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接太太回家
这一次苏棠选的主卧, 结束之后,她更想回自己的次卧睡觉。
但翌日醒来,她发现自己依旧睡在主卧的大床上, 顾北言正坐在床榻附近的小书桌上办公。
男人大概已经洗漱完毕,穿着衬衫西裤, 依旧是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 让人很难把他和昨晚上的人联系到一起。
“醒了。”顾北言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苏棠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嗯。”
互相之间最赤诚的一面见过几次之后,再次面对顾北延时, 那种害羞的情绪也减少了很多。
苏棠还能面不改色的问他:“我怎么在主卧睡得?”
“昨晚结束你说太累,转头就睡了,我换床单的时候就只挪动了你的位置。”顾北言解释的倒是一本正经。
苏棠抓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四十六, 她六点半起床的好习惯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她闭了闭眼:“顾北言, 以后晚上能少折腾会儿吗?”
顾北言颔首:“我正要跟你讨论这件事。”
男人走过来,在她床头的小沙发上落了座,大长腿随意的曲着, 倒衬的整个人清隽温雅。
“讨论什么?”苏棠也坐直身子问他。
“频率和时长。”顾北言一板一眼的答。
认真的表情和严肃的态度像是要探讨价值几个亿的项目, 让人生不出一点邪念。
苏棠:“……那你说。”
“研究表明, 健康的同房频率是一周两到三次, 时长为一个小时左右。”
“三次是不是太多了。”苏棠伸出一根手指头, 注意到顾北言的眼神,她又弱弱的伸出一根:“两次吧, 然后时长控制在一个小时, 可以吗?”
顾北言颔首:“好,合范畴内,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
苏棠眨了眨眼:“那我要说一周一次呢?”
顾北言坐直身子看向苏棠:“太太,那属于不合的范畴。”
苏棠:“……”
还挺有原则。
这件事谈完, 顾北言站起身:“早餐想吃什么?今天冬至,我给苏阿姨放了假,我们吃过早饭去老宅。”
“……牛排吧,我要嫩一点的。”
目送顾北言的身影出了卧室,苏棠才起床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终于没有再留下情事的痕迹。
苏棠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情形,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一场情事。
顾北言无疑是温柔的,但也很有技巧,在她身上游走的薄唇似乎只是稍纵即逝如羽毛般的触碰,却轻易让她嗓子里溢出不成调的低吟。
他似乎很会调动她身体里的渴望,又能找到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敏/感点。
他像是一个勤学好问的三好学生,即便她没有给出语言上的回应,也足够他判断出她每个阶段的感受。
除了姿势有些单一,其他体验都很完美。
……
吃过早饭,顾北言开车带着苏棠回了老宅。
他们到的时候顾奶奶正在玻璃花房坐着晒太阳,两人陪着顾奶奶聊了会天,二叔一家也到了。
依旧是男士回房喝茶,女士们在花房里休闲插花。
等顾奶奶和二婶去餐厅盯菜单,花房便又只剩苏棠和堂妹。
堂妹还坐在上次的吊椅上,兴致勃勃的跟苏棠八卦:“嫂子,你听说了没有?大哥的青梅竹马要回国了。”
“青梅竹马?”苏棠合上翻了两页的花卉书籍:“顾北言还有青梅竹马?”
“也不算吧。”堂妹笑着解释:“就是小时候住同一小区的女孩,跟大哥年纪差不多,一直在国外发展事业。我妈开玩笑说是青梅竹马,我也是才知道这事儿。”
“这样啊。”苏棠很感兴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故事吗?”
“故事应该没有吧。”堂妹道:“我大哥那个人,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板着脸的小大人形象,完全不是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阳光大男孩的类型。”
这一点苏棠承认,上学的时候她也喜欢会打篮球、笑起来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我就是听我妈说起,说前几年的时候,女方家长旁敲侧击的提过两家联姻的事儿,大哥没同意,说是不接受异地恋。”堂妹耸肩:“现在虽然女方回来了,但是大哥已婚了,两人更没可能了。”
堂妹知道的有限,也没有说太多,但苏棠还是记下了这件事。
两人留宿大宅,晚上回房以后,苏棠好奇的拿出这个问题询问顾北言。
“顾北言,堂妹说你有个青梅竹马,好像最近回国了。”
顾北言脱掉西装外套挂起来,疑惑的问了一句:“谁?”
“我不知道啊。”苏棠背着手看他:“这要问你咯。”
“堂妹还说了什么信息?”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要解释,反而像是要侦破“青梅竹马”事件的前因后果。
“只说小时候住你家隔壁,后来搬家了,那女生一直在国外,家里人还撮合过你们结婚。”苏棠点到即止。
顾北言走去吧台慢条斯的倒了杯水:“你们说的应该是齐叔叔的女儿。”
“好像是姓齐。”苏棠颇有兴趣的打听:“你还记得?”
“齐叔叔之前是在隔壁住过,不过我跟她女儿并不是很熟悉,我们是一个学校,齐叔叔忙的时候,她坐过几次家里的车去上学。”
能住在隔壁的人,想来也非富即贵,还至于因为忙没有车送孩子上学?
苏棠觉得此处存疑,她也如实向顾北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顾北言喝了口水,表情里闪过茫然,半晌才道:“当时齐叔叔的公司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大概是疲于应付吧。”
苏棠:“……怎么听来听去你好像跟这个齐叔叔更熟啊?”
“是的。”顾北言把杯子严丝合缝的放到位置上,语气平静的说:“当时我给他的公司提了一个小小的转型建议,他采纳以后,公司危机解除,工作重心也转移到了其他城市,全家就一起搬走了,好像最近几年才搬回来。”
苏棠追问:“所以你对齐叔叔的女儿真的没有印象?”
“没什么印象了。”顾北言靠近苏棠,躬身搂住她的腰,笑容疏淡:“所以太太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想听到什么答案。”
苏棠抿唇:“没有啊,就是听说齐家之前还来找你说过联姻的事情,结果你以不谈异地恋拒绝了,但现在那女孩回国了……”
她眉梢轻挑:“你懂得吧?”
顾北言摇头,眼底藏着那么点笑:“不懂,太太不妨说的更直白一些。”
苏棠:“我们再晚结婚几个月,说不定跟你结婚的就不是我了。”
“不存在这个假设。”顾北言一本正经的说:“现在的事实是,我们已婚。”
“可是,唔,我觉得,唔……”
苏棠两次想说话,都被顾北言的唇堵住了。
男人一双幽邃的眸子望着她,大手揽在她的腰间,嗓音沉悦:“接吻还堵不住你的嘴,嗯?”
苏棠:“不是,唔……”
这一次男人的唇没有撤开,一个吻被他温柔又克制的逐步加深。
吻到后面,苏棠按住他试图作乱的手:“不行,这是在老宅。”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
“那也不行。”苏棠很坚持。
顾北言抬手把人按进怀里,片刻又躬身把人抱了起来。
苏棠推他:“你干嘛……”
“去浴室。”顾北言眸光沉沉的看她:“换种方式做。”
这一晚,浴室里的水声持续不断的响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后顾北言把苏棠抱回了大床上。
他的手指探过来试图顺苏棠腮边的碎发,苏棠躲了一下,皱眉看他:“你洗手了吗?”
“嫌弃?”顾北言低笑:“不是你的东西?”
苏棠红着脸推他:“你别说了……”
顾北言牵了牵唇,又拿起她的右手缓慢的揉了揉:“手还酸吗?”
苏棠嗔他:“你说呢!”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能忍,她都要累死了!
“抱歉。”顾北言给出合解释:“一个小时左右是合健康的时间。”
苏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她想睡觉,一个字都不想提了。
早知道还不如在卧室做了,她躺着就好,还不用费手。
顾北言起身去浴室,即便是短短的几步路,男人依旧笼上了睡袍,那副清冷禁欲的架势和他在情事上的翻云覆雨,实在有些割裂。
苏棠再度加深了那个印象。
古板禁欲却又斯文败类。
……
圣诞节来临,海城大街小巷的商铺早就完成了圣诞氛围的装点,苏阿姨是个喜欢热闹的,也买了些挂饰,把简园布置一新。
不过周一那天顾北言出了差,临出发前苏阿姨再三跟他确认:“这是你和太太的第一个圣诞节,一定要重视的,再忙的工作也没有陪老婆过节重要。”
顾北言向她保证了圣诞节当天一定赶回来,苏阿姨才放了心。
结果周三一早,苏棠接到了陈铭打来的电话,说是她妈妈病了,正在邻市江城住院。
苏棠吓了一跳,直接开车赶了过去。
按照陈叔叔说的地址,中午前她到达了江城的妇幼保健院。
沈秋月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手背上还打着点滴。
陈铭先看到了她,忙把她迎了进来,沈秋月睁开眼睛:“棠棠你怎么来了。”
她嗔了陈铭一眼:“不是不让你通知棠棠吗?我就一点小毛病,过两天就出院了。”
“我这不是不放心,想着跟棠棠说一声……谁知道这孩子一听你病了,立马赶了过来。”
苏棠把从简园带来的补品放到了床头柜上:“妈,怎么回事啊?”
“突发状况。”沈秋月似乎不想多谈,还警告似的看了陈铭一眼:“我们昨天来这边参加婚宴,晚上突然胃痛,过来一查说是急性肠胃炎。”
苏棠知道妈妈的肠胃确实一直不太好,这也是爸爸专门去考了厨师证和营养证的原因。
“不是都好久没犯了吗?怎么突然又肠胃炎了。”苏棠看向陈铭:“我妈吃了什么刺激性的东西吗?”
“没有啊,最近你妈妈的饮食很注意的,什么辣的,甜的,那些都不怎么吃了,一日三餐都是搭配好的营养餐。”
“没事的棠棠。”沈秋月挤出笑来:“可能是突然降温穿的少了,着了风。”
陈铭尴尬的坐了一会,起身去买午餐。
苏棠拉了把椅子坐下:“妈,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当初爸爸在的时候,妈妈过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但她整天也没个笑脸,现在一个人撑着一个家,还得操心陈家的一摊子事,她倒是笑容更多了。
或许正应了那句话,感情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这个做女儿的无从评判。
陈铭很快就回来了,他照顾着沈秋月坐起身,把饭菜在小桌板上摊开,一边询问苏棠有没有吃过午饭。
苏棠实在没什么胃口:“我待会儿出去吃点。”
“今天圣诞节,你得回去跟小顾过吧?”沈秋月说:“我看这天气也不大好,可能还有雪,待会儿你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回海城吧,路上注意安全。”
苏棠点了头,拿起保温杯去接水,又到走廊尽头接了通公司打来的电话。
十几分钟后她回了病房,坐了没多久,陈铭的大女儿和一众亲朋好友就都到了。
她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营养品,语气关切的围着沈秋月嘘寒问暖。
苏棠在这种氛围里有些格格不入。
沈秋月抽空喊她:“棠棠,你早些回去吧,万一下雪,路上不好走。”
苏棠便也没再客气,离开前她打算去找一下主治医生,确认一下沈秋月的病情,结果医生刚好不在。
陈铭让她不用等了:“就是急性肠胃炎,康复了我们就回海城,到时候喊你回家吃饭。”
苏棠应下:“好。”
她又叮嘱了陈铭两句:“我妈肠胃不太好,天气冷了别给她吃凉的,出门多拿件外套。”
“好,好,我记下了。”陈铭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苏棠站定看他:“陈叔叔,是有什么事吗?”
陈铭犹豫片刻,只是笑了笑:“没事,你快回去吧,路上慢点。”
苏棠走进电梯:“陈叔叔就送到这儿吧,我妈就拜托您了。”
电梯的门关上,苏棠收起脸上的笑,浅浅呼出了一口气。
从医院回海城不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苏棠没什么胃口吃饭,直接驱车往回赶。
从早上开始,天气就是阴沉沉的,眼下铅色浓云密布,给人一种黑云压城的感觉。
苏棠一路压着限速跑,想着尽快赶回去,结果刚开了不到半小时就下起雪来。
刚开始是雨夹雪,很快转成了大片大片的雪团,能见度跟着降低,苏棠不得不减了车速。
就这样又开了半个多小时,路面开始积雪,道路打滑,车速一降再降。
开着的电台播放着时事天气预报,她这才知道海城中午就开始降雪了。
她看了一眼导航,距离下高速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前方五公里处开始堵车,红色的拥堵路段显示通过需要20分钟。
而在她终于缓慢通过拥堵路段以后,更坏的情况发生了,因为暴雪突袭,各个高速口陆续临时封闭,车子又开了十分钟后彻底停了下来。
也就是说,她被无限期的堵在了高速路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发现手机电量即将耗尽,她翻了翻包包和车载储物箱,并没有找到数据线。
看着依旧浓云密布的天空和不停飘落的降雪,苏棠抬手按了按眉心。
跃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她可能赶不回去和顾北言一起过圣诞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让她忽的一愣,这件事在她心中的紧要性让她有些意外。
仿佛心有灵犀,她的手机适时进了一通顾北言的来电,接通以后男人开门见山的叮嘱她。
“听说海城暴雪,你早点回家,让司机开车送你。”
“我没在海城。”手机低电量提示中,苏棠快速解释:“我出了趟门,现在被困在江城回海城的高速上,高速口封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开,我的手机也要没电了。”
顾北言问:“具体哪个位置?”
苏棠回想了一下:“刚过了清水镇服务区大概六七公里,我……”
嘟的一声,手机电量彻底耗尽,关机黑屏。
苏棠呼出一口气,还好,起码跟顾北言说清楚了,这样即便赶不回去也不怪她了。
此时大雪茫茫,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雪白,双车道的高速路上停满了车子,似乎望不见头。
苏棠安静的坐了几分钟,肚子里传出咕咕的叫声。
她饿了,又渴又饿又累,还没有手机,就像突然被扔到了孤岛上。
她犹豫着是不是可以去附近借一下数据线给手机充电,看了一眼车内显示的实时温度,室外此时零下8度。
她把窗子稍微开了点缝,冷风登时裹着雪花渗进来,激的她打了个寒颤,迅速关闭了车窗。
她放弃了下车的念头,她出门急,没有穿厚外套,只有一件羊绒大衣,很怕被冻死在借数据线的路上。
她把大衣拿过来穿在身上,听着音乐舒缓情绪。
也不知道肚子响了几轮,她竟然开始祈祷老天爷能把降下来的雪花变成面包。
她被自己的念头蠢笑了,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眸光跟着顿住。
带自动加热功能的后视镜上没有积雪,清晰可见,在那一片苍茫的落雪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男人穿一件黑色大衣,举着一柄黑色雨伞,身形挺拔俊逸。
他似乎丝毫没有被严寒的天气和随风飞舞的雪花阻隔,脚步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那些风雪反而像是他的背景板,衬得他长身玉立,姿容卓绝,像是天神降临。
当那张脸逐渐清晰的呈现在后视镜中,苏棠的心跳也跟着错了拍。
她推开了车门,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男人加快脚步,抬手把她揽进怀里,黑色雨伞随之倾斜。
苏棠有些怔怔的看着他:“顾北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简直不可思议。
男人牵唇,眸底染着冰雪消融的笑意,嗓音浸着落雪瑟瑟,却又格外低沉悦耳。
“来接太太回家。”
第32章 像喝了假酒
顾北言照顾着苏棠坐进副驾驶, 他绕到驾驶座收伞上车。
苏棠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男人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她把他的手捞过来放入掌心暖了暖,冰凉的触感提醒她, 男人在冰天雪地里步行了很久。
“你的车是不是也被困在了这条高速路上?”苏棠合推测。
冻到麻木的手指在苏棠温热的手掌中逐渐复苏,好像是相依相偎的具象化。
“嗯。”
“困在哪里?”
