚安。”

    “爸爸晚安。”

    放下手机,慕洵澜睡意全无。

    有些东西一但缺口就会翻天覆地的倾泄,他摇摇晃晃地夹在中间,像是即将被打翻的小舟。

    他忍不住去想那些点点滴滴的碎片,闻昭那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映出浓厚的欲/望。

    他会说:“宝贝,你真漂亮, 好想亲你……”

    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喜欢蹭他的侧脸、耳后的那一小块肌肤也没放过。

    闻昭亲吻的时候很强势, 近乎是不容他反抗一点, 宽厚的大掌死死卡在腰间,烫得慕洵澜微微失神。

    但他也说:“慕洵澜,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疯了。

    那晚的脖颈被挤压到难以呼吸, 他痛得哀求出声,止不住的哭泣,但却没得到任何宽容……!

    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慕洵澜猛地掀开薄被, 从床上坐起身来,那节指骨低在额心,呼吸微微有些凌乱。

    他真是疯了,答案不是很明显吗,闻昭大概率就是享受和他追逐博弈的感觉,而他居然会因为斯年的一句话动摇,把那些无意义的事情纠结到现在,甚至还、还……

    但那股燥热从小腹传上来,酥酥麻麻,存在感强到他无法忽视。

    慕洵澜抬手挡住泅湿的眼眶,虎牙嵌入下唇瓣,他纠结到双脸红透,缓了一会儿,发现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认命地把手放进被子。

    不对。

    不对。

    不是那个感觉。

    “呜……”

    慕洵澜无力地趴在被子上呜咽两声,汗水打湿鬓边的头发,湿答答黏在白皙的侧脸,眼神微微迷乱,像只艳鬼。

    但好难受,为什么不是那个感觉……

    最后他只能摇晃着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进了浴室冲冷水,折腾好一会儿,才重新躺下。

    好难为情。

    丢死人了.

    翌日是约定好上岛考察的日子,慕洵澜身子软到没骨头,他真的很不想起床,尤其是昨晚还……

    现在从镜子里看过去,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苍白无力的憔悴,可偏偏眼下那一小块肌肤泛起丝丝绯红,像是不可言说的事情做得太放纵了……

    慕洵澜定了定心神,慢吞吞起身去洗漱,然后挑了一身休闲的宽松衣袍穿上,长发用檀木簪子半挽,确认不容易看出端倪之后,这才磨蹭着出了门。

    新岛是澳城附近一处填海造陆筑起来的小岛,斥资巨大,把依附的岛屿扩大了近三分之一,是原持有者濒临破产,不得已才转让给了庄氏。

    慕洵澜看过部分资料图片,但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估计只有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时才会感觉到身为蜉蝣的渺小。

    黑色的宾利在港口停下,一洗蔚蓝的天幕下,庄氏的游艇整装待发,但慕洵澜有点望而却步,原因是……他晕船。

    哪怕是出门前特意吃过晕船药,但他还是有些忐忑,毕竟那么多人看着,总不能因为自己这具病体,拖累全部人吧?

    深吸一口气后,慕洵澜下车,庄桓和闻昭已经在港口等着了。

    见他过来,庄桓上去同他握手:“慕先生,昨晚休息得如何?”

    想到昨晚的荒唐的景象,慕洵澜侧脸微微有些发烫,只是囫囵着说:“还不错。”

    闻昭就站在庄齐后边,神色带上几分侵略性的强势,那双漂亮的眼睛就直勾勾盯着慕洵澜被海风勾勒出的身影。

    薄薄的、纤瘦的,海风扬起的发丝,都是被偏爱的温柔弧度。

    他的宝贝真美。

    “慕先生。”闻昭的嗓音依旧不着调,就是纯想用这个称呼隐秘地调/情:“早上好。”

    听见闻昭的声音,慕洵澜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没有像同庄桓一样握手。

    他在有意无意地避着闻昭。

    一方面出于个人的胡思乱想,一方面出于本能的与这个大概率是骗子的人保持距离。

    而且他昨晚用手的时候,被迫回忆起了那晚的一些零碎片段。

    他就软软地趴在闻昭胸膛上,哭着要他亲,甚至是主动……这些种种,都让他无法再直视闻昭,更不敢坠入他的如深海般汹涌澎湃的眼眸。

    太坏了,坏东西。

    慕洵澜小声在心里控诉闻昭,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明明有没有结果都是未知数,还一次次的来撩拨。

    恶心,简直恶心透了。

    察觉到慕洵澜的抗拒,闻昭那只即将探出去的手动了动,最后又隐秘地垂回原地,这是一场一个人的风暴,无人知晓他把欲/望埋藏得有多深。

    闻昭眯了眯眼睛,情绪不明道:“上船了。”.

    由于是上岛考察,庄桓还带了位特聘的地质学家,他介绍道:“慕先生,这位是澳X大的邵青明教授,我们此次行程的特聘专家。”

    回应庄桓的是个专业背包客打扮的青年男人,看样子三十七八。

    他相貌其实很沉稳内敛,皮肤经过风吹日晒,透出健康的小麦色,那双深邃的眼睛瞥见慕洵澜就溢出点浅笑来:“慕先生。”

    慕洵澜礼貌性一笑,同他握手:“邵教授。”

    邵青明的手其实并不好看,掌心磨出来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和慕洵澜那双雪白细腻的手搭在一起,形成的视觉冲击无比强烈。

    闻昭不爽地用舌尖顶顶口腔内侧。

    摸。

    还摸。

    再摸把手砍下来扔海里喂鱼。

    不过慕洵澜压根没注意到闻昭的眼神,他很快就被邵青明讲述的填海造陆过程吸引走了注意力。

    “海洋的环境因素其实挺不稳定的,海浪、潮汐……种种都有可能影响填海造陆的进行,所以一般第一步都是先进行围堰,以减少环境因素的影响*……”

    伴随着邵青明的讲解,游艇驶出港口,漾起一层又一层雪白的浪花。

    前面十来分钟还好,晃动感不强烈,而当游艇渐渐行驶到深水区时,一个接一个摇晃的浪头打得慕洵澜不止是脚下虚浮,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慕先生,您是不是晕船了?”邵青明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

    “可能是…”慕洵澜有点无力的点头。

    没成想下一瞬,邵青明就直接拉起了他的手,用大拇指狠狠往虎口处掐去。

    “嘶!”慕洵澜吃痛,眉头拧紧一瞬。

    邵青明嘴上不好意思,手上也没放开:“冒犯了慕先生,这个地方叫做合谷穴,按压可以有效治疗眩晕。”

    他轻声询问着:“您看看还晕吗,晕就再按一会儿。”

    按了几十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慕洵澜真觉得脑袋里那股晕乎劲儿没那么难熬了,“谢谢,很有用。”

    闻昭端着杯草莓汁从屋里钻出来,没成想一眼就看见邵青明摸着他媳妇的手不放开,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

    “滚你的,还摸。”他直接把那截细细的手腕捞回来,紧捏在掌心里,语气更是丝毫不客气:“不知道男男授受不亲啊?”

    慕洵澜被他攥得难受,下意识就把手腕挣扎出来:“你别无理取闹,邵教授是在帮忙按压穴位缓解晕船。”

    闻昭妒火中烧:“宝贝,你晕船为什么不先来找我,而是让这个陌生男的帮你按?他凭什么可以摸你?”

    慕洵澜眉心紧蹙,他不喜欢闻昭不分场合的发疯,而且多种缘故堆叠在一起,他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跟闻昭相处。

    “我让谁碰我这是我的自由。”

    意识到把人惹急了,闻昭只能忍住想一脚把邵青明踹进海里的冲动,哄着说:“是我不对宝贝,晕船就不说了,我抱你进去好不好?”

