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所有人都下意识挺直了身体,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场下瞬间安静下来。
赤司征一依然在对面场地咳嗽,他眼神一如既往,但众人再看过去,却觉得有些平静地有些恐怖。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唯一能够回答的赤司征一也并不会为他们解惑。
切原的痛苦似乎并没有持续很久, 惨叫声响起后,过不了多久他又重新站了起来。
那头被精心打理过的绿色卷毛此刻有些凌乱,切原红着眼睛捡起地上的网球拍,脸上从痛苦变成了另外一种狰狞。
没人清楚他看见了什么,众人只能听见他的吼声, “滚,给我都滚远点。”
他眼睛几乎滴血,赤司征一的必杀技和红眼模式组合在一起, 反而使他理智越来越差。
“这样下去是挣脱不出来的。”赤司叹了口气。
抬手,又打出一球砸在切原的左脚边。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切原脸色一变,虽然没有再次惨叫,却抱着左腿迅速蹲在了地上,整个人也有些发抖。
“莲二,你有看出什么吗?”真田皱了皱眉。
对他们这些观众而言,此刻赛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显得有些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很清楚是赤司征一的原因,但又都无法理解。
柳的表情很凝重, “这应该是一种精神类的必杀技。”
关于精神方面的必杀技立海大的人并不陌生, 他们的部长幸村精市便是这种必杀技的使用者。
灭五感——能够让人在比赛中逐渐失去五感,最后只能沉沦在黑暗里,输掉比赛。
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从灭五感中挣脱出来, 所有人对这一必杀技的描述都是害怕、惊恐,不愿回想。
而现在,赤司征一使用的居然也是精神类必杀技吗?
不少人面露震惊,难道立海大又要出一个幸村精市——那个从未尝一败,以6:0封杀所有对手的少年。
了解网球的人都很清楚,精神类必杀技在高中组或者世界比赛中的确常见,但那却不是初中生可以使用出来的。
幸村精市是特例,而现在立海大又要出现第二个特例了吗?
比赛依然在继续,赛场上的氛围过于奇怪,就连场下的队员们也不敢大声议论,唯恐惊扰什么。
“他和切原比起来,到底谁才是恶魔啊?”有队员不自觉喃喃出声。
切原红眼模式下狂躁凶残,因此被许多人所惧怕,甚至不少人曾在私底下称他为“小恶魔”。
而白发少年长得极为好看,此刻也是一副病美人的样子,从来没有丝毫狰狞之色。可带给其他人的忌惮,却比切原更甚。
“我都说了我要拿到泡泡糖。”赤司征一轻声说道,身体上传来的巨大痛苦,反而让他的神智越来越清醒。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白发少年身上,却一眼被那双平静的赤色眼睛吸引。一瞬间,不少人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色长方体的玻璃罩。
玻璃罩里面似乎有人正在挣扎,神色动作传来的痛苦让人揪心。
正当人想凑近看看时,却发现那玻璃罩内的人,正是他们自己!
精神幻想? !
“难不成,这就是切原此刻的感觉?”有人惊讶到张开嘴巴。
就连他们场下围观的人都能感受到被玻璃罩拢住那瞬间的压抑和黑暗,更别提在赛场上的切原。
如此,他在赛场上奇怪的表现也有了解释。
“征一酱的必杀技好强,就连我们都能在场下感受到。”丸井满脸惊讶。
柳抿嘴,“与其说他必杀技很强,不如说他自身的情绪过于激烈,才能影响切原,影响场下的我们。”
“什么意思?”真田。
“你们还记得征一在使用必杀技前和切原的对话吗?”柳,“身处医院的痛苦和折磨,像一座囚笼,无论如何挣扎都不得其法。”
“这是征一过去的经历,是他现在光是回想都要痛苦的过去,所以现在两人在赛场上承受着的是同样的痛苦。”
“杀敌一千,还要自损一千二。”柳下了定论,“这一招恐怕只有在他体力耗尽,被极致的病痛包围时才能使用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赤司征一的眼神中瞬间带上了敬佩。光是听到对方经常住院这句话,很难联想到那些痛苦和压抑。
但对方将痛苦展现在赛场上,情绪激烈甚至能影响到场外的人,便可明白他当时的感受了。
轮到了切原的发球局,然而赛场上的切原别说指节发球了,就连普通发球都做得磕磕绊绊……
看上去还哪里像那个“立海大王牌切原赤也”?
这简直就是在完全摧毁对手的必杀技!
冷静、冷静下来,这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切原不断告诉自己,思想挣扎的感觉让他仿佛又一次身处“灭五感”之中,不管他怎么努力,不管重复多少次都只是一样的结果。
他的目光猩红,理智全盘崩溃。
“其实,征一早就已经说出了破解这一必杀技的方法了。”仁王看了许久,突然出声。
众人竖起耳朵。
仁王:“他说,赤也这样下去是挣脱不出的。”
“既然身处痛苦和绝望。就需要有坚定的意志和坚韧的精神,然而赤也现在接近于失去理智,越是如此,越是只能深陷其中。”
的确和仁王所说一致,比赛朝前推移,然而切原从头到尾也没有表现出清醒的模样,像一头不断妄想逃脱痛苦的困兽,可到最后也只能不得其法。
“5:3。”
“6:3。”
“比赛结束,赤司征一获胜!”
在裁判大声宣布的那一刻,幻像如潮水一般消失,切原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
而另一边的胜利者赤司征一,却是在听到比赛结果的那一刻直接向地面倒去。
“征一!”“征一酱!”所有人都在惊呼。
切原抬头,最后一幕是那双看过来的赤色眼睛,像针一般扎进他的心里,身边所有景色都瞬间倒退为灰色。
……
赤司征一醒来时正躺在网球部的休息室,原本前辈们打算将他送进医院,不过被昏睡前的他阻止了。
若是闹大了,兄长肯定会知情,而他并不希望这件事被家里知晓。
刚从床上坐起来,眼前就被人递过来一杯水,赤司征一抬头,看到了低垂着眼的切原前辈。
“……谢谢。”赤司征一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切原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习惯了无论是平时还是赛场都咋呼的切原前辈后,现在沉默的前辈总让人觉得不适应。于是赤司征一也保持了安静,默默低头喝水。
休息室内又恢复了安静。
直到赤司征一杯中的水喝完,切原突然起身,将他手中的杯子抽走,又去给他接了一杯水。
动作之迅速,赤司征一甚至没来得及拒绝。
“……”他选择接受前辈的好意。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网球?”
突然,休息室里想起了切原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清澈,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和低沉。
这句话已经到了交心的地步,赤司征一不认为他和前辈有这么熟悉,本来不想回答这话,但低头便看到了手中这杯水,犹豫两秒,还是开口了。
“我最开始接触的其实是篮球。”赤司征一看向窗外,“只是那会儿年纪太小又体弱,拿不动篮球,哥哥便找了网球给我玩。”
年幼时的记忆,最深刻的一幕便是母亲坐在病床上,兄长骄傲地说自己学会了运球,一边表演一边求表扬,
他呆呆地在地毯上一堆网球中滚来滚去。滚到了门口,便被回家的父亲拎了起来,丢在了肩头。
母亲在时,家里一直很温馨,只是后来去世了,家里也就变了。
他对网球的喜欢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一眼注定”,只是因为接触多了,便不知不觉喜欢上了。
所以,他是喜欢网球的吗?赤司征一脸上闪过茫然,刚刚好像突然就默认了切原前辈的话,事实上,他一直不太清楚自己对网球的想法。
网球承载了母亲的回忆和幼时的陪伴,究竟什么时候开始下定决心……大概是母亲去世那天,他回到房间里,踩到一颗网球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趴在地上的时候,看到很多颗黄色小球在地面跃动,高高地弹起,又重重地砸在地面,像他无比艳羡的蓬勃生命,全部都是生机。
母亲逝去的生机,他身体不断流逝的生机,家里消失的生机……
他想握住它。
切原不知何时目光一直注视着后辈,看着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浅浅难过,又迅速消失,仿若错觉,恢复成以往平静坚定的模样。
“你在医院的时候,很痛苦吗?”