“清水镇服务区附近。”
苏棠瞥见时钟上显示的时间, 大概五六公里的路程, 顾北言用了半个小时就到了。
“你是不是傻了啊。”苏棠念叨了一句:“高速都封了,你过来也通不了。”
男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视线落在苏棠的手上。
她的手说的上葱白柔软,确切的说她整个人都很白,随便亲一下都能留下痕迹的那种白。
娇嫩的不行。
刚开始做的时候, 他掌握不好力道, 总是弄得她身上满是痕迹。
但他是个擅长总结经验教训的人, 现在已经基本把握了要领,知道怎么亲会让她更舒服,又不会弄出痕迹。
顾北言突兀的想, 他似乎从来没有为谁做到过如此地步。
就像这种寒冷天气的跋涉, 他明明有更稳妥的办法, 比如派人把她接到自己车上, 比如等着通车以后加点速度追上她的车。
但他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办法。
就那么撑着伞朝她走来, 一步都没有停,一秒都没有犹豫。
他无法准确分辨这一路走来他的心情和动机, 天气太冷, 让人没有余力思考。
可当温暖的空气把人包围,他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
他把这些归于一个丈夫对于妻子本能的呵护和必须的责任,心里却又觉得似乎并不单单只是如此。
“咕咕……”
来自苏棠肚子里饥饿的叫声打断了顾北言的思考,他抬眸看过去:“饿了?没吃午饭?”
苏棠松开他的手, 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去江城的原因:“从医院出来确实也没有心情吃饭,如果不是高速封闭,这个时间我都开回海城了。”
“嗯。”顾北言的手指上似乎还残留着苏棠掌心的温度,垂眸盯了一会,他长臂一伸从后排取过雨伞,说了句:“等着。”
苏棠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不会还要折腾回去吧?”
“不行吗?”
“你疯了,外面零下八度。”
“担心我?”顾北言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苏棠愣了一愣,蹩脚的解释:“你来回得一个小时,到时候估计高速都通了。”
“嗯,不回去。”顾北言轻描淡写道:“我去附近的车上买点。”
话毕他推开了车门,冷风裹着雪花吹进车内,冻的苏棠抱了抱臂。
车门很快被关上,苏棠看到顾北言朝着最近的车子走过去,抬手敲了敲车窗。
很遗憾,第一辆车里并没有多余的食物分享,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
苏棠看着顾北言一次次在风雪挟裹中,躬身跟车里的人说话,心里蓦地一软。
她想,顾北言大概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无论是大雪天步行出门,还是找别人讨要食物。
男人的身影很快就被前方的车辆阻隔了视线,苏棠只能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
等他的身影再次出现,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男人手里提着保温桶,神情是一如既往的疏淡矜贵。
很快苏棠吃上了热气腾腾的泡面,里面还加了一根火腿肠。
苏棠并不知道顾北言到底敲了多少车窗,问了多少人,才终于从一辆食物充足的卡车司机那里买来了泡面。
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她好像真的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男人。
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也没有仪式感,甚至买花也只买一种小雏菊。
他没有约会的概念,更不懂得浪漫,还有点强迫症,甚至情事过后的床单他都要折叠整齐放到一边。
但苏棠愿意相信,他会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负责任的人生伴侣。
……
窗外的大雪还在继续,好在车内温度适宜。
胃部得到满足之后,苏棠开始昏昏欲睡,顾北言脱了大衣递给她:“睡吧。”
苏棠把座椅靠背往后放了放,盖上大衣,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棠感觉车子在缓慢移动。
她睁开了眼睛,雪已经停了,天空微黯,视野范围内还有独属于城市的瑰丽霓虹。
苏棠调直座椅靠背,揉了揉脸:“到哪儿了?”
“下高速了。”顾北言谨慎的驾驶着车子,询问苏棠的意见:“先去吃饭?”
苏棠浅浅的伸了个懒腰:“好。”
她服从安排。
眼下整个城市都被皑皑白雪覆盖,道路两旁的景观树和绿化带上都积了雪,完美的适配了商铺橱窗里的圣诞氛围布置。
目之所及像是温柔的童话世界。
路过花店的时候,顾北言下车买了束花,毫无疑问依旧是小雏菊,包着红金色的纸,装点的像圣诞礼物。
苏棠道了谢,男人神色寡淡的点头,车子继续往前,最终驶入一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顾北言定的餐厅在楼上,是一家粤菜馆,菜品很合苏棠的口味。
吃饭的过程中两人没怎么聊天,有的只是对菜品的简短交流,苏棠习惯了这种氛围,倒也觉得可以安心品鉴美食是件不错的事情。
结完账单离开前,服务生把两人带到了餐厅门口高大的圣诞树下,表示今天有情侣合影环节。
除了拍结婚照的那天,这好像还是两人第一次被框入同一个镜头。
苏棠朝顾北言递出一只手,男人慢半拍的握住,两人靠的近了些。
服务生按下快门,等待相纸出图的功夫,苏棠去了趟卫生间。
服务生跟顾北言搭话:“先生,你和刚才那位小姐是来相亲的吗?你作为男生应该主动一点,怎么还让女孩子主动跟你牵手呢。”
顾北言望着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在相纸上逐渐显现出来,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勾。
“她是我太太。”顾北言说。
服务生点头:“哦……嗯?”
等苏棠回来,顾北言顺手把人揽进怀里,朝服务生道了声谢。
服务生:“……”
这对夫妻很特别。
回家的路上,苏棠看着那张拍立得照片,脑海中规划着应把它该贴在什么位置,最后从网上下单了一个毛毡板照片墙。
回到家以后她才反应过来,只是一张合影而已,她为什么还要专门下单一个照片墙?
看她捏着照片站在玄关发呆,顾北言问了一句:“怎么了?”
苏棠有点茫然的抬了头,她总觉得今天好像中了顾北言的蛊,所以才会在拍照时主动去牵他的手,还为了一张照片专门买了照片墙。
瞧出她表情里的茫然,顾北言微躬了身子看向照片:“有什么问题吗?”
相纸上两人挨得不算近,就像拍结婚照的那天一样,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只不过面对镜头时的笑容比之前真挚。
“没问题。”苏棠抿了下唇:“我刚下单了一个照片墙……”
顾北言颔首,一本正经的问:“多大尺寸,要放在玄关还是客厅?需要找人来安装吗?”
苏棠愣了一愣:“你不觉得为了一张照片专门装一个照片墙,有些小题大做吗?”
“不会只有一张照片。”顾北言把苏棠随意踢掉的鞋子好放入鞋柜,轻描淡写的一句:“以后可以多拍些。”
苏棠抬头看他,男人已经进了客厅,正去吧台接水,似乎刚才只是随口一说。
但她很清楚,男人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他是真的觉得多拍点照片装点照片墙是一很顺成章的事情。
苏棠突然就释然了。
顾北言虽然不懂浪漫,但他好像从来不是一个扫兴的人。
她便也笑了笑:“好。”
……
喝完一杯温水,苏棠上楼洗澡。
半个小时后她换了套家居服下楼拼乐高,发现顾北言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苏棠本来想提醒他上楼睡觉,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对,她抬手摸上他的额头,滚烫。
眉心微拧,苏棠转身想去拿药箱,手腕却被男人拉住。
他拽着苏棠的手重新放回了自己的额头上:“多放一会儿,舒服。”
苏棠提醒他:“你发烧了,我去拿药箱给你量个体温。”
“没烧。”顾北言很坚持:“就是有点热。”
零下八度的气温下,穿着大衣在室外活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苏棠有些懊恼,她早该想到的,顾北言虽然体质不错,但也扛不住这么折腾。
“你肯定是发烧了。”苏棠很确定,她抽出自己的手,快步去储物间拿来了药箱,找出额温枪。
果不其然,发烧到38.8度。
“38.8度。”苏棠转头跟他商量:“去医院还是吃退烧药?”
“不去医院。”
“那就吃药。”
“不吃药。”
苏棠:“……不可能,38.8度还不吃药?”
顾北言颔首,撑着额头看她:“睡一觉就好了,相信我。”
苏棠可真是信不了一点,她小时候不喜欢吃药,家里的阿姨给她讲过一个真事儿,说是老家有人高烧不吃药,最后成了个傻子。
所以她对发烧必须吃药这事儿有个执念。
顾北言似乎也有执念,不吃药的执念,苏棠把药片递过去的时候,男人固执的摇头:“不用吃药,真的。”
“你是怕苦吗?你把药片放到舌根那,喝口水就吞下去了,不会苦的,我可以给你倒点蜂蜜水。”
她几乎把哄孩子的招数都用上了,顾北言还是那四个字“不用吃药”。
她叉腰:“要么吃药要么去医院,二选一。”
顾北言抬手利落的拆掉了领针,伸手拽了拽领带,又解开了两粒纽扣。
他抬眸看着苏棠:“非要吃也行。”
苏棠:“嗯?”
顾北言拉过苏棠的手腕,稍稍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腿上。
他慢条斯的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吃一次药,多做一次。”
苏棠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都烧成这样了,还惦记着……”
“嗯。”顾北言颔首,一字一字:“我喜欢。”
苏棠忍了又忍,双颊还是情不自禁的泛上红晕,她从男人身上起来,气鼓鼓的看他:“你爱吃不吃,我才不管。”
话毕她转身上了楼。
在楼上看了半个小时的书,想到男人是因为她才发的烧,她到底还是不忍心,又踢踢踏踏的下了楼。
顾北言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撑着额头靠在沙发上,表情倒是平静,但面色苍白羸弱,一看就是病号。
她叹了口气,把水和药片递过去:“吃吧吃吧。”
顾北言睁开眼睛看她,因为发烧的缘故,那双原本幽邃的眸子被蒙上一层水汽,倒是添了点“楚楚动人”的感觉。
男人嗓音寡淡:“你答应了?”
苏棠张了张嘴,点头:“嗯。”
顾北言把药片和水杯接到手里:“今晚可以一起睡吗?”
他一本正经的说:“我不确定半夜会不会继续发烧。”
苏棠:“……好。”
男人牵起唇来:“谢谢老婆。”
苏棠:“……”
完了,脑子眼看着就要烧坏了。
看上去他不像是发烧了,倒像是喝了38.8度的假酒!
第33章 温柔,克制
吃完药, 苏棠陪着顾北言上楼回了主卧。
顾北言坚持去洗了个澡,之后才在大床上躺下,苏棠合上随手翻看的书, 关掉台灯。
室内陷入黑暗。
安静的躺了一会儿,顾北言的长臂伸过来, 从苏棠的颈下穿过, 另一只手揽住苏棠的腰,轻而易举就把人带进了怀里。
苏棠白天在车上睡了一觉, 眼下清醒的很,后背贴上男人的身体,最直接的感受便是烫。
男人呼出的气息喷薄在她颈间, 她缩了缩脖子:“你太烫了……”
顾北言的长臂揽在她的腰上, 嗓音温雅:“你凉凉的, 抱着很舒服。”
苏棠:“……”
所以拿她当降温抱枕是吗?
好在他也只是安静的抱着,并没有其他的举动。
就这么抱了一会儿,身后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 苏棠松了一口气, 悄悄往顾北言身侧挪。
刚挪出几寸, 她的腰便被按住了, 顾北言嗓音微哑:“别动, 我还没睡着。”
苏棠:“……”
不可能!刚刚这人绝对睡着了。
她又安静的等了几分钟,再次听到平稳呼吸的时候又尝试了一次。
这次男人直接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撑着手臂垂眸看她。
“睡不着?”他嗓音沉沉的说:“要不要运动一下, 助眠?”
“顾北言!你知道你自己正在发烧吗?”
顾北言俯身下来,薄唇在苏棠的耳尖亲了一下,嗓音敲着她的耳膜:“不影响。”
苏棠身形轻颤,咬着唇把人推到一边, :“睡觉!”
顾北言低笑一声,抬手把她按进怀里,有力的手臂箍着她的腰:“那就别动。”
嗅着男人身上浅淡又熟悉的清冷雪松香,苏棠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说不上安稳,大概退烧药起了作用,顾北言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紧贴着他身体的衣服被汗打湿,苏棠又起床换了件睡衣。
再次躺进被窝,还是被男人捞进了怀里,他身上好像长了什么传感器,即便睡得那么沉,也能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作。
苏棠彻底妥协,随他抱着。
这一觉睡到翌日闹钟响起,苏棠摸了摸顾北言的额头,还好,终于是退烧了。
下楼以后她嘱咐苏阿姨给顾北言熬点粥,又给林砚打了通电话说明情况。
吃过早饭,她出发去霜满天,忙到中午,她又回了一趟简园,苏阿姨正在厨房做饭。
“顾北言去上班了吗?”她问了一句。
“没有,先生起床以后林助来过一趟,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早上吃饭了吗?”
“喝了粥吃了个煎蛋。”
“好。”
了解完情况,苏棠去了书房,男人穿着板正的白色衬衫,正坐在办公桌后眉眼认真的处文件。
看上去依旧一副清隽温雅,矜傲疏淡的模样。
“回来了。”声音微哑,鼻音很重,佐证了他此刻是感冒状态。
“嗯,还发烧吗?”苏棠问。
顾北言往前倾了倾身子,视线没从文件上移开:“自己摸。”
苏棠:“……”
她的手背靠上去,顾北言额头的温度虽然不烫,但也不是正常温度。
她折回客厅取了额温枪量了量:“37.6度,低烧。”
顾北言颔首,倒是意外又平静的说了句:“那就再吃点退烧药。”
苏棠:“……不用吃退烧药了顾先生,吃点消炎的吧。”
“也行。”顾北言抬眸看她,眼神幽邃,语气格外一本正经:“吃什么药都算数,吃一次,多做一次。”
苏棠翻了个白眼,能把情事说的这么像交易,也就只有顾北言这种工作狂了。
她转身往外走:“先吃饭,饭后吃药。”
……
室外的雪还没化完,天气不好,吃过午饭苏棠便让苏阿姨下班了,晚饭她来准备。
饭后半小时苏棠拿出药箱,从里面翻找消炎药,一边询问顾北言的症状。
“嗓子疼吗?鼻塞吗?有没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鼻塞,嗓子有点疼,呼吸正常。”顾北言抬眸看她:“你还会看病?”
“不会,但我认字,对症下药。”
顾北言就那么一脸淡定的看着苏棠查看药品说明书,眸子里甚至还隐着那么点期待,想快点吃药的期待。
苏棠怀疑他真把脑子烧傻了。
吃过药顾北言依旧回了书房办公,苏棠坐在吧台处锦棠那边的工作。
忙到半下午,家里的门铃被按响,来人是顾北言的生活助穆琳。
“太太下午好,我来找顾总。”
顾北言已经从书房走了过来,他神色自然的揽住苏棠的肩膀,接过了穆林递过来的手提袋:“辛苦了。”
“不辛苦。”穆林礼貌的道了别,转身离开。
大门关上,顾北言把手提袋递给了苏棠:“送你的。”
苏棠疑惑:“什么?”
“迟到的圣诞礼物。”男人语气平静的说:“打开看看。”
苏棠诧异男人竟然会送圣诞礼物,她打开手提袋,红色的丝绒盒子里放着两枚金色的小雏菊耳钉,嵌着色泽漂亮的红宝石,很惊艳的款式。
苏棠眉梢微扬:“穆琳眼光不错,很漂亮,谢谢。”
顾北言的指尖在吧台上浅浅一扣:“太太夸错人了,款式是我选的,设计师赶工,昨天暴雪误了飞机,今天才送到。”
男人的解释言简意赅,眉眼沉静的看着她问:“喜欢吗?”