    “别碰我。”慕洵澜警觉地后撤一步,语气发冷:“跟邵教授道歉。”

    邵青明看着暗流涌动的两人,很明了地挑了个眉,并不把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没事,是我唐突,闻总不用道歉。”

    闻昭瞥了邵青明一眼,那个眼神的意思就是:算你识相。

    这种事情扯给外人看真的很丢人,慕洵澜心里那种矛盾的拉扯感在此时此刻达到临界点。

    他没理闻昭,只是自己先微微向邵青明致歉,然后就转身离开。再待下去,慕洵澜恐怕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维持住形象。

    只是可惜游艇再豪华也只有那么大一块儿位置,慕洵澜前脚刚钻进船舱,闻昭后脚就跟进来了,他嘴上还在念叨:

    “宝贝你慢一点儿,这船晃悠,别磕着。”

    “那个邵青明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真不是什么好人,我……”

    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破巅峰,慕洵澜已经分不清是争对哪件事情,他顿住脚步,蓦地宣泄爆发:“够了!”

    闻昭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声音刺得僵在原地。

    往日慕洵澜就算是生气,也不会那么厉声的说话,他永远都是矜贵优雅的。

    而此时此刻,那双清润的眼眸里早已平静不再,纠结、痛苦……铺天盖地的情绪坠下来,近乎把整个人逼到崩溃边缘。

    “宝贝,别气别气、”闻昭慌了神,就如同那天在会所的内厅里,手忙脚乱地想解释:“……是我烂毛病又犯了,邵青明碰你我就忍不住,你怎么能让别人碰?”

    “理理我吧宝贝。”闻昭哀求他,见无果,只好把那杯果汁递过去,“没事,不理我也行,尝尝这个,我特意做的,喝了晕船应该会好受一些……”

    甜言蜜语萦绕在耳边,一字、一字凿进骨血。

    多么深情的话啊,可未来终有一天,他也会这么对别人说。

    慕洵澜硬生生压下心口的刺痛,他抬起眼眸,眼底酝酿出一圈幽黑无比的漩涡。

    那两片漂亮的唇瓣翕张:“闻昭。”

    “你真的很烦。”

    闻昭愣在原地,寒意一点一点从四肢蔓延至全身,他瞥不尽慕洵澜神色的抗拒与抵触。

    脑海里似乎在经历一场无与伦比 的崩塌,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尝试去捂化他,照顾好他,可……

    热烈汹涌的赤道信风拂不动波澜无惊的海。

    北极的极寒也无法凝结终年不冻的摩尔曼斯克港。

    慕洵澜更不会为他停留。

    闻昭苍白一笑,嗓音生涩到发哑:

    “抱歉。”

    “我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

    第26章 Chapter 26 舍不得

    闻昭那句话出口, 慕洵澜瞬间就后悔了。

    他压根没想要伤害闻昭,只是他、他也很混乱……甚至看不清自己。

    “我……”对不起。

    “果汁。”闻昭蓦地出声打断:“不想喝就倒了。”

    他长指顿了顿,装满果汁的玻璃杯缓缓搁在了桌上, 然后就转身离开, 甚至没有一点余地,慕洵澜颤颤了指尖, 最后只蹭到他的一片衣角, 没有抓住。

    舱内一片死寂,只能听见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一下、一下,叫人心烦意乱。

    他脑海里都是闻昭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冷漠、绝然。

    慕洵澜胸腔一滞,生理性的反胃倒灌上来,挤压得五脏六腑都喘不气儿来,只能软着身子靠在沙发上,企图寻求一点支撑。

    他心脏酸涩到不行,鸦羽微微打湿,无助得像孤零零的蝴蝶, 美丽、但又脆弱至极。

    慕洵澜恨自己总是这样高度敏感, 一边在意, 又一边怀疑,可闻昭是他亲手推开的,怪不了谁。

    唉, 离开也好。

    总之跟在他这样一个久病敏感、脾气古怪的人身边,是注定无法得到,或给予别人一段健康又坚定的感情。

    当错误的一切开始回到正轨,慕洵澜当真明白了那种情绪, 叫做——舍不得。

    真是荒唐,他竟然对一个小他九岁的男人产生了感情……

    跟随一起去新岛考察的其他人并不知晓船舱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最后抵达目的地时,闻昭突然说他不打算下船了。

    庄桓猜到了,没强求;邵青明看了一眼神色难过的慕洵澜,心中了然,但也并未点出来。

    慕洵澜垂下了眼眸,也没回头,而是固执的拿着登山杖跟在队伍后边。

    殊不知,那一双深情凌冽的眼眸,透过厚厚的玻璃,从未离开过他片刻……

    这一趟考察他们绕着岛屿走了不小的距离,慕洵澜那个病秧子体力早在一半就开始不支起来,最后在涨潮前回到游艇时,已经累到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简单跟庄桓打过一声招呼,就回了游艇的私人休息间里休整。

    刚刚爬山的时候不知道扭到了什么地方,慕洵澜觉得脚踝处微微有些胀痛,但从表面看也没什么端倪,他只是按了按,也没那心思去细看,就缩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游艇快靠岸时,天已经黑透了,慕洵澜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邵青明站在门外:“慕先生,游艇靠岸了。”

    慕洵澜揉了揉生疼的眉心,神色尽是疲惫,他低低应了声“好”,这才缓缓起身。

    只是那处脚踝才碰到地上,慕洵澜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微微蹙眉,发现痛感比刚刚上船前还要明显几分。

    但这会儿工作已经要结束了,临时因为他改变行程对其他人不公平,所以慕洵澜没有声张,并且把走路的速度放慢一些,就不太能看得出来。

    慕洵澜打开房间门出来,毫无预兆就瞥见站甲板那人。

    他就那么背对着一港的繁华,整个人随性地倚靠在围栏上,那双极致漂亮、会蛊惑人心的眼眸在黑夜依旧璀璨如明,身后则是霓虹斑斓、纸醉金迷的高楼大厦,连海风都带着一股奢靡的气息。

    这样靡丽的场景落在闻昭身上,竟然半点都不违和。

    慕洵澜心尖一颤,略微有些僵硬地把头偏开,然后慢慢地扶着艇身回到地面。

    闻昭眯了眯眼睛,仅仅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发现那道纤瘦身影的不对劲儿。

    他神色发暗,但终究是没有什么行动.

    晚宴设在了慕洵澜住的那所酒店,加上随行的工作人员,一共七八个人,不算多。

    只是到了酒店大厅,一直悠哉跟在最后边的闻昭突然凑在庄桓耳边,低声两句,然后就拐角进了另一处电梯,连背影都张扬到极致。

    庄桓只是偏过头来笑笑,对着众人说:“闻总有要紧事儿,就先走了。”

    其他人都表示理解,笑着附和几句,又把话题扯到了其他地方,狭小的空间里热热闹闹,气氛好到不行。

    慕洵澜抿抿唇,只是独自靠在角落里,更提不起半点搭话的心思。

    他忽然觉得,可能他并不适合和人打交道或是群居,一个人养着猫猫狗狗隐居山林,这或许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慕先生累了?”邵青明靠过来,很自然地和他搭话。

    慕洵澜有点无力的点头:“是有些。”

    “啊,可我有点想请教慕先生一个问题。”邵青明指代不明地说:“您觉得南极孤独吗。”

    “嗯?”慕洵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莫名觉得邵青明话里有话,但出于礼貌,还是回答说:“孤独、吧。”

    “是吗。”邵青明垂指摩挲着藏在衣服褶皱里的戒指吊坠:“可我觉得不呢。”

    “您知道吗,在南极周围,有一圈特殊的洋流——西风漂流,哪怕历经一亿年的孤独更迭、哪怕它自己都明白,无法走进南极,却还是固执的环绕……周而复始,南极甚至都不会有片刻知晓它的存在。”

    他的嗓音很沉稳,就像在诉说一个无比凄美、虐心的爱情故事。

    电梯抵达楼层,还不等慕洵澜回答,邵青

    明蓦地一笑:“唐突了,您当我累傻了吧。”

    慕洵澜怔在原地。

    孤傲的南极不曾知晓西风漂流的固执存在,每一寸拍岸的浪花,都像一场淋漓尽致、震耳欲聋的告白。

    终年后,南极不复存在,只剩下西风漂流孤零零的守着世界尽头……

    慕洵澜瞳孔地震。

    我不曾见过世间的第三种姿态。

    而身边竟有这样的存在?