赤司征一静静的看过来,切原满脸尴尬地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他们说,你能打出那个必杀技是因为以前很痛苦……呃。”
糟糕,怎么越说越奇怪!让对方在比赛结束后还想起这些他应该是没救了……
赤司征一不介意这个问题,他只是觉得切原前辈现在似乎有些奇怪。
“还好。”赤司征一低头喝了口水。
切原前辈接的水一直都是温热的,有些诧异,他以为前辈不是这样细心的人。
“哦。”切原挠了挠头,“今天的比赛是我输给你了,但下次……”
他想像往常一样说出狠话,然而对上那双眼睛,又突然卡壳了,最后吞了吞口水,声音低了八度,神色别扭地说了句“下次我会赢的”。
切原赤也当然不是输不起的人,他能做到两年如一日地挑战立海大三巨头,并且从不放弃就能看出他在网球这件事上有多执着。
得知自己居然输给了一年级后辈心里的确是不忿的,甚至觉得糟糕透了,然而……光是回忆起后辈在赛场的表现,就让他心里涌现莫名的热意。
甚至不想追究内心的不甘心,听到柳前辈说需要有人在休息室照顾后辈的时候,主动第一个举起了手。
切原什么时候会照顾人了?
赤司征一边思索前辈怎么了,不知不觉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刚松了口气,想把杯子放在旁边的桌上时,又被人直接拿了过去。
“我来!”切原一脸积极。
“……”赤司征一欲言又止。
一醒来就连续喝了两大杯水,就算是他,这会儿肚子也有些撑了。然而看到前辈将水递过来时,他还是默默伸手将杯子接过去了。
喝吧,前辈一番心意。
“对了,这次还挺谢谢你的。”切原有点不好意思,“明天我们一起训练吧!”
“谢谢我?”赤司征一反问。
他打赢了切原前辈,却很明白自己必杀技的可怕之处,一个会给常人带来难以承受痛苦的必杀技,在他的设想里,只会被人惧怕和厌恶。
“嗯!”切原用力地点头,“但你也不要太骄傲了,下次想赢我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切原一直都清楚自己性格的缺陷,无论是柳前辈还是真田副部长都反复在他耳边提及过,缺乏耐心,容易受到周围影响,意志力不坚定等等。
然后他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毕竟除了立海大三巨头他无法越过之外,切原并没有碰到很难战胜跨越的对手,也就让他的缺陷在比赛中没有这么突出。
然而这次和后辈的比赛却让他意识到,他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性格,不做出任何改变,哪怕将来也是无法打赢后辈的。
“明明身为前辈却总是输给后辈这种事”可以在任何人身上发生,但切原绝不允许在自己身上发生。
切原和赤司征一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柳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我猜你的确该醒来了。”柳眯着眼睛走进来,看了眼赤司征一手中的水杯,“走之前烧了杯水,不过这会儿也应该冷了不少,需要喝热的吗?”
赤司征一摇头,心想,原来水是柳前辈烧的,难怪切原前辈会突然变细心给他倒温水。
“赤也,我和征一有事要聊。”柳看向切原,“你先出去。”
“啊?”切原挠了挠头,站起身,“好吧,那我去训练。”
切原的背影看上去没有迷惘只有坚定,柳无声地笑了笑。
“征一,你今天的表现很出色。”柳话音一转,“不过我猜测这次使用的必杀技并不能经常使用,对吗?”
赤司征一没有反驳,沉默地点头。
必杀技很强,强到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承受,如果连续使用这个必杀技,会导致他的身心接连受创。
“我明白了。”柳毫不意外,“针对你的第二个训练计划,我会提上日程。”
第一个训练计划是在他承受的范围内缓慢提高他的体能和身体素质,而第二个训练计划则是让他在“咳嗽、虚弱”等负面情况下,依旧能保持理智和冷静,打完整场比赛。
“我原本以为第二个对你来说很难,但你今天已经做到了一大半。”柳说,“反而是我对你的训练有些束手束脚。”
不过他希望赤司征一在负面状态下能正常打网球,而不是以自损的方式打出这招必杀技。
赤司征一安静地听着,既然选择了,相信柳前辈的安排,那他就不会轻易质疑。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这招必杀技的名字。”
赤司征一眼睫轻轻一颤,“潜意识,它叫潜意识。”
柳看向低着头的白发少年,伸出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很好听的名字,是指你的潜意识吗?“
他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赤司征一抬眸,“原本我设想的是所有人内心的潜意识,不过最后必杀技出了变故。”
与其说出了变故,不如说受到他自身的影响太大了,因此没能反映出每个人内心的潜意识,只单单反映出了他的潜意识。
“这样啊。”柳微微一笑,“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但说不定以后会有其他变化。”
如果是反映出每个人内心的潜意识,那对于赤司征一而言,这招必杀技就不再是一个被封印的大招。而是能够随时使用,像幸村的“灭五感”那样几乎无法反抗的必杀技!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后辈不顾及身体的想法啊。
社活结束的时候,赤司征一回家的路上被打包了一个真田副部长。
切原还在那里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谋取福利,“为什么就不能让我送征一酱?我还有很多今天比赛的想法想和征一酱聊天!!!”
丸井用手指抵在他的额头:“就是因为你这样的想法才不让你送啊。”
“赤也,征一今天已经很累了。”胡狼也开口。
“诶?好吧好吧……”
赤司征一默默站在身后听前辈们聊天,他想说自己并不需要别人送,不过这句话早就被柳前辈杀死在腹中,无法表达出来了。
柳:“没有将你第一时间送到医院,我们已经感到很不安了。如果路上有什么危险……”
赤司征一叹了口气,和前辈们慢慢相熟的过程并没有让他产生抵触心理,偶尔还会有一些小雀跃。
然而,这种时候也会觉得无奈,这是所谓甜蜜的烦恼吗。
……最后他还是和真田副组长一路同行了。
赤司征一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对方的身形高大挺拔,神情一丝不苟,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平静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
“不。”赤司征一摇头。
他在立海大网球部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传言,据说真田副部长过去长得风华正茂,经历了可怕的变故后,长相直接跳过了高中和大学阶段,直接进化到了大叔阶段。
关于可怕的变故,有人说是表白被拒,也有人说是和女朋友分手……对于赤司征一而言考虑这些尚早,但对于他青春期少年的身份而言,这些八卦的确让他驻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要是切原前辈可以问问就好了……
真田不清楚后辈的脑子里转过了些什么,否则就算今天赤司征一身体虚弱只怕也躲不过一个铁拳制裁。
“书包给我。”真田淡淡地说。
嗯?赤司征一懵懵地抬头,他有些没太听清,毕竟现在脑子里都是奇怪的传闻。
真田对于后辈的不专心很不赞同,斥责的话在嘴边,看到后辈苍白的脸色后又吞了回去。
他伸手将书包直接扯走,刚想说什么,突然甩了甩书包,眉头皱起,“怎么这么轻?”
“……”赤司征一盯着自己的空书包发呆。
书包里面只有一个空饭盒和空水杯,早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他应该将水杯接完水之后再放进书包的。
后辈的成绩在年级前三是真田从柳的口中听说的,但就算是以毕业考全满分成绩进入立海大,并日常包揽年级第一的柳,回家后也会对课业进行复习预习,而后辈……
真田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赤司征一浑身激灵,幻视他开学第一天迟到,被罚扫厕所的场景。
糟了,他果然和真田副部长属相不和。
“就算你考了年级第一名,也不能教自大荒废学业!居然连一本书都不带回家,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变得无可救药!!!难道有一天你希望自己的成绩和赤也的成绩单并排贴在休息室的墙上供人欣赏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其中似乎还cue到了某位海带前辈,赤司征一感觉真田副部长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大,将小小的他笼罩其中,完全无法挣脱。
“实在是太松懈了!!!”真田最后大吼,“以后由我真田弦一郎每天来检查你的书包!”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直到平安回到家中,赤司征一依旧沉浸在真田副部长的阴影里无法自拔。
这种程度,立海大究竟有谁敢光明正大的反抗真田副部长?
“回来啦。”家里的大门被打开,男人温和沙哑的声音响起,“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吗?”