苏棠点头:“喜欢。”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顾北言身上的棱角和压迫感凭白消失了很多,连眼神似乎都变得很温柔。
让苏棠有一种被讨好的感觉。
她晃了一下脑袋,试图甩出里面的水,顾北言这样刻板无趣的人,能想起来送礼物已经算是破天荒了。
他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讨好任何人。
“对了,你等下。”
苏棠把耳钉放下,快步上了楼,很快也提着一个盒子折返回来。
她把东西递给顾北言:“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顾北言似是并不意外,长指勾开丝带从里面取出一枚蓝宝石镶嵌的胸针,枫叶造型,很别致的款式。
这是苏棠之前陪着鹿凝逛街的时候一眼看中的,这玫蓝宝石的气质莫名像顾北言,沉静疏冷。
只不过买来一直没机会送,放在抽屉里就忘记了。
眼下正好拿来还礼。
顾北言把玩着那玫胸针,神色无波无澜,让人分辨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谢谢。”他说:“我很喜欢。”
苏棠:“……”
看不出来有多喜欢。
门铃再次响起,打断了苏棠想要追问的念头,这次来的是物业,送来了三份快递。
分别是苏棠昨天下单的照片墙,和两位闺蜜寄来的圣诞礼物。
苏棠把照片墙的快递放到门口,抱着另外两个盒子回了吧台,找出剪刀拆开。
鹿凝的礼物是她烧制的圣诞餐具,沈伊送的是香薰。
苏棠拍了照片去闺蜜群返图。
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聊了会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几分钟,苏棠一抬头就看到顾北言居然还在。
他依旧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抬手撑着额角,眸光温醇的看她,像喝醉了似得。
苏棠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不烧啊,这人怎么越看越像傻子。
顾北言抓住她的手指捏在掌心,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这么多礼物,最喜欢哪一个?”
“都喜欢啊。”
顾北言又问:“最喜欢的呢?”
苏棠转了转眸子,似乎在思索答案,顾北言却突然愣了一愣。
这个问题有些熟悉,熟悉到让他的表情跟着沉了下来,他想起中秋节家宴那天,爸妈关于礼物的讨论。
“棠棠,喜欢手镯还是黄金?”
“没有最喜欢的吗?”
他像他爸妈一样,把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抛到了苏棠眼前,试图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他的占有欲似乎越了界。
苏棠并没有给出答案,因为顾北言松开了她的手,说了句“喜欢就好”便起身离开了。
沉默的思考了一会儿,苏棠并没有出男人情绪转折的原因,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顾北言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嘛,刻板无趣的工作狂。
好在她适应良好。
……
顾北言再次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多钟了,苏棠正在餐厅做饭。
她又换了条围裙,明媚的红色,腰后系着漂亮的蝴蝶结。
她好像很享受下厨的过程,眉眼认真,表情愉悦,抽油烟机的工作声中,隐约还能听到她哼歌的声音。
顾北言分辨了一下,她唱的好像是“Merry christmas”。
顾北言立在餐厅门口看了一会,他感觉苏棠就像一只雀跃在清晨林间的小鹿,轻盈的散步。
是闯入他死水一般寡淡生活里,旺盛而灿烂的生命力。
苏棠把一道蘑菇汤盛出来,转头看到顾北言便朝他招了下手。
顾北言走进餐厅,注意到她的耳朵上戴了那两枚小雏菊耳钉。
心头蓦地一软,他问:“戴了我送的耳钉?”
“对啊,你送我不就是让我戴的吗?”苏棠晃了晃脑袋:“好看吗?”
顾北言颔首:“好看。”
像骄阳一样。
苏棠笑的眉眼弯弯:“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把照片墙装上,厨房目前不需要你。”
“装哪儿?”
“别放玄关就好。”苏棠说:“我打算在玄关装个乐高墙。”
“好。”顾北言没有意见。
他把那道蘑菇汤端到了餐桌上,之后开始为照片墙寻找位置。
视线在偌大的宅子里转了一圈,他发现不知不觉间家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从前单调的沙发上有了几个色彩各异的抱枕,茶几上放着乐高积木,吧台多了杯架和饮品台,还有随处可见的鲜花和各种小细节。
眼前的宅子不再像空置的样板间,多了些生活气息。
这些变化是潜移默化发生的,就像他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有苏棠的生活。
他拿剪刀把快递拆开,按照说明书丈量尺寸,用店家赠送的水平仪调整位置,固定胶带,把照片墙贴到了客厅的一面空白的墙壁上。
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这种无聊的小事,偏偏态度又这么认真,像是一场生活的修行。
顾北言立在照片墙前,想象着上面贴满两人的照片,好像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苏棠把菜品端上桌,摘掉围裙走了过来,朝他竖起大拇指:“不错哦,顾先生。”
来自苏棠的肯定让顾北言的心底发软,他喜欢听她喊“顾先生”。
在他看来,这好像是一种情趣,一种亲昵的互动,一种代表苏棠心情还不错的表现。
看着苏棠眉眼弯弯的样子,他俯身过去想要亲一亲她的唇。
咫尺之间他又停住了动作,看着苏棠轻轻颤动的睫毛,他的喉结滚了滚,压低声音:“我感冒了。”
他解释:“不能亲。”
苏棠却再一次被男人幽邃好看的眸子蛊惑,抬手拉住他的衣襟,微微仰头。
红唇擦过。
她顿住,保持着仰头的动作,晶亮的眸子里像是有星子闪烁。
喉结轻滚,顾北言按住苏棠的腰把人带到身前,抬手解开几粒纽扣,他把苏棠的头按到了自己颈间。
红唇印在锁骨上的感觉,又酥又麻,让他难耐的闭了闭眼。
苏棠抱住了他的腰,红唇顺势上移,从颈间一路到了蓄着青色胡茬的下巴。
顾北言的嗓子里终于溢出一丝浅哼,他垂眸看向苏棠,哑着嗓子问,:“太太是在挑/逗我吗?”
苏棠的牙齿又在他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吐气如兰:“你说是,就是。”
顾北言幽邃的眸子望着她:“我感冒了。”
苏棠点头:“嗯。”
她学着男人的样子,慢条斯的一句:“我抵抗力还不错。”
这好像是一种主动的信号,也是一种正向的鼓励,顾北言的薄唇终于倾覆而上,啄住的苏棠的唇瓣。
温柔,克制,极富耐心。
第34章 温柔陷阱
苏棠的手指在顾北言的腰间描摹, 随着吻的深入,她手指的力道随之减弱。
那触感反而像是一朵轻柔的羽毛,那是一种让顾北言难以克制的温柔陷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敏感点, 他也不例外。
他最受不了的便是苏棠这种若有似无的触碰,亲吻, 挑/逗。
这种感觉总会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愈陷愈深, 进而无法克制的想要冲撞和发泄。
他按着苏棠腰身的力道加重,似是要把人箍进身体里, 一双幽邃好看的眸子里染着点点欲念:“棠棠……”
“不行。”苏棠水润的眸子泛着狡黠的光:“今天例假。”
顾北言盯了她两秒,看到她俏皮扬起的唇角:“苏棠,你故意的。”
“我不是。”
“你是。”
“不是。”
“是。”
“好吧, 我是。”
苏棠挑了下眉,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顾北言颇无奈的把她往怀里按了按, 抱了一会,松开。
看着苏棠轻巧脱身,顾北言低笑一声, 有时候他拿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鉴于顾北言生病的缘故, 今日份的晚餐以清淡为主, 餐后顾北言依旧负责了厨房的收纳工作。
过程中苏棠在厨房洗了点水果, 看着男人戴上围裙, 挽起袖口,慢条斯的把一应物品归位。
那是一种非常闲适自如的状态,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浪漫。
之后苏棠去检阅照片墙, 顾北言拿着那张合影询问苏棠的意见:“第一张照片贴在哪里?”
“你觉得呢?”
“左上角,从左往右,从上往下,有始有终。”
“我想贴中间。”苏棠提议:“不如猜个拳?”
顾北言并不认为这件小事需要用猜拳的方式来解决, 但苏棠已经做好了准备,他选择配合。
第一局顾北言胜出。
苏棠不服:“……三局两胜。”
这种临场修改规则的情况顾北言没遇见过。
苏棠倒是义正言辞:“谁让你没有提前问清楚规则。”
顾北言牵着唇角确认道:“还有隐性规则吗?”
苏棠摇头:“没了。”
猜拳继续,结果就是苏棠的运气不太好,接连两局一输一赢。
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苏棠认输,把照片拿给顾北言:“好吧,你赢了,你贴。”
顾北言接过照片,却把它按在了照片墙的正中央。
苏棠扬眉:“你不是说要贴左上角吗?”
“我赢了。”顾北言慢条斯的说:“贴哪儿我说了算。”
苏棠牵着唇角浅嗤了一声,看的出心情还不错。
顾北言的眸底染上笑意,如果一个小小的妥协就可以让苏棠开心,他不介意这么做。
苏棠却觉得,大概是顾北言的强迫症使然,贴在正中间才符合他的审美准则。
……
顾北言虽然不喜欢吃药,但感冒的几天还算配合,只不过每次吃药他都会在手机上作好记录,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苏棠习惯了,倒也觉得无所谓,反正她对男人的身体是感兴趣的,多做几次也没什么不可以。
今年的元旦刚好在周一,连着周末凑成了三天假,鹿凝和苏棠约好一起去东北找沈伊跨年。
周六上午苏棠出发赶往机场,当天下午三点钟两人准时在哈城机场汇合,赶往了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哈城天气预报显示,今日零下20到零下9度,两人出门前当机立断换上了长款羽绒服。
沈伊的保姆车在楼下等着,即便只走了几步路,依旧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属于哈城的冷冽。
三个闺蜜重新聚齐,温暖的保姆车内顿时开启聒噪模式,叽叽喳喳的聊了一路。
哈城的天黑的格外早,眼下窗外已经灯火通明,路过漂亮的大教堂,苏棠还拍了张照片,顺手发给了顾北言。
照片发过去的瞬间,她突然有些意外自己的举动。
她们之前从来没有报备行程的习惯,眼下突然发照片过去,似乎有些突兀。
她想悄无声息的撤回,结果聊天框已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片刻顾北言也发了消息过来,是一张属于海城的落日照,晚霞瑰丽多姿。
她没注意照片拍摄的地点,看上去像是机场,不过顾北言经常出差,她也没有追问。
聊天到此结束,苏棠却觉得心里软软的,缓慢的跃上一层喜悦,像吃了一口棉花糖。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觉得很纳闷。”旁边鹿凝正跟沈伊碎碎念。
苏棠收起手机:“不知道什么?”
鹿凝转头看她:“我说了半天你一个字没听啊?你刚才干嘛了?”
“跟她老公聊天呢。”沈伊说。
苏棠一愣:“你怎么知道。”
沈伊扬眉:“笑的跟朵花似得,一猜就猜到了。”
苏棠:“……”
不至于吧。
她转移话题:“所以凝宝到底说了什么?”
“在说我目前的工作。”鹿凝解释道:“我问了朱老师才知道我去景镇学习不是意外,是朱老师她儿子推荐的,我去问她儿子,结果她儿子说是朋友推荐的,可等我问具体是谁的时候,他就不说了。”
苏棠听懂了:“所以你是因为一个不知名的好心人,才拿到了去朱老师名下学习的名额?”
鹿凝点头:“没错。可惜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我真想给他磕一个。”
沈伊:“倒也不至于。”
“至于啊。”鹿凝说:“朱老师她儿子是青花陶瓷品牌的主人,我的工作室要是跟他搭上关系,未来发展不可限量。”
“这是开启事业女强人模式了?”苏棠问她。
鹿凝笑的一脸释然:“就是突然发现失去罗述不那么重要了。”
“这一点很重要!”苏棠和沈伊几乎异口同声。
车子很快到达一间地道的本地菜餐厅,餐厅上菜很快,色香味俱全。
苏棠和鹿凝吃的大快朵颐,只沈伊夹了一小碗青菜,就了几口米饭,就算吃饱了一餐。
“没办法,拍戏呢,得控制体重和饮食。”
鹿凝咬着酸甜可口的锅包肉一脸遗憾:“干你们这行真辛苦。”
沈伊笑:“我挣得多啊。”
鹿凝一噎:“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棠又给鹿凝夹了块排骨:“咱俩多吃点。”
鹿凝大嚼特嚼:“牛马得吃好喝好,不能委屈自己。”
吃过晚饭三个人又开启了逛街模式,一直到晚上11点才回到酒店房间。
临睡前苏棠鬼使神差的给顾北言道了声晚安,男人秒回,问的是:“明天什么安排?”
苏棠:“新安雪场滑雪。”
顾北言:“一大早就去?”
苏棠:“对啊。明晚还要跨年。”
顾北言:“好。”
顾北言:“晚安。”
在苏棠看来这句“晚安”就是结束聊天的信号,她微微耸了耸肩把手机收到床头柜上,关闭台灯。
……
翌日上午九点,三个人到达雪场,入目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峰峦叠嶂,空气冷冽,气氛却自由。
保险起见沈伊和鹿凝选了中级道,苏棠自然要去高级道。
她已经好久没滑雪,滑雪服穿上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向往和喧嚣。
大概是来得早的缘故,高级道的人不多,只有那么三五个。
苏棠简单做了个热身,过程中她注意到,身旁有个人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那人身形高大,穿一身黑色滑雪服,五官被雪镜挡住,分辨不清。
她没太在意,做好准备就下了雪道。
当入目的景致被白雪覆盖,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脚下的雪板随意自由的切换,那种久违的掌控感再次蔓延而来。
苏棠的唇角扬着笑,肆意的在雪道滑行,等情绪稳定下来她才注意到,刚才那个黑色的身影一直跟在她身后。
说得上不紧不慢,她压速对方也压速,她拉直板对方也拉直板。
看苏棠似乎要跟他较真,那人减了速没再跟,苏棠平顺的滑到了休息区。
不一会儿那个黑色的身影也停在了苏棠身边,没等苏棠开口,那人雪镜一摘,护脸一拉,露出一张熟悉的俊脸。
苏棠一愣:“顾北言!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眉眼认真:“滑雪的时候精神不专注,还有竞争意识,坡道拉直板甩人,知不知道这些都是危险行为?”
苏棠瘪嘴:“谁让你一直跟着我的。”
顾北言解释:“我在顶上跟你打招呼,你没搭我。”
苏棠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好像确实打招呼来的,只不过她一心惦记着滑雪,根本没在意。
“好吧。”苏棠抿抿唇,有来有往的反击:“你感冒好了吗你就来滑雪?生病也会精力不集中,体力跟不上,这在高级道也是忌讳!”
顾北言抬手在她头盔上轻敲了一下:“你不是都让我停药了?”
苏棠扬眉,这可不能怪她,这人跟上瘾似得,也不嫌药苦了,吃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你竟然会滑雪。”苏棠迅速岔开话题:“我还以为你不会参与任何有危险的运动。”
“滑雪算是唯一一个。”顾北言没多解释,重新戴上了雪镜:“继续?”
苏棠扬眉:“继续呗。”
顾北言拉住她的手,认真叮嘱:“安全第一,不要攀比。”
苏棠:“……知道啦!”
这人真的好啰嗦!比她爸都啰嗦!
接下来顾北言就像一个监管,时刻跟在她身后,不过苏棠并没有收敛,该拉直板拉直板,该炫技炫技。
在运动这方面,她就不是一个随便会被说服而求稳的人。
事实证明她的能力也足以驾驭她的野心。
滑到最后的休息区,顾北言停在她身边,眸光深深的看着她:“技术很不错。”
“当然。”苏棠一脸傲娇:“你也马马虎虎。”
顾北言面色平淡:“感谢夸奖。”
他的视线落在苏棠脸上,脑海中回想着方才的画面。
苏棠在雪地肆意滑行,像是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自由自在,灵动美好。
是他没见过的一面,却也让他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蹦出一句话:“是他的苏棠”。
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苏棠不是任何人的,她拥有独立且自由的灵魂,但那种自豪感却还是从心底燃起。
在他发愣的时候,雪道上突然冲过来一个人,那人显然已经失了控,大声的喊着什么。
尖叫声迅速扯回了顾北言的思绪,反应过来的瞬间他抱住苏棠往后撤了两步,惯性让他往后倒去。
他紧紧的把苏棠护在了怀里,后背跌进雪道。
失控的人尖叫着从苏棠刚刚站立的位置冲过,最终撞入安全防护网道内。
脸部贴着冰凉的滑雪服,苏棠瞬间清醒,她爬起来查看顾北言的状况:“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
顾北言仰面躺在地上,微微蹙眉,似是很不舒服。
“嗯。”他嗓音沉沉的说:“好像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要不要去医院?”