    他最后扯出来的笑容勉强异常,那一顿饭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强撑到结束,草草道别后,就扶着墙摇摇晃晃去找房间。

    暖色的灯光投下来,这种繁体字杂在一起的指路牌,慕洵澜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也没太看清牌上写的什么,就凭着感觉拐了个方向。

    经过一段富丽堂皇的长廊,他似乎拐到了一个类似于开放式酒吧的地方,舒缓的意式民谣流淌出来,竟然还有几分动听。

    慕洵澜本来想直接转身离开的,但层层光影穿透下,他似乎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闻昭。

    他张扬到了极致,黑色衬衫包裹着野:兽般狂野的身躯,就懒洋洋地靠在主位上,周遭一群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簇拥着,道不尽的众星捧月。

    那一瞬间,所有想好的道歉尽数咽回肚子里,慕洵澜只想逃跑。

    他已经三十岁了,年轻不再,身世凄惨,甚至还拖着一副久病孱弱的身体……

    想到这里,一股深深的自卑感袭来,慕洵澜闭了闭眼睛,悄然离开,轻飘飘的衣角被带起,卷起一层涟漪,不轻不重,正好落在那人心尖上。

    闻昭烦躁地解开几颗金属质地的扣子,目光死死咬住那道落荒而逃的清瘦身影,眼底黑沉一片,隐隐有风暴在酝酿

    下一秒,他抬腿,起身,尾随.

    慕洵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处酒吧的,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疲惫,强撑着找了侍者询问套房方向,绕了个大圈子,这才回去。

    耽搁许久,还迫不得已多走了一段距离,等慕洵澜检查时,他才发现那截脚踝已经肿了一圈。

    当初陈深送机时还特意叮嘱过,各种药品在行李箱的什么位置,慕洵澜翻找一阵无果,最后气鼓鼓地把箱子往床上一倒,拎走睡袍就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而下,温热的感觉侵润过四肢,他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那处脚踝,强烈的痛袭来,抽疼得慕洵澜一下收回手来。

    他断断续续又加了两次热水,等到泡到肌肤都变得粉红,这才慢吞吞吹干头发,裹上浴袍起来。

    “叮咚——”门铃声响起。

    慕洵澜顿住了收拾床铺的心思,他又没有叫客房服务,怎么会有人来敲门?

    这样想着,他拿起桌上厚重的水晶烟灰缸,往门口挪去。

    从猫眼里望出去,一道黑漆漆的身影站在门口,高大、精壮。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认出那是闻昭。

    不知怎的,慕洵澜蓦地松了口气,他把烟灰缸搁在入门的桌台边儿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外边的敲门声没停,每一下都落在慕洵澜心上。

    他抿唇,心情纠结到不行。

    闻昭还来做什么…是嫌没被他伤得更狠吗?

    “宝贝…我知道你在。”外面的人低低出声:“开门好不好?”

    那声音不对劲儿,没了平常那股随性、慵懒的感觉,反而杂着一股烟酒气儿的颓废。

    慕洵澜没骨气,那只雪白的手就搭在门把上,他闭上眼睛,睫羽微颤,深吸一口气之后,还是缓缓打开了房门。

    闻昭那扇紧闭许久的大门打开时,第一反应竟然是不可以思议。

    开了?

    老婆给他开门了?

    闻昭红了眼眶,就怔怔站在门口,目光一寸一寸紧盯着慕洵澜,像是要把描摹到把人刻进骨血。

    也不怪他那么痴迷,他的宝贝真的很漂亮,每一处地方都完美得像艺术品。

    一时间相顾无言,慕洵澜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刚刚那股执拗的气儿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有点难为情的偏过头去,掌心环抱住自己,不停在胳膊处摩挲,呈现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

    闻昭似乎喝得有些醉了,他蜜色的皮肤泛起一层迷醉的绯红来,脚步虚浮到摇晃。

    他来回盘旋两步,最后倾倒着把整张脸都埋进了慕洵澜雪白细腻的脖颈处。

    滚烫、沉重,还带着丝丝尼古丁和苦艾酒气息的成年男性躯体倒下来。

    闻昭近乎是痴迷的嗅着他身上苦涩的冷香。

    鼻尖轻蹭过那块肌肤,慕洵澜身体一僵,抱在一起的手有那么瞬间的松动,但终究是没推开闻昭。

    他的肩膀感受到一点湿意,绵绵的、冰凉的。

    他听见闻昭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我后悔了。”

    “宝贝,别不要我。”

    第27章 Chapter 27 你心里有我的对……

    “我在船上又凶你了宝贝, 我是混蛋…”

    “你扇我好不好…我给宝贝扇…”

    他攥着慕洵澜的手就往脸上拍,力道不小。

    慕洵澜拿这副哭唧唧小狗模样的闻昭没辙。

    他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你喝醉了闻昭。”

    没有叫闻总,这个称呼, 其实给两人留下的回忆都不太好。

    “我就是喝醉了才敢来找你。”闻昭委屈地说:“我醒着你就又要叫我滚。”

    “没…”慕洵澜嗓子发紧, 他顺着自己的本心,很轻地说:“没叫你滚。”

    “你每次说让我滚, 我都好难过。”闻昭扑在他怀里, 估计是有点神志不清,什么话都倾诉一通:“但是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滚也喜欢,宝贝,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知道之前你恶心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我也不清楚该怎么表达,不舒服可以扇我,但别不要我好不好?”

    满腔的爱意倒灌在心脏缺失的地方,慕洵澜眼眶酸涩,他唇瓣动了动…“闻昭, 我是男人。”

    “我又不瞎。”闻昭紧紧抱着他, 声音闷得不行。

    “你是男的我也喜欢你。”他小声嘟囔:“这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

    这种笨拙的爱意宣泄, 像是黎明将至的第一缕朝阳,穿破层层幽暗,坚定又耀眼。

    “真傻。”慕洵澜失笑控诉, 但心口胀胀的,有一股热流温暖了五脏六腑。

    或许成熟稳重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谎言,此刻的勇气足矣让身体里再庞然大物的火车失控。

    他试探性扬起下巴搭在闻昭肩头上,那双环抱着自己的胳膊缓缓放松, 然后抬起,轻轻地抱住了闻昭的腰。

    体温交换、心跳共震,他放任自己沉沦,去拥抱、去感受、甚至是去尝试爱。

    感受到慕洵澜的主动,闻昭一颗心狂跳着,近乎到了第一反应是怀疑,而不是欣喜的地步,他简直难以置信地开口:“宝贝?”

    “嗯。”

    这是慕洵澜第一次回应他,承认这个称呼,也承认他的感情。

    闻昭又叫他:“宝贝?”

    慕洵澜偏了偏头,有点难为情,他难以适应这样的肉麻,但还是回应:“嗯。”

    听到第二次回应时,排山倒海的幸福向闻昭袭来,从五脏六腑一路共鸣到大脑皮层,他简直乱了心神,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圆寂”状态。

    那一颗心脏碰碰直跳,一下接一下撞击着胸腔,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闻昭握在慕洵澜腰上的那只手都在颤抖,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那天在内厅,你就是吃醋了,你心里其实有我的,对不对宝贝?”

