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警视厅一行后, 太宰治再一次闭门不出,夜蛾正道也再一次承担起“老父亲”的职业,早中晚餐——也许会迟, 但从不缺席。
同太宰治的“清闲”相比, 五条悟则是完全忙碌起来了, 每天的日常,不是出任务、就是在“东京高专和京都本家”之间往返。
所幸, 自从五条家长老“大显神威”后,其在“任务分派”一事上, 掌握了一部分话语权。
每日分到一年级手上的任务数量不多, 并全部集中在东京都圈内、且任务性质简单。
无“救援”要求。
仅需祓除咒灵。
当然, 这并不是说, 五条悟不接有“救援”要求的任务。若是碰上, 五条悟也不会拒绝。
这一日的午餐时间,夜蛾正道提着食盒、如约而至来到木屋。
自然不是放下食盒就走,一日三餐, 但凡有空闲时间,夜蛾正道总是以“监督”为名,和太宰治一块吃饭。
喝干了碗里的味噌汤,太宰治放下汤匙,抬眸看向坐在对面、早已放下筷子、正“盯”着他的夜蛾正道:“出什么事了吗?脸色不大好看哦。”
何止是不大好看呢?
简直是“沉重”的过分了。
“这么明显吗?”夜蛾正道说着话,抬起手搓了把脸:“唉,是杰。”
太宰治扬了扬眉梢, 表示自己在听。
“他说……”语调停顿一瞬,夜蛾正道揉着额角,叹了一声,语气复杂难辩道:“他说:咒术师是为保护普通人而存在的。”
太宰治闻言愣了一瞬, 眉眼低垂,喃喃道:“强者与弱者的划分……吗?”
“是啊。”夜蛾正道勉强地笑了笑:“这倒是不要紧,反正杰的想法无错,但是……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正义”想法之下暗藏的“傲慢”。”
说到这里,夜蛾正道深感头痛,这番话若是出自五条悟之口,他绝不会忧心半分,因为五条悟自始至终都是傲慢的,且从不掩饰这份傲慢。
保护普通人?
那就保护呗,反正是“顺手”的事,又不费劲。
偏偏这番话是出自“全然没有意识到自身傲慢”的夏油杰。
于普世价值观去看待,强者保护弱者,是绝对正义的理念。
但……
很多时候,绝对的正义,往往脆弱的等同于绝对的不正义。
更遑论,咒术师本质上是一种职业,是“职业特性”促成“咒术师保护普通人”这一条件,而非作为咒术师的“人”促成此条件。
夜蛾正道真的很担心,有朝一日,夏油杰会被自己那“绝对正义”的理念击毁。
好吧,难怪夜蛾老师面色沉重,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教师,让他如何开口对学生说“你的正义理念,并不正确”呢?
夜蛾正道愁得眉毛都快打结了,太宰治倒是无所谓。
夏油杰的想法正确与否、夏油杰是否有意识到自身的傲慢,这些,他全部无所谓。
总归,他多得是法子“掰正”夏油杰的想法。
做局让夏油杰意识到自己想法中的不成熟、从而改变。
或者干脆采取强硬的手段、“迫使”夏油杰改变想法。
哦,当然——
太宰治翘起唇角,他更喜欢后者,简单粗暴且毫不费力。
“干嘛发愁?”太宰治笑着眨了眨眼,耸肩道:“有我看着亲爱的学弟呢,安心安心~”
夜蛾正道:“……”
不,你看着杰,我更是安心不了一点。
临走前,夜蛾正道才想起自己还有话没说:“上午,乐岩寺校长给我打过电话,让我问你为何总监部高层/仍被关押看管。”
关押看管?
想到那群老东西所处的宽敞、生活设施又齐全的休息室,太宰治抽了抽嘴角。
倒也不怪乐岩寺嘉伸这般想,毕竟,警视厅一定有没收他们的通许设备,禁止他们同外界的一切联络。
联络不到又无法探视,乐岩寺嘉伸会把他们的处境想象的可怜,属实正常。
不过——
太宰治眯了眯眼,上面的有些人,居然没有向乐岩寺嘉伸透露些内.幕吗?
……内/./阁接下来的动作怕是不小啊。
一切思索,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太宰治不耐烦地撇了下嘴:“我哪里知道啊,叫他去联系警视厅啦。”
“我也是这么回复他的。”夜蛾正道点头,转而又欲言又止起来:“话说,太宰,我老早就想问了,你和悟发生争执了吗?”
“闹别扭”这略显亲密的说辞,夜蛾正道没有说,这是专属于老父亲的倔犟!
“为什么这么说?原本也只是“合作”而已,称不上有多么要好。”太宰治笑着摊了摊手:“好了哦,夜蛾老师,我等下要出门看望亲友呢。”
早上时,织田作之助打来电话说休整完毕,下午一点到三点时间空闲,可以聚聚。
他当然不会拒绝来自亲友的邀请啦~
夜蛾正道想了想,认同了太宰治的说法,老父亲开心道:“什么时间?我下午有任务,顺路的话,我送你过去。”
“不用啦,我叫了计程车,一会就走哦。”太宰治笑了笑:“注意安全。”
“好,我记得了。”夜蛾正道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太宰治站在门口,目送连背影都透着开心的夜蛾正道走出视线范围。
他笑了下,转身回到木屋里、换了身衣服,躺在沙发里,等着定好的计程车司机打来电话。
嘛,猛男辅助监督被一年级征用了,真是不方便。
另一边——
东京都文京区。
某膨化食品加工厂的外围被拉起警戒线。
工厂正处于设备检修期,只有三人留在工厂内,实时查看设备检修的进度,发觉异常时就已经自行撤离,虽没有受伤,却仍被/警方根据规定、送往医院接受检查。
周边人.流量也并不密集,警/务人员很快疏散完毕。
正如太宰治所想,松田阵平及萩原研二皆在其中。
鉴于他们是第一次参与“配合咒术师“的工作,此次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二人的上司·川上警部过来道:“别紧张,不是每一次都需要/警方出面的。”
“并且,每一次出动的/警./力、也是根据咒术师那边的「窗」上报的情况来定,哦,部门也未必一样。 ”
就像这一回,目暮十三便没有到场。
“多谢川上警部提醒啦。”萩原研二笑道。
“小事,用不着谢。”川上警部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即又“啧”了一声道:“要不是你们非得刨根问底,我哪会让你们这么快参与进来?唉,看多了这种事,难免受影响。”
“影响什么?”松田阵平的目光警惕地扫过周边:“咱们不用直面那玩意,哦,也看不见。”
川上警部:“……”
川上警部:“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是我听着很不爽。”
“哈?”松田阵平感觉莫名其妙,在萩原研二无奈的长吁短叹中,他反应过来,摊了摊手:“实话一向好说不好听。”
川上警部没有选择忍耐,手握成拳,照着松田阵平的脑袋来了一下狠的,余光不经意瞥见直直向这里行驶而来的商务车。
他拍了拍手道:“咒术师到了,分散各处路口,禁止民.众靠近!”
“是!”
就在警/员四散时,商务车已经稳稳定住,一年级三人开门下车。
五条悟第一眼便瞅见了守在某个巷口的松田阵平,墨镜下的蓝瞳冷得要命。
自警视厅那日后,家入硝子就打定主意、不再管五条悟和太宰治之间的事情,于是,便只剩夏油杰一人孤军奋战。
他心累道:“走了,悟。”
“知道啦——”五条悟懒散地拖长了音调应下。
三人迈步进入工厂。
身后,猛男辅助监督设下[帐],暗影刹时间笼罩住整个工厂。
“……太年轻了。”松田阵平将一切看在眼里,紧皱着眉头、轻声念叨了一句。
还是未成年/啊。
“嘛,小阵平。”萩原研二伸手拍了下幼驯染的肩膀:“可别太悲观了哦,说不定孩子们乐在其中呢?”
就像年少时看漫画里的超能力者一样,谁没有幻想过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呢?
“啊,我知道。”松田阵平耸耸肩,他只是感概一句而已,倒也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多愁善感的思绪。
工厂内的咒灵等级为二,但却极其擅长隐藏,约二十分钟,[帐]方才散去。
川上警部见此扬声道:“进入工厂!”
这样说完,川上警部抬手擦了擦额头因紧张而冒出的热汗,谢天谢地,可算是顺利结束了。
抬眼间看到三个孩子走出了厂房,川上警部迈步迎了上去:“辛苦喽,工厂这边,接下来交给我们就行了。”
夏油杰自觉承担起社交工作,他笑道:“好的,辛苦警官先生了。”
“同你们相比,谈不上辛苦……”
这边聊着,除去守在原地的,其余/警员已经向厂房移动。
尽管根据工厂留守人员说、这里再没有其他人,警方仍旧需要对此做最后的确认。
夏油杰和川上警部的客套寒暄完毕,五条悟率先迈出脚步,在与松田阵平撒肩而过时,他身体偏移一瞬,重重撞上他的肩膀。
松田阵平:“???”
这孩子不是故意的……吧?
萩原研二:“!”
故意的!这孩子绝对是故意的!
川上警部:“……”
不是、怎么个事啊这是?
“哎呀呀~”五条悟抬手推了下墨镜,咧嘴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啦,警官大叔不会生气吧~?”
一旁,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齐齐抬手拍脑门,天呐!悟知不知自己做的事情有多幼稚啊? !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明晃晃的挑衅笑脸,松田阵平要是再看不出来五条悟是故意的,那他也不用继续当/警察、辞职回家自己吃自己得了。
不过,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他还能和未成年计较不成?况且,一想到这未成年的孩子身负重担,他就提不起哪怕一丁点的计较心思。
松田阵平温和道:“没什么好气的,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夏油杰&家入硝子:啧啧,这就是成年人的风度吗?把悟衬托得活脱脱一个幼稚鬼。
五条悟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墨镜下的双眼深深地看了松田阵平一眼,冷笑两声,大步走向商务车,用力拉开车门又“嘭”一声摔上车门,全程主打一个:气急败坏。
“抱歉抱歉,这位警官先生。”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满脸尴尬,一边道歉,一边快步逃离这令人深感窒息的现场。
松田阵平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川上警部上前一步,站定在他面对:“松田,你认识那孩子?”
“不认识,见过。”松田阵平实话实说,掏出烟盒,抖落出一根香烟、衔在嘴边:“那个叫太宰治的小鬼,您知道吧?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这样啊、不是!
我是在问!你和那孩子是不是有过节? ! ”
“啊?”松田阵平一脸懵:“没有吧?”
一旁,萩原研二看着幼驯染,紫色的下垂眼里满是苦大仇深,他幽幽一叹:“有。”
见他们望过来,萩原研二仰头望天,一脸深沉:“那孩子喜欢太宰君,把小阵平当成情敌了。”
川上警部:? ?萩原在说什么可怕的鬼话呢?
松田阵平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目瞪口呆,嘴角衔着的烟卷都掉了。
what——? ! !
第32章
回程的路上, 五条悟一直在骂骂咧咧,音量很低很低,低到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晰的程度, 更不用说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他们只觉得发出“嗡嗡”声响的同期实在吵闹。
被吵得头都大了的两人疯狂按压太阳穴。
“悟,要不去医院看看?”说着话,夏油杰将手放在大腿上,不自觉握成了拳。
五条悟闭上喋喋不休的嘴,偏过脸看向夏油杰, 半露在墨镜外的蓝瞳、疑惑地半虚起来。
见状, 夏油杰努力且用力的扬起“善解人意”的微笑:“最近几天, 你的情绪实在不稳定。我怀疑, 这是内分.泌.失调引起的。”
副驾驶座的家入硝子闻言,当即认同地点头,他们当然知道致使悟、情绪不稳定的根本原因是什么,但是——
这都几天了? !
也差不多该消停了吧? !
实在不行, 去找太宰学长和解啊!
五条悟[小猫批脸.jpg ]:“哇啊!你们不要太过分哦!老子健康的很!老子情绪不稳定是谁的错啊?哈!他当老子在乎他嘛?笑话——!”
瞧着口不对心的五条悟,夏油杰也不想再给他留面子,他双臂换/胸,冷笑出声:“承认吧悟,你就是很在乎。”
五条悟闻言冷哼着别开视线,望向车窗外,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看哪里都无所谓, 失去战/.友(家入硝子)、不得不孤军奋战的夏油杰, 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
他盯着五条悟的后脑,气定神闲地悠悠道:“鹤田家的调查有进展了吗?嘛,不管有没有,这都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哦,为了后续的调查,交换情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话落,无论是和五条悟一起坐在车后座的夏油杰、还是坐在副驾驶座的家入硝子,都相当清楚的听见了一道音量轻轻的咂舌声。
两人激动地双手握拳:稳了!这把稳了啊!
然而……
两人清楚“迟则生变”的道理。
走进校园后,夏油杰和本已经决意脱离战.圈的家入硝子、立马一边一个、扯着五条悟往后山去。
家入硝子心说:就算脱离战.圈,她怕是也难以避免“惨被波及”的情况,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借机促成悟和太宰学长的和解!
五条悟被扯的身形摇晃、脚下时不时一个踉跄,表演着“老子是被.迫的!”的戏码。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阵无语,紧抿住唇,生怕下一秒会被这做作的表演、恶心的吐出来!
“嗯?你们回来了啊。”路过教学楼时,二年级班主任刚好从里面走出来:“你们这是要去找太宰那个不省心的?”
他们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二年级班主任摆摆手:“别去后山了,太宰人没在高专,去见亲友了。”
“啧。”五条悟挣开两位同期好友的牵制,喃喃自语的嘟囔:“不在就不在,我又没想找他……”
自言自语的背后隐藏着道不尽的失望。
五条悟是失望,夏油杰&家入硝子是绝望:呵呵……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要亡我们呐——! ! !
此时此刻,横滨——
山下公园附近的/.中/.华料理店的包厢中。
菜品刚刚上齐,太宰治才拿起筷子,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眨道:“啧,一定有人在背后骂我。”
骂?