顾北言抬手把人按进怀里,仰头在她唇上啄了啄:“好了。”
苏棠:“……”
她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抬手锤了他一下:“顾北言!你幼不幼稚!”
男人低低的笑,从雪地坐起来,云淡风轻的说:“穿这么厚的滑雪服,能有什么事。”
苏棠兀自解着自己的雪板不搭他,片刻听到男人沉悦的嗓音。
“担心我?”
苏棠心头倏地错了节奏,她抿了下唇,站起身:“走了,我要去跟沈伊和鹿凝汇合了。”
“陈知衍和周予衡也在,晚上一起吃饭?”
苏棠头也不回:“再说吧。”
她怕再待下去,耳尖的红晕会蔓延到脸上,她还不想在顾北言面前暴露心事。
第35章 下次还敢
下午三点来钟顾北言再次打来了电话, 邀请苏棠三人一起吃晚饭。
苏棠询问沈伊和鹿凝的意见,两人都表示尊重她的选择:“你要是觉得是时候让他跟我们见面,那就安排呗。”
苏棠想了一下, 同意了顾北言的提议。
挂断电话,鹿凝戳了戳苏棠:“现在顾总终于配见我们了?”
“这不是凑巧了么, 都在哈城又刚好跨年。”
“是凑巧还是某顾姓总裁千里追妻啊?”沈伊盘腿坐在沙发上, 笑的一脸揶揄。
苏棠纠正:“你偶像剧演多了。”
鹿凝精神百倍:“第一次当娘家人,我一定得拿出娘家人的款儿来。”
沈伊跟她击了个掌:“顾总准备接招吧!”
苏棠:“……”
怎么莫名其妙的还燃起来了呢?
……
下午五点半, 两方人准时在餐厅的包厢完成了汇合。
顾北言今天难得没有西装革履,穿的是一件浅驼色的高领毛衣,温雅矜贵, 气质卓然。
只眉眼依旧从容寡淡。
鹿凝和陈知衍认识, 沈伊又是知名度很高的公众人物, 大家简单介绍过之后就互相熟悉了。
在其他四个人寒暄的时候,顾北言抬手捏了捏苏棠泛红的耳尖:“冻的?”
苏棠点了下头。
男人的手指温热,给她冰凉的耳尖染上一抹厚重的温度, 一直到落了座, 她似乎还能感觉到那抹温热。
包厢是十人的大桌, 六个人分成两个阵营相对而坐, 苏棠手边是顾北言, 场面看上去很有两方军师会晤的架势。
菜单上来转了一圈,谁都没点。
沈伊最后递给了顾北言:“顾总点吧, 点我们棠棠爱吃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顾北言, 表情格外温和,但顾北言却明白了过来,这是一道考题。
他接过菜单,简单扫过两眼, 快速点完了菜,确实都是苏棠喜欢的菜品。
鹿凝和沈伊递了个视线,状似无意的说:“再点个红烧茄子吧。”
苏棠憋笑,这俩宝贝还能更明显一点嘛?
顾北言倒是很配合:“棠棠不吃茄子,换成红烧土豆怎么样?也是店里的招牌菜。”
鹿凝满意扬眉:“行。”
还知道她们家棠棠不吃茄子,这一关算他过了。
“那剩下的菜就让周总和陈总点吧。”沈伊说:“今天遇到也是缘分,我请客。”
对面的陈知衍和周予衡忙卑微摆手:“你们都是嫂子的朋友,哪能让你们买单,这顿必须让我们请。”
鹿凝和沈伊各自满意点头,这朋友也挺靠谱的。
菜品很快上齐,接下来的午餐环节,鹿凝和沈伊的眼神就跟那射灯似得,时不时的看向顾北言,观察他是否有无微不至的照顾到苏棠。
好在,顾北言的表现也都入了两人的眼。
一顿宾主尽欢的午餐吃到一半,包厢的门被敲响,进来的是个年轻男人。
跟周予衡打过招呼之后,他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青花陶瓷的主人朱明仪,冒昧过来打个招呼。”
周予衡又专门给顾北言介绍了一遍:“这位就是我认识的那位陶艺大师朱老师的儿子。”
顾北言立马反应过来,起身跟他握手。
做过一圈介绍之后,鹿凝弱弱的举了手:“朱总,好巧,您怎么也来哈城了?不用陪朱老师跨年?”
“我妈给我安排了任务,让我来哈城拜访一位陶艺大师,对方也就这几天有空。”朱明仪解释了一句。
鹿凝眼睛一亮:“陶艺大师?是卢老师吗?我也想去!”
朱明仪点头应下:“可以,明天我跟你联系,咱们一块去。”
“好。”鹿凝肉眼可见的开心。
朱明仪没有多待,打完招呼就离开了,包厢里再度回归之前宾主尽欢的模式。
一顿晚餐吃到七点钟,六个人下了楼。
哈城的温度低,跨年烟花秀的时间提前到了七点半,她们这个时间刚好来得及。
餐厅所在的位置步行百米就到了市民大街,眼下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目之所及的世界仿佛被五彩缤纷的灯火笼罩,洋溢着跨年的喜悦氛围。
在哈城的冰天雪地里,再要风度的人也都穿起了羽绒服。
这也是苏棠第一次见顾北言穿羽绒服,黑色长款,却一点也不显臃肿,身形依旧挺拔。
察觉到苏棠的注视,顾北言问她:“怎么了?”
苏棠摇头:“没事。”
眼下人群熙攘,声音说得上喧嚣,顾北言没听清,很自然的躬下身子:“什么?”
苏棠贴近他耳朵:“我说,你还挺帅的。”
顾北言帮她了一下围巾,在其他四人没有注意到的间隙,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苏棠抬手锤他,男人反手把她的手指扣住,塞进了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几个人走走停停,拍照合影,气氛融洽又热闹。
从大街往前一路逛到广场,烟花秀刚好倒计时1分钟。
眼前偌大的区域满满都是人,她们没有往前挤,看烟花秀也没有所谓绝佳位置的说法,在哪里看都行。
倒计时进行到十秒钟,顾北言再次牵住了苏棠的手。
隔着两层手套,两人的十指紧扣,这一刻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完美的。
漫天的烟花把鬼斧神工的冰雕建筑,笼成了一副瑰丽多姿的画卷,所有人都望着着璀璨的世界,陷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刻。
烟花秀进行了十五分钟之久,人群才渐渐散去。
入夜的哈城,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降低,几个人没在广场多待,返回餐厅门口各自驱车离开。
返程路上鹿凝提到:“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想磕一个的人该不会是顾北言吧?”
她给出了自己合的推测:“朱明仪认识周予衡,周予衡之前不认识我,但周予衡是顾北言的朋友。”
苏棠把她的话了一遍,也就是顾北言找了周予衡,周予衡找了朱明仪,然后鹿凝获得了去朱老师门下学习的机会。
苏棠:“顾北言帮忙的原因是?”
鹿凝:“当时你一直住在我家陪我,我去了景镇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苏棠:“……”
顾北言那样寡淡的男人会为了让她回家,拐弯抹角的想办法让鹿凝去景镇学习?
她立马否定了这个推:“不会。”
沈伊说道:“我以前也觉得不会,但经过这顿晚饭我改变了想法,我觉得他会。”
“为什么?”
“因为他离不开你。”沈伊笑眯眯的说:“你就看这一晚上吧,除了咱们三个拍照,他什么时候松开过你的手?抓的紧紧的,生怕被别人拐跑了。”
苏棠回想了一下:“有吗?”
他就记得那人偷亲她来着。
“不光牵手,我还看到你俩偷摸接吻。”
“我才没有!”苏棠立马否认。
鹿凝眨了眨眼睛,从包里掏出手机:“别想抵赖,我有照片为证。”
苏棠的视线望向鹿凝的手机,照片里顾北言正躬身吻上她的唇,他的眼睛幽邃明亮,像是染着沉醉的笑。
苏棠立马找到华点:“我的表情明明是惊讶的!我可没有主动亲他!”
“这么说是顾总情不自禁。”沈伊笑着说:“这就更说明他会是那种,为了让你回家亲亲抱抱举高高,而想办法把凝宝调到景镇学习的人。”
鹿凝怂恿:“棠宝你发个消息问问,如果真是顾北言,我还欠他一声谢谢。”
苏棠揣着疑惑和求证的态度,给顾北言发了条消息:“鹿凝去景镇学习的事儿,跟你有关吗?”
顾北言的回复到的很快:“你猜到了?”
苏棠一愣:“为什么?”
顾北言沉默了几秒,对话框再次输入中,片刻男人发过来五个字。
“想让你回家。”
竟然是这个最令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苏棠耳尖微微发烫,她心虚的收起手机,浅浅咳了一声:“是他。”
鹿凝和沈伊对了个视线,表情里都是四个字“果然如此”。
……
晚上又点了些烧烤和小蛋糕,三个人窝在酒店房间跨了个年,聊到一点才依依不舍的回房睡了。
五点来钟沈伊起床去剧组,苏棠帮着她一起收拾了行李箱。
鹿凝上午要和朱明仪一起去拜访陶艺大师,两人就没叫醒她。
下楼送了沈伊离开,苏棠磨了杯咖啡,坐在落地窗边看风景。
眼下时间还没日出,东方天空可以看到一片笼地而起的朝霞,她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不过三五分钟手机就进了顾北言的消息。
“要去早市逛逛吗?”
苏棠顿时来了兴致:“好啊!”
“我过去接你,半小时左右到。”
“好。”
鹿凝还在睡觉,苏棠留了张字条,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顾北言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她拉开副驾驶坐进车里,巧笑倩兮的打招呼:“早上好。”
顾北言抬手在她脸上轻掐了一下:“早上好。”
苏棠瞪他:“一见我就动手动脚的,你的绅士礼貌去哪儿了,顾先生。”
她的语气是嗔怪的,但脸上的笑意未减,顾北言牵唇:“嗯,下次注意。”
苏棠:“……是下次还敢吧。”
顾北言低低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车子一路往前,很快就到达了哈城的早市,眼下不过六点半钟,早市已经是人满为患的状态,车子转了两圈才停下。
一下车,零下20度的空气再次呼啸着席卷而来,苏棠赶紧拉上羽绒服拉链,扣上了羽绒服帽子。
裸露在外的脸和鼻尖很快被冻到通红,在东北这样天寒地冻的室外,羽绒服帽子好像也成了装饰。
好在早市入口就有卖保暖装备的摊位,苏棠兴致勃勃的挑了一个带围巾的卡皮巴拉棉帽子,又挑了个护耳罩。
顾北言耐心的帮她把护耳的位置调整好,掏出手机扫码付款。
苏棠盯了他两眼,转身从摊位上翻出一个大号的卡皮巴拉往他头上戴。
顾北言严词拒绝:“不要,我不戴帽子。”
他有些嫌弃的把帽子拎在手上,垂眸就瞧见苏棠叉着腰瞪他的模样。
顾北言低声跟苏棠商量:“我有围巾,真的不冷。”
苏棠直接扫码付了款:“钱已经付了。”
顾北言看了一眼手里的帽子,再次发出无声的抗议。
苏棠下巴微扬,用表情诠释了什么叫没得商量。
两人对峙了半分钟,顾北言到底败下阵来,他的妥协是把帽子递给苏棠,微躬了身子让她帮忙戴。
苏棠扬唇笑了,好帽子戴到了顾北言的头上,又把围巾小心的绕好。
男人一张清俊好看的脸被卡皮巴拉包围,眉眼好像都温顺几分。
苏棠抱住他的脑袋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帅。”
顾北言颇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摸到的是冰凉的帽子,他无声的笑了笑,牵住苏棠的手,跟着她融入人流。
接下来就是一路逛吃逛吃的节奏,蛋挞、油炸糕、粘豆包、南瓜饼、酸菜包子……
一路逛到最后,顾北言手里拎了大包小包,苏棠还买了一杯冻梨拿铁。
她兴致勃勃的吸了一大口,眸子亮晶晶的看过来:“好好喝!”
她把杯子举到顾北言唇边:“你要不要尝尝?”
她夸张的说:“手冲咖啡混合冻梨甘甜的汁水,味蕾的盛宴。”
五分钟前顾北言刚被苏棠用同样的套路骗过,吃了一块没什么味道的酸奶糕。
当时她也把酸奶糕夸成了一朵花,结果他吃进嘴巴里才知道上了她的当。
于是这次他果断摇了摇头,坚决拒绝苏棠的投喂。
冻梨加上咖啡,名字听上去就很黑暗料。
苏棠耸肩,似是坦然承认:“好吧,确实不好喝。”
她又吸了一大口,满意的晃着脑袋:“真的好难喝好难喝。”
顾北言从她眯起的眸子里察觉到自己可能遭遇了连环计,他握住苏棠的手腕,把咖啡往自己唇边抬。
苏棠努力往下压:“真的难喝,你不要尝试,超级难喝,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这份苦我一个人感受就可以了……”
在苏棠认真的演技中,顾北言就着吸管喝了一口,望进苏棠俏皮的眸子里,微扬了眉梢。
“小骗子!”
果然很好喝。
苏棠哈哈大笑:“我就说了好喝你还不信,偏让我演,结果还说我骗子,你才是傻子!大傻子!傻狍子!”
顾北言牵唇看着她笑,还得及时把她拉到身边,避免被旁边的人撞到。
这一早上,他也是吃尽了苏棠的套路。
后来两人又去室内的菜市场买了些红肠,快递寄回了老宅,才算结束了今天的早市之行。
顾北言驱车把苏棠送回了酒店,路上问她今天的安排。
鹿凝和朱明仪约得是上午去拜访陶艺大师,之后一块返回景镇,沈伊也去了剧组,苏棠的行程就算是结束了。
“我定的是下午六点的机票,估计要改签到中午吧,反正在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
苏棠看他:“你呢?”
顾北言的长指在方向盘上浅浅一扣,慢条斯的一句:“打算约我太太去温泉小镇逛逛,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去。”
“那你问问呗。”苏棠歪着头看他:“我又不是她,我还真不知道。”
顾北言有点后悔跟苏棠抖这个机灵。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苏棠挑了几份早餐给鹿凝提着,推门下车。
顾北言拉住了她的手腕,问:“去不去?”
“去哪儿?”
“温泉小镇。”
苏棠眨了眨眼睛:“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帮你这个忙。”
把车门关上以后,她透过降下的车窗看向顾北言,男人眸光深邃,表情无奈。
她弯唇:“苏小姐说,她去。”
第36章 很甜
苏棠提着早餐回了房间, 鹿凝正准备起床。
她把带回来的早餐依次放入微波炉加热,鹿凝洗漱完大快朵颐的吃了一餐,直言这趟哈城之行接近圆满。
吃饱喝足两人各自收拾行李箱, 十点准时下楼退房。
顾北言和朱明仪的车先后到了,两闺蜜在酒店门口道别, 各自奔赴下一站。
中午十一点半, 顾北言和苏棠到达目的地,坐落在温泉小镇的一家私汤酒店。
房间位于六楼, 视野宽阔,可以看到被白雪覆盖的宛若童话世界的小镇,落地窗外还有一方专属的温泉私汤, 汩汩的冒着热气。
把行李箱放到房间, 两人一起出了门, 沿着酒店旁边的路上了山。
山坡不高,除了一条蜿蜒上山的小路,便是山坡上栽种的雪松。
两人停在了半山腰的平台, 入目就是童话般的景致。
苏棠深呼吸:“顾北言, 你闻到了吗?空气里的味道有点像你常用的香水。”
顾北言把她揽进怀里, 抬手扯住她的围巾往下拉了拉, 露出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什么味道?”