    慕洵澜没说话,但也没否认,他只是屈指攀着闻昭的宽实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料,用指腹感受着肌理与体温。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细致的打量闻昭,这张皮相生得很好,是多少人都会趋之若鹜的存在。

    慕洵澜想,他也喜欢。

    喜欢这张年轻张扬的脸,喜欢他充满男/性力量的躯体和黏糊糊的情话,更喜欢那神秘双漂亮、会说话的眼睛。

    闻昭脑袋里乱跟浆糊一样。

    慕洵澜喜欢我?

    慕洵澜喜欢我!

    我艹!慕洵澜他真的喜欢我!

    “傻了?”他被那双遒劲有力的胳膊紧箍得难受,小幅度挣扎一下,但也没离开闻昭的怀抱。

    闻昭点了点头,定定看了他几秒,那双眼眸里蕴含着狂热、痴迷,以及终于得偿所愿的情动。

    他托着的慕洵澜的脸,笑得像个傻子,还得寸进尺地说:“可以亲一下吗宝贝,就一下。”

    慕洵澜垂眸,这、这也太快了…他还没准备好和闻昭很亲近,偶尔抱一抱倒是没什么,亲……

    闻昭那种亲法,他受不住的。

    “现在不行。”慕洵澜抬指按住他贴过来的唇瓣,温温软软的,炽热的呼吸喷薄欲出,近乎灼伤他的指尖。

    “我没准备好。”

    “好吧。”闻昭没强求只是借此机会亲亲他的指腹——这也算亲了。

    这会儿他脑袋有点发晕,刚刚为了有勇气来见慕洵澜,他灌了大半瓶高度数的烈酒,后劲儿上来后,太阳穴胀痛无比。

    但又想到慕洵澜脚的伤,他清醒了两秒,说:“让我看看你的脚踝宝贝。”

    明明自己都醉得有些恍惚了,还想着要照顾他,慕洵澜心里一软,只好先骗骗闻小狗:“没什么事,已经敷过药了。”

    “骗我。”那双漆黑灼热的眼眸注视着慕洵澜的眼睛,“宝贝,骗人是小狗。”

    闻昭凑上去闻他身上的气息,笃定地说:“你身上香香的,没有膏药的味道。”

    慕洵澜用掌心垫在他额间,哄着说:“好了,都醉得发烫了,消停些。”

    冰凉的掌心贴上来,闻昭舒服得差点惊叹出声。

    宝贝的手怎么可以这么舒服,又软又凉。

    他顺势就贴着脸蹭上去,然后掌骨握住慕洵澜的腰,另一手穿过腿弯,轻轻松松就把人抱起来。

    慕洵澜差点惊呼出声,他下意识就抬手勾住闻昭的脖颈:“你干什么?”

    “给老婆按脚踝。”闻昭醉意深深,但爱他已经成了本能。

    慕洵澜雪腮红成一片,他没动了,而是任由闻昭抱着进了主卧。

    蓬勃紧实的肌肉贴上来,哪怕隔着衣料都是鼓鼓囊囊的一片,闻昭当真凶得像野兽。

    慕洵澜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闻昭扯过张凳子来坐下,带着一层薄茧的掌心一直从小腿滑到略微有些红肿的脚踝处。

    慕洵澜一颤,下意识地就想把脚踝瑟缩回去,闻昭的手烫得他好难受……

    闻昭按了按,通过慕洵澜的表情判断出了个大致情况:“没伤到骨头,但揉起来肯定会疼的。”

    这会儿那只药膏倒是不需要寻找,直接就从衣服堆里露出了一角出来。

    闻昭眼尖的看见,倾身上压,把那只药膏捞过来,“宝贝忍一忍,好不好?”

    慕洵澜点了点头,应该没有很疼吧?

    他就靠在床头垂眸看着闻昭动作,此时此刻闻昭低着头,把冰凉的药膏挤压在掌心,揉搓融化后,温热的掌心贴上那截细细的脚踝,然后开始轻轻揉动。

    “!”

    尽管能感觉到闻昭的手已经很轻了,但慕洵澜还是疼得蹙眉,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小声地溢出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瞥见慕洵澜发红的眼睛,闻昭手上的动作缓下来,柔声哄道:“宝贝,别哭,你乖乖的。”

    “没哭。“慕洵澜软绵绵地瞪了闻昭一眼,他哪里有那么脆弱。

    闻昭蓦地一笑,没反驳。

    又揉了几分钟,等药膏都充分发挥效果后,他这才起身去洗手。

    慕洵澜把床上的衣服都塞进行李箱里,只留了两颗醒酒药,虽然他出来应酬也不会喝酒,但陈深还是备齐全了所有东西。

    十来分钟后,洗手间的门开了。

    闻昭带着一身水汽出来,腰间就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上半身蜜色的精壮肌肉在水珠与暖金色灯光的下诱/人得像蛋糕。

    除开那晚的意乱情迷,慕洵澜还是头一次在清醒状态下看见……

    他强/迫自己偏过头去,掌心摊开向上,把那两颗醒酒药递过去,“醒酒的。”

    其实洗过澡之后闻昭已经好多了,但他出奇的享受慕洵澜的在意,甚至是主动的靠近。

    他微微俯下身去,那双被水汽熏得起雾的眼眸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盯着慕洵澜,菲薄的唇微张:“宝贝,喂我好不好?”

    这点要求对于他们现在来讲其实并不过分,慕洵澜也没理由拒绝。

    他抿抿唇,指尖捏起药片往闻昭唇边送:“快吃。”

    闻昭没犹豫,那两片药被他咽下去,他甚至恶劣地吻了吻慕洵澜的指尖:“宝贝你乖乖的样子我好喜欢。”

    慕洵澜问他:“只喜欢我乖的样子?”

    那双清泠泠的眼眸就这样望过来,没有厌恶、没有抵触,甚至是还能瞥见丝丝的笑意。

    闻昭很不争气的…

    立了。

    他自然而然地就靠着慕洵澜坐下,后者也丝毫没有发现安全领地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侵入。

    “扇我也喜欢,叫我滚也喜欢。”闻昭垂下眼眸吻在慕洵澜屈起来的膝盖上,一下、一下。

    慕洵澜颤栗,他抬手捂住刚刚被闻昭亲过的那一小块肌肤,下意识就往后边挪了几寸,“别亲…”

    “那不亲了,抱你睡觉好不好?”

    闻昭整个人都挪到了床上,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让软绵绵的床垫微微有些塌陷,体温也是,升高得飞快。

    慕洵澜深吸一口气,“闻昭,我真没准备好。”

    本质上慕洵澜是个很保守的人,慕家的教育也是如此,礼仪规矩,没一样是能乱的。

    所以在感情这种事情上,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顺序不能乱,而且他和闻昭只是才确定关系,拉拉手,亲亲脸可以,但没到同床共枕、交付自己的时候。

    一切都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闻昭有点可惜,但还是没有强求,他不想把才追到手的媳妇吓跑了。

    “好吧,我去睡沙发。”他耷拉下眼尾,像一只没有得到摸摸头的笨蛋小狗:“晚安宝贝。”

    他这副样子慕洵澜觉得好气又好笑,所以趁着闻昭磨蹭的时候,他凑上去,落了一个轻轻的吻在侧脸:“晚安。”

    没成想下一刻,那个吻就被坐实。

    “呜!”