书包被人接过去挂在墙上,眼前被放好一双家居鞋,校服外套也被人脱了下来。
赤司征一颓丧地被人服侍妥帖,“伏渚先生,我今天想吃三明治。”
“没问题。”
伏渚先生有一双灰蓝色上挑的凤眼,此刻微微下弯,看起来十分温柔。
这是兄长为他找到的“阿姨”,为了顾及他的一日三餐,原本准备找的女性阿姨,最后变成了男性。
家里的房子很大,兄长帮他给“阿姨”把关后,认为如果他也同意的话,可以腾出一个房间给对方居住。这样一来能够方方面面照顾到他,兄长也不必总是跑过来看望他。
而赤司征一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的确很轻易地就被虏获了。和烹饪味道无关,那双灰蓝色总是透着忧伤的眼睛平静的地看过来,让人产生“如果这个人不被喜欢,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世界上”这种奇怪的想法。
当然,品尝到对方烹饪的味道,赤司征一很快产生了“如果失去对方,自己才会下一秒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深刻想法。
家里请过阿姨的都能明白,一个能制造出美味的食物,并且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的阿姨,绝对是这世界上可遇不可求的珍惜物种。
被真田副部长摧残过的心灵,只有品尝伏渚先生做的三明治才能恢复过来。
“你的状态有些不对。”
微凉的掌心触碰上他的额头,赤司征一乖乖站在原地,享受着对方的关心。
“小少爷,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伏渚弯腰,低头认真地看向他。
赤司征一对兄长安排过的人有绝对的信任,而且和伏渚先生相处时,总是会觉得很舒适。
“今天和前辈打了一场比赛,有些疲倦。”
“好吧,不过下次要量力而行。”伏渚轻轻叹了口气,看过来的眼神温暖却又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忧郁。
早在过来工作时,就已经被告知了对方的生活习惯和兴趣爱好,他知道雇主的身体状况并不像表面那么好,却热爱着网球运动,并愿意为其花费大量心血。
网球啊……
伏渚眼睛里闪过难言的晦涩,这种日常平凡的活动,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
热气腾腾的三明治被端上桌,赤司征一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伏渚能够从一众竞争者里脱颖而出,成为赤司家小少爷的家政先生,当然不是赤司征一认为的“忧郁的眼神”,他是有真本领在身上的。
不过,让赤司征一感到奇怪的是,自从伏渚先生来到他的家里,手机里“无冕”的聊天框已经很久没有亮起来过了。
吃过饭,伏渚先生为他放好网球录像带,便独自回到了房间。
除了用餐和打扫卫生时,大部分时间伏渚先生都会待在房间不出门。
有一次,赤司征一敲门后发现里面没人应声,所以自作主张地打开了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浓稠的黑暗,窗帘被拉的严严实实,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而伏渚先生就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低着头。
似乎听到了门边传来的动静,男人猛地转过头来。
赤司征一说不清那种眼神具体表达了什么,但敏锐的直觉却在为他敲响警铃。
危险,十分危险!
就在他浑身僵硬,愣在原地无法动弹时,极致的危险又突然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抱歉,我刚刚在想事情。”伏渚打开了房间里的灯,声音温柔,“是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问问冰箱里的冰淇淋,还能不能吃。”赤司征一低下头,“是我打扰了。”
事后回想起来,赤司征一也不明白那一刻的感觉是不是真实的,兴许是房间里的昏暗让他先入为主,才会将“伏渚先生”往危险的人身上靠拢。
明明这个人一直都很温柔。
赤司征一按专心的看比赛录像。
自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私自去打扰伏渚先生。每个人都有隐私,而伏渚先生身上的气质看上去就感觉经历了很多沉重,他们只是雇佣关系,没必要互相打探。
裤子的口袋有些硌人,赤司征一将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看到了5颗不同口味的泡泡糖。
这是丸井前辈给他的奖励。
丸井前辈说,里面只有一颗是比赛获胜的奖励,另外四颗是他对后辈的喜爱。
胡狼前辈在旁边感动地补充,由于被限制了食用甜食,所以这是丸井从自己的甜品余额里死死抠出来的。
盯着手掌上的泡泡糖好一会儿,赤司征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突然对自己加入网球部有了一种实感。
东京的地区预选赛正在有序进行。
冰帝学园的表现依旧出类拔萃,除此之外,据说今年的青春学园也表现十分出众。
“他们今年也招进来一个一年级学生。”丸井将杂志拍在桌子上,“看看,据说是越前南次郎的儿子,天赋十分出众。”
切原扫了一眼,“切,一个小鬼头罢了。”
另外一个小鬼头赤司征一抬头看了他一眼。
切原“呃”了一声,慌慌张张地举起手,“征一酱,我不是在说你啦,他怎么能和你比?”
“赤也!”真田严厉地开口,“这种轻视别人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对不起,真田副部长。”切原沮丧地低下了头。
赤司征一早就已经习惯切原前辈和真田副部长每天的“吵吵闹闹”,他拿起桌上的杂志,认真地看了许久。
“怎么了?”仁王将手搭在后辈的肩膀上。
两人一个是纯白色头发,一个是银蓝色头发,虽然有差别,但远远看上去十分相似。
此刻仁王微微弯腰,两人的头发交织在一起,看起来竟十分融洽。
“这个人,我见过。”赤司征一用手指着杂志上的某道身影。
他听到了“青春学园”四个字后,便想起了自己曾经在医院遇到的某个少年,对方似乎就是这所学校的。
“手冢国光?”柳稍微有些差异,“是因为都在东京的原因吗?”
赤司征一摇了摇头,“我是在医院遇见他的。”
医院……
所有人的神色不定,他们很清楚后辈定期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只不过手冢国光也……
“我听说他的手臂一直都有问题。”柳生推了推眼镜,“不知是真是假?”
柳将目光看向了真田,网球部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真田一直将手冢国光视为必须打败的对手。
现在发现手冢国光的手臂出了问题,除了他本人外,最难受的恐怕就是真田了。
“无论他手臂如何,最终的胜利只会是我们立海大!”真田面容严肃,看不出其他想法。
柳微不作声地叹了口气,点头赞同。 “当然。”
所有成员对视一眼,伸出拳头。
“关东大赛十六连胜,全国大赛三连霸,没有死角!”
回家的路程只有十来分钟,社活结束后,赤司征一背上了书包,由于某位副部长每天检查的原因,最近他的书包重了不少。
今天路上的街头网球场并没有人在比赛,赤司征一原本只是随意扫了眼,但看到某道人影时又很快顿住。
是他?
他的脚尖不受控制地转变了方向,往街头网球场走过去。
赤司征一不会允许自己过于痴迷网球,而导致自己的生活节奏被打乱,然而在刚来到立海大的第一天,他就被迫打乱了生活节奏。
那是一场光是现在回想都足够让人心潮澎湃的比赛,光与影的交错,雾色弥漫下黄色小球不断跳动……
他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叫……种岛?
脚步停在了少年身边,此刻是落日,余晖打在网球场上,周围没什么人影,看起来有些寂寥。
种岛修二微微侧过头,余光暼到了矮自己一大截的白发小孩儿。
“嗯?”稍微感到诧异,种岛修二转过身,“又是你啊,小朋友。”
小朋友……如果初中生也要被叫小朋友的话,那他的兄长和前辈们都逃不过这一劫。
赤司征一在心中”阴暗”地想。
种岛修二觉得低头说话有些费劲,顺手拖在小孩儿腋下,将人拎到了和自己同样的高度。
“你怎么在这儿?”种岛修二,“噢,刚放学,是吗?”
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
赤司征一对有实力的前辈十分尊重,所以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不错,本来想打打网球,结果没带球拍,也没有对手。”种岛修二扯了扯嘴角,明明语气轻松,却让人感觉他心情很低沉。
“陪我聊会儿。”种岛修二愉快地决定将小孩儿绑架,拎着一声不吭,连挣扎痕迹都没有的小孩走到台阶附近。 “来,就坐这里。”
赤司征一默默掏出手机,给伏渚先生发了条自己会晚些时候回家的消息。
年纪大的人总是会容易伤春悲秋,赤司征一觊觎对方高超的网球实力,并不介意被他当做树洞。
然而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思绪中断。
“你觉得……我放弃网球怎么样?”
第27章
放弃网球?
赤司征一第一反应是觉得荒谬, 除了那些出现在录像带里的网球选手,身边的这位“种岛”是他见过网球实力最强的人。
这样的人,却突然坐在这里询问他放弃网球怎么样。
他抬头,想看清对方的表情。
赤司征一其实想过对方在开玩笑, 但事实上, 这个玩笑对于每一个喜欢网球的人来说都不好笑。
种岛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平静地看向球场,他好似不在意赤司征一的回答,只是因为无聊所以随便找个人倾诉。
“认真的吗?”赤司征一询问。
他不会委婉,当然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委婉的。如果对方给了肯定回答,他也不会质疑或者觉得生气,只是会觉得……很无聊。
种岛转过头,和赤司征一对视两秒,突然笑了, “看吧,就算是小朋友也会觉得这种话不好笑。”
“……”赤司征一低下头, “所以, 你要放弃网球吗?”