“雪松的味道, 又冷又冽,跟你这个人一样。”
冷冽?
原来在苏棠心里, 他拥有这样的特质。
看着她一爽俏皮的眸子, 顾北言把人往怀里按了按,躬身吻上了她的唇。
四下无人,空旷寂寥,微风裹着落雪瑟瑟, 这一刻仿佛偌大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人。
微凉的薄唇碾下来的片刻,苏棠扬了头配合他的动作,舌/尖轻触,温热缱绻。
“刚才的话重新说。”顾北言眸光沉沉的看着她:“还冷冽吗?”
“不了。”苏棠改口。
男人的吻是热烈的。
她吸吸鼻子,把半张脸重新埋进围巾里,遮住了微红的脸颊。
在如此空旷的雪野接吻,像是感受一场浪漫的私奔。
……
两人的午饭是在酒店的餐厅吃的,吃完午饭顺便去三楼的超市逛了一圈。
转到服装区域,顾北言拉住了苏棠的手:“要不要买泳衣?”
苏棠不解:“买泳衣干嘛?”
顾北言眸光清明的提醒她:“房间里有温泉。”
苏棠立马点头:“买。”
她还挺想泡温泉的。
顾北言的视线在布料清凉的泳衣上落了落,浅浅咳了一声:“我去旁边逛逛,待会儿过来找你。”
看着这人微红了耳尖的模样,苏棠扬眉。
do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纯情。
采购结束,两人去收款台自助结账,过程中苏棠发现一盒避孕套。
顾北言面不改色的把东西妥善的放进购物袋,语气平静的说:“以备不时之需。”
苏棠:“……”
她怀疑她误会了刚才顾北言脸红的原因。
他绝对不是因为纯情,而是因为太不纯情!
回到房间购物袋的时候,苏棠才发现她忘记买雪糕了。
看她唉声叹气,顾北言脱掉大衣走了过来:“怎么了?”
“忘记买雪糕了。”
“想吃吗?”
苏棠点头:“恩恩。”
“不怕痛经了?”
“可是吃了雪糕心情好啊。”苏棠平静的阐述自己的观点:“心情好的话或许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
顾北言重新穿上大衣:“我去买。”
苏棠:“……”
真现实。
但凡你犹豫一秒呢顾先生!
目送顾北言出了房间,苏棠拿上泳衣去了浴室,快速换上,随后又快速钻进了温泉。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坦诚相见过很多次,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穿得这么清凉还是让她有些难为情。
事实上温泉清澈见底,她穿什么都会被看见,但总觉着有一层水的遮挡,掩耳盗铃在此刻也算一种心安慰。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身红裙的苏棠正舒服的窝在温泉里,撑着下巴看向窗外。
她的皮肤很白,白的胜雪,娇嫩莹润,纤细的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在这样一幅银装素裹的冬日盛景图里,她好像是点睛的那一抹浓墨重彩,让人眼前一亮。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棠回头朝他笑:“回来啦,雪糕拿来。”
顾北言喜欢苏棠在他面前的刁蛮任性和肆意妄为,他慢条斯的撕掉雪糕的外包装袋,俯身递了过去。
苏棠尝了一口,开心的眯起眼睛晃了下脑袋。
这是她吃到美味食物的小动作,顾北言很熟悉。
“谢谢老公。”苏棠嘴甜的说。
顾北言神情稍怔,视线落在她微微扬起的脸上,余光注意到吊带下那两片莹润的白。
喉结轻滚,他慢条斯的开了口:“没听见,再说一遍。”
苏棠:“好话只说一遍。”
她收回视线往旁边挪了挪,专心致志的吃雪糕。
顾北言的视线又在她曲线曼妙的身上落了落,起身离开,三五分钟后也穿着短袖短裤走了过来。
他的身材比例很好,手长腿长,宽肩窄腰,黑色的衣服更显冷感,衬得他整个人英俊挺拔。
男人迈入温泉,在苏棠对面的位置坐下,大长腿似是能抵到温泉缸壁。
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在台面上浅浅一点:“甜吗?”
苏棠点头:“当然。”
他伸手:“拿来尝尝。”
苏棠三两口把剩余的雪糕吃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吃完了。”
顾北言眉梢轻扬,微微探身,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身边带。
水花四溅。
片刻苏棠已经稳稳的坐在了男人的腿上,头枕上了他坚实的臂弯。
男人长指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来。
被雪糕冰到麻木的口腔又被男人温热的唇/舌细细扫过,呼吸被掠夺,烟花在胸腔里炸开。
直到苏棠的唇齿恢复知觉,才缓慢的给予了男人回应。
舌/尖被轻巧的勾住,引得顾北言呼吸一滞,喘息声逐渐乱了节奏。
他的长指从苏棠的下巴挪开,顺着她修长好看的脖颈,点在锁骨之上,苏棠身形轻颤,下意识咬唇。
顾北言撤出半寸,呼吸交缠,他嗓音沉哑悦耳:“很甜。”
苏棠被他吻到耳尖泛红,攀着他的脖子大口喘息,蒙着水雾的眼睛望进男人幽邃的双眸里,她微微咬唇,心绪起伏。
不得不承认,她再次轻而易举被男人吻到动情。
顾北言盯上她逐渐漫上红晕的双颊,浅笑,长指再次缓慢下移,绕过腰腹从身后探入。
苏棠咬紧牙关:“不要在这里……”
窗外就是蓝天白云,绵延雪乡,即便他们所在的楼层很高,苏棠依旧无法克服这种害羞感。
顾北言是从容的实干派,他躬身抱起苏棠,带着人往浴室走。
苏棠柔软的身体很快被放入酒店宽大的浴缸里,顾北言单膝跪在浴缸旁,上衣已经脱掉,露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蓄着蓬勃的力量感。
水声很快从浴室溢出,却并不是来自淋浴蓬头,而是装满水的浴缸。
顾北言高大的身影也隐入浴缸中,随着他的动作,浴缸里的水从四面溢出,滴落满地。
苏棠的手紧紧抓着浴缸的缸壁,陶瓷质地的台面滑腻,很难着力。
顾北言把人揽进怀里,双手按住她的腰,嗓音在她耳边蛊惑:“之前说谢谢什么?再说一遍。”
苏棠的手抱住男人的脖颈,嗓子里是支离破碎的低吟,伴着水流声溢出,凑不成完整的声调。
她咬紧牙关不开口,男人撞的更狠:“谢谢什么?”
他似是非要一个答案。
“老……公……”苏棠终于还是开了口。
男人身形稍顿,深呼吸,动作减速,缓慢研/磨,这对苏棠来说是另外一种折磨。
她咬着唇,整个人的身形控制不住的轻颤:“顾北言。”
她的声音又是不成调的喘息:“你不要这样……受不了。”
顾北言含/住她的红唇,把她的低呐尽数吮住,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太太让他着迷。
尤其是见过她在雪山上驰骋的场景以后,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冲撞,想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那是一种原始的冲动和征服欲。
他承认这来自男人的劣根性,他鄙视自己的欲望却又不得不臣服与她。
“苏棠。”他在她的颈间轻吮,嗓音沉哑:“我可能要留下一些痕迹,抱歉。”
……
苏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暗了下来。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的床,不知道是不是憋了太久的缘故,男人在浴室折腾了很久,她累到虚脱,被抱回大床之后直接睡着了。
嗓子里有些干,她的视线转了一圈,看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探手取过来一口气灌了大半杯。
顾北言不在卧室,不知道是在外面办公还是出了门。
她疲惫的躺回大床,摸过手机看时间,下午五点钟,哈城的天已经黑了。
似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顾北言推开了门:“醒了?”
男人穿着衬衫长裤,暗色调的空间衬得他身形朦胧,苏棠揉了揉眼睛:“拉开窗帘吧,我想看看外面。”
顾北言走到窗边,抬手拉开窗帘,室外的灯火映入房间。
苏棠安静的躺了一会儿:“有点饿了。”
“出去吃还是让餐厅送餐过来?”顾北言问。
“出去吃。”苏棠打起精神坐起来:“我想去景区逛逛。”
“好。”顾北言躬身帮她把拖鞋放到床边:“温泉小镇里有一家铁锅炖评价还不错。”
“好。”
……
洗漱完画了个淡妆,苏棠重新穿戴整齐和顾北言一起出了门。
雪乡的景区仿佛就是童话世界,目之所及的房顶都盖着厚厚的积雪,各处亮着明黄色的光,门前挂着大红灯笼。
眼下时间尚早,景区游人如织,很是热闹。
在铁锅炖的餐厅落了座,顾北言慢条斯的拆开餐具的包装,拿滚水一一烫过,板正的摆在两人的手边。
过程中苏棠撑着下巴看他,即便是做这些小事,男人也是一副沉稳笃定的架势,像是在处一项严谨的工作。
她不由的想起今天下午在浴室里,男人似是开发了新的姿势。
所以他格外专注的观察她的反应,询问她的感受,也是这样一副架势。
谨慎,谦虚,一板一眼。
真是一个……苏棠已经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
有趣又无趣,无趣又有趣。
是一个矛盾的男人。
顾北言把餐具摆好,抬眸捕捉到她注视的眼神,淡声:“怎么了?”
又是那副寡淡禁欲的模样。
苏棠注意到他仰头时,高领毛衣下的颈间露出的一抹红痕,垂眸:“没什么。”
她好像咬的有点狠了,这人脖子上应该不止一个草莓印,后背应该也有抓痕。
她似乎还玩过他的胸腹肌,不知道有没有抓出痕迹。
她有点心虚的喝了口茶水,转念想到自己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心情又平衡下来。
两人的区别在于顾北言提前报备过,而她是直接行动派,事实上她们的作乱程度不分伯仲。
当香气四溢的食材开始翻滚,玉米饼子变成金黄,苏棠胃部缓慢传来的饥饿感,让她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到了铁锅炖本身。
顾北言贴心的先给苏棠揭了个饼子,之后才不疾不徐的把其余饼子全部铲下来放入碟子里。
苏棠嘶哈嘶哈的吃着滚烫的玉米饼还没忘问他:“你之前吃过?流程还挺熟悉的嘛。”
顾北言颔首,嗓音温沉:“慢点吃。”
苏棠弯唇笑着,脑袋轻微的晃了晃,大快朵颐的吃着盘子里色香味俱全的食材。
顾北言虽然沉默寡言,但吃饭的过程中算得上体贴入微,端茶递水捞食材清骨碟,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又不过与殷勤。
是一种分寸感掌握极好的绅士感。
即便在烟火鼎沸的菜馆里,他依旧是那个清雅矜贵的顾北言。
而在顾北言从前的人生中,鲜少有这样慢下来的时光。
他再一次感受到,吃饭逛街这种无聊的小事,似乎也不是全然没有意义。
……
两人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22点,即便穿了厚厚的雪地靴,苏棠的脚还是冻到冰凉。
她换上睡衣跑去温泉边上泡了个脚,身体缓慢复苏。
看她准备起身,顾北言大踏步过来,躬身把人抱起来,安稳的放到了大床上。
苏棠意外他的体贴,道谢:“谢谢。”
顾北言帮她拉上被子,表情寡淡寻常:“睡吧,我处点工作。”
苏棠点头:“嗯。跟鹿凝聊会儿天就睡。”
顾北言给她床头的杯子里接满水,安静的退出了卧室。
鹿凝在陶艺大师那边待到很晚,这个点才刚刚落地景镇,两人在微信上分享这一天的行程。
困意袭来,苏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是被男人吻醒的,他的长指正在她身上作乱,薄唇裹着薄荷牙膏的清凉气息落在她的唇上。
苏棠撑着精神推他:“顾北言,你混蛋。”
“棠棠。”
男人的长指撩开了她的睡裙,嗓音沉哑:“知道欠我多少次吗?”
苏棠咬唇。
她不想知道。
第37章 你要爱我
回到海城之后, 时间也进入到了一月份。
顾北言不愧是个高效的管者,他把苏棠欠下的次数出来,列成表格, 分配到每个周。
时间,时长, 卧室选择都的清晰明了。
苏棠有时候会故意打破他的规则和节奏, 在没有日程安排的时间里诱他沉沦,男人来者不拒, 却又会格外注意控制时长。
就像一个按照章程运转的智能机器,会自动按照规则调整程序。
苏棠说不出哪里奇怪,统一概括为强迫症, 即便是在情事上, 这人也一如既往的贯彻了这一点。
家庭生活和谐的同时, 苏棠在霜满天的工作交接也进入到了尾声,行程不再像之前那么忙,她也抽空回翠湖天地看过沈秋月。
上次肠胃炎还是给沈秋月的身体造成了影响, 整个人的精神都没有之前那么饱满了。
苏棠给她带了些温补的营养品, 两人难得心平气和的坐在了沙发上。
沈秋月吩咐厨房给苏棠上了份刚出炉的鲜花酥饼, 配了一杯绿茶, 问起她的工作。
听说霜满天已经找到了合作伙伴, 也欣慰的点了头:“这样也好,你能把精力收回来, 也能更好的经营家庭和感情。”
苏棠并不觉得她收回的精力会用在这些地方:“年后我会把时间投入到锦棠那边。”
沈秋月张了张嘴似是想劝, 但看苏棠满不在乎的架势,也知道多说无益。
沉默片刻提起另一个话题:“你和小顾相处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苏棠没想到第一个催生的会是沈秋月,她直言:“不打算。”
沈秋月听出她语气里的几分敷衍,笑道:“一个完整的家庭, 还是需要有个孩子的,况且给喜欢的人生个孩子,难道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苏棠沉默着咽下嘴里的酥饼。
每每面对沈秋月,她的情绪都会起伏,无法长时间保持平静。
忍了又忍,她还是抬头看向沈秋月:“你生下我的时候,是幸福的吗?”
沈秋月一愣:“我在说你的事情,你不要总是拐到我的身上。”
她似是有些无奈:“棠棠,你对我的偏见太深了。”
“那是因为您越界了。”苏棠毫不客气:“咱们没有必要聊家长里短,您也不用告诉我该如何经营感情,如何生儿育女,咱们就聊聊天气,说说美食,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母女之间正常的聊天吗?”
“那我们是正常的母女关系吗?”
沈秋月愣了一愣:“我是在关心你,我希望你过的幸福。”
“您让我仓促嫁人的时候可没说过希望我过的幸福。”
苏棠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光,站起身来:“您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以为春节前不会再见到翠湖天地的人,结果没过两天她就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陈铭的大女儿陈薇,约她下午在咖啡厅见一面。
苏棠和陈薇没什么交集,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她不清楚陈薇找她做什么,但还是去见了一面。
眼前的陈薇已经和刚住进翠湖天地时大不相同,穿着几千块的小裙子,拿着几万块的包包,举手投足是用力过猛的名媛千金范。
苏棠在她对面落了座:“你找我什么事?”
陈薇摘掉墨镜,露出眼角一点粉底没遮住的淤青,开门见山的说:“你妈怀孕了,你知道吗?”
苏棠一愣,全然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信息。
陈薇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看来你也不知道,难怪,一个没有人欢迎的种,她藏都来不及,估计除了我爸,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苏棠不喜欢陈家的所有人,也不想跟她们产生任何交集:“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还有别的事吗?”
陈薇抱臂,一副防御的姿态:“我只是想让你跟着一块劝劝,你妈都多大年纪了,高龄产妇,孩子生下来健不健康都不知道,何必折腾呢。”
“那是她和陈叔叔该考虑的事情。”苏棠不想掺和。
“你连她的身体健康都不关注吗?”陈薇强调:“她可是你亲妈。”
苏棠微拧了眉心,语气沉静:“我说过了,那是她和陈叔叔该考虑的事情。”
看她态度坚决,陈薇直言:“既然这样,那我们谈点现实的,你是沈秋月唯一的女儿,本来应该是她的财产继承人,如果她再生一个和我爸的孩子,那你觉得你还有继承遗产的机会吗?”
