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莫怕。”

    今日是二月三日,立于南越百年之久的问神台坍塌了。

    因一场大火,熊熊大火燃烧,万人救火却依然没能救回来,天朗晴空,无风,可火却越燃越快,怎么扑也扑不灭,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问神台一点一点的坍塌,化为灰烬。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天神果真生怒,果真不在护我们!”

    众人心头慌乱又迷茫,一直以来都受天神庇护

    ,他们也信奉天神,敬重天神,如今,问神台的坍塌,已然表明天神的决心。

    “天神护不住你们,我可以。”闻溪瞧着面色苍白,神色慌乱的众人,缓缓开口:“镇国将军府亦可以。”

    “说得好听,城外死去的百姓该怎么办?天神此次生怒,死了那么多人,那下一次呢!”

    “我说了,城外无一人伤亡。”

    “妖言惑众!我看就是因为你问神台才突起大火!”

    闻溪看向说这话的人,一身百姓服饰,看上去再普通不过,可从他发出来的声音来看,此人并非普通百姓,定然是会功夫的,仔细瞧着,倒是有几分眼熟,对上那人的双眸,冷漠又具杀意,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闻溪微眯的眼睛涌上一抹极淡的笑意。

    原来是他,谢观清身后的那个人,他面上做了伪装,并不能一眼认出,可那双眼,闻溪却记得,曾故意引她入国师府,当时,那浓重的杀气她就感受到了。

    裴南。

    今日的百姓便是由他引导的。

    谢观清还真是好计谋,利用百姓来保全自己,将自己捧至更高的位置,让百姓依赖信任于他,让任何人不敢轻易动他。

    “有刺客!”忽然,谁高喊了一句,紧接着便有打斗声响起。

    闻溪抬眸看去,谢观清已经被人救了下来,满身的狼狈,而他身旁是十个黑衣人,闻溪眉头轻挑,朝一人看去,那人似乎也在看着她,眼底泛着恨意,与曾经见到时那双美丽爱笑的眼睛不太一样。

    禾步微。

    她果真还是来救谢观清了。

    皇浦司人数众多,却也只是捕快,功夫自然比不上正经影卫,是以,唯有霍瑄和闻昭能与几人交得上手。

    “阿音阿芷,去帮忙。”闻溪道。

    “是。”

    正在此时,宫中的内卫赶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十个黑衣影卫全部被拿下,面上黑巾被无情扯下,禾步微的面容暴露出来,闻溪唇角轻扯,如此,便不用费力抓了。

    闻昭扬声道:“经皇浦司查证,谢观清的确为翎国人,还是翎国忠义猴之后,埋伏在陛下身边十年,就为了乱我南越,复兴翎国的!”

    翎国忠义侯?

    这个人在十年前可谓出名,带兵的好手,闻寂之在他手上都难以胜出,十年前,忠义侯全府死于战场之上,不向,还有人存活?

    “诸位,可莫要再为他国贼寇,而逼迫我国陛下,即便他并非翎国人,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怎可因身份而免死罪?若如此,那南越的有权者,是不是都可任意杀人?”

    闻昭道:“十起杀人案,乃谢观清所为,陷害镇国将军府的亦是谢观清,那封信便是他亲笔,帝师已被斩首,诸位若还说谢观清无罪,皇浦司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逆贼!”

    众人不语,只看着闻昭。

    顿了顿,闻昭又道:“陛下因他中毒,若非神医朝颜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诸位还因此人而逼迫陛下,是否生了叛国之心?”

    众人闻言,面色变了又变,魏安中毒了?毒是谢观清下的?纷纷看向谢观清。

    谢观清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回过神来,闻昭的话他已经听见了,而看眼下,他知道今日是不成了,但他也没有闭嘴,还是咬牙反驳:“我从未下毒,是被人陷害的。”

    “因,我曾占卜出镇国将军府乃灾星环绕,陛下因此忌惮,对镇国将军府动了杀心,是以,镇国将军府的人便觉是我从中捣鬼,时常与我过不去,陷害于我。”

    “你与我大婚当日,你便对我下毒,此事你忘了?”闻溪冷笑:“到底,是谁在陷害谁?”

    听闻溪这话,众人才想起谢观清与闻溪的大婚当日,闻溪的确是中了毒,是谢观清命人下的,瞬间,窃窃私语起来。

    闻溪的笑总是那么冷,而这语态神情,也不知是刺激到谢观清的哪根神经,他突然疯了似的朝闻溪奔去,双眸充血,头发散乱,当真如了那鬼魅。

    只是,人还未靠近闻溪,便被魏循一脚踹开了。

    “脏东西!”

    “……”

    谢观清重重摔在地面,他像是感受不到疼,死死盯着闻溪,一瞬后,仰头大笑起来,再无往日的温文尔雅。

    闻溪皱眉瞧着他,这是发什么疯!

    “阿清哥哥!”魏绾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她昨夜跪了一整夜,今早撑不住了才昏迷过去,刚刚清醒过来,便听闻这边的事,赶忙就跑来了,一瘸一拐的,跑了很久。

    当看到这般狼狈的谢观清,心疼的直掉眼泪。

    “阿清哥哥。”她唤着他,不顾任何人的目光抱着他,“你还好吗?我带你回公主府。”

    “如此罪人,恐怕不妥。”闻溪开口。

    魏绾音死死攥着拳头,回眸,怒骂道:“闻溪!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拦本宫?”

    “……”

    “那臣呢?”霍瑄道:“谢观清是陛下命臣处以绞刑的。”

    “本宫是南越唯一的长公主,本宫命令你放了他,谢观清无罪!”

    “……”

    听着魏绾音这跋扈的话语,闻溪眉头皱的越发紧,有些好奇了,魏绾音就这么喜欢谢观清?转而一想,又觉正常,这两人心思歹毒,视人命如草芥,阴沟里的老鼠,互相取暖也实属正常。

    “没有圣旨便不能放人。”

    魏绾音冷笑:“好得很!”

    她站起身来,看向一众百姓与前来的朝臣,“闻溪压根不会什么占卜,你们不要被她骗了,她不过是信口雌黄,城外的百姓死了上百人,她如此,不过是因为痛恨谢观清,所以处处陷害谢观清!”

    “公主殿下,说话可要讲究证据。”闻溪冷冷道:“谢观清的每件事臣女都有证据,公主殿下说臣女陷害他,可有证据?”

    “如何没有?”魏绾音道:“城外那上百的尸体便是。”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便有马蹄声传来,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是禁卫军和闻寂之!

    闻寂之身着铠甲,坐于马背之上,面色冷然,最终,在人群外的一辆马车边停下,他翻身下马,双手抱拳,恭敬道:“陛下,城外百姓臣已经妥善安置好,无一人受伤,由于村庄被淹没,是以,近几日,百姓只能住在帐篷内,眼下,还需陛下让人为百姓送吃食,保证百姓不挨饿。”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魏绾音当即瞪大了眼睛,她震惊闻寂之的话,更震惊魏安竟然在这。

    那马车,是永亲王府的,众人只以为那是魏循的,不想,魏安竟然也在。

    马车内,魏安攥着茶杯,良久,才开口,却是唤:“霍瑄。”

    “谢观清,即刻行刑。”

    “是。”霍瑄道:“这些刺客呢?”

    “杀。”

    “是。”霍瑄招了招手:“带走。”

    眼看谢观清被人带走,魏绾音急了,赶忙站起身来,朝魏安所在的马车跑去:“皇兄!您放了谢观清吧。”

    “你也要反朕?”魏安语气带了怒。

    “臣妹不敢。”

    “不敢?谁告诉你的魏循要谋反?魏长烨还是谢观清?”

    魏绾音眼睫一颤,那日,他和魏安说了后,魏安没有说话,她以为魏安信了,会有所防备,不想,真正谋反的是魏长烨,魏循甚至是平了反。

    而魏长烨一向与谢观清交好,他们二人私底下的有些关系,行事,魏绾音不是不知道,所以后来,她回想了下,心头有了一个怀疑,谢观清在利用她,想借他的口告诉魏安,让魏安防备魏循。

    但后来,听闻,魏长烨在大殿所说之话,还有谢观清被关入皇浦司的消息被传来,所有阴霾一扫而空,她的阿清哥哥才不会利用她呢,她也不会让谢观清死的,该死的是闻溪,老是陷害谢观清。

    “皇兄,臣妹求您了。”她上了马车,此时,里面只有他们二人,她跪在魏安脚边,哭的不能自己,也是头一次,在魏安面前主动承认坦白:“臣妹喜欢他,

    很久之前就喜欢了,皇兄能不能为了臣妹……”

    “不可以。”魏安面色阴沉:“他是翎国人!他给朕下毒,欺骗朕!哪一件都是死罪,朕若赦免他,那朕这个皇帝还有必要再做下去吗?”

    “起来,朕会给你挑一门你满意的婚事。”

    “皇兄!”魏绾音拽着他手臂:“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魏循不在的时候,都是臣妹在您与母后身边,就这一次,臣妹就只求您这一次好吗。”

    若非魏循“死了”,她没有机会到太后身边,更不会有如今的长公主的身份,太后宠她,魏安宠她,她知道,不过是因为魏循的不在,让他们打击太大了,而有她陪在身边,太后会笑,所以,她才是南越唯一的长公主,否则,此时的她,恐怕还在冷宫中,守着阿娘的尸骨。

    所以,她想以这些年的情来换一个谢观清,哪怕再回到冷宫里,不做长公主了也可以。

    魏绾音这话,令魏安十分讶异,对魏绾音,他还是有些亲情的,他问:“你究竟为何这般喜欢谢观清?”

    喜欢到要放弃她最珍视,最在乎的长公主身份。

    “那一年,他救了臣妹,从此,臣妹心里便只有他了。”

    “何时?你何时遇到了险境?朕怎么不知?”

    “皇兄忘了。”魏绾音道:“那年,臣妹才刚到母后身边不久,南越还陷入战火之中,列国都想要来分一杯羹,为求生机,无奈之下,皇兄让臣妹前去和了亲,一路上,臣妹很害怕,后来,遇上雪崩,死了好多人,正当臣妹以为臣妹也要死在那里之时,谢观清出现了。”

    “他说,不要怕,他会带臣妹回南越。”魏绾音哽咽道:“我们走了很多天,是靠着一袋凤梨酥活下来的,如果没有他,臣妹就死在那里了。”

    魏安皱眉:“你是否记错了,救你的人并非谢观清啊。”

    “不可能。”魏绾音摇头:“就是他!”

    “那个时候谢观清在宫中。”魏安道:“你出了南越再回来,是闻淮护送你入宫的,当时你高烧昏迷,整整一月才醒来。”

    闻言,魏绾音泪水凝在眼眶。

    眼前好似又是那年。

    她绝望之际,一个少年凭空出现。

    少年语气认真又温柔:“公主殿下莫怕,臣带你回南越。”

    “莫哭,有臣在,南越女子绝不会前去和亲,这次是个意外,让公主出了城,遇了险,还让公主殿下受了惊,是臣该死,日后,不会了。”

    “莫怕莫怕,臣背公主殿下过去,无论如何,臣都会带着公主殿下回南越,南越的公主自当属于南越,哪能他国人欺负?”

    “饿了?我这有凤梨酥,我妹妹很喜欢吃,公主殿下应当也喜欢的。”

    “啊。”火星子落在她裙摆,她吓的大叫,少年赶忙起身扑灭,魏绾音瞪大眼:“你就用手?烫伤了怎么办?”

    少年笑道:“臣常年习武,这点痛算不得什么,倒是公主殿下,可有事?”

    魏绾音摇头:“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臣身上有一袋凤梨酥,公主殿下不嫌弃的话先垫垫肚子。”

    “那你呢。”

    “臣不饿。”

    “……”

    第82章 第82章“闻溪是不会错的。”……

    谢观清与刺客都被皇浦司的人带了下去,去往菜市口的刑场。

    “小溪,你与阿爹先回府中。”闻昭在闻溪身前停下。

    闻溪目光落在渐渐散开的人群,她道:“裴南跑了。”

    “放心。”闻昭道:“这些翎国贼寇一个都跑不了的,我在城外放了人看着的,你先回府中休息,有我在,该死的一个都逃不脱。”

    “嗯。”闻溪偏眸,又看向那永亲王府的马车,微微眯了眯眼,“你皇兄和你一起来的?”

    她问一旁魏循。

    “他从来只信自己的眼睛。”

    “……”

    “那你呢?”闻溪又问:“你真当就如此信我?”

    闻溪回想了下,自从重生一开始故意接近魏循后,好像她做什么魏循都没说什么,除了偶尔发点疯以外,其余的,她做什么他就帮什么。

    “嗯,认真的。”魏循道。

    闻溪对上他视线,轻轻扯唇:“那你就从未怀疑过,我为何对谢观清的态度一下子改变那么大?”

    还未到大婚之时,她就跟魏循说她不想嫁给谢观清了,她不信魏循不怀疑,不解,不纳闷。

    “一开始有点怀疑,以为他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所以,想了解。”魏循道:“因为,闻溪是不会错的,错的只可能是谢观清。”

    “但现在我都了解了,谢观清与魏安丧心病狂至此,你厌恶他,想要他死,实属正常。”

    闻溪听笑了:“你骂起你皇兄来,可真是从不嘴软,但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你皇兄呢?在江南的时候,你时常被梦惊醒,偶尔还会唤兄长,你明明是那么想念他。”

    魏循摇头,嗓音淡淡:“我不想念他。”

    “……”

    “日后,你也不必怕他。”魏循瞧着闻溪,他知道闻溪怕什么,也知道闻溪现在所做之事是为了什么,是以,他认真道:“你其实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的,有我在,不论是你还是镇国将军府的任何人都会安然无恙。”

    “我知道你可以,但有些事该做还是得做,总不能事事靠你,我要是不厉害点,等我们成亲后,别人联合欺负我们怎么办?”