    闻昭扣住他的背脊,掌心用点力把人往前一带,慕洵澜就坐到了他腿上。

    这个真正意义上,彼此都情愿的吻还在继续。闻昭心动死了,老婆乖乖张嘴让他亲,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吻了不知道多久,慕洵澜湿了大半张脸,他觉得闻昭就像一条喜欢舔人的小狗,但偏偏他又拿这只小狗没办法。

    唇瓣被吮吸到红肿,慕洵澜眼里都蓄起了一层水雾。

    明明只是在接吻,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最后一起倒进了床垫里。

    察觉到闻小昭激动的情绪,还有自己身体的心悦接纳,慕洵澜猛地从情/欲里清明几分。

    他掌心软绵绵地推搡着闻昭的胸膛,嗓音沙哑:“不、不要…”

    闻昭不曾被撼动分毫,他含糊不清地说:“不弄你宝贝,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舒服。”

    第28章 Chapter 28 你这一周都不许……

    慕洵澜大脑一片空白, 近乎丧失语言能力。

    闻昭他、他…

    慕洵澜深受震撼,他无力地把胳膊搭在眼睛上边,扑动的睫羽像蝴蝶的翅膀。

    怎么、怎么就这么被带偏了……

    慕洵澜浑身无力, 泅出的细汗黏湿了发丝, 他眼尾微红,漂亮得不可方物。

    闻昭屈指拨开他脸上的发丝, 情动地吻吻慕洵澜额头, “谢谢宝贝。”

    慕洵澜嗔他一眼,软绵绵地没什么威慑力,他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反而是出力的闻昭一身轻松,他半跪在床上,终于是舍不得再折腾,稳稳抱着慕洵澜清理去了。

    这一晚慕洵澜精疲力尽,最后只是迷迷糊糊感觉到闻昭抱着他从浴室出来了。

    他沾到床,眼皮就沉重得不行,连原本想好的要把闻昭踹下床,都没能实践得出来。

    最后只能认命地让闻昭把他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也拜这一晚上放纵所赐, 第二天慕洵澜华华丽丽地起晚了。

    本来今天还和庄桓有工作要谈, 这下计划全被打乱了, 他作为责任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想到这里,慕洵澜忍了一晚上的那一脚终于是踹出去了。

    “别气宝贝。”闻昭顺势就捏住那只踹过来的脚踝, 低头下去吻吻他的小腿。

    “不许再亲了!”慕洵澜一阵羞耻,废了点力气才把那只腿抽出来。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纵容闻昭下去,否则他耍起无赖来没完没了,最后被折腾得连渣都不剩的还是自己。

    慕洵澜抱着被子, 把自己上半身的风光挡住,他清了清嗓子,跟闻昭讲:“我们得约法三章。”

    不让亲,闻昭就去拉的他的手,那一双雪白的手掌生得很漂亮,摸起来又软又滑,他还记得被这双手握住的滋味……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慕洵澜气得把手抽回来在被子上蹭了好几下。

    闻昭彻底规矩了,他老实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在听的宝贝,你刚刚讲要和我约法三章。”

    慕洵澜脸色好了点。

    “第一,不可以随便亲亲抱抱,尤其是在其他人面前。”

    闻昭精准地钻到文字游戏漏洞:“那是不是没人就可以亲了。”

    慕洵澜好气:“看你表现。”

    “第二,不可以妨碍我工作。”

    这点闻昭没意见:“好吧。”

    “第三,不可以跟任何人透露我们这段关系。”

    “?”

    闻昭眯了眯眼睛,语气下沉:“这不行。”

    他恨不得昭告全天下慕洵澜是他的。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宝贝。”

    他微微压下身去凑近慕洵澜,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在说:你怎么舍得这样对我?

    “闻氏和慕氏的关系摆在这里,我们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好事。”

    慕洵澜垂眸叹息。

    他知道这点很委屈闻昭,但没办法,虽然闻、慕两家如今没有任何关系,但恩怨并不会就此化解,他不希望闻昭因为这段感情卷入其中,所有压力他一个人扛就好。

    他仰着那张清冷艳绝的脸去亲亲闻昭嘴角,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说:“答应我好不好。”

    这样强烈的反差把闻昭被撩拨得没边儿,他捏着慕洵澜下巴重重吻了两下,那两片唇瓣又可怜兮兮地肿起来,红艳艳的,好惨。

    他最后一下落在慕洵澜侧脸,亲出了很响亮的水声:“好,老公答应你。”

    慕洵澜红透了脸,但也没反驳,他想,其实他是喜欢闻昭亲他的,喜欢那种黏糊糊、湿透的吻。

    “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忙,今天晚了那么久,要好好跟庄总赔礼道歉才对。”

    慕洵澜从他怀里起来,捞起昨晚落在床头的睡袍仔仔细细裹在身上,这才下床去换应酬的衣服。

    “不会的宝贝,庄桓他不敢说什么。”闻昭耸耸肩,他们三兄弟跟穿一条裤子也没差,自家人迟点晚点都是小事。

    “你又这样。”慕洵澜瞥他一眼,把一套纯白的正装取出来。

    “别啊宝贝。”闻昭怕了,他马上就解释:“我真跟他讲了,我说你脚崴了要晚一会儿。”

    慕洵澜没说话,而是拿着正装进了换衣间,等穿戴好再出来的时候时候,闻昭也已经收拾好等他了。

    纯白的颜色把那截腰掐得更细,闻昭心猿意马地揽了上去:“别气宝贝,我让庄桓改了地方,就在这个酒店的会议室跟你谈。”

    “我没生气。”慕洵澜偏开头,衣襟前一簇瑰丽的紫藤花胸针熠熠生辉。

    他解释说:“我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庄总。”

    慕洵澜脸皮薄得很,他跟庄桓才是一个岁数的人,都三十了,竟然和人家刚二十出头的弟弟滚一起去了,这叫他还怎么谈接下来的合作?

    “哦,这个啊。”闻昭无所谓地说:“他们早知道了。”

    “啊?”慕洵澜惊呼出声,“庄先生和庄二少都知道了?”

    “对啊。”

    慕洵澜微微睁大了眼睛,脑袋陷入宕机中,他气得当场就不要闻昭抱了。

    “你、你这一周都不许碰我!”

    “宝贝,你听听这叫什么话。”闻昭急死了:“庄桓和庄齐都是自己人,我妈和他们俩的妈是亲姐妹,那俩才不会觉得有什么,我没追到你他们才笑话我呢。”

    这番解释听得慕洵澜又好气又好笑,“那也不许,你忍一忍,对身体好。”

    闻昭蓦地闭上了眼睛。

    爹的,天都塌了.

    改过地点之后的会议对慕洵澜就要友好得多,他只需要坐电梯下楼,几分钟就能到达,但托闻昭的福,庄桓甚至现在都还在赶过来的路上。

    会议室里,闻昭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那只结实有力的胳膊懒散随性地搭在慕洵澜的椅背上,呈现出一种极具占有欲的姿态。

    他屈指去勾慕洵澜的发丝,缠绕在指骨上,又再松开,简直玩得不亦乐乎。

    慕洵澜垂眸看着资料和文件,确认无误后这才放下。

    “别玩。”他把那一缕头发从闻昭的手上解救出来:“干正事。”

    “这不人没来呢。”闻昭气定神闲:“庄桓一点不守时,害我宝贝等。”

    慕洵澜:“……”

    他简直低估了闻昭厚脸皮的程度。

    等庄桓进来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儿了,他先是抱歉地和慕洵澜握手,然后又狠狠瞪了闻昭一眼。

    “抱歉慕先生,半道有点堵车,来晚了。”

    慕洵澜也是无地自容:“哪里哪里,是我的问题。”

    闻昭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一副大爷模样:“好了,扯那么多干什么,快签。”

    慕洵澜脑袋生疼,抬脚就往闻昭脚背上踩,后者吃痛,终于是消停了。

    庄桓把准备好的合同递过来,慕洵澜接过仔细翻阅。

    本来他们的签约是要在媒体面前进行的,但涉及到后续新岛的宣传路线,还有慕洵澜本人的意愿,最后也就被替换掉了。

    前面的条款都是谈好了的,只是翻到那一条利润占比的时候,慕洵澜下意识就觉得是合同写错了,他怎么能拿六成的利润?