原来她考虑的是这个。
苏棠冷笑:“我妈才五十多岁,距离继承遗产还有差不多五十年,你惦记的是不是有点早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陈薇故作轻松:“那是你妈,又不是我妈,我只是过来提醒你一句而已。”
“她是我妈,但也是你的长辈,你身上的衣服,包包,你开的车,戴的墨镜,甚至今天点的这杯咖啡,你用的所有钱应该都是她给你的吧。”
她看着陈薇:“陈薇,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的。”
陈薇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我可以坦然的承认,我确实图钱,你妈和我爸已经结婚了,你妈的钱就是他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当然有权利用。”
她转了话锋:“但一旦这个孩子生下来,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他,别说我们三个了,你都拿不到一分一厘!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苏棠不想再多说什么。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她站起身:“谢谢你的咖啡。”
苏棠转身离开了咖啡厅,在门口差点和一个男人撞上,她刚想开口道歉,发现来人是陈薇的男朋友,便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陈薇的男朋友人高马大,长相有点凶,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那一类人,她怀疑陈薇眼角的淤青很可能跟他有关。
苏棠不想和他们产生任何交集。
时间不早,苏棠原本打算直接回简园,车子开到一半还是掉头驶往了翠湖天地。
陈铭不在,沈秋月正在玻璃花房看书,苏棠推门进去,开门见山说了陈薇找她的事情。
沈秋月表情有些尴尬,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没做好决定要不要留,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苏棠能从沈秋月的眼睛里瞧出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温柔,心头微微一涩:“你是想留下的吧。”
沈秋月合上书,苏棠瞧见那是一本有关育儿的书籍。
答案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我和你陈叔叔都有意愿留下这个孩子,但我毕竟年纪摆在这儿……”沈秋月笑笑:“高领产妇还是很危险的。”
“您知道就好。”苏棠提醒她:“还有一件事,你和陈叔叔是不是没有签署婚前财产协议?”
“没有。”沈秋月移开视线:“我没想那么多,我和你陈叔叔之间从来没想过钱的问题。”
苏棠把陈薇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表示:“我的建议是,不管你选不选择留下孩子,都和陈叔叔补个协议吧。”
“有必要吗?”沈秋月说:“我和你陈叔叔能用多少钱?剩下的那些早晚也是你们的。”
“我爸费尽心思给你留下的生活保障,不是为了让你养几个白眼狼,你以为等你没了钱,她们还会对你像现在这么好?”
苏棠不希望爸爸的良苦用心毁于一旦,她耐心提醒:“把钱紧紧的握在你自己手里,那才是你的东西。”
沈秋月垂眸沉思,片刻又看向苏棠:“你希望我留下这个孩子吗?”
她好像完全没有把她刚才的提醒放在心上,苏棠不想再说,只道:“这是你和陈叔叔要考虑的事情。”
沈秋月摸了摸肚子:“不知道你爸爸会不会生我的气。”
“您别提他。”苏棠眉心微拧:“这个时候您就别提爸爸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沈秋月张了张嘴:“我知道你怪我,但我和你陈叔叔是真心相爱的,我想留下一个孩子,你也能解的对吗?我们……”
“妈。”苏棠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和陈叔叔是真心相爱,你们的爱情感天动地,但这与我无关,与我爸也无关。”
她站起身:“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该提醒的我也提醒到了,至于怎么选择是您自己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苏棠径直离开了花房,驱车返回简园,上楼以后直接回了房间。
顾北言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束小雏菊,这好像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苏阿姨笑着跟他打招呼:“先生又给太太买花了。”
顾北言颔首:“棠棠还没回来?”
“回来了,回来有一会了,应该是在房间。”苏阿姨低声提醒:“感觉太太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顾北言应了一声,把花放在吧台转身上了楼。
主卧没人,顾北言敲了敲次卧的门,房间内传出苏棠闷闷的声音:“进。”
顾北言推门进去,房间里没开灯,苏棠窝在窗边的小沙发上,身形笼在一片暗色调的光线中,莫名悲伤。
“怎么了?”顾北言在她身旁站定:“心情不好?”
苏棠仰头看他,半晌才道:“我妈怀孕了。”
顾北言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嗯。”
苏棠的视线重新移到窗外:“在我六七岁的时候我妈也怀过一次孕,当时我爸特别开心,因为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他特意装了两个不同风格的婴儿房,买了很多漂亮的小衣服,那段时间他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微叹了口气:“但我妈没有留下那个孩子,她自己去医院流了产,回来以后才告诉了我爸。当天晚上我偷偷下楼喝酸奶,看到我爸在装修好的婴儿房里哭。”
苏棠的声音染着些许哽咽:“第二天他就把所有的小衣服和小玩具全都送了人,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依旧像从前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和妈妈。”
顾北言沉默的听着,手指似是无意识的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但我知道那件事一直都在我爸心里,他临终前都在后悔,他把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苏棠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顾北言:“但我妈今天说给喜欢的人生个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情,还说她和陈叔叔是真爱,她想留下这个孩子。”
光线昏暗,顾北言还是瞧见了苏棠眸子里泛起的晶莹,心头跟着涩了涩。
“我妈还说怕我爸生气。”苏棠的声音说不出的悲伤:“你看,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她还是做了。”
苏棠的声音已经有了明显的哭腔:“今天我妈摸着肚子的时候,那种幸福温柔的神情,我从来没见她在我爸爸面前展露过,从来没有。”
她看着顾北言:“所以顾北言,到底什么是爱?不爱为什么要结婚,不爱为什么要生孩子?”
顾北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他对于婚姻的解里,他不喜欢爸爸妈妈那种真爱至上的婚姻,反而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
他的拇指轻轻擦掉苏棠的眼泪,嗓音温雅:“苏棠,我能保证,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
无论是苏棠的爸妈,还是他的爸妈,他都不希望重蹈他们的覆辙。
目之所及是暗色调的光线中,男人那张轮廓精致的脸,借着窗外的灯火,苏棠在他幽邃的注视中瞧出认真。
他依旧是白衫黑裤,银色领针泛着光,五官清隽,棱角分明。
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但他说的每句话都一言九鼎,他说她们会不一样,那他就一定会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坚定不移。
但未来,谁又说得准?
苏棠望着顾北言,嗓音微哑的问他:“我们会爱上彼此吗?”
顾北言毫不犹豫的给出肯定的答案:“会。”
苏棠微微仰头,给出主动的信号,顾北言躬身吻上她的唇,轻柔辗转:“苏棠……”
苏棠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攀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此刻,她像是一个攻略者,不计后果的想要在他的吻里汲取能量。
顾北言躬身把她抱起来,温柔的放到旁边的书桌上,让这个吻进行的更加顺畅。
苏棠的唇很快转了位置,一路往下,她几乎暴力的扯掉了顾北言的领针,领带,纽扣,轻咬他的喉结,手指顺进衬衣往后探,指尖划过他后背坚实的肌群。
她几乎是毫无章法的,没有思考的,仅凭欲望支配着自己的行动。
顾北言微仰着头,压抑着嗓子里沉闷的喘息,任凭苏棠在他身上作乱。
黑暗很好的隐藏了两人的神色和眸光,只留下忽轻忽重的喘息,在偌大的房间发酵。
那声音一路从吧台移到大床,又从大床移到浴室。
等一切彻底结束,苏棠疲惫的躺在床上,她的嗓音低哑。
“顾北言,你要爱上我。”她一字一字的命令:“至死不渝的那种。”
顾北言的指尖划过她汗湿的脸颊,撩起她的碎发,他郑重应下。
“好。”他重复:“我会爱你。”
“至死不渝。”
第38章 “生日礼物”
对于顾北言至死不渝的爱情, 苏棠并没有多么期待。
那只是当下那种情况下她的突发奇想,或者说突如其来的感伤,但顾北言愿意配合, 她也心存感激。
16号就是顾北言的生日,苏棠决定用心为他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他的衣服和配饰都由专人打, 苏棠便也打消了送这些的念头, 综合考虑之后决定送他一束乐高鲜花。
对于顾北言来说,送多少钱的礼物应该都送不到他的心坎上, 但花费心思拼一束玫瑰,应该还算用心。
苏棠没把积木带回家,一个人在锦棠的办公室加班加点的拼, 还专门买了包鲜花的纸, 上网学习了如何包花。
甚至模拟了如何把礼物带回家, 又怎么能悄无声息的放到顾北言的床头,让他16号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结果15号那天吃早饭的时候,顾北言突然开口说道:“明天我生日, 奶奶问今年是我们自己过, 还是回大宅过?”
苏棠一愣, 刚咬了一口的牛排啪叽掉回了餐碟里, 她一脸茫然。
“生日这种重大的节日, 难道不应该是你不提前告诉我,到时候我突然给你准备一个惊喜吗?”
顾北言似是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眸子里闪过是比她还重的茫然:“抱歉。”
他从善如流的说:“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苏棠:“……”
您不觉得有点晚了吗顾先生。
“那就回大宅吧。”苏棠说:“跟奶奶一起过。”
沉默片刻, 顾北言谨慎的问:“所以,还有生日惊喜吗?”
苏棠抬眸看他:“你想要的话就有。”
顾北言语气平静:“谢谢。”
这就是想要的意思,苏棠朝他绽放一个明媚的笑:“不客气。”
万幸他并不知道礼物是什么,多少还是有惊喜的。
“下午我接你下班, 我们直接回大宅,明天早上要吃长寿面,晚上再和奶奶一起吃饭庆祝。”顾北言慢条斯的做出安排。
回到海城以后,男人还是惯常的衬衫西装,领针、领带一丝不苟,英俊的眉眼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矜贵。
面对这样一个五官气质都很优越的男人,苏棠的宽容度总是要高一些,她点头应下:“好。”
……
下午六点,顾北言的车开到了锦棠楼下,苏棠从杂物间找了个尺寸合适的纸箱,把乐高鲜花放了进去。
她抱着纸箱下了楼,妥善的放进了后备箱里。
车子一路驶往老宅,顾北言还问了一句:“放的什么?”
苏棠瞪他一眼:“明知故问。”
顾北言笑:“看来是我的生日礼物。”
苏棠:“你再说就不送你了。”
顾北言抬手给嘴巴上了道拉链,之后果然安静的闭了嘴。
闺蜜小群里鹿凝分享了她今天出窑的一只绝色青花瓷,苏棠和沈伊给出了闺蜜夸夸。
三个人聊了些日常,苏棠说起今早有关顾北言生日讨论的事情,引来一波关注。
鹿凝:“……顾北言这么不浪漫吗?”
苏棠:“他对浪漫过敏。”
沈伊:“但他现在不是每天都会买束花带回家吗?”
苏棠:“强迫症吧,一天不带浑身难受的那种。”
沈伊:“哈哈哈,这强迫症倒是挺浪漫的哈。”
鹿凝:“怎么不算呢。”
苏棠:“……”
车子停入老宅停车场,两人下了车,苏棠再次绕到后备箱小心翼翼的抱起那个盒子。
顾奶奶正在花房插花,喊苏棠过去,顾北言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我帮你放到卧室。”
苏棠犹豫片刻:“你不许偷看。”
“放心。”顾北言眉眼认真:“我等你明天给我惊喜。”
苏棠这才把盒子交到他手里,还叮嘱了一句:“轻拿轻放。”
顾北言小心的抱着盒子:“好。”
他一路安全的把盒子送回了卧室,往床头柜放的时候,视线不经意落在外包装的快递单上,看到被涂掉但没涂彻底的四个字。
“情/趣内衣”。
顾北言眉心一动,烫手似得把盒子放下,转身离开。
……
十分钟后,苏棠和顾奶奶各自抱着一束花进了门,秦管家接走了顾奶奶那一束,顾北言自然就顺手来接苏棠的。
递花的时候苏棠的手碰到顾北言的手指,察觉到他躲了一下,耳根也是红的。
苏棠诧异,往餐厅走得时候拽了拽他的衣袖,男人垂眸看过来:“怎么了?”
苏棠歪着头研究他:“你怎么了?脸红什么?”
顾北言的眼神迅速移开,浅浅咳了一声:“热。”
苏棠:“有吗?”
顾北言点头:“嗯。”
苏棠微耸了耸肩:“行吧。”
因为有顾北言和苏棠陪着,顾奶奶这顿晚餐吃得比以往多,到后面秦阿姨严词拒绝给她添米饭。
“我知道您今晚高兴,但咱们晚上的饭量要严格控制,这可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
苏棠也劝了一句:“奶奶,您听秦姨的,以后我和阿言每周都回来陪您。”
“好好好。”顾奶奶应下:“我听话,不过你们也不用惦记着我,还是过好你们的小日子更重要。”
苏棠笑:“知道啦奶奶。”
顾北言看着苏棠眉眼弯弯的样子,眸底染上一抹暖意,心尖尖好像都是暖的。
吃过晚饭,两人陪着顾奶奶去健身房玩了会室内高尔夫,九点来钟奶奶回房休息,两人便也上了楼。
苏棠先去洗澡,出来以后穿的是已经习以为常的吊带睡裙。
顾北言刚打完一通电话,视线在她莹白的肩膀落了落,匆忙移开视线,脚步匆匆的进了浴室。
苏棠看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挠了挠头。
顾北言今天是得了什么生日前综合症了吗?怎么动不动就脸红耳热。
奇奇怪怪的。
苏棠靠在床头翻了会书,困意袭来就躺下先睡了。
顾北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苏棠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眉眼舒展。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钟,距离零点还有一个半小时,他眸底跃上一抹期待,低声说了句“晚安”关掉了台灯。
……
苏棠这一觉睡得挺好,直到被顾北言叫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暖橘色调的灯光下,男人正眸光深深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揉了揉眼睛:“天亮了?”
“没有。”顾北言温声:“0点了。”
苏棠哦了一声:“生日快乐,顾北言。”
她翻了个身还想睡,顾北言沉悦好听的嗓音又道:“礼物是不是可以送了?”
苏棠反应过来,爬起来把床头柜的盒子递给他:“礼物。”
她打了个哈欠:“你自己拆吧,我去个卫生间。”
苏棠揭开被子下了床,没注意顾北言犹豫的表情和迅速染上耳尖的一抹红。
从卫生间回来,苏棠又去吧台喝了口水,人也跟着精神了起来。
转头看到顾北言还抱着那个盒子发呆,她微扬了眉梢。
“等我一起呢。”
这人还挺有礼貌。
苏棠跪坐在床上,从顾北言手里接过盒子,想了一下抬头看他:“你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棠总觉着顾北言此刻的眼神深邃的有些让人看不懂。
一份生日礼物而已,这么感动的吗?
顾北言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苏棠把外面的纸箱拿掉,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好里面的乐高花束,摆在顾北言面前。
“叮咚,生日快乐~”
深呼吸,顾北言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的苏棠依旧穿着方才那件吊带睡裙,眉眼灼灼。
她手里抱着一束玫瑰花,正弯唇朝着他笑。
顾北言反应两秒,视线移到玫瑰花上,这才发现是一束乐高积木花。
苏棠把花递到他手里:“我加班加点拼的,拼了好几天呢,你喜欢吗?”
顾北言眸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确认道:“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苏棠点头:“对啊。”
“只有这个?”
“不然呢?”
苏棠不解:“你还想要什么?”
顾北言的视线在她身后的快递盒上落了落,浅浅咳了一声:“没有了,我很喜欢,谢谢。”
苏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盒子里有什么?”