    闻溪可没忘记,魏循可是得罪了整个汴京城的人,虽然此次,她所做多半只为镇国将军府,可既是要与魏循成亲,她自然也不会让人欺负到魏循头上。

    魏循想说他们不敢,可瞧着闻溪的神情,一时有些失神,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我们这个词语竟是这样的特别,又好听,心头微微跳动,他还牵着闻溪,但闻溪好像没发现,不然,她肯定甩开,问他干什么!

    魏循眼眸微垂,瞧着他们相叠的双手,笑着点头:“好。”

    “阿爹!”闻溪见闻寂之朝她走来,笑着招了招手,然后提起裙摆朝他小跑过去,魏循手心缓缓收紧,那温热之感还在,他看着闻溪跑到闻寂之身边,然后抱起他的手臂摇晃,似关怀又似撒娇,那甜美的笑容,纯净又美好,真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在家人面前,永远一副小孩样。

    魏循不禁想起江南来。

    那个时候才是九岁的小姑娘,是他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结果,到来头,还处处指使他,买吃的买玩的买漂亮的衣裙,不给买便哭,哭的人头疼不已,怎么也哄不好,被哭烦了,大骂一句,哭的更凶了,左邻右舍纷纷指责他,欺负一个小姑娘。

    那个时候他也是九岁!别提多怒了,脾气也实在克制不住,就把人赶走了,本以为,她这么爱哭,这样软弱的人,肯定会赖着不走,结果,她真走了,直到夜里也不见人回来。

    魏循也乐得清静,可却怎么也睡不着,时不时看向外面,时不时有人路过,就是没人进来,终于,在第三个人路过之时,魏循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一个少女,新裙子,手腕上戴着银铃手钏,还拿着一袋凤梨酥,蹦蹦跳跳的吃着,笑声漾满整条街。

    而魏循,一手的东西还有一个空了的钱袋子,面色要多难堪有多难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他骂道:“你当我是财神爷吗?你家人什么时候来接你?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别赖着我,我没银子养你。”

    “我没有家人。”月色下,少女眼眸轻眨:“这里那么漂亮,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也是孤身一人吗?我们就在这里不好吗?”

    “谁要和你一起在这里了?”魏循语气里全是不耐:“我没空管你。”

    他时常说这样的话,可是后来呢,他们在江南的小院子里住了一年又一年,每日赚的银子也全部花在一个人身上,春夏秋冬,粗重复的裙装和各式各样的银铃手钏,他还是一身白衣,除了画画便是画画。

    回过神来,魏循不禁摇头,难怪,样样都要好的,原来,身份竟是如此尊贵,又受家人如此宠爱,那三年,估计是她吃过的最多苦了,只能住在一间小院子里,用的吃的也样样不及汴京贵。

    “阿爹,我饿了,我们回家吧。”

    “好。”闻寂之笑着应下。

    “闻溪!”闻溪走了没几步,便被人唤住,听声音她就知道是谁,淡淡回眸,“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魏绾音从马车上跳下来,朝闻溪走了一步,身体止不住的发颤,想要开口,却不

    知道说什么,闻溪的目光淡又冷。

    “你……”说了一个字,还是没说下去,转而看向闻寂之,眼睫颤了颤,一向跋扈,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人,竟然朝闻寂之行了一礼,闻寂之皱眉,往边上去了一步,避开魏绾音的礼。

    “臣见过公主殿下。”他语声虽冷,却恭敬。

    “我有一事想要问问镇国大将军。”魏绾音喉头滚了滚,终是开了口,虽极力克制,还是难以遮掩她声音里的颤意。

    “公主殿下请问。”

    “那一年,我前去和亲,却在半路被人接回南越,接我回南越的那个人是谁?”

    “回公主殿下,是闻淮。”闻寂之道:“可是闻淮哪里做得不对?惹公主殿下不快?公主殿下恕罪,待他回来,臣……”

    “不。”魏绾音摇头,眼眶越发红了,强撑着道:“我只是突然想起,问问罢了,他……”

    喉头涨得发疼。

    “他很好。”

    闻溪皱眉瞧着魏绾音,一阵莫名,谢观清已经被送去行刑,魏绾音竟然在这?没有想象中的疯了似的骂她,又说她陷害谢观清,却是在这问起闻淮来。

    眉头皱的越发紧,她想干什么?闻溪身侧拳头缓缓收紧,不论要干什么,敢动闻淮,她不会放过魏绾音的。

    与闻寂之对视一眼,二人抬脚离开。

    脚步声与马车离去的声音渐行渐远,整个世界好像就此静了下来,唯独剩下魏绾音一个人,那些记忆开始吞噬她骨肉,那个在回忆里一身白色铠甲的人,面容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泪水簌簌而落。

    眉眼温柔,话语温柔,一路带着她回南越,安抚她,也会在她感伤之时,告诉她,公主殿下是一个纯良的人,会平安顺遂的。

    那些话,那面容,清晰的就如发生在眼前。

    终于,她再也承受不住,跪跌在地上,贴身婢女青戴此时赶来,赶忙扶住她:“公主,您怎么了?”

    “青戴。”魏绾音死死攥住她手腕:“你不是说是谢观清救的我吗?不是说若非谢观清,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吗?你告诉我,是谢观清救的我是吗?他带我回的南越!”

    当年,她昏迷醒来,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是有人救了她,是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少年,可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面容并不清晰,好像是忘了,可她又记得少年跟她说的每一句话。

    青戴跪在床榻边,泣不成声道:“公主,您终于醒了,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呢,多亏谢观清,否则奴婢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前去和亲,青戴并未跟在他身边,而刚醒,只觉头疼,她哑声问:“救我的人呢?可还在?”

    “在的。”青戴道:“他足足守了公主殿下一个月呢。”

    “他叫什么名字?”

    “谢观清。”

    “竟然是他?”魏绾音很是意外,起身出去看,却不见人,走到御花园,见到魏安和谢观清,谢观清耍了一套剑法,白色的长袍随风涌动,收了剑,他朝魏安行礼。

    魏安笑道:“知晓你医术不错,不想功夫也是不差,此次,多亏你救了绾音。”

    “……”

    “是谢观清救的我是不是?”魏绾音手下用力。

    青戴吃疼:“公主,您怎么了?”

    “你回答我!我去和亲的那一年,是不是谢观清把我带回的南越?”

    青戴自小就跟在魏绾音身边,一直都知道她从很早之前就喜欢谢观清,也知道为何喜欢,可今日看她这般的失态崩溃,青戴皱眉不解,魏绾音为何要问这个?不是早知道的事吗?

    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面色变了又变,青戴颤声问:“莫非不是谢观清?”

    “你也不知道。”魏绾音哭着就笑了。

    “公主,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看着她这样子,青戴心疼的不行,当年,她再见魏绾音的时候,便是谢观清抱着她入寝宫的,然后就是长达一月的医治。

    后来,魏绾音跟她说,是谢观清把她带回南越的,她心中感激也为公主开心,再后来,长大些,谢观清与闻溪在一起了,还被赐了婚,魏绾音别提多难过了,也因此,她恨死了闻溪!

    “不是谢观清。”魏绾音哭的撕心裂:“是闻淮!”

    青戴瞪大眼。

    闻淮?闻溪的哥哥!这几年,魏绾音处处与闻溪不对付,甚至多次欺负闻瑶,闻淮因此,极为厌恶魏绾音,有一次没忍住,闻淮不顾身份,出面护着闻溪,因此,魏绾音偷偷和魏安告状,魏安罚了闻淮五十大板,此事,唯有他们几个人知道。

    青戴现在都记得,闻淮受了罚后,在出宫的路上,魏绾音拦住他的去路,说话极为难听,而闻淮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在准备离开时回眸看向魏绾音。

    “公主既是忘了来时路,便请不要惧前路,长路漫漫,也希望公主莫要再回头!”

    那是闻淮最后一次这样平静的和她说话。

    此后,魏绾音再动镇国将军府中人,闻淮面色除了厌恶就是厌恶,该护便护,丝毫不惧惩罚。

    第83章 第83章“永亲王,您可真大方呀……

    闻溪是在夜里才听说,宫中太医院的太医被赐死了好几个,连同家人,有的流放至边疆,有的已经被斩首,而谢观清被处以绞刑,尸身挂于城门之上,至于禾步微几人,凌迟而死。

    月亮高悬于空中,冷风幽幽,闻溪下意识的朝窗外伸出一只手去,一抹冰凉落入手心,抬眸看去,竟是下雪了,白雪零零散散落下,闻溪有一瞬的失神。

    今日的汴京城处处是血,与上一世的大婚那日一样。

    满地的尸身,无一人为他们收尸,任由大雪砸在他们身上,直至血迹干涸,尸身化为尘土,又或是被疯狗叼走,也无人为他们说上一句镇国将军府不会通敌叛国的,他们只是看着他们的尸身鲜血一日又一日。

    闻溪深吸口气,她很讨厌白色,也讨厌死了这样的大雪纷飞日,雪花无情,砸在人的身上真的好疼。

    此刻,脑中缓缓浮现出今日的很多人为谢观清鸣冤的场景,甚至为了他去逼迫魏安,全城百姓啊,那样的场景她事先猜到了,也知道其中定有人引导,她不怪那些人,也不讨厌,不生气,可当真真看到,听到的时候,她的心口还是止不住的泛闷,即便有人引导,也有人是真的为了谢观清。

    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她还是介意的,不甘心,为什么在面对镇国将军府时,他们只是冷眼旁观,闻寂之,闻淮,哪一个没有为他们冲锋陷阵?哪一个不是满身的伤痕?只为这南越的安宁,到头来呢?他们却信那虚无缥缈的天神!

    是以,她更加坚定了要烧了神台的决心,从今以后,她便做南越的天神!她要成为民之所向!要镇国将军府在众人心中是一个不可缺的存在,无法缺,不能缺,让魏安在动那些龌龊心思时,先掂量掂量能否!

    每次魏安在谢观清与镇国将军府之间选择了谢观清时,闻寂之不说,闻溪还是看见了他黯然的双眸,阿爹心寒她知道,她真是好生心疼,是以,她越发恨魏安了。

    有时候,真是恨不得,让阿爹不要那么忠那样的人,不要把民,把君放在第一位,可如果阿爹真的如此,那他就不是闻寂之了,是以,闻溪就只能把镇国将军府放第一,一步一步的让所有人都知

    道,这个南越就是不能没有镇国将军府。

    闻溪闭眼长叹,她真是恨极了好多人,也不喜欢汴京了,可再睁眼,身为镇国将军府子女的她,却也只能将杯中酒饮下。

    阿爹护百姓而不顾自身,那她便护阿爹,亦是要替阿爹守住镇国将军府。

    上一世,是她瞎了眼,犯了蠢,她跟镇国将军府诸人道歉,从今以后,她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镇国将军府的人。

    “小溪。”帘子被人掀开,闻昭走了进来。

    “阿姐。”

    “我给你做了点吃的。”

    闻溪瞧着闻昭将食盒里的吃食放置在桌上,起身走过去:“不是说累了要好好休息,怎么还跑去做了这些?”

    “刚刚得知了一件事,有些欢喜,睡不着。”

    “哦?”见闻昭这样开心,闻溪好奇了:“什么开心事呀?”

    “阿兄要回来了。”

    “当真?”闻溪惊喜的瞪大眼。

    “嗯。”闻昭点头:“阿爹同我说的,阿兄来了信,即将启程回京了,这封信是一路快马送来的,我猜,阿兄此刻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怎么了?”见闻溪听完这话后,面色却沉了下来,不见刚才喜悦。

    闻溪皱眉道:“阿兄能这样快的回来,怕是发现什么想要与陛下或阿爹商议,待开春时,怕还是免不了一场战争。”

    已知东夷国的底细,魏安是不会放任东夷在存活的,而魏安早就派人传信闻淮……

    忽而想到什么,眉头皱的越发紧,“南梁与东夷怕是在做戏。”

    闻昭颔首:“的确如此,这些,陛下也同霍瑄说过,是以,这战争,是免不了的,至于那些南梁人和苏沫就扣在南越了,陛下已经派使臣去了南梁,就看南梁人要如何,若是要战,他们的南梁公主和南梁皇子恐怕就要一直留在南越了。”

    “不过这些,你都无需担心,”闻昭笑着揉柔闻溪头发,温柔道:“我们小溪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几日,就好好休息,然后美美的出嫁。”

    说着,轻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此次,我们小溪是真的要出嫁了,这一次,阿姐也是真的很开心。”

    “你那日不是还跟我说魏循不正常,让我再考虑考虑?”闻溪挑眉笑。

    “之前是那么觉得,但今日我见他毫不犹豫的冲进大火里,把你拉了下来,我看得出,他很关心你。”

    当时,闻昭都怔住了,明明是做戏,可是看见魏循飞身上去的那一刻,一瞬间,她心提了起来,好怕真的出了什么事。

    “小溪也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人生还长,当好好过才是。”闻昭道:“谢观清已经死了,没人会再来打扰你,或是对镇国将军府如何,你只管开心,其他的交给阿姐。”

    “那阿姐呢?”闻溪拉起她的手,“我今日听说,过两日闻瑶就要与璟嘉世子举行大婚了。”

    “我?”闻昭愣了一瞬,笑道:“阿瑶大婚,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开心了,她自然也是开心的,毕竟她很喜欢璟嘉世子的,我只希望,成了婚,她能过得开心点,脾气也收敛些,她那个脾气容易吃亏的。”

    闻溪不语,微微垂眸。

    可今日,她远远看见闻瑶,她并不开心,面上还有巴掌印,不难猜出,那是何氏打的,暗暗皱眉,何氏心还是真狠,不喜欢她和闻昭便也罢了,闻瑶是她亲生,竟然也下如此狠手。

    “哎呀。”闻昭又道:“一下子两个妹妹要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可要大出血了。”

    语气苦苦的,眼底却全是笑意。

    “这些年,我攒的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呢。”

    闻溪捂唇笑了:“阿姐,我要顶顶好的东西。”

    “我们小溪自然要配顶顶好的东西,我听说魏循很有钱,阿姐要给小溪准备很多东西才行,不能让魏循小看了。”

    “……”

    子时,闻昭才离开,闻溪躺在床上有些难睡着,翻来覆去的,最终,皱眉起身,本想去找朝颜,却想起,她在暮色时分时被唤入宫中了,无奈,只能拿了本医书看着。

    她已经会制毒,解毒,还会治些简单的病症,对此,她还算满意,喉间时不时发出轻快的小调。

    “咚。”忽然,门被敲响。

    以为是白音白芷,出声让她们进来,等了会却没有任何动静,神色微顿,起身开门,抬眸却见一副画卷落在地上,她皱眉,卷轴被风吹动,一幅画便映入眼帘。

    夏日,柳树成荫。

    少女身着一袭蓝色长裙,哇哇大哭,刻画的栩栩如生,头顶上是一行字,似是少女所说:“阿循,我又被人欺负了!”