“那你是我的小粉丝吗?”种岛问, “如果你是的话, 那我肯定不会放弃。”
放弃和不放弃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只是还差了一个理由。
“……是。”
“那我继续打下去好了。”种岛将手插进发缝,露出洁白的牙齿, “别那么沉重嘛,我就是随便问问。”
他现在已经高三了, 日本每年打网球的人无数,但最终走向职网的人却寥寥无几。
他学习成绩还不错,家里人对他的期许是考上一个好大学,最后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比起虚无缥缈的职业选手,触手可得的利益更符合日本人的想法。
然而这些都不是种岛今天坐在这里询问的原因。
他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想法,也坚定地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就算父母并不支持,他也会拿出足够耀眼的成绩来证明自己可以。
但是……
“你还记得,那天和我一起打比赛的人吗?”种岛突然开口。
赤司征一点头,他对种岛的印象更深刻,但那个人的实力同样不差。球风稳重带狠,和柳前辈有些相似,却要更胜一筹。
“他叫长谷,是我的幼驯染。”
赤司征一身边没有幼驯染这种生物,但他猜测可能是和兄长一样重要的存在。
种岛:“他昨天和我说,他决定出国了。”
赤司征一:“去国外网球俱乐部?”
“不,他决定出国留学,放弃网球。”种岛撑着下巴,对着赤司征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赤司征一瞳孔放大。
“很糟糕的话,对吧?”
连小朋友都知道这种话并不好笑,所以这真的不是一个玩笑。
“从小学开始我们就一起打网球,参加过无数场大大小小的比赛。”
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诉对象,坐在这里的人是谁都不重要。
“我们的球风相反,所以很互补。总是有教练让我们组合成双打……不过比起双打,我们更喜欢当彼此的对手。”
高中的时候因为搬家,他们去了不同的学校。
前段时间他收到了U-17集训营的邀请函,他清楚以长谷的实力绝对也能收到邀请函,所以特意从东京赶到了神奈川,确认他们的“世界之约”。
两人见面,对视一眼后连话都没说,就不约而同地拿出了网球拍。雾天不适合打网球,但以他们俩的默契程度,闭着眼都能清楚对方的球会落在哪里。
“他……”种岛突然有些卡壳。
昨天,他突然发现长谷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U-17的名单上。
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消息,他在网上疯狂吐槽说U-17的工作人员太不负责了,他一定要去投诉。
但长谷说:“修二,我们聊聊吧。”
虽然脸上挂着轻松随性的微笑,捶在身侧的手却握得很紧,种岛站起身,从台阶上轻松跳了下去,转身弯下腰,眯眼微笑。
“你也觉得这种不负责任不守约定的家伙,烂透了,对吗?”
那天清晨的比赛,是长谷最后一次拿起网球拍。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决定,只有种岛还在想,到了集训营后他们终于又能并肩作战了。
他不是矫情的人,并不在意自己是第一个知道还是最后一个知道,他只在意这个事情是不是真的。
如果对网球的热爱可以这么轻易被放弃,那么他们这些年……是在打什么,玩乐么?
赤司征一抬头和种岛对视,紫灰色和赤色的眼瞳相撞,前者迷惘纠结,后者坚定执着。
种岛突然又笑了,伸手在小孩头上用力揉了揉,“熟悉的眼神。”
很多年前,他们也是带着这种眼神踏上赛场。
一起决定好的事情有人中途离场,种岛心里空了一大片,不知不觉又来到了这个网球场。
那天真的是长谷最后一次打网球了……
高三这种关键时候的确要开始考虑未来,但他无论如何考虑,都无法接受未来没有网球。
有人却轻易地接受了。
“就算要出国留学,不是也可以等到打完这次的世界赛吗?”种岛问。
“没有意义了,修二。”
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带着这种想法去打网球……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长谷承认自己的卑鄙,所以才会想将对网球最后的回忆留在那个清晨——虽然他没有赢下一场比赛,但那个时候也还是觉得,能打网球真的、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啊。
“站上世界舞台吧,我会在下面看着你。”
放弃网球是他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任何压力都无关。
“再见了,种岛。”
下次见面的时候,说不定就是西装和运动服了。
未来在他们中间画了一条分割线,种岛抬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所以因为这种事也产生了放弃的想法吗?”赤司征一面无表情,
“什么叫这种事?这可是很重要的事啊小鬼!”
种岛报复性地将小孩儿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长那么大其实还是像小孩子吧,小伙伴不玩了所以自己也不玩了之类的想法,好逊。”赤司征一顶着稀里糊涂的头发吐槽,
种岛被气笑了,“说谁是小孩呢!”
走到球场的时候内心的确很茫然,然而当他将“放弃”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突然觉得实在太荒谬了,这种字眼居然会被他说出来吗?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或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放弃网球了,也不会有机会了。
赤司征一肯定地回答:“种岛就是小孩。”
“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揍呢。”种岛狞笑,伸出恶魔之手扯住小孩儿两边脸颊,“还有,谁教你叫哥哥名字的?没大没小的小鬼头。”
“如果是我就不会产生这种疑问。”赤司征一被揪住脸含含糊糊地说,“不可以轻易说出口。”
“呵呵。”种岛觉得手感不错,“你再说,明天脸蛋就肿成馒头了!”
在这里和小孩谈心,结果还被对方制裁,说出去他种岛修二还要不要脸面啦!
赤司征一不说话了,但继续用眼神控诉。
未来的事情离他太远了,种岛口中的迷惘他也很难感同身受,赤司征一知道如果没有经历过,就不要轻易说出指责,但是……
谁又说只有完全共感才能发言,如果种岛选择坐在这里和他说这个故事,那就只能选择接受他幼稚又无辜的发言。
两人莫名其妙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种岛突然松开手捂住额头笑,往后退了几步。
“糟糕,我刚刚在干嘛啊……”
欺负小孩儿这种事……虽然一听就是他种岛会干的,但是,咳咳,刚刚他的确还是太过幼稚了。
“走吧小朋友,我送你回家。”种岛拍了拍赤司征一,顺手把对方的书包拎了过来。
“哟,这么多书呢,这是要回家学一个通宵?”
赤司征一死鱼眼,他最近讨厌听到关于书包的任何话。
“我不要你送。”
“驳回!”种岛伸手比了个叉。
大人总是有奇奇怪怪的执着,赤司征一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种岛:“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赤司征一:“需要说吗?”明明第一天已经说过了。
种岛摩挲着下巴,“今天就算了,下次见面的话,我们再正式认识一下好了。”
莫名其妙又偶然地遇见了两次,这样仓促之下报名字,实在不符合他的美学。
毕竟,这可是超级有趣的小朋友啊,真期待以后会在什么样的场景见面呢。
“不过,我最近出不来了。”种岛伸了个懒腰,“我要去集训,说不定你能在世界赛上看见我哈哈哈。”
赤司征一:“哦。”
头上又被摁下一只大手,种岛凑近,面容只和赤司征一相差三厘米,“开朗点嘛,你这个年纪就是应该张嘴就是嚣张的话,平时最好臭屁的模样……这样才能交到朋友!”
是吗。
像切原前辈那样?
对记不住自己名字的前辈开朗?
“我不需要朋友。”
“噢噢噢对味了,就是这样,超级臭屁的说!”
“……种岛,你好吵。”
“叫哥哥啦~”
很久之后种岛也会想起这天空旷的网球场。
网球这条路上从来不会有人能长久陪伴,但坚持下去,路上走走停停,也会遇到小朋友这样的惊喜呀~
第28章
今天的网球部十分热闹。
一位身形高挑的红发少年站在人群中间,手足舞蹈,眉飞色舞的同众人说着什么。
其余人纷纷露出夸张的表情,甚至有人鼓起了掌, 惊叹声此起彼伏。
赤司征一默默看了眼, 从人堆旁边路过。
“喂, 就是你小子, 停下脚步!”
反正不可能在说我。
赤司征一脚步不停,但走到休息室门口时,却被人突然拽住了后颈的衣领,整个人就这么被提了起来。
太奇怪了,他心想,他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六,只比丸井前辈矮了4cm ,是一个标准的大高个。
然而最近, 他似乎总是会被人提到空中。
“前辈叫你呢。”扯住他衣领的少年将头凑近,语气笑嘻嘻的, “怎么不理我啊?”
更奇怪的是,日本明明是一个很在乎社交距离的国家,但身边的前辈似乎都喜欢将头凑到他的肩膀处,让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脖颈。
这难道不比他没礼貌吗。
被人提在空中的感觉并不舒服,身后的前辈很快将他放在地上,双手举起,脸上挂着爽朗笑容。
“抱歉抱歉, 本来只想拉住你, 结果一用力你就起来了。”
赤司征一整理了一下衣领,转头默默的看了眼。
是一位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前辈。
“啊,难道生气了吗?”红发少年挠了挠头,弯下腰同眼前的后辈讲话,语气苦恼,“要怎么办?要不你也将我提起来一次好了!”
