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目标时，看到的每一张幸福的面孔，都是他忍不住拔刀乱杀无辜的原因。
凭什么。
凭什么最该得到幸福的那个人死了，这群活着毫无意义的废物东西，还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凭什么？
长刀染得血越来越多，仿佛要浸入其中泡在血水里，再也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一如他原本还存在一些，却被消磨掉的人性，彻底消失殆尽。
又一日，皇贵妃召他入宫，突然说道：“无影，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沁水国的十七公主聪慧貌美，而且她的陪嫁品可是一处矿产，这门亲事正和你父皇的心意，你去那儿时，想必明里暗里肯定见过那位公主吧，来瞧瞧母妃给你准备的聘礼，定好日子就去接亲。”
女人说着好听的话，可字字句句都不离那些好处。
姬无影沉默着，冰冷的眸子平静看着女人，没有任何回应。
生了他，不管他不在乎他折磨他也就罢了，怎么活不是活，如何利用他为皇室除掉隐患也就算了，毕竟他不想让策儿走他的路，那条路太辛苦，那孩子跟他一样是无辜的。
可现在算什么？
利用他的人，他的生死，现在连他的婚事，也要被当做工具指使安排。
这女人完全没把他当个人看。
丑陋，如此丑陋的嘴脸，他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他突然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个唯利是图，心思丑陋的女人，左右他人生到如今这个地步。
“呵呵.....若我说不呢。”
他笑了，笑着说出平生第一次拒绝女人的话。
从来都顺从，听话的他，很想看看被拒绝后的女人，会做些什么更丑陋的举动。
女人果然怒了，还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一如小时候他没能学会先道歉时那样，用武力试图镇压他。
可他已经不是那个两岁半多少还期待亲情的孩子了，而是一把随时都在失控边缘，却强行压制许久的杀人兵器。
他用舌尖顶了顶腮，不痛不痒的感觉，让他再一次扯起唇角，勾起邪肆冷漠的笑。
“贵妃娘娘，我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最好。”
他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后转身离开了皇宫。
身后女人如何叫骂打砸东西，他都像是没听到一样，主动去任务堂领了一大堆任务又跟管事的提前打过招呼后，他直接拎着包袱离开千姬国，开始了长达三年的任务期。
周遭场景快速变化，他杀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根本不是任务目标，只是路过看着不顺眼，他就杀了。
有些是笑的太幸福，他看的眼睛发热鼻子酸的难受，也忍不住杀了。
还有一些难民活着太辛苦，他看不下去，干脆就把他们全部送走了。
至于那些为虎作伥，坏事做尽的人，他会在杀了人家满门后，循着族亲一路把他们全族人都送走，同时跟他们有任何利益接触的人，也会杀了。
他见不得人太孤单，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才好一起投胎不是吗。
以前他会收留街头的乞儿，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或是找人教导他们自力更生。
但如今他只收留一种人，傻子，疯子，正常人他一个不收，还会顺手把人家送去重新投胎。
一年又一年，周遭的场景快速变换，他已经22岁，他终于完成了早就完成的任务，回到千姬国。
回来时刚去皇子府要换身衣服，没等他脱下外袍，就察觉到卧房里还有2道气息。
他目光一厉，拎着刀走进屋内，掀开帷帐就看到一男一女相拥而眠在他的床上。
甚至这两个人他都认识。
一个是水西谣的姐姐十七公主水芙蓉，一个是五皇叔的侄子，也就是他的某位表兄。
很难想象这两个人是如何在他的府里，睡在他的床上。
男人长得肥头大耳模样十分猥琐，女人浑身青紫面容憔悴，一看就知道不是你情我愿的过程。
姬无影眯着眼，撇开视线把刀抵在男人胸口，不咸不淡的笑道：“呵呵.....表兄来串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嗯？”
男人惊恐的把水芙蓉推倒身前，讨好的解释道：“无影你别乱来，我可是受皇贵妃的指使，我也是没办法，毕竟她.....那个芙蓉你先出去。”
男人突然推了水芙蓉一把，似乎有什么话不想让对方知道。
姬无影瞧着水芙蓉疑惑又震惊的目光，随意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他转头又把刀尖往前了几分：“然后呢，继续说，让我知道知道，你是怎么跑到我的府邸睡女人的。”
话音落下，他敏锐的察觉到水芙蓉震惊到不可置信的眼神锁定自己，姬无影皱起眉头察觉不对，直接劈晕了女人，笑容彻底冷了下来，眼中杀意渐浓：“说。”
男人看到这一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娓娓道来。
姬无影的眼神越来越冷，讽刺又可怕的神色越来越浓，他的嘴角再次勾起，听完对方所有的话后，甚至抱着肚子笑道肩膀不断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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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真的啊？.....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笑声有些疯狂，眼底红了一片，再次抬起头时，他缓缓收起了所有的笑容，只有平静却浓烈的杀意，愈演愈烈再也压不下去。
“嗯，我知道了.....表兄辛苦了。”
他神情冷漠把刀插进胸膛，搅烂了对方的心脏。
随意给水芙蓉卷在被子里，他扛着人去了自己的暗点，把人交给手下，叮嘱好把人送到安全地方后，他拎着刀，快速来到了皇宫。
皇贵妃正跟一个模样俊秀的侍卫卿卿我我，他丢出一把暗器，在女人惊恐的尖叫声中跨步走进：“是陛下的点子吧？毕竟你....没那个脑子。”