不可以是想念吗?
坂口安吾抽抽嘴角,开口却道:“太宰,你越来越有自知之明了。”
太宰治夹菜的动作一顿,稍稍偏过头,鸢眼满是同情之色的看向织田作之助:“织田作真是辛苦,也不知道要忍受多久,才能摆脱.毒舌的安吾大魔王。”
完全不想在两位亲友之间、夹缝求生的织田作之助闻言,立刻夹了一筷子的菜塞进嘴里:对不起,嘴巴没空。
太宰治:“……”
坂口安吾:“……”
无语之中带了点诡异的欣慰,哦,惨被迫/害多年的织田作,终于学会紧急避险了啊。
“话说哦,这个时间,是为等我才专门空着肚子的嘛?”太宰治咬了一下筷子边缘,歪过头,眨巴着感动的水汪汪的鸢眼。
“确实是为了等你,但是太宰啊。”坂口安吾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精英”笑容:“你再继续恶心我,我也不介意“再专门”揍你一顿。”
太宰治:“……”
察觉亲友投来的目光,织田作之助也不敢回望过去,赶忙又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对不住,太宰,等过了这个风头,我的嘴巴就有空了,你再等等,别着急。
“切。”太宰治小幅度地撇了一下嘴,转而说起正经话来:“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还好。”坂口安吾抬手推了下眼镜:“总归,就“行动方案”而言,算是达成了共识。”
“嗯?”太宰治咽下嘴里的牛肉,蹙眉道:“然后嘞?市.政/.那里要怎么办?山中先生本身能力就很不错,背后还有内/./阁作为支撑,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哦。”
“所以,需要创造一个能够“合理”的、将许可证颁发给森先生的环境。”织田作之助的嘴巴忙碌很久,现下终于有空了:“虽说未必骗得过.市.政,但至少不会让市.政/.面上太过难看。”
“诶——”太宰治若有所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菜,片刻,他笑看着两位亲友:“引外部/≥/敌人进来吗?”
“啊,没错。”坂口安吾点头,继而皱起了眉,放下筷子,用餐纸擦了擦嘴角,他叹道:“毕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其实,于他个人而言,是比较偏向“背后有内/./阁作为支撑”的横滨.市./政./的思路的。
那便是:极力压缩Port Mafia的生存空间。
为的不是让其组织消亡,而是缩小其威慑范围。让其处于“可随时启用、可随时封存”的状态,避免其成为难以除去的庞然大物的可能。
作为三刻构想中的一环,不能否认森鸥外一方的Port Mafia的正义性,但同样的,也不能因此去否认Port Mafia本质上、是一个“不设下限”的地./.下组织。
在权.力与.金.钱面前,谁能保证森鸥外始终初心不改?便是森鸥外当真做到了初心不改又如何? Port Mafia的其他人呢?是否亦承受得住/.诱/.惑?
有句话说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现在的Port Mafia确实为森鸥外一言堂,可是今后的呢?利益当前,个人力量渺小的如同螳臂当车,届时,森鸥外怕也是自身难保。
现下当真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新一届/内/./阁心有成算,横滨这块沦为“租/≥/界”的土地上亦没有被他/.国/.“住君”*,刚刚好适合横滨市.政/.配合内/./阁、收拢散落的权力。
可惜了,这不符合异能特务科的利益,而他和织田作亦是异能特务科成员。
看着亲友难看的脸色,织田作之助伸出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异特终究只是一个附属.部门,种田长官想必心有成算,行事不会太过出格的。”
闻言,坂口安吾叹了一声:“但愿吧。”
“说到底,这些是上位.该去想办法处理的问题。”太宰治当然清楚自家亲友沉默之下的所思所想,他耸肩,笑得轻松:“安吾就是太爱/.操心啦。”
坂口安吾闻言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半点也不/.操心一样,听说总监部那群铁废物还被上位扣着呢。”
“哎呀呀~”虽说亲友来了一波互相伤害,太宰治却是半点也不恼,依然笑意盈盈:“我哪有什么好/.操心的?有五条悟那位五条家主在嘛~他个子高,天塌下来,自然是他顶着。”
坂口安吾:“……”
织田作之助:“……”
摊上太宰这么个学长兼合作者,五条悟简直像是上辈子缺了大德、作了大孽一样,倒霉透了。
“行吧。”坂口安吾认输,重新拿起筷子,边吃边问:“然后呢?幕后黑手的事情,你查了吗?”
“正在查。”太宰治笑了笑:“虽说没有得到幕后黑手的线索,但是呢,我找到了幕后黑手的勾结者哦。”
“……谁?”
太宰治弯下眸子:“高层/之一,哦不,新任总监部直接管理者,鹤田裕安。”
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目瞪口呆:“???他图什么?!”
太宰治笑而不语,反正自家亲友自己就可以想得明白,哪里需要他来解释嘛,怪累人的。
亲友二人好一番面面相窥,然后皱眉、抿唇、微垂下头,果然思考起来。
倏地,他们抬起头,眼底充斥惊骇的看向太宰治:“所图甚大啊。”
“是吧?”太宰治笑着眨动几下眼睛道:“背后必定有相当之大的阴谋,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身居高位的家伙为何要去冒险。”
“这样的话……”坂口安吾蹙眉安静一秒,突然咬牙切齿,镜片下的双眼,狠狠刮了笑容满面的太宰治一眼:“加之上位的.动作,你们咒术界,呵,真的撑得住吗?怕是即将上演“生死时速”了吧?”
太宰治震惊后仰,一说到咒术界,就被亲友迁怒什么的,这是合理的嘛? !
“嘛嘛,太宰只是一个被总监部算计的小可怜,安吾担心太宰之后处境,我理解的。”织田作之助心累的安抚/暴躁亲友的情绪,熟练的让人心疼。
果然,坂口安吾气消了不少。
“织田作,你真好,我好感动QAQ”太宰治泪眼汪汪:“不像某人,就知道迁怒人家~~~”
眼瞧着坂口安吾又瞪起了双眼,织田作之助倍感无力地用双手扶住额头:“太宰啊,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吧。”
“诶——”太宰治扭过脸,满脸写着不服。
“好了好了。”安抚/完那个、立马就得安抚/这个,织田作之助也是忙:“太宰有什么推测吗?写字楼的事情,很明显是针对你的。”
“推测什么的……”太宰治笑了下,摊手道:“大概是我的术式太碍眼了吧?”
“啧。”
坂口安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紧接着话锋一转:“幕后黑手既然可以做局一次,那么也可以第二次做局。”
“在上一局没有得到“预期结果”的情况下,下一局怕也不远了。”坂口安吾眼神认真的注视着自家亲友:“注意安全,太宰。”
向来很受用两位亲友的关心的太宰治,笑容格外软和:“好的哦,我呢立志自//杀.而亡,才不要.死在别人手上呢。”
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
你不能立个正经的志是吗?
第33章
在亲友二人眼神止不住“担忧”的目送中, 太宰治坐上了计程车。
车子还没发动,太宰治那一侧的车窗被敲响,他疑惑地落下车窗:“怎么了嘛安吾?”
“太宰,你一定没请客吧?”坂口安吾一语道破,他平静道:“记得下回带五条君一起。”
太宰治眼神游移:“……”
他能说自己已经和五条悟闹翻了嘛?显然不能, 对吧?
安吾会板起脸来教训他。
织田作会像念经一样念叨他。
以《虽说他对你图谋不轨,但好不容易有人跟你一块, 让你不至于单打独斗,你居然和人家闹翻了? 》为中心主/旨。
电光火石之间,太宰治想到着这令人头大的发展,嘴角有一瞬间的抽搐,于是无事发生一样地翘起唇角,微笑保证:“下次一定。”
“嗯。”坂口安吾明显没有意识到, “下次一定”背后隐藏的“敷衍”本质,后退一步,满意点头:“行了,回去吧。”
……过关了。
太宰治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笑着对亲友二人、小幅度地摆了摆手:“下次见哦,安吾、织田作。”
“啊,下次见, 太宰。”亲友二人回道, 然后目送车子行驶出视线范围内。
计程车上,后视镜再望不到亲友的身影后,太宰治阖住了眸,因着头脑的快速运转,卷翘的长睫轻轻颤动着。
正如安吾所言,距离幕后黑手第二次做局怕是不远了。
术式、术式……
太宰治无声在心里重复着。
【大概是我的术式太碍眼了吧? 】这句话, 虽是以“问句”的形式道出,但的确是他得出的正确答案。
写字楼事件那一日,总监部高层/的侍从之所以来得那般迅速,不正是因为得到了“匿名人”提醒吗?
总监部高层对他忌惮警惕已久,亦算计着妄图取他的性命已久……
后者不显,前者却是的的确确摆在明面上的,咒术界之中,但凡消息灵通些的,皆对此心知肚明。
【太宰治与诅咒师勾结】
这是一个多么“正当”的、可以让总监部高层/“合情合理”处理他的理由啊。
幕后黑手的心思,简直“明目张胆”到了昭然若揭的地步。
是以,他的术式,必定对其后续的计划存有极大的影响,大到幕后黑手必须做局将他除掉。
那么……
太宰治眼睫颤动的频率愈发地快了,眉心也微微蹙起。
……究竟是怎样的计划?
太宰治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迈步走进高专校园,未被绷带遮挡的鸢色瞳仁骤然紧缩,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宛若电影之中呈现的慢镜头一般,太宰治眯了眯眼、唇瓣紧抿一瞬,缓而又缓地转过身。
鸢眼流转的光华已被暗色所取代,一瞬不瞬凝视着那层/肉/眼不可见的结界。
他记得,在说服他入学东京高专后,夜蛾老师曾找人询问,他的术式是否会影响笼罩于高专的结界,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要不去碰触施展结界术的……
——天元大人。
“太宰学长!”
太宰治满面冷凝的向后山方向走着,听见呼唤,他下意识循声望去。
不远处,一间窗子大敞的寝室,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一边一个,很费劲地用手压着一颗白色脑袋,空闲的手臂大幅度地冲他挥舞着。
作为一年级班主任的夜蛾正道任务在身,此时并不在高专,一年级三人自然是清闲的很。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呆在五条悟的寝室,时刻关注外面,力求在太宰治回到高专的第一时间、代替别扭的五条悟将人留住。
主打一个:先斩后奏。
管五条悟什么想法呢!
他们的呼唤的确叫停了太宰学长的脚步,但是……
那只朝这里望来的鸢色眼眸,宛如混杂了一层的血.浆,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们仿佛正在直面/.尸/.山/.血/.海般。
感觉到两位同期好友、身体倏然僵住,有一瞬间,似乎连呼吸也消失不见,五条悟不禁一愣,连忙挣开压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直起身体,向太宰治望去。
苍蓝双眸猛然睁大一瞬,很快又微微眯起,五条悟抿了抿唇。
犹豫几息,五条悟闭了闭眼,认命地叹了口气,忽然用双手扶住窗沿,大半身体随之探出窗外,他嬉皮笑脸的扬声道:“嗨!亲爱的太宰学长,可爱的悟酱这里有超——多好吃的小零食哦~!”
两人对视片刻,五条悟忽地弯下眸子,又笑道:“给个面子呗~我超想你诶~”
太宰治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迈出了脚步。
看太宰治明显是朝宿舍方向而来,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绷着呼吸、对视一眼,默契的出声告辞。
短时间内,他们是不敢与太宰学长面对面的。
那只鸢色的眼睛,怕是他们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的……噩梦。
看着好友二人连背影都难掩慌乱的样子,五条悟长叹一声,紧接着,他离开窗口,走到自己专门用来存放零食的柜子前蹲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他抱着零食站起身,苍蓝六眼四处打量,最后把零食全部丢到/.床/.沿附近。
啊啊啊~他发誓自己没有旁的想法,倚着/.床/.边、席地而坐的话,这样子很方便拿零食的,毕竟抬抬手就够得到(真的!别不信啊你们这群涩涩的家伙!)。
丢下零食后,五条悟就盘腿坐在地上,侧过脸去,望着敞开的门,等待太宰治到来。
一分钟左右,五条悟清楚的听见,鞋底碰触地面发出的声响,由远及近。
三步、两步、一步。
太宰治出现在门口,抬眸看了正扬着笑脸的白发学弟一眼,他迈步进门,脱下鞋子,沉默地走到五条悟身边坐下,刚刚坐下的一瞬间,他不自觉发出一声喟叹。
好似一个忙碌劳累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喘息时间一样。
这当然只是一个比喻,太宰治很有自知之明,整个东京高专、不,应当说是整个咒术界,也难找出第二个如他一般悠哉清闲的人了。
太宰治侧眸,看向一直注视自己的五条悟,挑了一下眉道:“调查进度如何?”
“欸?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嘛?”五条悟嘴上说着类似抱怨的话,笑得倒是格外好看:“暂时不提这个好不好?太宰学长说说自己呗?方才眼神有够吓人的,喏,杰和硝子都跑掉了哦~”
“行,我明白了,调查没有进展。”太宰治说着话,身体往下滑去,等寻找到了舒服的坐姿才停下。
耳边传来五条悟小小声的嘟囔:“算上今天,才第四天而已呀,也太严格了吧……”
被调查的人还是总监部高层/之一,五条家自然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太宰治理解地点了一下脑袋:“好吧。”
“所以啦,太宰学长是遇上什么难题了嘛?”五条悟说话时,不忘试探对于他的靠近、太宰治的态度。
见人没什么抗拒,五条悟顿时顺杆子往上爬,双手手掌撑住地板,直接挪动过去紧贴住太宰治,下一秒,他眉眼间的那一抹放松清晰可见。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从进门到现在,五条悟表现得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对峙冷.战一样,自然……不,远比对峙冷.战.以前,相处的更加自然。
至少,五条悟这时的态度,全然没了那份连他本人似乎都未意识到的小心翼翼。
他收回视线,鸢眼失焦地凝着无意义的角落:“称不上难题哦,只是理不清某件事中的逻辑。”
“比如说嘞?”五条悟歪过头,蓝瞳认真的看着太宰治。
“唔?”天元“全知术师”的名头,让太宰治有些迟疑,这迟疑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还是开口道:“暂定“幕后黑手试图除掉我的原由为天元”好啦,我无法推测对方的目的。”
总不能是不希望他妨碍天元施展结界术、进而影响咒术界吧?从写字楼事件去看,他完全不认为幕后黑手有那么好心。
“等等——”五条悟噌的一下坐直身体,扭头看向太宰治的侧脸,一双蓝眼瞪得圆滚滚的:“除掉?哈?!太宰学长完全没有和我提起过哦!”