    闻溪骂道:“真是无聊透顶!”

    又开始怀疑,她小的时候有那么喜欢哭吗?有那么弱吗?被人欺负了怎么不还回去啊!找什么魏循!她才是汴京第一!也是江南第一!

    弯身捡起画卷,却瞥见一侧还有一句话,怔了一瞬,闻溪笑出声来,将画卷放至屋中,然后抬脚去往后院。

    此刻,府中已经静下,她手中提了一盏灯。

    在树下站定,四下看了看,却也没见什么人,打算再往前走两步,一道含笑嗓音便传来,“找我吗。”

    “……”

    闻溪翻了个白眼:“你这语气要不要脸?”

    明明是他唤她过来的,别人都是在画上落诗句,他倒好,落了一句:“我在镇国将军府后院。”

    “知道你今夜睡不着,所以来找你玩。”

    “……”

    “大晚上的,玩什么?”闻溪好笑,朝声音来处看去,魏循坐在墙头上,撑了一把伞,灯笼放在旁边,一身的白衣,与当年一样,但此刻,浑身上下都是尊贵气息,唇角含笑。

    不再是那个有点穷又有点暴躁的画师,但这画技越发好了。

    闻溪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你把我画的也太丑了,再者,我什么时候被人欺负了然后还找你告状啊,你可别污蔑我啊,我脾气不好,可是会揍人的。”

    魏循看着闻溪,这个场景他很是熟悉,十六岁那年,就是这里,这个位置,他被闻溪骂的狗血淋头,而此刻,还是这里,她语气带点气与威胁,可眼眸却有笑意。

    魏循扬了扬眉:“来揍吧,我不还手就是了。”

    说着,他飞身下来,抬脚去往凉亭,闻溪瞧着,“你倒是自来熟,当这是你府中了?”

    “你来我府中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香气弥漫至鼻尖。

    闻溪跟了上去:“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激动什么?又不是给你吃的。”

    “?”

    “永亲王府有点远,我借镇国将军府的凉亭坐一会儿。”

    “……”

    “谁借给你了?”闻溪瞪着他。

    “不是说好了,我送你一幅画,你借我一个凉亭。”

    “谁和你说好了!我才不要你的画。”

    “那你要什么?”

    “……”

    没等闻溪答,魏循手心朝上,一个木匣子出现在眼前,他问:“这个吗?”

    “这是什么?”闻溪没接。

    “打开看看。”

    闻溪这才伸手接过,这木匣子还不小,她在石桌旁坐下,将木匣子打开,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惊呆了:“你大半夜不睡觉,来给我送银子啊?”

    木匣子里竟然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外加一个银铃手钏。

    闻溪拿起这手钏打量,道:“这样的手钏我已

    经有很多个了,我都戴不过来了。”

    大多数还都是魏循给她买的。

    “没让你戴。”魏循道。

    “那这是干嘛用的?”闻溪不解,这手钏还有其他用途?

    “拿着看。”

    “?”

    “看着开心就行了。”

    “……”

    “永亲王。”闻溪双手撑着下颚,眉眼微弯,嗓音清亮:“您可真大方啊。”

    魏循笑出声,将手中的吃食摊开。

    “对了。”闻溪上下打量他,“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白衣了吗?今日,怎么又穿了。”

    “我何时说过不喜欢?”

    “既是喜欢怎么这么多年,也没见你再穿过。”

    “你还好意思说。”魏循说着有点生气。

    闻溪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在江南的时候你说我穿白衣很好看,回了汴京,你说别人穿的好看,我才不想跟你这个骗子说话。”

    “?”

    “我什么时候说别人穿的好看了,你简直莫名其妙,在汴京,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魏循不语,抱臂看着闻溪,板着脸,眼底却有浅浅笑意。

    “你怎么那么喜欢白色的衣服?我虽不太喜欢白色,但如果是你穿的话我会觉得很好看。”

    这是十岁那年,闻溪说的话。

    当时,魏循没回答,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今,魏循依旧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为何那般喜欢穿白衣。

    难不成要说,我赚的银子都给你买衣裙和首饰了,我就算想换点其他样式的也没办法换?

    第84章 第84章银铃

    雪花簌簌落下。

    闻溪是快三更天的时候才回望月阁,不经意间抬眸,瞥见长廊内有一人,看那身形,当是男子,是闻祁。

    她双眸微眯,借着微暗的灯光打量他,他坐在那,微垂着双眸,轻轻挽起袖口,血腥味缓缓弥漫至鼻尖。

    今日,他受伤了?

    闻溪摸了摸自己袖口和腰间,荷包内刚好有一瓶上次她学着制的治外伤的药膏,攥在手心,她抬脚走过去。

    闻祁听到脚步声,以为是谁闯入镇国将军府,他眼眸一冷,当看清面前人是谁时,眉心一皱:“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晃什么?”

    没像往日那般,因他的话而与他大吵一架,也没问他怎么,闻溪只是将手中的东西扔给他,淡淡道:“我不喜欢欠人情,此次,算是清了。”

    闻祁面色极为难看,不知是疼还是怎么,“人情?闻溪,你是真敢说。”

    “有何不敢?”

    “拿着你的东西滚回你院子里。”

    “……”

    闻溪也没再搭理他,转身就走了,回想今日,闻祁会出现在问神台附近还是让她意外,她更意外的是,闻祁竟然会在百姓之前信她,让她一试,甚至是去带动百姓。

    毕竟,闻祁不喜欢她这是府中人都知道的事,在外,她与闻瑶闹矛盾争吵,闻祁偏帮的也是闻瑶,他们几个人不知吵了多少次,闻祁总是说她蠢,这让闻溪气的想要弄死他很多次!

    是以,此次,当她从闻昭口中得知,那个人是闻祁时,真是愣了好一会儿。

    在她的想法里,闻祁与闻瑶对她,只会冷眼旁观。

    直至闻溪身影消失,闻祁才站起身来,回了自己的院落。

    “阿兄。”闻瑶一直在等他,眼见他回来,松下一口气,眼眶红通通的,想要挽起他手臂,又不敢去触碰,“我听下人说,阿娘打你了?”

    “发生何事?阿娘为什么又要打你?”进了屋,闻祁苍白的面色映入瞳孔,闻瑶心头疼的不行,今日,她一直在屋中,只知道闻祁出了府,闻溪与闻昭也不在,之后,他们陆续回来,关于外头的事,她也知道了。

    又惊又怒。

    发生这样大的事竟然也没人告诉她!

    本想去问问闻祁的,却见何氏让人唤了他过去,闻瑶便在屋中等,子时了,也还没见闻祁来寻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听到人说,闻祁被何氏打了。

    闻瑶心下焦急,去找闻祁却不见人,只能在这等着。

    闻祁摇头,瞧着闻瑶含泪的双眸,扯唇道:“没什么事,我也不疼,你还不知道阿娘嘛,手劲小。”

    闻瑶擦去眼角泪水,她就是太知道何氏了,才如此担忧,她将手上攥着的药膏递给闻祁,“阿兄,擦了就不疼了。”

    闻祁笑着应下,“马上就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这么晚了也还不睡?”

    “没看到阿兄,我不放心。”

    “现在看到了?快回去吧,明日,忠义侯府的人要登门,你若是睡得不好,没精神,怎么见璟嘉世子?”他语气含笑又温柔,这是外人从没见过的闻祁。

    闻瑶咬唇不语。

    “怎么了?”闻祁发觉她的情绪,温声问:“可是不开心?”

    “……”

    闻瑶不语。

    烛火忽闪,她的眸光忽明忽暗,闻祁也不催她,只是静静在一旁,等她开口。

    “阿兄。”良久,闻瑶的声音才响起,“我昨日跟阿娘说了,我不想那么早的成亲。”

    “阿娘说什么。”

    闻瑶扯唇又摇头的,就是没开口。

    能怎么说呢?这个婚事,何氏也很看重,她一直都想跟忠义侯府当亲家。

    “你不是不想嫁,你是不敢。”闻祁看着她,轻声道。

    闻瑶眼睫微颤,没有否认。

    她的确喜欢璟嘉世子,很喜欢,璟嘉世子也同样喜欢她,可当真的要成婚时,她却只想退开。

    此处无外人,她也没有平日的跋扈和疾言厉色,只轻轻的与闻祁道出自己心头的想法。

    “阿兄。”她看着外面雪夜,轻声道:“这婚事本不是我的。”

    “先前,我还用璟嘉世子嘲讽长姐,使她难堪,你说,她是不是恨死我了。”

    “……”

    闻祁不语,他想说闻昭不会的,可他又不是闻昭,这样的话怎能随意开口,当年,那事闹的很大,闻昭也的确沦为全城笑柄,虽身处皇浦司,还是免不了的被他人指点,还是后来,她查案立了一功,魏安大肆赏赐,才没人敢再以此事而对她指指点点。

    “我一直都这样认为的,可有一日,她却告诉我,当年之事,她不怪我,因为,她知道我的难处。”

    “笑话。”闻瑶嘲讽笑道:“我能有什么难处啊?我就是纯纯不喜欢她和闻溪!”

    “她总是这样子,假好人!真是让人讨厌!”

    “……”

    雪花掉落手心,冷的人直打颤。

    *

    翌日。

    闻溪才刚起,宫中便来了圣旨,收拾一番,去往前厅。

    陈公公手持圣旨,面向跪了一地的将军府众人,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镇国将军闻寂之,此次护住城外百姓,实乃大功一件,今特赐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以彰其功,望将军一如既往,忠勇为国,护我百姓,保江山稳固,钦此!”

    “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请起。”陈公公笑着扶起闻寂之。

    众人陆续起身,抬眸却见陈公公又拿起一道圣旨来,“镇国将军府二小姐接旨。”

    闻溪微愣,又跪下。

    这才知道,魏安竟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差事,进入钦天监,这在闻溪意料之中,她只是意外于魏安竟然那么快的下旨。

    陈公公一行人走后,闻溪拿着圣旨在闻寂之面前晃了晃,“阿爹阿爹,那我以后是不是就能和你还有阿兄一同上朝了。”

    闻寂之被逗笑了,“你得有能力,才能与我站在一处,若你没有,便只能站在别人之后。”

    闻溪拍拍胸脯,“我可以的,我也会努力要变得跟阿爹一样厉害,不跟阿爹说了,我要回去看医书了!”

    闻寂之瞧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摇头失笑。

    *

    才回到院子不久,便听白音说,朝颜回来了,放下手中医书,抬脚出去。

    “阿姐。”朝颜进望月阁时,一眼就见

    到闻溪。

    “你昨夜一直在宫中?”

    “嗯。”

    “我让人备了吃的,你吃了再休息。”闻溪朝她走去,想要拉着她进屋,垂眸却瞥见她甲缝有泥土,微怔,朝颜收回手,扯唇道:“我先收拾一下。”

    “好。”

    朝颜抬脚进闻溪屋里的时候,她已经在檀木桌边坐下,看着医书,见她进来,将医书合上,开口道:“坐。”

    “其实,我子时的时候便出宫了。”朝颜坐下后,踌躇了会儿还是开口道。

    也没等闻溪问,便解答:“我去了我和阿爹阿娘原先住的那间小院子里,那里许久不住人,野草茂盛,我将它们都拔了,然后将那周围都种满了草药,我还给阿爹立了个衣冠冢。”

    已经确认阿爹不在人世,而谢观清也已经死了,朝颜说不上什么情绪,只知道,她再也见不到阿爹了。

    闻溪道:“一会儿,我再陪你去看看你阿爹。”

    朝颜颔首,“昨日陛下让我入宫,陛下允我太医院院使的位置,我本想拒绝的,因为,我不打算长久留在汴京,可我突然想到了我阿爹,阿爹愿意留在汴京,想要留在汴京。”

    “记得小的时候,阿爹总带着我到城中,为百姓诊治,不收任何费用,阿娘一直劝他出城,他总是不愿,就要在汴京,我不知为什么,也不理解阿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汴京,明明,还有更多需要医者的地方,是以,阿娘带我离开了,阿爹还是要留在汴京城。”

    “现在理解了?”