    但庄氏那么大的企业,又怎么会犯这种写错合同的小错误?

    慕洵澜抿抿唇:“庄总,这里错了吧,当时咱们谈好的是四成。”

    “没错的,是闻总自愿转让了他的两成利润给您。”庄桓解释说:“后边还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慕洵澜脸上的表情松动,睫羽轻颤着,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闻昭也没提过。

    他偏过头去,清冷精致的眉头蹙了蹙,坐在身旁那人没由头的心虚起来。

    “别这么看我宝贝。”闻昭替他按按肩膀放松:“给你就拿着。”

    他的掌心搭上来,握着慕洵澜的手就要把名字签上去。

    “我不要。”慕洵澜直接拒绝。

    他不需要闻昭给他任何金钱上的东西来维系这段感情,甚至慕洵澜觉得,他们这种两难的地步,就该是没有利益牵扯的才对。

    “我拿了这两个亿的股份,你怎么跟闻氏交代。”

    “没…”闻昭喉咙痒得很:“这是我私人的钱,跟闻氏没关系。”

    慕洵澜表情严肃:“你私人哪里来的两个亿?”

    再没关系也是相处了那么多年,闻人羿是什么样的人,慕洵澜再清楚不过,他怎么可能舍得分给刚成年没多久的儿子股份,又或者是天价的零花钱?

    亲情这种东西,于闻人羿而言,是绝对不存在的。

    所以这两个亿的来头,一定有诡。

    庄桓见状不对,就打圆场说:“阿昭他自己有一些投资的,慕先生不用紧张。”

    慕洵澜没信,那双清润的眼睛就直视着闻昭,他唇瓣紧抿,一言不发。

    空气陷入僵持,近乎死寂到凝出坚冰来。

    心跳声无限放大,慕洵澜外表有多冷,内里就有多煎熬。

    他从始至终都不信闻人羿那种扭曲的三观能教育好孩子,虽然闻昭不曾袒露,但慕洵澜希望,他可以主动讲。

    闻人羿没给闻昭的,他来。

    那双清冷的眸子太过于沉重,闻昭瞥见了一种隐秘的情绪,叫做——心疼。

    他心脏一窒,率先败下阵来。

    “是我妈留的。”

    闻昭哑声开口:“我很早之前就在想,要是和你在一起了,这值两个亿的股份就是给你的第一份彩礼,要是没在一起,这两个亿也送你玩。”

    第29章 Chapter 29 你!快!放!开……

    闻昭垂眸一笑:“总之不能委屈了我们宝贝。”

    慕洵澜说不出话来…他指尖生颤,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闻人羿的发妻叫苏嘉禾,慕洵澜印象中是位温婉大方女性,只是八九年前的一场意外, 失踪得彻底。

    他无意间勾起了闻昭的伤心事, 慕洵澜抿唇,“抱歉…”

    “道歉做什么。”闻昭靠在椅背上的胳膊动了动, 把人揽进怀里哄:“我妈要是知道我找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真是…”慕洵澜含糊着嘟囔。

    庄桓打趣说:“签吧慕先生,以后阿昭犯浑,你就断他零花钱。”

    “去去去。”闻昭服了:“我媳妇才舍不得看我挨饿受冻。”

    心情原本还很沉重的慕洵澜猝不及防被逗笑,他被闻昭的大手握住,在合同的末尾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澳城之旅宣告一段落,不过因为扭伤的缘故,慕洵澜在这里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月,这才回去。

    庄桓本来还想留他们多玩几天,只是山居那边陈深要扛不住了,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多天,慕洵澜归心似箭, 也就没答应再玩玩。

    所以周一的早上, 他就和闻昭一起飞回了华市。

    陈深悲催地坐在办公室, 接到慕洵澜飞机即将起飞的消息时,他感觉整个人都解脱了,就差当场放烟花庆祝。

    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先生, 我马上安排人去接您。”

    手机那头,慕洵澜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自然:“不、不用了…”

    “嗯?”陈深一怔:“先生,您生病了吗?”

    VIP候机室内。

    一处宽大的单人沙发上,人影交错着。

    闻昭把慕洵澜抱在膝盖上, 恶劣地去咬他的脸蛋,屈指在衣角上画圈。

    慕洵澜双颊绯绯,唇齿间只能溢出几个不成调的音节来:“没、有…挂、挂了。”

    “闻昭!”慕洵澜羞怒,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去卫生间好不好宝贝。”他把慕洵澜的发丝都拨开,一下一下嘬着耳垂,眼神满满地情动与痴迷:“宝贝我看见你就忍不住,你真的好香、好漂亮…”

    “不好,憋着!”慕洵澜气得脸都红了,他从闻昭膝腿上下来,顾自往另一张沙发上坐。

    他不知道闻昭哪里来的那么大欲/望,几乎是亲自己一下就想,还不分时间、不分地点、随时随地!

    闻昭垂头丧气的,像小狗:“好吧…”

    慕洵澜碾平正装上的褶皱,然后把衬衫最上方的那颗玉扣扣上。

    他深吸一口气,说:“一天只能亲一次,今天已经亲了,不许再亲。”

    “那每天可以做一次吗。”

    “不可以!”

    “宝贝,我怎么那么惨啊,苦行僧都没我惨。”闻昭可怜兮兮地说:“有老婆还不能…”

    除了确定关系那天,余下的半个月闻昭连床都没机会上去,只能趁着晚上给媳妇按摩上药的时候厚着脸皮亲两下。

    但两人已经确定关系了,慕洵澜适应后也会青涩地回应他的亲吻,甚至主动亲他,这可把闻昭给憋坏了。

    媳妇给亲,但不给一起睡觉,这像什么话!

    “忍一忍,对身体好。”慕洵澜头也不抬,专心查阅着陈深发过来的资料。

    现在离登机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闻昭离慕洵澜不过一米,他就有些坐不住了,顶着一张妖孽张扬的脸,做了个挺蠢的动作——上半身不敢动轻举妄动,下半身就往旁边的沙发上慢慢挪。

    那么强势地躯体靠过来,慕洵澜当然注意到了,他没理,只要闻昭不动手动脚,贴贴他是可以接受的。

    这半个小时闻昭还算老实,先是看了一会儿慕洵澜工作,然后就困到睡着了。

    他本来是靠在慕洵澜肩膀上的,后者感受到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就托着脑袋把人挪到了腿上枕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观地看到闻昭睡着的样子,鼻梁高挺,淡色的唇瓣紧闭,眉宇间漾出安稳,没那么强的攻击性,但也算不上多柔和。

    慕洵澜心一软,放下手里的工作,俯身下去亲亲闻昭的唇瓣。

    干了坏事后,慕洵澜嘴角翘起一丝淡淡弧度,把软软的指尖穿插进闻昭的短发,专心享受着这片刻的温馨。

    他其实,比闻昭想象的,要喜欢他得多.