“……”无语一瞬,太宰治徐徐偏过脸,一脸麻木地看向他,说真的,他又想和五条悟冷.战了:“这是需要特地讲出来的事情吗?幕后黑手想要我的命的想法,已经很明显了吧?”
“哪里明显?”五条悟气得后仰了下,险些磕到脑袋:“喂喂喂——我以为那个藏在别人背后、不敢正面硬刚的家伙、只是想给你添麻烦而已诶!我一直以为想要太宰学长命的是烂橘子来着。”
太宰治:“……”
好吧,他的错,他忘了自己和五条悟的思考回路不同频:)
太宰治小幅度地撇了下嘴,叹道:“嗯嗯,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哇啊!
这超糟糕的敷衍态度!
五条悟快被气/炸.了,事实上,他也确实/炸了,炸毛的炸,还是手动模式:“啧,不行,我得让家里的老东西们加快速度才行!”
说着话,五条悟上下口袋的摸索起手机来,太宰治打了个哈欠,不慌不忙拦住他咋咋呼呼地动作:“好了哦,还是慢一些吧,不急。”
“我!”
太宰治赶在五条悟反驳前,伸手在他的白色脑袋上揉了一把:“听话。”
“!”
嘭——!
好像有绚烂的烟花于脑海深处绽开,五条悟外露的肌肤刷的一下红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快熟了。
他极快的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明显,唇瓣嗫嚅了好几下,才嘟囔出声音来:“哦哦,好的吧,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让家里的老东西清闲一点点吧。”
白发的少年人全然是一副羞赧的模样,但说起话时,偏要逞强地抬起下巴,端着一派倨傲矜贵的架势。
分明是属猫的。
看起来高冷不好接近,实际上呢?高高竖起的蓬松大尾巴早早的暴露一切。
太宰治想笑,但忍住了,他毫不怀疑,若是这个时候他笑出声音来,羞赧的不得了少年人,下一秒就会恼羞成怒。
嘛,算了。
虽说五条悟看上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先前被他糊弄的事情,但……既然已经和解了,那就不要继续纠结了吧。
毕竟,鹰宝宝已经学会了如何飞翔,鹰妈妈也的确没有了“步步紧逼”的必要。
太宰治愈发困乏,却强打起精神/道:“五条家主?”
“喂——!”五条悟一个激灵,急忙把自己缩成一团,双手捧脸,惊恐叫道:“不许这么叫我!”
“好哦。”太宰治扬了扬唇角:“那么,悟。”
五条悟拍了下自己的/胸/口,眨巴着完整展露出来的苍蓝六眼,笑眯眯的样子,一看就知他开心又满意:“在~”
“如果说……”太宰治眨眼地频率愈发快了,他没有去看身边的人,只轻声询问:“有没有成为咒术界掌权者的想法呢?当然,不想也没有关系。”
这不是必要的事情,大不了他先顶上就是了,寻遍整个咒术界,总可以找到一个“合格且合适”的掌权者。
空气安静一秒。
五条悟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侧过头,看着太宰治,眨了眨眼:“太宰学长收到什么坏消息了嘛?”
“啊。”太宰治应道。
意识到自己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了,他干脆起身,理了理后衣摆的褶皱,他低眸看着五条悟:“总监部之所以被扣留至今,是因为内/./阁,不出预料的话,等到他们出来那一日,内/./阁便会下发整/改通知。嘛,大概率只是小范围内的试探。”
毕竟,于内/./阁而言,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横滨的问题。
“太宰学长不喜欢内//阁。”
“我不大适合规矩多且死板的地方。”
“哼~”五条悟坐正身体,伸了一个懒腰,随后仰头对上太宰治的目光,他的唇畔荡起狡黠又得意的笑弧:“可以呀,不过——太宰学长要告诉我,你真的有算计我嘛?”
太宰治轻歪了一下头:“悟,是你脑补太过。当然,我承认我有故意引导你得出错误的结论。”
闻言,五条悟眉宇间暗藏的那抹沉郁、顿时烟消云散,他扬唇,笑得好不张扬:“当然可以!哼~除了老子,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内//阁?
他从来不大关注这些,却也没有信息闭塞的不知内/./阁重组的事情,据说全部都是实干派啊,但——那又如何?
外行领导内行,无论在哪里都是大忌,不是吗?
“那么,我会辅佐你。”见那双蓝瞳/肉/眼可见的亮起来,太宰治不慌不慢补充了一句:“在你坐稳“掌权者”的位置前。”
蓝瞳瞬间失去高光的五条悟:“……”原以为是夫夫联手,没想到啊,联了,但没完全联。
哦对。
五条悟瘪起嘴,他还没追到人,还算不得夫夫qaq
第34章
同太宰治和解、并解除误会, 五条悟何止是开心呀,简直美得冒泡!
就这样,美得冒泡的五条悟,顶着“老父亲”夜蛾正道的威压,喜滋滋地从他手中抢过了“送餐服务”。
于是, 堪堪两天时间,夜蛾正道的威压笼罩了整个高专校园。
对此,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表示自己可遭老罪了,被班主任“重点关爱”的鸡掰猫依然整天呲牙傻乐, 反观自己, 上一秒面对水深、下一秒迎接火热!
早知今日, 打死他们也不要促成两人和解!
这日子苦的, 还不如两人没和解之前呢!
生活的艰辛可算是让他们提前体验到了, 外出任务成为他们最喜欢的活动, 美中不足的是——!
他们依然要面对美得冒泡的五!条!悟!
夏油杰&家入硝子磨牙,发出“鬼气森森”的诅咒之语:“小心、乐极、生悲——”
前方五米远位置, 正呲牙傻乐的五条悟,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机器人,刹那间停住“六亲不认”的步伐,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两三秒后,他突然抬手结印,随着术式顺转「苍」发动,笼罩废弃医院的[帐]在下一瞬间散去。
五条悟转身,同两位好友面对面对望几秒,他抬手推上墨镜,唇角一扬、笑得阴森,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两字:“反弹。”
夏油杰&家入硝子双手紧握:真想揍人!
有一说一,谁家好人遇上五条悟这种生物,都难以长久的保持涵养与风度。
他们之所以没有真的上手,也只是因为五条悟是那种“但凡你给他任何一种形式上的回应,他都能用乘以百倍的方式回报给你”的性格,并且是按他自己的“理解”回报!
比方说:悟现在极有可能认为,他们的诅咒之语是因为嫉妒。
“我说啊,杰、硝子——”五条悟扬起下巴,模样很是矜贵骄傲:“你们是在嫉妒我吧?绝对是在嫉妒我吧?啧啧啧,嫉妒使人丑陋哦?”
看吧看吧看吧!果然如此吧(捧脸尖叫)——!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急急吸了一口气,唯恐被傻叉同期当场送走!
“矜持!”夏油杰恨恨地盯着嘚瑟不已的五条悟,咬牙切齿道:“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嫁妆!”
“诶——”五条悟眨巴着眼,音调被他拖得长长:“可是,老子矜持不了一点诶!”
家入硝子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顶着一张沧桑而又麻木的脸,开口吐露锥心之语:“恭喜,你嫁不出去了。”
“唉……”五条悟一边朝两人走去,一边摇头晃脑的发出一声叹息,他站定在家入硝子面前,抿了抿唇,面露不忍:“说真的,嫉妒什么的,硝子直说就好啦,我又不会笑话你。”
你(脏话脏话脏话)! ! !
家入硝子转身就走。
“唉,真是的。”五条悟又摇着脑袋叹了一声,随后,他掀起眼皮,隔着墨镜,用“理解”的眼神看着夏油杰:“杰也一样哦,嫉妒要直……欸?”
你(脏话脏话脏话)! ! !
夏油杰转身就走!
徒留五条悟在原地,愣愣地眨巴着眼睛,满脸写着“我不理解”四个大字。
他明明“善解人意、体贴入微、豁达大度”的表示自己不介意他们的嫉妒了啊,不说感动的落泪,至少不能气冲冲地走掉吧?好过分啊。
如此想着,五条悟紧接着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下一秒,哪怕“失去对手戏演员,依然敬业的“对空气”演完整场戏”的五条悟,终于心满意足的出戏了,笑眯眯地跟上显然被他气得不轻的好友二人。
哎呀呀,快中午了呢,要快点回高专给太宰学长送午餐才行~送餐服务,他既然抢了,可没打算再还给“老父亲”哦。
面对“要不要一起去后山呀”的邀请,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心梗,眼神传递着“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的信息,端起餐盘、快步离开食堂,连背影都透着“拒绝”二字。
且不说他们对太宰学长仍有阴影,就算没有,他们也绝对不会去的好嘛?又不是有毛病,谁家好人上赶着吃狗粮+被气! ?
见状,五条悟笑眯眯地在心里“曲解”道:为了他能和太宰学长度过二人世界,居然压下了“想要看望太宰学长”的心情吗?这哪里是好友?分明是挚友啊!
“哇哦,真是感天动地挚友情啊。”太宰治发出“捧读”的感慨:“我都想为之落泪了。”
“是吧是吧?”五条悟可不在意捧读不捧读的,太宰治出声附和自己的恶趣味,本身就很令人开心不是吗?
见太宰治放下汤碗,五条悟又笑道:“说起来,烂橘子还要在警视厅呆多久?家里的老东西说乐岩寺嘉伸最近越来越焦躁不安了。”
“不清楚哦,不过,应该用不了几天了吧?”太宰治微微眯了眯眼,在心里盘算起来。
上位对咒术界暂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小范围的试探……
按照此届内/./阁“稳健”的作风分析,上位不会安插人手去总监部,如下派监察官、监督员之类的。
便是整/改,大约也只是“略微”调整,用以试探总监部高层/及御三家的接受度。
当然,这个分析是依托于“横滨问题”得来的,在未彻底收拢散落横滨的权/柄以前,上位绝不会采用高/压/态/势对待咒术界。
毕竟,两线并进什么的,只会分散上位的精力及注意力。
是以,暂时不必将重心放在这里。
太宰治垂下眼睫,现在的重点应当是幕后黑手,嘛,该让这位动一动了。
在太宰治陷入思考时,五条悟已经解决了自己这一份午餐,此时正撑着半张脸,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察觉到注视,太宰治抬眸,刚好触及到他含笑的眼睛,对此,他只当一无所觉,扯唇笑道:“有两天了吧?你对“如何当一个掌权者”有什么想法?”
“嗯?这个呀……”五条悟翘起唇角:“比方说:整个咒术界只余“掌权者”这一种声音。”
见太宰治笑容加深,五条悟又耸肩道:“不过,这一点,很难延续下去哦?”
“不需要延续,也无法延续,每一位“管理”咒术界的方式不可能相同。”太宰治单手支着额角,轻笑道:“每一代掌.权.者身边聚拢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同属一批。”
“比如说你。
聚拢在你身边的人大致有这些:五条家、名声不显的小家族、与你同代的咒术师,以及并无根基的平.民.咒术师。 ”
说到这里,太宰治不由得顿住了语调,未被绷带遮挡的鸢眼、凝聚起某种叫人无法理解的格外复杂的情绪,至少,五条悟无法理解。
太宰治没有给他开口询问的机会,他启唇,伴随着轻忽的叹息一起。
“聚拢在掌.权.者身边的一群人,会跃升为新的/.权/./贵/./群体。对面挑衅者,这一部分人,会自动自发的维护自身所处阵./营/.的利益。”
“上一任留下的人,很难获得新任的信任。”鸢眼紧凝着年轻的白发六眼,太宰治清晰得窥见那双蓝眸之中抗拒。
但他仍继续道:“新任会选择另一批人,被选择的那一批人,会在新任掌.权.者的支持下,与上一批/.权/.贵/斗争,并最终取代上一批/.权/.贵,形成新的/.权/.贵/.群体——如此反复。”
“这个过程,简单来讲就是:收回上一任下.放于亲信的权利,再重新分配给自己的亲信。”
五条悟怔怔地回不过神,波澜壮阔的苍天之瞳满溢着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情绪,这种情绪很快被无边的怒意所替代。
令那怒.火越少越旺盛的是——五条悟甚至不知自己究竟因什么而愤怒!
“你完全可以拒绝的。”在说这话时,虽不显,但太宰治的的确确长叹一口气,以“近乎无声”的方式:“这显然并非是你所期待的全新的咒术界,但,我想说的是,这无法避免,无论哪一个圈子。”
苍天之瞳向他望来,仍带有怒意。
他扬唇:“你要做的是:一,制定规则、列下详细的条例,用以防止新的/.权/.贵/.群体、成为你口中烂橘子,就如法/律约束人们的行为一样。二,谨慎的选择或培养继任者。”
话落,太宰治微微歪了下脑袋:“悟,你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五条悟猛地站起来,越过茶几,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床/前,直直地倒了下去,砸出一道沉闷而又巨大的声响,整个人近乎与纯黑的/床/.铺融为一体,唯有那颗白色脑袋依然醒目。
太宰治:“……?”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是让你回自己的寝室休息? ? ?
太宰治眯起眼,一字一顿道:“五、条、悟——”
“我好累哦。”因着整张脸都埋进了/床/铺,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含混不清:“就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下嘛~不许?不会吧?太宰学长才不会这么无情啦!”
“……”
太宰治无语至极,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五条悟的确愤怒不已,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五条悟借此机会、得寸进尺的占他便宜!