旁观许久的柳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
“毛利前辈,就算你这么说,这也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红发少年的身高在1米9往上,哪怕他的语气足够真诚,也会让人忍不住觉得他在开恶劣的玩笑。
毛利伸手比了比自己和后辈的身高,歪了歪头,“好像是哦。”
柳看向赤司征一,表情有些无奈。后辈或许自己没有意识到,但说不清是容貌,还是特殊的气质影响,总是会让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明明上一秒毛利前辈还在和其他部员大吹特吹自己的辉煌经历,结果下一秒赤司征一轻飘飘路过,注意力却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等等,如果能将这一点好好利用的话,征一说不定又能开出一个新的必杀技……
柳突然陷入沉思。
真田原本还在等待柳缓和毛利前辈和征一的关系,顺便为这两人介绍一下彼此。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毛利前辈都开始在征一的耳边叽叽喳喳了,而肩负重任的柳却早已经将重担抛之脑后。
“……”参谋什么时候也变得不靠谱了。
这样下去立海大绝对会完蛋啊……不,他真田弦一郎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就像前方有千难万险,他也要将立海大带上新的高峰!
真田面容坚毅,身后突然冒出黑色的熊熊火焰。
切原四处转了转头:“突然感觉好燃,你们觉得呢?”
柳生:“我只觉得有些热。”
一时间,立海大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
副部长和参谋都在头脑风暴。
高挑的红发少年贱兮兮地凑到白发少年身边,嘴巴完全没有停歇……而白发少年巍然不动,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
另外旁边还有海带头傻小子和眼镜男,在画面的小小角落吐槽聊天。
“……这幅场景真是糟糕透了。”丸井扶了扶额。
毛利前辈是网球部的前辈,目前就读于立海大高中部,是今年才升上去的新高一生。所以除了赤司征一外,其余正选都对他很熟悉。
立海大的高中部和初中部虽然有一段距离,但并没有完全隔离开,在这里看到毛利前辈也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
……但明明最开始的打算是想将两人各自介绍一番。
“是吗?”胡狼感动地摸摸脑袋,“毛利前辈和征一相处的很好呢。”
丸井:……你看看征一酱的表情再说这话呢。
仁王路过:“噗~”
丸井额角青筋一跳:总觉得莫名恼火。
算了,这立海大终究是要靠他来撑起这片天!
切原:“丸井前辈也燃起来了。”
燃不燃的不知道,但切原要是再说一句话,可能会被他的前辈手动燃烧。
“这位是毛利前辈,目前正在高中部读高一。”
丸井拽住打算溜走的赤司征一,微笑,“这,是我们今年招的新生,一年级正选!”
……这种莫名其妙的介绍氛围是怎么回事?
仁王:“噗,相亲?”
其余人:“……”
赤司征一抿嘴,抬头,直视。
毛利寿三郎眨眼,低头,比心。
其余人:……是有点像了。
“住脑啊!!!”丸井突然大吼一声,打破了奇怪的氛围,“再这样下去整个立海大都会没救的!”
真田触发了关键词,猫猫警觉抬头jpg 。
最后,在丸井文太的不懈努力之下,事情终于走回了正轨。
“所以,毛利前辈你是来道别的?”柳生珍重地开口,“我明白了,在下不会忘记你的。”
仁王:“绅士,你明白了什么?”
柳生喋喋不休:“是被踢出网球部了吧?其实也能够理解,毕竟毛利前辈作风懒散,性格又不靠谱。就算实力强大,也终究无法逃避这份命运……”
柳:“比吕士,你最近的侦探小说白看了。”
稳重成熟的柳生也遭不住这句话的攻击,眼镜歪了半边,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副灰色的雕像,头顶似乎还在慢慢开裂。
仁王无声地笑得十分夸张。
“糟糕了。”胡狼紧张地叫起来,“柳生失去梦想了,这可是他的生命之源!”
赤司征一触发了“生命之源”关键词,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不知所措地抱起了柳生的身体,“我送前辈去医院。”
……公主抱啊,其他人盯着这一幕沉思。
突然,毛利寿三郎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用力地拍着休息室里的桌子,“大家还是这么有趣啊!”
赤司征一没听懂,但自动忽视了奇怪前辈所说的话,认真地说,“还是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他担心自己赶不及时,毕竟他体力有限。
“冷静,征一酱。”丸井面色凝重,“你没有发现,柳生他,已经没事了?”
反而被后辈“公主抱”这件事情比较严重。
完了,丸井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征一酱虽然平时成熟稳重,但如果遇到了关于“生命”“医院”等等方面的事情,整个人就会迅速变得慌张起来。
甚至会主动放下他引以为傲的大脑,形式作风逐渐变得切原化。
赤司征一在丸井前辈的提示下低头,对上了怀中柳生前辈沉重的眼神。
柳生:“……谢谢,但可以放我来了吗?”
赤司征一将前辈放在了椅子上。
所有人都认识到后辈其是一位“身体虚弱,一推就倒,但力大无穷,随时仍将前辈公主抱”的后辈。
兵荒马乱之后,毛利寿三郎继续开始解释自己的来意。
“嘛,是收到了U-17的邀请函啦。说不定你们今年能在世界大赛上,看到前辈我帅气的身影哦!”
此话一出,休息室里迅速安静下来。
虽然平日里嘻嘻哈哈,但面对网球相关的事情,无论是谁都会十分慎重,尤其……这可是世界大赛。
虽然进入U-17集训营,并不代表能够代表日本参加国际大赛,在那里却是所有网球选手梦想最靠近的地方。
“世界大赛……”切原用手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感受全身上下传来的热意,如果有一天他也能站上那个舞台,如果。
柳是所有人中最冷静的人,他认真地抬头,“毛利前辈恭喜,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谢谢莲二。”毛利笑了笑,目光带着向往和野心,“我听说冰帝的越智月光也在邀请人选之列,这一次,我可不会就这么轻易输掉了。”
他曾经在和越智月光的比赛里,被对方以6:0封杀,让他颓废沮丧了很长一段时间。
毛利寿三郎一直都是天赋型选手,努力不够,天赋来凑,就是在说他。
然而和对方比赛那次惨败,却让他对自己的天赋产生了怀疑,甚至一度认为自己并不适合打网球。
立海大的理念是“常胜”,毛利寿三郎对自己产生怀疑后经常逃训,幸村精市还是他部长时,从未在意过。
有人曾经劝导幸村。
“就算有那么强的天赋,但如果总是偷懒不训练,迟早有一天会埋没的。”
幸村只是淡淡地微笑:“没关系,只要他能一直赢下比赛。”
原本,毛利或许真的会在浑浑噩噩中埋没自己的天赋,最后离开网球,成为一名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
但幸村生病住院,成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过的意外。而毛利寿三郎去医院看望过幸村后,回来就彻底改变了。
有人猜测是幸村同他说了什么,但更多人认为这位一直孩子心性的前辈,只是突然成熟了。
“真期待啊!前辈站上世界舞台的光景。”丸井握住拳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队友,“总有一天,我们也一定能站上去的。”
真田严肃地点头,“在此之前,无论是谁都不能松懈下来!”
赤司征一抬头看向红发前辈,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后者弯起眼睛笑了笑,用嘴做出口型。
“好好加油,小征一。”
又是U-17,毛利前辈和种岛…哥哥,应该会在那个地方遇见的吧?赤司征一低下头,眼眸闪了闪。
他因为想要躲开兄长的控制,借着网球的源头离开了东京,上次他确定了自己内心对网球的喜欢……但,世界赛么?
第29章
“左拐还是右拐……有了, 一定是这边!”
切原拿着自己的手绘地图,正着看又倒着看,好一会儿,这才拧着眉头,眼神肯定。
赤司征一缓缓吐出口气,相处虽然才一个月,但他对这位前辈早就没有信任可言,然而今日……他到底为什么同意了这次约会(沉痛)。
“征一酱, 这次你一定要相信我!”切原紧张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凑近, 脸在赤司征一眼中瞬间放大八倍。
他被迫仰头, “前辈,请离我远点。”
身体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仁王挑眉将后辈往旁边轻轻一推,远离了切原,声音懒散, “别耽误时间了。”
再耽误下去, 估计都赶不上晚饭了——这已经是他们第五次因为走错方向而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这一切, 都多亏了切原自信十足地方向感。
切原瘪了瘪嘴, “仁王前辈,你身后的小辫子都翘起来了!”