她隐隐约约记得上面好像贴了个快递单来着,她转身把盒子拿到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顾北言拿走了。
“没什么。”他说。
苏棠更觉得有问题了,她忙伸手去抢,顾北言灵敏躲开:“真的没什么。”
“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苏棠才不信。
她再次伸手去抢,直接跌在了顾北言的身上,男人顺势把她按进怀里,吻上她的唇。
苏棠被他灵巧的舌/尖勾的浑身一颤,主动抱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在男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探手把盒子抢到了手里。
在顾北言反应过来之前,她转身下了床,打开了自己那侧的台灯。
在澄澈的光亮中,她在那片黑色的白板笔痕迹下,看清了那四个字。
“情/趣内衣?”
苏棠抬眸看向顾北言:“所以你以为我送你的礼物是……情/趣内衣?”
这么一想顾北言之前的种种反常行为就解释的通了。
“不是不让你偷看吗?”
“不小心看到的。”顾北言解释:“涂改痕迹有些欲盖弥彰。”
“这盒子是我从公司的杂物间随便拿的,不是我买的东西。”
“嗯。”顾北言把那束乐高玫瑰妥善的安置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睡吧。”
苏棠爬上床,依旧是跪坐的姿势:“顾北言,所以你该不会是以为,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是情/趣内衣吧?还是你觉得我会用情/趣内衣把自己装扮成礼物送给你?”
顾北言已经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按灭台灯,语气尽量平静:“睡觉。”
苏棠越想越觉得好玩,噗嗤笑了:“顾北言,你真是个闷骚,你……啊!”
顾北言突然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进了怀里,闭上眼睛:“晚安。”
苏棠在他怀里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顾北言,你真的好可爱,哈哈哈,唔……”
顾北言按住她的脑袋,封住了她的唇,直到把人吻到安静的缩在怀里喘息,才堪堪停下。
他把被子拉平整,盖好,语音关闭了台灯,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一分钟后,苏棠声音低低的喊他:“顾北言。”
半晌,顾北言才应了一声:“嗯。”
苏棠抿抿唇声音压得低低的:“你是不是看过那种小电影啊?”
“什么小电影?”
“就是……就是那种男女床上运动的小电影。”
顾北言听懂了,深呼吸,他沉着声音说:“没有。”
苏棠眨了眨眼睛:“真的没有吗?”
顾北言不想说话了。
半晌又听苏棠嘀嘀咕咕的念叨:“确实也像没看过的。”
“什么?”
“就,你的姿势还挺单一的,小电影里玩得可花了。”
沉默两秒,顾北言按着她侧腰的手收了些力道:“看来太太今晚很有精神,不如我们也……”
敏锐察觉到危险的苏棠抬手捂住他的嘴:“不如我们还是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她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顾北言,抱住他的胳膊:“晚安老公,生日快乐呦。”
顾北言深呼了一口气,到底侧了侧身把人按进怀里:“睡吧。”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苏棠轻微的挪了挪屁/股,又被男人按住了:“别乱动。”
苏棠弱弱开口:“顾北言,你……抵着我了,你能让它软和点吗?”
顾北言没应声,但呼吸声跟着粗重几分,苏棠闭了嘴:“那就这样吧。”
沉默着躺了一会,顾北言沉声道:“软不了,除非你帮它。”
下一秒男人的长指下移,撩开了她的睡裙,紧接着最后一层阻隔被拉下,苏棠身形轻颤:“顾北言……”
男人动作缓慢,声音低柔蛊惑:“避孕套在你枕头下面,拿给我。”
苏棠最终还是乖乖的拿出TT递给了他,面对男人的进攻,她根本没有防守的余地。
她的身体总是比她更快接纳顾北言的靠近、试探和摩挲。
像是一种来自本能的互相吸引,她除了沉沦,别无办法。
夜幕沉沉,床头的夜灯被调到最暗的橘色,暧昧光线中,苏棠额角被汗湿浸染,疲惫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顾北言在她耳边低喃。
“谢谢太太的生日礼物。”他哑着声音说:“我很喜欢。”
第39章 罪!大!恶!极!
翌日一早, 闹钟响了三遍苏棠才起了床,身侧的床铺是空的,顾北言已经不在卧室了。
床头的沙发上整齐的摆放着晚上换下的床单, 提醒着苏棠深夜那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不是做梦。
抬手按了按额角,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等她洗漱完顾北言也回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花。
应该是从奶奶的玻璃花房剪得, 没有讲究色彩搭配,但眼光还算凑合。
他把花递给苏棠:“早上好。”
苏棠蔫蔫的接到手里:“不太好, 困死了。”
顾北言躬身捏了捏她的脸:“抱歉,今晚不折腾你,好好睡。”
男人一身白衫黑裤, 清俊挺拔, 眉眼也是一派温润谦和的架势, 让人凭白发不出脾气。
苏棠只能瞪了他一眼:“快把床单拿去洗了,别放在这儿。”
察觉到她耳尖漫上的一抹红晕,顾北言颔首:“好。”
他把床单放进洗衣机, 开了洗烘模式, 和苏棠一起下楼吃早餐。
厨房早就准备好了长寿面, 劲道爽滑的面条盖了卤子、肉臊、黄瓜丝, 还佐了几碟小菜, 看上去就是色香味俱全。
因为顾北言生日的缘故,老太太一大早还给佣人们派了红包, 众人看到顾北言都会道一句“生日快乐”, 氛围说得上喜气洋洋。
三个人在餐厅落了座,顾奶奶先把给顾北言的礼物递了过来。
黑色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枚祖母绿的翡翠胸针,造型别致, 清透无暇。
顾北言道谢:“谢谢奶奶。”
“不客气。”老太太又从秦阿姨的手里接过一个锦盒,递给了苏棠:“这是棠棠的。”
“还有我的?”苏棠诧异:“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奶奶。”
“不是生日也有礼物。”老太太微笑着看向苏棠:“我不想别人有礼物收的时候,我们棠棠没有。”
顾北言浅浅咳了一声:“奶奶,我怎么就成别人了?”
老太太嗔他:“还跟我们棠棠争宠啊。”
苏棠一脸傲娇的打开了锦盒,里面是一条红宝石项链,大概8克拉的样子。
苏棠记得之前有一枚差不多大小的缅甸无烧鸽血红,拍出了5760万港币,眼前这枚还镶嵌了一圈钻石,价格只会更贵。
“谢谢奶奶,我很喜欢。”苏棠嘴甜的说:“爱你呦奶奶。”
顾奶奶笑:“你喜欢就好。”
顾北言看着两个人开心的样子,眸底也跟着染上笑。
今天确实是很快乐的一天。
……
从老宅离开,苏棠直接去了霜满天,启星介入之后,公司完成了一波招聘,眼下众人干劲十足。
苏棠审批了有关年货采购的各项单子,看一眼日历,发现下个周就到小年了。
她准备抽个时间和顾北言去趟超市,采买过年的东西,把家里布置一下。
她刚想着要不要给顾北言发条消息,宋雅就提着两个外卖袋进来了。
“苏总,这是顾总给您点的咖啡和小蛋糕。”她笑嘻嘻的把东西打开放在苏棠的桌子上,还不忘揶揄一句:“姐夫真贴心。”
苏棠把小蛋糕递给她:“蛋糕归你,咖啡归我。”
宋雅两眼放光的把小蛋糕拿到手里:“那怎么好意思呢?”
苏棠笑:“不好意思啊?那还给我。”
宋雅嘿嘿笑着:“棠姐的好意我当然要领啦,谢谢棠姐,爱你呀棠姐。”
苏棠嗔她:“没事苏总,有事棠姐,忙你的去。”
“好嘞,走了姐。” 宋雅开开心心的抱着小蛋糕离开了。
苏棠喝了口咖啡,想了想又拿过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顾北言:“谢谢顾总的咖啡。”
顾北言倒是敏锐:“不是还有个蛋糕吗?”
苏棠:“我给宋雅了,晚上回去吃你的生日蛋糕。”
顾北言沉默片刻,就在苏棠以为他不会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对话框里进了他的回复。
顾北言:“我那块也给你吃。”
苏棠稍怔,眉梢微不可查的轻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顾北言有时候有一种天真的执拗,可爱到会一本正经的说一些让人心底发软的话。
每每这个时候苏棠都觉得,他好像是那种给块糖就能骗回家的小狼狗。
而事实上这人心机深沉、思虑周全、胸有成竹、杀伐果断!
是妥妥的不容小觑的狼。
这片刻叶琛推开了办公室的门:“之前约了陆嵩见面,他今天刚好在海城,说是下午过来一趟,你要一起见见吗?”
霜满天的游戏预估四月份上线,之前陆嵩一直有合作推广的意愿,启星加盟之后联系了陆嵩的工作室,双方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
“见。”苏棠收起手机:“他几点过来?”
“定的是四点半。”
“好,那我们下午也提前开个会,我正好把后续工作交接一下。”
“确定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启星介入之后,公司经济方面的压力几乎没了,你完全可以在忙锦棠的时候兼顾这边。”
“确定离开。”苏棠说:“我本人学的不是游戏相关的专业,这两年我存在的意义就是补足资金缺口,现在资金的问题成功解决,我就该退位让贤,也算给启星的人一个态度。”
叶琛也知道,苏棠决定的事情,他多劝无用,话题就此搁下。
……
下午四点半,陆嵩准时到达了霜满天,苏棠参加了会议,双方沟通了各方面的细节,初步敲定了合作意向。
陆嵩后面还有工作,苏棠亲自把人送下了楼。
“能获得你的认可,我对我们霜满天信心倍增。”苏棠说了句场面话。
陆嵩笑:“跟我还这么官方啊苏总,我们现在已经下了谈判桌。”
“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饭。”苏棠道:“作为朋友聚餐我绝对不这么官方。”
“那我可把这话当真了。”陆嵩一脸认真道。
“我当然是认真的。”苏棠笑说:“我这边随时有空,等你有了档期,你约时间我做东。”
陆嵩的保姆车已经停在了楼下,陆嵩在车前站定,伸手跟苏棠握了握:“那我回去了,别忘了刚才说的话。”
“好,再见。”
等陆嵩的车子驶离原地,苏棠的袖子被宋雅扯了扯:“棠姐,你看那边是姐夫吗?”
苏棠转头看过去,不远处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一身黑衣的顾北言正立在车头打电话。
片刻她的手机响起铃声,来自顾北言。
苏棠:“……”
她接起来:“喂?”
男人抬眸看着她,声音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从听筒传入她耳朵里:“敬业的苏总,可以下班了吗?”
苏棠:“……”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的阴阳怪气?
“稍等,我上楼拿个包。”
宋雅拉住她:“别,我去拿包,您直接去顾总车上等。”
宋雅跑的很快,苏棠耸了耸肩从台阶下去,抄近道进了停车场。
隔着老远顾北言就朝她伸出手来:“苏总下午好。”
苏棠跟他握了握,有来有往:“顾总下午好。”
结果她的手被男人使劲的握在了掌心,抽都抽不动,男人垂眸盯了她两秒,反手十指相扣,绕到副驾拉开车门,把她送进车里。
苏棠:“……”
这人好像有那个大病似得。
……
今日份的晚餐菜品丰富,苏棠和顾北言陪着奶奶在餐厅落了座,开始了今年份的生日宴。
苏棠总是能找到话题和顾奶奶聊天,顾北言也能时不时的应和两句,晚餐的氛围说得上温馨。
等吃到差不多,厨房又把生日蛋糕端了上来。
苏棠积极怂恿顾北言许愿,顾奶奶笑着帮腔:“阿言之前都没有许过愿,今年有棠棠在,你得许一个。”
顾北言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他没什么愿望,如果非要许愿的话,那就祝苏棠万事顺意吧。
吹完蜡烛,三个人一人留了一块蛋糕,剩下的都让秦阿姨端走分给佣人了。
顾北言践行承诺,把他那块递给了苏棠,苏棠没什么负担的全都吃光了。
她平常有刻意控制饮食,但今天奶奶心情好,她也不想扫兴。
饭后三个人又去玩了会室内高尔夫,玩到一半顾北言的爸妈打来了视频通话,祝贺顾北言的生日,说是过年前会赶回来。
顾北言表情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苏棠莫名觉得他今天晚上的表现有那么点反常,好像情绪不高的样子。
其实这也是他本人日常的状态,大概相处的时间久了,苏棠也在不知不觉中练就了一种本领,能敏锐的察觉到他微小的情绪变化。
回到房间以后,苏棠正犹豫着是不是问问,就听顾北言开了口。
“陆嵩为什么会去霜满天?”
“我们再跟他谈游戏代言的合作。”
顾北言颔首,长指随意的撩起苏棠的一缕头发,慢条斯的问:“你不是要把霜满天的工作交接吗?完成了?”
“年前完成,年后我就只需要去锦棠就好了。”
顾北言颔首,莫名说了句:“辛苦了,早点完成交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
苏棠隐隐约约捕捉到了那么点异常的信息。
“顾北言,你是不是……”
“什么?”
苏棠抿了抿唇,笑:“没什么。”
她把头发从顾北言手中抽出来:“我去洗澡了。”
顾北言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带进怀里:“到底想说什么?”
苏棠望进男人幽邃的眸子里,心跳蓦地错了节奏,她有些分辨不清此刻的心情,好像是一种让她有些慌乱的情绪。
其实她想问顾北言是不是吃醋了,又觉得这个问题可能会自讨没趣。
“没什么啊。”她从顾北言身前撤回来:“我去洗澡了。”
看着她的身影灵巧的闪进浴室,顾北言浅浅呼出一口气。
他隐隐有那么点感觉,觉得刚才苏棠想问的问题是,他是不是吃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他期待她问出这个问题,却又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给出完美的答案。
他应该回答什么?坦然承认还是否认,亦或者顾左右而言他?
在他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但过了今天他29岁。
苏棠闯入他的生活。
他开始患得患失。
……
转眼过完了小年,周六那天苏棠特意安排了时间,和顾北言一起去了趟超市。
她列了一条长长的采购清单,包括对联、福字、窗花、糖果、干果等等……
顾北言看过之后大为震撼,预留了三个小时陪她逛街。
年前的超市,人潮涌动,过年的气氛分外浓烈,除了入目的各种红色装饰,音响播放的也都是欢快的新年歌曲。
在这种满满的烟火气中,顾北言耐心的推着车子,陪着苏棠在人流中穿行。
一个小时过去,购物车基本呈现满载状态,苏棠的清单也走到了尾声,只剩下坚果。
坚果礼盒品种多样,苏棠让顾北言在原地等着,她去转了转,转到拐角又被售货员阿姨拉着介绍了一通。
等她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北言正扫码加一个女生的微信,女生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两人是父女俩。
苏棠下意识扫了两眼那个女生,长卷发,白色长裙,咖色大衣,长相出众,气质温柔。
妥妥的千金名媛。
苏棠听不到三个人在聊什么,只看上去一副相谈甚欢的架势。
这片刻顾北言转了头,准确搜索到了苏棠的身影,朝她招了招手。
苏棠慢条斯的走过去,顾北言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给双方做了个介绍:“这位是我太太苏棠,这两位是齐叔叔和他的女儿齐嘉悦。”
齐坤神情微怔:“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也没听人说起。”
“还没办婚礼。”顾北言礼貌道:“办婚礼的时候一定邀请您参加。”
苏棠想起上次堂妹说的顾北言的所谓青梅竹马,好像就是姓齐。
她的余光注意到齐嘉悦似乎正在细细的观察她,她便转了头看过去,刚好捉到齐嘉悦的视线。
对方愣了一愣,朝她笑了笑,苏棠便也牵了牵唇。
寒暄过后双方礼貌告别,齐坤和齐嘉悦推着购物车去了收银台,苏棠则转身去货架上拿坚果礼盒。
她看中的一款摆在最顶端的货架,踮起脚尖也没够到,正气恼着,身后压过来一个身影。
顾北言长臂一伸把礼盒拿到手里:“是这个吗?”
苏棠瞄了他两眼,瓮声瓮气的答:“嗯,再拿两盒。”
顾北言又从货架上拿了两盒放进推车,垂眸看她:“心情不好?”