    朝颜摇头:“我虽在汴京出生,可我并没有觉得汴京的人就是最好的,也没有想着是生是死都要在这里,我想出去,想治病救人,不想只救一个地方的人。”

    而治病救人这么久以来,她也从没希望过谁能记得她的好,可昨夜她莫名的就想了一下,如果她出去问,肯定没几个人记得阿爹,日复一日,不收任何费用,只为穷苦百姓诊治的阿爹。

    仍旧不理解阿爹何以要选择留在汴京,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从不分国界。

    可阿爹不在了,死前,恐怕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她和阿娘,而是这汴京,是以,朝颜应了魏安,那年,阿爹就想要为魏安诊治而备了药,因此,才被谢观清杀害,而今,她也尽量医治魏安,保他性命长久些。

    朝颜还与魏安说了,想要在每月抽两日时间,为城中百姓免费看诊,魏安说,若为百姓,那宫中药材随她可用,如此,朝颜心头才松下一口气。

    晌午,二人一同出了望月阁,去往朝颜与家人曾住的院落,一路上,朝颜同闻溪说了不少有关魏安身子的事。

    虽体内没有毒素,可身子还是极为虚弱,只能靠药物续力,最多只可活五年,此话,她没敢跟任何人说,闻溪听着,神情也没什么变化。

    从院子里出来,又去古楼大街看了看,二人才回了镇国将军府,此时的将军府褪去往日威严,府内,开始挂上红色灯笼与红绸缎,看上去,极为喜庆。

    闻瑶与璟嘉世子的大婚定在二月八,也就只剩三天了。

    听闻忠义侯府的人在前院,闻溪也没过去,绕路回了望月阁。

    “二小姐,这画上的是您啊?”白芷见屋中多了一副画,而画上的人格外眼熟,她笑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二小姐?奴婢怎么不知道呢。”

    瞥见画上的字,与一旁白音对视一眼,二人眼睛亮晶晶的,纷纷凑到闻溪跟前,等她开口。

    闻溪道:“十岁。”

    太弱了,被人欺负还要找魏循,结果就是,他们两个人被很多人揍,她还好,魏循抱着她,没受什么伤,惨的还是魏循。

    闻溪不禁笑出声,小的时候他们怎么那么弱那么惨呢,在汴京的时候她都没被人打过,一次流落江南,受了好多的欺负,但不知为何,闻溪每次回想起那三年,她并不觉得苦,反而很开心,觉得好好玩。

    尤其想到他们认识的第一年,魏循那张脸啊,已经很生气,她一哭,他就更生气了,骂她赶她走,结果,她真的走了,然后,他又来找他了,身上的银子也花了个干净。

    最后,还是没忍住,骂道:“你当我是财神爷?”

    那天夜里,月亮很圆,照在魏循身上,他只顾着生气,没注意闻溪在笑,闻溪的性子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总是喜欢捉弄别人,是以,闻溪憋着笑意道:“那我唤你声爷爷,你能把你每天赚的银子都给我用吗?”

    “……”

    魏循那张脸可为精彩,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闻溪都怕魏循动手,毕竟他真的很暴躁,老是骂她,嫌弃她,可直到回了家,魏循也没开口。

    他不说,可闻溪能啊。

    “我要沐浴,你给我打水来,要热的。”

    “?”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魏循气的跳脚。

    “……”

    “我身上脏了啊,都是灰尘,我会睡不着的。”

    “睡不着就撞墙。”

    “……”

    白音白芷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接着问:“那这是永亲王所画吗?”

    “嗯。”

    “那二小姐昨夜去见了永亲王?”

    “没有。”闻溪止了笑意,两个婢女目光炙热,一副八卦心思,有些无奈,又怕她们多问,是以。否认了。

    “骗人,奴婢可都瞧见了。”白芷手指向画卷上的那句话,“后院?”

    “奴婢昨夜是看见二小姐出去的。”白音也道:“二小姐去做什么了?”

    明知却故意问,这俩丫头什么心思,她不知道?

    闻溪瞪了二人一眼:“去玩你们的,别老提旁人,也别打扰我看医书。”

    话虽如此说,可书却有些瞧不进去了,手腕上的银铃手钏互相触碰,叮当作响,声音极为悦耳,如江南的春天,微风拂过心尖,极为舒服。

    而汴京,也快入春了。

    第85章 第85章“我愿意嫁给魏循。”……

    这个月大概是镇国将军府最忙的时候了,闻瑶大婚将近,而闻溪的又与之隔了不过几日,群群婢女小厮来往,半刻不敢停歇,深怕错了一步或是漏了什么。

    听着外头的声响,闻溪也没出院子,就窝在屋里看书和识别药草,魏安派人来说了,允她婚后再任职,这几日,当是她最清闲的时候了,她可得好好珍惜了。

    “二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白芷从库房里出来,将托盘放在桌上,闻溪看了一眼,“晚些时候送去给闻瑶吧,当是我给她添的嫁妆。”

    “送给三小姐?”白芷皱眉,“这头面可是二小姐去年请人打的,奴婢记得二小姐很是欢喜,如今,怎么要送给三小姐了?”

    “配她正好。”闻溪道。

    见闻溪面色不变,白芷又看了看这副红色头面,正红,大婚之日佩戴最合适不过了,而这每一件东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这样的好东西,得配闻溪。

    “二小姐,这副头面与你也很是相配,何不留着你与永亲王大婚之日佩戴呢?”

    “去吧。”听出白芷的不舍,闻溪轻笑道:“本就是打给她的东西。”

    闻瑶最是喜欢这样红艳的东西,此次她大婚,闻昭送她铺面庄子,那她就送一副头面好了。

    她记得去年,她刚打好这副头面时,拿给闻昭瞧瞧,本想问她配不配闻瑶,结果,闻瑶瞧见了,不知发的什么疯,与她大吵一架,闻溪气的不轻,但她知道,闻瑶是看上了这副头面,不敢跟她要,又以为她送给了闻昭,所以找她闹,闻溪眼尾一扬,死丫头,我就不给你!

    而今,她真的要大婚了,闻溪想了想,那就给她了,免得婚后见了她又找她闹,她可是不会忍的,也刚好,东西给她了,库房里腾出来了地方,能够放置其他东西了。

    “这头面是打给三小姐的?”白芷讶异。

    “嗯。”闻溪点头:“再从库房里随便挑一个箱子,一并送去了吧。”

    “啊?”那库房里的箱子可都是一些金银珠宝,全是皇家赏赐和与谢观清将要大婚时,魏循送来的那些。

    “啊什么?”闻溪好笑。

    “三小姐总是找二小姐麻烦,如今,她大婚,二小姐还给她添那么多的嫁妆,奴婢看,恐怕夫人都未能如此大手笔。”白芷说这话,多少带点气,“三小姐还老是说些难听的话,大小姐不高兴,你也不高兴,可现在,你还帮她撑腰,奴婢是觉得,咱们二小姐太傻了,说不定咱们送去,人家还不要呢。”

    “何氏是何氏,我们是我们,阿姐此次给她添的也不会少。”闻溪笑道:“平日里再怎么互相看不顺眼,此次她大婚,我自然也要有

    所为,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镇国将军府的人好欺负,闻瑶又是个窝里横的,此时,不给她长脸,以后受了欺负,她敢还回去?”

    白芷明白了,带着人去了库房,抬了一箱东西出来,然后出了望月阁,只是还没走几步,便遇上从外面回来的白音,白音看向她手里的托盘和身后的箱子,猜到:“要去皎月阁?”

    白芷点头。

    “先等会儿。”白音道。

    “发生何事?”白芷跟着她进去。

    见白芷去而复返,闻溪问:“怎么了?”

    “二小姐。”白音上前一步,低声道:“奴婢刚刚从厨房回来的路上,见到夫人去了皎月阁。”

    近几日,下面的婢女都在讨论皎月阁,闻溪自然也听到了些,联想到那日见到闻瑶时,她脸上的巴掌印,是以,便让白音留意些。

    闻溪双眸微眯,想了想,朝白音道:“你去书房跟阿爹说一声,就说闻瑶不太舒服,让阿爹过去看看。”

    “是。”白音应了声速速而去。

    *

    闻寂之刚从宫中回来,便听说闻瑶不舒服,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便去往皎月阁,近几日忙碌,他也很久没去看过闻瑶,怎么会突然身子不适呢?

    才走近皎月阁,便见一众婢女都在外面守着,闻寂之皱了皱眉,闻瑶不舒服还不在里面伺候着,反倒是在外面偷懒,这让他心头生了怒。

    “哐当。”屋内,忽然传来一道声响。

    闻寂之脚步放快了些。

    “将军。”眼尖的婢女见到他,吓了一跳,忙唤道。

    闻寂之不语,抬脚进去,婢女们面面相觑,想拦他又不敢,只能看向院中的杜嬷嬷。

    杜嬷嬷见到闻寂之面色亦是一变:“将军怎么来了?夫人正在和三小姐说些体己话呢。”

    何氏也在?闻寂之朝紧闭的屋门看去,淡淡问:“阿瑶身子不适,可让大夫看了?”

    闻瑶身子不适?杜嬷嬷一愣,虽不解闻寂之这话,还是答道:“将军放心,大夫已经看过了,就是感染了风寒,眼下,夫人正陪着三小姐用药呢。”

    闻寂之点头,后日,闻瑶就要大婚,母女二人有话说也是应当的,经过上次那事,他也不想再看见何氏,若非念着闻瑶和闻祁,他不会让何氏再继续待在镇国将军府。

    还是晚些时候再来看闻瑶。

    转身欲走,耳畔便传来一道哽咽之声,声音其实不算大,可他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够听到,还格外的清晰。

    “阿娘。”

    是闻瑶的声音,不知道哭什么,只觉她满腹委屈,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格外心疼,是以,闻寂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将军!”杜嬷嬷站到他身前,拦住他去路,闻寂之看向她,杜嬷嬷咽了咽口水,忙道:“奴婢前去禀报夫人与三小姐。”

    “不必。”闻寂之抬脚走去,婢女们也不敢拦。

    屋内。

    何氏冷冷皱眉看着闻瑶,“你唯有嫁去忠义侯府,才能帮到你阿爹,帮到镇国将军府,你看看闻溪和闻昭,整个府中只有你最蠢,还不懂讨得你阿爹欢心,我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今生生的儿女竟是如此不争气!”

    话音才落,屋门便猛的被人推开,何氏怔了一瞬,当看清门口站的人时,惊的站起身来,“将军。”

    闻寂之何时来的?何氏觑着他的面色,心头沉了沉,刚才冷漠的神色淡去,柔声道:“将军怎么来了,阿瑶即将大婚,妾身正在与她说些体己话,告诉她往后可不能再跟在镇国将军府一样了,得收敛些脾性。”

    “……”

    “你当我死了吗?”良久,闻寂之才出声,语气平静,却压的人喘不过气。

    “将军此话何意?”何氏攥紧了拳头,垂着的眸变了又变。

    “我何时要她们攀龙附凤?何时要她们为我做什么?”闻寂之冷冷盯着何氏,他竟是不知道,何氏私下里竟然是这样教育闻瑶的,怒道:“天塌下来,自有我顶着。”

    他闻寂之的女儿开心平安就可以了,不嫁人也可以,他可以养一辈子,护一辈子!即便他不在了,也还有闻淮和闻祁,有什么可担忧的!

    何氏面色微白,知道闻寂之是听到了她所说,咬唇道:“将军说的是,妾身也是太为将军着想,糊涂了。”

    “你当真是为我吗?”闻寂之冷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氏不可置信看向闻寂之,闻寂之竟然会跟她说这样重的话,上次,与闻溪一事,闻寂之明明都没说什么。

    “将军……”

    闻寂之抬眼看向闻瑶,她面色微红,眼眸有湿意,心头无奈又泛疼:“阿瑶,到阿爹身边来。”

    “阿爹。”闻瑶小步走过去。

    “嗯。”闻寂之应了声,为她擦去眼角湿意,“去外面等阿爹。”

    闻瑶看了眼何氏,才出了院子。

    待屋中只剩下二人,闻寂之才又看向何氏道:“我总算明白,阿祁与阿瑶为何会如此的争强好胜,甚至过分的偏激,原来是有你这样的娘!日后,府中事你不要再插手!”

    没给何氏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出了院落。

    “你不想嫁给璟嘉世子?”到了书房,闻寂之让人准备了几份点心,又让人下去,才开口问对面的闻瑶。

    “……”闻瑶咬唇不语。

    “那怎么不跟阿爹说?”闻寂之皱眉,他明明记得,闻瑶是喜欢璟嘉世子的,若非因此,他绝不会与忠义侯府再结亲!

    “是不信阿爹?还是因何?”