不等太宰治再开口,那道含混不清的话音又一次响起,语气带着些许失望:“难道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嘛?”
看得出来,五条悟仍在怀疑人生。
太宰治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的确,五条悟作为六眼、不知遭遇过多少次来自“同类”的暗/杀,但总体上来讲,五条家将他保护的很好。
在成长过程中,五条悟唯一需要面对的是:御三家内部拥有“底线”的丑恶。
于五条家的角度而言,“神子”无需直面更多的扭曲而又丑陋的东西。 “神子”只需强大即可,强大到带领家族一往无前、碾碎所有阴谋诡计。
而五条悟今后将要面对的,是任凭他如何强大、也无法彻底摧毁的东西。
——贪/./欲。
太宰治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指摘的。
猫要鱼。
狗要肉骨头。
总需要给出好处的,毕竟,谁不想“升职加薪”呢?
太宰治淡淡道:“从古至今,法/律存在许久,仍有人在犯/罪,不是吗?”
五条悟很久很久没有回应,久到太宰治认为不会再得到回应。
太宰治从抱枕下摸索出手机,还未解锁,就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他抬眸,看着五条悟好似一条费劲巴拉给自己翻身的咸鱼。
相同的动作,五条·咸鱼·悟至少重复了四遍,才总算翻身成功。
太宰治:“……”
过于抽象了,他甚至懒得吐槽。
“啧,真是麻烦啊。”翻身成功的五条悟,看着上方的云石灯饰,又哼唧了几声:“我才不要当/逃/.兵/.呢,既然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那老子就拼命去“贴近”完美!”
贴近完美,也是一种完美,对吧?
知难而退?哈!
他从来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闻言,太宰治无声而笑,他撑住半张脸,语气夸张的称赞道:“哇哦~不愧是悟,真是了不起~!换成是我,就完全不行了哦~”
“哼哼~”这一回的哼唧声,充满骄傲。
太宰治加深了唇边的笑意:“有那——么了不起的悟,你可以回自己的寝室休息嘛?”
五条悟:“……”
五条悟:“不可以。”
突然变得“生性/不爱笑”的太宰治头痛扶额:“最近几天陪我去外面逛逛。”
“好哦~”五条悟痛快应下,紧接着闭上了眼睛。
啊呼——(打哈欠)
只要他睡着了,太宰学长就没法赶他走!
第35章
第二日, 上午十点十五分。
因为近段时间任务安排的紧凑,夜蛾正道不得不更改一年级的课程表。
由原本“上午理论课、下午体术课”的安排打散,尽可能在上午十点钟前, 让一年级的学生完成一节理论课及一节体术课。
课程结束, 五条悟给自家大长老拨去电话, 询问今日安排的任务内容。
确认任务不存在暗坑,五条悟挂断了电话, 去到教职员办公室、找夜蛾正道请假。
因着昨天在太宰治的木屋睡了一下午,五条悟的情绪更加高昂,喜滋滋的停不下来。
哦, 虽说在醒来的第一时间, 他就遭到了太宰治的无情驱赶,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瞧着五条悟那副嘚瑟得恨不能上天的模样,夜蛾正道磨牙,他一点也不愿意给这个小混蛋批假,奈何……太宰提前对他打过招呼。
夜蛾正道心里不好受,但到底是痛快地给五条悟批了假,苦大仇深的目送、连背影都透着欢快的五条悟离开。
透过窗子去看,五条悟活像撒欢的哈士奇一样、欢欢喜喜地蹦跶到、早已等在校门口的太宰治面前……
夜蛾正道一个没忍住,发出一声带着哽咽的哀叹,他再也不是太宰心里第一重要的人了(咬手帕、抹眼泪)。
唉……罢了。
儿大不中留, 留来留去留成仇。
夜蛾正道转身,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忙碌起来,每一个动作都仿若透露着无尽的悲戚。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二年级班主任:神金! [翻白眼.gif ]
车里。
“我们去哪里约会呀太宰学长?”五条悟满面笑意, 开口给这次出行的目的定性。
太宰治闻言慢悠悠地收起手机,侧过眸子看向他,见他笑意盎然的模样, 不禁疑惑地挑了挑眉。
这人为什么这么开心?
这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开心?
已经开始怀念对持冷.战的日子了。
太宰治幽幽出声:“警视厅。”
五条悟唇角的笑弧一僵,很快又笑得愈发灿烂了:“哎呀~无论去哪里,只要是和太宰学长呆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约会哦~”
很好很棒很倔犟!
总之,这次出行必须跟“约会”沾边是吧?自我欺骗也行是吧?
太宰治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他沉默着,再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歪着脑袋想了想,在通讯录中,指腹在“目暮警官”上轻点了一下。
嗯,果然还是先避开这个话题吧。
至于纠正什么的,总觉得一旦开口,事情就会变成很麻烦的样子。
况且……
太宰治握着手机的力道有一瞬间的加重,坦白说,他对和解之后、变得“从容”起来的五条悟不是很有办法。
姿态从容+厚脸皮=五条悟无敌了。
太宰治微小的表情变化,五条悟看得清晰,掩于墨镜之下的蓝瞳笑意愈发浓厚,果然呐,太宰学长对他比较苦手呢。
他越是表现得游刃有余,太宰学长便越是会慌乱……唔?好吧,面上看不出来就是了,但他感觉得到呦~
直白的表现果然是有效的(拿小本本记下来)!
【太宰君,有什么事情吗? 】
在五条悟”胡思乱想”时,目暮十三接通了电话。
“有哦,探视总监部高层。”太宰治笑道,扭过脑袋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象,他又说:“大约二十分钟后到。”
【啊?咳,好的,没问题。 】
目暮十三的语调听起来有些不自然,太宰治眯了眯眼,唇边的笑意加深:“嗯嗯,辛苦目暮警官到一楼接我喽。”
【不辛苦不辛苦,稍后见啊太宰君。 】
“啊,稍后见。”太宰治轻声回道,挂断通讯后,他面上的笑意愈加明显起来。
“太宰学长看起来心情很好?”五条悟抬手勾下墨镜,半倚着这一侧的车门,单手撑着下巴,注视太宰治的眼神透着好奇。
“这个嘛——”太宰治眨了下眼睛:“警视厅想要拉拢我呢。”
五条悟瞬间没了笑模样,唇瓣抿成一条不悦的直线,猛地坐正身体,双臂环在/胸/口,是相当明显的抗拒状态。
“上一次是目暮警官劝说,这一次……”语调停顿一秒,太宰治微微侧了侧身,对五条悟摊了摊手:“说不准是蜂蜜陷阱呢?”
这样说着,太宰治不禁笑出声来。
虽说上一次去接学弟学妹时,通过目暮十三那糟糕的演技,他多少看得出对方的打算,但是——没想到啊,警视总监居然会同意?还是令人感觉惊奇。
只不过,某位被选定的警官先生,怕是不会好好的完成任务呀。
这会功夫,五条悟已经飞快检索到了“蜂蜜陷阱”的意思,其离谱程度,硬是给他气笑了:“什么鬼?说好的“正义” /警官呢?竟然对未成年使用“蜂蜜陷阱”?”
最好不是真的,不然老子一定投诉他们——!
五条悟脸色难看,满脸写着大写加粗的“刀人”二字。
“嘛嘛~”对此,太宰治倒是格外淡定,他耸了耸肩:“咒术师群体可不存在“成年人”与“未成年人”之分啊。”
大家全部是总监部的牛马啊。
“呵,管他呢!”半露在外的蓝瞳白眼一翻,五条悟抱/胸/冷嗤,唇角勾着“不爽”地斜弧:“啧,真是够了,怎么是个人都想和我抢太宰学长啊?!他们好烦!”
太宰治:“……”
句句不带喜欢、却处处都是强势表白,成长的真快:)
不过,该说的太宰治还是要说的,他斜过眼,似笑非笑地瞥着他:“悟,说起来,这完全是你的错吧?”
五条悟一脸懵:“???”
“咳咳——
太宰学长和某位卷发的警官先生,可是在外面“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呐~”
五条悟那天的表情和语气,被太宰治模仿的惟妙惟肖。
空气安静一秒。
五条悟僵住,两三秒后,他先是眨了几下眼睛、再是扯唇试图露出微笑,最后,他一卡一卡地转动脖子,一脸哭唧唧地看向太宰治,不可置信的发问:“所以……”
不等他说完,太宰治便点了头,无声传递着:对的对的,不用怀疑,就是你的错呢~
可惜,太宰治点头点早了,因为五条悟问的是:“警视厅准备的蜂蜜陷阱,就是是那个名叫松田阵平的警官嘛?”
太宰治:“……”
虽然很清楚,他和五条悟的思考回路不同频,却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不同频!
重点是蜂蜜陷阱吗?
重点是松田阵平吗? ?
重点不该是“你用嘴促成了这件事”吗? ? ?
太宰治表情麻木,看着五条悟的眼神更麻木:“悟,这时候你该愧疚一下下哦:)”
///
结束上午巡逻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留守机动队以应对/警/情的萩原研二;去往外地出差、才返回不足一小时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五人齐聚在千代田区的某家餐厅。
三人向出差返回的两人解释“咒术师”的事情,随后总结道:“嘛,虽然很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真的,不用继续调查了。”
“原来是这样吗?”诸伏景光笑了笑:“年纪还那么小,真是不容易。”
降谷零显然仍有疑惑,他蹙眉:“可是,这不足以解释那天他们三人的对话。”
“嘛嘛,小降谷太认真了。”萩原研二笑着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既然牵扯到了那种“不为人所知”层面上的事情,显然已经不是我们可以继续调查的了。”
降谷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嗯?我的。”松田阵平说着话,接通了来电:“目暮警官。”
【松田啊,你人在机动队吗? 】
“没,刚结束巡逻,打算在外面吃午餐。”
【上次警视总监对你的嘱咐还记得吗?先回来,太宰君等下会来警视厅。 】
交代完毕,目暮十三立刻挂断电话。
黑掉的手机屏幕映着松田阵平神情古怪的脸。
嘱咐?
松田阵平抽抽嘴角,话里话外的“你去勾/搭太宰治”的意思,到底算哪门子的嘱咐啊? !
“小阵平?”
幼驯染的声音,唤回了松田阵平的思绪,他深吸一口气扶了扶额,而后生无可恋地起身:“行了,你们吃吧,我先回警视厅。”
四人:“??怎么了?”
话说,为什么是目暮警官来电?不该是川上警部吗?
“不,没什么。”松田阵平无力地摆摆手,迈步往外走去,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行将就木的老翁,看得同期四人越来越迷茫。
那迷茫的灼灼目光,让松田阵平感觉如芒在背,可他能怎么办?
虽说上头并未要求他对此保密,但——!
他,松田阵平,被安排去勾/.搭/./未成年什么的,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啊? !
还好还好。
松田阵平在心里劝自己,勾/.搭什么的,并非硬性要求,上头只是希望他尽可能的拉拢太宰治那个小鬼而已。
能拉拢成功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亦不可引起太宰治对/./警./方的反感。 ——这才是那场谈话中,警视总监传递出的主要信息。
给自己好一顿劝,松田阵平自觉“清白”可保、不必当人渣,顿时放心了,紧赶慢赶地回到了警视厅。
松田阵平刚走上第二层石阶,墨镜下的双眼便看到一辆熟悉的商务车、正往停车位驶去,“啧”了一声,他转身向那边走去。
率先下车的是五条悟,他看见卷发警官的第一时间,便浑身肌肉紧绷地暗自戒备起来,半露于墨镜外的苍蓝眸子充满了敌意。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嘛,尽管只是五条悟单方面认为的。
其实吧,松田阵平多少有点尴尬,毕竟hagi都说了啊,这孩子拿他当情敌来着……
“哎呀,松田警官这是怎么了?”太宰治笑眯眯地站定:“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了嘛?可以告诉我哦,说不定我可以帮忙呢?”
笑得可真不怀好意啊。
松田阵平忽然平静下来,他直觉太宰治已经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尽管这直觉来得莫名其妙。
“啧。”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抬手向上指了指,然后冲太宰治挑眉:“还能有什么事?有人要我/勾/搭你。”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更不用说眼神的主人压根就没想藏。 ——五条悟不紧不慢地上前,用高高大大的身体将太宰治遮挡的严严实实。
太宰治:“……”
松田阵平:“……”
难道这样就能当我/小鬼不存在了嘛?请问? ! !
“啊真是够了。”卷发警官摆摆手,双臂环/胸/说:“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我没想勾/.搭他,怕减寿。”
太宰治:“!”
五条悟:“?!”
这卷毛(咬牙)是在嫌弃我/太宰学长嘛? ! !
松田阵平明显没有察觉到俩人的难伺候,他道:“认真的,要不要加入警视厅?看警视总监的意思,你要是愿意,警/.察/厅也可以。”
太宰治叹了一口气,从五条悟身后探出头来,对卷发警官眨了眨眼:“松田警官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哦?啧啧,质量好差的蜂蜜陷阱!”
[指指点点.gif ]
“我也没想当“合格”的说客,话说,蜂蜜陷阱是什么?啊,算了。”松田阵平笑着推了推墨镜:“实话实说,我觉得上头很清楚“拉拢到你”的几率渺茫,不过是想努力一下。”
如若不然,警视总监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他,而是应该交给类似于hagi这样的人才对。
之所以选择他……松田阵平想,大概率是看重他和小鬼“认识”这一点。年龄,呃、比较接近,至少在交流层面上不存在什么代沟,且很大程度上不会引起太宰治的反感。
“哼~不错呢,超有自知之明哦。”五条悟扬起下巴,倨傲道:“现在,拉拢失败啦,警官大叔就不要挡路了吧?”
“是呢是呢。”太宰治点头如捣蒜,笑眯眯说:“卷毛大叔就不要挡路了嘛~”
还是“警官大叔”好……!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时,松田阵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深呼吸,努力维持着成年人的包容与风度,僵硬地挪了挪步子,咬牙说:“请?”