    飞机在下午的三点钟准时落地华市,闻昭开车把慕洵澜送去了公司。

    车窗降下来,闻昭恨不得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宝贝,我晚上来接你下班。”

    山居大厦外边人来人往,慕洵澜脸色燥得没边儿,他小声催促:“快、快进去。”

    “记得想我呀。”

    “知道了知道了。”

    得到慕洵澜肯定的回答后,闻昭这才心满意足地驱车离开。

    慕洵澜拎着公文包到办公室时,陈深还在检查这些天要汇报给他的文件,就连靠近脚步声都没听到。

    “陈深,”慕洵澜叫住他:“给你涨工资。”

    慕氏的那群伯叔压根不好对付,而且上次慕子昀被闻昭打掉了四颗牙,这次也是迫不得已,他才把陈深留在山居总部盯着,就是怕出事儿。

    陈深差点喜极而泣:“唉、加工资好啊,加工资好、”

    慕洵澜哭笑不得,只能叫他坐下来慢慢说。

    陈深收敛了神色,打开iPad的记事薄,开始汇报:“先生临走之前交代的意区项目现在是李总监在跟,进度正常;帝都温泉山居的第一季度财务报表已经交上来了,等着您回来开分析会……”

    “其次就是慕二少那事,上次闻总把他打进医院,他消停了一会儿,但是后边听说您去澳城出差后,又自己回来指手画脚了,只是我们的同事都不太喜欢他,所以也没人听他的。”

    “嗯,不用理他,反正有人治。”慕洵澜在文件下方签上自己的名字,“通知帝都项目组,四点准时开始开会。”

    “是,先生。”

    慕洵澜这一场会一直开到下班前夕,他又坐了一天的飞机,从办公室出来那会儿,整个人都疲惫到不行。

    开会的时候慕洵澜从来不看手机,这会儿出来,他才发现闻昭发了不少信息过来。

    [宝贝,我好想你。]

    [在公司有没有好好吃饭?]

    [晚上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今天回家可以亲亲吗,就一下,我轻轻地,不让宝贝难受,好不好?]

    慕洵澜被这几条直白的短信撩得面红耳赤,连带着手里的手机都开始发烫。

    他有点欲盖弥彰,只是回了一句:[下班了。]

    对面几乎秒回:[在办公室等宝贝。]

    看到这条消息,慕洵澜脚下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脸上那种幸福的笑意,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

    前面的那些年,他好像过得太无趣了。

    陈深本来是要把修改过的文件交给慕洵澜,但他刚刚才看见先生离开办公室,后脚把再出来,人怎么就没影儿了?.

    慕洵澜指纹刷开了办公室的门,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闻昭就坐在办公室的休息区里,不过似乎才结束了什么应酬,他鲜少地穿着正装。

    昂贵的手工纯黑色衬衫打底,外边是一件黑色大理石纹的英伦风的西装马甲,鼓鼓囊囊的肌肉把衬衫撑起。

    当然,最为显眼的还是那条暗红色的领带。

    它就那么一丝不苟地落在马甲上方,端庄大方中又透着丝丝近乎隐秘的暗示。

    见惯了闻昭不正经的样子,慕洵澜呼吸一滞,他这下是真有点招架不住。

    他声音都发颤:“你、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嗯?”

    闻昭溢出尾音来,低低沉沉,像醇厚的大提琴。

    他站起身来,步步靠近。

    “你不喜欢我正经一点吗宝贝。”

    慕洵澜好没骨气:“还、还行…”你穿这身衣服。

    高大沉稳的阴影笼罩下来,闻昭自然而然地把手在他腰上,视线盯着那两片饱满红润的唇瓣,低头,想亲。

    但又想到今天已经亲过了!

    他无奈地闭上眼睛,“宝贝,好想亲你。”

    或许是闻昭这副打扮真的成功勾/引到慕洵澜了,后者攀着他的肩膀,红透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亲、亲吧。”

    近乎是下一刻,闻昭就狠狠衔住那两片唇瓣。

    他臂力大得惊人,只是一只胳膊,就能稳稳把慕洵澜抱起来,一气呵成放到办公桌上。

    这个高度和角度都是刚刚好的。

    明明手指都要颤得攀不住他肩膀了,却也还是仰头、唇瓣翕张,让他掠夺甜津。乖得不像话。

    慕洵澜浑身上下都软乎乎的,脑袋也是,被水声晃成了浆糊。

    他本来只是想和闻昭亲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想象中一触即分的亲亲,变成了长达十来分钟、无比湿黏的吻…

    慕洵澜被他欺负得好惨,唇瓣肿得艳红。

    闻昭意犹未尽,抵着额头,嗓音暗哑:“老婆,你好软、好香…好喜欢你。”

    “你真的够了。”慕洵澜脸红得像苹果,他偏过头去,用脚尖踢踢闻昭的小腿。

    “别闹宝贝。”

    慕洵澜:“……”

    “再亲一下。”

    “不要!”

    “那要不要摸/摸老公的胸/肌?”

    “?”这个可以有。

    闻昭见慕洵澜抿着唇没拒绝,就觉得有希望。

    他带着那只软绵绵的手往肩下放…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门口突然响起动静。

    是陈深。

    他只是象征性敲了敲门,就直接刷卡进来了:“先生,文件掉了…”

    慕洵澜浑身僵硬,现在叫闻昭滚已经来不及了,他大脑空白一瞬,不知道怎么了,直接做了个惊骇世俗的举动——把脸埋进了闻昭怀里!

    空荡荡地办公室里响起文件落地的声音。

    与此同时,还有陈深的尖叫……

    “啊——”

    “你!快!放!开!先!生!”

    第30章 Chapter 30 你是不是后悔和……

    慕洵澜身上一抖, 他简直没眼看,陈深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激烈不少。

    陈深大骇,手忙脚乱地弯下腰把文件一地狼藉地文件捡起来, 慌忙说:“先生, 您要是被闻总绑架就眨眨眼睛,我马上找人来救您!”

    慕洵澜实在躲不下去了, 他从闻昭怀里起来, 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不瞒着。

    “陈深。”慕洵澜十分难为情,咬着唇瓣,含糊着说:“我跟…闻昭,在一起了,快一个月了。”

    “是吧。”想到老婆在别人面前承认他了,闻昭要是长了尾巴,现在肯定翘上天了。

    他用那种正宫看三儿的眼神看向陈深,很欠的来了一句:“你还想找哪个野男人谁来救我媳妇?”

    “闻昭!”慕洵澜抬指打他的嘴:“少说两句。”

    这一下根本没用力,软绵绵地,更像是在抚摸, 闻昭受用得很, 他反正没脸没皮的, 巴不得慕洵澜当着所有人管教他。

    陈深脸色跟便秘一样难看,他连轴转那么多天都扛住了,但先生谈恋爱, 他没扛住。

    陈深是非常敬仰、尊重先生的,他不明白,先生怎么会和闻总这样一个混蛋的人在一起?他下意识就觉得,先生是被强/迫的。

    但看他们俩那如胶似漆的模样、还有先生形迹可疑的红肿唇瓣……不像、真不像……

    简而言之, 陈深现在的心情就跟看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样。

    痛,那个痛得咧!

    慕洵澜轻咳一声,把话题插开:“好了,到时间去接斯年了,文件放桌上,我明天看。”

    小插曲过去,进入电梯的那一瞬间,慕洵澜绷不住了,他还是觉得好丢人,长指遮住大半张脸,小声嘟囔着说:“怎么办,被撞见了…”

    “小事啊宝贝,咱俩这么黏,他迟早知道的。”闻昭顺着他的清瘦的后背安抚着。

    慕洵澜瞥瞥他,没说话,但心里想的却是约法三章迟早得变成约法四章,办公室里也不可以亲亲抱抱!.

    这会儿临近晚高峰,路上有点堵车,但万幸到达学校时还不晚,正好碰上斯年走下教学楼。

    “爸爸!”

    大半个月没见的慕洵澜出现在眼前,斯年止不住的激动,他飞奔过来,却在即将扑进怀里时,被另一只宽厚的掌骨猛然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稳重点,别撞到你爹。”闻昭揪着小豆丁,绷着脸跟他讲道理。

    “好了,斯年还小。”慕洵澜拍掉闻昭的手,重新把斯年抱紧怀里:“爸爸很想斯年。”

    “我也想爸爸!”斯年重新扑进慕洵澜怀里:“但是我不想哥哥!”