    对上闻寂之关怀的双眸,闻瑶轻轻摇头,压着声音里的颤意:“阿爹忙碌,我不想打扰阿爹。”

    “再怎么忙碌,阿爹也会管你。”闻寂之道:“阿爹从小就跟你们说,有事不要怕,找阿爹,找你们的阿兄,你们上头有人的。”

    闻言,闻瑶眼眶又热了,“阿爹。”

    近几日的委屈如同泪水般汹涌而出。

    她不是不喜欢璟嘉世子,她是不喜欢阿娘总是催促她去寻璟嘉世子,让她事事以璟嘉世子为重,如若生活总是围着一个人,那她觉得这一生完了,她不喜欢这样。

    她从来不觉得嫁给璟嘉世子会对她后半生更好,会让镇国将军府更上一层楼,不嫁人,她也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想要什么有什么,镇国将军府亦是会越来越好,因为有阿爹和阿兄。

    或许,能帮到的是阿娘,

    可阿娘似乎还不满意,因为,闻溪嫁的是永亲王,当今帝王胞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相当于整个国库的古楼大街。

    所以,在她试探说出,想要将大婚推后时,阿娘便生了气。

    “那为何想要将大婚推后?”闻寂之轻声问。

    不等闻瑶答,一道女声就传了过来。

    “或许,因为我。”

    “……”

    *

    夜里,闻寂之来了望月阁,不同往日,这一夜,他与闻溪在院中,婢女尽数退去,父女二人喝着酒。

    闻溪听白音说了,闻寂之将闻瑶从皎月阁带到书房,没一会,闻昭也去了,三人在书房整整一个下午,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闻溪大概能猜出来,她唇角含笑。

    答着闻寂之问她的话,“阿爹还不知道我吗?在府中我可是横着走的,谁敢欺负我啊?我铁定要还回去的。”

    闻寂之也笑了,言语之间却尽是心疼:“是阿爹不好,每次征战回来,都没问过

    你一句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闻溪笑:“阿爹放心。”

    仰头望着明月繁星,笑意更甚,“明月在上,愿阿爹,阿兄,阿姐永远如这繁星一般,明亮璀璨。”

    闻寂之却是摇头:“阿爹只愿小溪能够永远开心。”

    “那肯定会的!”

    “小溪。”闻寂之忽而问:“你当真愿意嫁给永亲王吗?”

    闻溪双手杵着下巴,似是认真想了想,然后偏眸道:“阿爹,我想我愿意的。”

    这是她第二次跟闻寂之说愿意嫁给魏循,夜空闪耀,她眼眸如星,心头不知为何,有点热,不太明,轻轻皱眉之际,脑中忽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阿爹放心,魏循说了,会永远站在我身边的,如果他做不到,我就回镇国将军府,皆时,阿爹可别不管我啊。”

    “好。”

    父女二人的笑声响彻整个望月阁。

    *

    二月八,锣鼓喧天。

    镇国将军府三小姐与忠义侯府的璟嘉世子大婚,十里红妆,繁华又热闹。

    闻祁一路背着闻瑶出府,将她送至花轿,璟嘉世子一身红色长袍,坐于马背之上,笑意盈盈,却在瞥见镇国将军府内的闻昭时,愣住了,她今日身着一袭淡粉色的衣裙,除了大婚那日,还是头一次见她穿的如此艳。

    有一瞬的失神,却在回神时心口一沉,怎么会想到和她大婚了,那一日,其实并不算大婚,闻昭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抬眸看去,微愣,移开目光,见她如此,璟嘉世子忙收回了目光,顿觉自己刚才无礼。

    第86章 第86章又打架

    夜里,宾客散去,几人聚集在墨华阁,一桌美酒佳肴,除却何氏,该在的人都在了。

    闻寂之面色不太好看,目光在闻溪和闻祁身上来回看,白日里二人身上的衣裳华贵而美丽,可此时却黯然下去,甚至墨发都有些凌乱。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怒道:“你们二人闹什么?今日是阿瑶大婚,身为阿兄和阿姐却在府中后花园打架?”

    真是白瞎了他让人特意备下的这一桌美酒佳肴,家中忽而少了个人,虽说他常年在军中,没那么细心,可每个儿女都是他放在手心里疼的,是以,今日有些感伤,想一家人好好吃顿饭,说些话。

    入夜,他让人去唤兄妹三人来,结果,被人告知,闻祁和闻溪在后花园打起来了。

    差点没把他气死。

    他怒气冲冲去到后花园,婢女小厮围了一圈,兄妹二人拳脚相向,谁也不让谁,尤其是闻溪,明明武功在他之上,早就可以将人打趴下,却因知道闻祁的性子,故意以武捉弄他,让他气急,生怒,步步错,步步落下风,丢了好大的一个面子。

    “他骂我。”闻溪抱臂:“也是他先动手的。”

    “……”

    “我动手?”闻祁怒拍桌子,“我不过是说了你两句!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每说一个字便扯动脸上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气冷气,冷漠的双眸全是怒气,闻溪竟然打他!他居然会输给闻溪!还被那么多人瞧见了!

    “说我两句?”闻溪冷笑:“你那是说我吗?你说的是你阿娘,说的是因为我,阿爹才如此待你阿娘,说我心狠,说我自私,让阿爹把你阿娘送去庄子。”

    闻寂之将何氏送去了庄子,闻瑶和闻祁求过情,他都没改变这想法,也不知哪里传出的疯言疯语,今日,是暮色时分,闻祁就来找她麻烦了。

    闻溪道:“你阿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还没跟阿爹说呢,那日,还诬陷我打她,那么大一把年纪了,我真是不想说,还有你,眼睛无用便剜了!”

    那日,何氏诬陷她,闻祁可是在场的。

    闻祁胸口上下起伏,着实气的不轻,他是看见了,他也知道何氏有不对的地方,可他也私下里打听了,那日闻寂之是因为白音跟他说了什么才去皎月阁的,之后闻寂之便说要送何氏去庄子,这其中若是没有闻溪做了什么,闻寂之怎么可能会这般?

    闻寂之与何氏的感情一向很好的。

    而再怎么说,何氏也是他的阿娘,即便阿娘有时会责打他,即便……

    他也不能让阿娘去庄子受苦,这是不孝。

    “是你先对她不敬的。”闻祁冷冷道:“即便因此,阿娘也会在你每年的的生辰时,为你准备各式各样的生辰礼,阿爹在时你倒是会装模作样的收下,阿爹不在,那些东西便全送给下人或是扔了,如此践踏阿娘心血,阿娘又怎会喜欢你!”

    这是让闻祁最生气的地方,他们身为小辈,理应尊长,即便不喜欢那些东西,也不该如此糟蹋,偏偏,闻寂之在时又没有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是闻溪才对!

    “心血?”闻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那我可真的要谢谢她了,明知我不能用什么送什么,明知我不喜什么送什么,偶尔还会送点闻瑶用过或是丢掉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闻祁皱眉。

    每次闻溪生辰时,何氏都在给她认真准备生辰礼,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闻寂之也愣住了,他看向闻溪,这些,闻溪可是从没跟他提起过。

    闻溪对上闻寂之的视线,也没有闪躲,是从她被找回来的那一年开始,她就发觉何氏与之前不太一样了,后来,又因闻昭一事,她就特别不想再与何氏有任何的接触,顶多,在闻寂之在时装装样子。

    没想什么,只想着府中和睦,闻寂之能够安心,不会那么累,她也不想让闻寂之不开心。

    可因何氏陷害她一事,闻寂之心头本就有了怒气,此次直接将人送去了庄子,显然是已经忍无可忍,看他如此果决,闻溪也不打算再隐瞒什么,反正,从闻昭口中,他也知道了不少。

    “我是不是胡说,你问阿姐。”

    闻祁看向闻昭,见她颔首,闻祁神色更冷了,“不可能。”

    “信不信随你。”闻昭淡淡道:“不管如何,你身为兄长,也不该同小溪动手,待阿兄回来,你自己跟他交代。”

    “……”

    闻淮每次出征不带闻祁的时候只会给他交代一句话,照顾好妹妹们,此次,他敢同闻溪动手,闻淮知道了不会放过他的,毕竟,他可是闻淮的兵。

    闻祁面色微变。

    一顿饭吃的不咸不淡,从墨华阁出来已经夜深了。

    “夜这么黑,但也不必怕,你身后身前都是人。”

    闻溪才抬脚准备往望月阁去,闻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她脸一黑,怎么会听不出闻祁这话什么意思?他口中的人真的是人吗?这是知道她怕故意如此吓唬她!

    闻溪冷哼,可他算错一步,今生的她不怕了!

    闻昭眉间尽是无奈,冲着闻祁背影道:“你多大了?如此吓唬妹妹,一点没有兄长的样子。”

    “……”

    “我才不是她阿兄。”闻祁头也不回,闻溪从没这样唤过他,不就是没把他当兄长?

    “……”

    “阿姐送你回去。”闻昭偏眸看闻溪,温声道:“今夜,阿姐陪你睡。”

    “……”

    回去的路上,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闻昭跟她说起当年璟嘉世子退她婚事和再与闻瑶结亲之事。

    当年,她本也没那么喜欢璟嘉世子,只是在大婚当日被退婚,这还是让她感觉羞耻,尤其璟嘉世子说出那句话时,她不明白为何不在前一日说?又为何要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

    那一日,她只觉浑身火辣辣的,真是讨厌极了璟嘉世子,甚至是闻瑶,她不明白,她对闻瑶一直不错的,为何闻瑶喜欢璟嘉世子不告诉她?若是她知道她便不会嫁。

    但是后来,她知道一件事,璟嘉世子之所以登门求娶,是因为把她认成了幼时与他游玩的人,而很小的时候,闻瑶的性子的确有些温和,甚至有点乖又静,多年不见,镇国将军府的三个姑娘,除了闻昭,其她两个,一个比一个能闹腾,认错也是正常。

    是以,自从知道认错人后,璟嘉世子便常常来寻闻瑶,让她嫁给他,并承诺会与闻昭退婚,但闻瑶并没有应,可何氏不知怎么知道了,私下里与忠义侯的夫人见了面,再后来,便是大婚当日被当众退婚。

    闻昭知道,那是何氏故意为之。

    “此事,你跟阿爹说了。”闻溪道。

    当年,闻寂之因此责罚闻瑶,恼怒忠义侯府,忠义侯府却日日登门,说是要求娶闻瑶,何氏也假模假样的说情,闻寂之依旧不不见忠义侯府的人,是闻昭大概与他说了前

    因,省去何氏那一部分,并说自己并不喜欢璟嘉世子,闻瑶与璟嘉世子才是互相喜欢。

    至此,闻寂之怒气才散了些,也是无奈松了口应下,又在其他方面补偿闻昭。

    “自然要说了。”闻昭道:“我若是不说,阿瑶嫁过去也不会安心,若是心中总压着事,又怎么会开心呢。”

    她知道,闻瑶其实一直都在介意当年之事,她心中有愧,很怕她,有时不过嘴欠,年纪小嘛,闻昭也不与她计较,毕竟,她们是血缘至亲,而她是长姐,理应让着妹妹的。

    “你倒是在意她。”闻溪哼笑。

    “你不也是吗?”闻昭轻笑:“明明是你先察觉出她不开心的。”

    “那是她脸上的巴掌印明显。”

    “……”

    “这些年,我其实撞见很多次极为狼狈的阿瑶,她身上都有很多伤。”闻昭说着,皱了皱眉:“何氏也真够狠心的,竟然如此打骂阿瑶,也不知道阿瑶是犯了什么错。”

    “能有什么?”闻溪嗤笑:“每次争吵时,她都吵不过我,打架也打不过我。”

    所以,每次回去后,闻瑶都会被打,这些,她是在重生回来的第二天晚上知道的,本想出府去看看,却远远的就看见闻瑶一瘸一拐的回皎月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白天才打了一架,见她副样子,她还是选择跟上去看看。

    大约两个时辰。

    她坐在屋顶上,听着她哭,听着她自言自语,回去时,在窗边给她留了一瓶伤药,小的时候闻溪容易受伤,身上总是习惯性的带着药。

    闻昭愣了一瞬,心下又开始担忧闻瑶来,“现在嫁去了忠义侯府,但愿能过得好些,听说那忠义侯府的夫人脾性很是温和良善。”

    “她若当真温和良善,就不会看着你被当众退婚,一桩婚事,又不是没机会退。”

    只怕,与何氏是一路人,外面的人不也在说何氏温和良善吗?

    “璟嘉世子呢?应该会护着她的。”闻昭道:“我看得出他很喜欢阿瑶。”

    “但愿吧。”闻溪心头轻叹:“就是她那个窝里横的毛病得改改,你改日见到她的时候跟她说说。”

    “你怎么不说?”

    “我不想跟她说话。”闻溪说着,不知想到什么,淡淡道:“不改也行,如果她能在忠义侯府横行霸道的话。”

    “……”

    第87章 第87章“认不认识呀?本王?”……

    翌日,闻溪起了个大早。

    城外的百姓现如今只有帐篷蔽身,闻寂之下了朝后便去城外施粥,府中白日里也唯有她和闻祁能够帮得上门,是以,便早早的出了城为百姓施粥。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沐浴出来,看了看天色,她问白音:“阿姐回来了吗?”

    “没有。”

    回来时她便问过一次,眼下又问,还是一样的没回来,闻溪不禁有些担忧。

    白音瞧着闻溪担忧的神色,安抚道:“才刚入夜,二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忧,说不定大小姐是去东南街了。”

    闻昭时常在出了皇浦司准备回府之时,转道去往东南街,那里有闻溪喜欢吃的一家凤梨酥小铺子。

    “是呀。”一旁白芷也道:“或者是大小姐今日案件忙碌,毕竟,大小姐每次回府的时间都不太准确的,眼下才刚入夜,二小姐不必担忧。”

    闻溪眸间担忧不减,她知道,但不知为何,她心下总有不好的预感。

    “二小姐不妨看看这个。”白芷将手中托盘递到她眼前,笑道:“这是永亲王身边的那个小太监送来的。”

    闻溪看过去,是一枚香囊,已经连续两日,魏循让人给她送香囊了,正打算拿起来看,帘子便被一个婢女掀起,“二小姐,门房的人说,长公主还在府外。”

    闻言,闻溪眉头紧紧皱起,早就听门房的小厮说,魏绾音这几日一直都在镇国将军府外徘徊,却只是远远的,并未靠近,小厮面面相觑,人不到跟前来,他们便也假装看不见,只禀报了闻溪。

    毕竟,府中人谁不知道长公主一向与闻溪不对付,谁知道,她日日在府外徘徊是干什么,说不定又想什么坏招,来欺负他们的二小姐了。

    “还在?”闻溪眉头皱的越发紧,自从那日开始,魏绾音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到底想做什么?莫非,要为谢观清报仇?