“哈哈哈——”太宰治被他那副憋屈的样子逗笑出声来,他从五条悟身后走出来,又伸手扯着五条悟往前走去。
从卷发警官身边掠过时,太宰治笑了笑:“转告警视总监,我不讨厌/警/务部门,只是不喜欢被规矩约束。”
“啊,知道了,我会转告的。”松田阵平摆摆手,忽地听到一声冷哼,他扯了扯唇角,咬牙狞笑道:“我对这个小鬼没兴趣,不跟你抢!”
回应他的依然是五条悟的冷哼。
松田阵平:“!”
熊孩子,这茬过不去了是吧? !
第36章
……失败了啊。
看着落于太宰治和五条悟一步进来的松田阵平,目暮十三没有感觉到“失望”这种情绪,反而是“尘埃落定”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嘛,虽然这件事是由他“变相”提出的(脚趾抠地), 但、是——!他的本意真的不是让人去欺骗./未成年/.感情的啊!
松田没有成功真是太好了。 ——目暮十三默默想到, 目光向电梯瞥去, 用眼神示意松田阵平去找警视总监。
见松田阵平颔首后离开,目暮十三对走近的两位少年咒术师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一楼大厅内的时钟:“太宰君、五条君,要不要先去食堂是个午饭?”
“不用了哦。”太宰治弯下眸子,笑容和煦,可说出的话却叫目暮十三嘴角一抽:“诸位高层/一定非常想念我们,怎么好让大人们久等呢?那也太失礼了~”
想念?诅咒还差不多。
目暮十三无语地松垮下肩膀,抽着嘴角,僵硬地笑了下,忍着良心的隐隐作痛,出声附和:“是啊是啊,那稍等一下,我去食堂给他们打包午饭。”
“欸?”太宰治纯良地眨眨眼:“不用了吧?我觉得大人们怕是没有吃午饭的胃口哦?”
“就是说呀~”五条悟抬起手,手肘很自然地搭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假装没看见鸢眼投来的冷淡一瞥。
瞧着笑容狡黠、语调也欢快异常的五条悟,目暮十三认为这其中“幸灾乐祸”至少占了七成。
“老人家嘛, 消化功能退化、新陈代谢又慢,哪里需要到时间就吃饭?”五条悟用空闲的手推了下墨镜:“一日一餐也很不错嘛~”
不,他们胃口挺好,好到“一日一餐”能被活生生饿亖的程度。 ——目暮十三木了一张脸,张了张嘴,颤巍巍地捂住心口,艰难开口:“啊,有道理。那,跟我上楼吧。”
迈步跟上前,太宰治冷眸一眯,扫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
五条悟心领神会,放下了手臂,俯下/身,朝太宰治凑近了一些,笑着抱怨道:“好——小气的太宰学长!不过没关系,我足够大方就好。”
一点都不藏了是吗?
才几天的冷.战而已,成长到这种程度……太宰治一阵心惊肉跳,五条悟现在就这样可怕了,他都不敢以后。
太宰治想着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没给五条悟发问的机会,立刻跟上目暮十三,背影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哼哼~”五条悟跟在他身后,用太宰治听不到的音量、心情愉快的哼笑出声。
站定在距离休息室三米远的位置,目暮十三道:“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不用等,目暮警官去吃午餐吧。”
目暮十三摇了摇头:“我想和你们谈谈鹤田的事。”
“那就更不用等了呀。”太宰治笑着摊了摊手:“还在调查中,目前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闻言,目暮十三叹了口气:“这样啊,好吧,我知道了,那你们自便,离开时告诉我一声。”
太宰治点头应下,目送目暮十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他稍稍仰起脸和五条悟对视,笑道:“对一下剧本吧?”
十分钟后,两人同时勾唇,笑容藏着如出一辙的恶劣。
///
“失败了?”警视总监道,明明应是“略带遗憾”的问句,偏偏显露着“果然如此”的平静:“嗯,并不奇怪。”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
松田阵平满脑门子问号,他怎么从警视总监眼里、读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几个大字呢?
错觉吧?
松田阵平迷茫的想,警视总监又没期待过他能成功,是吧?
瞧他那副样子,警视总监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暂且算了,好了,松田君快去吃午餐吧。”
“是。”
目送松田阵平颔首后退出办公室,警视总监叹了一口气,太宰治同警视厅无缘,实在有些可惜,不过……说不准,以后仍有争取的机会?
总归,太宰治言明的是不喜被规矩约束,便是最后无法争取到,也是可以保持相对比较亲/密的合作关系吧?
思及至此,警视总监收敛起发散的思维,倾身拿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听筒。
///
“欸?干嘛发脾气?”
五条悟的语气透着“显而易见”的明知故问,偏他端着一副纯良而又无辜的架势,使得本就险些被太宰治气撅过去的高层、此时更是齐齐捂住心口。
有人颤巍巍地抬手指向五条悟,反复开口,最后却是喉咙发紧的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更气了好嘛? !
“够了!”鹤田裕安大喘着气,缓了好一会,他的手用力地拍上身前的桌子:“太宰治!你只说我等被关押至今、是否有你的手笔即可!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真是有够烦人的。”轻声抱怨了一句,太宰治双手捧着面颊,好单纯不做作地眨巴着鸢眼:“没有哦,老爷爷这么冤枉人,还真是过分啊~”
“……没有?”鹤田裕安危险地眯起眼:“太宰治,老夫记得,你有朋友是/./政/./府/./的人。”
总监部高层/曾针对太宰治的社交圈进行过调查,不能说一无所获吧,只能说是有收获、但不多,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对方为/./政/./府/./人员”这一点。
且,他们前来警视厅自首那一日,太宰治对手机那端说的话,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唉……”太宰治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按了按太阳穴:“真是的,本来呢我和悟来这一趟,是想和你们聊聊幕后黑手的事情,看起来你们并不在意呀。”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说我等境遇是否为你造成即可!”
“你查到了什么?!”
最后一句,出自鹤田裕安之口。
太宰治和五条悟闻言,隐秘地勾动了唇角。
“嘛,一点点哦。”太宰治弯唇浅语:“可以确认的是——老爷爷们,你们之中确有一位勾结者哦。”
“胡言乱语!”有高层/再也无法忍受的猛地站起身:“我等贵为统/领整个咒术界的高层,怎会有人自甘堕落与诅咒师为伍?!”
众高层闻言,面上尽是认同之色,当然,除了鹤田裕安,一整个显眼包。
不过,太宰治和五条悟前来,并非是为进行“再确认”的。
太宰治笑笑不讲话,鸢眸“不经意间”的身旁的五条悟的视线对上。
“啊——真是够了。”五条悟接戏接得飞快,他对总监部几人挑了挑眉,语调懒散道:“怎么?你们当五条家都是没用的废物?”
此话一出,众高层皆是一阵惊愕,鹤田裕安emm大概是觉得这间休息室特别大、特别空,非得再一次披挂上阵当那个显眼包。
方才站起身的那位高层满脸怔然,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砰的一下跌坐了回去,口中呢喃:“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突然,他浑浊的双眼向同僚审视而去,眼里满是狠厉。
不止是他,其余高层皆是如此,便是鹤田裕安此时也不得不“入乡随俗”。
总监部高层/之间信任关系的分崩离析……哦不,有些夸张了。
众高层之间信任关系的产生裂痕,这是太宰治想要看到的局面。
“五条悟。”有人开口,带着威压:“五条家当真调查出我等之中存有异心者?”
“当然。”五条悟抬起手,曲起手指勾下墨镜,近乎完整展露而出的苍天之瞳、毫不躲闪的迎上他们投递而来的视线:“老子还不至于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话才刚落,五条悟便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烂橘子!你们当老子愿意走这一趟、看你们的老脸吗?啊?作为统/领/咒术界的高层、代表全体咒术师的脸面,居然有人与诅咒师勾结?呵。”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一个高层/有力气计较,他们的心力集中在“异心者为谁”以及……
此事若传出去,他们这些高层/还有什么可言?
五条悟唇角勾勒斜弧:“我会继续查下去,直到确认勾结者是谁为止。亲爱的老爷爷们呀,老子好心提醒你们一句哦,出去后,你们最好也快些行动起来。”
众高层齐齐将视线投向白发六眼。
五条悟轻笑:“要是最后是我五条家率先查到,那就别怪老子不给你们留脸面了哦~”
意思是……
若是他们先一步查到并处理妥当,五条悟所代表的五条家便会对此事保持缄默。
众高层/非常自负的在心里总结出个结论。
啊,倒也不能说是自负,毕竟于高层/而言,出身御三家的五条悟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自己人理所当然应为自己人考虑。
众高层/不自觉流露出“满意与欣慰”混杂交织的笑意,果然啊,五条悟再如何叛逆不服管教,终究是清楚“咒术界离不开他们”这一点的。
鹤田裕安再度“入乡随俗”的笑起来,只是笑得不大好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
他心里明白,作为总监部新任直接管理者,他已经沉默太久了。
鉴于五条悟方才的话语颇有一种“交心”的意味(悟: yue了),鹤田裕安的态度自然不会如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他亲和道:“你尽可以放心,我等自是会尽力调查。”
“呵。”太宰治忽地发出一声轻笑:“在查出“勾结者”前,你怕是不能代表全体/高层/吧?毕竟,连同你在内,总监部全体皆为嫌疑人。嘛,要小心灯下黑呀。”
闻言,鹤田裕安神情阴沉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你说的对,是老夫欠考虑了。”
众高层/没有谁反对太宰治的说法,毕竟他所言并无错处。
鹤田裕安不着痕迹深呼吸了一下,道:“那么,太宰君,我等究竟还要被关押多久?”
“不知道呢。”此话一出,众高层/的脸色再度变得难看起来,太宰治却又摊手笑道:“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说着话,太宰治和五条悟同时起身。
鸢眼扫过他们,他一点一点地敛去了面上的笑意:“你们觉得,我和悟之所以走这一趟、告知你们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
众高层/直觉不妙,但到底是稳住了,安静的等待后续。
“嘛,我的亲友告诉我说——”吊足了他们的胃口,太宰治眉眼冷然:“上/位决意在放出你们的同时、下发整/改通告。”
“什么?”
“怎会如此?!”
“岂有此理!上位哪里懂……”
反应过来自己言语有失,那人的话音戛然而止。
太宰治笑了:“不要无能狂怒了吧?无论你们手握着怎样一张无可替代的牌,都无法同果家/机/器/.对抗,不是吗?就像你们明明有能力拆了/警视厅,却偏偏只能束手就擒、乖顺的被困于此处。”
回应他的是无边的寂静。
“太宰学长,不要跟他们浪费口水啦~”五条悟笑了笑,双手贴在太宰治的背上,轻轻推着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听话一点,快些查清哦。”走出去前,五条悟回身笑着补充了一句:“不然,等闹出了大乱子,等待你们的就不止整/改通告了哦,拜~”
合上门,五条悟呼出一口气,笑眯眯地看着太宰治,低声道:“太宰学长,怎么样怎么样?我接戏接的超棒吧?”
“啊呼——”太宰治打了个哈欠,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了“嗯嗯,你真是棒呆了”一句,然后催促他快点走:“我们去食堂,找目暮警官蹭饭!”
“好的好的——”五条悟跟上他,步入电梯后,看了眼逐渐变化的楼层数,他环起手臂,俯身往太宰治身边凑了凑:“上面一定会下发通告的吧?可别让烂橘子以为被骗了。”
“唔?一定。”太宰治平静道:“不然,上面扣他们这么久不放,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之所以扣着不不当人,一为传达代表“耐心告罄”的不满;二为施加“惶惶不安”压力。
现在,两个目的皆已达成,三天之内,总监部高层/必会被放出。
“嘛,也对。”五条悟想了想,认同地点了下脑袋。
叮——
电梯门开了,两人慢悠悠地往食堂走去,然后直奔目标人物而去,一左一右将其堵在中间。
“目暮警官~”太宰治和五条悟眼巴巴地瞅着一脸懵的目暮十三,用甜得腻人的语调齐声说:“我们好饿哦~~”
目暮十三强忍住想吐的冲/动,眼珠子一会左、一会右地转了转,充斥一言难尽:“那就吃,我难道会看着你们挨饿不成?”
所以啊……
目暮十三叹气,就别用这么恶心人的语气说话了吧?
隔着目暮十三,太宰治和五条悟对望一眼,然后齐刷刷伸出手,在目暮十三“眼前”交汇,啪的一击掌,夸张的雀跃出声:“好耶!”
目暮十三,生无可恋。
第37章
顶着目暮十三劫后余生一样的目光注视,太宰治和五条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警视厅,然后就近找了家饮品店打发时间,等待辅助监督开车来接。
五条悟负责点单加买单,太宰治负……哦,他什么都不用负责,找位置把自己安顿妥当就好。
走到饮品店角落的位置坐下,太宰治从衣服掏出手机, 拨出一通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前一秒钟,五条悟拿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将其中一杯橙汁放到太宰治面前,他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
【太宰先生。 】
“三天内,总监部会被解除看管。”太宰治言简意赅吩咐道:“把这则消息宣扬出去。”
【收到。
关于鹤田家的情报, 我稍后会发送至太宰先生的邮箱里, 不过有效情报近乎为无,只有一条需要特别注意, 加茂家术师。 】
太宰治眯了眯眼:“知道了。”
“原来如此呢。”见太宰治结束通讯,五条悟嘴角一撇,挤眉弄眼地看着太宰治,抱怨说:“约会什么的,完全是借口嘛,太宰学长的目的是钓鱼呀~”
太宰治挑眉:“你有意见?”
“怎么会?”五条悟敛去了脸上的做作表情,指尖敲点了几下桌面,笑问道:“所以,幕后黑手先生或女士会上钩嘛?”
“这是当然的,毕竟对方很想杀/死我啊。”
瞥了一眼邮件内容,看清了几个关键字样,太宰治吝啬地收回了目光,他懒懒抬眸,迎上那双蓝瞳:“加茂家与鹤田家的关系很好?”