小人得志!
仁王微微一笑,伸手在切原的肩膀上拍了拍, “带路。”
有赤也不靠谱在前, 就连后辈都开始慢慢和他亲近了, piyo~
赤司征一没看懂两位前辈底下的暗波涌动,他沉默地站在两人中间,怀疑自己之余, 忍不住开始回忆放学时的场景。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真田副部长宣布将在这周末看望幸村部长!
既然是看望病人,那理所当然地都会准备慰问品。
其他人的礼物早就有了想法,甚至好几个已经买好了。只有切原因为冒冒失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今天才突然想起来。
于是,切原对后辈发出了邪恶的第四次邀约。
“拜托了拜托了~征一酱,你就陪陪我嘛。”切原目光真挚,语气带着恳求,“我不想一个人去,太孤独了!”
没有人可以在执着这件事上打败切原,而不巧的是他还长着一双狗狗眼,将嚣张气焰收敛收敛,委屈巴巴看人的时候,倒是也像个乖巧可爱的后辈。
不,对赤司征一来说,是能勉强看顺眼的前辈。
“我上次去书店,看到了一本植物百科全书!你就陪我去吧!”士下座都出来了。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书店”两个字上,书店和切原放在一起,只能组成“绝不可能”四个大字。
柳眼睛一眯,开始在心中计算概率,“奇怪,赤也去书店的概率居然有45%。”
“什么?”丸井大惊失色,参谋绝对不会出问题,所以出问题的人竟然是你——切原赤也!
“说,你到底是谁。把我的小赤也藏在哪里去了?!”丸井紧紧抓住切原的脖子,前后摇晃。
看着应该是戏瘾上来了。
切原眼睛上翻,口吐白沫,“不、啊,丸井前辈……别摇了。”
“文太,请冷静一点!”胡狼满脸焦急,“赤也会死掉的!”
柳生眼镜精光一闪:“真假切原?”
仁王:“噗~”
立海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乱了起来。
赤司征一围观的时候,还听到真田副部长用欣慰的语气感慨,“赤也长大了,已经会自己去书店了。”
“……”总是和前辈们格格不入。
真田还在感慨,“这次切原的期中考试成绩应该会进步吧?”
柳:“……赤也期中考试成绩进步的概率只有1.2%。”
“什么?!”真田大跌眼镜,眉头紧锁,“怎会如此!”
真田副部长和柳前辈再聊下去的话,一定会发现切原前辈是一个小弱智的秘密。
去书店努力学习加成绩依然倒数第一等于小弱智,很合理的加法计算。
闹(?)够一阵之后,大家终于回过神,继续思考正事。
“咳咳。”切原清了清嗓子,接受了丸井前辈内疚的道歉,转头看向十分成熟稳重的后辈,“征一酱,你答应我了?”
赤司征一:“?”
难道他刚刚跳过了什么剧情吗?
明明是切原前辈恳求他答应邀约,而后被丸井前辈察觉到“不对”,整个社团开始和他毫无关系的兵荒马乱……下一秒为什么突然跳到他已经答应了。
“太好了!征一酱陪我的话,这次的礼物幸村部长一定会喜欢的!”
“……”糟点好多。
算了,反正……
去书店买礼物=不会吃到糟糕的食物=不会被坑=可以接受邀请。
而且,对于切原前辈主动去书店学习这件事,他也有些吃惊……就当是给前辈的奖励(?)好了。
赤司征一在心里换算了一番,想起自己决定要和前辈好好相处,所以他还是点了下头。
他还不清楚,只是一个点头而已,到底给自己带来了多少磨难。
两人挥手告别了面露欣慰之色的其他前辈们,手拉手(×)离开了学校。
而仁王前辈是在他们第一次迷路时,加入进来的。
“撒谎大赛”举办时间被推迟了两天,所以仁王准备的时间突然空闲下来。
无聊之际,正巧看到了两只小后辈路过,最近刚好在研究某个后辈的他,立刻凑了过去。
……各种原因,他们的三人小分队成立了。
不过,迷路的来指路,会认路的不知道路,另外还有一个闲得发慌看戏的……
三人小分队之所以还能成立这么久,全靠赤司征一的善良和切原滑跪的速度。
在第三次迷路的时候,赤司征一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建议,“或许可以画个地图。”
这样的话他也能够帮忙认路,他已经意识到切原前辈的本质了。
旁边的仁王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乐得继续看热闹。
等到切原将地图换好,赤司征一便知道自己的确是大错特错——纸上歪歪扭扭的小曲线,外加尽头处的一个小黑点,组成了这幅地图奇观。
他忍不住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切原前辈,甚至差点将心中的那句隐藏许久的话脱口而出。
切原前辈,除了网球之外,你到底还擅长什么呢?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来,所以失去了一个真正了解前辈的机会。毕竟他亲爱的海带前辈,除了网球,对漫画和游戏也是如数家珍,侃侃而谈谁都比不过呢。
回忆结束,赤司征一抬头看向前方切原前辈的身影,悄悄为自己的命运捏了把汗。
“咦?怎么这里又有一个分叉路口?”切原喃喃自语。
站在他身边的赤司征一:“……”
又来了,恐怖的分叉路口,永远也走不对的方向。
“肯定是这边!”切原断信。
赤司征一:“确定吗?”
“确定!”切原拍了拍胸脯。
赤司征一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迅速往反方向走。
仁王轻笑一声,抬脚跟上。
“喂!征一酱!仁王前辈……你们?!”切原瞪大眼睛,“你们、你们等等我啊!”
“就是这里!”切原惊喜。
事实证明,完全按照切原前辈相反的方向走,是一个绝对错不了的法子。
赤司征一转头面对仁王前辈,用眼神认可了他的可靠——但凡是仁王前辈悄悄在他耳边说的。
“咦,怎么这里都是小朋友?”仁王歪了歪头。
小朋友?
赤司征一听到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觉得不妙,抬头一看,门牌上“儿童书店”四个大字映入眼前。
文字无声,却震耳欲聋。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赤司征一死死盯着“儿童”两个字,不愿相信。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幼稚园或者一二年级的小朋友,背着可爱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嘴里还叼着棒棒糖。
实在是美好。
但他不太想进去。
“怎么不走了?”切原转头,“真的是这里,我上次就是在这个书店看到的《植物百科大全》!”
儿童书店的《植物百科大全》么?是那位幸村部长喜欢这种风格,还是……
赤司征一不太懂。
仁王已经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赤司征一瞥了眼,他不懂切原的脑回路,当然也不懂仁王前辈的笑点。
……兄长,这社团他终究是没融进去。
再待下去感觉要被4周的小朋友盯穿了,赤司征一僵硬地被仁王和切原拖着往里边走。
“切原前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学习?”
百思不得其解,还是问出来算了。赤司征一面无表情,继续思考下去,他的脑回路也会变脏的。
“学习?”切原一脸懵逼,挠了挠头,“我小侄女想来这里看童话故事,我陪她过来的。”
“嘿嘿,那天在这里睡得还挺舒服的。”
“……”突然好烦。
“仁王前辈,你有没有发现征一酱的心情很不好?”切原在仁王耳边悄悄用气音说道。
在一边放冷气的赤司征一:“……”
够了,他就在旁边,没必要这么大声。
仁王笑得几乎岔气。
“你先去找你的那啥书,我去哄哄他。”仁王眨了眨眼。
切原握拳头打气,气音,“加油!”
仁王没有哄人的经验,但稍微猜测也差不多,所以他拿出了一盒口香糖,递了过去。
“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赤司征一低头看了几秒,因为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所以心里有些感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选择接受前辈的好意,将口香糖从盒子里抽了出来。
“啪嗒”一声。
黑色的玩具蜘蛛爬出盒子咬住了他的指尖。
赤司征一:“……”
累了,毁灭吧。
第30章
仁王前辈是一位将“恶作剧”贯彻生命的前辈,在网球部训练的一个月,赤司征一早已认识到了这点。
具体罪状如下:
罪状1 :伪装成切原偷吃丸井小蛋糕,还故意让赤司征一看到。利用后辈“不想回答的话就保持沉默”这一性格特点,让他在被丸井询问时,内疚又痛苦地选择保持沉默,并成功对切原好感减一。
罪状2 :偷走赤司征一手机,伪装成真田在后辈的手机中留下大量自拍照片……成功让赤司做了三晚噩梦。被伏渚发现后,告知了他的真正雇主赤司征十郎,得到了一个他会处理的答复。
后续是,第二天……真田被老师满脸茫然地喊到了办公室。
老师(语重心长且委婉):“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但这样是不是有些……?”