    “是的,二小姐。”婢女道。

    闻溪站起身来,出去时落下一句话:“先将这荷包收起来。”

    然后抬脚出了院落。

    闻溪站在府门内,抬眸看去,魏绾音站在不远去,看着镇国将军府,不知是因月色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此刻,她的眼眸似是有一层忧伤,闻溪不解,只觉此人莫名其妙又惹人厌恶,念在她的皇家身份,往日她对她所做,她都一一还了,并不想与其再有过多牵扯。

    魏绾音看见了她,上前两步,抿了抿唇,开口唤她:“闻溪。”

    嗓音平静,没有往日的狂妄冷漠又或是嘲讽厌恶。

    闻溪抬脚出去,上下打量她,“听闻公主殿下近几日都在我镇国将军府外徘徊,不知公主殿下想要做什么?”

    面对闻溪的不耐之语,魏绾音身侧拳头紧了又紧,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夜夜睡不着,想见一个人,问一句话。

    是以,她道:“你知不知道你阿兄什么时候回来?”

    闻淮?魏绾音到底要做什么?

    闻溪面色越发冷了,“公主,谢观清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若公主想要为他报仇,那便尽情恨臣女,不要牵连无辜,谢观清死时臣女的阿兄都未在京中!”

    “我……”魏绾音唇角轻颤,却没办法解释什么,该怎么说呢?闻溪信她吗?整个汴京谁不知道,她最讨厌闻溪了,闻溪也最不喜欢她,不止闻溪,镇国将军府的人都不喜欢她,只是碍于她的身份。

    闻溪不想与她多说什么,算了算时辰,还是打算去皇浦司看看闻昭,哪知,才抬眼,便见一人,月色下,她身影单薄,扶着墙壁,还是没忍住,一口鲜血吐出,然后晕倒在地。

    是闻昭!

    “阿姐!”闻溪心下一惊,赶忙朝她跑去,与白音一同将她扶起,速速入府,去了最近的明月阁。

    明月阁一众婢女见闻昭被闻溪扶着进来,面色大变,“大小姐!”

    “去打点热水来。”闻溪冷声吩咐。

    “是。”

    进了屋,闻溪将闻昭放在床上,此刻,闻溪才看清,闻昭的身上都是血迹,面色也白的吓人,她忙伸手为她把脉又吩咐白音去把她的医药箱拿来。

    不过一会儿,白音便回来了,闻溪拿过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瓷瓶,取出一粒药味进闻昭口中,然后开始给闻昭处理伤口。

    待所有伤口都处理好的时候已经子时。

    “都下去休息,这里有我。”闻溪清洗了手上的血迹,吩咐屋中婢女。

    “是。”婢女齐齐应声退出去。

    闻溪瞧着闻昭苍白的面色,又为她把了脉。

    “小溪。”耳畔,忽然传来闻昭的声音。

    “阿姐。”闻溪眉间一松,收了手。

    闻昭看着她,笑出声。

    “受伤了,我看你还很开心?”

    “是开心的。”

    “……”

    闻昭道:“从没想过有一天,我受伤之时,是小溪在侧,温柔而平静的为我处理伤口,阿爹阿兄之前还跟我打赌,说你学医,最多半月就坚持不下去了,看来,是我赢了。”

    “好啊。”闻溪轻哼:“你们三个竟然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

    “哪有,阿姐可是赌了你赢的。”

    “看你这样子,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没那么疼了,既如此,说来听听,怎么受的伤,案子棘手?还是遇见刺客了?”

    今早,闻昭出府前就跟她说,今日要去查一个案子,闻溪也知道是什么案子,大理寺卿在昨夜死了,没有任何征兆,也从未听说他生前有何疾病,就是无端死了。

    闻昭查案多年,除了两年前被土匪挟持过一次,便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那次挟持也是毫发无伤,此次,却伤的如此重。

    “大理寺卿是被人杀害的,凶手便藏于大理寺卿府中,我在追逐他时,被人从后偷袭了,那人武功在我之上。”闻昭说着,有点惭愧,“我没打过。”

    闻溪眼眸冷冷眯起,“两个人?”

    “嗯。”

    “好。”闻溪站起身来,“你先好好休息,我回望月阁了。”

    “……”

    “小溪。”闻昭如何不了解闻溪的性子,她这话的意思,才不是真的回望月阁。

    “你不要插手皇浦司的案子。”闻昭道:“此事,我明日会与霍瑄说的。”

    “我不插手。”

    她只是去看看什么人伤的闻昭。

    *

    此时宫中。

    魏安面色已然比前几日好了些,问了霍瑄有关大理寺卿案件一事后,才将目光看向魏循,“你与闻溪大婚在即,前几日事多,朕未来得及为你准备,但母后已经为你备了不少,你抽个时间,让人去镇国将军府下聘吧,镇国将军府三小姐出嫁,忠义侯府的礼单母后看了,是以,她准备了两倍之多,你觉如何?”

    “这就是你说的有关闻溪的重要之事?”魏循神色冷淡。

    “这还不重要?”魏安面色一沉,他自己来找他求的圣旨,若非重要,魏循绝对不会跟他开这个口,现在又说不重要了,魏循到底想干什么?

    “是重要,但用不着她费心。”

    “你这话何意,再怎么样,母后也是你的母后,你要娶妻,她怎会不上心?”想到什么,魏安又道:“先前,朕给你送婢女你不要,如今,要成婚了,若府中没有婢女,实在说不过去,人母后也给你挑好了,明日就送到你府中。”

    这话,魏循倒是没反驳。

    闻溪喜欢热闹一点地方,太冷清了,她的确住不惯。

    见状,魏安面色缓和了几分,“那明日朕送人过去,你可莫要发脾气。”

    “……”

    魏循与霍瑄一道出宫,霍瑄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明日别忘了,陛下命你跟我查这个案子。”

    “滚。”

    “……”

    “你什么意思?”

    “区区一个案子,你查不明白?”

    霍瑄脸一黑,“你以为我想要你吗,若不是陛下的意思,我才不想让你杵在那,你是真没听明白还是假没听明白,陛下的意思明显是想要借此事让人服你,是我在为你做嫁衣好不好?你还不乐意了?”

    “……”

    “没兴趣。”丢下一句话,魏循便上了马车。

    将要到西街的时候,不经意瞥见窗外一抹身影。

    “停车。”

    魏循下了马车,抬脚往反方向走,元墨疑惑,正打算问,魏循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必跟着。”

    “……”

    今夜繁星璀璨。

    闻溪并未带白芷和白音,只带了两个善于隐在暗处的影卫,去往大理寺卿府。

    忽而察觉身后有脚步声,闻溪神色一凌,掌风凌空而出,抬眼,却是一张熟悉笑颜,赶忙收了手。

    “你怎么在这?”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魏循上下打量她,“这么晚了,要去哪?永亲王王府可不是这个方向。”

    “……”

    “我又不是去找你。”

    “那你去找谁?”

    “我去大理寺卿府。”闻溪简单解释了一下。

    魏循皱眉:“就你一个人?闻溪,你的确聪明,武功在这汴京也是数一数二的,但你能不能保护好自己?一个人受伤怎么办?”

    “谁跟你说我一个人了。”闻溪道:“我带着两个影卫的。”

    “影卫有什么用。”

    “影卫没用的话谁有用?”她身边的影卫武功也不弱的好吗。

    “我啊。”魏循手指了指自己,扬眉笑道:“我一个人可以给你解决所有人。”

    “……”

    “所以,你要找我。”

    “……”

    闻溪食指蜷起来揉了揉眉心,“这话我感觉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好像还有一个人跟我这样说过。”

    “……”

    魏循笑意一沉,面色顿时就不好了,“谁啊。”

    “嗯……”闻溪似是想了想,食指轻敲眉间,“那一天吧,有个人说,你的事,本王不感兴趣,还说,闻溪,劝你不要在本王面前晃,好像还让我滚。”

    闻溪说着,还模仿了起来,那神态语气与当时一般无二,魏循瞧着,石化一瞬,回神再看,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弄死闻溪。

    “你认识吗这个人?”闻溪笑了声,才抬眼去看魏循,“嗯?认不认识呀?本王?”

    “……”

    第88章 第88章“我在这里,谁敢让你死……

    第二天一早,闻昭出府的时候就见到了闻溪,愣了一瞬,只见,闻溪褪下往日裙装,竟是穿了一身男装,淡紫色的长袍衬得她面容越发艳丽,眼尾微扬着,傲气漾满眸中,活脱脱一副贵气小公子的模样。

    “阿姐。”她唤。

    闻昭回神,走向她,挑眉道:“穿这么漂亮,要去何处?”

    “没什么事,想跟着阿姐去查案。”闻溪道。

    昨夜,她去大理寺卿府绕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也没看到伤了闻昭的人,知道闻昭今日还要去大理寺卿府,怕闻昭又受伤,是以,今日,她要跟着她,保护她。

    “查案?”闻昭笑了:“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没事的,昨日,是我出了大理寺卿府后,发觉不对劲,孤身折返,因此,才受了伤,今日我会小心些的,皇浦司的人也都在,不会有事的,你在府中做你的事,等我破了这案子给你弄好吃的。”

    “你身上还有伤。”闻溪道:“而旁人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但我可以。”

    “……”

    闻昭听着心头暖意直流,也没再拒绝,二人先去了趟皇浦司,才到皇浦司门口便遇上霍瑄与皇浦司众人,闻昭将昨夜所遇之事跟霍瑄说了,隐去自己受伤一事。

    闻此,霍瑄冷冷皱眉,昨日大理寺卿的夫人前来报案,皇浦司的人前去,让仵作验了尸,知晓怎么死的,死于什么时候,但对凶手并没线索,不想,闻昭孤身折返的时候,竟是遇见了凶手,还不止一个。

    这怕不是简单的谋杀。

    “大人!”正想着,一个捕快速速而来,道:“大理寺卿夫人死了。”

    霍瑄眼眸微眯,径直往大理寺卿府去。

    大理寺卿死了不过一日,其夫人也死了,闻溪眸色微深,不知在想什么。

    大理寺卿府邸,比昨日更为冷清,诺大的府邸只剩下几个婢女小厮还有一个老管家,府中连着死人,实在诡异,已经有不少人跑了,若非霍瑄提前让人来了这,恐怕此刻,府中早已空无一人。

    “城门已经封锁。”霍瑄下令,“跑了的,抓回来,若反抗,杀。”

    凶手未抓到,任何人都

    有可能是凶手。

    “是。”一队皇浦司捕快速速去往城中各处,其余的在大理寺卿府邸四处查看。

    霍瑄闻昭闻溪三人则是在管家的带领下去看大理寺卿夫人的尸体,让仵作验了尸,死法与大理寺卿是一样的,一枚银针埋入眉间。

    多年习惯,他伸手探了探大理寺卿夫人的脖颈处,手指来回摸索,并未发现什么不同寻常,收回手,淡淡打量四周,“今早死的。”

    “半个时辰前。”仵作道:“手心还尚存余温。”

    霍瑄这是在看大理寺卿的夫人是否易了容?闻溪眯了眯眼,目光从霍瑄身上移开,又落在仵作手中的银针之上,银针泛着暗暗幽光,这不禁让她想起那夜在国师府外与她交手的翎国杀手,也是如此银针直逼命门,她抬脚向前,朝四处看去,似是在找什么。

    “小溪。”闻昭见状,轻声问:“你怀疑什么?”

    “阿姐也有怀疑。”闻溪看向她,若是没有,闻昭不会这样问。

    闻昭眉头轻皱,没有立即开口,早在昨日见到这样的银针时她就怀疑了,因为,她见过这样的银针,那夜闻溪从国师府回来时带回来的。

    “可翎国人都被除尽了的。”

    她是亲眼看着谢观清死的,而他的尸身还是霍瑄挂到城门之上的,至于其他的翎国人也都被抓住了,全部斩首,国师府内的人,不论婢女又或是小厮,魏安也下令斩首了,眼下,国师府已经被锁住,不允任何人进。

    “大理寺卿的尸体在哪?”闻溪道:“带我去看看。”

    “好。”

    二人去了前厅奠堂。

    闻溪推开棺椁,大理寺卿的面容已经变紫,身体也变得冷硬,从头到脚看着,并没有什么问题,她眼眸微垂,目光定格在大理寺卿的面容之上一会儿,然后伸手去探大理寺卿面颊,闻昭看着,微愣,“你怀疑这个人并非大理寺卿?”

    闻溪不语,手指来回摸索,耳后一处凸起,她手指一顿,攥紧,然后用力撕开,一张人皮面具落在手中,而眼前,俨然是另一张陌生的面孔。

    闻昭大惊失色,这人真的不是大理寺卿!

    “可是不对!”闻昭道:“昨日我和霍瑄都看过,完全没有易容的痕迹。”

    闻昭话音刚落,霍瑄便进来了,当瞧见棺椁里的人时,神色微愣,冷气蔓延眉间,“这人还真是有趣,夫人是真的,他却是假的。”

    凶手是谁已经明了。

    昨日没有,今日却有,闻溪垂眸打量着这人皮面具,这大理寺卿做这一出戏,还杀了自己的夫人,是为什么?