这个时间,除去太宰治和五条悟,饮品店没有第三位客人,店员也正坐在吧台后昏昏欲睡,唯有音调简单的流行乐一曲接一曲的播放。
姑且算得上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听到问话,五条悟抬着眸子看向太宰治,眨了眨眼,缓缓松开含着的吸管,他的神色和语气具是古怪:“这样说倒也没错。”
“不过,与其说两家关系很好,不如说是:一百多年前,加茂家某位咒术师与鹤田家当时的家主私交甚密。”
说着话,他坐直身体,摊了摊手:“当然,那是在加茂家术师还活着的时候。两家现在的关系,此决裂更差。”
“被称为“最恶术师”的加茂宪伦?”太宰治挑眉。
“没错,那可是御三家洗不掉的污点。”五条悟抬手捋了把头发,一头白色的发丝顿时变得乱糟糟的,他预感不妙地蹙起眉头:“太宰学长问起这个是?”
太宰治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决裂吗?在某种层面上来讲,两家的关系可是亲/密的很呐。”
闻言,五条悟眸光一凛,面上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瞬消失无影踪,他沉声询问:“怎么说?”
太宰治一言不发,把手机轻放到桌面,他倾身,用指尖轻轻将手机推到五条悟面前。
五条悟摘下墨镜,低眸仔细的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拍摄时间是在夜晚,尽管人像有些模糊,却也不妨碍看清照片上的人的样貌。
照片上的男人年纪不算大,大约三十岁左右。
可惜,五条悟并未见过照片上的人,因此清晰与否,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半晌,五条悟掀起眼皮,对太宰治投去“询问”的眼神。
“加茂家术师多次深夜拜访,鹤田家主事人每每送客至门口,并目送其直至身影消失——”太宰治没有卖关子吊他胃口,直接道:“鹤田裕安人在警视厅,也没能阻挡加茂家术师“前去鹤田家拜访”的脚步。”
说到这里,太宰治微微停顿了一下语调,抬眼对上五条悟的视线。
他抬起手,指向自己的额心:“照片还是不大清晰,这位加茂家术师和一百多年前的加茂宪伦,额头都有一条缝合线。”
五条悟瞳孔骤然紧缩,似乎是一时间无法处理这信息量/.爆/.炸的内容,大脑一阵空白。
太宰治好像完全发觉他的震惊一样,眯眼轻笑着揶揄道:“缝合线也是可以传承的吗?就像禅院家的十种影法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五条家的六眼一样?”
说这话时,他适时地歪过了脑袋。
若非此时的五条悟正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怕是会脑补出漫画里常见的气泡对话框、对话框里填满问号的那种。
看五条悟那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太宰治闭了闭眼,叹道:“只是这种程度而已,有必要这么震惊嘛?”
他站起身,隔着桌子,前倾身体,伸出手覆盖在五条悟的额头上。
被微凉的手掌碰触到的一瞬间,五条悟紧绷地神经骤然一松,唇齿微张着,气息绵长地发出一声喟叹。
感觉到太宰治有收回手掌的意图,五条悟抬起手着他的手腕,不叫他动弹。
“……”
太宰治动了动唇,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我超累的好嘛?”
腰和胳膊都酸痛起来了。
“哦。”
五条悟声音闷闷的,隔着一层绷带,拇指指腹眷恋地在太宰治手腕内/.侧/摩/.擦了一下,清晰地感觉到太宰治有一瞬间的僵硬,上涌的笑意在喉咙里滚动几息,才被他艰难地压了下去。
顶着鸢眼一秒比一秒更加不善且危险的注视,他终于松开了太宰治的手腕,身体后倾紧靠着椅背,后脑搭在椅背上方,阖着眸、不开心的哼唧了两声。
太宰治才懒得搭理他,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脏了,恨不能下一秒就回到木屋消毒换绷带!
得不到回应,五条悟动作迟缓地坐正身体,抬眸间就看他亲爱的“男朋友”、正满眼嫌弃的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手腕。
“???”五条悟真的好想哭,嚎道:“不要这么欺负人啊!在太宰学长眼里,我是什么可怕的病菌携带体嘛?!”
“啧。”太宰治睨了他一眼:“脑子清醒了?”
一提起这个,五条悟崩溃地双手抱头、上半身往桌子上一趴:“麻烦事好、多、呀——”
突然,他坐起身,苍蓝眼眸认真的注视向太宰治,话音低沉:“我想要掌权的话,最快要多久?”
太宰治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应,只静静凝望着他。
余光瞥见在街对面冲这里遥遥挥手的辅助监督,未被绷带遮挡的鸢眼一凝。
太宰治轻轻勾起唇角,随意地别开视线。
“六个月。”
五条悟瞳中一震。
“将被掩藏于阴影之中的问题、主动曝露在阳光下引/./爆——”笃定的话音染着缥缈,像是穿过时间的断层,于未来传递而来:“六个月内,我辅佐你掌权。”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以极快地频率跳动着,一路向上、直冲大脑,五条悟能清晰的感觉到,因着这股道不尽的充满万丈豪情的激荡感,自己的耳骨也在一下下震颤。
“悟。”太宰治起身,低眸,居高临下凝视着他,发出的话音似从四面八方向五条悟涌去:“在那之前,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到这里,太宰治笑了笑:“举目四望,不能只有敌人,对吧?”
五条悟极快地吸了一口气,眉眼弯弯笑道:“当然~老子的人缘那么好,放着不用也太浪费了吧?”
“……”
太宰治唇角的笑弧僵住,深深地看了五条悟一眼,他转身就走。
真是够了。
这人就正经不了一点。
方才认真讲话的自己好像个傻子!
“欸?不要走那么快啊太宰学长~
别落下了你亲爱的男朋友呀~! ”
昏昏欲睡的店员瞬间清醒:“!!!”是养眼的美少年&美少年的组合! ! !
经过一套“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的流程,商务车终于顺利驶离原地。
在车子发动驶离的下一秒,附近便利店中,黑发男人刚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杯面,锐利的眸子凝着商务车离开的方向,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
黑发男人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出一通电话。
电话被接通前,黑发男人懒洋洋而又不耐烦的念叨:“活传说和六眼?这种组合,得加钱,不然不划算。”
“太宰学长在看什么?”
“发呆而已。”
…
……
………
五条悟果然忙碌起来了。
哦,当然了,在开始忙碌之初,五条悟也没忘/骚/扰“烦他烦得要命”的太宰治:“关于加茂家的事情,太宰学长有什么想法?”
刚吃过早餐,太宰治正懒洋洋地靠着沙发,捧着书一页一页翻动。
听到问话,翻页地动作一顿,不过很快就被他不着痕迹的遮掩过去:“先查着,其他的暂时不用管,等高层/回来再说就好。”
“明白了。”五条悟点点头,下一秒,他笑得灿烂,是向阳花见了也会自惭形愧的那种灿烂,他夹着嗓子说:“亲爱的太宰学长~你觉得,可爱的悟酱应该先去拉拢谁呢?”
他一手持笔、一手拿着小本本。
精神状态良好,看起来癫癫的。
太宰治侧眸睨了他一眼:“先和你家里人达成共识,然后拉拢同学、老师。”
“我的前班主任是个懒散、但是做事格外认真且注意细节,你给出的理由要很充分才行。”
太宰治说着话把手里的书丢到茶几上,下一瞬,就见五条悟拧眉、眼神“厌恶”地扫了那本书一眼。
对这一幕视若无睹,他闭眼揉着额角道:“那些小家族让你家里人去走动,出面的人得是长老才可以。”
既然是拉拢,就要给予足够的尊重。 ——这一点,相信五条家的长老是明白的,不需要他来解释。
“这是一个可以改头换面的机会,小家族大多难以拒绝。”太宰治睁开眼:“确定为自己人后,记得同各家主事人见面,许下你“一定”能做到的承诺。”
想了想,太宰治对五条悟摊手:“之后的事情,看情况再布置,目前只需要拉拢尽可能多的人。”
“嗯嗯,记下了记下了。”五条悟停笔,走到沙发前,一手撑着茶几,在太宰治身前半蹲下来。
他微微仰头,在鸢眼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轻笑道:“那,我先回家喽,我不在的话,太宰学长就不要出门了吧?很危险的嗷?”
这过近且略显暧/./昧的举止,让太宰治眉心紧拧一瞬,他挪了挪位置,重新拿起茶几上的书,空闲的那只手驱赶地摆了摆。
一看就知太宰治压根就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五条悟垂眼“唉”了一声,传递“真是拿你没办法”的信息,但他显然不会就此退缩。
于是,他端起“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架势,再一次开口:“我会快些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出去约会吧?”
太宰治:“……”
很好,更不想呆在高专了。
他微笑直视五条悟的眼睛:“ok~拜拜?”
“拜拜!”得到准确回复,五条悟立刻心满意足了,走之前,他化身勤劳的小蜜蜂,飞快收拾好早餐餐盒,离开木屋前,又一次重复:“太宰学长可要好好就呆在高专啊。”
太宰治:“……”
五条牌复读机,请你安静!
逐渐红温。
第38章
五条悟带走了一室喧闹,木屋重回近乎凝滞般的寂静之中。
时间分明正在一分一秒的流淌着,可这寂静硬是将流淌的时间、衬得缓慢而黏稠,叫人只觉呼吸不畅。
太宰治阖眸,放空自己的大脑,以消减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
可惜, 似乎并无成效。
太宰治的眉心紧缩,尽显烦躁的意味。
说不上是因这寂静惹他烦躁,还是因发觉自己正被五条悟一点一点影响着而烦躁。
几分钟后,他鼻息微重地睁开眼睛,牙关紧咬着把书扔到茶几上,转而拿起手机,熟练的进入暗/网,发布了一条金额“一日/元”的悬赏。
他敛眸,安静的等待着鱼儿咬钩。
十分钟、二十分钟……
四十分钟后, 手机屏幕亮起。
【术师杀/手的住址? 】
太宰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敲点点,那烦躁感使他打字的速度飞快:【是的哦, 要接下委托吗? 】
【……一日/元的委托谁会接啊? !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无语:【而且,那是术师杀/手,你都不怕死的吗?想委托他办事的话,我这里有途径帮你联系。 】
【很遗憾, 我不怕死。
我正期待着黑沉的死亡降临,在下一秒眷顾于我,唯独只眷顾我。
所以, 要接下我的委托吗?先生。 】
对方明显被“先生”二字劝退了, 再没有过回复,太宰治不在意,他从沙发上起身, 穿戴整齐后离开这间令人他不适的木屋。
///
五条家。
五条家长老们再次齐聚大广间,与上一次的凄风苦雨、胆战心惊不同,这一回,自家六眼不止情绪高昂,而且还没有发癫。
人生啊,果然有“比较”才能体验到幸福。
面对颇有些“兴高采烈”意味的五条悟,长老们险些喜极而泣。
即便五条悟一番豪言壮语、扬言要成为咒术界的掌权者,长老们依然情绪稳定。
不。
与其说情绪稳定,不如说是早有预感,自从自家六眼令他们对鹤田家展开调查起。
当时他们就在想:悟对总监部或许忍耐不了多久了。
如今不过是“预感成真”罢了。
但是——
几位长老不动声色交汇着视线。
他们仍须确认,这个决定,究竟是自家六眼头脑一热的想法、还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当然,相比起不屑所谓“语言艺术”的五条悟,长老们为免他再发癫,询问的方式可就有水平多了,无需将心中疑惑“直白”的诉之于口。
“我等自当遵从家主之令。”由大长老领头、对落座主位的五条悟郑重颔首,接着便切换模式道:“悟,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主位,五条悟坐姿歪歪斜斜,微微偏着头、单手支着额角,双腿更是不安分地交叠着搭在矮桌上:“同那些小家族的主事人联络。”
“是。”大长老应得利落,悠悠捋着长须,不徐不慢补充一句:“老夫会派族人前往。”
五条悟闻言一挑眉,暗暗翻了个白眼,这话一听便知暗藏着试探,不过对此他倒也不在意,扯了扯唇道:“由长老出面。”
此话一出,几位长老暗暗点头,很好,此决定并非出自悟的头脑一热。
大长老笑眯着眼:“也可,悟呢?可要一同前往?”
五条悟不藏了,直接丢去一个白眼,坐姿愈加不成样子:“啧,我负责拉拢老师和同期——”
拉长得尾音显露了几分不耐烦,大长老便也“点到即止”的不再多言,总归,已经明确自家六眼的决定乃是出自深思熟虑。
单是命“长老出面”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了。
所谓拉拢是为结成同盟,若派出五条族人前往,不要说同盟了,那简直是上赶着结仇,没仇硬结的那种。
这些,几位长老自然心里有数,却不曾想到,这话会是出自自家“万事不管”的六眼之口。
几位长老有欣慰而笑的、也有在心里老泪纵横的:悟真是长大了啊!
他们这样感慨到,哪成想下一秒,就被自家六眼打肿了脸。
五条悟眯眼笑道:“这是亲爱的男朋友教我的哦,你们照办就行啦,正好借机熟悉一下太宰学长的做事风格,免得以后你们惹恼了他。嘛,到时我可不保你们哦~”
长老们登时木了脸。
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处吐起好。
不过话说回来,抛开那些槽点不提,他们家六眼是不是太乖巧听话了点?
思及至此,长老们不禁满脸堆砌茫然:他们培养悟的时候,貌似……没教过男德吧?自学成才?