    “嘁。”闻昭嗤笑一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

    斯年抱着慕洵澜的胳膊,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看向闻昭。

    “我是你爹。”

    斯年没忍住,“哇呜”一声就哭了出来。

    慕洵澜气得头疼:“斯年才多大,你跟他说的叫什么话?”

    对于孤儿来讲,怎么能用父母这个身份来开玩笑?

    “爸爸说哥哥了,斯年不哭。”慕洵澜蹲下身去,轻声哄着斯年。

    斯年哭得一抽一抽,眼睛水汪汪的,可怜极了。

    闻昭服了,谁知道小豆丁那么不禁逗,一下就哭,害得他又被媳妇凶。

    “别哭了,给你道歉行不行。”闻昭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散,从兜里摸出几颗软糖递过去,也没多诚心,只是单纯碍于慕洵澜的面子。

    小豆丁倔强的没收那几颗糖,哼了一声就自己上车了。

    不过闻昭也没在意,只是他想去拉慕洵澜的手心时,后者就没让碰了。

    闻昭悻悻收回手摸了摸鼻尖。

    豆丁才是隐藏大爷,他得哄着豆大爷。

    最后上车也是,闻昭被慕洵澜赶到了副驾驶上去,前者虽然不情不愿地把门关上,车座间的挡板还被升起来了。

    慕洵澜按了按生疼的眉心,闻昭身上的不稳定因素太大,他自己相处起来都有些费劲,更别说斯年还那么小。

    他是和闻昭在一起了,因为当时想着,反正自己是男人,也不会怀孕,斯年也是唯一的,反而会多一个人疼斯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现在看来,慕洵澜觉得他把这件事情想得过于轻松了,闻昭对他的占有欲太强,不见得能对斯年视如己出,他不再像今天这样中伤斯年都算好的。

    唉……

    慕洵澜想不下去了,他疲惫的靠在车窗上,决定还是找个机会跟闻昭把话说开,如果实在说不明白,那他绝对不会再让闻昭和斯年接触。

    下车的时候,闻昭本来是想帮忙拿公文包的,但却被慕洵澜不动声色的躲开,更没让他碰见一片衣角。

    以往慕洵澜生气都是象征性不让他碰,从来没有第二次还被拒绝过尤其是他们现在还在热恋期。

    闻昭的指尖僵在半空中,呼吸缓到微弱。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后边进去。

    几天时间过去,山居院里的那几只小猫小狗似乎长大了不少,也不怕生,见有人进来就贴过去蹭。

    再到开门进屋,闻昭主动搭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想到儿子和男朋友并不和谐的关系,还有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男朋友,慕洵澜确实是没胃口,他恹恹地说:“都行。”然后就去陪斯年搭积木。

    闻昭面色紧绷,他情绪不明地说:“好。”

    慕洵澜是真的挺心不在焉的,搭积木也是这样。

    他发现斯年脖子上有一圈浅浅的红痕,估计是刚刚闻昭拎斯年衣服弄出来的。

    闻昭下手确实没轻没重的,他被弄疼的次数都不在少数,更别说斯年还那么小,能不能经得住这一下。

    慕洵澜抿抿唇,抬头瞥了一眼还在厨房忙活的闻昭,还是忍了下来。

    他打算晚饭后,找一个能避着斯年的机会,再和闻昭好好聊。

    这样想着,慕洵澜心上压着的那块石头稍稍松了松。

    他不求闻昭能对斯年多好,但伤害是绝对不可以的;而斯年如果接受不了闻昭和他太亲近,那他也会跟闻昭讲明原由,再从其他地方补偿。

    这两人都是他生命中的浓墨重彩,不论出现的时间长短,都是同样的重要,慕洵澜无法舍弃任意一方。

    所以,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对斯年和闻昭双方都公平的解决方案。

    四十分钟后,闻昭叫他吃饭。

    慕洵澜帮着盛了饭,三人坐在餐桌上,一时间沉默无言。

    闻昭做的菜色一如既往的精致,色香味俱全。

    但慕洵澜还在继续思索一会儿该怎么表达这件事,才不会让闻昭觉得他在偏心。

    他想得入了迷,手上夹菜的动作都有了一瞬间的机械化。

    其实慕洵澜什么都没有夹得起来,但仍旧重复者夹菜、吃菜的动作。

    这番动作落到闻昭眼里,就成了慕洵澜敷衍他的证据。

    闻昭眸色沉沉,他说:“宝贝,今天小鸡炖蘑菇好吃吗。”

    慕洵澜压根没注意桌上有什么菜,他只是猝不及防听见闻昭在叫他,下意识就回应:“好吃的。”

    只要是闻昭做的东西,就不会难吃。

    没成想下一秒,闻昭撂了筷子,就起身下了桌:“我吃饱了。”

    慕洵澜起初还没发觉闻昭生气了,他只觉得那语气怪怪的,所以就蹙了蹙眉,然后给斯年夹菜。

    斯年看看哥哥,又看看爸爸,小声地说:“爸爸,哥哥好像生气了。”

    “嗯?”慕洵澜抬眸看了一眼厨房倒水的闻昭,他的背影,似乎真的有点……生气。

    斯年童言无忌:“爸爸,刚才哥哥问你小鸡炖蘑菇好吃嘛,但是今天哥哥没做这道菜。”

    慕洵澜心尖一颤。

    他这才好好看了今晚的菜色。

    番茄炖牛肉丸、什锦虾仁、蒜蓉油麦菜、奶油蘑菇汤,还有一个蒜苔小炒肉。

    确实是……没有小鸡炖蘑菇。

    慕洵澜抿抿唇,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闻昭其实压根不比他空闲多少,但还是坚持每天陪他、给他做饭,甚至有时候累到随时随地都能睡着……

    然而他却连闻昭做的菜都没拿正眼看,想到这里,慕洵澜真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大。

    既无法平衡好爱人和孩子的关系,甚至连爱人细心做的一顿饭,他都没有好好品尝。

    一阵生理性反胃涌上来,慕洵澜放下筷子,快步进了卫生间。

    冷水冲洗过他发烫的脸颊,慕洵澜撑在洗手台边儿上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起身,取下毛巾把水渍擦干。

    他叹息一声,在卫生间里磨蹭着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这才鼓起勇气去观景台上找闻昭。

    初秋的风依旧带着燥热,山林独有的蝉鸣却是另一番意境。

    闻昭就站在观景台边缘抽烟,猩红的火芯子忽明忽暗,他的侧脸也是如此,孤僻又张扬。

    慕洵澜咬着唇,指尖紧扣手心,他慢慢朝闻昭身边挪动。

    “抱歉…今晚是我不对。”慕洵澜轻轻去勾闻昭的手指。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很烫。

    闻昭没吱声,手指没回应,也没挪开。

    “下次你做饭,我就在旁边看着,然后把每样菜都吃完,好吗?”

    闻昭还是没说话,他眼底泅出一圈暗雾,宽大的掌骨强势攥住慕洵澜纤细的手腕,拉高到他面前,然后俯身下去就要亲他。

    慕洵澜一颤,他莫名有些害怕闻昭的脸色,所以下意识就偏开了头。

    而且他是出来和闻昭好好把误会解开的,这一亲,按照闻昭的性子,没有半个小时怎么停得下来,那还有什么机会说?

    可闻昭不是这么想的。

    当他察觉到慕洵澜在发抖,甚至是闪躲他那个吻时…闻昭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崩坏。

    他心脏窒息,也没再继续下去,只是猛地丢下了那截细细的手腕。

    “慕洵澜。”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