    “都说大理寺卿爱妻如命,不想,竟是能狠下心杀了自己的妻子。”

    闻溪淡淡道:“他的嫡子死前是谢观清身后的幕僚。”

    谢观清死后,平日里与谢观清往来的,都被杀了,可却很少有人知道,大理寺卿之子是谢观清身后的幕僚,而表面上,大理寺卿行事低调,从不与任何朝臣为伍,没有姬妾,唯有一个妻子,一个嫡子,汴京盛传,他爱妻如命,为妻亲手种下一院的樱桃树。

    此事,闻昭知道,联想近日所发生的事,她皱眉:“莫非,大理寺卿也是翎国人?”

    “不无可能。”虽如此说,闻溪心头此刻却是有了另一个想法,她手心缓缓收紧,不确定,可这想法却越来越强烈。

    “谢观清在汴京这么多年,在陛下与安王之间徘徊,意为乱南越,此次,皇浦司拔除了那么多的翎国人,大理寺卿做了这么一出戏,莫不是也是为此?”

    “是与不是,将人抓到了就知道了。”闻溪道:“如果猜的不错,他现在定然还在府中,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大人。”话落,外头便有捕快的声音传来:“永亲王来了。”

    霍瑄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看了闻溪一眼,然后抬脚出去,一眼就见到院中的魏循,黑色的锦袍,袍面上的龙纹张扬而霸道,如其人,他眸光冷冽又有不耐。

    除却魏安,他是头一个能穿戴有龙纹服饰的人,霍瑄愣了一瞬,才朝他走去。

    “不是不来吗?”霍瑄抱臂看他,言语之间竟是含笑打趣,“莫不是……”

    “本王做事需要向你汇报?”魏循斜眼睨着他,“案子进展如何了?”

    “……”

    霍瑄气急,这人说话可真令人讨厌,半点不念着彼此相处情分。

    魏循没再搭理他,缓缓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闻溪,有一瞬的愣神,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闻溪如此装扮。

    一身男装,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动,迷了人的眼,唇角轻轻扯动,未开口,魏循却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昨夜,二人搜查了一圈大理寺卿府,分别的时候,魏循从闻溪口中得知,明日她要陪着闻昭去查案,魏循道:“挺巧。”

    “巧什么?”

    “这案子魏安交给我了。”

    “?”闻溪看着他:“这案子不是皇浦司在查吗?”

    “嗯。”魏循道:“我来监督他们是否偷懒的。”

    “……”

    “皇浦司查案,哪里需要监督。”

    “……”

    昨夜只以为魏循是骗她的,现在听着他与霍瑄对话,闻溪心头讶异一瞬,魏安竟然真的让魏循来监督皇浦司办案?这可是先前从未有过的,她心下猜测,魏安恐怕是在为魏循铺路,不然,她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但魏安若是真的待魏循如此好,怎么会让他顶替那并非他所为的罪行?

    这皇家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大人!”远处,有捕快惊呼。

    几人忙往声音源处去,假山内,一个婢女浑身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闻昭蹲身检查,血还是热的,刚死,凶手果真就在这附近!

    闻溪瞧着那婢女身上的匕首,心头那想法更加强烈了,身侧拳头攥紧。

    “阿姐。”闻溪低声问:“你可能确定,掩藏在汴京的翎国人都被除尽了?”

    “小溪怀疑什么?”

    闻溪看向她,四目相对,她缓声说了三个字:“谢观清。”

    闻昭眉心狠狠一跳,谢观清的尸身还在城门之上挂着呢!

    “你怀疑谢观清没死?”霍瑄皱眉看向闻溪。

    魏循也看向她。

    “你这怀疑也不无可能。”霍瑄说着,话锋一转,“但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入皇浦司的不是谢观清,不然,没有人能从皇浦司的牢狱里逃出去。”

    闻溪轻轻摇头,在问神台上与她对立的就是谢观清,死的人也是谢观清,可不知为何,她心下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而那婢女身上的匕首,她也是识得的,那是谢观清二十岁生辰时,她送给谢观清的。

    是以,她不认为这两日种种,是有人意图乱南越,她倒是觉得有人在跟她说什么,是冲她而来。

    到底是不是,试探一番就知道了。

    是以,她道:“阿姐,我忽而想起一件事,先回府一趟,一会儿,我再来寻你。”

    闻昭身上还有伤,不便跟着她,若真是冲她而来,她倒是想看看这些人想做什么,若不是,她再回来也就是了。

    出了大理寺卿府,一道脚步声跟随着她,闻溪回眸看身后的魏循,“你不是要监督皇浦司办案?”

    “查案还需要人监督,那霍瑄这个位置也坐到头了。”

    “……”

    闻溪轻笑,望着前路,也不隐瞒魏循,直言道:“我眼下走的这条路可不是回家的路,或许是条死路,你跟着我,可是会有危险的。”

    她让白音白芷都留在闻昭身边了,是以,此刻的她是孤身一人。

    “我在这里。”魏循偏眸看向闻溪:“谁敢让你死。”

    “……”

    “况且,死有何惧?”

    不都是跟闻溪走在一条路吗。

    第89章 第89章“我也要。”

    “不怕死?那你怕什么?”

    正午阳光落在二人头顶,闻溪高高束起的长发随风飘扬,与魏循的发丝纠缠在一处,她撇了一眼,向后退了一步,发丝却仍旧交缠,愣了一瞬,没在退,只偏眸避开魏循幽深黑眸,瞧着周围景。

    魏循不答反问:“那你在等谁?”

    他们已经在城外,一路上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倒是闻溪,目光时不时落在周围,似是在找人,魏循知道她在看什么,但还是故意问。

    “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为什么一定是他呢?”魏循不说名字,他一直都很讨厌谢观清,尤其不喜欢听别人把谢观清和闻溪的名字放在一起,提一个他杀一个。

    没等闻溪回答,魏循又道:“你的怀疑来源于你心里的感觉,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世上

    之人千千万,为什么偏偏就怀疑他了?”

    “……”

    闻溪莫名其妙看了魏循一眼,淡淡道:“你也说是感觉了,感觉怎么解释?而那婢女身上的匕首我认识,曾经是我的。”

    “你的?”

    “嗯。”闻溪点头:“是谢观清二十岁那年,我送给他的生辰礼。”

    “……”

    魏循眸光暗了暗,然后朝闻溪伸手。

    “做什么?”闻溪不解。

    “我也要。”

    “……”

    “我说你那会儿,怎么一直盯着那把匕首看,原来竟是这样的,那匕首上还特意镶了钻石。”魏循面色不太好看,语气带了点指责的意味,“我生辰的时候你就送了我一袋凤梨酥。”

    “……”

    她哪有一直看?魏循不说,她都忘了那匕首上还有钻,一直看的是他吧,观察那么仔细。

    而面对魏循的指责,闻溪脸一黑,“你自己说你不喜欢过生辰的,你也从未告诉我,你的生辰何时。”

    她知道魏循生辰,还是魏安上一次办生辰宴的时候,他们二人一母同胞,生辰自然也是一天。

    “我是不喜欢过生辰,但我又没说不喜欢你给我过生辰。”

    “……”

    “那你以前怎么不说?”闻溪抱臂,在江南的时候,她告诉魏循自己生辰几时后,也问过魏循,魏循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我画了一天的画已经够烦了,你再说句话试试?”

    “……”

    当时年纪小,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里还敢再问,此后,关系近些了,她又问了一次,魏循却说,他不喜欢过生辰,也不记得自己生辰什么时候,现在,反倒是怪起她来了。

    魏循只看了眼闻溪,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垂眸想了想,他能不烦吗?忙了一天回到家中,还没坐下,有一人就在等着他,没问他今日如何,只说,“后日我的生辰,我想要昨日看上的那对手钏。”

    “……”

    那个时候,是他和闻溪才认识一个月。

    闻溪真把他当摇钱树了,说话也是如此的坦然,魏循都惊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生就是为了来养闻溪的。

    那几个月,他每天晚上都很晚才睡,画完画,瞧着闻溪的睡颜,一度气得想要将人丢出去。

    有一天夜里,闻溪忽然醒来,四目相对,魏循愣住了。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睡?你害怕吗?还是不舒服?”

    闻溪一连串的问,魏循喉头轻轻翻滚,鬼使神差的答了句:“不舒服,睡不着。”

    闻言,闻溪赶忙坐起身来,“哪不舒服?”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穿鞋来回走动,“你别怕,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来,我阿娘在世时便常与我说,大病小病,喝点热水就会好了。”

    “……”

    魏循听笑了:“那是骗小孩的。”

    “那我骗到你了吗?”闻溪将手中热水递给他,魏循坐下,热气缭绕,闻溪的面容就在眼前,她双手杵着下巴,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笑,笑声清脆:“嗯?小孩。”

    “……”

    魏循眼睫颤抖不停,移开视线看向外面。

    算了,原谅她了,他可是魏循诶,江南顶厉害的画师,跟一个小孩较什么劲,区区几对手钏和几件衣裙罢了,这都买不了,那他也太无能了些。

    ……

    “明年吧。”闻溪道:“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这个人吧,挺靠谱的,绝不食言。”

    不食言?骗他几次了?魏循真是不想说,也真是想弄死闻溪,这世上敢骗他一次又一次,利用他一次又一次的人,也只有闻溪了!

    眼前风景不错,也没什么碍眼的人,看着闻溪,缓了口气,好心情就这么来了,他们拥有江南的回忆,并且,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她与那个谁算什么,所有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半点都比不上他们在江南的时候。

    “不用了。”魏循笑了笑:“我想要的,很快就能得到了。”

    “?”闻溪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魏循,你真是莫名其妙!简直浪费我的神情。”

    “我说认真的。”魏循道。

    “……”

    闻溪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想要转身离开,他们已经出了城,她还特意挑了偏僻的地方走,若真的冲她而来,不可能不出现的,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大概是她想错了,不过一把匕首,谢观清又不喜欢她,更不会喜欢她送的东西,送人了也不一定。

    才转身,神色微凝,似是发现什么。

    闻溪抬眸看向魏循,魏循也刚好朝她看来,四目相对,二人同时勾唇,闻溪拍了拍手,那样子,似是在拍除灰尘,上前走了一步,笑问面前人:“来的是一群,我猜,他们是想要我的命,你可怕?”

    魏循道:“你站我身后。”

    闻溪挑眉:“你一个人?”

    话落,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速速而来,魏循将闻溪拉至身后,轻巧躲开。

    空中静默一瞬,便有黑衣人现身至眼前,也未废话,径直朝闻溪和魏循走来,闻溪大概数了几个人,想要抽出腰间的剑,与之交手,手腕却被人按住。

    耳畔,是魏循的声音:“急什么?不是说了,我在你便不需要动手?”

    “……”

    闻溪皱眉,魏循莫不是还真的想一个人打这将近二十个人?

    没等她问,魏循的声音再次落下,“有劳诸位了,不远万里赶来送人头,本王心善,不忍见血腥,是以……”

    顿了顿,他忽而扬声道:“那便赐一个全尸。”

    他话音刚落,林中便有一片喊杀声传来,见到身穿铠甲的士兵速速而来,闻溪讶异一瞬:“禁卫军?”

    禁卫军与一众黑衣人交手,人之众多,黑衣人自然落了下风,不过一瞬,黑衣人便尽数倒地。

    “禁卫军何时在这林中深处的?”

    他们刚刚过来时,闻溪并未察觉,显然,并不是与他们一路的,那禁卫军何故这么早的埋藏在林中,莫非……

    “你在查翎国人?”她看向魏循。

    “早些年,魏安身子不是很好。”魏循道:“很多事都是交给谢观清或霍瑄处理的,霍瑄忙于皇浦司中,大多时候,朝堂之上便只有他。”

    汴京城中各大酒楼茶楼,都有列国前来探南越之人,翎国更不必说,一个谢观清埋藏十年,还如此得魏安信任,既是要卷土重来,又能悄无声息的夺下东夷,那这汴京城中,又怎么会只有一个谢观清。

    闻溪颔首,魏循的意思她明白,就是明白,才略无奈,竟是让他国人混进来如此多,这魏安……不止魏安了,这朝臣也是如此。

    “而今日这些人,近日蠢蠢欲动已久。”魏循淡淡道:“除了才是干净。”

    闻溪瞧着禁卫军将黑衣人的尸体拖下去,一切发生的太快,若非地方的鲜血,她都要怀疑,刚刚是否真的看见过一场厮杀,而身旁的人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他早就知道的,也有在查这些人,可却显少有人知道,旁人知道最多的不过是,他目中无人,不敬魏安。

    闻溪眉眼微垂,轻声道:“你还是在意你皇兄的。”

    “……”

    “他身子不好,被人欺骗,欺负,你其实就

    嘴巴上讨厌他,但实则,你在为他守江山,对吧?”

    “……”

    “从何处看出来的?”魏循冷嗤,“他那样的人,自私冷漠,怕死又胆小,不负责,如此之人,实在惹人生厌。”

    “是吗。”闻溪抬脚向前走,往城中的方向走去,“你手中有玉玺,若你真的讨厌他,何不登基?你本就是南越太子,即便消失多年,玉玺在手,你也依然是先帝立的太子,当年,藩王之乱,是你站出来,保护了他和整个南越百姓。”

    二人慢慢走着,面色平静,嘴上说的却是大逆不道之语。

    魏循垂眸,并不开口,他没那么伟大,他也不想要那个位置,从一开始回汴京,他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后来,见她似乎很开心,所以,他不忍心去打破,虽然生气,但闻溪看他一眼,他所有的气也就消了,最多闲来无事,揍揍谢观清。

    没听到魏循答,闻溪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出自己心中所猜测的,“你把玉玺给了魏长烨,不就是引他谋反吗?”