苏棠背着手往前走:“才没有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了?”
顾北言思索片刻,牵了下唇。
……
回到家以后苏棠把购物袋往玄关一丢,直接瘫坐在沙发上。
顾北言任劳任怨的把四个购物袋里的东西分类,放到该放的位置。
苏棠趴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你说什么?你老公加了青梅竹马的微信?你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男人。”
“我知道他这么做不对,都结婚了还不知道要跟异性保持距离。”苏棠加大音量:“真是罪!大!恶!极!”
正在收拾购物袋的顾北言动作顿住,缓慢又茫然的抬起了头。
“你先别着急嘛,好好好,我帮你找个男人问问。”
苏棠放下手机,朝顾北言抬了抬下巴:“我朋友的老公加了青梅竹马的微信,她想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作为男人,给个解释呗。”
顾北言站直身子:“那他肯定是做错了,大错特错。”
他几步走到沙发旁,把手机拿出来,翻到微信通讯录:“他应该立马删掉。”
苏棠按住他的手:“你干嘛?”
“把齐嘉悦的微信删掉。”
苏棠眉梢轻挑:“我可没让你删,我又不是我朋友,我才没那么小气。”
顾北言垂眸盯了她两秒,打开自己的手机,分别给苏棠设置了指纹解锁和脸部识别,之后又道:“密码是456123,我的手机以后你可以随便看。”
苏棠把唇角的笑意压了又压:“我的手机可不打算向你开放权限。”
“嗯。”顾北言颔首,慢条斯道:“这方面我不要求公平公正。”
苏棠的心情转好,丢下手机转身去玄关拆快递。
顾北言提醒她:“太太好像还没给你的朋友回电话。”
苏棠瞪他一眼:“不用回,我们心有灵犀,不行吗?”
顾北言低笑:“行。”
苏棠拆开的快递里是两件红色毛衣,她之前去店里选的款,没有合适的尺码,店员专门去连锁店调的货。
苏棠把那件男款递给顾北言:“给你的。”
顾北言眉心微拧:“我的?红色毛衣?”
“对啊,过年不就是要穿红色吗?”苏棠忽略掉他的嫌弃,把毛衣塞到他手里:“快试试。”
顾北言接过毛衣,沉默着抗议,苏棠双手叉腰,微微眯起了眸子。
这是一种对峙的状态,苏棠上次让顾北言吃药的时候也是这样。
看他没有妥协的意思,苏棠从沙发上拿过手机,放到耳边。
“你特意给你老公买了过年穿的红色毛衣,他居然不穿?太可恶了,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你不用生气,如果他不穿你就离家出走……”
顾北言抬手按了按额角:“我穿。”
苏棠放下手机,面带微笑:“穿吧。”
顾北言没脱衬衣,直接把毛衣套在了外面,领口处刚好露出白色衣领。
苏棠上下打量片刻,意料之外的效果不错,这件红色毛衣成功激发出了男人温柔居家的一面,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清俊的书卷气。
不愧是衣服架子,果然穿什么都很好看。
苏棠又让他把衬衣下摆拽出来,想看看露出下摆是什么感觉。
各种尝试过后,她让一脸生无可恋的顾北言把毛衣脱掉:“等过年的时候再穿。”
男人浅松了一口气,脱毛衣的时候顺便带起了里面的衬衣,刚好露出一片块垒分明的腹肌。
苏棠下意识伸手过去,按在了那片紧实的肌肤上。
顾北言眸光深深的看她:“太太,现在还不到睡觉时间。”
苏棠的手指在他的腹肌上浅浅画着圈,若有似无的触碰,羽毛似的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
顾北言躬身把人抱了起来,直奔楼上的卧室。
苏棠勾着他的脖子问:“不是说不到睡觉时间吗?”
“嗯。”男人慢条斯的答:“我怕你再给朋友打电话。”
第40章 实干派
主卧的光线交缠浮沉, 良久方休。
等一切结束,来自胃部的饥饿感让苏棠睁开了眼睛。
她捏了捏顾北言拢在她颈下的手臂:“饿了。”
顾北言利落起身:“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牛排吧。”
“好。”
男人慢条斯的套上长裤,穿上家居衬衫, 长指不疾不徐的系着纽扣,动作间是一派清风霁月的架势。
察觉到苏棠的注视, 男人垂眸看过来:“怎么了?”
苏棠摇了下头。
有时候她会觉得顾北言像是一个AI, 自带两套系统,在床上是一套, 下了床是另外一套。
但仔细想想似乎又不是,因为即便在床上这人也有他固定的标签。
斯文,刻板, 直接, 实干派, 还有禁欲。
自从上次谈过频率和时长以后,除非出差回来的特殊情况,大部分时间他都严格控制着时长。
这样一个能控制自己欲望的人, 苏棠觉得, 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苏棠下楼的时候, 顾北言正专注的切牛排。
他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 蓝白格子的围裙还没摘掉, 头发柔软的搭在额头,低垂着眉眼, 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刀叉。
是一种人夫感拉满的状态。
莫名温馨。
……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苏棠和顾北言一大早就赶去了老宅。
宅子各处都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过年的氛围浓烈而温馨。
顾北言的爸妈从国外赶了回来,眼下也住在这边,老宅里空前热闹。
上午顾父顾旗州外出探访好友, 顾奶奶给顾北言和苏棠安排了写福字的任务,她则带着顾母吴楠去忙其他的事情。
一应物品准备齐全,顾北言拿上毛笔,一口气写下五六张,每个字体都不一样,但每一个都舒展漂亮。
苏棠看的认真:“你毛笔字写的不错,我小时候也跟我爸练过,没练出来,嫌累。”
顾北言朝她招手:“过来教你。”
苏棠走过去,被顾北言笼在身前,长指捏住她的手指,手把手的教她握住毛笔。
“首点高起,抗肩往上……”
男人身上清冷的雪松香无孔不入,温柔的阳光从身后落下,一室温馨,却也让人心猿意马。
苏棠不得不承认,只有接吻和情事的时候,她才能放松的和顾北言靠的这么近。
其他时候,她总是会被这人身上的气息蛊惑。
会害羞,会脸红,会莫名的心跳加速。
尤其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就敲在她的耳膜上,气息萦绕在耳后,让她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写完一个行书的福字,苏棠迅速从顾北言身前抽身出来:“不学了,你自己写吧。”
她红着耳尖说:“别浪费时间,还要去贴呢。”
顾北言颔首:“好。”
他语气平和的说:“等回到简园,我慢慢教你写。”
苏棠垂眸桌面上的红纸,没搭他,她总觉着这人要教她写毛笔字,没安什么好心。
半小时后两人写完了所有的福字,准备去户外张贴。
出门前顾北言给苏棠拿了顶帽子:“户外有风,别冻了耳朵。”
他的长指触了触她的耳垂:“动不动就红。”
苏棠抬眸嗔了他一眼,倒也听话的把帽子戴上了。
今日阳光很好,天空湛蓝如洗,就是风有些凉,室外的温度说不上高。
贴福字的过程中顾北言的手机进了几通电话,他都挂断了,倒是出乎苏棠的意料。
很难想象,顾北言这样的工作狂,竟然会为了贴福字这样的小事挂电话。
搁到以前顾北言也想象不到,但他莫名不想破坏此刻的气氛。
苏棠穿着咖色的大衣,戴着白色的毛线帽,眼睛亮亮的陪着他贴福字,明明是无聊至极的小事,他却觉得多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种感觉让他很踏实。
玻璃花房内,顾奶奶和吴楠都看到了这一幕,顾奶奶感慨了一句:“阿言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
吴楠把手中的腊梅修剪合适放入花瓶,眸光柔软:“这门婚事刚开始我还觉得不合适,没想到两个人的感情发展的这么好。”
“没有合适不合适,都是磨合过来的。”顾奶奶说:“你和旗州这么多年分分合合的,不也是在磨合。”
吴楠有些惭愧:“我们没给阿言做好榜样。”
顾奶奶看了她一眼,半晌才说:“是旗州的问题。”
“还好阿言的性格不像旗州。”吴楠说:“倒是有些时候跟爸挺像的。”
顾奶奶沉思片刻:“我倒是也不希望他跟他爷爷这么像。”
吴楠抬眸看过去,印象中公公婆婆相亲相爱了一辈子,她就没见两人红过脸,算得上模范夫妻。
但听婆婆的意思,似乎对公公也有微词。
“你有空可以跟棠棠聊聊天,问问阿言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妥的地方。”顾奶奶对吴楠说:“我和她们毕竟差着辈分,棠棠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告诉我。”
吴楠颔首:“好的妈。”
……
午饭后顾北言和顾旗州一起出门拜访朋友,老太太午休,吴楠叫了苏棠到花房画画。
花房里温度适宜,佣人提前准备好了咖啡、点心和画架,两人边画边聊,倒也不至于太尴尬。
“阿言这孩子比较沉闷,不太会疼人。”吴楠先开了口:“他有哪里做得不对的,你都可以给我讲,我给你撑腰。”
苏棠的回答简明扼要:“他人很好。”
她没有和婆婆相处的经验,刚才收到吴楠邀请的时候,她借上楼换衣服的空档特意去闺蜜小群里问过。
沈伊和鹿凝给的建议都是,“点到即止,love and peace”,况且大过年的,有必要让所有人保持心情愉悦。
吴楠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苏棠讲的都是好话,便也知道她没有同她交心的打算。
想想也是,两人本来就不熟,眼下又是婆媳关系,确实没那么容易破冰。
她索性按照自己的节奏,讲起了闷在心里许久的话。
“我和阿言的爸爸是自由恋爱,刚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日子过得蜜里调油的。不知道阿言有没有跟你说过?”
苏棠画向日葵的手一顿,没想到吴楠会跟她说这个。
沉默片刻她摇了下头:“没怎么说过。”
“没怎么说过就是说过。”吴楠问:“阿言说的应该都是负面的信息吧?比如我们经常吵架之类。”
苏棠笑了笑,也实在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吴楠倒也没在意:“确实,甜蜜期过后我们彼此之间的忍耐度降低,加上我们本来就性格不合,吵架变成了家常便饭。”
她微叹了口气:“当时年轻,眼里只有自己,吵个架感觉天都塌了,只想着分开算了。”
苏棠沉默的听着,倒也不自觉减慢了画画的速度。
“第一次打算分开的时候,我突然意外怀孕了,阿言爸爸二话没说,直接买了戒指求婚。我犹豫了几天,最终还是决定结婚。”吴楠说:“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爱情的。”
苏棠点头:“这个孩子就是顾北言吗?”
“嗯。”吴楠的唇角漾起笑来:“阿言小时候很可爱,白白胖胖的。”
很难想象顾北言还有白白胖胖的时候,苏棠决定回头找奶奶要一下老照片看看。
“阿言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家也过了几年温馨日子,后来他爸爸的工作忙,我又不甘心在家里当全职妈妈,我们之间的矛盾再次频繁出现。”
吴楠把调色盘放在架子上,取了杯咖啡喝了几口,继续说道:“现在想想,我对阿言是很有亏欠的,小时候完全没有尽到照顾他的义务。”
关于这里苏棠大概就知道了,两人整天吵架,离婚复婚司空见惯,顾北言便搬到了老宅。
“我和他爸闹得最凶的一次……”吴楠垂眸看着咖啡发了会呆,似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或者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棠也沉默着没开口,她发现自己对顾北言的事情是感兴趣的。
她想了解他。
终于,吴楠抬了头,她的视线望向窗外:“闹得最凶的一次是阿言九岁那年,他考了双百回来,兴致勃勃的拿给我看……我却直接把他的试卷撕碎了,还说了很过分很过分的话……”
回想那天的情形,吴楠眼圈微微发红:“我说,他是我痛苦的根源,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和他爸爸分开了,根本不会有这些事情。”
苏棠沉默的听着,仿佛穿越时空看到那个穿着白衫黑裤的小小少年,原本兴奋的举着双百的试卷打算跟爸爸妈妈分享喜悦,结果却面临着即将分崩离析的家。
“我还说……”吴楠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开口:“我还说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苏棠倏然抬头,似是不可置信,胸腔里不自觉的滚起汹涌涩意。
所以九岁的顾北言当时听到的是,他的妈妈让他干脆死了算了。
苏棠的心头突的一惊,她想到了一件事,之前顾奶奶说起,顾北言九岁那年在会游泳的情况下落过一次水,差点出意外。
她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只觉心里有些堵得慌。
她想到了自己,虽然妈妈不喜欢她,但爸爸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那些爱足以抵挡很多风雨,让她成长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
但顾北言没有爸爸的关心,同时也失去了妈妈的爱护,那时候的他应该才觉得天都塌了吧。
他才九岁而已。
“是不是有点过分?”吴楠看向苏棠,眸光里泪光闪烁,似乎是一种求谅解或者期待被解的信号。
但苏棠还是选择点了头:“嗯。”
是过分的,无论如何一个母亲也不该对一个无辜的孩子说出那样的话。
哪怕根本不爱他。
吴楠低了头,深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阿言一直跟我们不亲近,他更喜欢待在大宅这边,陪着他爷爷奶奶。”
“或者您可以尝试跟他沟通,如果您觉得您做得不对,可以给他道个歉。”苏棠只能提出自己的建议。
吴楠勉强笑了笑:“现在道歉好像已经晚了,他应该不需要了。”
“虽然造成的伤害可能已经形成了,但道歉永远都不会晚。”苏棠诚恳劝了一句。
“是吗?”
“嗯。”
吴楠思考片刻点头:“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另外,如果阿言在哪些方面做得不够好,希望你也能给他一个机会,是我们没能更好的教会他如何经营感情和婚姻。”
“他很好。”苏棠强调:“真的很好。”
虽然顾北言依旧有很多缺点,但至少在此刻,苏棠觉得不应该和盘托出,那是她和顾北言之间的问题,与其他人无关。
吴楠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咖啡重新放回台面上,拿起调色板:“跟你说完以后我感觉心里轻松多了,谢谢你棠棠。”
苏棠笑了笑,主动岔开话题:“您的画画的真好。”
吴楠顺着她的意思聊起画画和配色,倒也聊出了不少共同话题,后半程说得上相谈甚欢。
完成画作以后顾奶奶也醒了,吴楠去陪老太太,留了苏棠自己在花房休息。
不一会儿她的手机进了一条消息,来自顾北言。
“在做什么?”
此时的顾北言正和顾旗州参加一个聚会,从前面对这样侃侃而谈的场面,他总是能全身心的投入,耐心听着,并适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但今天他却意外的频频走神。
总是在想苏棠在做什么,一个人待着会无聊吗?
大概率不会,她有很多爱好,她总是很有活力,朝气蓬勃,哪怕是插花、拍照这样的小事,她也能做的兴致勃勃。
所以她大概率不会无聊。
那么她到底在做什么?
想的多了,顾北言到底拿出手机敲了字过去,问她在做什么。
片刻对话框里出现输入中的提示,他轻挑了下眉梢耐心等着,正在这时,席间有人喊他。
“阿言怎么看?”
顾北言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房地产行业持续不太乐观,这个时候急流勇退未必不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一段发言走到尾声,众人频频点头,等大家的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顾北言迅速拿出手机。
对话框里是苏棠发过来的照片,一张色彩浓烈而温馨的向日葵油画。
苏棠回完消息以后端过咖啡喝了两口,视线一直望着手机。
对面没有信息提示,看上去顾北言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她微微耸了耸肩,心里泛起那么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等她的一杯咖啡喝掉一大半,手机才叮咚一声有了动静。
顾北言:“在画画?”
苏棠牵了下唇角:“嗯。”
这一次对面秒回:“为什么是向日葵?”
苏棠:“不然应该是什么?”
顾北言:“你不是喜欢小雏菊吗?”
苏棠好奇的是:“那你喜欢什么花?”
顾北言:“从前没有,现在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