“干什么愣着?”五条悟扬唇,对大长老挑了挑眉:“快安排呀。”
大长老自觉“棒打鸳鸯”无望,嘴角小幅度地往下一滑,敛眸思索片刻,然后道:“二长老,你负责将“具备可拉拢价值”的小家族整理成册。”
“三长老出面联络。”
“五长老负责准备登门拜访所需的礼品。”
“四长老负责协助。”
二长老本就负责维护五条家的情报系统,做这个工作刚刚好。
三长老不算低、同样不算高。
由他出面,既给予了小家族尊重、又不会显得是五条家上赶着、好似非他们不可般。
礼品一事,一向是由五长老负责,从未出过错漏。
四长老是同他一起负责五条家外部事务的,协助联络小家族也好、帮忙准备礼品也罢,都是其熟悉的领域。
主位,五条悟满意地点点头:“顺带一提,调查一下加茂家、及加茂家术师加茂诚一,他们或他和鹤田裕安关系不错。”
工作量突然暴增的二长老眼前一黑。
“另外——”看着二长老一脸恍惚的样子,五条悟笑了笑:“整理目前为止调查到的情报交给我。”
其余长老眼神同情的瞟向疑似灵魂出窍的二长老。
真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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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太宰治正垂着含笑的眉眼与一个小萝卜头对望:“你好呀,伏黑惠小朋友~”
小孩子总是敏感的,即便太宰治笑得柔和且称得上缱绻,伏黑惠仍紧绷着幼小的身体,挡在姐姐伏黑津美纪身前,一步未退。
“可以请我进门嘛?”太宰治歪了一下脑袋。
“那个……”
伏黑津美纪还未说完话,就被伏黑惠急急打断:“不可以,请你离开。”
“啊,被狠心的拒绝了吗?真是叫人伤心。”话虽是这样说,但太宰治却是理解地点点头:“不过也对,只有两个小朋友的家,的确不能轻易让陌生人进门呢。”
伏黑惠刚松一口气,太宰治就半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
感觉手掌下的小朋友身体猛地一僵、连呼吸也轻不可闻时,太宰治有些失语。
他自觉已经表现得足够友善,完全无法理解小萝卜头在怕什么?衬得他好像是一个欺负小孩子的坏家伙。
……虽然自己也的确并非一个好人就是了。
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声,太宰治扯了扯唇角,重拾笑容:“嘛,拜托小朋友转告你的父亲,就说——我很喜欢伏黑小朋友。”
伏黑惠=_=:……是威胁吧?绝对是威胁吧? !
小朋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我们联系不到他。”
“没关系没关系~你的父亲今天一定会回来的哦。”太宰治站起身,笑道:“那么,再见喽,惠小朋友、津美纪小小姐。”
太宰治转身离开,伏黑惠依然一动不动,直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直到再也听不见脚步声,他才浑身一松、反复深呼吸起来。
“惠?”他的身后,伏黑津美纪迟疑道:“那位是父亲的朋友吧?我们这样赶人离开,会不会不太好?”
小萝卜头闻言眼睛顿时失去高光:朋……那人和那不靠谱的家伙的年纪差得蛮大的吧?
啊算了。
伏黑惠老成的叹了口气,推着伏黑津美纪往门内走去:“哦,不是说那家伙今天会回来吗?让他去道歉好了。”
“太宰先生怎么这么快出来?”
“没办法,我不大受欢迎,被相当无情的赶出来了哦。”
看着很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以至于憋得脸色发红的辅助监督,太宰治牵动唇角勾勒浅笑:“辛苦你等我了,我想在外面逛逛,你先回去吧。”
“好的,太宰先生。”
///
赛马场。
“伏黑。”孔时雨拍了下伏黑甚尔的肩膀,鉴于这里吵闹,他只得俯身凑过去:“我说啊,要不要回去看看孩子?”
伏黑甚尔以“瘫”的方式歪坐在椅子上,闻言,提不精神地打了个哈欠:“什么孩子?”
孔时雨抽了抽嘴角:“你家小惠和津美纪。”
“哦。”伏黑甚尔不耐烦地咂了咂舌:“有什么好看的?”
“唉。”孔时雨叹了一口气:“有人在暗/网发布了一条“一日/元”的委托,要术师杀/手的住址。”
伏黑甚尔闻言眸中暗影一闪。
“你也知道的吧?在暗/网,一切都是秘密。”孔时雨顿了顿,语气无奈继续道:“但对方称呼我为先生。”
“……不奇怪。”伏黑甚尔道:“大部分人都会认为做这一行的都是些男的吧?”
有道理,但孔时雨并不认同。
他也不多费口舌,直接掏出手机,调整到暗网的私聊界面,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他欲言又止,无奈的补充了一句:“最后的“先生”二字,很刻意,不是吗?”
伏黑甚尔一言不发,眼神发狠的固定在手机上。
他身后,孔时雨控制不住嘴,又说:“而且,我总觉得对方在搞套路,分明就是在引你上钩,不然也不会是“一日/元”这种不走心的价格。”
顿了顿,他担忧道:“这么一想,对方说不定早知你家……或者该说是“你家小孩”住在哪里。”
“啧。”烦躁的一咂舌,伏黑甚尔随手把手机仍还给孔时雨,连同一张赛马卷一起。
像是被从沉睡中惊醒的猛兽一般,伏黑甚尔起身,满身戾气:“帮我看着点。”
瞧着手里的赛马卷,孔时雨无语,但还是点了头:“行吧。”
第39章
居然……真的回来了?
伏黑惠仰起头,看着面前这于他而言过于高大壮硕的男人,眼神复杂。
片刻后,在一旁伏黑津美纪踌躇不安的注视下, 他垂下头, 低低唤了对方一声。
伏黑甚尔咧开唇笑了一声, 这声笑在伏黑惠听来,颇有一种嘲弄感……
尽管以他的年龄, 还无法理解“嘲弄”一词的含义。
尽管伏黑甚尔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被自家儿子眼里复杂的情绪逗笑了而已。
……却依然使他幼小的身躯倏然一僵。
在“为人父”方面, 伏黑甚尔显然是实打实的反面教材, 全然不曾注意到他那微小的反应, 掠过他, 直径走到沙发前, 似躺又非躺地瘫坐在沙发里。
伏黑津美纪看了看伏黑惠、又看了看伏黑甚尔,埋着脑袋、小小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向厨房走去,想给这许久不曾露面的继./父倒一杯水。
然而,她才一走动,就听伏黑甚尔说:“津美纪,回房间去。”
这是有话要对惠说吗?
伏黑津美纪点点头:“好的。”
半分钟后,客厅只剩父子二人,压抑的沉默他们之间萦绕片顷。
“啊——”伏黑甚尔开口打破沉默:“今天有谁来过?”
伏黑惠抬眼看向他,抿了下唇说:“不认识。对方让我转告你说……”
有些羞耻的顿了顿语调, 他细若蚊蝇继续道:“说他很喜欢我……”
话音虽是轻不可闻, 但伏黑甚尔还是凭借不错的耳力听得清晰,然后:“???”
什么玩意?
变/./态?
伏黑甚尔一脸懵逼,变/./态就算了,居然还猖狂的让他儿子转告自己这个当爹的一声?
愣了一会,伏黑甚尔抬手按压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原话是什么?你重复一遍。”
过于羞耻、完全不想重复的伏黑惠:“……”
顶着父亲催促的目光,伏黑惠深呼吸,抽搐着唇角道:“[拜托小朋友转告你的父亲,就说——我很喜欢伏黑小朋友]。”
啧,该不会是禅院家的人吧?
想到那十亿,伏黑甚尔捏了捏眉心,忽地,他顿住动作、眯起了眼:“那人是怎么称呼你和津美纪的?”
伏黑惠低头抿了抿唇:“伏黑惠小朋友、津美纪小小姐、惠小朋友。”
伏黑——
[我很喜欢伏黑小朋友。 ]
【我喜欢姓氏为“伏黑”的伏黑惠。 】
“哈!真有意思!”顶着自家儿子“神金?”的眼神注视,伏黑甚尔咧了咧带着疤痕的唇角:“那人长什么样子?”
伏黑惠歪着脑袋想了会:“黑色头发、焦糖色的眼睛……绷带,他身上有很多绷带,右边眼睛也被绷带遮着。”
……居然是太宰治啊。
伏黑甚尔先是错愕,继而饶有兴致的扫了自家儿子一眼。
哈,他儿子可真“值钱”啊。
“!”
伏黑惠被亲爹的眼神看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啊,这不妙的预感!
///
时间已过八点钟,太宰治独自坐在木质的长椅上,目光空茫的望着暗沉的海面。
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然而那人声鼎沸的喧嚣却是完全无法靠近他分毫,仿佛有一道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屏障将他与人群隔绝了一般。
衣兜里的手机一次又一次响起乐声,太宰治此时连呼吸也觉疲累,全然提不起哪怕一丝一毫接听的力气。
但……
太宰治阖眸,唇齿微张着溢出轻叹,终究是从衣兜里摸索出了手机来,屏幕上显示出的名字,使他那出自精神层面上的疲累,更加深了几分。
指腹在绿色的接听图标上轻轻一滑。
才一接通,手机那端便传出低气压的冷凝话音:【有危险? 】
“……”太宰治几次启唇,但每一次均以无声告终,在手机那端一声比一声压抑的催促中,他强迫自己发出了声音:“没有危险哦。”
话音一落,太宰治能够清晰得感应到、手机那头的五条悟徒然松弛下来的精神。
【这样呀。 】五条悟的话音变得轻快:【那,太宰学长在哪里?我去接你。 】
“啊,我在……”太宰治话说得有些慢,伴随话语而出的还有并不明显的喘息声:“千叶县森户海滩附近的公园。”
【好的好的~
太宰学长等我哦! 】
话落,通讯被挂断。
太宰治脱力似的握不住手机,闭了闭眼,他将手机扔在腿上,鸢眼凝着海面。
此时此刻,夜色浓稠得好似化开的墨锭。
说不上是月色映照了海面、还是海面接纳了月光,清冷的银白光亮漂浮于暗沉的海上。
大脑处于“放空和戒备”这两种状态,太宰治放任它们拉扯自己的思绪,等待它们分出最后的胜与败。
然而,五条悟来得远比它们分出胜败要快上许多。
五条悟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太宰治面前,高高大大的身躯、轻而易举占据了鸢眼的全部注目。
太宰治似乎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不待他去细细分辨,五条悟已蹲下/身,很快的……他淹没于夜幕之下依然明耀的苍蓝眼眸当中。
瞳中倏然一震,鸦羽似的眼睫随之低垂而下,伴着呼吸的频率轻轻颤动,太宰治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为他尽力遮掩着情绪的浓稠夜幕。
五条悟眸中含笑的沉静的注视着他,正等待着他开口说些什么。
不,不是等待,而是催促。
用沉静的眉眼笑着催促他开口。
就像……
午夜钟声催促灰姑娘一样。
“差不多也该腻歪了吧?”太宰治如他所愿的开口,轻忽的语调与落到实处的话语、并不尖锐,只透着想要快些得到解脱般的紧迫感。
“原来如此。”
然而,五条悟却并未因这话语而产生任何负/面情绪,他的话音一如往常,宛若含着糖果般带出甜意,隐约间甚至可以听出克制的雀跃。
“太宰学长是因为我才情绪低落的啊。”五条悟凑近些许,对上那只未被绷带遮挡的鸢色眼眸,唇角上扬,形成一道得意的笑弧:“所以说,我已经可以影响到太宰学长了嘛?”
说不通啊……
太宰治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何为思考回路不同频,他抿了一下唇,长叹着站起身。
一瞬间,四周的喧嚣终于穿透那道看不见摸不到的屏障、迫不及待地向他涌来。
大人们聚在一起交谈的声音。
孩子们玩到兴头上发出的尖叫声。
很多很多。
仿佛久违的听到除自己以外的话音般,令太宰治感受到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太宰治收回视线,低眸看向仍蹲在地上、双手捧脸、笑意愈加浓厚的五条悟,顿了一下,他无力的略过了方才的话题:“我们回去吧。”
“好的哦~”五条悟站起身,脸上挂着粲然的笑,同太宰治并肩走出公园。
辅助监督发动引擎,车子缓缓行驶出人/流密集的区域。
五条悟这时依然笑得甜滋滋,活脱脱一副脑子离家出走的模样。
自身对太宰治的情绪产生影响,无论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于五条悟而言,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意味着,对太宰治来讲,他不再是一个“锦上添花”般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是吗?
他有被太宰学长“在意”呢。 ——虽说目前,太宰学长肯定不愿意坦率的承认这一点,但同样的,太宰学长也无法予以否认。
尽管心里美得不行,五条悟却也不曾遗忘“正事”:“所以说——让太宰学长“破坏约定”也要出门的原因是什么呢?”
“破坏约定”四字被咬得极重。
“找到了幕后黑手雇佣杀/死我的人的地址。”太宰治说得平静,未免五条悟炸毛唠叨自己,他紧接着道:“拜托那家小孩带了口信,我想对方会很快联系我吧。”
炸毛施法被打断,五条悟一噎,双肩一垮,泄力的嘟囔道:“避重就轻,总归是破坏了约定、不顾危险的外出了吧?太宰学长也太任性了点,我会向夜蛾告状的。”
太宰治侧过脸,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用更加平静的语气说:“夜蛾老师拿我没办法。”
五条悟闻言又是一噎,模样看起来憋屈极了:“哦,好吧,夜蛾拿你没办法、我也拿你没办法,下回!如果有机会再看见安吾,我一定问他要联系方式!”
安吾……太宰治对五条悟侧目而视,可真自来熟啊。
不过对此,太宰治倒是不反驳,一个安吾一个织田作,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拿捏住他的人。
这并非是谁重要、谁不重要的问题。
夜蛾正道一向惯着太宰治,自然拿捏不了他。
但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就不一样了。
前者多数时候事惯着太宰治的,可一旦气急了,也是真的会上手。
后者性子确实有一点木讷,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他从不动手,但却会在坂口安吾动手时,帮忙按住太宰治。
亲友武德充沛的爆棚,太宰治只能叹气,拖长音调道:“好的——好的——没有下次,ok?”