真田一低头, 就看到了手机里他自己各种角度的照片。
真田:“……”
真田脸色涨红、羞愤欲绝地鞠躬一百八十度道歉,保证绝对不会再“恐吓”小学弟了,然后同手同脚、火急火燎、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办公室。
当然, 仁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比如荣幸一周内训练量翻倍之类的。
罪状3 :偷走胡狼的剃须刀偷偷藏在切原的包中,不小心被发现后又想嫁祸给赤司征一,连续两次失败之后,伪装成丸井从休息室溜了出去。
……
从以上罪状可以看出仁王最近对社团里的小后辈起了歹心, 让之前中招频率最高的切原和丸井过了一段时间安生日子。
后辈虽然很聪明,但面对亲近的人时也总像切原一样,没有丝毫警惕心——来自仁王的日记本摘录。
赤司征一原谅了仁王前辈的捉弄, 因为对方说他并不是故意的, 并从口袋里掏出了10支口香糖, 用无辜地语气说:“我也分不清哪一只才是正经口香糖呢。”
切原还在书店里面找他想买的礼物,于是赤司征一陪仁王站在书店门口的小角落,将口香糖全部试了一遍。
最后发现没有一支是“正经”口香糖。
赤司征一:“……”
“啊, 我想起来了。”仁王笑了笑,“一定是被丸井拿走了,他最喜欢吃口香糖之类的。”
赤司征一轻易地信了。
十分钟后,切原志得意满地走了出来。
“当当当当~”切原高高举起手中的《植物百科全书》但幼稚园版,阳光轻轻打下来,让书的封面金黄耀眼,“这,就是我攒了一个月零花钱买的礼物!”
赤司征一沉默地注视这一幕,不知为何短暂地失去了看望幸村部长的欲望。
总觉得会不会狠狠嘲笑也说不定,不过这份礼物是切原前辈自己选的,应该和他毫无关系才对……赤司征一开始头脑风暴。
他极力想要摆脱和这本书的关系,但当他们第二天站在立海大,切原拉着他的手大声说出,“这是我和征一酱一起选的礼物”时,他闭上眼睛,没能在第一时间反驳。
保持沉默在他这里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但同时也有着默认的含义,其他人便下意识以为这的确是两个后辈共同的目光,纷纷投过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赤司征一:“……”就很烦。
“走吧,我们一起坐新干线过去。”真田大手一挥,就想带着他身后的小子们出发。
赤司征一这种小少爷当然不可能做过新干线,虽然很好奇,但因为他早就将这件事告诉过兄长,所以这次还是没办法搭乘。
“那个,”他默默举起了手,“哥哥有派人来接我们。”
“诶?”
立海大正选们齐齐歪头。
赤司征一偷偷将手缩回,“抱歉,是我自作主张……”
“不!”
双手突然被丸井前辈紧握,赤司征一有些发懵,但抬头时却对上了七双冒着星星的眼睛。
“……”赤司征一战略性后退一步。
“专、专车接送?!”切原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赤司征一点头。
虽然可能会比新干线慢上一点,但无论是方便程度还是舒适度,兄长准备的专车都只会更高。
而且,最重要的是安全。
近年来日本的安全指数低的令人恐惧,尤其是东京。尽管那里的居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份特色,但赤司征十郎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心让弟弟独自乘坐新干线。
立海大其余正选对“独自乘坐”四个字发来疑问,不过由于赤司兄长的财大气粗,又将疑问咽了回去。
大少爷嘛,不放心是完全正常的(确信)!
丸井和切原开始围绕着赤司大叫起来,就像未经开化的猴子围着一只人类(×)。
其他几位正选用目光交流。
真田:你们怎么看?
仁王:被包养了~
柳生:在下愿意。
真田:……
柳:立海大会变成下一个冰帝的概率在百分之73.2%。
这个计算概率一出来,众人的眼睛瞬间睁大。虽然大家都不缺钱,但谁会排斥更加优渥的生活呢……
“征一啊,你哥哥的车到哪了?”
赤司征一刚想回答,转头却看到了真田副部长嘴角诡异的笑容,瞬间顿住了。
发生了什么?
转头扫一眼,前辈们个个嘴角都含着诡异的笑容。
“……”他真的无法融入。
专车已经到达了校门口,赤司征一领着不知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前辈们走了过去。
立海大只拥有过专门的大巴车,而且还是学校租借过来,用来送他们去比赛场地的,当然也不能要求条件有多好,有个座位大家就满足了。
然而走进赤司家的大巴车时,就连真田和柳的脚步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车内装饰华美,弥漫着特殊的清香,地面也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在这种环境下就连座位都显得高级起来。
旁边还放着零食小推车,角落有冰箱,无论是想吃零食,水果还是饮料,这辆车都能完美地提供。
赤司征一为前辈们介绍:“这里是座位区,里面还有休息区和用餐区。”
切原:“难道这辆车里面还有厨房?”
赤司征一点头,“但不能做太复杂的料理,前辈们有想吃的吗?”
立海大正选们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表示不需要赤司征一的照顾,他们自己也没问题。
大巴车内除了司机之外,还有着四名侍从,此刻正低着头站在角落,无论几位少年怎么聊天,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
“请出发。”赤司征一对司机说道,然后看向角落的侍从,“准备些吃食。”
仁王前辈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赤司征一又叫人取过来晕车药和水。
“这副药见效很快。”赤司征一,“仁王前辈吃完后可以去休息室里休息会儿。”
虽然司机开车足够平稳,但晕车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听说不少严重的人只要上车,就会产生呕吐的欲望。
“谢谢。”仁王有些虚弱地摸了摸赤司征一的头,决定下个月减少捉弄后辈的次数。
所有人都捧着自己的礼物找好位置坐下。
丸井踩了踩车上的地毯,“我们真的不用拖鞋吗?这样会很脏的。”
这地毯看上去比他身上的衣服都精致,然后他们上车打算脱鞋的时候被后辈阻止了。
“会有人每天清洗。”
赤司征一自从看见大巴车后,像是进入了自己的地盘,言行举止都很轻松,对前辈们也十分照顾。
基本上无论是谁的疑问,他都会认真积极的解答,看得众人暗戳戳地想多问几个问题。
但都很无聊。
丸井:“哇,这个葡萄看起来晶莹剔透,好像假的,真的可以吃吗?不是装饰用的?”
“可以的。”赤司征一拿起一个葡萄放入嘴中。
柳生:“不知这辆车时速多少?和普通大巴车相比较呢?”
赤司征一转头询问侍从,然后解答。
柳:“窗户的材质……”
丸井瞪大眼睛:“这个就过分了吧。”
玻璃材质什么的,征一酱才这么小肯定不懂啊!
赤司征一不明所以,柳温和地笑了笑,“窗户的材质很好,是防弹玻璃吗?”
赤司征一认真地点头。
丸井的眼睛还没恢复正常大小,这会儿嘴巴也跟着张大了。
防弹玻璃? !
真田偷偷伸手摸了摸。
切原敲了两下,问:“那网球能够打穿吗?”
“……”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切原。
这个问题……问的挺好,他们也很想知道网球能不能打破防弹玻璃。
赤司征一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成功回答出来。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不能的,但是,网球?总觉得或许也不是不能做到。但这样一来,想要考验玻璃的材质,日后是不是还得做成防球玻璃?
好难听……
“对了征一酱,你给部长准备了什么礼物啊?”丸井突发奇想。
其他人的礼物都大概知道送了什么,但只有赤司征一的礼物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之前问的时候,也只是说是认认真真挑选的礼物。
赤司征一眨了眨眼睛,语气难得带着骄傲的小情绪,“需要保密。”
是他特意为未曾谋面的部长挑选的礼物,甚至还因此询问过兄长和朋友的意见,所以他希望能保密到最后一刻。
众人见他这小模样,都善意地笑了笑。
“那好吧,不过我可是会非常期待的。”丸井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大巴车缓缓开向东京,停在了他们此次的目的地——东京综合医院。
第31章
东京综合医院。
一辆外边低调普通的大巴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瞬间走出来八位身影相貌都极为出众的少年。
今天是周末,为了看望幸村, 真田特意免去了训练, 所以大家穿得都是自己的私服。
少了校服施加的学生气后, 好几人看起来都显得很十分成熟稳重。比如站在最前面的那位男……人?面容坚毅俊朗, 身型挺拔,那双严肃的眼睛扫过来时, 不少女孩都听到了自己心脏扑通的声响。
其余少年看起来也十分出众,神情各异地站在医院门口,让不少路过的人都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得亏没人知道这是一群初中生。
赤司征一:“真田副部长, 看望部长之后,我想申请独自行动。”
真田沉吟:“最多二十分钟。”
既然是一同前来的东京,那他自然要对后辈的安全负责, 同样整整齐齐地回到立海大。
赤司征一点头。
东京综合医院是整个日本医术最好的医院,他从小生活在东京, 又经常来医院检查, 这家医院对他而言无比熟悉。
但前段时间, 他在这里遇见了一个特殊的少年, 这家医院也突然变得特殊起来。
想起那双平静且黑暗的眼睛,周身的气息浓重而绝望,赤司征一的心脏突然加速,一声接着一声,甚至让他开始感到紧张。
这次来到东京综合医院, 他特意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给网球部的部长,另一份则是给那天的少年。
“走吧, 去顶楼。”柳说道。
其他人应了一声,只有赤司征一没反应过来。
也是在顶楼?