    “虽然他早有这个心思,可玉玺在手,他的这个心思只会放大,是以,他很快的起兵,以为胜券在握,但其实,一切都在你掌握中,你帮你皇兄快速的除去魏长烨,不就是想让他安稳坐皇位吗?”

    这些,闻溪早就猜透了,所以,她更加清楚的知道,魏循不会反魏安,也不会让别人动南越江山。

    魏循还是没开口,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闻溪,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每一句话都落在他的心口处,风迎面而来,有些冷,但他却觉得很暖和。

    他真的很永远和闻溪走在一条路。

    瞧着此刻的魏循,闻溪心头不禁轻叹,似乎,在为他鸣不平。

    明明,他本该也是鲜衣怒马的,会有很多朋友,却因一次叛乱而流落江南至久,而魏安因此,疑心病深重,独信二人,导致如今局面,而在背后收拾的人却是魏循。

    回到城中,二人先去了大理寺卿府邸,凶手已经抓到了,却是具尸体,是大理寺卿不假。

    “还未来得及审问便死了。”闻昭道。

    闻溪看过去,是七窍流血而死,而手上还握着那把匕首,她眉心微皱,那才被压下去的感觉又来了,这让她极为不舒服,手腕忽而一热,是魏循。

    “即便怀疑是真,也不要惧前路。”魏循道:“你不会死,镇国将军府的任何人也不会因他而死。”

    “我不是怕。”闻溪道:“我是恨。”

    “……”

    第90章 第90章“我不疼,只是喜欢你。……

    忽而听见院中婢女讨论今日是二月十三,闻溪目光从医书上移开,落到院中,满院的红色绸缎与耀眼灯笼,似乎都会说话,在告诉她,还有两天,就是她与魏循的大婚了。

    有一瞬的恍惚,这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二小姐。”白芷从院外走来,面上全是笑意,“永亲王府的人来将军府下聘了。”

    没等闻溪开口,一旁朝颜便冷哼道:“他半点也不重视阿姐,哪有人下聘礼在成婚前两日的?这也太草率,匆忙了些!”

    “就是。”白音也皱眉道:“三小姐与璟嘉世子订下婚约之时,忠义侯府便来下了聘礼,而在成婚前半月,又来一次,大婚当日的十里红妆,汴京好多人都在说。”

    听了这两人的话,白芷笑意也消失了,“那这永亲王也太过分了!”

    面对几人的指责,闻溪觉得好笑,“有什么可生气的,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的谈论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我若开心,便与他待着,若是不开心,走也就是了。”

    届时,魏安和太后的目光应当也没有落到闻昭身上了。

    “走?”白芷被这话惊到了,“南越可从未有过和离的夫妻啊。”

    镇国将军府的姑娘身份如此尊贵,本该有不少人求娶的,可就是因着闻溪闻昭二人都曾被退了婚事,是以,无人愿意登门,前段时间,还一直有人在背后嘲讽着二人,更是有人觉得闻溪乃是走了狗屎运,高攀魏循,更甚者造谣闻溪,引诱魏循,心机深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直到问神台一事出,所有谣言都散了,闻溪可在一盏茶的时间使暴雨变晴,护住所有人,而闻寂之还冒险出城去护百姓平安,无论城外或是城内之人,提起闻溪或是镇国将军府都是敬之,仰之。

    “没有吗?”闻溪扬眉:“如果我不开心的话,我可以试试做第一个的。”

    “……”

    “要做什么?要做第一个?”闻昭才进望月阁便听到闻溪这般张扬的话,好奇问。

    “阿姐。”闻溪笑了笑,“没什么,你忙完了吗?”

    这几日皇浦司的一直都在城中各处排查,非南越人的,一律都抓了起来。

    闻昭道:“我和霍瑄告了假,这两日陪你。”

    话落,一个婢女便走了进来,恭敬道:“二小姐,将军请二小姐去前厅。”

    “走吧。”闻昭拉起她,“我陪你去看看。”

    “好。”

    前厅。

    一众婢女在侧,笑看着她而来,淡淡花香弥漫鼻尖,闻溪看过去,两天没出院子,今日才发现,这里竟是被一盆一盆的花朵包围着,花朵红艳而张扬,被太阳暴晒也从未折腰。

    与往日严肃的府邸完全不同,此时,俨然被布置成了花厅。

    “是你吩咐的还是阿爹?”闻溪笑问。

    “我起的主意,阿爹监督。”闻昭得意道:“漂亮吧?这花可是我亲自修剪的。”

    “你?”闻溪意外,“你近日不都是早出晚归吗?”

    “若想做,便可以。”即便再晚回来,也可以,她不累,反而很开心。

    “这花我好像还没见过,叫什么名字?”

    “我给它取了一个新名字,宁安。”

    闻昭是真的开心,上一次,闻溪的大婚,她心下不安,十分愧疚,也没送她出嫁,反而常在祠堂或是院中。

    而这一次,她满心满眼的都只是闻溪,她想要闻溪风光大嫁,想要闻溪开开心心,平平安安,永远幸福,所以,她给这花取名叫宁安。

    “我们小溪可一定要开心,要平安。”

    闻溪眼睫轻颤,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天空,她在心里感谢上苍,能让她重生回来,护住家人。

    她的阿姐这样好,才不该被人欺骗至此,她也应该明媚,有自己的生活,然后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阿姐如此喜欢查案,更不该被困在那小小宫中院落,她就该如一只雄鹰般,展翅高飞。

    她的阿爹阿兄妹妹们亦是要如此,闻溪忽然感觉到满足,她也很开心啊,家人都在。

    “谢谢阿姐,阿姐也要完成心中所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对任何人低头,前面有我,我会护着阿姐的。”

    “阿姐亦是会护着小溪。”

    “……”

    再往前走,便见满地的箱子,红色的,抬眸,还有太监抬着箱子进来,来来往往,不知几趟,终于搬完了,而那人也出现在镇国将军府门口,蓝衣少年,含笑而来,笑容实在太过温和了。

    闻溪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热,偏偏这个人还只盯着她看。

    耳畔,是管家的惊呼声:“共一百八十八箱。”

    闻昭眼皮跳了跳,一百八十八,这大概是南越以来,最高的聘礼,魏安和太后昨日还送来不少的东西,加上今日的,大概是二百多箱了,闻瑶成婚,忠义侯府前后送来也不过三十八箱。

    “臣见过永亲王。”闻寂之垂眸,恭敬道。

    魏循虚扶他,二人抬脚入厅中,闻溪闻昭则在外面,他二人有话说,她们不该听,也无法听,闻溪盯着魏循目光看,还是觉得怪怪的。

    “看什么呢。”闻昭笑着推了推他。

    “他也才十八岁。”闻溪却是道了句。

    闻昭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也看向魏循的背影,其实,以魏循的身份不必来镇国将军府的,随便派个人送来也就是了,也没人敢说什么,甚至都是正常的,可魏循来了,不仅来了,看他刚刚对闻寂之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他好亲近。

    而瞧着他背影,略显单薄,独自一人前来,与闻寂之谈话,不知说的什么,但会让人有一瞬的忘记,他其实也正值年少,不过十八岁,与闻溪是一样的。

    这样的魏循,倒是让闻昭心下安了几分,想来,他会对闻溪极好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闻寂之和魏循才从厅内出来,面上神情没怎

    么变,让人无法猜测二人说了什么。

    闻溪上前,轻拍魏循肩头,挑眉问:“说什么了?我能听吗?”

    “……”

    “小溪!”闻寂之瞪了她一眼,哪能这样去拍魏循,还直言问,他与魏循的谈话,相当于两个“长辈”在相谈两个小辈之事。

    谁知,他的话才起,便听魏循道:“可以啊。”

    “……”

    “说什么了?”

    “你就那么想知道?”魏循低眉笑了笑。

    “嗯,有点好奇。”魏循跟她一样大,顶多算个小大人,他会跟闻寂之说什么呢?

    “就不告诉你。”魏循瞧着她的神色,故意逗她。

    “……”

    “魏循!”闻溪双手叉腰,瞪着他,“你不告诉我?那你就别来找我玩了!”

    这几日,魏循夜里老来找她,她都烦死了!今夜,说什么,她也不出望月阁了,不去后院见魏循了!

    “……”

    看着她气的叉腰,魏循笑出声来,他还真挺喜欢闻溪生气的样子,与平日里的她完全不一样,太好玩了也好可爱。

    “你还好意思笑。”闻溪骂道:“你赶紧回永亲王府,我要回我院子了。”

    “诶,你跟我回永亲王府,今日,你得把我那只白虎的名字取了,然后我再跟你说行不行?”

    “行。”

    二人转身离开。

    “……”

    闻寂之看着面色变了又变,直至声音远了,心头的惊才渐渐散去,与闻昭对视一眼,道:“小溪果真没骗我,她是愿意嫁给永亲王的。”

    闻昭颔首,心头却是有些失落,“她在府中一副性子,外面一副性子,而今,本该只会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模样,竟然也在旁人面前展现了,不知为何,我还挺难过的。”

    “她开心就好了。”闻寂之笑着揉揉闻昭脑袋:“镇国将军府一直在,她想回来随时都可以,但阿爹还是希望他能够与永亲王在一起,玩到老吧。”

    “玩?”闻寂之竟然用了这样的词。

    “嗯。”闻寂之示意她看闻溪与魏循打闹的身影,“性子相似,同样幼稚,除了一起玩还能做什么?”

    也是此处只有他二人了,若是再多一个人,闻寂之都不会说这样的话,臣子说王爷幼稚,哪能啊,这是不敬,但回想刚才厅内的魏循,并不是这样的,稳重而坚定,可现在……

    闻寂之不禁摇头失笑,或许是碰上了闻溪。

    “……”

    永亲王府。

    二人进去的时候,闻溪都惊了一惊,前几次来,这里都极为冷清,今日,却是如此热闹,婢女小厮来往,有点不像魏循会住的地方。

    他一向不喜生人靠近。

    二人去了后花园的凉亭,红色绸缎随风摇曳,落到面颊之上,有些痒,闻溪摸了摸脸颊,然后抬脚进去。

    魏循才坐下,那只白虎便爬上了他的双腿,懒懒的躺着,看上去毛茸茸的一团,倒是有些可爱。

    闻溪伸手摸了摸,性子也算是温顺,竟然任由她摸,扫了魏循一眼,她轻笑道:“它就像此时的你,不如赐一个循字?也是亲兄弟了。”

    “……”

    闻溪这是故意的。

    魏循被气笑了,“今日阳光不错,不若你与它结拜?取一个阿溪?算是姐妹了。”

    “……”

    “姐妹?母的?”

    魏循愣了一瞬,“不知道,我没注意。”

    这个,他还真没注意。

    “……”

    “你看看啊。”若是公的得取一个霸气点的,母的话温柔一点的。

    “?”魏循没动,“看?怎么看?”

    “用眼睛啊。”见魏循还是不动,闻溪便打算去看看,哪知,还没碰上,就被魏循躲开,魏循盯着她,“你做什么?”

    “我看看公的还是母的。”

    “……”

    “不行。”魏循毫不犹豫拒绝,“哪能随意看,太不尊重人了。”

    说完,他便朝外唤道:“元墨。”

    “奴才在。”元墨赶忙应声,小跑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看看。”魏循将白虎递给他,“公的母的。”

    “……”

    闻溪在一旁坐下,“你不也让人看?”

    还说她不尊重人?

    “……”

    元墨面色一僵,伸手接过,魏循不在的时候,白虎都是他看着,不必看,他都知道,目光在魏循和闻溪身上来回看了会,虽感到莫名,但还是道:“母的。”

    “嗯。”魏循嗯了声,让他下去。

    之后,二人讨论半天,最终取了个都还算满意的名字,白云,洁白如云,自由随性。

    “说吧。”名字搞定了,当然要听听魏循与闻寂之说了些什么,就是很好奇,这个人会说点什么。

    魏循笑道:“我一个人前去,便是想说我只有一个人,你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更不必管太后和魏安,只管开心,若是哪一天,魏安或是太后容不下我,我还有其他地方,反正,大概就是不会让你受苦,也不会让你不开心。”

    “我得罪了不少人,自然也会有人来寻仇,但是,我会保护你。”

    “你放心。”闻溪扬唇一笑:“我自然也会护着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滥杀无辜,不要杀害百姓。”

    闻言,魏循站起身来,走至闻溪身侧,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开心,也在讨厌很多人,但你和你的家人却只能护着他们,甚至是必须,有些话,你或许也没办法跟你的家人说,但我会听,也懂你,也想告诉你,不要怕,有我呢。”

    闻溪心头似是被针扎了一个口子,有些涩,又有点疼,她仰头去看魏循,魏循却单膝跪在她脚边,平视她,听她说。

    “那你会理解或者明白我的一些想法吗?”

    “我或许不明白不理解。”魏循道:“但我信你,也只会站在你身边。”

    “你这是盲目站队。”闻溪笑出声。

    “那有什么。”魏循凝着她双眸:“我从不看这条路什么样,如果你在前方,我便跟着你,你不在,我便等等你。”

    “……”

    闻溪看着魏循瞳孔里的自己,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偏眸,视线落到魏循面颊,她突然想起那一夜,打了魏循一巴掌,是以,伸出一只手,鬼使神差的想摸摸他的面颊,又问他是否疼。

    哪知,还没等她开口,手心便忽然一热。

    闻溪瞳孔微缩,耳垂渐热。

    是魏循,他面颊凑近了她的手心,静静地靠着,躺着,然后看着她,眼底都是笑,知道她的愣神,与回过神来的羞涩,也知道她急的要收回手,是以,赶在这之前,拉住她,没让她缩回去。

    四目相对,魏循一字一句道:“我不疼,只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