五条悟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唇角,假装为难道:“啧,行吧,这回就算了,但联系方式,我还是会要的噢~”
太宰治侧眸看了他一眼,夜色下依然招摇的过分的蓝瞳、盛满了无法忽视的笑意,他动了动唇,想了想,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我已经和家里的老东西谈好了哦。”五条悟开始汇报自己的一天:“也就这两三天吧,他们会找合适的小家族试水,要是成功了,接下来就由那个小家族的主事人为五条家牵头。”
太宰治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并非是他敷衍,而是这件事根本不存在担忧的必要,五条家的长老总会替他们的家主处理妥当,不是吗?
“另外——”
说到这里时,五条悟的语调明显更为雀跃。
太宰治侧过眼睛看去,只见他神采飞扬,眉梢眼角、连同每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动作,皆透着独属于五条悟一个人的桀骜模样。
“二年级班主任出差去了,我没有见到,不过夜蛾已经同意了噢~”
五条悟眸光闪亮、荡漾的尾音在车内久久不散:“杰当然也没有拒绝啦,硝子嘛有点犹豫,但是!表示不站队的硝子分明是站我这边的嘛,哎呀~硝子就是嘴硬啦。”
太宰治安静的听着,鸢眼轻轻抬起,投向后视镜。
猛男辅助监督见状,先是不明所以,继而恍然大悟,磕磕巴巴道:“呃、太宰先生,我是东京高专的辅助监督啊。”
太宰先生和五条同学亦是东京高专的学生,他当然是帮自家人的啊!呜呜呜!不要再看着他了好不好? !已经开始脚趾抠地了!
“哈哈哈哈哈哈!”看大块头的辅助监督瑟瑟缩缩、欲哭无泪的样子,五条悟笑得打嗝。
被吵到耳朵的太宰治:“……”
五条悟止住笑意,倾身拍了下辅助监督的肩膀:“没有怀疑你哦。”
辅助监督一面注意路况、一面连连点头,见太宰治终于不再看自己,他抬手,偷偷用西服袖口擦了擦被吓出的眼泪。
余光一直注意辅助监督的太宰治:“……”扶了扶额,他们东京高专可真是什么类型的人都有。
“然后嘞——”五条悟往太宰治身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轻轻用指尖碰触了一下太宰治的手背,又在太宰治反应不及时飞快地收回手,好似这只是一个“不小心、不经意”的碰触。
迎着鸢眼投来的探究注视,他一脸无事发生地灿笑:“我叫家里人追加上加茂家的调查了噢,鹤田家的情报我也带回高专啦~”
“嗯。”太宰治低眸,扫了眼被碰触的那只手,因着自己体/温不高,方才透过不经意间的碰触、而残留下来的热度依然明显。
他猛地拧了下眉,又很快不着痕迹的舒展:“好,明天研究看看吧。”
“好啊。”五条悟眨了下眼睛:“明天吃早饭的时间,我一起带去。”
太宰治看了眼车窗外,确认已经快到高专了,他扯了扯唇角,牵出笑弧:“有听到关于总监部的消息吗?”
“没有哦。”五条悟摊了摊手:“应该还需要些时间发酵的吧?”
“也对。”太宰治点点头,认同了五条悟的说法。
车子缓缓停下,太宰治和五条悟下车,对辅助监督道了谢,两人转身一起走进校园。
两人在教学楼前停下,太宰治摆了摆手:“我回去了,早点休息。”
“ okk ~”五条悟目送太宰治走向后山,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范围前,他又大步追赶过去:“太宰学长。”
太宰治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什么事?”
“嘛。”五条悟唇角噙着笑,完整展露的苍天之瞳盛着闪闪星沙,衬得眸光潋滟:“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这种时候惹你恼羞成怒的。”
一旦发脾气就等于坐实“恼羞成怒”的太宰治:“……”
“话说……”五条悟看起来很是扭捏,是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看到会吐的程度:“你多少有在意我一点了吧?”
太宰治的鸢眼深处有一瞬间的震荡,呼吸一时间也轻得犹如消失了一般。
迎着蓝瞳期待又隐约有些忐忑的注视,他动了动唇,道:“晚安,悟,明天见。”
话落,太宰治转回身,重新迈开步子走向后山。
留在原地的五条悟垂眸,晚安、明天见……
五条悟眨眨眼,眼瞳里是道不尽的雀跃与欢喜,猛地转身冲向宿舍。
哎呀呀~
这个时间,杰和硝子应该还没睡吧?他过去炫耀一下下没关系吧?他亲爱的好友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险些被砸门声吓得心脏骤停的夏油杰&家入硝子:神金!我们很、介、意——!
第40章
清晨六点钟整。
软枕下的手机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一夜都未曾进入深眠状态的太宰治,不愉快地拧起了眉。
卷翘的鸦羽挣扎颤动了许久、才睁开睡眼朦胧的眼,鸢眼无焦距的凝着上方的云石灯饰。
许久, 太宰治口中溢出无意义的叹声, 胳膊从被子里探出, 在软枕下摸索出手机按亮解锁。
这是一封邮件。
【太宰先生,关于总监部的消息已经在咒术师中传开了。
另, 已确认与鹤田家关系甚密的加茂家咒术师失踪,具体原因不明。此事中, 加茂家并无异动。
我会在今天之内将原因调查清楚。 】
被察觉到了吗?
太宰治用力睁了睁眼,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抓着乱糟糟的黑发坐起身,一动不动地缓了一会,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敲点。
【知道了。
调查不到原因也没什么关系,不要冒进,谨慎些。 】
【收到。 】
丢开手机,太宰治垂着脑袋,在“起/.床”和“继续睡”之间反复横跳,最后撇着嘴“切”一声,看起来不是很情愿的选择了后者。
一把掀开薄被, 太宰治一点一点挪动下/.床, 去到小窗前伸手拉开黑色的遮光窗帘。
随后折返,在/床/头矮柜里翻出卷卷绷带,抓.揉/着后脑处的发丝,慢吞吞地走进浴/室。
哗哗流水声响起,几乎遮盖了手机传出的乐声。
四十分钟左右,完全清醒过来的太宰治走出浴/室,随手将毛巾丢到浴/室门边的柜子上,去到/床/边拿起手机。
未接来电显示着“目暮十三”的字样,太宰治挑了挑眉,按下回拨键。
“早上好哦,目暮警官。”
【啊,早上好,太宰君。 】目暮十三回道:【上面通知警视厅,明早八点钟放人。当然,不包括那位原总监部领头人。 】
停顿几秒,目暮十三的话音才又一次从听筒里传来:【调查还是没有进展吗? 】
太宰治坐到沙发上:“姑且算是有些进展,不过很可惜,鹤田裕安那一部分,依然是雾里看花。”
【……这样吗? 】目暮十三心情沉重的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着实是不愿放走写字楼事件里的真/凶之一:【嘛嘛,辛苦太宰君了,有进展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啊。 】
“我会的,那……”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太宰治的话语,他从沙发上起身,一边门口走去、一边继续方才未说完整的话:“那,我先挂电话喽?”
【嗯,好的。 】
指腹在挂断图标上滑过的同一时间,太宰治打开了门,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文件袋的五条悟。
太宰治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眉,脑海浮现一直以来、深深困扰着自己的疑惑。
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他为什么总是这么高兴?
他究竟是在高兴什么啊?
以及,他今天为什么笑得活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 ?
全然不知太宰治心中所想的五条悟,抬了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食盒,笑道:“早上好,太宰学长~”
“早上好。”抛开心里的疑惑及吐槽,太宰治相当习惯地侧身让开了位置,待五条悟进门后,他将门关上,转身,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和文件袋,走到沙发上坐下。
把食盒轻放到边缘,太宰治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纸页拿出来铺展在褐色的茶几上,鸢眼一行一行地扫过上面的文字。
这时,换好了脱鞋的五条悟,相当自然地贴着太宰治落座。
见太宰治没有表现出拒绝,五条悟微微偏过头,在鸢眼看不见的角度,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暗自窃喜了会,他调整好表情,转回脸来,摘下墨镜,随手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纸页,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这份情报,昨天在五条家时,他便仔细看过了,很可惜,他不擅长情报分析,所以无从分辨什么内容是“具有价值”的。
算了,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吧。
五条悟这样想着,放下手中纸页,撑着半张脸,凝望向太宰治的侧脸。
透过那一侧的小窗,早晨澄澈、无杂质的金芒披在黑发学长单薄的身躯上,那颓唐清冷的气质因这光芒的原因,仿佛冰雪消融一般软化了些许。
轻颤的鸦羽,像风中幼花,扇动间带出春日里清新的芬芳,无端引出灼热的旖.旎遐思……
“……”
放置在腿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眉梢眼角皆被桀骜矜贵填满的少年人、羞怯地转动苍蓝色的眼珠,挪开了投向黑发学长的热切注视。
轻薄纸页落下,发出轻不可闻的声响,落在少年人耳里却犹如带着震感,心尖颤颤地泛起痒意。
苍蓝眼眸轻合,悄然无声的吐出一口气。
被满是灼热的遐思搅动了心曲的五条悟抿了抿唇,眨着眼睛向太宰治看去,嘴唇翕动着吐露轻忽的话语,像是唯恐惊扰到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
“唔?有用得到的情报嘛?”
鸢色的眼睛附着古怪而又微妙的情绪、徐徐落到五条悟略有些发红的耳尖,瞳仁倏然定住,又在不足一秒钟里倏然收回。
“……很遗憾,完全没有呢。”太宰治敛了敛眸,抿了下唇道:“话说,总监部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哦,你知道了吧?目暮警官也有打来电话通知,警视厅会在明日八点钟放人。”
“家里的老东西有打电话来确认。”五条悟回着话,一双蓝瞳,时而上挑去看天花板、时而垂下去看巧克力色的地板,总之就是不去看太宰治:“明天呀,太宰学长很厉害噢,推测完全没错呢。”
空气凝滞一秒。
太宰治和五条悟默契十足的疯狂寻找话题,以消减这尴尬到僵硬的气氛。
忽然,鸢眼不经意间瞥见被自己放置在茶几边缘的食盒,太宰治动了动唇说:“吃早饭吧。”
“嗯嗯。”五条悟胡乱地点着脑袋,伸出手去拿食盒,这并不复杂的动作、硬是显露出了几分忙乱。
好吧,人在尴尬的时候真的会假装很忙。
太宰治将一切看在眼里,唇角不自觉地颤了颤,他倾身收起铺展在茶几上的纸页,以便食盒里的餐食有位置可放。
两人之间萦绕着古怪的气氛,碗筷碰触在一起发出的脆响,使这古怪气氛平添了几分、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东西。
偶尔的,两人的目光会猝不及防之时碰撞到一起,而后在下一秒又极有默契的一齐别开视线。
这气氛属实是令人难以忍受,太宰治甚至感到自己的胃在抽痛,他轻呼着气放下筷子,揉了揉额角道:“悟。”
“嗯嗯。”五条悟话音含糊不清的应着,却怎么都不敢看向太宰治,他低垂下眉眼,银白的长睫羞怯地颤动着:“我在的。”
顿住一秒,苍蓝色的眼珠微微瞥向黑发学长,五条悟开口,唇瓣近乎没有开合的嗫嚅出声音:“不吃了吗?会饿哦。”
话落,他似是掩饰什么般,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饭,要不是汤碗就在手边,他怕是会呛亖自己。
太宰治见状扯了扯唇角,屏息扶额道:“一会陪我出去吧。”
“好的哦。”五条悟轻轻回着话,低着头,一张脸几乎快要埋进汤碗里。
太宰治看得无语:“你可不可以正常一点?话说回来,你在扭捏什么啊?”
嗯,总之别管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先发制人要紧。
“唔……”听见问话,五条悟把脸埋得更低了。
沉默几息,他抖着手放下汤碗,颤声吐出一口气,扭头看向太宰治,嗫嚅着唇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脑子里总有一些……呃,涩瑟的想法……”
被震惊到的太宰治:“……?!”你在说什么可怕的话啊? !
“嘛。”伴随着话语,五条悟只觉那强烈的羞怯感被一扫而空,就很有一种类似于扬眉吐气的感觉。
注视着那只被瞪得圆滚滚的鸢眼,他勾唇,笑得坦坦荡荡:“啊——对哦,你没有听错~我就是对你抱有下././.流././.的幻想,有什么问题嘛~?”
“惹我心动的人近在咫尺,会幻想一些需要被框框的画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五条悟笑着摊了摊手。
被震撼到的太宰治:“!!!”你还挺骄傲……不是、你在骄傲些什么啊——? ! !
“怎么啦?”趁太宰治这愣愣回不过神的时间,五条悟猛地俯身凑近他。
近得太宰治不得不与他交换/./呼吸。
近得他可以细数那卷翘的鸦羽。
近得……只要他随心而动,便能轻而易举夺取一个口勿。
但,好遗憾,最后这一点,显然超出了黑发学长的接受范围。
五条悟克制着没有越界,不过那连他自己也感觉得到的、愈发灼热/的呼吸,正无声的发出提醒——你并不拥有那般好的自制力。
银白长睫一颤,五条悟凝视着近在迟尺的鸢眼,笑道:“话说,不是我自夸哦,我这张脸蛮有吸引力的吧?太宰学长难道从没想过要对我做些什么糟糕的事情吗?一定是有的吧?”
遭遇连续暴/击的太宰治:“你……?离我远点!!”
“好的好的——”五条悟从善如流地退离,内心深处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差一点、就差一点!
还好还好……
“那,太宰学长吃饱了嘛?”五条悟撑着下巴笑道:“吃饱了的话,我就化身勤劳的小蜜蜂整理了哦?我们不是要出门的嘛?”
“我想……”
“不不不。”五条悟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太宰学长什么也没有想噢,啊,当然了,要是如我一样的想法,那倒是可以啦~我呢,如果成为太宰学长的遐想对象,会感到非常荣幸噢。”
顶着五条悟满是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太宰治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鸢眼满溢惊恐的看着笑容坦荡的白发六眼,脑海深处,仿佛有一道发颤的声音在崩溃呐喊——
五条悟他放飞自我了!
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