他思索一番后，笑着摇了摇头，在女人来不及愤怒的惊恐眼神中，一刀砍断了她的头颅。
头颅落地后无声张嘴还想说话，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姬无影头也没回的离开，找到皇帝，在对方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把他也给杀了。
皇帝有很多暗卫，还有死士，他们一直都知道姬无影的身份，他每次进皇宫也都带着武器，有时候确实是在刚杀人之后回宫复命，所以他下手时，根本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等他们从暗处出来，整个千姬国最高贵的那位，已经没了呼吸。
一众人反应过来后，立刻围剿姬无影，他脸上始终挂着充满杀意的邪笑，哪怕受伤神情也没有一丝波动。
他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日复一日玩命往死里训练，竟真的把武功练到如此高深的地步。
一通围剿下来，他杀了五十多个暗卫，却只受了一些轻伤，这群人的武功跟几年前一样，根本没有进步。
意识到这次也死不成，姬无影神情缺缺快速离开了皇宫。
他跟手下做好交接的事宜，把所有暗点的联系都断开，所有银钱都给了那群照顾傻子的下属后，带着水芙蓉去了东鲁国。
“无影，谢谢你！”
水芙蓉没想到她嫁的人根本就不是九皇子本人，也想不到九皇子居然就是妹妹曾经的好友。
经历一系列波折后，她也没办法回到沁水国，只好隐姓埋名在姬无影的安排下，来到东鲁国找了一个丧偶的富商，同那只想一人白首不相离的中年儒雅男人，再次成婚。
“若是受了委屈，记得给我传信。”
姬无影留下一只信鸽后，离开了东鲁国。
这是他曾为水西谣安排的后路，单身的好男人他收集了好几个册子，只要水西谣肯跟他离开，他可以陪她去每一个国家，直到挑选到她心仪的男子为止。
当初没能用上，如今却用在了她姐姐身上。
遗憾始终是遗憾，他最想要帮助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
天空中飞过两只燕雀，它们结伴而行成双成对的叫人羡慕。
姬无影拎着刀，再次去往了沁水国，他还要做一件事。
把那个卖女求荣的昏君给杀了。
可没能成功，因为林源在千姬国大乱时，就意识到是他做的，甚至找到了沁水国。
姬无影看着面前持刀的中年人，神色冷漠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挥刀相向。
激烈缠斗了一下午，天色变黑时士兵越来越多，他却笑了。
这次......应该逃不掉了。
吐掉口中的血腥，他拧了拧肩膀，笑着再次冲了上去。
一个时辰过去，他握刀的手都在颤抖，林源也没好到哪去，两个人武力几乎相当，林源甚至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又过去半个时辰，大地开始震动，殿内物品和人都倒作一团，姬无影快速把刀插进地面稳住身形，林源也是如此。
没过多久，震动平静下来后，两人继续缠斗。
可打斗半天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东西慌忙闯了进来，是水梓儒。
“父皇！谣儿的陵墓遭遇泥石流，塌了！能不能给谣儿的棺椁安置到........”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是来找皇帝的，但大殿周围的人都被遣散，没人告诉他这里有多危险。
当然林源和姬无影都不会对他下手。
只是进来后水梓儒被那一片狼藉，还有两个人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得跌坐在地，怀里的东西也尽数散落。
听到谣儿这两个字，姬无影下意识转头看向他，也看到了那地上的东西。
被湿泥包裹的东西看起来并不华贵，甚至很普通，可却让他眼皮狠狠一跳，心脏仿佛被什么人抓紧成一团。
“.....那是什么。”
大地又开始震动，他稳住身形的同时，下意识呢喃询问，像是自言自语。
“是，是谣儿的陪葬品，都是她喜欢的东西....”
水梓儒以为他在问自己，他抱着脑袋匍匐在地，头也不敢抬的喊道。
他以为这是水西谣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可姬无影却觉得不是。
因为他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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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东西......
是他曾用过的毛笔。
是他曾磨过刀的软皮。
是他刀柄上断掉的那条布绳。
是那年荷花池边，他们一同踩过的那块淤泥。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留下这东西，明明都是没用的东西。
他的眸子渐渐瞪大，瞳孔无意识的震动，张着嘴却几乎忘了呼吸。
眼底滚热的温度逐渐上升，可明明眼下，是冬季。
随着一阵刀光，血液喷洒在脸上，冲散了眼底的热，他抬起头就看到林源嘲讽的笑容。
心头憋闷痛苦的感觉消退，被剧烈的疼痛取代，他能够感受到血液溜走带来的冰冷，逐渐席卷了身躯。
吐了一口血，他踉跄着站起身，下意识走向殿外。
林源步步紧随其后，一次次戳向他的心口。
他完全不在乎背后又被砍了几刀，一步步坚定的走到殿外后，他站在原地抬头看向天空。
今日地动，燕雀成群结队在空中飞，好不慌乱鲜活的画面。
鸟儿叽叽喳喳的叫，有的还叼着虫，这一幕让他想起水西谣唱过的那首小调儿。
‘枝头摇啊摇，鸟儿叫啊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死翘翘，哼哼~~......’
耳边若有似无得歌谣，让他忍不住笑出声。
“呵，真的.....好幼稚啊.....水西谣。”
眼前一阵发黑过后，他的身体控制不住栽倒在地，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渐渐失焦。
意识的最后，他看着刀柄上那个闪过浅光的图案，仿佛看到了一朵柔软又娇艳的桃花。
一如那年桃花盛开，枝头灵动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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