他此刻只是觉得有些巧合,并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随着前辈们走到那间熟悉的病房门口,才忽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柳关切地问道。
赤司征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兔子挎包,里面有这两份礼物,但现在似乎……
“部长,是这间病房吗?”赤司征一抿了抿嘴。
真田“嗯”了一声,几乎所有正选脸上都收起了笑容,眼神也带着难掩的悲伤。
赤司征一于是眼神也沉寂下来。
他想起上次在对方面前表露过,自己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学生。原来,当时对方的询问,原来都是有意为之。
门打开的时候,赤司征一注意到前辈们表情上的难过都收了起来,就连切原前辈也掩饰好了自己的表情,在门敞开的那一瞬间就高兴地大声地喊道:
“幸村部长,我们来了!”
病房很安静。
赤司征一跟在前辈们的身后,在人群缝隙中抬头望去,少年身穿病服坐在床上,眉眼平静,手上捧着一本书。
病房和少年好似融成了一幅静默的画,外界色彩纷呈,里面灰白暗淡,两边彻底分隔开来。
听到动静后,他轻飘飘抬头看上一眼,眼神瞬间从死寂变得灵动,病房里的空气也开始流动,色彩慢慢出现在他身上。
真的是他,赤司征一眼睫颤动。
“幸村。”真田走上前,对着蓝紫色头发少年点点头。
“都来了啊。”幸村目光含笑,将手中的书合上。
那双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扫过,眼波流转,又定定地停在某位白发少年身上,语气很轻。
“这是今年新上来的正选吗?”
柳:“是的,叫赤司征一,我之前和你提到过。”
赤司征一上前,鞠躬,“幸村部长你好,我是今年立海大一年级新生,赤司征一。”
终于正式认识了。
原来以为和他没有什么关联的少年,突然成为了他的部长,两人之间的身份从病友转变为了队友。
赤司征一说不清内心什么感觉,只是原本被少年身上那些黑暗吸引,现在却感到不忍和沉重。
幸村笑了笑,语气打趣,“又见面了,他们叫你……征一酱,是吗?”
其他人纷纷一怔,就连柳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难道征一和幸村早就见过了?
赤司征一被幸村的眼神看的有些害羞。他发现自从前辈们踏进这间病房后,少年身上那些浓厚的黑暗气息少了很多,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低着头,声音很小,“现在我们有第二重身份了。”
幸村再次弯了弯眼睛,“是啊。”
在旁人好奇的目光中,幸村看了一眼显得沉默腼腆的后辈,无奈地将他们初次遇见的场景描述了一番。
如果让切原或者丸井来讲述这个场景,那必定会波澜起伏,甚至还要加上“上帝”这种神奇的色彩。
不过,幸村虽然语气平静,却也让众人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真田:“刚刚说的看望完幸村后,想要独自行动,难道是?”
赤司征一点头,看向病床上的少年,“之前有约定下次会过来。”
幸村笑着点头配合他。
“浪漫的相遇。”丸井捂着嘴一脸感动。
“是啊。”胡狼也同样感慨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切原也插嘴:“我知道,这应该叫一见钟情!”
在幸村的描述中,众人发现沉默且外网蜀步一直处于被动的后辈,在见到部长的第一眼就主动迈出了那一步。
这种行为让大家直呼惊讶的同时,也对他们的遇见感到感慨。
所以切原会说出这种话也是正常的吧(×)。
赤司征一:“?”
他不懂感情,却懂国语,也刚好明白“一见钟情”这个词的含义。
可以用在这种场合吗?
“笨蛋!”真田不知为何脸色通红,忍无可忍地在切原头上砸了一拳。
胡狼为终于用对了成语,却用错了场合和对象的切原流泪,赤司征一默默从兔子背包里拿出手帕递给前辈。
幸村目光含笑地看着大家。
柳看了眼幸村,突然说道,“其实一见钟情并非仅仅用来形容爱情,也可以用在人与人之间的友谊等等方面。”
赤司征一恍然大悟,确信,“是一见钟情。”
他在见到部长的第一眼,就迫不及待想认识对方,和对方产生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很莫名其妙,赤司征一也很难说出个所以然。
但想必无论是谁见到身处黑暗,却仍然不肯屈服的灵魂,都会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切原瞪大眼睛,迅速转头看向真田,“你看,柳前辈都说了!我这次没有用错!真田副部长是你错了!”
赤司征一:切原前辈是勇敢的人。
真田:“嗯?”
切原:“对不起真田副部长!”
赤司征一:收回。
病房里吵吵闹闹,幸村也时不时插一两句嘴,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无论是如何强大的人,在医院这种环境待久了,都会变得沉重和压抑。所有人尽可能让话题往轻松方面走,嘻嘻哈哈的,甚至故意在幸村面前打闹。
很快就到了送礼环节。
真田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幅毛笔字,认真且严肃地递给了幸村。
幸村:“果真是弦一郎的风格。”
他笑了笑,将这幅字展开,刚劲有力的八个大字出现在众人眼前。
“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幸村低头看了几秒,嘴角勾了勾,抬头,“我会将它挂在床头的,谢谢你,弦一郎。”
真田害羞地抿了抿嘴,假装不在意地点头。到底要准备哪句话,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写下了对幸村最朴实的心愿。
柳补充:“这幅字弦一郎写了120多遍。”
其他人惊讶地发出气音。
切原:“为什么?罚抄?”以自己的经历来判断,很合理。
真田脸上挤出一个微笑,忍下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然而切原再次发出傻白甜的疑问:“咦,这个字怎么读啊?”
赤司征一:唉。
他看了一眼他前辈手指的方向,是上半句的最后一个字。于是低着头,离切原前辈的方向远了几步。
果然,下一秒一个拳头就砸在了那颗海带头上面,真田愤怒的声音响起:“蠢货,回去后你给我将这句话罚抄120遍!”
顺便将上一个问题的仇也报了。
切原嘴巴变成了“O”型。
柳叹了口气,看向另一位后辈,“这件事告诉我们,无知的时候记得保持沉默。”
赤司征一慎重地点头。
病房里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丸井给幸村买了一束康乃馨,胡狼送了一堆营养保健品,仁王送了一副简笔画。
简笔画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看了过去,上面不同特点的九个小人手拉手,每个人的脸上都画上了大大的笑容。
“哇!”丸井发出惊叹,“这个是我吗?有泡泡糖!”
仁王:“嗯哼。”
就像赤司征一给各个前辈取的外号一样,每位正选身上的特点,都被重点标记了出来,让人一眼便能认出来这是谁。
“哈哈哈哈难道幸村部长在的话,会被征一酱喊外套前辈这种吗?”切原嘿嘿了两声发出嘲笑,挤眉弄眼。
简笔画的幸村小人双手叉腰,披着一件外套,同样是十分形象。
切原觉得外套前辈比海带头前辈要更加糟糕,然而病房里却没有人接他的话,众人沉默微妙的对视一眼,扔给切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就连真田也缩了缩身体。
幸村微微一笑,身后盛开出大量的百合花,“是吗?挺有意思的。”
赤司征一突然觉得背脊发寒。
切·后知后觉·疯狂摇头·原:“……不不不,没有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幸村笑得很灿烂了。
“征一酱,他说你的外号很没意思诶。”
“……”赤司征一不太想参与这件事。
躲避失败,盯着其他人同情的目光,赤司征一努力组织语言,挣扎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只憋出一个“嗯”。
“……噗。”
幸村摇头失笑,刚刚身上的气势消失,又瞬间变回刚开始温和的模样。
“只是开个玩笑,别紧张~”
其他人:。
这个玩笑也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